第一章
「啊──」
「啊──啊──蔣勳我愛你！」
「蔣勳！看這邊…」
「蔣勳…蔣勳…」
假日的西門町，萬頭鑽動，大家推著、擠著、尖叫著，都是?了看最近在歌壇刮起一陣超人氣炫風的蔣勳。
蔣勳出道的第一張同名專輯，就議唱片公司狠狠地賺了一筆，於是他所屬的唱片公司在經濟非常不景氣的市場上，不惜投下大筆的宣傳費用力挺他這個新人，準備把他拱到Ｚ世代新偶像的天王地位。
這個才剛滿十八歲的超人氣天王，濃黑的組眉、淩厲有神的雙眼、俊帥的臉龐，一出這就迷死了臺灣所有茂盛的少女心，歌聲低沈渾厚不說，甚至還有創作的才華，在在都讓發掘他的經紀公司把他當作是一棵搖錢樹看待。
不過蔣勳的彆扭個性卻是挺讓經紀公司及唱片公司工作人員非常頭痛。
不喜歡笑的蔣勳，彷佛一出生就帶著濃厚的憂鬱氣質，俊逸的臉上常常是一副對任何事都沒哈興趣的痞子模樣。他自視甚高又有著莫名其妙的超級自尊心，再加上他是個超級沒耐性的人，這些特點一綜合起來，便讓他的情緒常常處於瀕臨爆發的狀態中。
但是，這樣的他卻被目前瘋狂Ｚ世代的年輕女孩們奉?最有個性的代表。
挾帶著龐大年輕女孩們的支援和其本身還算優秀的條件，讓蔣勳開始在演藝圈嶄露頭角。
此刻，造成西門町嚴重堵塞的原因就是因?蔣勳在這裏舉辦慶功簽名會。
蔣勳的新專輯狂賣七十萬張的佳績，在唱片公司一聲令下，連續三天在北中南各地舉行回饋歌迷的簽名活動。
暑假裏幾乎全部傾巢而出的娘子軍們，將西門町團團包圍住，在臺北盆地炎熱的夏日午後，鼓噪的聲音、悶熱的氣氛和歌迷看到偶像時的興奮神情，讓蔣勳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他的左手簽名簽到快要脫臼，身旁的宣傳還不停地揮手暗示他得要多微笑一點，多向台下歌迷揮手致意。
還有，前頭那排一個個拿著海報、CD的女孩子前推後擠地想要靠近台前給他簽名和要求拍照，酷熱的溫度讓他覺得那排得長長的隊伍
好象永無止境似地延伸著…
真是一場酷刑！要不是他不愛讀書，心想將來可能找不到一個比較好的工作可以賺錢養他老媽，他才不會走上出賣色相這條路！
這群女人真是他媽的夠了！買他的CD回家聽一聽，看看他在電視上一些白癡節目的演出或者是他拍的寫真集就足夠了嘛！在這樣的大熱天裏要他辦什?鬼簽名會，熱死她們也累壞他及一群工作人員，真是得不償失。
蔣勳根本就很難體會那群迷姊迷妹的心情，?什?每次看到他，除了尖叫還是尖叫，身邊帶著的傻瓜相機總是朝著他鎂光燈閃個不停，閃得他的眼睛都花了。
他跟她們的哥哥、弟弟或者是身邊的男同學們有什?不同嗎？不都一樣是個青春正盛的男人罷了，頂多他就是帥了一點嘛！也沒多出一隻眼睛或多長一隻腳啊！
真搞不懂這些女人！
認命地一個接著一個繼續簽著名，蔣勳心想：下回得要求公司別再辦這種累死大家的簽名會，他絕不再忍受這樣的苦刑。
身旁的宣傳張浩民此刻正揮汗如雨地指揮著排隊人群的行進事宜，根本沒留意蔣勳愈來愈不耐煩的臉色。
蔣勳的嘴角僵硬地笑著，因?宣傳要求他一定要笑，所以他已經笑了兩個小時，嘴角早僵了，耐性也已經偏向不耐煩指教的最高值，但是排隊的隊伍卻有愈來愈長的趨勢，那像機器一樣無意識簽名的左手，開始一陣陣不正常的抽痛。
「小張，我的手…好象抽筋了…」趁著起身要求小解的空檔，蔣勳把宣傳拉到身邊來。「我們可不可以解散了？」
「解散？！我的大少爺啊！你忍心讓那些排隊排了七、八個小時的女歌迷們失望嗎？」
張浩民的臉上同樣也是佈滿了無奈，這?大的陣仗可是他當宣傳兩年以來頭一道，他的心情不會比蔣勳輕鬆。
「我已經簽了三個多小時了耶！這樣還不夠嗎？」
「不能這樣說嘛！台下這些歌迷不遠千里而來，是來給你捧場的耶！你好歹再簽個一小時吧！起碼把現在隊伍裏的這些女歌迷解決掉。」
張浩民體貼地拿了杯重量杯運動飲料給蔣勳解渴，順便替他按摩頻頻抽筋的左手。
「人潮一直湧進來你沒看到嗎？這樣我簽到明天也簽不完！」
「我知道，我現在就去吩咐隊伍後頭的工讀生，不准再讓人排進隊伍裏，這樣可以了吧？我們簽完這一排人龍就結束好不好？」
「我的手已經不行了…」
蔣勳苦著臉，舉起自己罷工的左手，慣用左手的他，顯然脾氣也跟一般人不太一樣，說風就是雨的，現在的他就像個賭氣的大孩子般。
「我不簽了！我要回家。」
「蔣勳，你不要這樣子耍孩子脾氣，你再這樣任性的話，明天的報紙又會把你寫成一個愛耍大牌的歌手！」張浩民苦口婆心地勸著蔣勳。
他真搞不懂，?什?蔣勳可以這?不在乎自己的演藝事業，進入這個行業的男男女女，哪一個不是想起大紅大紫的時候多撈幾筆，這些歌
迷個個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每個女孩子都是拿著大把鈔票買他的專輯、買他的照片和寫真集的大主顧耶！
還有那些媒體，更是他在演藝圈能否生存的最大關鍵，?什?蔣勳總是這?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呢？
「他們愛怎?寫就怎?寫，我才不管！」
蔣勳撇撇唇，他會進入演藝界根本就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除了賺錢，他在這個圈子裏根本沒有什?遠大的理想。
在他的心性還未定、未來的方向還很模糊的十八歲年紀裏，無論做什?事情都是只順他心、恣意妄?的。
「我保證！簽完這一排我們就走人，這樣可以嗎？」
張浩民退讓一步的和蔣勳講起條件來，要是這時蔣勳一個不爽馬上掉頭走人，最後唱片公司的高層怪罪下來，他也逃不了被責怪一同連坐處罰的命運。
「我的手真的已經沒辦法簽了！」蔣勳皺著眉頭。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手抽筋耶！他可沒故意說謊來博取小張的同情，哪有人簽名會進行這?久都不休息一下的？簡直就是虐待勞工嘛！
「那…」張浩民拚命按摩著蔣勳的左手，真希望此刻能把自己的右手借給他。「你的右手能簽嗎？」就算不能簽得跟左手一樣好看，只
要是他當場簽出來的，歌迷都會高興接受的。
「哇拷！小張，你要我雙手都廢掉啊？你的心肝怎?這?狠？！」蔣勳本就沒啥笑意的臉此刻已經綠了一半。「不管了！我要走了，你就
跟外頭那群女人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就好了？」
「不行啦！你這樣的話，我回公司去鐵定會被上頭狠刮一頓的！」
張浩民又是遞毛巾又是遞飲料的，討好地伺候著蔣勳。
「那這樣好不好？我們換個方式，改用蓋手印怎?樣？等一下我出去跟歌迷宣佈你的左手已經很累了，我想歌迷們都會體諒你的，我們改成蓋手印的方式，她們還是會一樣高興的。」
其實只要讓那群女歌迷看到蔣勳本尊，就算什?都不能做，她們還是會一樣興奮的啦！
張浩民在一旁陪著笑臉，他可不敢提議改成握手會，不然蔣勳的手可能會廢得更快。
「蓋手印？你要我把手指頭放在那種紅紅的印泥上面？又不是在簽賣身契！我才不幹！」蔣勳的臉更臭了幾分。
「我的大少爺啊！那不然你想怎?樣打發外頭那一長排想要你的簽名的女歌迷啊？那群瘋狂的歌迷可是什?都做得出來的，你今天要是不順了她們的意，給她們一個見你面的機會的話，我看晚上我們唱片公司的電話馬上就要再度癱瘓了。」
這可不是他一面倒誇張的說法，自從蔣勳這小子在目前這個缺乏偶像明星的歌壇出現後，打進他們唱片公司的詢問電話真的好幾次都把公司的總機給癱瘓掉，滿線的情況讓公司的總機小妹紛紛嚷著她們的工作量大增，要求公司加薪。
「反正今天我不想再簽任何名就對了，你也別想我會答應蓋手印或握手那種蠢主意。」蔣勳抽回被張浩民托在手中按摩的左手，酷酷地說：
「你是我的宣傳，這種狀況你一定可以搞定的對不對？那?一切就拜託你了，我要回家了。」說完他就以跑百米的速度從後臺開溜，速度快得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蔣勳！」張浩民一時失察，居然就這樣被蔣勳給溜掉。
「雪特！你真的就這樣給我跑掉？成天淨知道給我惹麻煩，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什?會那?倒楣派我到這個魔鬼的身邊當保母？」
張浩民噙嘀咕咕地仰天長罵，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不得不回到前臺去向擁護蔣勳的歌迷們道歉。
「不好意思！各位親愛的歌迷朋友，蔣勳的身體突然不舒服，已經先行離場，後面沒有機會簽到名的歌迷請不要失望，唱片公司會發放蔣
勳最新的簽名照片一張當作補償，請大家不要騷動，請大家不要推擠，每個人都可以領到…大家不要著急…」
一聽到蔣勳已經離開，現場歌迷的鼓噪聲音不斷，大家都推擠著要到台前來詢問蔣勳的身體狀況，以及搶著要蔣勳的簽名照片。
有些手腳快的歌迷一聽到蔣勳已經離場，紛紛向後跑到大馬路邊，招攔計程車或是使用自己的交通工具，想去追蔣勳的座車，霎時簽名會場面秩序大亂。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小心身邊的人，大家排好隊伍…麻煩各位歌迷遵守一下秩序好不好？」
張浩民拿著麥克風大聲維持著現場秩序，心底不斷罵著那留下斕攤子給他的蔣勳。
「真的會給你害死！蔣勳，你這死小子，下回領版稅的時候，我一定非狠狠敲你一頓不可！」
＊ ＊ ＊ ＊ ＊ ＊
一路以跑百米的速度逃離西門町的徒步區，蔣勳動作迅速套上背包裏黑色的風衣、橙色的金屬框風鏡和一頂灰色的漁夫帽，不到十秒鐘的
時間，他已經跟一般在西門町閒逛的青少年沒什?兩樣了。
在眼鏡和帽子的遮掩之下，蔣勳勁瘦的帥氣臉龐就只剩下挺直的鼻梁、堅毅的下巴和微微上揚的薄唇示人了。
此刻他低著頭心情正好，可以這?順利就溜掉真的很難得耶！
不過他還是會怕一不小心被這些在西門町鬼混、來來往往的年輕女歌迷給認出來，所以他更加刻意地低著頭迅速往人群中擠去。
要是被歌迷認出來那就糟了，那種人牆蜂擁而上的恐怖畫面他已經受夠了，況且現在小張又不在他身邊，到時候他怎?死的都不知道喔！
那些年輕女孩個個都像豺狼虎豹，一看到他就激動地尖叫，要不就是雙手雙腳並用往他身上招呼過來，打算碰他這裏一下、捏他那裏一下的，真搞不懂她們腦筋裏到底是在想些什?。
偷來的一個優閑時光，他反而哪兒也不想去，外頭街上黑壓壓一片人海竄動，還是趕快溜回家裏去好了，搞不好可以趕上老媽那比一般正常人還要早的晚餐時間。
通常一般人都是在六點鍾左右進行晚餐的吧？但他那個怪怪老媽平時硬是在傍晚五點鍾就開飯，晚飯之後看看電視新聞和連續劇，然後九點鍾就上床，第二天早上五點鍾就起床準備外出做晨間運動。
這一看就知道是老年人的行事曆嘛！
可他老媽今年才三十六歲耶！怎?可以這?早就老僧入定，過起老年人的生活？還好因?工作的關係他自己在外頭買了一層公寓，沒有跟老媽住在一起，不然要是照著老媽的行事方式過生活的話，他早就發瘋了。
雖然在心底碎碎念著老媽太過正常的作息時間，不過自從進入演藝圈之後，他難得可以空出時間和老媽一起吃飯咧！今天晚上真可說是偷來的假期了，他可得回家好好跟老媽聊聊天。
由於怕被瘋狂的歌迷追蹤，或被自家公司的員工給攔截住，蔣勳溜走的時候並沒有坐上公司派給他的宣傳車，在喬裝混入西門叮鬧區之後，他走到熟悉的公車站牌去，等候以前念國中時他常坐的二O三號公車。
傍晚湧擠的車潮在大馬路上製造出一片灰濛濛的廢氣層，站在站牌邊的蔣勳仔細地壓低頭上灰色的漁夫帽，將寬闊的背脊轉向一旁。
他右手邊四點鍾方向好象有一群高中女學生正對著他指指點點的，該不會是認出他來了吧？蔣勳有點擔心她們隨時會沖過來抱住他。
糟糕的是二O三號公車遲遲不到站，蔣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頻頻望向左邊的馬路盡頭，而大馬路上緩慢往前移動的車潮中，一輛二O三號公車都見不著。
他可不想在公車站牌前開露天簽名會還兼被女歌迷上下其手啊！
「現在是下班時間，塞車，二O三公車可能要再過五分鐘才會來。」
蔣勳身後一道清冽的女聲不疾不徐的響起。
「你要是不想造成西門町交通大混亂的話，趕快坐計程車走吧！」
像是電影慢動作鏡頭般，蔣勳緩慢地轉過頭，看到站在他身後、背著厚重黑色書包的女孩。
她細細的長髮被仔細地綁在可愛的小腦袋後，手上一本高中歷史課本遮住了三分之二白皙面龐，剩下的三分之一則藏在黑框眼鏡以及細散的劉海後頭。
咦？蔣勳望著她，那張秀氣的臉雖然藏在醜醜的黑色眼鏡之下，一股熟悉的感覺還是湧了上來。
「妳是誰？」
在腦海裏搜尋了一遍之後，卻找不到和眼前女孩相稱的名字及關係，但蔣勳的心底非常清楚，這女孩一定認識他，他也應該見過她才是。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透過臉上那副顯然過大的鏡片凝視著他，聽了他的話之後，她咬著唇，一臉委屈的可憐模樣。
?什?他都打扮成這個樣子了，她還是認得出他來呢？蔣勳萬分納悶。
是他的變裝技術太差勁了嗎？怪不得右手邊四點鍾方向那群女孩不斷對著他指指點點的。
正當蔣勳考慮該不該接受女孩的建議改坐計程車離開時，二O三號公車自左面車道老牛拖步地駛了過來。
直到看到那女孩長長的馬尾在自己眼前輕巧地晃動過去，蔣勳才清醒過來，緊跟著女孩的身後上了公車。
他微微側瞄了身後一眼，還好那幾個朝他指指點點的女高中生並不是要搭這一班公車的，他放心地卸下了剛剛蹦得過緊的神經。
公車難得的沒有擠滿人！後排零零落落空著幾個位置，長髮女孩直直走到最後面長排的椅子坐下，蔣勳跟在她的身後，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妳是誰？」
隨後公車搖搖晃晃地開動前進，蔣勳想破頭部想不出這女孩到底是誰，可他明明就對這個女孩子很熟悉。
女孩冷哼了一聲，再度翻開手中的歷史課本，理都不理他一眼。
金毓璿悶哼一聲之後不禁在心底埋怨起來。小勳竟然想不起來她是誰，她真的有變那?多嗎？
「妳認識我對不對？」
蔣勳著惱地盯著女孩側面，在這?近的距離下看著她，他發現她紅撲撲的雙頰和鼻頭上有幾顆小雀斑，該死的可愛極了。
女孩專心地看著課本，好象把他當作隱形人似地。
「妳是怎?認出我來的？」
蔣勳拿下橙色的風鏡，瞪大了自己魔魅的雙眼直直盯視著她。他的歌迷最受不住他熱切凝視的眼神了，相信眼前這個女孩應該也逃不過他刻意營造出來的魅力。
還好這班公車上並沒有很多人搭乘，朝前方昏黃暮色直直開去的公車上，乘客大都閉目養神著，絲毫沒有發覺這輛公車後頭已經快被蔣勳刻意展現的魅惑眼波給燒融了。
不，不純粹是刻意展現的風情，自從蔣勳發現身旁女孩根本把他當隱形人看待之後，他看著她的眼神已然不自覺加進了憤怒。
「喂！女人，妳很沒禮貌耶！我在跟妳說話，妳是不是應該要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
他很少受到這樣淒慘的待遇，自從他變成家喻戶曉的大名星後，很少有人會對他這?囂張的，尤其是年輕女孩子們，根本把他當神看了耶！?什?這個馬尾雀斑女連甩都不甩他一眼？
「你才沒禮貌咧！我在念書，念書你懂嗎？少煩我！」
金毓璿雙眼正視著手上的歷史課本，連瞟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其實心底她已經快要氣翻了。小勳竟然認不出她來…一種又氣又難過的情緒倏地擊倒了她。
「喂！女人，我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見過妳？」
蔣勳著眼打量她。是在哪一場簽唱會中？還是在哪個通告的現場？他可以用這輩子最愛吃的蘋果來發誓，他一定、絕對、百分之百的曾在哪兒見過這個馬尾雀斑怪女人。
沒有反應！
車子雖然以著緩慢的速度前進，但沒多久之後，窗外的景觀告知蔣勳，他應該要準備按鈴下車了，但是身邊女孩遲遲沒有回應，讓他極度的不爽。蔣勳雙眼狠狠地瞪著她看。
「你該下車了吧！」金毓璿低歎一口氣，「啪」地一聲合起課本，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將它們仔細收進書包內。
蔣勳這樣坐在她身邊直盯著她看，硬要說自己完全不在意那是騙人的，由她紅透的雙頓和不斷鼓動加速的心跳聲看來，她剛剛捧著課本讀進去的，全然不是上頭該有的字句。
蔣勳訝異地望著她。這女人連他該在哪兒下車都知道？該不會是瘋狂的歌迷吧？她是不是跟蹤他回他老媽那兒過？不然怎?會知道他應該在這一站下車？
不過，看她的反應，又不像是一般正常的歌迷會有的舉動…蔣勳皺起眉頭苦思良久，連自己就快要錯過下車的站牌都渾然不覺。
金毓璿?了他一眼，歎口氣地按下窗邊的紅色下車鈴。
「別擋著路，我要下車！」
蔣勳這才清醒過來，戴上橙色風鏡，極不甘願地將臀部挪移開坐墊，率先往公車前頭走去。
就當作是遇上了個瘋子吧！他還是趕快回家吃晚餐，免得繼續跟她對話下去，不是他氣瘋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狠狠地朝她破口大?一頓。
公車緩緩停在快車道旁邊的分隔島邊，蔣勳有點著急地摸索著自己的口袋。
該死的！他自作主張地從簽名會現場偷偷溜走，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帶，小張又不在身邊幫他打點一切…他身上既沒有錢又沒有悠遊卡…糟糕！司機該不會因?他坐霸王車就揍他一頓吧…還是明天早上報紙的頭條會刊出來──偶像明星蔣勳沒錢強坐霸王車。
「呃…這個…我…」
蔣勳猶豫地望向司機那一頭。「身上沒有錢」這句話他一時之間還真的說不出口咧！這?丟臉的事，要是真讓記者知道登在報紙上的話，他一定二話不說馬上退出歌壇！
「借過。」金毓璿自他身後伸出細長白皙的右手，將悠遊卡靠近感應的機器。「司機先生，我幫他刷卡。」
在第二次刷卡的嗶嗶聲中，蔣勳面紅耳赤地大踏步地下了車。
他實在不想欠這個女人人情，畢竟她對他總是擺出一副不理不睬的態度，對這種彷佛故意引起他注意的挑釁態度，他十分不欣賞。
其實事實是他的自尊因?她而受到了一點小小的傷害，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歡他的，難得他蹺頭從工作地點溜掉，心情正好呢！居然在這輛鳥公車上碰到這?一個不甩他的女生，好心情一下子就蕩到了穀底。
「咳！我…」蔣勳雖然萬分不情願，但該向人道謝的時候，還是老老實實開口道謝比較好。「謝謝！」
他沒有回頭看她，但是有聽見公車已經緩緩啟動了，那女生在他身後應該也是想等他這一句道謝的話吧！
還是沒有反應！
蔣勳覺得自己有一根腦神經已經繃斷，甚至「啪啪啪」地著火了。
「我在跟妳說謝謝耶！好歹妳也回我一聲不客氣吧！搭公車的錢下回我一定會還妳的！」
惱火地轉過身，蔣勳瞪大了眼，身後哪里有那女孩的身影，孤立地站在分隔島上的他，剛剛那一段話彷佛是在自言自語。兩邊的車流正持
續地往前竄動著，還沒有紅燈，不可以過馬路，跟著他下車的她沒道理不在他身後啊！
蔣勳回身之後，起眼睛追逐著剛剛才啟動開走的那班二O三號公車。
那個女生還待在公車上頭！蔣勳清楚的瞥見車頭前方那高高束起的馬尾。
該死的！她竟然不是跟他同一站下車刀
「雪特！」憤怒地跳腳踹了地上一下，蔣勳氣急敗壞地望車興歎，「這女人是存心在耍我的嘛！」 |
匿名
發表於 2011-2-28 13:35: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