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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他是狗熊(誰比我風流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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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16:56:58
第八章

  「王……少爺,用飯了。」

  阿青低垂著頭,害羞地推開房門。

  跟在後頭的廚子聞言愣了一下,「王少爺?原來福公子姓王呀?」

  什麼跟什麼?

  千載又好氣又好笑,「是,我複姓福王,字爺。」

  「哇,好威風的名字!」廚子羨慕得不得了。「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名字都跟我們這種鄉野漢子起得不同,那個氣質也不一樣。」

  「哪裡哪裡。」他強忍住笑意,謙遜連連。

  「哪裡?」廚子呆了一呆,忙比手畫腳表示,「就是這裡、這裡還有那裡,全身都是。」

  「噗!」他忍俊不住,笑得肚皮抽筋起來。

  「廚子大哥,謝謝你,你也快些去吃飯吧,省得菜都涼了。」阿青笑吟吟地走向前,接過廚子手上的托盤放好。

  「對了,阿青姑娘親自下廚,我得趕緊去嘗嘗,要不待會讓那不要臉的三愣子和掌櫃的吃光就慘了。」廚子大夢初醒,轉身就跑。

  「真是個熱情的好人。」她笑著搖了搖頭,「哪家姑娘有幸嫁給他,定然是很幸福的。」

  千載卻是滿腹酸意瘋狂冒出來,一聽到她居然帶傷親手煮菜給那個大光頭,就已是醋意橫生淹到喉頭了,再聽到她竟這麼欣賞那個一身油膩膩的大光頭,更教他妒火狂衝腦門,差點爆炸開來。

  「那妳就留在這兒嫁給他,我幫妳作主了。」他冷冷地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吃醋吃到一場糊塗。

  阿青一怔,回頭對他笑了笑,「王爺,你真愛說笑。」

  「妳哪只眼睛看見我說笑了?」他越想越氣,自己沒能吃到她親手做的佳餚美食已經夠嘔,沒想到他居然比一個大胖光頭還不如,在她心底,難道他福千載連一點點份量都沒有嗎?

  虧他這六年來對她……對她……

  「王爺,菜都快涼了,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她還是寵溺地笑望著他,心底滋味甜極了。

  一想到方才廚子大哥說的,王爺對她好不體貼關懷疼惜,她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快樂的泡泡,都快要把她烘托飄浮到天上去了。

  「吃什麼?那種下等酒菜有什麼好吃的?」他看也不看,怒氣陡生,一把掃落托盤。

  鏘啷啷破碎聲中,湯湯水水的潑灑了一地,瞬間髒污混亂不堪。

  阿青驚呆了,心痛地瞪著那些她忍著劇疼的傷口揮汗做出的菜。

  精心料理卻被他無情一拂,阿青鼻頭一酸,頓覺傷口又劇烈抽痛了起來──但是她的傷怎麼轉移到了心頭,還痛得她連喘都喘不過氣來?

  「妳發什麼愣?心疼妳那光頭大哥做的菜是不是?妳可以再去撒嬌,叫他重新做一席酒菜給妳吃呀。」他冷言冷語嘲諷道,看著她小臉慘白的模樣,心也好不糾結疼楚,但是怒火和妒火交錯攻心,他的理智已被燒灼得消失殆盡。

  她微一顫抖,淚水無聲滾落。

  他的心霎時被她的淚水燙疼了,無言地盯著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賭氣地什麼也不說。

  「這些菜是我做的。」她輕聲道,緩慢地蹲了下來,慢慢拾起破碎的碗盤。

  千載如遭雷擊,震驚地望著她輕顫的小小身子。「妳……是妳做的?」

  「你沒有認出那幾道是你平常最愛的菜。」她沒有指控,心灰意冷的語氣卻遠比任何的指責還要令他痛苦自疚。

  他張口欲言,卻發現喉頭緊縮得完全無法言語,胸口陣陣撕裂般的糾結疼痛幾乎將他擊潰。

  該死的他,真是千該萬死!

  「阿青!」他倏然撲向她,顧不得一地骯髒污穢,緊緊地跪抱擁住她。

  她沒有動彈,也沒有掙扎,只是悲傷地流下兩行淚。

  「對不起,原諒我。」他艱澀困難地開口,沙啞心痛極了,「我……氣昏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

  「王爺,也許你說的對。」她怔怔地看著他,滿臉傷楚。

  「我?我剛剛說了什麼?」他心裡一驚,「不對、不對,我剛剛說的話全是廢話狗屎蛋,不算!」

  「我們應該在這裡分手了。」阿青無視他臉上的驚恐之色,低聲道:「我想我最適合的還是待在這個平靜的鄉下,過平靜的生活,王爺以後也不用再常常被我氣成這樣,這樣對你我都好,是不是?」

  她是發了什麼瘋?怎麼會癡心妄想到以為王爺對她有心有情有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主子,他對她的情義也不容懷疑,但是這卻不是她內心深處最渴盼最想要的。

  她想要他愛她,這確實是太過分了。

  何必要去強求一個不屬於她的人,一段不屬於她的情?

  可是她心底明白,她已經再也無法回頭了,唯一能夠不讓事情越變越壞的法子,就是慧劍斬情絲……不管斬得斷斬不斷,她都得狠下心來這麼做。

  「不是,不是這樣的!」千載又驚又急地緊緊抓住她的肩頭,黑眸熠熠發亮,「妳聽我說,我剛才是失心瘋,說的話妳一個字都不准聽進去,聽到沒有?我不要跟妳分手,妳也不准跟我分手。」

  「王爺……」她淚眼迷濛的看著他,「何必這樣呢?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下人──」

  「妳不止是個下人,無論是對王府還是對我來說。」他一咬牙,熱切祈懇地望著她,「妳真的不打算原諒我嗎?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誤會妳還亂吃飛醋。」

  她眨了眨眼,「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錯了,我不應該誤會妳。」他滿眼痛楚,低聲下氣地道:「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不是,是你剛剛講的最後一句話,是、是什麼?」她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了。

  「我亂吃飛醋嗎?」他一愣,歎口氣,柔聲道:「對,我真是瘟了傻了,喝醋喝壞了腦子,居然這樣傷害妳,我實在……」

  「王爺,你、你為我吃醋?」她摀住小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又驚又喜又疑又惑。

  「可不是嗎?妳都稱讚那個大光頭。」他情不自禁哀怨道:「卻不見妳讚我英俊倜儻、風流瀟灑。」

  阿青的心頓時軟了甜了,融化成了一攤暖呼呼的蜂蜜,喜孜孜地包圍著心房和四肢百骸,甜蜜蜜得教她不自覺地傻傻笑了起來。

  他竟然為她打翻了醋罈子?

  「我沒有稱讚廚子大哥英俊倜儻、風流瀟灑呀。」她軟軟地低喚。

  「可是妳說了他是個熱情的好人,還說以後哪個姑娘家嫁給他一定很幸福。」他像個小男孩般鬧著彆扭,撇一撇唇懊惱道。

  這個傻王爺。

  她想忍住笑聲,卻怎麼也忍不住頻頻偷溢出來的笑意。

  「妳還笑?我一顆頂天立地的男兒心都碎了。」千載白了她一眼,忿忿地道。

  「頂天立地的男兒應該不會隨便糟蹋食物的。」她輕輕笑了起來,愉快地看見他英俊的臉龐透出兩抹靦腆紅潮。

  「那是意外。」他吞吞吐吐。

  「好了,那你放開我,先讓我把這堆『意外』整理乾淨再說。」

  他一把握緊了她欲撿拾的小手,皺眉道:「別弄髒了手,是我搞砸的,就由我來收拾。」

  他收拾?一身金尊玉貴,素來嫉垢如仇的他?

  見她一臉駭笑,千載直覺被瞧不起了,二話不說就挽起袖子。

  「王爺,不要!」眼見他真要去摸那堆髒亂,阿青急急拉住他的手。

  「讓我來。」

  「不行不行,你別碰……哎喲!」她用力過度,扯痛了傷口,不禁低低呻吟了一聲。

  千載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擁住她。「又碰疼傷口了是不是?妳快別亂動,老天,妳是不是非得三番兩次嚇死我才安心?」

  「你別碰那些。」她蜷縮在他懷裡,小小聲地懇求。

  「好好,我不碰,我讓店小二來打掃。」他憐惜地輕輕將地抱起,往門口走去。

  「王爺,你要做什麼?」她小臉羞紅了,詫異地低呼。

  「屋裡髒了,我們到妳屋裡去。」

  「可是……」她不安地扭動著。「我太重了。」

  「重?」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妳輕得快從我懷裡飄走了。待會妳非得好好吃上三大碗飯不可,以後我天天盯著妳,頓頓守著妳,少吃一口飯打一下屁股。」

  「王爺!」她小臉更紅,訕訕地低怨道:「哪有人一餐吃得了三大碗,又不是餵豬。」

  「我不管。」

  「王爺……」

  「啦啦啦,沒聽見。」他故作充耳不聞。

  阿青又好氣又好笑,真是被這個淘氣似頑童的王爺給打敗了。

  但是……好窩心哪!

                

  他們沒有人再提起分手不分手,要走還是要留的問題。

  也沒有人再談及,將來往後,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究竟該怎麼數算,何去何從?

  「也許就繼續維持這樣也不壞,成日快快活活的,王爺開心,我也歡喜。」阿青對著一隻懶洋洋趴著的老狗喃喃道,「而且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我這輩子從沒這樣快樂過,你說,這樣是不是就足夠了?」

  老狗汪嗚一聲,對著她哈氣,舌頭舔呀舔著她的小手。

  「這算是回答嗎?」她嫣然一笑,「唉,當狗好像也挺不錯的,就這麼懶洋洋的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閒時溜躂溜躂,什麼煩惱也沒有。」

  「怎麼沒有?當狗還怕啃不到肉骨頭,怕被惡人莫名其妙踹幾腳。」

  一道清亮含笑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阿青驀然抬頭,小臉一熱。

  「王爺。」她窘得要命,剛才的話不知他聽見了多少?

  「傻阿青,怎麼好好的人不做,偏偏羨慕起狗來了?」千載有點「敬畏」地和老狗保持一定距離,沒想到老狗熱情地朝著他舔了過去,惹得他驚叫連連。「啊!別別別……」

  最後老狗得逞,心滿意足地拿著他的大掌當香骨頭舔咬,他一臉欲哭無淚又莫可奈何地看著牠,這模樣不禁逗笑了阿青。

  「王爺,你真是個好人。」她深情地看著他,笑靨閃動。

  「不算太好,因為我現在正盤算著今晚要吃香肉哪!」他故作威脅恫喝,只可惜老狗根本無視於他的虛張聲勢,繼續把黏呼呼的口水糊在他手心手背上。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笑咪咪的說。

  「好啦、好啦。」他臉頰微微一紅,輕咳了一聲。「那現在可以先把這頭口水過剩的老狗拉開了嗎?」

  她眨眨眼,「為什麼?我瞧牠挺喜歡你的。」

  「可是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呀!」他哀怨得不得了。「唉,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想我堂堂一個王爺……」

  「真有那麼討厭牠?」她睨著他笑問。

  「非常討厭。」他猛點頭。

  「那你的手在牠的狗頭上摸呀摸的,又是為哪般?」她抿著唇偷笑。

  喝!

  千載這才驚覺到自己竟然在拍撫這髒兮兮又掉毛嚴重的老狗頭,連忙縮回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哈哈哈!」她笑得好不開心。

  他哭笑不得,眼神卻溫柔滿足地凝視著她。

  只要能逗她笑,要他幹什麼都願意。

  「對了,我有件事想跟妳商量。」他牽起她的小手,走進屋裡,雙眸認真專注地看著她。

  「什麼事?」她微訝地回視他的目光。

  「妳的身子還沒全好,可是我也不能讓段大人在蘇州久候,所以我想派人送妳回王府好好靜養,蘇州之行我自己去便行了。」

  「不行!」她心一緊,脫口而出。

  「傻丫頭,我知道妳放心不下我的生活起居,但是自己的身子最要緊,我可以吩咐其他人過來伺候著。」

  「王爺,你不要我了嗎?」她癡癡地望著他,眼圈一紅。

  「我怎麼會不要妳呢?」他憐愛地將她擁進懷裡,輕撫著她的髮絲。「我只是不想妳負傷還要舟車勞頓的陪我,何況那一日黑衣人突襲,顯見蘇州奇案確有可疑危險的陰謀,無論如何,我不能再讓妳受到傷害。」

  「蘇州奇案?」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出到蘇州的目的。

  但是這四個字卻深深地撞擊了她的心臟。

  千載沒有察覺她臉色的異樣,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對啊,此行是去追查幾年前發生在蘇州蓮花塢的一樁奇案,非常危險,尤其那些黑衣人武功不弱,可見這件案子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詭譎難測。」

  「蓮花塢……」她開始發起抖來。

  「是啊,幾年前蓮花塢主蓮陵東和女兒一夜之間失蹤……」他開始對地敘述這樁多年奇案,渾然未覺阿青的臉色越來越可怕。

  原來他是去辦蓮花塢的「奇案」,可是、可是……

  「然後蓮家小姐終於出現了,她……」

  「你說蓮小姐就是蓮花塢的那個蓮小姐?」阿青倒抽了一口涼氣,滿臉錯愕。

  「是呀,這次無論如何也得幫蓮小姐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照這樣看來,蓮家的事沒有那麼單純,尤其現在還有人伺機想要取蓮小姐的性命,定然是怕她掌握著什麼秘密,或是能指認出犯案者究竟是誰,這才要殺人滅口。」千載沉吟著。

  不是的,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假的……」她顫抖著吐出這兩個字。

  「嗯?」他訝然地望向地,「妳說什麼?」

  「那個蓮小姐是假的。」她臉色蒼白,微微發抖。

  「妳怎麼知道她是假的?」他眸光銳利專注起來。「妳以前見過真正的蓮小姐嗎?」

  如果阿青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件事就遠比他想像中的更為複雜神秘,內幕機關重重。

  阿青衝動地想向他說出埋藏內心多年的秘密,可是爹爹臨終前的話又迴盪在她腦海裡……

  快走,走得越遠越好,遠離這一切恩怨情仇紛紛擾擾,從此忘記妳是誰,這才能夠保住妳的性命。

  她不知道爹指的是什麼,但是她知道對頭極為強大危險可怕,連爹爹都害怕她遭了此人毒手。

  可恨的是爹爹卻死也不肯讓她知道,那害苦了他們家的賊人是誰。

  「我、我……」她死命咬住下唇,強忍住那已到達嘴邊的話,「我見過。」

  「妳從沒提過自己是蘇州人。」他神色複雜地盯著她。

  「我沒提過嗎?我忘了。」她低下頭,不敢接觸他灼灼有神的眸光。

  「阿青,妳還有多少事瞞著我?還有……妳真正的身份?」

  為什麼她對蓮家奇案的反應這麼大?她既然來自蘇州,又直指蓮小姐是冒牌貨,那麼她究竟是與蓮家有親戚或主僕關係?抑或是……

  她一瑟縮,直覺輕輕推開他。

  「阿青?」他瞇起雙眸,敏銳地感覺到她的迴避。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阿青隱瞞他的事情不止這一點點,她背後的謎團越來越大,也越教他難以看透。

  他心微微一痛,不願相信她寧可隱瞞,也不願讓他分擔她的心事。

  難道他們之間六年的情分,還不足以讓她信任他嗎?

  「總之,我知道那位蓮小姐是冒牌貨。」阿青低聲道,「這事有蹊蹺,王爺,不如你還是別到蘇州去了吧?倘若蓮小姐不是真正的蓮小姐,一切也從無追查起,更何況……都是陳年舊案,既然沒有人再出面,這事就罷了。」

  「怎麼能罷休?」千載氣惱她說話隱隱諱諱吞吞吐吐,竟然還要他放手不管這樁慘案,不禁冷冷地道:「至少段無秀出面了,他在乎蓮家人的生死,要為蓮家人申張正義,他不像某些人那樣冷血無情。」

  「『某些人』指的就是我嗎?」她心一涼,憤然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她完全是害怕他受到傷害,所以才千方百計不願他前往蘇州,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看待她的!

  「否則妳要怎麼解釋妳所隱瞞的事?」他緊盯著她,「妳究竟是誰?」

  她和蘇州奇案一定有關係,但是到底關係深或淺,又或者她的身份就是……

  千載心下一震,目光緊盯著她,彷彿想自她眸底臉上搜尋出他所懷疑的那個答案。

  「因為那些事情不重要,也跟你沒關係。」她一咬牙,同樣冷冷的回道。

  最後那句話徹底地傷了他的心,千載渾身血液沸騰起來,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更狠狠地將他排拒在她的生命之外。

  他在她心底,原來渺小一如陌生人。

  不管是好是壞,她都應該對他信任一如往常,過去那個福王爺和小阿青之間是親密無儔不分彼此的!

  而現在,她卻不願相信他?越是這樣,越教他惱怒生疑,也越想追查出她真正的身份。

  「只要跟案件有關,就和我有關係。」他瞇起雙眼,聲音冷硬地道:「妳或許知道這整件事的內幕卻始終不願向我吐露,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妳是別有用心,也許……妳根本就和這件案子有關。」

  阿青驚跳了一下,他卻誤以為自己說中了她與此案中的陰謀有關,不禁臉色也變了。

  「快說!」他厲聲叫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箍如鋼圈。「妳究竟在這件事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難道妳和那些黑衣人有關聯?」

  她簡直不敢相信雙耳聽到的,他居然質疑她?居然為了段無秀和冒牌的蓮家小姐而懷疑她?

  憤怒心痛和強烈的受傷感狠狠地啃噬著她的心,也摧毀了她最後一絲理智。

  他既然要懷疑她,既然要安她的罪名,就讓他稱心如意好了!

  相知多年,今日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殘忍可怕的話來,枉費她對他的一片真心,枉費她拚著這條性命替他捱了三劍……

  她痛苦得直想報復他,想要激怒他,讓他也嘗嘗受到巨大傷害的痛。

  「對!我就是跟黑衣人串通好的,本來想殺了你們滅口,沒想到殺不了你們,我只好使出苦肉計,故意捱上那麼幾劍。」阿青氣得口不擇言,「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妳不可能這麼做!妳、妳也不可以這麼做!」千載怒急攻心,一時也理智全失,一把掐緊了她的肩頭猛搖晃。

  如果前一句話將她送上雲端,那麼下一句話就是將她摔入地獄裡;阿青悲哀地望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我不可能這麼做?不可以這麼做?在你的心裡,難道不是已經認定我就是這樣的人了嗎?」她字字泣血。「如果你不相信蓮小姐是假的,那就算了,就當我無情、我冷血,我見死不救。」

  她被他搖晃得傷口好痛,心更痛……

  難道他是為了冒牌蓮小姐抱不平嗎?還是為了不能替段無秀破案得功勞而氣急敗壞?

  他真正在乎的真的是蓮家慘案嗎?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此時此刻狂吼著怒視著她的,就是她笑臉常開風流風趣的王爺。

  「阿青,妳到底想怎麼樣?」千載挫敗地鬆開了她,煩躁地爬梳過頭髮。「到底要怎麼做,妳才肯告訴我這所有的一切?才肯對我坦白?我知道妳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壞人有關係,妳是想氣我,但是妳一直避口不提,終究解決不了問題。」

  仔細一想,他當然不可能真誤會她與黑衣人有所勾結,但是她就這麼封口不談,根本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阿青心一鬆,莫名地想哭。

  原來他也不是對她一點瞭解都沒有的,原來他的心……還是向著她的。

  她傷口的抽疼漸漸擴大,冷汗悄悄沁出,她強忍著痛就是不肯呻吟出口,只是緩慢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他。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她的語氣不禁有些鬆動,憂心道:「蘇州……去了沒什麼用,既然蓮家後人不想出面,你去查明真相也沒有意義了。還不如別再驚擾匪人,別讓相同的慘案再度重演。」

  千載深深地凝視著她,「妳在暗示什麼?」

  蓮家後人不出面……別再驚擾匪人,讓相同的慘案再度重演……

  她的話乍聽之下極有道理,仔細深思卻別有一層深重含意。

  她怎知蓮家後人不想出面?

  他心裡頓時湧起一波強烈的震盪,腦子轟地一聲,直盯著她難以轉移視線。

  「不要去了。」她迎視他質詢的眸光,「我不是在暗示,我是明白地請你不要去。」

  「不可能,我已經答應了段無秀。」他昂然地道。

  「我知道,還包括了那位冒牌蓮小姐。」她語氣澀澀的。

  「如果妳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更不可以放過這個揪出幕後黑手的機會,蓮憐將會是最好的線索。」他冷冷地道,「我也不能坐視段無秀中計。還有,就算蓮家後人『不想』出面,我也不會坐視不管。」

  「你真的要去?」她咬咬下唇,無奈地望著他。

  「對。」他斬釘截鐵的說。

  阿青緩緩吁了一口長氣,低聲道:「那麼我也會和你一起去。」

  「我不准。」他倏然起身,背負著手踱向窗台,神色深沉鬱郁地道。

  於公於私,他都不放心她前往蘇州。

  「由不得你不准,就算你不讓我去,我自己走也走去。」她賭氣地道:「別忘了我祖籍蘇州,不會找不到的。」

  「妳是不是想把我氣死?」他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說話別像個老爺子行不行?你是王爺,不是王老爺。」她微笑以對,像是在看著一個鬧脾氣的小孩般包容而寵溺。

  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也拿她沒辦法。

  「我會派人押妳回去的。」

  「好呀,歡迎,別忘了我是阿青總管,我在王府裡說話比你大聲,惡勢力也比你強。」她挑眉,聳聳肩。

  「妳……」他悻悻然,「好,妳好樣的。」

  「我當然……」她忽然小臉一垮,冒著冷汗緊緊扶著牆壁,身子漸漸軟倒。

  「阿青!」他大吃一驚,急忙扶住她,「妳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一……一點點。」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看在他眼裡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真的沒有什麼,可能剛剛有點激動,現在好多了。」

  「怎麼會好多了?看妳臉色白成那樣,滿頭冷汗。」他憐惜不捨地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轉身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嘴邊。「來,喝口茶潤潤喉順順氣。對不起,都是我害的,讓妳情緒過度激動了。」

  阿青做了幾次深呼吸,痛楚漸漸消減,小臉也恢復了一絲血色。

  「這樣我怎麼安心讓妳陪我到蘇州?」他歎了口氣,大手輕柔地拭去她額頭的汗珠。

  「沒事的。」她安慰他,「不如我們明天就起程吧,我也想知道那冒牌蓮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妳確定妳的身子撐得住?」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放心。」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遲疑道:「如果妳肯多告訴我一些事,或許……」

  她沉默了,半晌後才開口,「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吧。」千載心情微微沉重,搖搖頭道:「那我們明日起程,我去吩咐店小二幫忙雇輛馬車。」

  阿青點點頭,看著他修長的身影清失在門口。

  要回蘇州了……

  她心底滋味複雜萬千,酸甜苦辣交錯著驚悸和感傷,既想念家鄉,卻又害怕回到家鄉。

  塵封多年的往事就要再度被掀起,而這次她還能逃得了嗎?

  這會是個結束?還是再一次腥風血雨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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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蘇州東城府衙

  千載和阿青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了蘇州。

  蘇州的天氣暖和得像四月天,千載一路上早拋卻厚厚的冬衣,神清氣爽地穿著一襲淡金色的袍子,尊貴英挺地跳下馬車。

  他掀開簾子,看見阿青依舊一身藏青色男裝打扮,不禁微皺起眉頭。

  「怎麼不換過女裝呢?」雖然男裝打扮清秀俏皮得緊,但他更喜歡看她粉粉嫩嫩的女兒家裝扮。

  回京師後,他一定要明令規定她只能穿女裝,不能再穿男裝了。

  而且他要天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好地寵愛她一番,把最好的絲綢和最耀眼的寶石明珠送給她。

  他要驕寵著她,再不讓她做那些粗活兒了。

  「王爺,在別人面前,我還是當那個阿青總管的好。」她小聲道,不待他伸手相扶就自己輕快地躍下馬車。

  「當心!」他差點被嚇出心臟來。

  「我的傷早好了,沒事。」她嫣然一笑,環顧著四周,不禁深深吸了這清新宜人的氣息。

  南方果然鶯飛草長,到處一片鵝黃嫩綠嬌紅的春光燦爛。

  春天,好似已向蘇州報曉。

  「在進府衙前,妳沒有事要先跟我說的嗎?」他盯著她問道。

  「沒有。」她故意率先往前走,輕鬆地開口,「原來蘇州東城府衙這麼的壯觀,跟座小城沒兩樣。」

  雖說差了王府有十萬八千裡遠,不過也不得了了,光看這園子佔地遼闊,就知道段大人這知府過得不錯。

  他們還未走近大門,段無秀已得到消息,歡天喜地迎了出來。

  「王爺,阿青總管,謝天謝地你們倆安好無恙。」段無秀鬆了口氣,寬慰地看著他們倆,「下官一直懊悔自責,沒能盡到保護護送王爺的責任,實在是深感愧疚啊。對了,下官已經備好了房間,也吩咐廚下立時辦桌江南美饌為王爺接風……」

  「晚點再說,我想先到蓮花塢看看。」千載閒閒地笑道,「咦,怎麼不見蓮小姐呢?」

  「我在這兒。」蓮憐款款蓮步輕移,風姿綽約清麗動人地走近他,緩緩福了個身。「憐兒拜見王爺。王爺這一路辛苦了,害得您如此舟車勞頓的,都是憐兒的錯,拖累您了。」

  他深邃的黑眸幽光一閃,笑得更加燦爛,連忙相扶起來。

  「快別這麼說,蓮小姐言重了。只是蓮小姐回蘇州這些天,不知回過蓮花塢看看了沒有?」

  「呃,段大人怕憐兒危險,所以一直不讓憐兒回去。」蓮憐小臉掠過一抹心虛,立刻又被嬌弱怯怯的笑意掩飾了。

  「應該的,安全至上。」他笑意更深。

  阿青在一旁冷眼旁觀,對這個本來沒啥好感的「蓮小姐」又增添了幾分戒心和防備。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假扮蓮小姐?這當中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阿青提高警覺,面上卻維持平靜無波。

  「我們先到蓮花塢吧。」段無秀稍嫌猴急地邁開大步,在前頭領路。

  千載劍眉微挑,疑惑浮上心頭。

  照理說曾遇過埋伏和追殺,段無秀應當十分警戒與防範,蓮小姐這麼重要的當事證人,怎麼沒有多安排幾名官兵或手下隨行保護?

  就算他這個王爺武藝高強到不需要被重重守護,至少他堂堂一個知府也該多帶點隨從,跟著去跑跑腿。

  可是他怎麼像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們要往蓮花塢的樣子?

  千載一路沉吟深思著,直到信步來到離知府衙不遠的蓮花塢。

  看見蓮花塢全貌,千載心底不禁有很深的感觸──未見它起高樓,未見它亭台樓閣歌舞昇平,卻見它樓塌了。

  雖然蓮花塢沒有塌,原本精緻典雅秀麗的江南水榭莊園,卻已經到處荒煙漫草,朱牆斑駁。

  原本盛開時會香傳十裡,荷花朵朵的湖面也只剩下殘荷敗葉了。

  「王爺,我們進去吧。」段無秀推開沉舊的大門,咿呀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蓮憐開始拭淚,裝出一副難過的模樣。

  阿青蒼白著小臉,掌心緊攢著,有些舉步艱難地跟在後頭。

  她不敢抬頭,也不能抬頭,深怕一抬眼就會忍不住淚流成河,這一物一景……

  他們走進了清風徐來,卻顯得處處寂寥的陳舊樓閣中,昔日的大廳只剩下塵灰沉重的紅木太師桌椅,上頭字跡褪色的「蓮善居」匾額略可見出當年的書香世家氣息。

  阿青輕輕地撫摸著大門,那鐫刻著流雲蝙蝠的吉祥雕飾。蝠字取其福的意思,只是人們的盼望往往與真實的人生相距甚遠,富貴憑天……福氣又何嘗不是呢?

  對她的爹爹而言,善人往往不得善終,惡人卻難食惡果。

  事到如今,她還是只能夠選擇遺忘,可是爹爹太強人所難,這樣的事怎麼可能忘得掉?

   「據說蓮老爺失蹤後,蓮家龐大的家產也消失無蹤,我曾經循著血跡找到了這蓮善居的牆角,奇怪得很,血跡就消失在這兒,我曾敲擊過牆面四處,卻怎麼也找不 出是否有夾層或有暗門。」段無秀眼神稍嫌熱切,大步走到那面可疑的牆前。「我也想過是否該打掉這整面牆好探個究竟,只是這四面牆全是生鐵鑄成,難以動搖絲 毫。」

  他知道秘密或許就在這牆後,可恨他想遍了法子就是無法進入。

  千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也許是有暗號的。」

  「暗號?什麼樣的暗號?」段無秀猛然回頭。

  「也許是大喊一聲『西瓜開門』吧!」他挑眉,似笑非笑。

  「一定是有暗號的,只不過我們想不出究竟是什麼。」段無秀沒有笑,反而狂熱地四處觸摸著牆。

  「蓮小姐是蓮老爺的獨生愛女,或許會知道暗號是什麼,或者是暗門該從何處開啟吧。」千載瞥向同是一臉熱烈的蓮憐,溫柔地笑問。

  「我?」蓮憐不安地瞄了段無秀一眼,斂眉低聲道:「憐兒就是不知,這才想求助王爺和段大人,為憐兒找出秘密,一解疑慮困惑,看看那些壞人究竟是對我爹做了什麼,還有他們要的究竟是什麼。」

  「段大人不是說過,蓮家龐大家產消失無蹤嗎?兇徒惡人若非為仇就是為財,以這樁案子來說,多半是要錢多過要命的。」千載微微一笑,黑眸清亮有神。「段大人以為如何?」

  「一定是,一定是的。」段無秀神情有一絲訕然,輕咳了一聲點頭贊同。

  「只是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若說那些在半路追殺我們的黑衣人就是匪徒之一,那為什麼我們到了蘇州,對方反而毫無動靜?」他揚了揚路上買來的描金絹繡扇,慢條斯理地問:「你們不覺得怪怪的嗎?」

  「是怪怪的。」阿青終於開口。

  「沒錯,這其中必有什麼陰謀詭計。」段無秀和蓮憐互覷了一眼,也跟著附和。

  千載笑咪咪的,手上扇子再搧了兩下,眸光注意到掛在牆邊的兩道對聯,遒勁有力的墨字深刻入牆,雖是灰塵遍佈,卻依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千江有水千江月

    萬裡無雲萬裡天


  這是某位高僧的兩句偈語,顯見此間主人頗有禪心佛性。千載輕輕一歎,眸光跟著注意到那奇異突兀的四字橫批──水草雙居。

  這和「水草雙居」有什麼關係?句子語義一點也連不起來,難道是想寓意出主人家那一種欲捨紅塵,追求清靜自在桃花源的理想嗎?

  他的眼神不斷在這句對聯和橫批上頭來回搜尋凝視,仔細地觀察著一筆一畫,逐漸地,一抹可能性躍上心頭。

  「王爺,您看出什麼究竟了嗎?這對聯我瞧了不知幾千幾百次,怎麼推敲也不得其法。」段無秀歎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道。

  「嗯。」千載好整以暇,笑吟吟地回頭,無視於他倆焦急迫切的眼神,摸了摸肚子,「我餓了,現在我們可以去吃段大人方才提議的那頓洗塵宴了嗎?」

  「好好好,當然好。王爺這邊請,待吃飽喝足休息夠了,再來一探謎團也不遲。」段無秀眼底閃過一抹憤怒和失望,卻很快又滿面堆歡。

  「對呀,我也是這麼想的。」千載嘻嘻哈哈的附和,揮著扇子摟著阿青就開步走。「阿青,聽說蘇州美人冠絕天下,這次妳可得好好睜大眼睛,替自己挑一個漂亮妹妹哦。」

  「王爺,那小的就不客氣了。」她暗暗掐了他一記,皮笑肉不笑的。

  「哎喲!」他疼得齜牙咧嘴,又好氣又好笑地低頭看著她,故意道:「段大人,不得了啊,你們蘇州的跳蚤咬人好疼。」

  她忍不住強憋住笑,表情如故。

  「王爺,真是對不住,也許是這兒年久失修太過殘舊了,以致蟲蟻蛇鼠太多,這都是下官的罪過,咱們還是先離開吧。」段無秀只得勉強按捺住性子,抱拳陪笑道。

  「好主意。」他搭著阿青的肩,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段無秀和蓮憐交換了一個目光,神色不定地跟隨在後頭。

  在走回府衙的路上,千載悠哉悠哉地環顧著四周,青山綠水、小橋楊柳和古色古香的戶戶人家,情不自禁讚歎起來。

  「段叔,蘇州東城真是好風光,家家有花,戶戶有水,這橋樑屋捨雅致而有古風,難怪你捨不得離開這兒。」

  段無秀點點頭,「是呀,都是鄉親父老的厚愛與熱情,教下官怎麼也捨不下這兒。」

  「那這些沿路的翠綠楊柳都是段叔栽植的嗎?」他忽然對成排垂柳產生了興趣。

  「下官慚愧,這些柳樹是七年前的上任知府汪大人所栽植,不過下官也確有督促當地縣令好好維持就是了。」段無秀微笑回答,有些戰戰兢兢,畢竟王爺是當今聖上甚為倚重寵信的權貴,他的一兩句話就有可能毀掉自己的青雲路,或者是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待此案結束,他倒是不介意被指派升職到外省肥缺上。

  這一切都是他應該得到的。

  「那橋看起來也挺古老的,想必是六朝之前的古跡了。」千載又開口說。

  「是的,蘇州東城多古跡,處處可見歷史痕跡歲月風華。」段無秀躬身回答。

  千載點了點頭,無視於蓮憐一路上對他搔首弄姿做出楚楚可憐模樣,反而回頭對阿青笑道:「妳瞧這小橋多麼精緻小巧,跟咱們京師的大塊文章粗獷風味就是不一樣。」

  「南北有別,各有滋味。」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變成了原來那風流荒唐翩翩自若的王爺形象,但她一向樂於配合他的。

  王爺扮起吟風感月的公子哥兒和寶裡寶氣的狗熊都像得十足,尤其兩者結合,常常唬得外人誤以為他一點都不精明。

  只有她這種「心腹內人」才知道,他有多麼大智若愚,多麼真知灼見,平常的外表形象都是騙人的。

  他會查出真相嗎?

  她心底混合著不安和興奮與期望,雖說爹爹口口聲聲不要她追究和報仇,說他雖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所說的那一切她都懂,但是她怎麼也不明白,爹爹為什麼不告訴她,那人是誰?

  爹爹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要地讓恩恩怨怨就此打住,可是她還是想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知不知道他自己鑄成了什麼大錯?知不知道她爹是抱著一種多麼慈悲寬恕的精神在對待著他?

                

  當天晚上,阿青依舊替千載取下了玉冠,服侍著他褪下長袍,在將衣衫掛上屏風的當兒,驀然腰上一暖,被他自身後輕輕環攬住。

  她心兒又甜又軟了起來,害羞地低頭道:「王爺,別這樣,給人瞧見像什麼樣子呢?」

  「就讓他們誤以為我男女通吃。」千載輕笑著湊靠在她粉頸上摩蹭著,呼吸汲取著她清新馨甜的香氣。「正所謂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走,從腳看到頭,風流往上流。」

  「是啊,念得快一點就變成了下流。」她取笑他,雙頰酡紅。

  「居然敢消遣我,瞧我的五爪下山功!」他騰出一手對著她腰間搔去,惹得她渾身酥癢尖叫連連。「看妳還敢不敢!」

  「啊……王爺饒命啊!拜託拜託,放過我吧!」她又笑又叫,忙抓住他的大手。「我身上還有傷呢。」

  「哎呀,我全忘了,妳還好嗎?哪兒疼了是不是?」他一驚,馬上停住胡鬧玩笑的動作,緊張兮兮地摸摸她這裡,碰碰她那裡。

  「我還好。」她忙安慰他,「傷口都好了,沒事的。剛剛是不想給人聽見,那咱們就有理說不清了。」

  他一挑眉,「我是福王爺,誰敢囉唆?」

  「好了,咱們說點正經事。」阿青牽起他的手,認真地仰視著他,「你今天到蓮花塢,有什麼發現?又有什麼感想?」

  「蓮花塢很漂亮。」

  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除了這個以外呢?」

  「妳考我呀?」他壞壞地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顧左右而言他。「有沒有茶喝?我渴死了。剛剛廚子醬油、鹽巴放太多,害我一張嘴都快鹹出一座鹽山來了。還是妳做的菜好吃,清爽味美又回韻無窮。」

  「茶──」她翻了翻白眼,只得斟了杯茶親手遞到他嘴邊,「請。」

  「謝謝。」他眉開眼笑,捧起茶啜飲著。

  「王爺,你就別再賣關子了。」

  「妳都可以對我賣關子,何以我就不能對妳賣上那麼一賣呢?」他朝她眨眨眼。

  「我……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垂下頭,無助地咬著下唇。

  「我也是呀。」他輕點了點她的鼻頭,黑眸含笑炯炯發亮。「我知道了一些事,發現了一些事,但是有一些事,還是得當事人親口證實。」

  她心一跳,難道他發現了她……

  「誰呀?要證實什麼?」

  「不要緊,我最近的耐心增進了不少功力,我會等,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一切水落石出。」他若有所指地凝視著她,「等到有人終於願意信任我……」

  「咳,天晚了,我該回房去了。」她低著頭就想溜。

  就在這時,門外陡然響起兩聲輕敲。

  「這麼晚了,會是誰?」阿青一怔。

  「鶯鶯。」他胸有成竹地微笑。

  「誰?」她滿眼疑惑。

  「沒看過《西廂記》呀?『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他嘻皮笑臉地道,「然後就是玉人來囉。」

  她瞬間了然了。「你指的是蓮憐小姐?」

  「冒牌的蓮憐小姐。」他歪著頭,微笑地瞅著她。「對吧?」

  不知怎地,阿青被他的眼光看得渾身不對勁,清了清喉嚨,連忙走過去開門。

  千載沒有阻止她,而是笑意晏晏地等待著。

  門呀地一聲開了,蓮憐一身雪白宮裳嬌嬌娜娜地走了進來,羞怯地一抬頭,卻看見阿青清秀的小臉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晚安。」她眨眨眼睛。

  蓮憐羞人答答的神情剎那一變,「怎麼會是你?」

  「我是王爺的貼身小童,不是我,還會是誰?」阿青故意笑嘻嘻道,氣死她最好。「蓮小姐這麼晚了怎還不安歇呢?找我家王爺有事?」

  「是的,我忽然想起和家父有關的要事,要跟王爺說。」蓮憐有些生硬地道,「可否請阿青總管先退下呢?」

  「沒問題。」她回頭戲謔地瞥了他一眼,「王爺,阿青告退了。」

  「慢著。」千載玉樹臨風地走了過來,笑得好不燦爛,大手搭在阿青肩上微一用力,不准她走。「蓮小姐,夜深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妳清譽有損,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可是……」蓮憐不敢置信,「我真的是有急事。」

  「我和阿青也有急事。」他蓄意抬起阿青的下巴,對著她笑得好不深情。

  蓮憐倒抽了口寒氣。

  王爺他……他居然……

  「王爺別開玩笑了。」阿青哭笑不得,忍不住暗暗踩了他一腳。

  蓮憐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不容易才恢復了鎮定,「王爺,那麼我們明日再談。」

  「沒問題。」他笑得好不迷人。

  蓮憐戀戀不捨地再多望了他好幾眼,最後還是猛一咬牙,無奈地掉頭離開,腳步不若先前的輕盈嬌弱,反而多了些踉蹌與沉重。

  「王爺,你居然把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往門外推,這對你風流之名大大傷害呀!」她睨著他,抿著唇輕笑。

  「那是因為,我的心裡早住了一個傾城絕色,位置已經滿了,從此以後再也塞不進別人了。」他笑了,深情款款地俯下頭吻住她。

  「王爺……」她嬌喘低歎,緊緊攀住了他,理智瞬間被迷醉狂亂淹沒了。

  風清清夜盈盈,春光如歌水色如影,蕩漾兩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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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16:57:30
第十章

  這一天,段無秀又心急地將千載請到蓮花塢去勘查,希望他能夠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千載故意逛過蓮花塢一座又一座的園子,一間又一間的樓閣,最後煞有介事地比手畫腳,指著這裡那裡都可能有機關秘密。

  惹得段無秀強憋著怒氣和焦躁,黑著臉陪在一旁,等待他的滔滔不絕自動結束。

  他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了。

  蓮憐昨晚跑去向他哭訴福千載原來深愛男寵,這簡直壞了他的全盤大計,但是無論如何,他看得出福千載也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又自視甚高,一定會把揭開蓮家奇案這事視作己任。

  尤其,他相信福千載已經知道那生鐵鑄成的牆有何秘密了。

  所以他在等待……等待……

  可是福千載居然就這樣晃了兩天,磨得他耐性全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好啦,這幾天我看來看去,還是這面牆最可疑。」千載終於又兜圈子兜了回來,站在那面牆前,側著頭對眾人微笑。

  段無秀心中冷冷一笑。看你還要賣弄到幾時,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要顯本事了吧?

  阿青則是掌心微微出汗,她不知道王爺有什麼打算,但是她對他有信心。

  也許這正是冥冥之中的玄妙安排,她深愛的男人將會揭開這一切,甚至有可能找出逼死她父親的幕後兇手。

  「千江有水干江月,萬裡無雲萬裡天,也許蓮老爺真是深具佛心,所以才特別將這兩句偈詩刻在壁上,但是為什麼又刻了個毫不相干的橫批『水草雙居』呢?」千載環顧眾人,輕笑道:「我在想,也許這一切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困難,只要稍稍有一點慧心……」

  阿青微微一笑,雙眸會意地凝望著他。

  啊,她就知道王爺會注意到。

  段無秀和蓮憐則是屏住呼吸,等待揭盅。

   「千江有水千江月裡有『水』,萬裡無雲萬裡天裡有『草』,就是水草,至於『雙』呢?表示雙數,有兩個相同的字的意思,裡頭水既然沒有兩個,草字頭的萬倒 是有兩字,那麼『居』字代表什麼呢?或許指的就是這『水』『草』裡有地方可以居住藏身。」他愉快地伸出長指,微一用勁點在「水」和兩個「萬」字上頭。

  果不其然,整片牆發出了喀喀聲,沉舊多年的齒輪緩緩地動了,開啟了一道生鐵牆門。

  裡頭飄出的陰暗灰塵煙氣一散,他們就看見了嵌在走道上瑩亮的夜明珠,足足有雞蛋般大小。

  夜明珠照出了光暈,也照出了段無秀狂熱激動的臉龐。

  「咱們進去瞧瞧。」千載彈了彈衣角,率先走了進去。

  蓮憐尾隨,然後是阿青,最後是段無秀,只不過他在臨進入前,卻奇異地大聲咳嗽了三次。

  千載走進那頗為寬敞,足可容納十五、六人的暗室,裡頭有桌椅和些許陳腐的糧食,地上還有乾枯變黑的陳年血跡。

  阿青一見到那血跡,淚水不禁奪眶而出,渾身顫抖著卻不敢動彈。

  她怕……她會忍不住失控……

  當年謀害爹爹的兇手還未露面,她不能自曝身份成為標靶。爹爹當年怕的就是她會為了報仇而惹來殺機,他要她好好活著,好好地遺忘一切,重新開始新生命。

  是的,她才是蓮花塢主蓮陵東的獨生女兒──蓮青。

  原來她的小名是叫憐兒,但是她十歲那年看過「俠女列傳」後,就纏著爹爹別再叫她憐兒,她不要當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子,她以後想當俠女,可以很威風很了不起懲奸除惡的那一種。

  她打死也不願意當個遇到事情就尖叫連連楚楚可憐的小女人。而在她的堅持之下,爹爹和家人們也就統統改口叫她青小姐了。

  阿青悚然一驚,忽然驚覺到不對勁──指使這個冒牌蓮憐的人一定是在她十歲以前曾見過爹爹,或接觸過他們家人,否則他不會知道她的小名,也不會不知道她後來去掉小名了。

  「王爺──」她正要告訴他這個驚人的領悟卻被打斷。

  「蓮家的財富呢?那傳說中富可敵國的財富呢?」段無秀一進到裡間,不敢置信地瞪著空蕩蕩只有桌椅和血跡的內室。

  錢呢?珠寶呢?金山銀山呢?

  冒牌的蓮憐也忍不住衝到桌椅邊,細心地以指扣摳,檢查著桌椅是否為黃金白銀所鑄成,以掩人耳目的。

  「你怎麼不問蓮老爺的下落?他可能到哪兒去了?他是生是死下落為何?」千載語氣平靜地開口,每一個字卻石破天驚。「那是因為,你知道蓮老爺早就已經死了。」

  段無秀一震,猛然抬頭,臉色大變。「王、王爺真是愛說笑,下官怎麼會知道蓮老爺是不是已經死了呢?」

  「你當然知道,因為殺死他的就是你!」

  青天霹靂整個落在阿青的頭上,震得她嗡嗡然雙耳齊鳴,她瞪著段無秀,張口欲言,憤怒和恨意卻激動地堵住了喉頭。

  「是……是你?」

  段無秀先是一陣倉皇,隨即冷靜下來,佯笑道:「王爺,您說話得憑證據,我身為東城知府,又怎麼會謀害善良百姓?倘若您破不了案,也不必把矛頭指向下官,要下官背這個黑鍋呀。」

  「我本來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的。」千載神色從容,一點也看不出正面對一個殺人嫌犯。「你是隻老狐狸,否則也不會靜守潛伏在東城六年,不動聲色。」

  段無秀臉色陣陣紅黑不定。

   「但是很剛巧的,我知道最近朝廷想把你調派雲南駐守,所以你沒有時間再暗中找尋真正的蓮小姐,還有蓮家龐大財富的下落,因此你就把腦筋動到我頭上,想藉 由我幫你找出蛛絲馬跡,破解這寶藏究竟藏在哪兒的秘密,你也知道蓮老爺的血滴到了那面牆就消失了,所以機關定然藏在牆後,可惜你豬腦袋怎麼也想不通。」

  段無秀的臉色越發陰沉,冒牌蓮憐則是心驚膽戰地看著他,悄悄地往門口方向移動。

   「還有呢,你說蘇州東城最近發生地牛翻身,這才震垮了歹徒囚禁蓮小姐的地方,也才讓巡視城災的你救了……」千載歎了一口氣,搖頭晃腦道:「嘖嘖嘖,說謊 也不打草稿,難道你真認為本王是狗熊草包?這城裡城外楊柳青青,古老建築物棟棟完好,沒有震垮震倒過的痕跡,更沒有修繕過的跡象。」

  「你……」段無秀大大一驚。

  「為什麼你一直在說謊,一直要把我引到蘇州蓮花塢的這堵牆前面呢?答案很簡單,因為你想要得到蓮家龐大的寶藏。」他輕鬆地下了定論,眼神卻冷峻嚴肅無比。

  段無秀臉色煞白,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殺了我爹!」阿青終於再也忍不住,傷慟憤恨地指著段無秀。「你下手好狠,砍了他八刀……他撐著最後一口氣,趁你轉身去找蓮家寶藏的時候,帶著我躲進內室裡,你可知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血流乾,嚥下最後一口氣是什麼樣的滋味嗎?」

  「妳爹?妳是女的?!該死的!妳怎麼可能會是蓮陵東那個老賊的女兒?!」段無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大叫。

  「不准這樣罵我爹,你這個殺人兇手!」她憤怒激動得就想衝向前。

  「別為了這種人渣弄疼了妳的手。」千載輕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入懷裡,低語道:「妳果然是真正的蓮家小姐。」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阿青強忍著淚水,微微仰頭,驚異而沙啞地問。

  「我擅長拼湊蛛絲馬跡。」他憐愛地對她一笑,摸摸她的頭。「現在都沒事了,一切有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妳的。」

  段無秀恨極了自己居然讓這個小賤人耍弄了,要是他早知道阿青就是蓮陵東的女兒,他這一路上說什麼也會逮著機會捉走她,嚴刑拷問她。

  該死的!他居然錯失了這麼好的機會!

  「是嗎?」段無秀放聲哈哈大笑,恐怖而淒厲的笑聲在內室迴盪著。「既然大家都那麼有興致,我索性就讓你們知道全部的內幕,好教你們死得明白點。」

  「你要殺我們哪?」千載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也不害怕。

  「沒錯!你們兩個今天都要死在這兒,但是如果妳……」段無秀醜陋猙獰著臉,對著阿青狠狠一笑,「把蓮家財產與寶藏的藏放處說出來,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不殺你們。」

  她終究還是連累王爺了!

  阿青驚懼地握住千載的大手,卻看到千載對她眨眼睛,笑得好不神秘。

  她緊繃的心頭驀然一鬆。

  對呀!她知道王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也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阿青緩緩吁了一口氣,昂然地直視著段無秀。

  「你還是殺了我們好了。」她夷然不懼。

  「賤丫頭!妳以為妳骨頭硬嗎?我的手下現在已經包圍了蓮善居,只要我一彈指,馬上教你們去見閻王!」段無秀獰笑,「快說!」

  「等等,如果你本來就要王爺替你解謎找出蓮家財產,為什麼還要派黑衣人襲擊我們?」

  「如果不派幾名人來動手動腳,王爺又怎麼會相信蓮家的案子的確有幕後兇手呢?可恨的是福王爺你居然真的殺了我三名手下。」段無秀說得咬牙切齒。

  「難怪我覺得那幾個三腳貓武功那麼爛,你一個人對付兩個,以你的功夫怎麼可能纏鬥那麼久?」千載恍然大悟,隨即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殺氣一閃而過。「該死的你,你的手下差點殺死了我的阿青。」

  「哼,反正你們早晚都是要死的。」段無秀幾近瘋狂地大吼。「賤妮子,妳快說,妳蓮家的財富和當年在海外得到的寶藏都藏到哪兒去了?」

  「民不與富爭,富不與官鬥,原來就是你貪圖我家的財產,這才布下這可怕的殺人奪寶計畫。」她終於明白了,淒然而憤怒地瞪著他。「難怪我爹臨終前要我逃,要我忘記這一切,因為他怕你這個堂堂知府大人權大勢大,要捏死我一介民女綽綽有餘。」

  他瞇起雙眼,「死丫頭,沒想到當年被妳給逃了。」

   「我躲了幾天,終於等到你們離開蓮花塢,回到知府衙門去迎接老王妃娘娘的駕,你是老王爺當年的門生,這一層關係你自然是要攀得緊一些。」說到這裡,她眼 底閃過一抹感激和深深的思念。「也幸虧如此,我得以拖著我爹爹的屍體,在蓮花塢的後山親手為他下葬……然後遇見了要回京的老王妃娘娘,她老人家慈心善意, 以為我是個小乞兒,就這樣把我帶回了京城。」

  後來的一切,千載就全部都知道了。

  「可憐的阿青,妳吃了那麼多的苦。」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真摯深情而憐惜地看著她。

  「老王妃娘娘和老王爺,還有你都待我這麼好,阿青這一生一世都報答不了。」她低低啜泣,又是感觸又是傷心。

  「少廢話,妳再不說出寶藏的下落──」段無秀狂喝一聲。

  「就要怎樣?」千載看著他,居然還笑得好開心。

  「我的手下……」段無秀冷笑。

  「跟你打個賭,你所有的手下現在應該都已經睡著了。」千載笑咪咪的說,「啊,不對,應該是昏倒了才對。」

  「你見鬼的說什麼蠢話?」段無秀瞪著他。

  「那你叫叫看。」他慢吞吞地道,摟著阿青一副閒適得不得了的樣子。

  「來人!」段無秀大喊一聲,隨即錯愕地發覺悄然無聲出現在門口的,居然不是他的手下。

  他的眼珠子差點凸了出來。

  來人個個高挑挺拔身穿玄衣,尚未出劍已是殺氣逼人。

  「殺手樓九十七號、四十八號、五十九號、一百零三號、七十一號殺手向福王爺請安。」五名玄衣人恭恭敬敬道。

  五名器宇非凡武藝超群的殺手一字排開,封住了唯一通道,而冒牌蓮憐早被捆成來堆在一邊了。

   「免禮,有勞幾位了。」千載溫言笑語謝過,轉頭對臉色發青、渾身顫抖狀若虛脫的段無秀道:「我忘了告訴你,我的一個生死至交好朋友正是殺手樓的樓主,你 知道殺手樓吧?就是那個殺手遍佈天下的殺手樓,我自己的三千禁衛軍是沒帶來,可是藍七的那些弟兄也就是我的弟兄,只要一管藍光焰咻地飛上天,他們馬上就趕 到。」

  「你、你……王爺饒命啊!」段無秀整個人軟癱跪倒在地,驚得膽戰心裂了。「王爺……王爺請饒了下官一條狗命,下官是一時鬼迷心竅……」

  「嘖,我話都還沒說完哪!這兩天故意晃來晃去,就是要殺手樓的弟兄們先摸清楚你的底細,然後乘機把你那些不中用的手下給一網打盡。虧你財迷心竅,連手下被抓光光都不知道。」

  「王爺、王爺饒命……」

  「你要我饒你命?那你當年怎麼不饒蓮老爺一命?」千載眸光銳利如劍,冷冷一笑。

  「王爺……」段無秀鼻涕眼淚直流,委靡不振地縮成了一團,在地上直磕頭。

  他厭惡地揮了揮袖子,擁著阿青溫柔道:「走,我們出去吧,自然有人料理他的。」

  阿青點點頭,走了幾步後,驀地回頭怒視著段無秀,語氣卻很平靜。

  「你想知道寶藏的下落?那一年黃河淹大水,我爹早就把寶藏和財產全部捐出去賑濟黃河災民了。」

  「什麼?!」段無秀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就為了一個早已成空的寶藏,苦苦地為自己挖了六年的墳墓……現在,他是說什麼也逃不過自己造下的孽了。

  走出了蓮花塢,阿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忽然覺得壓在心頭六年的沉重心事全部消失無蹤了。

  現在她的心上輕鬆得不得了,放眼望去,花兒特別香,草兒也特別綠,而王爺……更是特別地英明神武、俊俏風流。

  她衝著他嫣然一笑,由衷道:「王爺,謝謝你。」

  「謝謝倒不必了,但是妳總得犒賞犒賞我吧?」千載捧著她的小臉,眼神俏皮笑意盎然。

  「好呀,你要什麼?」她甜甜地問道。

  「我要一個小阿青。」他湊近她耳畔輕輕吹氣。

  「什麼意思?」她怔了怔,小臉卻不由自主地漸漸漾紅了起來。

  「就是先嫁給我,然後……」他的聲音越低越誘惑。

  「王、王爺……」她聽得滿面羞紅,心兒怦然狂跳,忍不住害臊困窘地大叫。「哎呀!」

  「好不好嗎?」他撒嬌。

  「我、我不理你了啦……」她羞得雙手緊緊摀住了小臉。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這種事總不能光天化日下做吧?起碼……也得回到京城再說!

  生小娃娃可是件大事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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