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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霸道也溫柔(愛你難得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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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6:42:43 |倒序瀏覽
霸道也溫柔【愛你難得1】 作者:陳毓華

射箭的女人最美麗,任他石頭脾氣也得變成繞指柔,
只是,這樣的溫柔人家可不欣賞,一日為對頭冤家,終身難辭其罪。
大丈夫能區能伸,溫柔不成,霸道也可以,愛就是把她請回家金屋藏嬌,
可這華服美食也動不了小妮子的心,三番兩次的用唇攻城掠地全都無功而反。
愛一個人如此辛苦,他都快打退堂鼓了沒想到--她竟屈服在他的「心痛」下,
還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為他找解藥,最最意外的是,解藥卻成了毒藥?!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到手的愛情就這麼飛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3-4 16: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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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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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6:55:50


陳毓華長得並不美。

當然,也不醜;但甭要我用些噁心巴拉的虛偽詞句來美化她,寫個不是陳毓華的陳毓華。嗯,有些淡淡的火藥味……聞到了沒?沈曼奴和陳毓華有仇嗎?哈哈,看下去就知道了。

對陳毓華的第一印象,其實挺不錯。像沈曼奴這種超級膚淺、崇尚金錢主義、迷戀金玉其外、不排斥敗絮其中的人的女人,應不會多看陳毓華那種純樸、無害的小姊姊一眼。

可是,當本姑娘這兩球不怎麼清澈的眼珠子,非常不幸地對上咱們毓華姊姊黑溜溜的深邃瞳眸,便不由自主地向她偎進,拉著她辟哩啪啦地八卦了起來。

當她實在受不了我們毫無內涵的嘰哩呱啦,她總會一副老大姊的姿態,說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哦……」哈,天曉得她聽得有多開心!耳殼都自動拉長、擴大一倍以上!

如果她不愛聽,她不會接連好幾天在某個固定時段從埔裡打電話到台中給曼奴,而且每次哈啦都哈啦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我甚至得知每天和她固定通話的,不只我一人,還有幾個遠在台北的作者與編輯……請自行想像她一個月的電話費多麼的可怕。

據說她一天只寫作兩個小時。大家可以知道她出書速度為何那麼龜速了。陳毓華,一個過度善待自己的作者;她每天在她舒適的住家裹過著極度優閒的生活,卻拖稿拖得編輯每和她通一次電話,便崩潰一次,到最後甚至明言——她放棄陳毓華了,從此任陳毓華在藝文界隨波逐流吧!

居然還有這款人!著實是我們這種將編輯奉為大人看待,每日早晚燒香膜拜的作者的敵人!

她的氣質乾淨、純粹得讓人想親近她,和她做朋友……呃,我還是這麼以為,所以很「阿沙力」地答應她,六月十六日一起上台北玩。

為了這次出遊,曼奴在一天一夜之間,寫出近兩萬個字,結束原先預定在六月底才完成的稿子。

未料此舉讓陳毓華小姐三番兩次假仙地說:「我要向你學習,一天一夜兩萬個字,好厲害!我要向你學習!」

嘖!跟她說過好幾次,那只是一次特例罷了;而且這種話由慢工出細活、堅持稿子完美度的她說來,特諷刺的哪。

上了台北,曼奴顧著和李洋洋(毓華姊的弟弟,很幽默,外加有點欠扁的男……人),以及洛焯鬥法,毓華只是保持笑容,未曾插嘴。這讓我以為她是個不帶刺兒的溫柔女子。

誰知,當曼奴和她同床共枕的第三天……唉唉唉,失算哪……!是這樣子的,曼奴的作息是——中午十二點吃第一餐,晚上七點吃第二餐,子夜十二點吃第三餐——孰知上台北後,作息全被打亂了,只吃得著兩餐……當夜,曼奴和毓華聊得正愉快時,曼奴的肚子非常、非常不爭氣地大叫……咕……咕……哦,天哪,少說曼奴也是個乾乾淨淨、身家清白的小姑娘,一世英明就毀在這一刻了……

原想毓華會裝作沒聽到,她卻笑得花枝亂顫,床板差點兒被她給震垮了。而那同時,曼奴的肚子持續地叫著,彷彿幫毓華誇張、該死的笑聲合音似的!當時,糗斃了!

猜想得劉這件事瞞不住,我自己先抖出來,省得讓人ㄎㄨㄟ!唉。

回到台中,曼奴想帶她到三民商圈逛逛。不過缺了一頂安全帽,考慮了一會兒,她決定以身試法,未帶安全帽,俐落地跳上我機車的後座。車子走不到五公尺,遇上紅燈停下來,一位心懷不軌的警察哥哥帶著曖昧的表情朝我們晃過來,毓華機警地跳車,可惜因為緊張,動作笨拙了一點,不過死無對證,警察哥哥也只好若無其事地走過我們身邊。

這個時候,旁邊兩個機車騎士笑得好高興(就像毓華笑我的肚子咕咕叫一樣),毓華朝他們扮鬼臉。後來我們怎麼辦?當然是買頂安全帽!關於安全帽,曼奴又搞出一團糗事……呃,讓我們裝作我什麼都沒說,忘了吧、算了吧、散了吧!

晚上,曼奴和毓華到養老乃瀧吃日本料理。談得還算開心時,她突然問:「喂,你什麼時候到埔裡玩?」我猶豫了一下,說:「真的要去嗎?」她居然回答我:「嗯,我是沒有很誠心的邀請啦!」瞧瞧,這是什麼話嘛!你們說,我還敢說我要去嗎?

後來,她要我幫她寫序——

「七月份便要出書了,急著要哦。」

「什麼時候要,給我一個期限。」對我而言,凡事有個明確的日期,比較好辦事。

「就跟你說急著要了嘛!」咦,她大姊的口氣竟有些不耐煩。

「給我一個期限嘛!」這……怎麼一回事?我幫她寫序,為何我比較處於下風?

「就這一兩天啊!」她說。

哼,瞧瞧,中國人的劣根性呵,總是模稜兩可,不把事做個妥善安排;陳毓華,你再這樣,就真的隨波逐流去吧!「我要一個明確的期限!」我要求。她也沒考慮太久,「下禮拜一!」「OK!早這樣說不就得了?大概要寫多少字?」

「你寫得出一千字,我就很偷笑了……」她的表情有點不屑,好像讓我為她寫序,委屈的人是她。

我挑眉,和她槓上了。「才一千字而已,我要寫兩萬字!」

她毫不遲疑地瞪著我說:「好!你沒寫兩萬字我就砍了你的頭!」

唉唉唉,這種人自稱溫和、善良,你們相信嗎?

我所認識的陳毓華青音

和毓華因文字而結緣,實在是最美好、最快樂的事!

但若因此而要動筆寫序……恐怕……

唉,不只作者怕寫序,連身為作者的好友也怕被邀寫序,不過,話說回來,能在如此重量級的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文字,何嘗不是件光榮的事。

(毓華,你真是個好友,有榮同享!)

每個人對自己的生涯都有不同的規劃,我知道毓華在預備轉戰沙場時,徘徊猶豫了許久,最後終於才下定決心……投靠希代大眾!

這是希代讀者的福音,有如此堅強的陣容加入,當更可豐富羅曼史小說的市場,精采可期!

其實,毓華的書值得宣傳,毓華這個人更是不得不介紹,阿沙力的個性,讓人很快的就容易對她掏心掏肺,幾乎把整個人都賣給她了。不過,這也是有回報的,一進毓華家,她也是傾盡所有的把她家的東西「銷」光,當然也包括她的書。(哈!羨慕我吧,免費的□!)

當毓華好友的好處是可以免費的(強調)率先閱讀熱騰騰的作品,她的作口品完成,我一定是那個掀鍋蓋、頻頻看看熟了沒有的人,迫不及待啊!

從毓華的第一本書至今,她的成熟有目共睹,我愛她的作品,也希望大家都愛陳毓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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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7:28:43
第一章

放下箭袋和弓把袋,任初靜拭了把汗。都暮秋了,秋老虎仍是張牙舞爪,囂張得很,在學校淋過浴的身子在轉了兩趟公車後又汗糊了。

客廳裡的骨董級冷氣空調是擺著好看的,任初靜打死也不會妄動開冷氣的念頭,一想到夏日那呈等比級數飆漲的電費指數,她馬上從頭涼到腳板,效果比開了冷氣還透徹。

她顧盼四處,確定這屋子是座死城,根據她以往的經驗,一切電器物品全都呈靜止狀態時,家中的人口必是傾巢而出,這時候她才有那丁點心思能體會什麼叫高品質的安靜無聲。

家裹鬧空城計是家常便飯,中午剛過一刻,沒她在家的日子,一切事宜自理,可想而知一幫人是分頭覓食去了。

廚房裡冷灶冷火,她一點都不意外。

冰箱裹空空如也,這群傢伙也未免太「不食人間煙火」了!任初靜平靜的臉流離過早知如此的無奈。

兩杯冷開水充當午飯,大事底定。

為期兩星期的射箭集訓結束,唯一的好處就是撈到週六加週日的連假,假日於她是睡覺日,而她的確打算好好睡上一覺,天塌下來也不管。

匡啷!

如同呼應她的心緒,落地窗的玻璃在眨眼間混合著金炙的陽光塵粉灑了一地,四片落地窗只剩金屬的門框和被風吹動的窗簾。

「喔!別又來了。」任初靜的臉頓時湧上了不耐,英氣勃勃的眉微皺起褶。

這是這個月來第幾次被砸?她數不清了,橫豎絕少不過她的十根指頭。

這次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捅紕漏?

她佇立不動,任著叫囂和踢門的聲浪滾滾不絕傳人耳膜:

「任大郎,滾出來,別做他媽的縮頭烏龜蛋!」

任初靜雙臂微展。門,豁然開敞,幾個彪形大漢惡形惡狀的站在門口。

她靜靜打量每張陌生的面孔,清冷的聲音慢吞響起:

「老爹不在。」

「不在,騙ㄒ□!小鬼,我阿龍收高利貸十幾年,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花襯衫的大漢不安分的眼直往任初靜身上瞟。

嚥下被人意淫的猥瑣厭惡感,任初靜整個表情跟語氣更冷了。「說沒有就是沒有。」

對這些人使用文字是一種不可饒恕的浪費。

阿龍把不規矩的手搭上她看似纖弱的肩,露出一口噁心的檳榔牙。「小鬼,任大郎吞了咱們場子的保護費,你不讓咱們弟兄進去搜,難道有能耐替他出頭?」

「老爹吞了你們的錢?你們明知道他手腳不乾淨又叫他收帳,這不是自討苦吃?」她微偏著頭,隱然動了怒。繼而伸出大拇指及食指捏住阿龍的肉,將之甩開。

「你捏我?」阿龍吃痛的甩手。

「不要用你那不乾不淨的手碰我。」

她的話引來哄堂大笑。「阿龍,辣妹喲!踢到鐵板了。」

「去你的!」一個驕傲的小鬼竟讓他在兄弟面前丟臉,看他怎麼整她。這筆帳我非要到不可,任老頭不在就拿你抵帳,來人,給我上。」他聲勢威嚇的吆喝著。

「我的箭從不虛發,誰想試?」曾幾何時,她隨身攜帶的箭鏃已經抵著阿籠的頸動脈。

來勢洶洶的大塊頭男人被她凌人的氣魄給駭得怔了下。

「阿龍,」有人壓低了聲音。「我就跟你說任家有個小鬼惹不得的。」

「媽的,你放什麼馬後炮,這節骨眼才扯後腿,我要吞下這口鳥氣,以後怎麼在道上跟人家混?」被箭鏃指著咽喉的他沙嗄了起來。

「老爹吞了你多少錢?」任初靜看似冷淡,在草木皆兵的時刻,她已經思索好了退路。

她不會笨得螳臂擋車,這麼多地痞流氓要費多少力氣才能打發?她不喜歡做無謂的掙扎,留著氣力還可以做許多事。

「五十萬。」雖然口舌逞強,阿龍仍是有問必答。

畢竟自己的小命捏在旁人手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麼多?!」經驗教會她不要輕易相信片面之詞,但,中飽私囊這檔事的確頗為符合她老爹的行事作風。

對這種行為,任大郎通常另有一番說詞。只是收拾這種困境的責任卻永遠落在任初靜的肩上。

五十萬。她隱約聽到天雷當空劈下的聲響。

「給我三天時間。」她非把那群「狼狽為奸」闖禍的寶貝蛋揪出來不可。

「小姐,你太天真了。」一聲朗笑,由人群中閃出一隻疾速的臂影。

任初靜猛然回神,稍嫌遲了些,原來掌握在手心的利器由箭身傳來沉重的彈劾,箭翎反客為主以分毫之差抵達她的前胸,她一驚矍,手腕倒翻,腰一沉,連人帶著她放在桌上的弓把袋滾至陽台,玉腿一踢,藉著牆力跳出屋外。

「啊,小鬼逃了,快追!」

☆☆☆☆☆☆

這種落跑的戲碼演了又演,任初靜熟能生巧的沿著「逃生」的路迂迴地跑,只要拐出巷道,入了車水馬龍的馬路,就沒人奈她何了。

她身輕如燕地越過一個由便利商店出來的身影,兩個起落,把死心眼在後頭猛追的人又抽開一段距離。

也許是中午時分,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冷不防,她直衝前闖的身軀被一股蠻力拉進騎樓的掩蔽處。

「誰——」繞鼻而來的香味十分熟悉。「冬瓜頭!」

所謂的「冬瓜頭」正是她的姊姊任箏。

「你又這樣叫人。」她不依的抗議。

任箏和任初靜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任初靜的個性帶冷,習慣冷眼旁觀;任箏則不然,她是天生嫵媚的女孩,一對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眸子柔媚到極處,眉梢眼角經年都是盈盈笑意,乍見兩人,很少人會認為她們是血源一處的親姊妹。

「老爹和痞哥呢?」任初靜開門見山。

「他們只要我在這裹等你,人家冒著生命危險救你一把,你一點感激的樣子都沒有。」她嘟起櫻桃小口,撒嬌之態令人酥了筋骨。

任初靜不吃她那套。「跟你講了幾百次,不要動不動人家、人家的,噁心死了。」,

「人家……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很困擾呀,她打出娘胎就這模樣,根本改不過來。

「噓!」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任初靜作勢要任箏噤聲。

任箏睜大那雙近視加散光,在旁人看起來卻媚態十足的眼睛。「還追呀!」

任初靜由鼻孔出氣。「五十萬,不追才有鬼。」

「這樣啊!」任箏有些心虛,習慣地啃起和她外表十分不符的禿指頭。

那是她做錯事就會出現的動作。任初靜臉色淡然,把什麼都看進眼裹。「老爹和痞哥呢?」

「不知道。」任箏如扇般的長睫毛眨得更快了。

「任箏,我認識你一輩子了,你還敢看著我睜眼說瞎話。」在某些方面,個性獨立又難親近的任初靜比任箏更像長者,她們的關係也像貓鼠,只要任初靜使個眼色,上至任大郎下至痞哥任樓,都只有服從的份兒。

任箏巧目流轉,溫吞吞的招供吐實。「老爹避風頭去了。」

「那五十萬被他吃了?」

「老爹說有朋友邀他一起創業,聽說是期貨……很賺錢耶!」任箏吞吐到最後,水靈靈的眼揉進迷死人不償命的熠熠星光。

「可是呢?」任初靜太清楚任大郎的能耐底限在哪裹。

「可是呀!老爹的朋友手氣不好,才進貨,所有的東西全卡在海關出不來……所以,他不敢回來見你。」

任初靜點頭。

很好!捅的樓子一次比一次大。「是嗎?他擔心的是追著要債的打手吧?」

任箏小心翼翼看著她,以那種自以為沒人聽到,其實全世界聽的一清二楚的聲音嘀咕:

「才不呢!要是我,怕的人絕對是你。」

在任家,可怕的定義並不代表是惡勢力,那是混淆了許多感覺的「敬畏」,任初靜年紀排行最末,個性卻最為獨立堅強,她沉默冷靜,熱情在她身上是絕跡的。但其餘的人可不然了,輿生俱來的樂觀,和過了今天明天再說的個性,經常會做出許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又容易受騙上當。

和眾人個性背道而馳的任初靜,理所當然地扛下把關和收拾善後的責任。

也許是個性的關係,任家人非但不以她的「僭越」為意,反而樂得撒手不管事,把家中的大小事全丟給任初靜,因此也造就了今日這樣的情況。

「任箏!」任初靜並不在意她姊姊的批評,因為太過切身變得麻木了。

「哦……哦,什麼事?」她恍然大悟。這就是任箏的特性,她經常說著說著便恍惚了去,也是最教任初靜頭疼的。

「回去轉告老爹,叫他自求多福,自己闖禍,就要自己收拾。」一個好好的家被搞砸了,今晚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成問題,沒心情管這種事。

「嗯!那我這個月的零用金,你答應特訓回來要給我的。」想來,這才是任箏出現的真正目的。

「任箏?」任初靜瞇起眼,傾身靠近她。「你有沒有聽過『七月半的鴨子』這句話?」——不知死活——

「你的意思是說晚上我們有烤鴨吃?」她雙掌一拍,流動的生氣更加嬌俏清艷。

「任箏,你知不知道以後你會怎麼死?」她清淡的眼珠淬過想致人命的寒光。

「鴨子和死有什麼關係?」她皺起優美如新月的眉,很認真的思考。

有時候,她聽不太懂任初靜的話,雖然她們就差那麼一歲,代溝卻有巴士海峽那麼寬。

任初靜不自覺地搖頭。如果哪天她能和任箏毫無失誤分歧的溝通一件事,老天肯定會下紅雨。「你還是回去研究你的鴨嘴獸去吧!」

任箏眨著閃閃動人的眼,一派天真。「初靜,你是不是腦子裹有漿糊,要不然為什麼你說的話我沒一句聽懂?」

任初靜聽而不聞的歎氣。二十一歲的少女,十六歲的口吻和表情,那與生俱來的天真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就如同鴨嘴獸永遠是鴨嘴獸,不可能成鳳凰的道理是一樣的,至於鴨嘴獸或鳳凰是否為因笨死而絕種的?她已經失去研究的力氣。

「不懂就別懂,等我找到落腳處再聯絡。」

「咦,家裹有床睡呀!你為什麼不回去?」

唉!「你想呢?」

☆☆☆☆☆☆☆☆☆

太荒謬了!她竟然會落得無家可歸。

有一搭沒一搭啃著乾麵包配鮮乳,任初靜簡單地解決了晚餐。

茫茫的夜色溶入萬般妖艷的霓虹中,饜飽後而來的是困頓,兩個星期沒好好睡過一覺,如果可以,她想就倒在這人行道的椅子上……

「阿龍,那小鬼在那裹……」

呵……她打了個呵欠,突然萌生一絲警覺,盯著由另一方向正試著橫越馬路的人馬,任初靜捉起弓把袋覷了路便跑。一群陰魂不散的傢伙!

「款、款、款,走開!」弓把袋和箭囊又寬、又佔空間,在奔跑間是挺大的障礙。

碰!果不其然,一個愣頭愣腦的男人就遭了池魚之殃。

算他倒楣,追兵已在幾公尺外,任初靜才沒空管那麼多,但被撞的人可不想如此輕易就放過她。「款!你撞了人就想跑嗎?」

任初靜只覺肩上的箭袋一緊,整個人被一股蠻力往後扯,也幸虧她經年運動,身子十分靈活,外力一來,一個鷂子翻身,優美的和對方形成對峙的局面。

他很高,一襲亂中有序的褐髮,眼、眉、鼻、唇和深邃的輪廓挾帶著淡淡的混血味道,栗色的皮膚下是皮衣、勁褲、大頭鞋。

他叼著煙的唇動了動,「你啞了?」

任初靜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莫名地承受了來自對方的冷言冷語。

她約略看他一眼。丰采四溢的男人說話都這般苛刻嗎?她無心探究,只是他的話抹去了她心中方纔的一絲歉意。「放手。」

男人咬住尚未點著的煙,「憑什麼?」

「無聊,」她平靜的眉勾勒起微慍,他憑什麼以為她該解釋?

「道歉!要不然就留下你的箭袋。」他並不是很經心,像百般無聊地戲弄小狗小貓,那吊兒郎當樣很明白的表現在慵懶的肢體語言裹。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楣,連喝水也塞牙縫,一群陰魂不散的討債鬼沒甩掉,現在,又碰上一個有理說不清的痞子。

「我不想傷你,再不放手……」她眼角瞟見已經趕上的一群人。「被膛進混水裹別怨誰。」

任初靜無暇探看男人的反應,她被一排肉牆似的大漢給包圍住了。

在路燈下,他們的出現如同貼著「閒人勿近」的標誌,人行道上的路人很明哲保身的全閃開了。

任初靜旋足面對凶神惡煞,她並非存心要保護那男子,但她向來是非分明,他們的不愉快可以秋後再算帳,但先前的那團亂七八糟是她自己的,她不想把任何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男人盯著她的舉動沒有任何表示,但看似無所謂的黑瞳卻閃過一點星芒。

——有點味兒噢!

阿龍一臉猙獰的站在任初靜面前。「小鬼,你害我們弟兄跑遍整個台北,這筆帳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你覺悟吧!」

任初靜垂下眼瞼,音調持平,「前提在於你是不是有貫徹狠話的能耐。」

她從來不妄想世界上有所謂的『拔刀相助』這種事,並非她偏激,而是習慣獨來獨往的她,壓根沒想到可以求助別人,因此在對待這些人的時候,完全是全力以赴的。

「小鬼,給你兩塊夾板就開起棺材店來了,我阿龍想要扁你就像捏死螞蟻一樣,你囂張什麼?!」他氣壞了,沒見過有人像她那麼不上道的,硬碰硬之外還冷漠得教人氣餒,該理直氣壯的人不是他嗎?!該死。

「要不你就全上來,不要囉哩叭嗦的。」她為什麼要被這群痞子追著跑?

「好,你有種,我阿龍不相信治不了你這麼個發育不全的小鬼頭!」

任初靜抿起唇,這回,連鄙視都省略了。

「上!」

任初靜索性把包包丟給身旁存心打算旁觀的男人。「看好。」

男人輕鬆愜意地一抓,拿個正著,笑而不語。

打架是不分招數和場面的,或許剛開始對方把她當做女人,除了輕浮的猥瑣還有輕敵,吃了苦頭後,卻開始發揮男人天生的優勢蠻力,只求扳倒她,不計任何形象了。

手腳無眼,如果任初靜只是一個人倒還游刃有餘,偏偏又要顧及像木頭般杵著、動也不會動一下的男人,因為這樣,慢慢的有些左支右絀了。

她閃過一記右勾拳,小腿一恍惚,吃了狠狠的一踢——

嗶——,有口哨聲從他方傳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急促。

「條子!」有人首先跳出暴風圈。

阿龍也收手,他一示意,所有的人全放棄了攻勢。

「小鬼!算你走狗屎運,我還會再來的!」狠話放完,瞬間一堆人鳥走獸散,走了個乾淨。

哨聲戛然而止,走出一個男子。「任同學,你還好吧!」

任初靜嚥下不均勻的喘氣,拂開凌亂的額前短髮,驚喊:「教練!」

那驀然出現的男子一頭栗色平發,深及骨子的優雅氣質是文人的書卷氣,一眼即知是個好看極了的男人。

他睨了睨仍八風吹不動的男人,親切轉向任初靜。「我從超市出來就看到你,怎麼去惹上那些人的?」

任初靜寧謐的臉仍沒多大變動,只是若經心些便能發現,她清寒的眸在看見這名男子時多了股流動的生氣,她看著他,脖頸微仰,纖柔中帶著無法言喻的柔荏。「這……一言難荊」

「這樣啊,那就別勉強了。」耿隼浩的寬容和臉上的笑容,很輕易混亂人的情感。

「我要走了。」她只得簡單道了句。

和煦的笑容仍亮在他嘴角。「下禮拜一見了。」

她略帶僵硬的點頭,回首接過她的弓把袋和箭袋。

叼煙的男人卻不輕不重說了句:「你的拳腳功夫不賴喲!」

「如果——你可以不要只倚賴別人出手救你,或者,站得遠一點,我會更感激你的。」瞧他那麼大個子,沒想到卻是中看不中用。

「我可沒要你『救』我,是你自己的英雄主義作祟,其實你該感謝我給你出風頭的機會才對。」他睥睨的姿態是毫不領情的。

「謝謝你的提醒,受教了!」她向來無心無緒的眼瞳燃起微熾的火花。

「女孩子太老氣橫秋會沒人緣的,應該可愛些比較好。」他打量她。心裹想著:這麼不可愛的女孩還是頭一次看見。

「男人要是像壺燒不開的溫開水,中看不中用才惹人厭。」她不喜歡逞口舌之能不代表她不會說話,這男人才是那種給三分顏料就開染房的人,不只態一度傲慢、嘴巴壞,還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男人蹙起了眉頭,直到這時才正眼注視她的臉龐。她,黛眉、大眼、鵝蛋臉,削薄的短髮根柔膩地貼著白的頸子,神情帶點冷、帶點淡,還有一點孤高,看不出曲線的身材沒在T恤和鐵灰色的寬口褲中,一個看似纖細卻渾身繚繞冷清氣息的小鬼。

依照石勒喜歡女人的種類,任初靜根本只是個尚未發育的驕傲小孩,完全不夠格。

她那先天淡漠的空靈氣質和領教過的不馴脾氣,一看就是不討喜的典型,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在疲累了一天後抱著「鐵板」入眠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小鬼,」他睨著眼。「給你最終的勸告!別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要不然——」女人就該乖乖地,她若再挑釁他的尊嚴,下次可不是警告了事了。

任初靜原本就清淡的眸,霎時因為他的警語更形冰峭。「會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狗不咬人,你還真好樣啊!」

「你——」峻迫逼人的氣息自石勒的胸臆中釋放出來。

她挑眉,「我指名道姓了嗎?」

恁他不動如山,石勒高大的身軀被她激怒的站直了。這小妞擁有非凡惹怒人的本事,她會付出惹他的代價!

一直冷眼旁觀他們針鋒相對的耿隼浩,除了驚歎外,仍是驚歎。

耿隼浩是射箭協會的指導教練,而任初靜是他最看好的射箭手,她的反應一流,技術也爐火純青,曾屢次摘下日本射箭聯盟舉辦的自由式射箭總冠軍,其總分和射箭數只遜於奧林匹克運動會和世界冠軍賽兩分,是個不可多得的射箭奇葩。

她的箭術雖優異,卻不愛說話,再加上冷淡中帶執著的個性,十分特立獨行,他幾乎沒看過她跟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石勒的脾性和任初靜南轅北轍,他狂狷外放、機敏傲岸,乖悖的個性起伏之大,令人捉不著準兒,但通常他對女人,是距離中帶著你情我願,而且,他從不對女人發脾氣,因為跟他交往的女人,從沒機會持久到看見他真性情的時候。

然而,這場無心相逢似乎造就了非常不凡的效果——

「小姐,和我結下樑子你會永世不得超生的。」威脅女人……女孩是石勒從來不屑的,沒想到這女孩輕而易舉地引爆了他。

她定定看他,如秋月明淨的眼無緒無波。「變態!」

完了!耿隼浩頭皮麻酥了起來,二話不說,他挺身而出。「好了!好了!任同學,天色太晚,女孩不要在街上逗留,有事下次再談。」

毫無說服力的理由。

果然,石勒的口氣轉橫了,「不要插手啊你。」

「石勒,初靜是我的學生,你別昏了頭。」

他狠煞著眼,「你想替她求情?」

「你不能動她,初靜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她要有個萬一,我進軍世界的希望就成泡影,你知不知道?!」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抱胸,一臉陰沉不定。

耿隼浩只遲疑了那麼一下下。「是。」

「就如你所願吧!」石勒在衡量了耿隼浩的話中份量後,改變了態度。「不過,你最好記著沒有下次了。」語畢,他連瞧都懶得施捨一瞥給任初靜,從容走開。

這種傲慢自大的人簡直可上金氏紀錄了,到底是打哪裹冒出來的沙豬啊!任初靜暗諷。

「任同學,你一個人回家沒問題吧?」耿隼浩問道。

「沒事。」他對人還是那麼溫柔。橫亙在任初靜眉睫的冷涼溫柔了不少。

「那麼,再見了。」

「再見。」她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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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7:30:36
第二章

「石勒,剛才那肚量忒窄的人是你嗎?」趕上石勒的耿隼浩在一陣察顏觀色後,淡淡地開口。

「不要試圖引起我不好的記憶,那個醜女已經從我的心裡消失了。」

「你在自欺欺人吧!她一點也不醜。」

石勒將雙手插進褲袋,以一種奇怪的眼神凝視他的室友兼同伴。「你在替那個醜女講話說情?」

「她是我的學生、愛將,不要把有色思想往我們身上套。」他嗤之以鼻。

「是嗎?」他壓根不信。那小鬼像冰塊的臉只有在看見耿隼浩時,才有點人氣,他當他是瞎子嗎?

「石勒,這不像你。」耿隼浩若有所思地說道。

石勒乾脆停下步伐,他擰起濃眉,「耿隼浩,我看有問題的是你,今天你囉嗦得像個老頭,是不是發燒了?」

耿隼浩瞪他,可惜斯文的眼一點也沒有威猛的說服力,反倒像撒嬌似地,「是你非拖我出來買煙不可,也不想想我才從高雄回來,我只問你兩句話,你倒編派起我的不是來,石勒,有沒有人說你超難伺候?」

「沒有!」他斷然悍句,「跟我親近的女人都認為我是個百分之百完美的情人。」

他並非誇張,事實是他對每個交往的女人絕對一視同仁,這個送了項煉,那個絕不會少了鑽石,令人想爭風吃醋都不能。

「是呀!」耿隼浩不敢苟同的冷嘲,「無心的遊戲一玩再玩,別哪天玩火自焚。」

石勒嘻皮笑臉,「你沒聽過鳳凰浴火再重生,我可是不死鳥呢!」

「去你的不死鳥,我寧可回家吃我的消夜,也不要跟你窮嚼這些噁心巴拉的話……咦?我的消夜!」耿隼浩頓住步履。

「你不會忘了吧?」石勒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耿隼浩那蠢表情,恁誰也明白,雖不中亦不遠矣。

「我買了鴨,只是把它忘在便利屋的門口……」當時他一心急著替任初靜解危,把東西一放便衝了出來……

「我不走回頭路。」石勒很清楚的表明立場。

「我什麼都沒說。」耿隼浩有些負氣。他的行為難道那麼簡單被看破?!真是的!

「誰敢勞動你的大駕,區區、敝人、在下、小生、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雖不情願,耿隼浩還是轉回頭。

去!連幾步路都不肯走,誰叫他誤交匪類!

☆☆☆☆☆☆

涼夜的一簾浮夢被突如其來的高亢聲音給打破,那劇烈的音浪因為暗夜的沉澱,更顯出駭人的效果。

宅子的燈光霎時通亮。

「耿隼浩!你給我滾出來。」

暴跳如雷的咆哮出自動怒的石勒口中。

「半夜三更的,誰……呵,那麼吵?」樓底的房間很慢才踱出耿隼浩的身影,他穿著白棉衫和棉褲,一身睡覺的打扮,不用說,是被石勒的「獅子吼」給從夢鄉中挖起來的。

「耿隼浩!你最好給一個能說服我不殺你的理由,要不,就準備把脖子洗乾淨吧!」如青天霹靂的吼聲一次烈過一次。

就算還有不怕死的瞌睡蟲也早被石勒嚇得連滾帶爬,逃之夭夭,耿隼浩白著無辜的臉嘀咕:

「咦?你回來了?」

雖然牛頭不對馬嘴,但是在被石勒發誓要摘下他腦袋之前,那是浮現上他腦子的疑點。

「我哪裡也沒去,天殺的!我何必回答你這樣沒水準的問題?告訴我!那個醜女為什麼在我房裡?」他的怒氣由迸跳不停的太陽穴沿伸至頸部青筋。

「你明明晚上有約會,我跟你到便利店去的時候你不是剛要出門,再說我折回來也沒看到你呀!」他不只委屈訴說,還擺明是石勒的錯。

「我不在,你就自作主張的把我的床出借了?」他的怒氣忽地熄滅,陰惻惻的嗓聲令人寒毛直豎。

耿隼浩太過瞭解他的好友兼上司,他的理直氣壯不得不稍為打了點折扣。「你去約會從來也沒半夜回來的紀錄,再說初靜是我的學生,我怎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半夜在街上遊蕩,見死不救?」

石勒冷哼,「你愛做好人為什麼不乾脆送她去住飯店?要不,逞英雄的人該讓出自己的床,拿我的床做人情……哼哼!」

「你……不要那麼計較嘛!你也親眼看見她被一群癟三追著跑,處境可憐——」

「處境可憐?」石勒低嗥。任初靜那冷冰又帶桀驚的表情立即清晰地反映在他腦海。「就算她被野獸追著跑也不關我的事;總而言之,人是你弄來的,現在,把她弄出我的房間。」他斬釘截鐵,礙難轉圜。

「可是——」

「沒有可是,你再遲疑半秒鐘,那個醜女就死定了。」最後通牒已下。

「你夠了沒有?」冷不防,清越的女聲從石勒的背後響起。

他驟然回頭,任初靜衣著整齊地站在走廊上,鵝蛋臉的眼眶下有絲被驚擾的疲憊,手上,帶著絕不離身的弓把袋和箭囊。「不用你趕,我自己會閃人。」

「算你識趣。」石勒沒一點不安的神情。

寄人籬下,任初靜原來就沒打算能得到什麼好照應,她從不作旁人待她好的奢夢,在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自己最可靠。

被攆,雖有些意外,但也止於一些些。

她不發一語地由石勒獨居的樓層向下走。

「真抱歉,我應該安排你去睡客房的。」耿隼浩真摯地道歉。

這幢宅邸雖然寬敞,但平常絕少外人出入,客房等於是虛設,因此許久未整理,也因為石勒時常夜不歸營,耿隼浩才安排她睡他的房間。

「沒關係。」她是真的不在乎。

「哼,」濃重的不屑由樓頂層傳來。

任初靜連理都懶得理,表現了對石勒最大的漠視。

「不如這樣好了,你委屈一下睡我的房間,我到客房去睡。」耿隼浩隱約感覺得到他背對的石勒正瞬也不瞬地旁觀著兩人的對話。

「不必,我睡客廳就可以了,反正天也快亮了。」面對耿隼浩真心的關懷,任初靜露出鮮見的微笑。

她輕如飛燕掠池的笑容一絲不漏地被石勒看進眼瞳。

「你們不要站在那裹礙眼,要談情說愛滾回房間去。」

耿隼浩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八百年沒見過石勒發飆,今天幾個小時內破了以往幾十年的紀錄,這傢伙敢情哪根筋不對勁了……

顧盼間,采低姿態的任初靜卻說話了,旁人或許察覺不出她的神情變化,只有她明白自己的脾氣擦槍走火了。「你很討厭我?」

「不錯。」石勒的回答冷冽得令人灰心。

光點般的笑躍過任初靜的眼,她一向清冷的聲音慢慢傾注了一些熱情。「那敢情我的存在讓你很不舒服了?」

石勒不是普通人,任初靜話中的弦外之音使他遲疑了那麼一下。這不知死活的醜女再次挑戰他,嘖嘖,看來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是的。」而且是極端的不舒服。

「那好,我在這裡住定了。」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表情一片無賴。

「有膽你再重複一次剛才的話。」她外表看起來纖細,不料竟有賴皮的一面。他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這世上沒人能在威脅過他後,全身而退的,就算他面前的醜女也一樣!

石勒不怒反笑,但笑容卻冷得可以,臉上遺留的溫情像被猝來的冰霜給凍結了。

「好話不說第二遍。」他眼中的厭惡是衝著她來的嗎?她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看她哭泣的樣子?下輩子吧!

「很好。」石勒冷冽地笑。女人嘛!還不全一個樣,他不會讓她留在這裹礙他眼的,不管她是否抱著企圖住進他的房子,她囂張的日子不會久的。

☆☆☆☆☆☆

任初靜沒有費去太多力氣,便在一家以俊男服務生為號召的餐廳找到工作。

她不介意必須顛倒性別工作,因為這兒的收入豐厚,再加上小費也不少,只需幾個月,她就能把五十萬還清,而且,對她來說,工作的差別只在於不能穿裙子,因此,她毫不考慮的答應了。

餐廳的生意很好,帥哥群的服務生是號召之一,硬體設備的精緻唯美和價廉物美所吸引來的人潮,令初次工作的任初靜稍感吃力了些。

「過幾天你就會適應的,客人沒有惡意,只是好奇。」比她早一期進來的方爾桀挨近任初靜身邊。

他第一次見到任初靜便產生微妙的好感。

任初靜避諱地跟他拉開一些距離。「我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被同為女人的客人吃豆腐,這種事要傳出去誰相信!

方爾桀曖昧的笑。「小任,你太嫩了,不如此,我們哪來那麼多小費可拿?」

他的話說得任初靜一陣啞然,一開始她就有了這層覺悟不是嗎?現在想退縮似乎有些遲了。

「別想太多,客人來了。」方爾桀朝她肩上一拍,示意她把茶水端出去。

任初靜振作了下精神,橫豎船到橋頭自然直,當一天「和尚」就敲一天鐘,先把五十萬賺到手再說。

「歡迎光臨,請問兩位客人——」她優雅的動作在看清來人的臉後錯愕了下,連托盤的水潑灑了出去仍沒發覺。

石勒抬起的眼光和任初靜碰個正著。

她的臉居然因為慌亂而顯出不自然的瑰紅,好個冤家路窄。

石勒的唇抿出一道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笑。她那穿著乍然一看還真像男孩,清流如水的眼神和不施脂粉也如荷紅的鵝蛋臉突然變得吸引人了。

他居然覺得她吸引人?一定是燈光誤導的效果。

「我們似乎見過面?」他饒富興味的故意問道。

「是嗎?」都這節骨眼了,她只好以不變應萬變,打迷糊仗了。

看她眼眨得比心跳速度還快,石勒有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不過這只是小小的試探,接下來才是「復仇」喲!

他若是回台灣必定在這家餐廳吃飯,所以對餐廳的規矩可是瞭若指掌,很明顯的,她是混進來的假鳳凰。

「看來你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昨夜還睡過我的床?」他的音量適中,不輕不重的剛好讓用餐的人都聽得到。

「你究竟想做什麼?」小人!

石勒兩手一攤,扮無辜,「沒什麼,只是試圖喚起你的記憶。」

他分明想揭穿她的身份。「你說完了?」

石勒乖戾地笑。他終於引出她冷淡之外的第二種表情,看她如何再偽裝!「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他壓低聲音,「如果你想繼續在這裹工作的話。」

心慌過後,冷靜又回到任初靜身上,她目光冷澀的低語︰「我不受威脅。」

「你真不可愛!」

「彼此,彼此!」她懶得再費唇舌,打算走開。

「任初靜,你現在敢離開一步,我就砸掉你的飯碗。」她太目中無人了,

豈有此理!

在眾目睽睽下,他的吼聲收到恢宏的效果,任初靜果然轉回頭。

她不語地走近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起托盤上的水往他頭上一

倒,再贈送:「痞子。」一句。

石勒驚怔當場。

「妙啊!」和石勒一起,卻始終睜大眼看戲的墨鏡男子,在一怔後激賞地拍起手來。

空氣驀然降成了冰溫,石勒沒有忙著去擦拭流至臉上、衣服的水漬,他端著和俊臉兩極化晦暗陰鬱的目光直射任初靜。

「你……」他那一身進發的怒氣就連小嬰兒也能察覺。

偏偏闖禍的人依舊穩如泰山,氣氛在一觸即發的情況下,所幸餐廳經理趕來了,他的出現淡化了間不容髮的危氛,在經理一陣的鞠躬哈腰道歉後,任初靜很理所當然的丟了飯碗。

這事早在她預想中,但差事砸在痞子的手中,教她一股氣怎麼也平坦不下。

她雖然脾性風冷卻不代表軟弱,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這等窩囊氣她是絕計不受的。

他人待她三分,她也敬他一尺——

走近石勒身邊,她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由貝牙進出積壓在她胸口的話:「我、討、厭、你。」說完俐落地脫下工作服,一把往他臉上便丟,繼而從容離去。

一個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男人被人說「討厭」,這口氣石勒怎麼也嚥不下。

山不轉路轉,要不是他有要事在身,他不會饒過她的!

「吃鰲的滋味不好受吧!」墨鏡男人斜倚在舒適的座椅上,一頭長至肩胛的亂髮和薄絲的黑褲裝令人更覺浪蕩不羈。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挾帶隱隱雷聲的嗓子端是危險。

「這也難怪,一向縱橫情場的人居然栽觔斗,鐵定是不好受。」他搖頭晃腦,表明看好戲的笑容一點也不花力氣掩飾。

任初靜那絕然離去的背影帶給石勒太過劇烈的震撼——她竟說討厭他——他是情場的百戰勇士,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討厭!

他的身體晃了晃,似線般弦蕩的疼毫無警訊地畫過他的肺腑。

那痛來得那麼突然,心顫的成分大過疼痛。

——那「脖明明已經多年不犯,為什麼會再復發?

「石勒,怎麼了?」獨眼龍把唇一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沒事。」壓下突如其來的警訊,他立刻恢復若無其事。「把嘻皮笑臉收起來,言歸正傳。」

說不佩服石勒是騙人的,獨眼龍願意在他麾下做事的原因,便是石勒的公私分明,雖然有時過於鐵腕強悍,但在事後,事實總證明他的目光確實獨道。

他的外表看似跋扈花心,凡事近乎到無所謂又放任的地步,任誰也無法從他遊戲人間的外表看出他竟是「幽域」組織的當家龍頭。

「幽域」顧名思義並不存在檯面上,黑道、白道都輿它無關,它是灰色地帶的主。

在現實裹,其實黑並不是全黑的,白也可能是其他別種色系渲染成的體制,只有灰色亙久存在,它的勢力可以侵入黑、白,它是不需要桂冠的王,因此投身「幽域」的人沒有大好、大壞,個個端是亦正亦邪,隨心所欲。

它們的收入來源極廣,各個行業只要他們喜歡都能插一腳,唯有販毒和槍械軍火走私是不被允許的。

石勒是特殊的,當他和耿隼浩在一起的時候,絕不會有人把他當做主子,他的公子哥兒氣太過吊兒郎當,以及在女人堆中打滾的壞名譽,抵消了人們對他那身風骨不群的先天疑問,再加上他那無比慵懶低沉的嗓音,怎麼也和做事明快、外表斯文昂藏的耿隼浩難以比擬。石勒並不以為意,因為這些效果是他苦心經營出來的障眼法。

他喜歡野馬般痛快不受拘束的生活,人一旦被名和利羈絆,想做自己就難了。

獨眼龍托了下墨鏡,笑臉盡褪,宕蕩的聲音肅穆了下來,「奧薇塔女爵請你回布魯塞爾。」

「你明知道會碰釘子為什麼還來?」石勒雙臂交握,研判著獨眼龍的神情。

「我想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有那麼大吸引力,使得你和右手不回去?」

右手——耿隼浩,左手——獨眼龍,他們倆是「幽域」組織中的左輔右弼,石勒手下的兩員猛將和夥伴。

「口灣的女人太可愛,我受夠豐臀、大胸的波霸,小家碧玉也很可口的。」他訕訕地笑,聽不出話中有幾分真心。

「像方纔那個冷艷的小女人?」

「我不喜歡你給她的形容詞。」冷艷?她渾身上下哪裹教人驚艷了,那樣空靈的人淡如白開水,毫無可取!

「我倒覺得她滿好的。」

「你覺得?」石勒不喜歡獨眼龍談及任初靜時的口吻,那令他無名火頓起。「你遲了一步,那醜女喜歡的是右手。」

「咦?可能嗎?那個白面書生。」獨眼龍露出深思。「沒想到居然有人捨你而取右手,這女孩子果然夠酷。」

「獨眼龍,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嘮叨,我延遲約會可不是為了來聽廢話連篇,如果沒別的事別再來煩我。」

「你打定主意不回比利時去了?」比利時是幽域的發源地,也是本部。

「除非那老婆娘來求我,否則免談。」

「國不可一日無君,組織不可一日無主,你要再放手讓奧薇塔爵士蠻幹下去,組織岌岌可危啊。」

石勒把頭偏開,眼光掉向餐廳外,輕聲卻堅定地說:

「老實說,『幽域』於我是可有可無,奧薇塔想用組織來約束我,她是下錯賭注了。」

「這樣,她太可憐了。」

「可憐?」石勒怪叫:「左手,別人我不清楚,奧薇塔身體情況你我都瞭解,她強壯得像條牛,別擔心,『幽域』在她手中至少還可以撐個一、二十年沒問題。」奧薇塔·尹利曼伊,石勒的奶奶,一個世襲爵位的女爵士。

「那麼,二十年後呢?」獨眼龍咄咄逼人。

石勒微微地凝聚他迷人的笑容,「右手,你太死心眼了,我不在乎『幽域』自然有人在乎,既然有人放心不下,自然就會有人扛起擔子來,我只想優閒過我想過的生活,男人不一定要把重責大任扛在肩上才配稱男人吧?!」

「怪胎!」

「哈!你被老婆娘潛移默化了吧?開口閉口都是教條,我還是覺得右手可愛些,他可不會像你這樣數落我哦!」他的神情愈發愉快,彷彿暫時去掉一個枷鎖似地。

「你太瞧得起我了,數落你?我可沒向老天爺借膽!」石勒是只看似無害的笑面虎,做事從來沒個正經,經常使人摸不透真假,可也只有他們這些親近他的人知道,他在笑裹可藏著一雙比任何人都雪亮的眼珠,任誰有一絲不軌或逾矩的行為,他必然雷厲風行絕不寬貸。

「總而言之,那邊的事就委託你了。」石勒站起,打算結束對談。

「這怎麼可以,沒有把你捉回去,我無法交代。」自始至終都酷著張臉的獨眼龍終於表露了驚慌。

真要空手回去,只有死路一條——這……

「煩!」石勒揮手,把他當成蒼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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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7:34:48
第三章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卻長翅膀飛走了,任初靜垂頭喪氣地走出餐廳,一下子突然不知何去何從。

一時之間再到哪裹去找日薪如此豐厚的工作?這一切全拜那可惡的男人所賜!

原來被夜風吹澱的情緒,一思及石勒,又莫名的焦躁起來,這樣的情緒是全然陌生的,因此,任初靜更確定自己和他若不是前世仇人便是天生剋星,總之,他們兩人不對盤就是了。

「小任!」是方爾桀。

「你在上班耶,怎麼跑出來?」他追來做什麼?道別嗎?

「無所謂,我擔心你。」他誠懇地說,帶著少男的靦腆。

「不需要吧——」不是她不近人情,人來人往不過是浮萍相聚,他只認識她一天,哪來這般深厚感情?

她生性淡漠,不習慣這樣突如其來的友情。

「我想跟你要電話,或者把地址給我,放假我可以找你出來玩。」

「她不會有時間陪你出去的,」那冷不防插入其中的冷言冷語,充滿強烈的獨佔感。

隨即,石勒那不容忽視的身軀以佔有者的姿態站在任初靜身邊,狂傲地作了宣言。

「又是你!」任初靜無心無緒的臉起了突變,甚少相逢的眉硬生生打起結來了。

「怎麼,我的出現打斷你們的感情連繫?」他來者不善的態度明明白白,大剌剌地令人生氣。

和左手結束談話,甫出餐廳,就看見任初靜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站在街燈下說話,他頓時氣血翻湧,在理智完全覆沒的情況下便來到他們面前。

「就是你讓小任丟了工作,你還想怎樣?!」方爾桀認出了石勒。

「不想怎樣,我只是來帶走我的女人而已。」要打敗這種生澀的小毛頭太簡單了。

「你的女人?」方爾桀咬到舌頭似地,說出的話怪聲怪調的。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女的?」

方爾桀梭巡著任初靜的臉和身材,仍是不敢置信,他問向她:「他說的話——」

「是真的。」她原來就沒有準備隱瞞自己性別的意思,如今工作沒了,把真相攤開來講也無不可。

方爾桀那倍受打擊的臉令她有些不解,難道他喜歡男的勝過於女的?

正當她思索的當兒,石勒將手搭上她的肩,「走吧!」

任初靜一怔,警戒立刻回到腦袋,「放開你的髒手!」

「別反抗!」他在她耳邊吹氣般低語。

他不能容忍她跟別的男人親近,就連說話也不准,至於為什麼會如此,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你憑什麼——」他以為能對她予取予求嗎?

「別莽撞,你不想讓那個發情的小傢伙受傷吧?!」

任初靜的眼噴出了赤焰。他要脅她,明目張膽的。「不要用你那骯髒的身體靠近我!」

石勒收緊力道,擁簇著她,以一種霸道曖昧的姿態。「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說話,你也不行。」

她可沒把石勒的威脅放在心上,她反肘抵住他毫無保留的侵略。「如果我不願意,沒有人可以隨便靠近我的身體。」

「是嗎?」她輕易地挑起他性格中不服輸的一面。

「我勸你最好別試。」因為憤怒使她空靈的臉煥發出特殊的活潑。

「那麼,這樣如何?」石勒愛笑不笑,猝然間覆住她微張的唇。

她的唇是軟的,有些說不出來的幽香,因為淡,似有還無間更令人欲醉,彷彿在迷眩中置身百合花園般!

他胸膛中被挑釁的怒氣,因為這個吻一點一滴被釋放了,他的心因為沉淪而失去應有的敏銳……

碰!石勒龐大的身體被推了開來,背,硬生生撞上水泥牆。

「你這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壞胚子!」任初靜漲紅著失去鎮靜的臉放聲大喊。

他當她是什麼,招手即來的妓女?還是人盡可夫的蕩婦?那是她這生中最重要的吻礙…

也許是錯覺,在她狂亂和羞忿交加的眼瞳,石勒彷彿瞧見有顆晶瑩的水珠。

他從來沒這麼失態過,對一個小女孩出手更是打死他也不做的事。

他雖然流連花叢,但向來都只玩你情我願的遊戲,那種無負擔的愛情才是他的規則,然而,他今天發什麼瘋?!

他似乎……只要見到她就會失去慣有的冷靜……,這樣的認知令他更怫然不悅了,他厭惡這種情緒脫軌的感覺,然而,不再犯是他天性高人一等的優點,有了這層認知後,他便確認的明白任初靜將是過去式了。

他冷眼道:「如果你真的怕了,還是趁早收拾行李滾出我的屋子,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清白喲!」

大野狼不一定要吃掉小紅帽,有時候,恐嚇比什麼終極手段都來得有效,尤其對付她這種清純的小鬼。

☆☆☆☆☆☆

「你可回來了。」愉快的招呼聲混合著食物的咀嚼聲,獨眼龍盤著長腿,一派舒適地窩在沙發上看摔跤大賽。

把領帶松到一半的石勒聞言停下動作,「怎麼是你,右手呢?」

「為什麼不能是我?那誤人子弟的傢伙正窩在閨房中擬試題呢,說是考試。」他悠哉游哉的回答問題,一點也不慌亂。

「我可沒有答應讓你留下來。」將領帶往沙發上一披,他一邊脫下襯衫一邊由隱藏式的暗櫥中拿出一套衣服。

「怎麼,約會才完畢還有另一場?」他雖帶玩笑,但心中卻清楚石勒的愛情遊戲是極有分寸的,他從不會因為流連花叢而誤了正事,女人於他就像休閒活動一樣,有人喜歡打高爾夫殺時間,有的人打保齡球,差別在於他的對象是活色生香的美人。

「沒辦法,」他似真似假,「不過,別岔開我的問題。」想在他的眼皮下打混?他可不是省油的燈。

「別這樣啦!你以為沒把你押解回布魯塞爾,女爵士會饒過我?」他說的是事實。

「所以,你把帳全算在我頭上,想賴著不走?」

「當然。」他往嘴裹扔進一把爆米花。「我會變成這樣是拜誰之賜?好歹我可是你的手下,你要出來卻只帶右手一人,這口氣我嚥不下去!」什麼左輔右弼,他想輔佐的可不是那跋扈囂張的老太婆。

「就這樣?」

「就這樣。」

「那你等著那老婆娘宰了你囉,」服裝整治完畢,石勒一派瀟灑自若,舉步又要出門。

「咦!我聽到聲音以為是初靜回來了。」臥房在一樓的耿隼浩探出了頭。

尚未出門的石勒被他稱呼任初靜的方法給吸引回頭,他拉下笑臉,「那個醜女不是搬出去了?」他只答應借住一晚哪!

「那太可憐了,她家裹最近遭到一些困難,似乎跟地下賭場有關係,房子被砸了,又被債主追著跑,我們不收留她,她就要流落街頭了。」

石勒心中一突。難怪她會在全是男服務生的餐廳打工,原因歸咎竟是……但如果這樣就想博取他的同情的話,她可就錯得離譜了,世界上淒慘的人隨便捉就一大把,他總不能對每個人都施以愛心吧?想要人幫助就必須自己先站起來,否則一切免談。

但,事實上,那醜女似乎從沒跟他要求過什麼。

反倒是她和耿隼浩有說有笑,這份倏升的認知令他不痛快,他攢起漆墨的眉。「你倒是對她的事知之甚詳啊!」

耿隼浩瞄了眼他眉間蹙起的凶結,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怎麼他只要一提起任初靜,石勒的火爆脾氣就會出現,太奇怪了。

「右手,你正在說的那女孩我們會過面喔!」獨眼龍笑嘻嘻的參一腳。

「我們?」耿隼浩狐疑地覷著石勒的表情。

獨眼龍點頭,「我和石勒在外頭見面的時候,和那女孩打過照面,是個很有精神的可愛女生。」

「不錯。」逗點認知耿隼浩贊同。

「她呀!沒見過膽子那麼大的女孩,石勒當頭被她潑了身冷水呢!」獨眼籠一五一十的把事實全抖出來。

「潑——」耿隼浩凍住溜到舌尖的話,因為眼瞥間石勒那垮下的臉又臭了好幾分,依據和他「同居」的經驗來分辨,不輕易動怒的當家恐怕要打雷了。

「哈哈哈!這也難怪,誰教石勒一去就把人家小女生的工作給砸了。」

「藹—」耿隼浩一窒。

那是他認識的石勒嗎?

依然不知雷電將至的獨眼龍仍笑得開心,「我從沒看過在女人堆中吃鰲的石勒,太好笑——呃——」

一堵陰影覆上了他,獨眼龍的笑聲戛然中斷。「你笑夠了沒?」

「呃!我什麼都沒說。」他小心翼翼把爆米花放回桌上,一副準備逃亡的姿勢。

「耿隼浩!」石勒並沒有進一步行動,他反而陰沉的指使右手。「把這傢伙空投回比利時,別讓我再見到他。」

獨眼龍猶如被人兜頭潑了桶冷水,他反手抱住沙發。「我不回去,回去必死無疑。」

耿隼浩歎氣,一副悲天憫人狀。「踏到地雷了吧!下次看你敢不敢再口沒遮攔,初靜到現在還沒回來我都不敢說了,你呀你,自討苦吃!」

「都什麼時候了才放馬後炮,一點同胞愛都沒有。」他原來就眼紅石勒只帶右手同行,這下找到理直氣壯的理由反擊了。

耿隼浩壓低身軀,「我看你還是摸著鼻子灰滾回去的好。」

「門都沒有。」獨眼龍也不肯示弱,揚起六呎身軀正面迎敵。

眼看兩造就要起廝殺。

「住口!」石勒頭疼至極的冷吼切斷兩人的對峙。「你說那個醜女到現在還沒回來?」都凌晨三點了。

耿隼浩有些捉不著頭緒的點頭,「是啊!她今天連射箭場的練習都沒去,不知道被什麼耽誤了。」

「人不見為什麼不早說?」他的吼聲一聲大過一聲,原來已經要打起架來的兩人互覷了一眼。

方纔,他們接二連三被炮轟完全因為那小女人,怎地這樣也不對了!

「全部出去找。」石勒心中一團火燒得熾烈。

他決定了!在找到那個麻煩精之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擰斷她的脖子。

☆☆☆☆☆☆

任初靜不是第一回走進研究院,但三更半夜倒是頭一遭。

上了年紀的校舍帶著合影幢幢,如她所想,有一間試驗室的燈是亮著的。

說到研究生化的狂熱,沒人能及得上任箏,她可以為了一項發現,斷食斷炊的直到找出一點頭緒來,捨不得花錢住旅館,又不願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任初靜,只好找到這裹來,這麼晚不睡又會義無反顧收留她的就只有任箏了。

她的手才碰到門把門就開了。

唉!沒見過那麼沒有憂患意識的人!

任初靜繞過瓶瓶罐罐的玻璃口叩,和一堆她叫不出口的東西,直抵正埋頭工作的任箏身邊,但任箏仍一無所覺。

「任箏。」

……

「任——箏。」她實在累得發不出「正義之聲」。

「別來煩我,這步驟很重要。」披頭散髮的女郎連頭都沒抬一下,不耐煩的下驅逐令。

也罷!打擾她研究的事任初靜做過,但下場其慘,她足足被任箏嘮叨了一個禮拜,看她那投入的樣子,就算恐龍闖進來,或大地震,她都能夠無動於衷,況且她不過來借兩塊板子瞇一下眼。

她認命地放棄,在角落找到一張空置的實驗桌,擦也不擦地便爬上去。

瞌睡蟲根本不用招呼,她兩眼合上,頭一偏,便沉入了無夢的深淵。

窗外星光斜倚,時光在點點星辰曳拖中流逝。

研究室的門再度敞開,沉重的腳步聲停佇在任箏背後。「那個丑……任初靜有沒有來過?」

這麼低聲下氣的問句,對石勒而言是很陌生的經驗。

「初靜?」埋頭研究的任箏居然有了反應,在看見石勒那略帶凌厲的眼後,心中一蕩,支吾了,「她有來過嗎?」

眼前這男人不只隨意散發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更有股平常男人難及的雍容氣質,雖然被刻意淡化,可在抬眉凝眼之際,那種龍潛於波濤內的傲岸奇辨,依舊震撼人心。

石勒完全無視任箏如秋水靈動的美貌,他凌厲著鷹隼的眸四處梭巡。

——那角落有截顏色熟悉的布料。

捨了任箏,只轉個彎,他看見了讓他奔波了一晚的罪魁禍首。

他用腳踢著實驗桌腳,「醜女,起來!」

是心安嗎?在看見她甜孜孜的睡臉時,在情緒交替的剎那,積壓的憤怒又噴出燙人的岩漿。

「咦?初靜什麼時候來的?」任箏瞪大翦水秋瞳,滿臉疑惑。

石勒給了她十分不善的一瞥,「你們從來不關心她嗎?直是可恥的家人。」

他從不對女人說過重話,除了任初靜外,任箏成了他炮口下的犧牲者,但換個角度,他是在替任初靜抱不平啊。

天下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他若存心要調查一個人,連那人祖宗八代的事都逃不過,所以,任初靜的一切等於是放在顯微鏡下讓他觀看了。

任箏像被釘在牆上的標本,在石勒狠煞的目光下嚇得連噘嘴都不敢。「你……說的對,可是,沒辦法呀!」

任家人天生對數字沒觀念,不善理財是其次問題,最重要的是每個人都習慣生活在烏托邦的世界,缺乏對現實世界的認真,他們一家四口只有任初靜最出世,柴米油鹽醬醋茶一絲不亂,所以也一肩扛起,他們不依賴她就活不下去了。

這才是血淋淋的事實。

石勒冷哂,發出命令:

「叫醒她。」

他可不想大失體統地扛著一塊排骨走人。

任箏搖頭,「初靜只要睡著,天塌下來她都不管,還有,真的把她吵醒,她會發脾氣的。」

「發脾氣?」那太好了!在她那冷靜得不像話的面孔下,也有少見的熱情嗎?他很想看看。

他嘴角噙笑,用力一踹,果然,不經折騰的桌子翻覆了過去,任初靜當然

也摔了個四腳朝天。

任箏被石勒粗魯的舉動,駭得櫻桃小口變成蘋果嘴。

要糟!

像是回應她的想法,原來翻倒的桌子在剎那間又呈一百八十度的姿勢被倒

摔回來,砸中另一張桌子,可想而知,桌上的玻璃試管、器皿悉數毀了。

「我的實……驗……」任箏慘叫。

任初靜的清醒速度很是驚人,幾乎是一睜眼理智就在她的腦子裹,她一反常態的攢眉:

「你們當真把我惹火才高興哪!」

石勒牽動心緒,起於一些不明的因素,她的眼神空洞反射著無心,表面上她似乎是清醒的,可實際不然。「你不回去,在外頭鬼混是什麼意思?」

「你管得著我嗎?就算睡大馬路也不用你管。」她的口氣是純暴力的。

那種撇清的語氣教人生氣,他為她誤了約會時間不說,還像瘋子般到處搜尋,她還說出這種話來。「你要為這番話付出代價的。」

沒人看清他的動作有多快,只一眨眼已逼近她的手長範圍內,但任初靜也不慢,提弓上弦,箭頭已經對準石勒。「我受夠你這沙豬了,別來煩我。」

她果真發火了。

石勒冷笑,眼瞳凝聚著戾青的低溫。「你以為這種小玩藝能傷得了我?」

回去,頭一件事他就是要宰了耿隼浩,他居然傳授這種技術給她!

「不試怎麼知道呢?」她對自己的箭術極有信心,百步穿揚只是彫蟲小技罷了。

「那我就陪你玩一玩吧!」語音一落,他沒有稍事停歇,空手白刃一出,霍霍生風的氣道立刻灌注整個研究所。

「你們在這裡打起來,我怎麼辦?」任箏在第一時間內躲到水槽下,慘淡的咕噥著。

她究竟招誰惹誰了?還有,她妹妹似乎也招惹了個不簡單的人物……

近身肉搏是射箭的最大弱點,這項認知任初靜明白,所以,只要石勒一靠近她,她就逃,和他對打她一點勝算也沒有,唯有拉開距離才有獲勝的機會。

她那認真的眼神令石勒覺得開心,他輕鬆自若地躲過她的攻擊,又游刃有餘地貼近她。

她那淡如百合的味道在移動間又闖入他的鼻肺,他彷彿遊戲地在她頰上偷了個吻。

「混球!」任初靜被他大膽無恥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形很自然停滯下來,不料,他神鬼不覺又啄了下她的髮心漩渦。

轟地!火一般的紅燒上她的雙頰,任初靜全身沸騰。這個老色鬼,上次偷了她的吻,這次居然用這種輕浮的態度戲弄她,她槓上他了!

她的味道比乾淨的皂香多了絲似有還無的韻味,他縱容自己的嗅覺像蜜蜂似翩然纏繞,一下是額、一下是唇,他竟然像初次動情的少男,眼神牽繫隨著她的影姿追逐——

充滿在他心中的激越,驀地被鋒針般針灸的痛給取代了,就一剎那,那尖椎由心肺漫爬至四肢。

該死!短短兩天他已經再次發病,難不成……他對她動情了?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只能逢場作戲,沒有資格愛人的。

石勒煞住敏捷輕盈的高大身軀,一記手刃切往任初靜的細頸,她在驚詫中倒入他適時伸出的猿臂。

她好輕,像羽毛。

眼看塵埃落定,避難的任箏忙著要鑽出水槽,慌張之下頭卻撞上了硬物,「哎唷!」忍著痛,她連忙擋住石勒的腳步。

「你要把初靜帶到哪裹去?」好歹她可是她的親人咧!

「你關心嗎?」他的臉有些泛青,但仍無損屬於他的風範格調。

「你很過分耶,初靜可是我妹妹呢!」她也有做姊姊的「氣魄」呀!

「是嗎?」他的問句飽含危險。

「你不能把她帶走。」

石勒懶得多費唇舌,他淡漠地掃她一眼,然後直接離開。

他那一瞥的效果遠勝任何尖銳的言語,一直到他離開研究所很遠了,任箏才癱軟地坐在地上——好可怖的眼神,他是老鷹,而可憐的她是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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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沒有人不知輕重的問石勒是如何找到任初靜的,兩個頂天漢子知趣地吃爆米花、看足球賽,直到石勒下樓來。

一張透明的繪圖紙落在耿隼浩眼前。「兩天內我要見到成品。」

耿隼浩起先是不經意地橫了眼,繼而坐直身軀,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顏色。「袖箭圖?你什麼時候又重操舊業?」

「只是一張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石勒不以為然。

耿隼浩暗忖,就這張薄薄的紙,若是拿到地下兵工廠叫價至少上億。

石勒的精工兵器設計才華,放眼亞歐無人能出其右,他曾是世界最搶手的兵武器設計者,第三國家的許多改良兵器便出自他的手,但自從接掌「幽域」主帥的位置後,就再也沒看過他畫出一張圖來。

「這要來大量生產會削翻了。」耿隼浩的黑眸閃閃發光。

「少打歪主意,把圖樣記在你的腦袋,然後燒掉它。」

每張兵器圖都是殺戮的開端,不管設計初始的理由多麼冠冕堂皇,只要和人類的貪婪牽扯上,美意往往就變成了罪惡的淵藪。

他吃過那種苦,今生不想再重來一遍。

「可以問這是要給人的嗎?」由設計圖的尺寸看來,手腕的比例不是男人的。

石勒眉目一整,愛笑不笑地,「右手,兩天內你有辦法把東西趕出來吧!」

耿隼浩忠厚老實的搖頭,「有點難,這袖箭裹你放了太多精巧的玩藝,熬夜的話大概要十天吧!」

「那麼——」他不輕不重的聲音倏成獅吼:「還混!時間到沒看到東西,你就提頭來見吧!」

耿隼浩慌了手腳。平常的石勒太好說話了,完全沒有主帥的架子,但不知為了什麼,他最近老對他咆哮,他做錯了什麼嗎?

他秀致的臉抿著委屈,訕訕地閉門工作去。兩天,四十八小時,天老爺,或許他該先想好腳底抹油的方法才對。

「石勒,那小姑娘沒事吧?」獨眼龍眼看耿隼浩落荒而逃,可沒半點「狐死兔悲」的表現,反倒神情愉快。

橫豎被炮轟的又不是他,擔心個什麼勁!

「你你很關心她?」

再蠢的人也聽得出主帥口氣不善。「我……只是隨口問問……」連問都不行,也保護過度了吧。

「她的事不必你操心,我要你調查的結果呢?」他拿出慣抽的淡煙,優雅地抽了起來。

「辦好了,這是立據,以後那些一討債公司的流氓不會再找上門了。」獨眼龍拿出字條。

「那就好。」石勒噴出一口煙霧,「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這時他們的關係是主僕,獨眼龍將角色拿捏得十分得當,沒有絲毫礙難的退場。

石勒讓身軀陷入柔軟的沙發裹,一任飄渺煙霧旋入半空,隱入空氣裹,他的眼是合著的,一直到煙燃盡才緩緩舒張。

此刻他已經釐清心中的思緒,接下來他明確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麼走了。

他不打算放棄任初靜,即使知道要了她可能會賠上一條命。

他苦苦地笑,或者可以少愛她一點,那麼就能夠清靜一點吧!

既然打定主意豁了出去,再也無所遲疑,往常瀟灑的笑容又重回他不凡的瞼寵不管她愛不愛他,石勒已經不準備放過她了!

☆☆☆☆☆☆

那嗆鼻的煙氣廝混著汽油味,在火紅如奔的焰柱竄升後,蛇舞般地燃燒起來。

窗戶凌厲的焰光和刺鼻驚人的焚燒聲,驚醒了甫合眼的石勒。

常年受訓的身體一察覺狀況,馬上傳達了警戒的訊號,他不慌不忙的直奔下一個樓層,將仍在沉睡中的任初靜一抱,經由陽台矯健若游龍地一躍而下。

他大雁的掠姿縱橫無聲,彈跳間,藉著建築物本身的飾品作據力點,輕飄一飄地落了地。

「石勒!」耿隼浩看見出現的主帥,一顆心才放下。

並非他不信任石勒的逃脫能力,而是主帥要有個三長兩短,不用想也知道他自己會有被分屍之虞。

「左手呢?」他仍緊抱著任初靜,一點也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他正在指揮救火。」

石勒看見人來人往穿著一系列黑西裝的手下們,正在啟動建物本身的灑水消防器具。

「是誰允許他把組織的人帶來的?」那些菁英全是「幽域」裹最頂尖的幹部,以此類推,他還有多少事被蒙在鼓裹?

紙包不住火,耿隼浩有些心虛。「左手怕你發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右手!把話說清楚。」

耿隼浩頭皮發麻了,石勒從來不會當他面稱呼他的代號,除非真正生了氣。

他垂頭喪氣地,「等火滅了我會寫報告的。」

為什麼是他,禍首是獨眼龍啊!

「我不要看報告,你最好趕快找到理由,要不然我會連你一塊踢回比利時去。」

啊!「我不要!」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那群奧薇塔女爵士組成的娘子軍,打死他也不回去。

正當他自怨自艾時,躺在石勒懷中的任初靜被吵雜的人聲和雜沓聲吵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時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倚在旁人的胸膛。

石勒體貼地轉了方向,讓她看清楚事故發生的情形。

「你的房子——」還有那麼多好幾連隊的人又是誰?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我也不喜歡它的隔局。」石勒輕描淡寫。

任初靜端視他的眼。

他的話向來似真似假,令人捉不著准,但是她相信不會有人無動於衷到這等地步,人和建築物間也是有感情的,就如同她的家雖然只是間不起眼的小坪數房屋,她還是覺得它好。

「你放我下來。」她的聲音平淡如微風,只是敘說一件事,毫不做作態地。

石勒有些訝異她的「友善」。「看來我好像必須感謝燒了我房屋的人。」他自我調侃。

那麼清淡風冷的她,居然展現了難能可貴的溫暖,雖然只有一點點,卻是彌足珍貴了。

在四目交會時,獨眼龍來了。

他看見石勒緊抱任初靜的模樣,但聰明的不作聲。「火滅了,至於損失報告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出來。」

石勒默不做聲地點頭︰「那麼,再來呢?」

「呃?」

「想來你也替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不是嗎?」石勒似笑非笑地盯著獨眼龍

「呃、呃……」獨眼龍看了一旁的耿隼浩一眼,垂下了頭說道:「是。」

「那就帶路啊!」

「是、是、是。」他轉身便逃。

山雨欲來不是應該風滿樓?看石勒的表情卻一點風雨蛛絲都不見,那是不是代表他會死得更快、更慘?

「你到底還要抱我到什麼時候?!」任初靜數度掙扎後,卻被更龐大的力道箍制,心裹有些不高興了。

「你說呢?」她的身子不同於以往他抱過的女人般豐腴柔軟,可那舒服的感覺是亙長持久的,他喜歡她在他懷中的模樣。

「放我下來。」她下了最後通牒。

「不。」他也是認真的。

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任初靜懊悔自己剛才真有一瞬間的心旌神搖,就算他救了她,那一絲絲的好也被現在嘻皮笑臉的混帳表情給抵消了!

雖然她心中不是沒有疑惑的,之前,這男人總是一副恨不得驅逐她而後快的嘴臉,怎麼好久沒聽他再提起了?

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你放是不放?」一把精緻的野戰刀抵上他的心臟部位。石勒哭笑不得。

真是大意失荊州,他還以為她的隨身武器只有那把弓箭。

「你哪來這東西?」

她抿上一抹清笑,在石勒把她安然放到地面上時回眸,「當然是教練給我的。」

石勒陰騖地瞟向自知大禍臨頭的耿隼浩。

他抱住頭,渾身打個機伶的冷顫,無語問蒼天。

這下他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嗚……嗚……

☆☆☆☆☆☆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說是園林還辱沒了這片宮苑似的建築,只一堵看不到盡頭的雲牆就讓任初靜看得目不暇給,一片如雲飄飄流動的「雲瓦」怎不令人心馳神往?

六幢巴洛可風格的建物分佈在百餘畝的寬闊山腰上,無論建築物本身的價值多少,就整地的工夫已夠駭人的了。

勒諾特爾式的庭園佈置,三組大型噴泉,若干小噴泉由軸線、主徑和小路組成優美的幾何圖型,遠遠一看,庭院毗連,草木蓊鬱,繁複多樣的色彩造就了氣魄非凡的氣派丰采。

石勒的表情陰沉,這建築完全是幽域在布魯塞爾的總部翻版。

他命令司機繞過正門,在一處幽徑下了車。

「石勒。」跟隨在後的獨眼龍也跳下車。

「我不想見那支娘子軍。」他不甚專心地掃了眼他的夥伴,眼中的陰霾仍然。

「你怎麼知道?」獨眼龍脫口。

「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他雙眼炯炯逼人。

獨眼龍差點被他的眼神灼傷。「對不起!」他遲疑了半晌。「可是女爵士和其他的夫人全在大廳等著。」

「那是你的事。」

「石勒。」

「下去。」

兩面不是人哪!「是。」獨眼龍懊喪著臉恭身退下。

「你,到底是誰?」任初靜站得遠,卻也把兩人的對話聽得非常清楚。

起先,她以為他不過是個紈褲世家的花花公子,但是在這些事後她迷惑了。

「答案很重要嗎?」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這種豪門已經跳脫政治或商業人物所能到達的極限,即使是富甲一方的鉅子,也養不起那樣驚人的保鑣,除了黑色勢力……

她失去再深究的慾望。

「事情太複雜了,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這是他的真心話,他不要她蹈入他的另個分身世界裹,那裹只有重重危機和殺禍。

「我知道了。」

她受夠家裹有個混黑社會老爹所帶來的麻煩和無盡禍事,絕不想再往另一個更深的無底洞跳下。

「真的?」女人似乎都是潘朵拉的化身不是嗎?她這般輕易撤退是不是意喻她對他一點也不好奇,甚至是——沒興趣的表示。

石勒不喜歡那種感覺,非常不喜歡。

「我今天有課,如果可以,借我一輛機車。」她不想繼續在那話題上兜轉。

「我送你。」

「不必。」她拒絕得乾脆。

石勒從不接受拒絕。「除了讓我送你,不會有第二種工具可以離開這裹。」

這人從來不讓人保留持久些的好印象嗎?三番兩次打碎既定感覺,任初靜幾乎要抓不住心中亙久以來的平靜了。

「在這裡等我。」他命令。

消失了幾分鐘後,一輛保時捷BOXSTER敞篷車開到任初靜面前。「上車。」石勒努了下嘴。

「不要。」坐這種車上學太囂張了!她想平凡簡靜地念完大學課程,決不要在一天內變成被指點的人物。

「你非得什麼都跟我唱反調不可?!」石勒大吼。

「是你一廂情願,我沒有配合你的必要。」他的好是帶著強迫性的,這種霸氣誰受得了。

「你說我一廂情願?」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一夜無眠令他脾氣大壞。

該死!她就不能像平常的女孩一樣,乖乖聽話?!

石勒跳下車,怒氣沸騰地一把抓住她手腕,缺乏柔情的眼燃燒著執著。「當著我的面,有種你再說一遍。」

被那種眼神盯上,誰能不認真,任初靜眼痕微淡地凝注他,毫無意味開口:「我說你一廂——」

「住口!」她是打定主意以惹怒他為快樂的手段,他居然會對這種無心的女人動心,老天到底有沒有長眼!

她的表情簡直冷漠得令人灰心。

他生莫作有情癡,人天無地著相思,自作孽吶!

不容任初靜再說什麼,他專橫地將她揪往車座,青著眼。「別休想跳車或逃走,你再不識趣,我會考慮讓你休學的。」

以秋水為底色的清眼終於湧起難以理解的盈光,她惶惑地:「我不明白,我根本對你不瞭解。」

除了家人,她學不來去向任何人勾勒深深淺淺的情,她是獨立堅強的個體,也從來沒人對她好過,那種直逼心肺的寵溺,難道他是以他自以為的方式在待她好嗎?

那麼不留餘地的霸道,太陌生了。

「不要拒絕我,就是最好的瞭解。」跳上車,他煩亂地梳頭。

什麼時候他還必須學著跟交手的女人解釋這些!油門一踩,車,風掣電馳的奔去了。

彎彎曲曲的山路後,市區很快地出現。

「讓我在這裹下車。」任初靜指著轉彎口。

「怕我見不得人?」他的戾氣猛烈,像頭頂的陽日。

「你的疑心病一向這麼重?」這一路她仔細打量他,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少見出色的男人,「我不習慣讓人指指點點,所以想在這裹下車,並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石勒盯著她清麗的容貌,筆直看進她水晶清透的眸。「我還以為你對什麼都不在意呢!」

她是株在都會叢林中兀自綻放冷香的空谷百合,她的美麗決不是為了讓別人欣賞,她是為了悅己而綻放。

「下課我來接你。」他退了一步,不再堅持。

她的反對對他來說反正是無關痛癢、不被重視的,任初靜索性放棄說話。

看著她拐過牆角,身形消失,石勒才離去。

☆☆☆☆☆☆☆☆☆

輸入密碼,石勒關掉了建築物的熱雷射網警戒系統。

「我真怕你一氣之下丟掉我和右手,不準備回來了。」獨眼龍和耿隼浩正「努力」地拔頭髮,看見回來的石勒不禁喜出望外。

在他們瞞著石勒做了這許多事後,沒人敢奢求會得到諒解;即使他們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石勒冷哂,「我自己的屋子為什麼不住!」

說得也是,他們也太杯弓蛇影了。

由煙篋中抽出他抽慣的淡煙,石勒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你們要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背叛的人,可就錯了。」

才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吊了起來,獨眼龍和耿隼浩苦笑了下,橫豎,他們本來就沒打算能「體有完膚」的走出這道門,被削爆也是「罪有應得」。

看著他們忐忑不安的表情,石勒把滿意的笑意藏進心底,頭一昂,切入了正題。「那把火是怎麼回事?」

「根據隱藏式攝影機調出來的影像資料顯示,帶頭縱火的人是『關東組』的手下。

「很好,連隱藏式攝影機都派上場了。」石勒淡言。

獨眼龍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只得傻笑以對。

石勒沒有在這問題點上逗留太久。「日本黑勢力向來跟幽域沒有瓜葛,為什麼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他抽絲剝繭,一凝神,輕易地抓著話柄。

「上個月,日本宇宙航空局曾透過美國國防部到幽域做了一趟拜訪,當初曾提過,想請你替日本政府的海軍突擊隊設計次元化導向對空飛彈,但是因為對方提不出幕後的主控者是誰,被奧薇塔女爵士婉拒了。」

「繼續。」石勒托著下頷,表情不變。

「照我看來,改良次元飛彈可能只是一個煙幕彈,這其中搞不好牽涉到的是日本政府後面的財團。」

石勒讚許的點頭,鼓勵了獨眼龍再說道:

「據我推測,利用政府的名義出面只是幌子,你雖然很久不再碰武器設計圖,覬覦你的人不一定肯放手,因為放眼歐亞洲,如你一樣精通輕重武器設計的人只有少數幾個,我想,他們的目的是你。」「又是一群貪婪的人。」

「要動他們嗎?」耿隼浩一針見血的問。

「暫時不要。先查出對方的落腳處,派人盯著,我要看他們還能搞出什麼花招來。」石勒很期待繼續發展。

「這樣太危險了。」左輔右弼異口同聲。

「不!姜太公釣魚要離水三寸,我要釣的是大魚,不急。」他極不願動用「幽域」的人力資源,可這回來者不善。放火,只是一個小小的下馬威,他不以為對手會輕易的就此罷手。

「我立刻去辦。」對石勒的決定獨眼龍向來心誠悅服的。

「再來,我要你在最短期間內查出幕後指使者。」他不是肯站在原地挨打的人,誰敢招惹他,他絕不留情的,給敵人喘息機會,通常只是替自己留下禍根,所以,他不動則矣,惹惱他,趕盡殺絕在所不惜。「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

獨眼龍隔著墨鏡的眼迸放出光芒,石勒的一番話令他摩拳擦掌。「哇!光這麼聽已經教我熱血沸騰起來,有事做的感覺真好!」言下之意彷彿該感謝那些放火燒房子的人似的。

石勒稜眼一瞪,「才涼個兩天就閒慌了?你放心,以後會有很多事讓你忙的。」

石勒替獨眼龍預言。不錯!以後「幽域」空出來的主帥人選就是他——獨眼龍,到時候,會讓他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就因為他今天說了這些話。

獨眼籠察覺到石勒眼中一閃即逝的狡黠,根據他們數十年交往的瞭解度,很難不起疑心。「石勒,我好像看到古怪的笑容。」

「你眼花了。」石勒不得不佩服獨眼龍的敏銳度到家。

「那感覺好像我是被設計的人一樣。」

「不會吧!」準確性不錯,堪稱料事如神,不過,石勒是不會坦白的,「你再囉嗦下去,是不是想提醒我追究起你私藏一連軍隊在我的羽翼下,和私渡奧薇塔女爵士她們來台灣的事?」

他的威脅似不見血腥,但會令聽見的人如針刺背,獨眼龍連忙收拾了嘻皮笑臉驚跳而起。

「啊!我好忙好忙,有那麼多事要做,我先走了。」他逃得飛快。

石勒微微淺笑。

他逃不了的!獨眼龍必須接受他應得的「懲罰」,而幽域的擔子就是他即將會得到的「枷鎖」。

「你這麼做有欠光明磊落喔!」靜靜觀變化的耿隼浩,在獨眼龍奪門而出後,稍稍地發了下牢騷。

石勒拿起桌上精美的鎮尺,「這樣的結局是可預見的,沒有所謂的應不應該。」

「我們可以請世界最知名的醫生來會診。」耿隼浩跳了起來。

「時間快到了。」人的死可以輕如羽毛或重如泰山,他的生命就像沙漏般,似乎接近倒數的時刻。

「你不應該對她動心的,這樣或許可以平安的過下去。」耿隼浩無法用心平氣和的態度看待他和任初靜的發展,但是他又如何能作梗阻礙好友的愛情?

「這件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厭倦了那種浮萍的露水姻緣。」他想要一對一的感情,厭倦了每夜在不同的女人同體上尋求平靜和安心。「真正動情的人是我,讓病情加劇的人也是我,她可一點也沒把我放在眼裹呢!」

「啊!」

「少裝模作樣了,那小鬼中意的人是你。」

「啊!」耿隼浩的下巴合不攏,好像被人下了啞藥。

「你該不會一無所知吧?!」他那蠢表情一點也不像假裝的。

「我馬上去把教職辭掉。」石勒的女人,他連動過的念頭也不敢有,真要如此,還會有命嗎?!

「不,我要你待在那裹保護她。」就算他多慮吧,在他的直覺中,接下來還會有意料中的意外接踵而來,他必須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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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7:35:25
第五章

在外人眼中,任初靜是清冷的,除了射擊外,大部分的時間總是待在角落,以蜂蠟和硅砂保養她的弓箭,她那虔誠的神態教人不敢隨意打擾她,彷彿這麼做是種褻瀆。

例行的射擊完畢,她把護胸、手套、護指皮套和護臂等用品收進包包裹,背起弓把袋和箭袋走出了教練場。

校圍裡的學生三三兩兩早已散得差不多,她故意拖宕離開只是為了不想再見到石勒的面。

他不是容易死心的男人,她相信他如果知道自己被放鴿子,恐怕是會怒不可遏吧!

繞過綜合球場,她走向學校的後門。

既然知道石勒不是個肯輕易認輸的人,走後路就是最保險的方法。

這後門連接的是巷道,向來總有少數的混混會在巷口逗留,雖然如此卻也沒鬧出什麼糾紛來,所以她很安心的走。

是肢體交纏碰撞的聲音吧!因為毆鬥中帶起的餘波延及了許多不相干的東西,使得戰況看起來更形激烈。

現代人不習慣打抱不平,但任初靜可不,她有一身完備的武藝,自保有餘,還可以助人,更何況一群人對付一個人也著實齷齪透頂。

神箭如飛,三支箭翎仍擻擻抖動的箭將歹徒狠狠釘入壁上,戰鬥因為她的出現而呈三角。

她看清了仍在混戰中的人,居然是石勒。

再拉滿弓,又兩人被釘進垃圾桶,怨恨的目光被轉移到她身上了。

「幹掉她!」有人發令。

石勒變瞼了。

原來他沒有頓下殺手是為了殺時間,現在他等待的人兒已出現,他已失去遊戲的心情,英冷地閃過綿綿不絕的攻擊,掏出一把奇型怪狀的短槍。

只見他虎盼鷹揚的身軀如迅雷穿過眾人的身邊,人群紛紛應聲倒地,不一會兒悉數全倒。

「我好像多此一舉了。」手握弓弦,任初靜有些自嘲。

「你的意思是說想束手不管,讓我被人揍扁?」他看見了她英姿煥發的一面,那全神貫注的神情和精湛的箭術,難怪耿隼浩對她讚賞有加。

「我看你是戲耍著老鼠的貓。」她敢打賭他想打垮那些混混不過舉手之

「你太抬舉我了,我可是靠著它才沒被人宰了。」他輕鬆至極的將手上的槍拋上拋下,一派從容自若。

「那是什麼?」

「可輸出五千伏特的電氣槍。」不用說,這把槍也是出自他的傑作。

「他們不會——」死了?

「放心,只是暈過去,死不了的。」他由她一清二白的臉窺知了想法。「好了,別管這些人,咱們回家了。」耍一個槍花,電氣槍被收入他腋下。

「我是想回去,不過,回的是我自己的家。」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那群原來纏著她陰魂不散的討債鬼,居然不再出現的終究原因在哪裹,但是橫豎不來煩她肯定是好不壞,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理由逗留在別人家裹。

「好啊!我送你。」他明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任初靜大大的意外了下。

石勒欣賞自己不按牌理製造出來的效果,她困惑的表情好看極了,他喜敞看她臉上流動的生氣,因為多變的表情會沖淡她太過飄忽的空靈,注入一些屬於少女該有的活潑芳菲。

「不——」在他認真的眼神下,她完整的拒絕只好嚥回肚子,也罷,橫豎他也不會接受的,他的蠻幹和霸氣她早見識過了。「好吧!」

坐上敞篷車,她想到從方才一直放在心中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走後門?」她不相信心有靈犀或未卜先知那一套。

「猜的。」

她沒興趣再追究事情的真相,他既然胡亂說,她就胡亂聽吧!

她沉默了下來。

不善言詞是天性,她無意和石勒牽扯出太多糾葛,適時的沉默可以拉開彼此間莫名太過親密的感覺。

「說話。」石勒不喜歡她不言不語的模樣,她分明將他阻絕在她的思維之外,他不能忍受這種事情。

他專制得近乎無禮。

「我不想說話。」她清淡的眼珠忙著汲取拂過車外的風景。

「你不說話我猜不出來你在想什麼,說,不准閉嘴。」他對女人從來沒有這麼倉皇失措過,她到底願不願呼應他的心?

「憑什麼我該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她乾脆轉身趴在門桿上背對著他。

車子在極速中驟然停止,強勁的衝力令措手不及的任初靜撞上硬物,她驚愕抬頭,「你怎麼搞的——」

石勒的臉和她的距離不過一分之遙,她居然又在他的懷中,那騷動不安的情緒如浮水驟然湧上雙頰,她憶起他吻她,唇輿唇相銜接的感覺。

「我要你。」她的唇清瀲如楓紅,令人想採擷。

任初靜伸張胳臂抵住他愈發靠近的身軀,觸手處卻傳來令人悸動的溫熱,她狼狽的收回手,一時間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眼前的石勒滿身俱是危險,那眩惑人的氣勢宛如由天罩下的天網,慢慢束約住她的呼吸。

倏如其來的喇叭和咒罵聲打破了這份迷離綺夢,他們還在大馬路中央呢!

石勒不情願地放開她,在成團亂的車潮中掉頭離開,這才舒解了交通癱瘓情形。

這人鐵定是瘋了,他居然狂妄到不顧一切的地步,這是她的幸或不幸?任初靜真的不知道。

「你想再製造一場交通事故嗎?」石勒支手托著方向盤,一隻手將她往身邊一送。

任初靜輕歎了口氣。他的佔有慾令人暈眩!

「那……那些人為什麼要找你的麻煩?」

石勒眄了她一眼,「因為我是一塊價值不菲的肉。」

任初靜不滿地蹙起眉來。

「別心急,我還有下文哩!」看來他的小女人沒什麼幽默細胞。「那些人是屬於某人的,他們想請我到他們的國家去,就這樣。」

「請?」他在騙白癡嗎?

「我看不出你的價值在哪裹。」他既不像一般人的上班工作,也不見他有工作室什麼的,起初,以為他不過是個倚靠祖蔭的紈褲子弟,現在,她根本弄不清他的真實身份了。

「你講話還真一點情面都不留。」他的大男人自尊心受傷了。

「如果是好男人,就應該腳踏實地做事。」

「你欣賞那樣的男人?」

「是。」

「我看起來像不務正業的遊民?」她對他的印象還真不是普通的壞。

「你不是嗎?」

石勒低沉地笑起來,「和你針鋒相對真是愉快的事,以後我們會有更多機會『磨牙』的。」他冷不防湊近任初靜的嫩頰偷了個吻。

敞篷車適時停泊。

「你——」任初靜發作不得。他愈來愈是放肆,但她似乎也並不是很討厭他的接觸。

「到家了。」他紳士地替她開門,一臉賊笑。

提起包包,她逃難似的跳下車,身後是石勒那一逕不停的笑聲。

☆☆☆☆☆☆

全新的地氈、立燈、沙發、紙纖傢俱,就連那天被敲破的玻璃也完好如初的彷彿從沒破碎過一樣,她的家難不成被仙女的魔杖點過?或比較接近現實,譬如,老爹得了筆橫財?

任初靜搖掉荒唐的念頭。

「初靜。」任箏站在樓梯口,深黑銹金花的絲質衫,搭著淺褐短A字裙飛奔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任初靜關心的永遠是攸關現實的事。

「你猜。」任箏笑容可掬得像無憂慮的謫塵仙女。

「任箏,你已經一把年紀了,不要再玩這種沒水準的遊戲。」他們家到底能不能出幾個正常點的普通人?唉!

「人家心情很好嘛!我的研究通過考試,等通知下來晉級考過關,姊姊我可就是碩士囉,」她一笑更是千嬌百媚,好不膩人。

「你已經拿了十幾個學位,一點都不新鮮。」任初靜長眼只見過她姊姊這般以拿學位為人生僅有樂趣的乏味女郎,由幼稚園到研究所仍樂此不疲。

任箏根本沒把任初靜的貶駁放進心裹,她的聲音仍在雲端流連。「下次的論文該來寫什麼?初靜,你幫我拿個主意吧!」

「任箏?」任初靜是風箏的那根線,她冷淡的聲音終於引起神遊太虛的任箏注意。

「嗯?」

她無法明白這小她一歲的妹妹,為什麼老是一副未老先衰,永遠憂心忡忡的樣子,世界末日又還沒到,世界上到底有什麼好煩心的?

「這些……這些是怎麼回事?」任初靜耐心的比著屋子裹的傢俱。

她決不會把這樣窗明几淨的屋子,聯想是任箏打掃後的情形。洋洋灑灑寫出一篇冷僻的論文對任箏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可是換成掃地,她會在半天內把家裹變成垃圾場。

——超級的家事白癡!

任箏眨動瀲艷如秋湖的美眸,「我不知道,我回家就這個樣子啦!」

任初靜挫敗的歎氣。一問三不知,或許她該考慮去問外星人,還有點準確性。

「喏!你的行李。」任箏由茶几上拎起一個簡單的行李。

任初靜揚起略愕的眸子,「什麼行李?」

「石勒啊!你的男朋友要我準備的。」她天真的笑道。

「石勒?」他搞什麼飛機?!

「他說你們已經打算同居,今天會回來拿換洗的衣服,你瞧,我都替你整理好了呢!」她娓娓道來,像說天氣一樣。

「他真的這麼說?」任初靜被迫的吞下火藥。火舌舐了出來。

「嗯!」

「而你不問究竟就準備把我送入虎口。」她到底該哭還是放聲大笑?

她受傷了,因為她的家人。「有什麼問題嗎?」

「拿來。」任初靜冷著臉搶過那輕薄短小的行李袋。

「初靜?」恁她再迷糊,任箏也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任初靜低下頭,倔強的不肯讓任箏看見她的眼。

任箏慌了。她雖然少根筋,有時候也有精明的部分,說它是女性先天的敏銳度好了,她終於發現任初靜僵硬的態度。

「沒事,我不在時,你和老爹、痞哥要自己保重了。」

「沒問題!我們會很好的。」呼!她還以為任初靜要哭了。

不會吧!從小到大她沒看過自己的妹妹掉眼淚,倒是她自己動不動就會掉一缸眼淚,出糗是家常便飯了。

可是,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

「你的詭計得逞了。」說了這句冷厭至極點的話,任初靜躍上了敞篷車。

她懨懨地注視前方。清潤的臉一片木然。

「不要自認是被人遺棄的小貓,你要投奔的是我的懷抱,應該高興才是。」石勒接近她,讓她特有的沁香迷濛鼻扉。

任初靜冷淡地撐開距離,他那龐大的身軀常教她心慌意亂。「你一向這樣嗎?對於中意的東西總是不擇手段的強取豪奪?」

石勒沒有被她衝撞的語氣激怒,他平靜得從容。「我只是不想偽裝自己的心,我對自己坦白。」

「你對自己坦白,可是你可曾考慮過我的心情?」她還沒從無法確定的迷霧中走出來,竟要被他牽著鼻子走,她厭惡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我以為你並不討厭我。」他對自己信心滿滿。

「但也稱不上喜歡吧!」她衝動的回應。

石勒露出笑意,「我不要你喜歡我,我要的是你愛我。」

任初靜被他的大膽和直言不諱給駭住了,張口結舌得反應不過來。

他喜歡看她生嫩羞澀的表情,假以時日,她會是他的,對這點,石勒一直是深信不移的。

「厚臉皮!」怔了好一會兒,任初靜只進得出這話。

石勒嘻嘻笑,「就因為臉皮夠厚才追得上你啊!」

「哼!」

她對愛情從來沒有過憧憬和幻想,一來她的生活太單純,二來冷清的態度有形無形地嚇跑許多有心的異性,沒有人能打開她的心扉,而她也不在意。

石勒的鍥而不捨在她平靜的心湖撩起了漣漪。

「我有件事一定要弄明白。」

「洗耳恭聽。」石勒將她擁進懷裹。

「不要這樣!」他又沒個正經了!任初靜推開石勒。

「你坐得那麼遠讓我沒安全感。」猿臂一伸,她試圖拉開的距離又縮減了。

「你這樣我無法說話。」她猝然臉紅,這男人一點都不懂適可而止。

「你想問的是關於那五十萬的事?」

「對。」

「我已經替你擺平了,以後你不用再辛苦的去打工。」

「你替我還那五十萬是什麼意思?」她瞇起眼,重新又披上戰甲。

「小鬼,你太多自尊了,五十萬隻是個阿拉伯數字,你以為它該代表什麼?」

「我不會因為你幫我還了錢就心生感激的。」即使他想挾恩索求,她也絕不答應,感情和金錢是兩回事,把自己用來作賭注,到頭來會身心俱失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真是頑固的傢伙!

「我會把錢還你的。」

「好。」

他的爽快倒讓任初靜遲疑了。「那日期?」

「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還吧!」

「那太好了。」她鬆了口氣,準備開門下車。

石勒一驚,拉回她。「你想做什麼?」這小鬼一點都不能放鬆。

「既然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就沒必要再住到你家裹,那房子太遠,我上學不方便。」

「我不介意每天接送你上下課。」想從他掌中逃走?

「我介意。」他的出現已經引起議論紛紛,這不合乎她想在校園中平凡、平靜直到畢業的宗旨。

石勒決定中止這種永無止境的對抗,看來,對付她那個固執的腦袋,非得採取雷厲強制手段不可了。

他親了下她的唇,腳踏油門,毫無知會下,讓車子衝上了公路。

「總而言之,你必須待在我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你不講理。」她對著他嘶吼。

「我受的教育並沒有要求我必須凡事講理。」他笑得很是開心,卓爾不群的臉因為柔軟的線條更顯俊逸英挺。

即使她對他的感情仍在沉睡,石勒卻能看見她微微甦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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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4 17:35:43
第六章

一束晶亮的白,由迤邐的蔭綠中,投射出柔亮如絲綢的光,一個好風、好日、好心情的日子。
一把小刀和滑石粉撒在任初靜的膝踝旁,她垂著頸悠遊自適地修理著弓箭

被磨損的部位,身邊躺著假寐的石勒。

自她住進「獨尊」苑,石勒總在她身邊,很自然、也很理所當然地像空氣一樣存在。

「你每天都不工作嗎?」她有些看不慣石勒游手好閒的生活型態。

「你認為我應該做什麼?」他的聲音從雜誌上傳下來,手長腳長的身軀懶洋洋地翻了下。

「混黑社會的人都做什麼?」他的情況和老爹十分不同,甭提睹場酒店完全絕跡,連滋事打架也沒惹過,比老百姓更老百姓。

「我是高級流氓,游手好閒就是我的工作囉!」他似真還假的。

「這樣不好。」任初靜停下手邊的工作,「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這漾會坐吃山空的。」

他不偷不搶,教人想不出來,他哪來那麼多金錢,維持一個繁浩屋舍的開支。

「每天若是只為求口飯吃而忙忙碌碌的,人生用得著那麼累嗎?我寧可把時間拿來跟你在一起。」用勞力使自己生活愉快的日子過時了。

「你什麼意思?不要把不肯努力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每天都跟著我,煩不煩呀!」

「唔,我真傷心!」石勒摀住受創的胸口。「沒人像你這樣,總是迫不及待地把我推開,不過,我撐得住的,人生中偉大的愛情都是經過努力得來,我就快享受到甘美的果實了。」拿掉蓋在臉上的雜誌,他張著亮晶晶的眼,好笑地盯著神情越發尷尬的任初靜。

她很不經逗,外表是冷淡老成的假象,褪卻那層為了要保護自己而刻意經營出來的殼,石勒發現她清純簡單的宛如嬰兒。

她常常因為他親匿的一句話而臉紅半天,像現在就是。

「你呀!十句話裹有九句是不正經的。」

凝注著她嫣然酡紅的粉頰,石勒受吸引地一舉將她扳倒。「別寵我,我會吃了你的。」

任初靜驚喘,因為來不及消化他大膽的言詞而雙唇微分。

石勒低吼,攫住她瀲艷的櫻唇。

為了不想嚇走她,他必須在每每見到她時,狂烈地壓抑想抱她的衝動,如今禁制的藩籬撤去,他幾乎是沉淪地陷溺在與她舌尖交纏的甜蜜中。

他是汲取花蜜的蜂,只想從此迷戀沉醉——

「藹—原先契合的唇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刀從中劈開,繾綣的吻在石勒以狂野和怪異的姿勢仰倒後,成了斷句殘字。

石勒無法控制的跪倒,雙手摀住劇痛翻騰的胸腔,彎垂的頭揚散了發,臉

色因為血液倒沖而通紅了。

「石——勒。」他的名字毫不考慮的由任初靜的嘴吐出。

他斜偏著臉,恣意張揚的髮覆住他大半面目,他的掙扎明顯地彰顯在喘吁上。「我不信天奈何得……了我!」他的聲音張狂狠煞,沙嗄的音階裹全是不認輸的戾氣。

任初靜才剛伸出手想去扶他,猝不及防,石勒以餓虎撲羊的姿勢將她撲倒在地。

她看見他的眼發出一圈燒得正烈的冰焰,深邃英挺的臉一片雪白,冷汗沿著他飽滿的額沁濕了黑髮。

他的模樣像中了邪。「石勒,冷靜!」心慌意亂只是一剎時,接踵而來的是擔心和不解。

她略帶冰沁的手撫上他幾成獸面的臉孔,那清軟的聲音和眼中滿斛的擔心,在身蹈迷霧中的石勒眼前揮幻出一道曙光來。

石勒僵硬的肩膀終於垂落了下來,好一會兒他才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

胸中的驚痛依然持續,他放任自己倒向任初靜的肩,喃喃碎語:

「不要動……讓我……靠一下。」

是天在罰他,在他找到真愛之後。

在接二連三的震撼之後,任初靜原來低垂的雙手,因為心中升起的情愫,悄悄落上石勒的背。

她還厘不清自己對他的真正感覺,但,她不要他這樣,他痛苦扭曲的情狀使她心痛——好痛、好痛。

「我不要同情的幸福。」他的聲音仍有些許沙啞,依偎在任初靜肩上的臉卻已恢復原先的狂妄線條。

任初靜覆在他背上的小手僵硬了下,可也只那麼一下下,聲音已注入了另一種嶄新的情緒:

「什麼時候你對自己失去了自信?」

「你是說——」他訝異的抬起頭,被光芒點亮的雙瞳灼灼如星。

「我什麼都沒說。」偶爾滑頭一次不算陰險吧!

石勒再也管不住一洩千里的感情,管他椎心刺骨的痛,管他下一刻會不會死去,他只確切的知道,他單向付出的愛獲得了回應,這份收穫彌足珍貴,幾乎要令他無法自己了。

緊緊將她鑲在懷中,他放棄了和噬心的情蠱搏鬥,在幸福的微笑後,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

☆☆☆☆☆☆

輕攏上門,任初靜便接觸到兩對焦灼的眼光。

「這麼嚴重的復發是頭一次。」耿隼浩瞧了眼任初靜,若有所指的說道。

疑惑一直停佇在任初靜的眉心。「不請醫生來看真的沒關係?」

一個向來生龍活虎的人突如山倒兵敗,怎能教人不震撼?!

耿隼浩和獨眼龍對視了下,依舊由他發言:

「他需要的是深層的休息。」

任初靜誤解他話中的含意。「只是太累他就會痛得昏倒?」

耿隼浩為難的搖頭,他投眼向置身事外的獨眼龍求救,不料他卻一挺身子站了起來。「你負責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她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你——」耿隼浩氣得直噴氣,他居然把爛攤子留給他。「你想陷害我做壞人?」說與不說都會變成兩面不是人。

「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下是的,因為我不想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他冷冷丟下幾句話,便繃著臉走了出去。

「有什麼事情是我必須知道的?」她不知道自己會被捲入怎樣的漩渦,可是看他們兩人百般為難的神情,任誰也猜得出事情並不簡單。

耿隼浩少憂煩的臉出現罕見的愁慮。

說了,他必須硬著頭皮忍受石勒排山倒海的怒氣。不說,依照石勒對任初靜癡迷的程度,冒險的是,石勒可能會失去生命。

兩相為難許久,他終於有了抉擇。

「石勒的病不是病,是情蠱。」

蠱?這名詞對任初靜來說太神秘遙遠了,令她一時接不上話。

「其實真正名稱叫『蝕心斷情蟲』,一種肉眼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細菌吧!」

「那『蝕心斷情蠱」很可怕?」單就字面解釋已夠駭人的了。

耿隼浩苦笑,「若石勒一輩子都不動心、愛上女人,他就不會有事,但一旦動了情,就會引發情蠱,心脈俱斷。」

任初靜用手掩口,不讓自己的驚詫驚呼出聲,這種解釋太過駭人聽聞了。

他的發病是因為她!

耿隼浩慢慢地說道:「這切是無妄之災——」

「閉嘴,右手,你太多話了。」曾幾何時,在屋內休息的石勒已經斜倚在門框上。

耿隼浩跳了起來,忙不迭地澄清:「我什麼都沒說。」他忘了石勒那驚人的恢復力。

「是嗎?」他陰沉的眼壓根寫著不信任。

耿隼浩的腳步不自主往後移,「啊!我今天還有兩堂課……我先走了。」逃命要緊,丟臉是次要的事了。

「看你把他嚇得……」任初靜有些不以為然。

「他太多舌了。」

「他是一片好意,你不應該老是對他們凶巴巴的,他們都是好人。」

「好人?這裹面有沒有包含不同於尋常的意義?」他掩不住酸溜溜的感覺。

任初靜走向他,「把一切告訴我吧,我不想做一個什麼都不會付出,只懂享受旁人給予的人。」

她竟想分擔他的痛苦?

石勒環住她,用下頷摩挲她光滑又柔亮的黑髮,悄然低語:

「能這樣抱住你就是我的幸福。」

任初靜順勢偎在石勒懷抱。看情形,他壓根不準備讓她知道,他身上曾發生的過去。

他不說,就暫時別逼他吧。但是一時的妥協並不代表她不再深究,為了他好,或許她該避他遠些才好,至於做不做得到,依他那狂霸野熾的獨佔欲,只好盡人事了。

☆☆☆☆☆☆

另個日出又降臨,少人煙的宅邸來了不速之客——出雲登木。

日本赫赫有名的新一代實業繼承者。在他接手後的食品連鎖企業一直呈等比級數的躍進,根據日產經報導,出雲登木在近兩年內有意躋身政治,因此和黑白兩道走得十分熟絡。

石勒在兩人交手互握的同時,已將來訪者的資料在腦中過濾了一遍。

「久聞石勒先生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真令小弟大開眼界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出雲登木一開口就是一頓阿諛。

石勒微笑置之。黃鼠狼給雞拜年,不過,有人打錯了如意算盤,他可不是那會束手就擒的雞。

「登木先生好流利的口才。」

「石勒先生才是好丰采呢!」

石勒形諸於內,潛沉的笑容一點也看不見內心的波紋。「登木先生有話直說吧!」

「果然是快人快語!我這次來是受托想請石勒先生去日本一趟。」

「是健木大臣要你來的吧!」

出雲登木怔了下,「石勒先生好驚人的內幕網。」

「拜你們多次派出來的狙擊手所賜,我怎能不對自己的安危多留幾分心?」難以捉摸的言詞,石勒擺明要嚇破他的膽,對方多次派人想綁架他不成,現在卻來軟的,不過,他可想連本帶利的一併討回來呢!

出雲登木乾笑,「健木大臣是基於愛才的心理,至於奴才們做事為了求好,手段自然偏激了些,我代替大臣在這裹給你賠罪。」他彎身九十度的大禮毫不含糊。

「請登木先生回去告訴健木大臣,我已經對設計武器失去了興趣,請他另謀高手。」

出雲登木遲疑了下,「一億美元也不能打動你的心?」

「登木先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自己的性命和一億美元給你選,你會如何抉擇?」對於人性他太瞭解不過。

野心家對武器的渴求就像吸毒一樣,他為對方設計了精良武器,有可能再被釋放嗎?那只有天知道了。

出雲登木的笑臉完全不見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蠢人的行為。」

石勒言語間多了幾分嘲弄,「你說的是自己吧!登木先生?」

出雲登木一招手,一直靜候在他身邊的保鑣倏然向前,他得意地說:「既然石勒先生辜負了我的好意,不要怪我沒禮貌了,這兩位保鑣是我由香港地下職業摔跤界網羅來的頂尖好手,功夫十分了得,你還是乖乖地跟我走,我不想傷了你。」

所謂的地下職業摔跤是被職業摔跤界放逐,而投入死亡、打架格鬥比賽的狂熱分子,他們的危險性自是大於一般正統的摔跤選手。

石勒依舊安之若素,「沒人能在威脅過我後安全走出這道門的,登木先

生,你不會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吧?!」

「什麼意思?你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人物,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石勒臉一沉,「左輔右弼出來吧!」他已經厭倦和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談話,收拾殘局的事就讓耿隼浩和獨眼龍來解決了。

暗門裹,丰采互異的左右手一出現,出雲登木便是一驚,他指著獨眼龍,牙關輕扣。

「你……不是『幽域』的主帥?」

「幽域」的活動範圍雖然局限在比利時和西南歐,但它的深層勢力卻涵蓋整個第三國家,政經界人物沒有人不認識這組織的首揆的。

「登木先生可是認錯人了。」獨眼龍仍酷著臉,「石勒先生才是『幽域』的真正主人翁。」

這青天霹靂讓出雲登木退了老大一步,這下真是一腳踩在蜂窩上了。

「怎麼會這樣?」

石勒無視出雲登木倍受打擊的臉,淡淡吩咐: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是。」

他多年前就已經厭倦了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如今他只想待在任初靜的身邊。

他在底樓的起居室找到任初靜。

「正事處理完了?」她的表情有些奇特。

「嗯!所以我迫不及待來找你。」說完,他就想攬她人壞。

任初靜很有技巧的閃開,臉上似笑非笑的,「你還有訪客呢!」而且為數不少。

「訪客?」

「聽說全是你的舊識。」她的聲音沁入了難以自覺的酸意。

石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任初靜將房門一開,裹面數十個美女全一古腦衝了出來。

「喔!親愛的……」

「甜心!好久不見了……」

甚至有的撲上前就是一記火辣辣的獻吻。

那些妖嬈美艷的女人,全是石勒交往過的女友或情人,在她們初來乍到,相互揭瘡疤攻擊時,冷眼旁觀的任初靜已經瞧得一清二楚了。

她理不清自己心裹或痛或酸的複雜感覺,在石勒被如花美女群淹沒的同時,她靜靜地退出混亂的場面。

她之於石勒——或許只是其中之一吧!

照理說,她不需要狼狽而逃不是嗎?為什麼看見那種情景會令她妒火中燒?

低著頭走,她撞上了耿隼浩。

「教練?」她囁嚅。

「你的神色不太對。」「處理」完出雲登木,他想來向石勒報告戰況,卻撞上形色匆匆的任初靜。

「沒事。」她登上有著噴泉的圓池,小手無意識地撩著池水玩。

「是因為石勒?」宅邸的一動一靜都逃不過他和左手的耳目。

「很可笑吧!看見那麼多他曾交往過的女人,我竟然會吃醋。」她羞澀地垂下頭。

耿隼浩傍著她坐下,「石勒要聽見你這番話會樂翻天的。」

「他經常和這麼多美女交往嗎?」她知道自己沒有詢問的立場,卻是忍不住滿心竄動的問號。

「唔,」耿隼浩遲疑,「算是吧!那傢伙是個花心大蘿蔔,但是——情有可原的。」

「當花花公子還有正當的理由?」這答案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他身上的蝕心斷情蠱,自從他染了那病後,根本不敢發自真心的愛人,他發病的模樣你是看過的,為了麻痺自己想被愛和愛人的渴望,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局面,他對每個看上眼的女人都好,是標準的溫柔情人,但對誰都不能動情,這是他保命的方式,很悲哀吧!」

「那他對我——」

「是豁出去了,你對他來說……我看來不是大好就是大壞。」耿隼浩語重心長。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真的不懂。

「多愛他一點。」他知道這麼說已經逾越他身為夥伴、下屬的職責,但更多的擔憂讓他不得不說。

「他不肯告訴我為什麼會被人下了蠱。」她有委屈和不明白。

「是無妄之災。」耿隼浩抓來水池中的一朵紅蓮,讓它繞著圈轉。「幾年前我和石勒因為公事到緬泰邊境走了一趟,在那裹救了一個差點被激流沖走的少女,那女孩子原來是『阿野撒克族』支雲苗系的酋長女兒,想當然爾,那天我們受到了英雄式的款待——」

自古美人愛英雄,少女對石勒一見鍾情,自然希望能將英雄留在身邊,在求愛未遂後便下了蠱,以求英雄能回心轉意。

「蝕心斷情蠱最可怕的在於,施蠱者若在特定時間內沒能使受蠱人回心轉意,她便會死,她死了,石勒身上的蠱毒就永遠無人能解了。」

「難道沒有問過醫生?」任初靜蹙起英揚的眉。

「降頭巫術蠱毒這片領域的知識,對以崇尚科技勝於一切的現代醫學來說,太過無稽了,起初我們不是沒請過世界知名的醫生來會診,結論是石勒的身體毫無異狀,他健壯得像頭牛。」

「我不喜歡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她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

倏地,石勒那特殊的嗓音切開了他們的話題:

「是誰允許你跟初靜說話的?兩人又靠得那麼近?」高漲的火舌舐上耿隼浩慌亂的眼。

「藹—」近?他還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怕的就是這種情形。

「還不快滾!」石勒一腳踹上好友的屁股。

「你這變態的獨佔欲男人!」耿隼浩撫著痛處,一邊逃生一邊抱怨。

世界上有哪個男人像他一樣變態!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怕人家搶了似,太過分了啦!!

「你怎麼踢人,我還有很多細節問題沒問到呢!」她不高興的瞪著半途殺出來的程咬金。

石勒大手一環,將任初靜圈入自己的氣息範圍中。「別跟那臭小子走太近,我會吃醋的!」

唉!什麼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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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任初靜失蹤了。

石勒下令翻遍整座宅子,尋到的只有一張字條。

我出去幾天就回來,請等我。

初靜

石勒把紙條揉成一團,風雲變色的咆哮:

「她竟敢叫我等她,到底有什麼事情重大到非離開我不可!」

耿隼浩已經作好待宰的準備,他首先後退一大步,遠離石勒製造的暴風半徑才開口:

「我想她不會有事的,只是出去幾天嘛!」

「只是?」石勒陰驚郁猛地重複他的話。「聽起來你在這件事裹也插了一腳,思?」

「我沒有……呃,一點點啦!我……不過提供她一些必須的資料而已,她一直拜託我……」瞟見石勒已成灰黑的臉,再也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哦!我倒想知道你提供了什麼好資訊給她。」他的輕語裹藏著豐沛的電雷雨霧。

「她想到阿野撒克族的地域去——」

石勒沒有如耿隼浩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他怒白了臉,原有的氣焰化成了更深沉的陰厲,他的字字都赴火珠進躍。「所以你就把所有相關的資訊全告訴她,任她一個人隻身涉險去?」

「當然沒有,我派了兩個一流的保鑣跟著,絕對萬無一失啦!」耿隼浩毛骨悚然。這樣涼冷森峭的石勒他沒見過,他相信要不是自己和他曾有過超越生命的交情,石勒會把他五馬分屍的。

直到這會兒,他才知道自己犯下多嚴重的錯誤。

「那好!」石勒冷了眼,「我要你記住今天說過的每個字,它會是將來算總帳的證供,你最好趕快祈求老天,讓我把那不知死活的小鬼抓回來,否則——」他陰森森地露齒,一切盡在不言中。

「哇!石勒,你凶我!」明知錯在自己,可是那見色忘友的傢伙也太現實了,一口氣把他削得抱頭鼠竄,哪有人家這樣對待朋友的。

「不准掉一顆眼淚!」這麼大男人了還想撒嬌?門都沒有,「給你三分鐘,將初靜出境的班機時間查出來,否則你就等著被銼骨揚灰吧!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了?」他那樣子像隨時要卯起來揍人似,可怕透頂。

石勒厲聲:「一分鐘。」擺明了毫無轉圜餘地。

「我去、我去。」耿隼浩冷顫彈跳。

主帥就是主帥,一發起威風來著實令人心驚膽跳。

耿隼浩走後,石勒按下室內的通訊器。

「進來。」

書房的通訊器直接連結獨眼龍的臥室。

只幾秒,獨眼龍就出現了。

「不管什麼交通工具,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送我到苗砦去。」

「屬下知道。」獨眼龍二話不說的退下。

石勒頹然瞪著窗外,心頭的火焰仍熾不可擋。

她一直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內,她的存在令他心安。他無法否認他愛她甚過她愛他。

任初靜甚至不曾對他透露過任何絲絲的愛慾,一想到這點更令他心亂如麻。

在擁有過她後,他再也無法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即使傾注所有的氣力,上天下海,他也要把她捉回來……

☆☆☆☆☆☆

來到泰國後,任初靜才發現事實不如想像中容易。

首先,她就面臨到請不到導遊的尷尬情況,只要一聽到她要去的地方是苗砦,每個聽到阿野撒克族人地域的人,都是一臉匪夷所思的驚惶臉色,有些好心人甚至會勸告她打消去意。

她怎麼打消去意?都已經來到這裹了,況且,她要是這樣打了退堂鼓,石勒的蠱毒再也不會有痊癒的日子了。

泰國的陽光又狠又辣,曬得人昏沉不說,似乎連頭皮也要被剝掉一層,路問下來,任初靜幾乎問遍了在地所有領有執照的導遊。

她下定決心,再問一個人,如果又不成,只好獨自涉險了。

「小娃兒,我聽說你要去苗砦?」

任初靜抬眼看,是個佝僂的老頭,花白的髮和多層次的皺紋,服裝倒還整齊,平凡得像擦身而過的路人。

「您是——」

「不必問我是誰,只要告訴我你去不去苗砦?」他的口氣非凡,一副習慣指揮人的口吻。

「去。」既來之,則安之,豁出去了。

「那就跟我來吧!」老頭子也不多話,身形一拐,俐落地往前走。

繞過迷宮似的小巷子,一輛風塵僕僕的吉普車就停在巷子角落襄。

老頭上了車,「我們還有好一段路要走,你打算磨菇到什麼時候?」他瞪向任初靜。

一咬牙,她也爬上車。

老頭看似年紀一大把,開車的速度卻像拚命三郎。

離開市區,柏油路面變成了難走的石頭路,吉普車顛簸得更嚴重了。

任初靜只覺五臟六腑好像要移了位,卻連聲抱怨也沒有。

她並非逞強,而是修練箭術的人本身就具備比平常人更強軔的毅力,要是連這點苦都不能吃,接下來她要如何面對未知的凶險。

她的堅強看在老人眼中,不禁流露一絲讚賞。

繞過崎嶇的山路後,人煙更少,幾乎接近蠻荒之地,任初靜可以想像得到,阿野撒克族人為何會居在這種偏僻的地區。

蠱,造就是唯一的理由。

這裹沒有人不怕的,人們就只聽見她提及的部落名稱,面色便迥然大變,他們的不受歡迎可見一斑。

「到了。」約莫一個鐘頭後,吉普車停了。

一道狹谷的腹地在任初靜的眼前展開,冷沁的湍流就連站在幾丈外的她都感覺得到寒意。

「跟我來。」老人沉聲吩咐,「小心你的腳下,這地帶常有毒蠍和藍腹蜘蛛出沒,你要被蟄上一口,小命就沒了。」

任初靜頭皮一陣發麻,這麼神秘的部落,當初石勒是怎麼平安走過這裹的?

堪堪踏進部落苗寨,任初靜就感受到對方不友善的態度,她盡量讓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她被帶到一間用芭蕉葉蓋成的竹屋,愈發接近,一股似麝非麝的氣味越是濃冽。

「上去,布蕾兒蠱師在裹頭等你。」老人吩咐後便打算走開。

「她是誰?她知道我要來?」太神奇了!任初靜不由睜大了眼。

老人神秘地笑,咧開他那所剩無幾的牙。「自從你踏上我們土地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了。」

她是誰?這種神秘萬分的話不是任初靜所能理解的,她才蹙眉,老人已經走開了。

既然來了,就沒有功虧一簣的道理,任初靜走上長梯通向屋內。

觸手清涼的竹門應聲而開,屋內一片黝黑,令人有摸不著底的恐懼感。

「只缺臨門一腳,為何不進來?」那聲音裊裊娜娜,飄渺如青煙。

任初靜受到鼓勵,摸索地走到屋子中央。

黑暗中,一個窈窕的輪廓漸漸在她瞳孔中成形,她身上配帶許多的銀飾,鈴叮聲不絕,十分悅耳。

「我想找可以幫我解情蠱的人。」

「情蠱?你是為了石勒而來?」布蕾兒並沒有太大反應。

「你知道?!」

「嗯!風告訴我的。」

任初靜不由咋舌,方纔那老人也這麼說,難不成他們這族的人都懂讀心術?

「我的族人並不隨便向人下蠱,尤其是情蠱,它的反撲十分駭人,因為另一方一旦負心,施蠱者必死無疑。」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她這趟豈不是白來了。

布蕾兒的聲音中斷了很久,才說:「這,要看你的誠意。」

「我不懂,請直說。」

「當初布惑兒在下這味情蠱時,並不明白石勒不愛她——」

「你當真什麼都知道?」

布蕾兒瞟了她一眼,雖然在合夜中,她明澈的眼卻仍現光芒。「布惑兒是我妹妹。」

原來如此!

布蕾兒不疾不徐的聲音接了下去,「惑兒已死,即使我身為蠱師,也無法替她下蠱的人解蠱,我以蠱師之名只能做到轉移。

感覺又露一線曙光的任初靜待布蕾兒把話說完才出口:「如何轉移法?」

布蕾兒大致對任初靜解釋轉移的後果,說完後,原本以為任初靜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卻看到她眼中的堅決。

「你不怕?」布蕾兒的喉嚨處有些奇怪的聲音。

「怕。」她很坦白,「但是我更怕石勒有什麼不測,我不要看到他那行屍走肉的樣子,無法愛人,無法被愛,那跟死亡有什麼差別。」

「你愛他?」

「是。」她坦誠。

在今日之前,她對石勒的感情是難以釐清的,他的愛過於霸道懾人,她常分不清是愛上他霸道的溫柔,或者懼怕他的獨裁,原來,其中摻雜的是以愛為出發點的佔有慾。

她是愛他的,石勒給了她受呵護的感覺,那是她從沒享受過的。

「情蠱被轉移後,你將會忘卻彼此的一段感情,這樣你還願意?」布蕾兒注視著任初靜,只要她稍稍一遲疑,她將做的決定又不同了。

「我——願意。」

布蕾兒的眼神轉為凌厲,「你說謊!你既然深愛那個男人,為什麼又願意輕易捨去對他的記憶!」

「我沒有撒謊,」任初靜輕搖頭,「我相信即使我暫時捨卻對他的記憶,但是只要石勒還記得我,他會幫我把我們共同擁有的回憶喚回來的。」

「你很篤定。」布蕾兒冷笑。

「我可以輕易拋棄這段記憶,是因為現在我愛石勒比他愛我還少,希望下次我和他再相遇時,我對他的愛可以和他一樣深。」

「太異想天開了。」布蕾兒輕歎,「遺忘就是遺忘了。」如同再生的一張紙,誰敢企望重新染上的會是原有的色料,或甚而更加炫麗?

「我鐵了心,不會改變主意的。」任初靜堅定地說道。

「好,」布蕾兒的聲音忽地悠遠曳去,再回來,整個人完全出現在任初靜面前。「把這個吃下去。」

她的打扮十分特殊,面覆著青色紗巾,姣好的面容若隱若現。

她手上拿著一個貝殼鑲的小盒子,手工十分精巧,布蕾兒掀開盒蓋,裹頭是顆米粒般大小的紅色狀物。

「這是什麼?」雖然早晚要吃,可也要問清楚吧!

「蠍心,赤蠍心。」她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任初靜把心打橫,拈起那顆看似仍在躍動的「心」放進口中。

好幾秒後,世界沒有倒轉,她的身體也完好如初,什麼不適的情況都沒有出現。

就在她四處顧盼時,布蕾兒如銀鈴的笑聲忽爾響起:「他還真是動作迅速!」

「誰?你說誰?」

布蕾兒身形飄飄,越過任初靜站至門口。

高梯下的空地,石勒和左輔右弼被包圍在一群持箭拿斧的苗人中。

他們正在僵持中,四周可見倒地的苗人。

布蕾兒小手一揮,勇士們全退了下去,毫無聲息的,如浪潮湧退。

「真是勇氣可嘉。」布蕾兒看了眼任初靜,這時石勒已一馬當先衝到任初靜面前。

「你,有沒有好好的?」因為緊繃,他的聲音極端沙啞和粗暴。

「我沒事。」她好的不得了,就像沒有來苗砦之前一樣。

「我們的帳回去再算。」確定她完好無缺,被焦急替代的怒氣在轉瞬間又暴漲。

老實說,看到石勒的感覺像久別重逢,滿心歡喜早就淹蓋她對他態度的些許不滿,所以,任初靜決定不要計較他的壞脾氣。

「我真想替惑兒抱屈。」布蕾兒靜靜地說道,眼底有抹悲傷。「她的死毫無價值。」

人間自是有情癡。

「布蕾兒——」石勒是認得她的。「

一切都結束了,你可以把她帶走了。」她眼底有抹疲憊。

「你在初靜的身上做了什麼?」事情就如此簡單的解決?他不信。

「你問她吧!」她指著任初靜,然後裊娜地走向竹屋,竹門無息無聲地合上。

她已下了逐客令。

「無聊!枉費我們趕死趕活趕到這裹,居然就這麼——太無趣了。」耿隼浩不是很滿意這樣的結局,不禁抱怨。

獨眼龍踢了他一腳,「閉嘴。」

「為什麼要我住嘴,我實話實說。」他反踹回去,有來有往才成「敬意」

「你呀,不知死活!」獨眼龍用無藥可救的表情睨他,「也不想想今天會捅出這種紕漏來,誰是始作俑者,還大馬金刀的喊無聊,你等著吧!下油鍋、上刀山的日子不遠了。」

簡直是樂觀過頭的傢伙!

☆☆☆☆☆☆

對於石勒擁有噴射專機的事,任初靜沒有表示太多的驚訝,一直以來,他給她的訝異已經超出了極限,她不曉得在他身上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機艙寬敞舒適,一上機,一波波湧來的倦怠就征服了任初靜,當石勒由主控室回到機艙,只見她已經趴在扶椅上沉沉睡著了。

任初靜這一睡,一直到台灣才醒了過來。

她發現自己坐在一輛敞篷車上。

「你這一覺可真長,再睡下去恐怕就需要王子來吻醒你了。」石勒瞧著她因為睡眠充足而泛起的雙頰紅暈,忍不住調戲。

任初靜雙眉一蹙,忽地趴向車門朝著馬路大喊:

「綁票藹—」

敞篷車劇烈地煞車,「你發什麼瘋!別亂吼亂叫,人家會以為是真的。」

趁著車速暫停的時間,任初靜一腳踏上後車座,身形輕盈的跳下車,頭不回地往前就跑。

該死!這節骨眼她玩什麼遊戲!

石勒節省了開門時間,也不管擋在馬路中央的車子,翻出車外使勁追上。

他下定決心,這次捉回來絕對要狠狠揍任初靜一頓!先前的帳還沒算,才下飛機又這樣,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才一個轉彎口,任初靜就覺領子一緊,繼而被吊高了起來。

她對上的是雙冒火的黑瞳。

「你鬧夠了沒有?」

任初靜相信他的表情是在警告:下一秒他會把她給大卸八塊。

「你是誰?」她驚惶的問。

「我是誰?」這是什麼沒營養的話!石勒火冒三丈。

任初靜趁他一分心,弓起柔軟的身軀,抬腳往他小腹一踹。

「唉唷!」根本不對她提防的石勒吃到了苦頭。

任初靜不是那種沒三兩力氣的女人,因為修練射箭的關係,下腰扎得極為結實,這一踹,讓石勒退了好大一步。

趁隙,她像魚一樣溜走了。

石勒狠耙了下頭髮。她居然真的踢他——他發狠了。

任初靜挑著別人想像不到的路走,在疾跑過一陣子後,她相信應該把那男人給拋掉了。

喘口氣,看看天色,她該回家了。

「你以為這樣就能甩掉我?」冷冰冰的聲音硬得像水泥牆。

任初靜驚懼,身體已經被一堵暗影困在牆上了。

他的眼燃著兩簇青焰,會燎人似。

「你——到底是誰?」不會有這麼沒眼光的綁匪吧!論家境,她是一貧如洗,論姿色,街上隨便一抓都有一大把比她漂亮的美少女,他憑哪點看上她的?!

「石勒啊我,你講什麼廢話,難不成——」石勒狂吼後臉僵住了,「不要開這種低級的玩笑,我不喜歡。」

「誰同你開玩笑,我根本不認識你。」

看著任初靜厭煩的眼光,石勒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掉。

她的眼是全然陌生的,那也就是說,她不是跟他鬧著玩——

「看著我……」他指著自己,「這全身上下,沒有你熟悉的感覺?!」

「變態!」她的神色是鄙夷的。

石勒全身一涼,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布蕾兒!你到底向布蕾兒承諾了什麼?」她竟敢忘了他!他不會原諒這種行為的!

「你不要嘮嘮叨叨講一堆我聽不懂的事,別攔我,要不然我要叫警察了。」開玩笑,她還得回家做晚飯呢!

「對不起!」石勒忽地抬眼地。

「什麼?」她還沒反應過來,頸際卻突然一陣酸麻,眼前一黯,失去了意識。

石勒把她接在懷中,「想逃開我的身邊是不被允許的,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他的語氣冷靜執著。

他會執著的,因為她是他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他一生堅定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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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走開,走開,你們一天到晚跟來跟去煩不煩吶!」任初靜已經受夠這美其名為她的保鑣的男人。

儘管她口氣不好,在她身邊的兩個男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自從她被「綁」來這幢嚇死人的大房子後,石勒就派了兩個精壯的大漢跟著她。

「你們觸犯了我的隱私權,我要上法院告你們。」根本是對牛彈琴!任初靜無力地中止喊話,橫豎這些人除了石勒之外沒人能調動他們,她無奈地認命。

「看你垂頭喪氣的,誰惹你丕高興了?」冤家債主出現了。

他的聲音和說話的調調,讓任初靜想不熟都不行,因為石勒每天在她耳邊「強力放送」的次數已經到稱得上聒噪了。

任初靜只覺得煩。

兩個保鑣看見主子出現,一聲不發地退了下去。

「她不會連我也不認得了吧?」有道她更熟悉的聲音傅來。

原來撇看向他的臉轉了過來,任初靜眼中漾滿喜悅。「教練!」

她幾乎是飛撲的過去。

耿隼浩被她熱情的動作給嚇得魂飛九天,他要敢抱上這麼一抱,人頭肯定立刻落地。

「咦?獨眼龍……」她也認得那經常不發一語的沉默男子。

但,有些關鍵不對了,她是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男人,她見過他嗎?

「為什麼我認識你?」一點道理都沒有。

「你認得他們?」石勒還沒來得及對耿隼浩施壓,狀況卻接二連三到來。

她認得左、右手,卻獨獨失去對他的記憶,為什麼?在她的心裹他一點份量都沒有,輕到可隨時抹去的地步嗎?想到這,他不禁心痛如絞。

迷惘浮上任初靜水漾的眼,「好奇怪!這屋子我不記得自己住過,可是它那麼眼熟,還有他也是,為什麼我的記憶裹有獨眼龍?」她倏然轉向石勒,聲音和神情近乎恍惚。「為什麼我獨獨不記得你,你到底是誰?」

石勒瘋狂地抱住她,音調十分溫柔,「別急,慢慢你會想起來的。」

這樣的胸膛好溫暖、好熟悉——但,任初靜一把推開石勒,投向毫無防備的耿隼浩。她居然對一個陌生的男人胸膛有感覺……她到底是哪裹出了問題?!

石勒冷眼瞪著耿隼浩的雙手,眼底有著兩把烈火。

耿隼浩無辜喊冤:美人在懷是件雅事,但對像錯誤又老有雙寒沁沁的眼看得你渾身發毛,什麼羅曼蒂克的想法都會不見。

唉!

「石勒說得不錯,別急在一時。」

任初靜抬眼,把他當成海中的浮木。「我要跟著教練。」

平地雷起,他立刻被炸得七葷八素。

「使不得……」

「求你讓我跟著,否則我要回家。」她向來是獨立堅強的女孩,決不會拿回家做逃避的借口,可是這裹有許多東西混亂她的思緒,她討厭那種什麼都不確定的感覺。

「就讓她跟吧!」異常沉默的石勒突發驚人之語。

「什麼?」耿隼浩不相信地歪了眼珠。

「你負責她的安全,不得有誤。」丟下話,石勒又深深看了眼把頭埋在耿隼浩胸前的任初靜,一臉木然的掉頭就走。

耿隼浩求助地望向獨眼龍。

獨眼龍回他一個莫可奈何的聳肩後,也打算走開。

耿隼浩當著任初靜的面不好發作,只得在心裹咒罵了幾百聲,只可惜獨眼龍早已走遠,一句都沒聽到。

他無聲地哀嚎——為什麼會是他?

☆☆☆☆☆☆

耿隼浩的噩夢果然成真。

他早知道石勒不是那種做事半途而廢的人,更何況事關任初靜。

石勒緊迫盯人的跟著他和任初靜,接送兩人上下學,為了避免任初靜對他排斥,他要求耿隼浩必須「全程參與」,所以他的臨時保母工作變成了二十四小時的免費保鑣。

他們的三人行也成了校園最熱門又鮮辣的話題。

「怎麼只有你一個,她人呢?」守候在校門外的石勒只見耿隼浩懶洋洋的走出校門,他一心想見的人卻了無蹤影。

「不知道耶!」耿隼浩存心逗他。

「不知道?」他斜眼睨他。

「好啦!算我怕你行不行,她今天托人給我傳了口訊,說要和朋友吃漢堡去,我想也該給她一點自由嘛!你說對不對?」

「她去哪家漢堡店?」他向來不碰那些垃圾食物。

耿隼浩一怔,「你不會想挨家挨戶去搜索吧?!」

「有何不可!」

「石勒,別走火入魔了,你這樣只會嚇跑她。」他難道不懂欲擒故縱的道理?還是被愛情模糊了理智?

「告訴我地點。」石勒要固執起來,八匹馬也拖不動。

「我剛才說過不知道嘛!」耿隼浩嘟起了嘴。堂堂一個男子漢,這原該可愛的嘟嘴樣,被他給醜化了。

石勒不語,跳進他的敝蓬車。「我去找她,你自己想辦法回家。」語畢,留下塵煙疾駛而去。

「款——」僅有的字彙還逗留在舌尖呢!車子早已不見人影,只留下孤零零的耿隼浩。

☆☆☆☆☆☆

整座宅子是沉寂的,夜色是只貪婪的獸,在每一個必經之處都留下屬於它的印記,就連幽微的月光也只能怯弱地縮在遠遠的穹蒼。

「我還以為你忘了要回來呢!」飽含危機的聲音,在任初靜跨進自己房間的一剎那響起。

任初靜捂著胸口,對上聞夜中如鬼魅般伸出的鐵臂。

石勒鉗住她,不耐久候的臉盛滿瀕臨爆發的怒氣,「一個好人家的女孩,會在外頭遊蕩到深夜不回來嗎?你今天究竟到哪裹鬼混去了?」

在他發瘋地找了她一下午後,擔心、焦慮和煩躁交織成現在坐立不安的他。

「我要去哪裹是我的自由。」明知這樣觸怒他是極為不智的做法,她卻無法背叛自己的天性。

「是嗎?」石勒陰惻惻應道:「我給你自由的翅膀,你卻用它來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任初靜試著甩開他源源不斷由掌心傳來的熱力,和鉗制的力量。「什麼給予的自由,你少一廂情願了,人生來自由,只有我自己可以給自己自由,你干涉不到我的。」這人簡直自大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石勒的氣息不穩,「你真的把我們的過去,忘得一乾二淨了,對不對?」

他那強忍的悲傷如此強烈,任初靜被他驟變的哀怨神情給駭住了。

她跟他真的有段什麼嗎?

「我會讓你記起來的!」他猛力將她鎖進臂彎,在她瞠目的同時,熾熱的唇完全覆住她小巧的紅口,他粗暴而狂野,一點也稱不上溫柔。

他是故意的,旨在喚醒她對他的記憶。

這些時日他已經受夠她疏離冷淡的態度,他已深深愛上了她,絕不允許再把心收回,相對的,他也要她的愛。

任初靜幾乎無法呼吸,在他驚絕駭人的龐大熱力中,她成了一葉只能隨波逐流的小舟。

他的吻好熟悉,卻也令人害怕。

石勒將她抵上牆,充滿愛慾的吻蛇蜒地落至她髮絲後的耳垂。

「啊,不要!」一陣戰慄,如閃電通過她的身體。

石勒沒有中止,他用舌尖輕舔、撩撥她。他愛她,不論身或心都想要。

他游移的手覆在她胸前。

「不要!」所有因為吻而製造的迷情被打破了,任初靜嫣紅著如醉的瞼,努力掙脫出那張石勒刻意織就的情網。

她返身想逃,石勒卻順勢踢開她的房門,將倉皇失措的任初靜逼進房門內。

「不許碰我,」慌亂中,她抓起不知哪來的袖箭,或許是本能,只一下便摸到了按鈕。

石勒冷冰冰的笑,腳步連遲疑都沒有。「如果你不要我,我也不要我自己,袖箭是特地為你量身訂製的,用它來對付我,很好。」

「你瘋了!」該死!為了今天和任箏的約會,她把一向不離身的弓箭留在教練場,這袖箭看似輕盈簡便,她卻不瞭解它的殺傷力。

她不想傷他,任初靜的心中有股細弱的聲音在吶喊著。

就那麼一遲疑,石勒已欺身上來,她一慌,按住鈕的手指便自律地起動匣板,箭射出莢劃過他的肩胛,硬生生釘進牆壁裹。

疼痛令石勒的腳步一顫。

他看了眼臉色發白的任初靜,臉上的線際十分溫柔。「這樣可以讓你想起我嗎?」

「你不要再過來了!」他的步步逼近令□精神緊張,看著他肩胛那片怵目的殷紅,她的手發抖了。

她從來不曾用箭傷人,她傷了他,而他居然不逃,為什麼在重創之後,還能用那種如水溫柔的眼光看她,太多的問號在她的腦子出現,她的思緒開始紊亂了。

「我不能放你走。」他深情的低喃。

今天要是錯過,他這一生便要注定失去她了。

「你——」她的腦子一團亂,頃刻間只覺手中一鬆,唯一護身的武器竟不知去向,她的唇又失去了自主權。

石勒將她就地一放,火熱的唇印上她已經凌亂的髮際,迤邐延綿一直到她不知何時已散開的前襟。

石勒含住她未綻的蓓蕾,雙手褪去了她僅有的衣物。

一股火舌由任初靜的腳板直抵腦門,他的手更加放肆了,那溫熱的掌心在她的同體上翩翩起舞,彷彿用另一種虔誠的方式愉悅她的身軀……

「不要……」她喃喃懇求,然而激情的狂亂和初識雲雨的惶惑,正拔河似地撕裂她的心。

石勒分開她優美纖白的雙腿,在他挺進的一剎那,他看見任初靜那盛滿痛楚的眼角滑下了淚。

他恨自己必須用這種方式得到她,然而,事已至此,無力可回天。

他退出那片禁忌的領域,擁她入懷,他不要看見淚眼婆娑的她。「噓!過去了,別哭……」

那一夜,任初靜發起了高燒,破碎的囈語和連呼吸都帶著燒灼的惡魔,纏繞了她一整夜。

她昏沉沉地醒來,才動上一動,便對上一雙清炯而難掩疲憊線條的眸。

石勒那結實的肌肉在她眼前放大,她開始臉紅心跳,才降下的熱度又因為這一折騰竄高了。

她閉起眼,呼出的氣息燙人如火。那被侵犯的身體拚命在嘶喊著疼痛,昨夜的記憶又像倒帶的片子回到她的腦海,她捉住被單,臉酡紅如醉,然而另一波冰焰接著排山倒海而來,埋沒了她一絲清明的鏡台。

「好冷……」

石勒深深地蹙起黑眉,看她淺促不一的呼吸,時而在高燒和冷寒中煎熬的模樣,他開始憎恨起自己。

他錯了嗎?他不過想將她擁入懷中尋求一份心安。

在他受夠她不確定的傾心後,她居然選擇把他遺忘,她的心裹難道從來沒有他?

萬一……不!他怎能允許她離去,沒有了她連呼吸也多餘,他的愛情自己作主,即使耗費再多心力,也要留住她,他會讓她愛他的!

「好冷……好冷。」細碎的呢噥和不安穩的輾轉反側中,她捉住了一個微溫又堅實的物體,那物體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它減化了在她身體中撕裂的兩股力量。

她偎向它,想渴求更多的平靜和安心。

石勒小心翼翼地看著任初靜抓住他的手,然後緊緊將它收縮在側臥的面頰下,慢慢慢慢地呼吸平穩了。

他不敢相信。

☆☆☆☆☆☆

輕輕地,好半晌後,他掀起被單,側身躺在她的身旁。

任初靜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生玻從小,她的身體便健康得離譜,傷風感冒,甭提沒得過,就連噴嚏也沒打過。

這次毫無徵兆的高燒和忽冷忽熱,卻折騰得她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她恍惚地望著窗外的陽光,心中模糊得厲害,就連有人開門進來都無知覺。

一隻寬厚溫軟的手覆上她的額,她幡然回過神來。

一看見石勒,她下意識地往床的角落縮。

石勒的眼中掠過一絲不忍。

「我弄了一點東西,你吃一點。」

她警戒的盯著他端過來的碗,粘糊糊的八分滿,看不出碗裹是什麼。

他端著碗往床沿一坐,打算餵她。

「我可以自己吃。」因為蓄意地閃躲他的眼光,她只能把眼垂在碗裡頭,這低俯,看見他略帶紅腫的手指。

難不成這碗亂七八糟的粥,是他親自下廚熬的?

石勒不說話,悶聲端來了小餐幾擺在床上,然後將她扶坐起來。

「你以為大眼瞪小眼,稀飯就會飛到嘴巴去了?」他抱胸,挑起不以為然的眉。

任初靜沒有反駁,因為她聽得出石勒口中沒有惡意。

她執起湯匙,很順利地舀起粥,也許是氣竭,挖起的粥如槓桿原理般居然往旁一飛,一匙粥悉數落在石勒的白襯衫上。

「哇!你這是變相的指控這料理難吃?」因為燙,他跳了起來。

「不,我不是……」高燒初退,她的聲音還是啞的。

石勒快手快腳的脫掉衣服,「別緊張,騙你的。」她終於肯跟他說話了。

「你……把衣服穿……起來。」這人有暴露狂嗎?

「先把粥吃掉,我可不想再損失一件好衣服。」端起碗,他把盛好粥的湯匙送到她面前。

「我……」

「別又來要自己吃那一套,吃完粥,我帶你出去走走,一直待在房剛裹很悶吧,」他手不停歇,見她嚥下一口,又一口送至嘴邊。

「你煮的東西很難吃。」她存心挑剔。

在他用非常的方式對待她後,他應該接受一些公平對待的——雖然在她昏沉沉時,也明確的感受到他的擔心——

任初靜不確定地看見他臉紅。「有得吃就該偷笑了,還挑剔。」

「我吃不下了。」她實在沒胃口。

「不吃,吃不完我就捏鼻子用灌的。」瞧她一夜折騰下來,臉瘦得只剩巴掌大,不吃飯準會餓死。

任初靜蜻蜓點水似把眼光掠向他,「你說以前認得我,我們很熟悉嗎?」

「你是我的女人。」他橫她一眼。

任初靜瞪大了眼珠,「女人……是情婦的意思嗎?」

「笨蛋!是妻子。」

「不像……」她的腦子稍稍開始運轉,「這房間的物品全是我的,沒半項男人的東西……你騙人對不對?」

「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說的話?」他逼近她。

「我沒有。」她又激動起來。

石勒捏緊瓷碗,暗下聲,「算了,你再睡一下,待會兒我再來叫你。」

好複雜的男人,時而溫柔,時而霸氣,她真的搞不清他語中的真意。

☆☆☆☆☆☆

任初靜再度醒來,太陽偏西了些,房裹沒人,但她覺得屋裹的擺設改變了。

她努力撐起身子搜巡了一遍。這不是她原來那個房間。

扶著床沿,她站起來,頭,已沒有她預想中的暈眩。

這是一個純粹陽剛的房間,藍和白交錯的色系,看起來有些冷。

「有力氣站起來了。」高背的旋轉椅旋出一個人。

「這是你的房間?」

「正確的說是我們的。」她的表情能不那麼訝異而多點欣喜嗎?「你不是說夫妻該同住一間房,我不過依照你的意願辦事而已。」

任初靜頹然坐下,「你明知道我的頭還不夠清醒,故意講一堆話來模糊我的意思。」

石勒微笑,「既然這樣,這件事就甭再說了,你不是想去散步?今天的天氣可是一等一的好喔!」

但是——房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不是嘛!

石勒並不想解釋,他替她披了件外套,攔腰抱起她便往外走。

「我可以自己走路。」她抗議。

「我不喜歡討價還價。」他的胸膛有多少女人想靠近而不得,這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想推開他。

老實說,任初靜沒想到由他身體散發出的體溫竟是那麼舒服。「我只靠一下就好。」

「隨你!」真不可愛,一點也不坦率!唉!可他就是愛慘了她啊!

屋外,花香鳥語。

石勒把她安置在草坪上,自己也席地而坐地將她圈進他的氣息範圍處。

「儘管呼吸新鮮空氣吧!因為十分鐘後你就必須回屋子裹去。」

「什麼?我又不是什麼病人膏肓的病人,我不過發燒而已。」蠻橫!

「沒得商量,我已經厭煩照顧病人,你最好給我快點好起來,要不然我不饒你。」他對待以前那些女友的溫柔上哪兒去了,該死的嘴巴。

「誰拜託你照顧了……」

「閉嘴,」她渾身散發的清香和病人脆弱的模樣,似有若無的撩撥他,那股由內心攀升的慾望又迷惑了他。

他返身,才剛剛碰到她的唇……她那明顯的僵硬和反抗,提醒他一些才發生過的事實,石勒在她眼中看見和昨夜一樣的惶恐。

他厲聲怒吼:「不准再發燒或暈倒!」

她眼中的驚蟄仍在。石勒抽離自己的身軀猛然站起。「我不會再碰你,不會了。」臉色難看得如同得了一場大玻

任初靜默不作聲,表情一片混亂。

哀莫大於心死。石勒扭頭便走。

一切成非,徒惹情淚。

或許終其一生,他都不會忘記任初靜那對驚痛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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