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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卉]花嫁遊戲(情非得已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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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5 07:31:55
  第九章
  
  離開飯店,滕洛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市區繞了一圈,非但沒有達到沉澱紊亂心情的效果,思緒反倒像尖峰時段的台北交通,呈現混亂與癱瘓狀態。
  
  他最後終於放棄抵制連日來不斷萌生的念頭,順從心意的駛往位於天母的高級洋房。
  
  抵達目的地,停好車,他卻又猶豫起來。
  
  他不是優柔寡斷的男人,因為沒什麼人事物能夠撩撥他的情緒,左右他的心緒,足以令他感到為難。
  
  可是這樣的絕對發生了動搖,不再堅定。
  
  他開始有了掛念。
  
  那個知悉他過去一切的昔日鄰家小女孩,像一抹驚歎號般赫然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再者,若她不那麼珍惜著那條他贈予的蛋白石天使項練,不讓他知道,她還在拚命尋找已不存在的唐子騏的下落,將他掛在嘴上,放在心上,他也不會變得如此放不開她。
  
  遇見她以後,他那如同死去的各種知覺不經意被觸動,緩緩蘇醒,許久沒有過的喜怒哀樂,擔心不安都為她而起。
  
  滕洛坐在駕駛座上看向主屋的方向,只亮著一盞夜燈,裡面的人該是睡了吧。
  
  考慮了一會,他終於下車,走進屋內。
  
  他就著昏黃的光線,環視室內的景象,每樣物品都安靜的陳列著,仿佛不曾被使用過,像是他表現得平靜不在乎,凡事無動於衷,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滕洛移步走向臥室,輕開啟門扉,一陣屬於女性的淡雅馨香鑽進他的鼻腔,竟讓他的胸口一緊。
  
  他定睛一看,床鋪上空無一人,進而發現整個房裡都不見人影。
  
  外出了?還是……
  
  滕欣揚言要對夢娣不利的威脅言猶在耳,逼使他不由得往壞處想。
  
  想到她因為他的緣故遭受到傷害,一股強烈的慌亂猛地襲擊他的心頭,滕洛連忙打開房間的燈,走了進去。
  
  他看見擺放在桌上的一疊信,他知道是那些杳無此人而被退回的信函,不禁勾起他的好奇心,興起窺視的沖動。
  
  他伸手准備拿起信封——
  
  驀地,一道黑影迅速從他身畔落下,多虧他平時練習泰拳鍛煉出絕佳的運動神經,俐落閃躲攻擊,否則,金屬球棒便會狠狠擊中他的手指,造成骨頭斷裂。
  
  第一個掠過腦海的念頭,是滕欣花錢雇來的人要對夢娣下手,滕洛皺起眉,握緊拳頭,轉身要給對方奮力一擊。
  
  雙方一對上眼,突然都怔住了,兩人的眼神也從憤怒轉化成詫異,然後忍不住互相深深凝望,目光膠著。
  
  “你進來我房間做什麼?!”夢娣率先從驚訝中回神,吁出一口氣後,板起嬌顏,沒好氣的問。
  
  她剛買東西回來,發現她的房間透出光,進門時她並沒有看見其它人的鞋,於是提高警覺,找出之前舞劇團裡向男同事借來的金屬球棒,用來防身退敵!
  
  她盡量不發出聲響,戰戰兢兢、躡手躡腳的靠近,果不其然看見一名男子的身影,由於事出突然,她只想著自我防衛,絕不能屈居下風。
  
  看清睽違多日的他,她的心跳失控加速,情緒復雜——既欣喜又氣惱,還有更多慶幸。
  
  萬一真的擊中他,導致他受傷,她會感到無比自責歉疚,回想起來,夢娣仍心有餘悸。
  
  即使他把她當作玩弄於股掌中的棋子,她雖然生他的氣,可是若害他受傷,她心裡不會比較得意暢快,因為她從未有過報復的念頭,一丁點也沒有。
  
  滕洛斂眸,不答反問:“你去哪裡了?”嚴肅低沉的嗓音中,蘊含著不易察覺的關心。
  
  夢娣噘了噘唇,仿效他的語氣,又把問題丟還給他。“我才要問你去了哪裡?我以為你膽小到連回來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
  
  滕洛聽著她不悅的說話口吻,睇著她依舊充滿活力的晶燦眸子及微慍的臉龐,安然無恙的樣子,讓他心中的大石得以落下,安心不少。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和道歉。之前你說我只是賭注游戲裡的一顆棋子,是什麼意思?”她開門見山的直指問題核心,和他迂回隱諱的作法大相逕庭。
  
  “我以為我朋友都告訴你了。”滕洛緩緩的說。
  
  “把我當棋子耍得團團轉的是你,所以我要聽你親口說明。”夢娣直視他幽深的黑眸,理所當然道。
  
  滕洛把好友間訂下賭約如實告知,語氣淡然,仿佛是說一則故事。
  
  夢娣的美眸越瞪越大,卻又忍不住好奇,吶吶地問:“那……你……你抽到簽,內容是什麼?”
  
  滕洛瞅著她,意外她沒有大發雷霆。“忘了。”他打馬虎眼。
  
  一開始他就沒把游戲放在心上,當時只瞥了一眼就把紙條扔棄,隱約記得大概是他必須裝得很窮,和選中的“目標”分租同一間房子,同住一個屋簷下。
  
  巧合的是,後來的進展倒也頗符合簽中的規定,好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兩人的立場恰好相反。
  
  夢娣露出狐疑的表情,語帶調侃。“為什麼臨時反悔?不讓游戲繼續下去?忽然良心發現?”
  
  同時,她不禁揣想著:若他不說破,一直把她蒙在鼓裡,她是否會如他所願,在三個月內愛上他嗎?
  
  也許,根本不需要三個月。因為,現階段,他已讓她怦然心動。
  
  “沒有玩下去的必要。”滕洛斂眸,避免與他眼神接觸,怕從中看見責備,造成他心裡沉重的負擔。
  
  夢娣攢緊眉頭,情緒更加低落。原來凡事都要求清楚明白,心裡並不會比較好受。
  
  她竟覺得自己像是不及格被中途退貨的劣質品,感到有損顏面……
  
  “喔?所以呢?要把我趕出去了?”夢娣撇撇唇,故作輕快的追問,心口驀地泛起一陣酸澀,有一種即將要被遺棄的失落,原來她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灑脫。
  
  “不是。”滕洛不假思索的回答。“只要你願意,可以繼續住下去。”
  
  “既然你不需要再為了賭注費心討好我,老實說沒關係。”夢娣幾乎是賭氣的說:“跟一個不喜歡的人住在一起,難怪不想回家。”她自我解嘲,為他經常不回來的行徑找了合理的解釋。
  
  滕洛繃著嘴角,神情凝重。
  
  “你說感覺不到快樂,也是欺騙我上勾的手段?”夢娣提高語調,激動起來。不知不覺中,她把他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
  
  不能否認,這確實是高段的謊言,輕易就讓她徹底御下防備,成功激起她想親近他、多關懷他、了解他的念頭。
  
  結果,這只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也許他在背後,很用力的取笑她吧!這個認知令她難堪。
  
  滕洛強忍住辯解的沖動,任憑她誤解。
  
  他希望她遠離她,卻不願她對他留下負面印象,於是矛盾又在心裡興風作浪,不得安寧。
  
  “這是這個月房租。”咽下喉頭的硬塊,夢娣從牛仔褲口袋時掏出發皺的三千元,還有幾張信用卡簽帳單。
  
  滕洛沒有動手收取的意思。
  
  “因為我很生氣,所以用你給我的信用卡,買了一大堆東西,花了不少錢。”夢娣僵硬地說明簽帳單的由來。
  
  “是嗎?”他輕輕牽動嘴角,若有似無的笑了。
  
  “算是你欺騙我的代價,現在扯平了,互不相欠。”她一副撇清關係的口吻。嚴格追究起來,她沒有絲毫損失,甚至還占了不少便宜,不是嗎?
  
  她為他所做的,付出的一切,他永遠都償還不清。滕洛只能在心裡反駁她的說法。
  
  “拿去。”夢娣硬是把錢和簽單收據用力塞到他手裡。“你一定要收下來,不要讓我覺得接受你的施捨。”她把話說得很重。
  
  滕洛勉強收下,顧慮她的感受,不想造成她的誤會,傷害她並非他接近她的本意。
  
  夢娣低垂著頭,悵然若失。
  
  懸宕多時的事獲得解決,可為什麼她非但不覺得渾身輕鬆,心反而像垮掉的橋一樣,沉墜到谷底深處。
  
  明明實際上跟他相處的日子不多,卻像多年交情決裂的無奈與不捨。是她老是容易投入感情的性格使然嗎?
  
  “晚上不要隨便外出。”良久,滕洛放緩語調,給予叮嚀。
  
  夢娣抬頭,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攪亂心湖。
  
  “好好照顧自己。”他訣別似的交代了句。
  
  夢娣的鼻頭一酸,眼睛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滕洛迅速別開臉,退出她的臥室。
  
  “滕洛——”濃烈的離情讓她無法思考,夢娣聽見自己倉皇的聲音,慌張的喚住他。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雙腳立刻駐留在原地,背對著她,等待她要說的話。
  
  她只希望他不要那麼快離開,只是這樣而已……情急之下,夢娣隨意找了個借口,向他提出邀請。“下星期我有個演出,歡迎你來觀賞。”
  
  “我不會去。”滕洛狠下心,斷然拒絕。
  
  當場遭拒,夢娣愀然變色,困窘不已,費了好大的勁,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自嘲道:“我想也是,我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嘛,你怎麼還會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的眉心糾結,否定她的臆測。
  
  “我怎麼想都無所謂。”夢娣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更開。“事實就是那樣。”
  
  “很抱歉曾經那樣利用你,如果需要補償,你盡管開口,我會做到。”滕洛的嗓音很低沉。
  
  “補償?錢嗎?”夢娣深覺受辱。“你和你姐姐都一樣,該說你們很大方,還是瞧不起人?”她不自覺提高聲調。
  
  “我們能做的,只有這樣。”他冷聲說,內心有說不出的悲哀。無論是他或滕欣,靈魂都已經扭曲,失去自我,他們給得起的,只剩下金錢。
  
  夢娣感到可笑至極。“我要這棟房子,還有現金一千萬。”她獅子大開口。
  
  她不認為他會接受她無理的天價“索賠”,而她也不是真心想要這些東西,只是存心刁難,出一口悶氣。
  
  滕洛很清楚她正處於氣頭上,才故意說出違背心意的話。“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我會答應你。”如果這麼做,能改善她的生活,讓她專心投注於舞蹈,在舞台上發光發熱,完成夢想,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對她是最實質、最實在的幫助,他也不必再擔心為她做些什麼使她起疑,而且和他切斷關係,滕欣也不會想再對付她。

    沒想到他答得如此乾脆爽快,夢娣的心狠狠揪緊,腦筋倏地一片空白。
   
    “這幾天我會派人把過戶手續辦好,連同即期支票,一起交給你。”他明快地做出決定。

    夢娣突然覺得有一陣涼意,從腳底竄至腦門。“我真幸運,才被騙了一個月,就賺到幾千萬的房子和現金。”她的聲音卡卡的,言不由衷。

    滕洛咬緊牙根,裝作無動於衷。

    他的殘酷冷淡,讓夢娣一句話也不說出口。

    他連房子都可以大方贈予,她竟然還小家子氣的要他收下三千元的房租……別說他根本不屑一顧,連她自己都覺得蠢得好笑。

    沉默持續了不算短的時間,滕洛終於心一橫,疾步離開,仿佛就此走出她的生活。

    雖然不歡而散總是有些遺憾,卻不失為一個不錯的結局。

    滕洛走後,夢娣怔在原地好半晌,知道胸口傳來悶痛,她才驚覺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憋住了呼吸。

    她始終沒有哭泣,用力吸了吸阻塞的鼻子,強迫自己抽離不快樂的情緒。

    她沒有失去什麼,不必把自己當作受害者,自憐自艾。

    她依然是溫夢娣,沒有改變,只不過,心境起了一點點變化。

    她只是不小心愛上了一個人,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兩天後,滕洛果真處理了天母的房子,並且開了一張即可兌現的巨額支票,結果房屋過戶手續卻沒能完成。

    “溫小姐說這幾天她會搬出去。”負責這項工作的,是滕洛的男性特助,回來向上司報告。

    “她把支票收下了?”滕洛不動聲色的問,暗自感到意外。

    “是,她確實收下了。”特助恭敬的回答。冷冰冰的上司送女人房子與大筆金錢,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滕洛沉下黑眸,若有所思。

    “溫小姐還托我帶了一樣東西要給您。”特助說完,從紙袋裡取出一只胖身的圓型玻璃瓶,輕輕擺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滕洛漫不經心的抬眼,然後怔住。

    玻璃罐裡裝著滿滿粉嫩色彩的小星星——

    “溫小姐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幾顆糖果,能幫助恢復心情。”特助一字不漏的轉告。“需要我幫您處理掉嗎?”

    根據他對上司的了解,這種用來騙小孩的玩意,根本不可能入上司的眼,於是主動詢問。

    滕洛賞了他一記冷銳的眸光。

    不知情的特助登時噤口。

    每次一進來這間冷灰色調的空間,就讓他的神經不自覺緊繃起來,他總覺得他的上司是一具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沒事了,你去忙。”滕洛遣退他。

    特助依言退出偌大的辦公室。

    滕洛盯著玻璃罐裡堆疊的粉彩小星星糖,瞬間跌落記憶的洪流中——在那小公園的大樹底下,一名臉上總是掛著溫暖甜蜜笑容的小女孩,手裡捧著她父親買給她的星星糖,大方地與越來越不快樂的男孩分享。

    那粉透的可愛糖果,初嘗時泛著甜香,幾秒鐘後便會轉換成涼涼的口感,在口中化開來,致至消融。

    而小女孩則鐘愛糖果嚼碎時,發出的“卡啦、卡啦”聲響,制造出一道不成調的旋律。

    他偶爾也會學她咬碎了吃,同時品嘗甜蜜與沁涼的雙重滋味。

    回憶翻湧,滕洛動手轉開瓶蓋,隨手抓了幾顆小星星糖放進嘴裡,重新回味兒時最貪戀的滋味。

    糖果外觀沒變,味道也一如從前,滕洛閉上眼,新的、舊的各種畫面一起湧進腦海,紛亂他的思緒。

    他不太明白夢娣只收下支票的理由,也不明白她送上星星糖的心態。

    他們應該已經斷絕關係,就算她對他還有感覺,也只剩憎惡,他是否快樂,再與她不相干。

    他突然看不透她的心思。莫非……她知道了他昔日的身份?這個念頭如雷一般劈進他的腦門。

    滕洛霍然睜眼,面色凝重。

    他從來不曾為一個女人花盡心思,可是她不同,她跟其他女人不同,他無法等閒視之。

    既然知道她的存在,他就無法欺騙自己不去關心她,追蹤她的行蹤與近況。

    可是,他決定不再見她。

    滕洛的眉心凹陷,難得在上班時間分了心。

    他驀地想起幾天前回天母的房子,她塞給他的錢和信用卡簽賬單,從抽屜裡翻了出來。

    簽賬單上逐條顯示出購買商品,並不是女人熱愛的服飾,名牌包包或化妝品,而是大量的日常用品、各式家電、幾百條毯子、寢具、童書……

    他當然不認為她一個人需要使用這麼多東西,若為了報復,為了消氣,她大可買更具價值的珠寶,更能達到發洩怒氣的目的。

    然而,她選擇購買這些生活用品,用途究竟是什麼?

    滕洛想不明白。

    為了搬家,夢娣開始整理私人物品,瞥見擱置一旁的筆記型電腦時,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大半個月都沒再打開來,上網查詢唐子騏的相關訊息。

    除了太忙太累,她也真的鮮少想起這件事,她的注意力被舞蹈,工作以及另一個無法觸碰的男人分散。

    夢娣盯著筆記型電腦發起呆。

    唐子騏仍是她心目中很重要的人,童年一起創造的記憶沒有其它人能取代,希望能找到他,希望他能過得幸福的心願同樣強烈,無庸置疑。但在意識到自己對滕洛動了心之後,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唐子騏懷有的特殊情愫,頓時顯得模糊不清。

    女人果真是善變的嗎?

    夢娣垂下眼,輕歎一聲,把電腦推到一旁,也把疑問暫時拋至腦後,繼續著手收拾房間。

    晚上她有一場公益表演,她必須加快速度進行。

    等到裝箱告一段落,夢娣梳洗整裝,早上十點,騎著摩托車趕到“活夢之境”租賃的老舊大樓。

    因為車子乘坐的人數有限,所以有幾個人沒辦法搭上車。即使有滕夫人每個月的金援,讓舞劇團的財務比以往寬鬆,可是還不到可以揮霍的程度。

    每一塊錢都經過計畫安排,搭計程車來回這麼奢侈的事,他們沒辦法做。

    “沒關係,我自己騎車過去吧。”夢娣資源讓出座位。

    “那怎麼行?你是主角耶。”團長第一個反對。

    “大家都是主角,少一個都不行。”夢娣微笑,篤定的說。

    雖然只是公益演出,沒有什麼酬勞,她耶一樣重視每次的表演機會。

    說定後,舞劇團成員陸續出發。

    夢娣和幾名團員則各自騎著摩托車前往。

    兩個小時過後,他們騎在半山腰,而雨一點一點落下,沒一下子,就成了滂沱大雨,是典型的夏季雷陣雨。

    就算穿著雨衣,夢娣仍被淋得濕淋淋,更糟的是,她的老爺摩托車竟然中途拋錨熄火,怎麼發也發不動!

    而同行兩輛摩托車都已經載了一個人,根本沒有多餘的空位再乘載一名乘客。

    “你們先過去吧。”夢娣朝他們大喊。“那怎麼行?我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男團員也吼回去。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你們先走。”夢娣催促他們上路。

    男團員仍舊無法放心,畢竟她一個女孩子,身處山路邊又下著豪雨,讓人不得不擔心她的安危。

    “光耗在這裡也不能解決問題,我一定會趕得及過去的。”夢娣總是不忘以大局為重,充滿信心。

    成功說服團員離開後,她站在路邊張望了好一會,等了五分鐘也不見半台車出現,就算有,恐怕對方也不可能冒險停下。

    思索過後,她拿出手機,一一查看電話簿裡的電話清單,較常聯絡的大多是舞劇團的同事,還有兩、三位打工結識的朋友,不過她知道,他們並不能給予立即的幫助。

    電話簿最後一個名單,讓她心頭一震。“滕洛……”

    幾天前,他的特助送來房屋過戶資料上,有他的辦公室電話號碼及私人手機,她暗自記了下來,等他的特助一走,她便把兩組號碼輸入手機。

    名單定格在滕洛的名字上,撥與不撥,僅介於一念之間。

    經過一番掙扎,她仍無法忽略心底的聲音,終於還是按下通話鍵。

    響了幾聲,他的手機關機,而接聽辦公室電話的人,卻是他的助理。

    對方告訴她,滕洛正在開會,不方便接她的電話,要她留言會代為轉告。

    “不必了,沒什麼重要的事,再見。”回答完,夢娣就切斷通訊。

    身處山區,越來越頻繁的雷電和加劇的暴雨,讓一向膽子挺大的她,不禁耶害怕無助起來。

    這些年來,她習慣獨來獨往,很多事都一個人扛下,獨自面對解決,此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雷雨將她困在山路旁,求助無援的情況下,她才深刻體認到自己內心有多孤單,希望能偶爾停下腳步,有個肩膀可以依靠、分擔壓力。

    不過現在不是感傷的時機,她不允許自己在這緊要關頭軟弱。

    她重新打開手機,試著打給團長討救兵,有一通電話卻早了一步打了進來。

    夢娣沒多想,沒看清熒幕上顯示的名稱,匆匆地接了起來。“喂?”氣勢驚人的雷聲遮蓋了彼此的音量,一道雷仿佛就落在一旁的樹叢,發出“啪茲”的聲響,讓她逸出一聲驚呼。

    隨後,手機裡傳來她渴盼聽見的低沉嗓音,她的眼眶驀地紅了。“滕洛?”她又驚又喜。

    “你在什麼地方?”滕洛力持鎮定的問。

    會議中,他的助理附在他耳邊提及她打過電話的事,還說情況似乎頗危急,當下,他的腦門一緊,等不到報告結束,悄然離席,到會議室外的長廊盡頭回電。

    “我在新店山區。”夢娣說了大概的地理位置,忍不住脆弱,腔調哽咽。“因為雨下太大,車子又發動不了,被困在路邊。”他並非是個絕然無情的人……她感受到他聲音裡的緊張與擔憂。

    “把更明確的位置告訴我!”他命令。

    夢娣搖頭低喃。“不行……雨太大了,我看不清楚周圍……”就算摩托車沒故障,這樣的大豪雨也不適合繼續前行。

    “待在那裡,我馬上派人去接你。”他吩咐,不容置喙。電話還沒掛,他就指示助理辦事,自己也准備動身出發。

    “車子會在十分鐘內趕到。”助理很有效率的回報,前後約莫只用了一分多鐘的時間。

    滕洛滿意的頷首。“十分鐘內車子會去接你。”他持續與她保持聯系,就算沒交談,也沒打算掛斷電話。

    他搭乘電梯直達停車場,啟動引擎後,他將手機接上耳機,維持通話狀態。

    男人總是容易粗心大意,但他卻多了一分細心,透過電話與她作伴,讓她在等待的過程中不那麼恐懼不安。

    低低淺淺的鼻息聲在耳畔繚繞,夢娣能夠清楚感覺到他的存在,安靜的陪伴更勝千言萬語,使她的芳心徹底臣服。

    轉眼間,一台箱型車穿過白茫茫的大雨,緩緩駛來,見到她只身站在路邊,立刻也在一旁停了下來。

    “溫夢娣小姐嗎?快點上車。”司機扯開喉嚨大喊。“後座有毛巾,趕快擦一擦身體。”

    夢娣連忙鑽進車內,脫掉雨衣,用大毛巾緊緊包裹住發顫的身軀。“滕洛,我已經上車了……謝謝你。”動容的淚水溢出眼角,沒入她的口中,繼而在心中釀成一片汪洋。

    “嗯。”滕洛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我掛電話了。”

    車內寂靜無聲,夢娣的心底深處始終無法恢復平靜,騷動而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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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5 07:32:16
第十章

    因為豪雨的緣故,脫離泥濘難行的山路,已是半小時後,又行駛了五分鐘的路程,夢娣終於趕達表演場地。

    她向護送的司機誠摯道過謝,直奔表演後台和團員們集合。

    見到她安然無恙的出現,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以她為中心,紛紛靠攏。

    “對不起,我……我遲到了。”夢娣氣息未定,滿懷歉意。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團長緊抓住她的手,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鬆弛。“後面有淋浴間,你快去沖個熱水澡,免得感冒了。”

    體會到眾人關切的眼神夢娣一陣感動。“嗯,我馬上去。”她展現甜美的招牌笑容,剛才受困山間的驚惶無措,一掃而空。

    待她沖洗過身體,喝下團員泡給她的熱茶,雖然頭有些沉重,但她的身心溫暖了許多。

    離演出還有一點時間,她開始暖身,練習,做好充分准備,不管在任何場合演出,不管商演或義演,她從來不隨便馬虎,同樣認真看待。

    表演開始前三分鐘,大家聚在一起精神喊話,凝聚向心力,自我期許能有完美演出。

    音樂響起,大家的表情都變得不同,布幕緩緩升起,台下可以容納三百名觀眾的席位,座無虛席。

    台上的表演者配合著演出戲碼,做出各種極富感情的表情,舞動的肢體也呈現力與美,並且充滿戲劇張力,教人目不轉睛,屏息觀賞。

    好幾次,夢娣都因腦袋昏沉暈眩而導致步伐有些微差錯,不過,下一秒,她咬牙提振起精神,忍著身體不適,繼續表演。

    一個鐘頭的舞蹈結合戲劇的表演告終,舞者們站在台前接受觀眾熱烈的掌聲與喝采。

    這一刻,夢娣忘掉了身體的不適,噙著開心的燦爛笑容看著台下的觀眾,赫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張俊雅的男性臉孔混雜其中,她的目光膠著,再也無法轉移。

    謝幕完畢,紅布幔降下,遮蔽她的眼線。

    夢娣來不及換下表演服,立刻離開舞台,行色匆促。

    三百人說多不多,可是同一時間擠在一塊,要馬上找到一個人並不容易。

    夢娣在人潮中穿梭,伸長脖子張望,不到五分鐘,曲終人散,她卻始終沒看見滕洛的身影。

    她垮下肩頭,怔愣在出口,心中無限落寞,忽然,她聽見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但她沒有心思理會。

    來者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不說話,不出聲,靜靜的站在暗處,化身為一抹幽微的影子,甘於守候。

  “夢娣,原來你在這裡。”一名女團員出聲喚她。“團長請你回後台,有事要宣布。”

  “好,我馬上過去。”夢娣收起悵然的情緒,笑著給予回應。

  她一旋身,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向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後方,默不作聲的人影,接著,她瞠大美眸,喜出望外!

  “你......你還沒走......”她的喉頭哽塞,又想笑又想哭,心口揪得好疼。“謝謝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

  “跳得很好。”緘默片刻,滕洛鬆口,由衷地贊美。

  觀看表演的時候,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翩然起舞的曼妙身影,他知道她是有才華的,被埋沒在小小的舞台空間太可惜,可是她看起來總是甘之如飴,不論什麼樣的處境,她都存有一顆純善的心,態度堅定卻不貪圖,不爭奪。

  “謝謝,我很高興。”她欣然接受他的稱贊,蕩至谷底的心情止跌回升。

  滕洛沉下眼眸,回避她充滿情意的注視。“這是你的東西,掉了。”他把她最珍愛的項鏈懸掛在椅背上,然後准備離開。

  若非為了撿她的天使項鏈,他本來可以避免直接與她碰面,也就無須再度面臨和她告別的煎熬折磨。

  他轉身的瞬間,夢娣興起強烈不捨。“我還可以去找你嗎?如果我有困難,或者想見你的時候,可以找你嗎?”她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忍不住表白心跡。

  滕洛表情深沉,為她幾乎告白的言詞而震撼。

  他應該拒絕,不給她任何希望。可是,他緊緊抿著唇,嘴角似有千斤重,啟不了齒。

  比起殘忍的拒絕,他更想允諾她,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他可以對她好,卻沒想過讓她愛上他。

  她的對象應該更優秀,更出色,能給她完整的愛,不該是心裡有嚴重缺陷、障礙的他。

  跟他關係太親密的人只會不幸,他一直害怕自己會帶給她不幸。

  所以他極力和周遭的人保持距離,從不讓誰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包括將他視如己出的養父母,還有幾個肝膽相照、情義相挺的好友,他都盡可能地不對他們投注過多的感情。

  他認定自己會帶來不幸的觀念,是從小被灌輸的。

  他的父親把母親紅杏出牆的罪,轉嫁到他身上,認為是他的緣故,使得他們原本恩愛美滿的夫妻關係破裂;親戚長輩也視他為禍端,沒人肯收留他;同學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還暗中為他冠上了“烏鴉”的綽號。

  那些因憤怒絕望的遷怒、或是不願背負責任的推卸、甚或是同儕間壞心眼的取笑,都在他小小的心裡扎了根,隨著他一起茁壯成長,導致他心頭總有揮之不去的恐懼,讓他的心終年籠罩著陰影,不見天日。

  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藥,但他傷得太深太重,可能費盡一生也愈合不了。

  遲遲等不到他的回復,夢娣開口自嘲,化解尷尬。“我好像太厚臉皮了......”她的低喃有掩不住的失望。

  “你不是滿腦子都只想著那個叫唐子騏的男人嗎?你打算背叛他?”滕洛突然問起。

  他希望她能忘記過去的他,然而現在,知道她愛上“滕洛”,他竟一時難以接受,盡管兩者是同一個人,都是站在眼前的他。

  自己吃自己的醋?這是何其可笑的矛盾心態。

  遇到她,他的心裡就再也沒平靜過。

  “背叛”這個字眼太重,夢娣被壓得喘不過氣,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默認他定下的罪。

  “聽說你收下支票?”停頓了下,滕洛話鋒一轉,趁機把心裡的疑問提出來。

  他對她最近種種作法的改變,感到好奇不解。

  “對,我收下了,你開出的金額比我要求的多了一倍。”夢娣黯下濕潤的眼,他用錢打發她的舉動,令她十分難受。

  縱使已是千真萬確的事,聽她親口坦誠,仍讓他受到不小的沖擊。“為什麼?你不像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他用不肯定的口吻,掩飾對她的了解。

  夢娣沒有隱瞞,把錢的用途告訴他。“我把錢全部捐出去了,用你的名義,把錢分成幾部分,捐給慈善機關和公益團體。”她的聲音悶悶的,心頭黯淡。

  沒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滕洛攏起眉,定定的望著她。“還有信用卡簽賬單上的明細,那些大量的日用品呢?”他心裡已有譜。

  “捐到老人療養中心和育幼院了。”

  滕洛鬆了一口氣。

  她還是他熟悉的溫夢娣,像天使一樣......

  “若你反悔想討回去,我也沒辦法還你了。”夢娣莫可奈何道。

  他莞爾的揚起嘴角,笑意稍縱即逝。

  黑暗中,夢娣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錯過了他一閃而逝的溫柔笑容。“滕洛。”沉默了一會,她直呼他的名,然後慢慢向他靠近。

  她的步履緩慢而堅定,從光明走入陰暗角落,與他相對。

  滕洛盯著她,忘了閃躲,也無心閃躲,縱容她闖進他構築的天地。

  夢娣感受著心跳加速,使得原本就虛軟的身體更加飄然暈眩。“我沒收下你的房子,所以,你必須再補償我一樣東西,可以嗎?”她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問。

  滕洛沉眸睨住她,不曉得她又想要求什麼。不過,不管她要什麼,他都會滿足她。“你說。”

  “你對我沒感覺、不喜歡我,都沒關係,但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關心,像朋友那樣。”夢娣潤了潤乾燥的唇瓣,繼續道:“無論難過孤單、開心喜悅,當你不經意想起我,都能讓你嘴角泛起笑的這樣的一個朋友。”她勉強扯開一記笑容,蒼白虛弱。

  她的告白純粹真摯,深深撼動他的心弦,滕洛忽而扣住她的皓腕,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激動的擁她入懷,最後一道心房潰散瓦解。

  夢娣美眸圓睜,身體僵硬的靠在他懷中,思緒停頓,意識逐漸模糊,視線渙散無法聚焦。“滕洛......”她想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他察覺到懷中的嬌軀,體溫高出他許多。“你發燒了?!”他低嗄的噪音透著焦急。

  想必她是抱病上場,憑著過人的意志,跳完整場。

  “好像是......”她吐息,音量越來越小,聲調軟綿綿的。枕著他的胸膛,夢娣情不自禁的閉上眼,幾乎要睡去。

  “我送你去醫院。”滕洛攙扶著她發燙的身軀,帶她坐上他的車,朝臨近的醫院疾駛而去。

  途中,他禁不住地胡思亂想:是不是他真的會為在乎的人,帶來災禍?

  如果這是他的宿命,那麼這一次, 他打從心底,不願屈服,不想放手。

  經過診斷,吊了點滴,夢娣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滕洛站在床畔,凝睇她沒有血色的病容,想起她說要當他的朋友,要關心他,不禁怔忡出神,直到手機的來電震動拉回他的思緒。

  他走到病房外,才取出手機,螢幕上顯示沒見過的室內電話,他覺得奇怪,遲疑須臾,接通電話。

  “是滕洛先生吧?”他尚未出聲,對方就馬上搶白,語氣似壓抑著興奮。“我們接獲線報,指出您並非滕總裁的親生骨肉,而是十多年前被收養的養子,真是這回事嗎?而且聽說您身世堪憐,能不能請您談談過去發生什麼事?”

  聞言,滕洛深感震驚,胸口像是冷不防挨了一記重拳,突然透不過氣。

  他一言不發的掛斷對方的電話,另一通電話立刻展現,是他的助理打來的,通報他剛出爐的某八卦周刊,以他的身世為頭條,做了一篇報導,公司大樓外頭也擠滿了想采訪真相的記者。

  這突如其來的內幕,著實也讓助理大吃一驚。

  “總裁知道了吧?有什麼反映?”滕洛的眼神空洞,語調沒有起伏。

  “聽說已經下令徹查消息的來源。”助理就他所知道的訊息回答。

  “我馬上回公司。”滕洛沒有多餘的時間憤怒驚慌,也不打算逃避,甚至沒有想象中害怕。

  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一切,可能足以讓他崩潰,將他摧毀,但他卻不再懼怕。

  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了戰斗的力量和勇氣......

  滕洛回到病房,把蛋白石天使項鏈輕放在夢娣的枕頭旁邊,深深凝視她好一段時間。

  隨後,他交代護士好好照顧發高燒的病人,並請她聯絡“活夢之境”的團長,就先行離開了。

  離開了天使身邊,等著他的,是一場殘酷考驗。

  滕洛的身世之謎幾天越演越烈,媒體記者天天都到尊榮金融集團辦公大樓及滕家豪宅外苦苦守候,期待能搶到新聞,為自己的公司掙一口氣,賺進大把鈔票。

  豪門世家的恩怨情仇、財產權位的爭奪,皆是眾所矚目的精彩好戲,每天都有新進展、新話題。

  民眾們愛看,代表有商機,各大電視台,雜志社莫不卯足全力追蹤報導,誰能多挖出一些陳年舊事來,誰的收視及賣量就能稱霸!

  消息傳出後,除了滕洛理所當然的成為記者與狗仔鎖定的焦點,滕家的每一份子也全都無可幸免。

  上從滕老太爺、滕總裁、夫人,下至傭人、司機,都是受訪對象,記者們像蒼蠅一樣,上一刻趕走了,下一刻又聚集成堆,讓人不堪甚擾。

  盡管新聞炒得沸沸揚揚,更有許多報章媒體著手進行深入調查,試圖讓身為滕家養子的他“原形畢露”,不過滕家長輩仍然保持沉默,一律不對外回應。

  等熱潮一過,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件事。

  為滕家所有人帶來困擾與麻煩,是滕洛感到最過意不去之處,雖然沒有任何人責怪他,對他的態度也沒有改變,但拖累家人朋友,他的心裡並不好受。

  當他失意,感到無所適從時,他總會想起他的天使--

  見上她一面,他紊亂煩躁的心情,就會獲得控制,漸漸鎮定下來,無所畏懼。

  剛好他接到夢娣主動來電,希望能約個時間地點見面,說是有很重要的事非得當面說不可。

  “越隱密的地方越好。”夢娣這樣對他說。他現在處境敏感,而她要說的事也不適合在公共場合喧嚷。

  滕洛和她約在帝王飯店的套房。

  “你別誤會......”他怕她想歪,有所誤解。

  想象著俊臉上困窘的模樣,夢娣輕輕笑了笑。“好,我會准時,晚點見。”

  滕洛請帝王飯店派車子過來接他,以避開記者、狗仔的緊迫盯人。

  他一上車,發現駕駛座上竟是帝國集團未來接班人顏天祈,不由得吃了一驚。

  滕洛僅是淡然的朝他點頭,表達謝意,沒有多說什麼。

  無言的眼神交流,顏天祈看見滕洛眼中的信任,不再是一片疏離淡漠,他溫文一笑,接受好友的道謝。

  夢娣則在解忍的接送下,順利抵達飯店,與滕洛晤面。

  這是她向他表白心意後首度碰面,來見他的路上,她的身體便因為過度激動而發軟、顫抖,當他站在眼前,她立刻淚眼汗汗。

  “發生什麼事?”滕洛清楚看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皺起眉,低嗄地問。

  “滕洛,接上來我問的事,你要老實回答,不可以騙我。”導入正題前,夢娣慎重的央求道。

  他低斂眉宇,並未應允。

  她緊急約他見面,態度又如此謹慎小心,讓他覺得不尋常。

  他猜想,她大概知道了些什麼......而那正是他亟欲隱瞞的秘密。

  “還記得我那些被退回來的信嗎?”夢娣留意他的反映。“今天早上搬完家,我整理東西時,發現全部的信件都不見了。”

  他面無表情,只是聽著,沒有插嘴,已經確定她迫切想見他的目的。

  “我在搬家之前,你去過在天母的房子,對吧?如果是遭小偷,不可能每樣東西都完好如初的安置在紙箱裡,更不可能只偷走毫不值錢的舊信件,想來想去,我只推斷出一個可能--”懸在眼眶的淚,凝聚成一顆飽滿的水珠,潸然落下。“是你把信拿走了嗎?除了你,我想不到信件不翼而飛的其他理由。”

  滕洛回避她的淚眼,不否認也不推翻她的說詞。

  “你那麼在意我戴的項鏈,把房子租給我,在我受傷時禁止我外出打工,聽到唐子騏的名字就不高興,卻把我寫給他的信拿走,這些線索都讓我覺得你跟唐子騏勢必有一定程度的關聯。”夢娣噙著淚一一分析,然後歸納出結論。“或者,你根本就是唐子騏。”說完,淚水已爬滿她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

  “我是滕洛。”半響,他只能勉強擠出幾個字,失去了該有的堅定。

  夢娣搖頭,哽咽道:“如果你不承認你是唐子騏,表示你已經徹底拋棄過往,包括忘記痛苦的童年、也包括忘記我,那你就不該還被不快樂的過往束縛住,應該過著完全屬於‘滕洛’的嶄新人生!否則,你永遠都是唐子騏,一輩子都快樂不起來......”她無比心疼,也慶幸他能被滕家收養,受到良好的照顧,老天爺沒有完全放棄他。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穿透他心髒最脆弱的部位,這世上,只有她是最了解、最清楚他不堪的一面,並且全盤接受他的人呢,沒有其它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大多數女人喜歡、迷戀的是“滕洛”,看到的只是外在表面的他,卻不會懂得他的創痛,唯獨她可以安慰他殘敗受傷的靈魂,帶給他安心感。

  他不必擔心她知道他悲慘的過往後會有多驚訝,他也不會逼他供出他經歷的種種,讓他的心再被撕裂一次,她會用笑容鼓勵他,毫無條件的與他分享她所擁有的,卻從不求回報。

  這樣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卻曾經刻意逃避她,還差一點就錯過她。

  滕洛抬眸,俊臉充滿哀傷。

  “你究竟是滕洛還是唐子騏?”夢娣盯住他灰霧的雙眸,由他決定自己想要的身分。

  滕洛抿唇不語。

  他具有滕洛的身分,卻還馱著唐子騏的靈魂,這樣雙重的意識,多年來不斷拉扯著心扉,他卻無力抵抗。

  “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除非失憶!”夢娣放緩語調。“但如果失憶,你根本不會記得過去所受的痛苦和傷害,也不會記得我......”

  滕洛表情苦澀,眼淚迅速自眸中滴落,因為對象是她,所以他並不會難為情。

  隨著眼淚滑落,他感覺獲得了救贖,能夠較為坦然的接受有缺陷的自己。

  “你如果一直讓自己活在地獄裡,那麼那些愛你、關心你的人,也會陪著你在地獄裡受苦,這樣一來,你才真的是個可惡的魔鬼。”夢娣嚴肅的說道:“你現在的家人、你的好朋友、還有......我,都會陪在你左右,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她的一番話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一股濃烈的自責襲上心頭,啃蝕著他的心,導致疼痛不堪。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你曾經是唐子騏嗎?”夢娣再度向他確認。

  滕洛胡亂抹去淚痕,望進她的眼睛,若有似無的點了頭。

  夢娣的眼鼻一陣酸楚,揚起唇,笑了,然後,她無法遏制澎湃的情潮,投入他的懷抱,感受他的心跳,忐忑的心情於是穩定下來。

  沒想到,她最終還是愛上了同一個人......緣分真的太奧妙了。

  滕洛頓了下,才緩緩伸手,將她牢牢的鎖在懷裡,終於有了一些踏實感。

  “不要再從我的生命裡,不聲不響的消失了......”夢娣枕著他的胸膛,喃喃低語,卻是發自內心的吶喊。

  “夢娣。”滕洛收攏雙臂,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裡。“你以前說過,長大後要當我的新娘。”

  “現在還願意嗎?”他語氣平靜。

  他確信,往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與他如此契合。

  他想給她幸福,雖然,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他會竭盡所能地去做。

  “你.......你在跟我求婚嗎?”夢娣抬起臉,吶吶地問。

  滕洛僵硬的應了一聲,還是不習慣太直接。

  夢娣破涕為笑。“你願意讓我成為你的新娘嗎?”她盯著他不自在的俊顏,索性反過來大方向他求婚。

  這一次,他給我一個篤定的回應。

  他不擅於直接表達感情,就由她來彌補。

  而她相信,面對她的固執,他也會讓步。

  愛情像是一場舞蹈,需要密切的配合,才會精彩和諧。

  夢娣沖著他,綻放最甜美的笑容。

  滕洛黯下眼,低頭采擷她玫瑰似的唇瓣,釋放愛意,良久,都捨不得放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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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5 07:32:30
  尾聲

  當滕洛宣布婚訊時,所有人莫不瞪大眼睛,表情活像吞了一顆雞蛋,眼睛當場碎了一地。

  “洛,你......開玩笑的吧?!”東方極沖過去揪住他,還是不敢置信。

  “等開完記者會,我會帶夢娣出國。”滕洛無視他,又說了另一個計劃。

  後天,他將召開記者會,證實他是滕家養子一事,連同過去不好的經歷,也一並說明。

  這個決定,他的家人都非常贊同。

  雖然他們都不知道,大眾會有何反映,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不管別人的眼光如何,他的路還是要走下去。

  唯有勇於面對,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就算惡夢偶爾再來糾纏,他也有著專屬天使相伴左右,能夠撫慰他的心,他的痛。

  而他的不祥,源自於他一味的懦弱,消極的逃避只會讓不幸繼續跟隨,擺脫不了。

  “定居嗎?不回來了?”解忍問。

  滕洛沒給明確的答案。

  但他心裡明白,他會回來的,因為這裡有他們。

  “這是三百萬支票,游戲我輸了。”他把支票置於桌上。即使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按照游戲規則走,但他也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

  “不,這場游戲你贏了!大獲全勝!”顏天祈笑著說:“所以,應該是你要收下我們的賭金。”

  賭金成了禮金,也不錯。

  “你的婚禮,我們一點會到。”

  滕洛一如往常,淡淡的點頭。

  “為贏家乾杯!”

  五個年輕男子,舉杯慶祝,五個人的杯裡盛裝的,都是現搾果汁。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是幸福鐘聲的前奏,無限歡愉。

  在尊榮金融集團總裁滕少尊下令追查下,向八卦雜志爆料滕洛身世的人,很快被揪了出來--

  竟是滕家千金滕欣的未婚夫,關宇天。

  由於他一心妄想繼承滕家雄厚的財力,以為只要除掉滕洛,他這個滕家女婿便能坐擁一切。

  他甚至還派人對滕洛的車子動了手腳,幸好滕洛為了掩記者耳目,暫時不開自家的車,所以幸運躲過一劫。

  滕欣知道他的作為後,自然不可能再與他來往,況且,她本來就不愛他,只是用他來試探滕洛的心意......

  知道滕洛要結婚,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卻也了解到他和即將攜手共度一生的女子,他們兩人之間深刻的牽絆,沒有人可以切斷。

  他說得沒錯,如果他們不是姐弟,而是外人,那兩人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然後,滕欣離開了台灣,當起了游歷各國的背包客。

  天涯的某個角落,總會有一個人也為她存在!

  她離開台灣的隔天,滕洛在記者會上交代了他的成長軌跡,盡管台下一片嘩然騷動,他也不為所動。

  他的父親滕少尊則首度公開表態:“能有他這麼優秀的兒子,我感到非常驕傲和光榮。”字裡行間盡是對滕洛的肯定和疼愛,也等於宣告滕洛無法撼動的地位。

  記者會圓滿落幕,世人的眼光與評斷,都已多餘。

  晴空萬裡的絕好日子,滕洛和夢娣一身輕便,出現在機場。

  登機時間一到,他們十指緊扣,走向登機處,上了飛機。

  時間一到,飛機升空。

  起初機身搖晃動蕩,然後直沖雲霄,縱使途中偶有風雨、亂流,一如愛情的過程,但他們會緊緊牽著彼此的手,一同穿越,抵達幸福的國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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