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37|回覆: 9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陳毓華]真心不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7:29 |倒序瀏覽
真心不換 作者:陳毓華

當愛情槓上時空這個死敵時,唯有真心方能達到永恆……
一個陰謀,打散了雪洛奎和郁心繭這對純真摯情的兩小無猜。
九年後,兩人再度邂逅──
他要她的慾望依舊熾烈;而她卻忘了他的一切,
更令他悲憤難抑的是,她竟已套上別人的定情婚戒?!
他氣得奪下一扔,她的手上只能有他的愛情圖騰,別人休想染指!
他要獨佔她的芳心;然而過去的陰謀竟又悄然逼近,他真能如願嗎?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Cardea芯 + 9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9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8:02
第一章

塞納河的「瘋馬」(Crazy Horses)夜總會。

瘋馬,恰如共名,表演者瘋狂的舞藝與姿色都不輸巴黎畢加的紅磨坊和麗都夜總會,豪放異色的程度更有甚兩者。然而,瘋馬最受歡迎的並不在於它擁有兩百五十個跳肯肯舞的迷人女郎,而是一個叫「野獸」的樂團。

舞台下萬頭鑽動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裡產不乏奇裝異服的時下男女,如果注意看,一些禮服筆挺,時裝亮麗的人也在行列裡,其中有些還是過氣的貴族或是年華老去的名模,這些人全都是衝著「野獸」三人組來的。

說是三人組,最受群眾歡迎的並非是主唱或貝斯手,雖然他們也備受寵愛,但是在程度上卻萬萬不及青春鼓手「斯文的金獅王」--雪鉻奎,受到狂熱的愛戴。

金獅王有著一頭金色帶茶火的短髮,身穿露胸背心,長年練鼓練出一身結實好身材,雖然年紀才十九,但除了少年特有的青春明朗的氣質外,眼眉輪廓已經隱隱有了大將之風……

他的鼓藝出神人化,聚光燈下他全神貫注神乎其技地敲打著鼓,鼓聲如戰鼓齊鳴,將觀眾的情緒帶到臨界點又忽如驟雨狂風,引領著全部的人專情於他的獨角戲,不過幾分鐘,汗水已佈滿他的身軀,揮灑的汗珠在五光十彩的投射下熠照耀眼。舞台下的賓客全都擊痛手掌,熱烈的吆喝聲似要震破舞台的天花扳。

他的鼓是前奏,在將歇未歇的時候,另外兩個組員分別從不同的地方跑進舞台,他們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更教全場喧噪沸騰,氣氛已炒到最High!

「我愛雪洛奎!」

「雪洛奎--我--們都愛你!」

「雪!雪!雪!愛!愛!愛!我們永遠都愛你!!」熱情洋溢的歌迷高舉自製的旗幟在人群中揮舞,毫不保留他們的青春熱情。

雪洛奎使了記鼓花,當作謝禮,這回應又招來更多激狂的尖叫、口哨和如癡如迷目光。

每天他們只在瘋馬表演一場,誰教他們的身份是學生,組團是偶然,被發掘也是偶然,一切的機運將他們推到高峰,他們嘗到了被群眾擁抱的掌聲,夜夜的歡呼叫囂夠讓他們興奮莫名;可是,他們沒有迷失,他們記得自己的學生身份,在沒有把課業完成以前這份職業都不會浮出檯面,他們會當作是暗夜裡的一場狂歡,天明,就將化作春夢蒸發。

就因為這份神秘,使得三人的身份更受矚目,他們的來處、蟄伏的地方、為什麼被發掘……一切的一切都是沒有答案的話題焦點,就因為這些不得而知的神秘感,「野獸」的名氣迅速地被張揚開來。

十幾分鐘的表演結束,野獸們快速退下去,動作要是稍稍慢些,就有可能被舞台下的歌迷們生吞活剝了。

「每天都這麼叫,真受不了!」回到舞台後的化妝室,鍵盤手兼主唱的野狼摀住耳朵,舞台的歡呼喊叫,持續傳送到他受高分貝樂器刺激還沒能恢復正常的耳膜。

「哈瞅!是誰又送花來?丟出去……哈、哈、哈瞅!」對花粉一向過敏的端木楓接二連三地打噴嚏。

野很粗魯地把那些包裝精緻的花收集起來,「別扔別扔,這些花還很新鮮,送回花店價錢還不錯!你不要浪費!」三個人裡最實際的就是他。

「快拿走!」端木楓索性衝進化妝室,那些味道讓他神經衰弱。

所有的花處理掉後,野狼轉回化裝室,「我們去吃消夜,到Brawrle。」他用腳踢開冰箱拿出一瓶水灌進喉嚨,順便呼朋喚黨殺到啤酒館去。

在巴黎,大的有兩千家的啤酒館,這些啤酒館在巴黎的每一條街出現,是巴黎最廉價的消費地方。

「哪家?」隔著簡陋的門框,沒法聽得一清二楚,端木楓探出濕漉漉的頭。

「老地方,噯,奎,你呢?一起?」歡呼進門後就低著頭擦拭樂器的金獅王--雪洛奎。

「我沒興趣。」

「哦,我忘記小寶貝會買東西來,不過,你天天吃她包來的飯團吃不煩吶?」就一個塞了紫蘇梅的白飯團也值得高興成這樣?!

「不用你管!」

「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洗過戰鬥澡的端木楓頭上批著浴巾,裸著身子跑出來,美如天使的容貌和俊挺的清瘦身材不吝展現出來。

「暴露狂!請你多加件什麼才出來,一身排骨丟人現眼,要是嚇壞我的小寶貝,看我跟你沒完沒了!」野狼對端木楓一身白皙的肉排反感得很,誰教他生來就是黑炭一個,對皮膚白的人就是看不順眼。

野狼是亞非混血,對純日本人血統的端木楓有著難以言喻的敵視,這種敵視並不明顯,只是在平常生活裡的稍稍摩擦,誰也沒認真在意過,因為不管他們的血統如何,他--包括美亞混血的雪洛奎,全都是人家不要的孤兒。至於他們的名字都是修道院院長起的。在那裡大家得到的都是平等的對待,真要細究,是沒什麼好爭的。

「呵呵,酸葡萄發酵成陳年老醋啦,我就是要這樣穿,你來砍我啊!」端木楓索性插腰擠動自己的胸肌,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沒幾兩肉的人妄想變成藍波,噁心巴拉的模樣教野狼差點吐出來。

「看我揍扁你這個花癡。」野狼一拳招呼過去。他是火星渣子的脾氣,撩撥不得。

依舊老僧入定的雪洛奎喝了口礦泉水,眼睛瞄也不瞄窩裡反的兩個笨蛋,只是兩人擋住門口視線時,他會不悅地皺下清越的眉,年輕的他,修養好得嚇人。

「不玩了,老萊子娛親,那傢伙起碼也施捨一點感恩的表情,什麼都沒有,當我們兩個演床戲喔?」野狼對肉腳的端木楓失去興趣,順帶對不聞不問的雪洛奎罵了幾句。咦,沒想雪洛奎還是無動於衷。吱!那個沒心沒情少肝缺肺的木頭人!

野狼自覺無趣,正準備洗澡去時,一串悅耳嬌柔的稚嫩女聲響起--

「為什麼你們躺在地上?冷氣不夠涼嗎?還是太累了?」說人人到,一個紅頭髮,長腿的小女孩流轉秋波笑看所有的人,她的笑含著淡如晚玉三香的羞怯,一下就抓牢室內所有的視線。

呈曖昧姿勢跨坐在端木楓身上的野狼飛也似的跳起來,生怕有什麼不好的聯想污染了團隊中的一朵清蓮。

三王一后才是「野獸」真正的團體人數,不讓他們疼愛的寶貝出現是三人一致通過的決議,她太羞怯、單純了,不適合在污濁的娛樂染缸中討生活,要污穢、要骯髒、要承受,他們來就行了。

她是眾人心目中的寶貝,清麗的面龐上有雙極深的梨窩,一雙往上飄的明媚大眼,挺俏的鼻子和人見人愛的嬌憨表情,清純如山谷百合的氣質教人只敢遠觀,即使多靠近一步都覺得褻玩了她。

「野獸」裡陽盛陰衰,郁心繭的存在不僅有賞心悅目的作用,更好用的是偶爾還能拿她來甩一些太粘歌迷。當然,這是機密,極度極度的機密。

她年紀小小,復古繡花的削肩盤扣短衣穿在她身上別有一番風味,流蘇的及膝牛仔褲,一雙球鞋,中國和西洋的結合,在她身上不僅不顯突兀,還呈現東西融合的一種古典時代美感。

最讓人愛憐的是青春和稚氣融合在她還在蛻變的可愛臉龐上,又直又黑的長髮梳成兩個可愛的包包頭,髮心各簪一朵新鮮的茉莉花,花香隨處轉,任誰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轉,她的美不容小覷。

看見郁心繭笑語盈盈的調侃,野狼狂得二五八萬的表情立刻丕變,別說一絲惡氣,連渣渣都不見了。

「寶貝,你來了?!也給狼哥哥帶消夜了嗎?」野狼的厚臉皮是一絕。

郁心繭不由自主瞟向悶不吭聲的雪洛奎,看他沒反應,立刻害羞地眨動蝶翼般的眼睫,放下手上大包小包的食物。

「奶油鯡魚、醃肉、酸菜、韃韃牛肉……這些夠填飽你那楓哥的肚子了。」

這兩個大哥是天下最好款待的人,只要餵飽他們來者不拒的肚子就會乖得跟小狗一樣。

幸好這兩位黑、白郎君不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的,要不然再豐盛的美食恐怕也會食不下嚥……被人家當成小狗養實在太那個了。

端木楓早就聞到紙包裝裡香噴噴的味道,立即停下唇槍舌戰,就算要戰也要等馬兒糧草吃夠了再說。

郁心繭撕開包裝,濃郁的菜香直鑽幾個人的鼻子,餓了一天的他們再也忍不住拿起叉子吃將起來。

「哎,搶什麼搶.剛剛說要上啤酒屋大鬧一場的人快滾吧!」端木楓眼看他最愛的雞屁股落人敵人狼爪裡不禁眼紅。

野狼吞了下口水,無法在意啤酒屋裡那些亮眼的妹妹似乎在對他哀切地揮手道別,此刻的他餓得可以吞下一整條運河裡的鰭魚。他可撐不到啤酒屋的遠距離,現在先幹掉眼前的小菜再說。

「狼哥哥,你嫌窩帶來的東西不好吃?我看你的表情跟吞砒霜差不多。」不會吧,所有的菜肉都是剛做好的,最新鮮不過。

「誰敢不要命的嫌棄你帶來的東西,有那種想法的人準被天打雷劈,只是……」他嘿嘿一笑,邊吃邊撒嬌地道:

「寶貝,是有一滴滴不滿意啦,你剝削勞工耶,狼哥哥揮汗賺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起碼,給一瓶啤酒吧,人家要喝那種冰冰涼涼直通腸子的冰啤酒啦!」野狼垮下性格有餘英俊不足的臉,居然嘟起嘴巴來。

原來0喏。」郁心繭從另外一個袋子拿出貨真價實的冰啤酒,匡啷作響的冰塊正沁著水珠哩。

「就這樣?」野狼仍不滿足。那些粉嫩香酥的妹妹們……嗚……啤酒畢竟是要配著粉香肉嫩的鶯聲燕語才能喝得豪氣萬丈,缺了一樣實在就不怎麼樣了。

郁心繭轉了轉眼珠,也不生氣,只是從隨身包裡摸出一本筆記本,裝模作樣的算起帳來:

「這是我們這個月的收支平衡表,演唱收人四六分,飯店住宿餐廳租賃費用,還有打破玻璃的修繕費,上頭交代都要我們自己負責,另外,暑假過去,新學期的註冊費,靜子跟阿文今年都要上小學了,還有,修道院的排水溝不通,眼看颱風季節就要來,麥黨老爹賒麵粉的帳還沒清……」她把流水帳背得連顆螺絲子都沒吃,舔了舔口水。「今天才二十一號,一個月過了一半又多一點,生活費已經不夠用了,從明天起,搭地鐵的錢也要省下來,上工請騎單車,以上!」

她的話聽得兩人面有萊色,才吃進肚子的東西差點消化不良。

「我不服,我要上訴,飯店的玻璃事件是歌迷們擠破的,為什麼帳要算到我們頭上?」野狼刷一聲搶過郁心繭手上的筆記本對它噴氣。

「上頭決定的。」郁心繭火大的又從野狼的狼爪中搶回她的所有物。

「那個吸血鬼!」野狼嗥聲吐了口痰。

他口中的吸血鬼正是發掘「野獸」的幕後公司,一個聲名狼籍的三流經紀公司,其中又以他們的經紀人最為貪婪,把他們幾個當作搖錢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暫時息事寧人吧,反正,現在的我們需要錢,當歌星是賺錢的捷徑,也幸好我們的美夢不遠了,你們看了!」郁心繭不只是個空有外貌的女生,她的經濟頭腦一流,也擅於精打細算,深諳表面的吃虧不代表永遠吃虧。她搜呀搜的,拿出一本破舊的銀行儲金簿,面向大家。「距離我們的理想目標只剩下一千方法郎,大家加油!」

「真的?!」一干人等立刻拋卻被剝削的憤怒,幾顆大頭全擠在一塊,瞪著列印的數字瞧。

蓋一幢全新的修道院是四人團結一致的目標。

現在的他們也許沒有足夠的權勢來跟不良中年人抗衡,可是,他們有的是青春,這是他們最大的本錢,他們會長大,團結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而這些曾經欺負他們的人也會凋零老去,到時候天下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好了!」有人拍手,「憤世嫉俗的你們,抱怨結束,別忘了明天的段考。」瞧見靠在一起的頭顱,心平氣和的雪洛奎突然忽地揉進一絲煩躁。

那種感覺就像他們三人才是一家人,而他,什麼都不是。

這話就像當頭棒喝!本來眼睛成$狀的人立刻清醒,「烤」字當前,什麼凌雲壯志都可以按下,唉,可憐的莘莘學子,可憐樂器一把罩、功課卻爛成一團的「野獸合唱團」一想到密密麻麻要背的書……野狼想……他瘋了算了!

不過,嘿嘿,彗星一般的靈光閃入他跟端木楓的眼中,兩人有志一同的睜大眼投向雪洛奎。

「與其瞪我,到不如想辦法把數字塞到你們的腦子裡去。」雪洛奎人如其名,下了舞台,就像安靜無聲的雪。他的安靜少言是愛笑愛鬧的的野獸中最不一樣的一縷靈魂。但是也因為他的寡語,講出來的話最具份量,沒人感隨便打折扣,他所擁有的聰明智慧,還有骨子裡誰也學不來的縹緲氣質,在這群誰也不服誰的叛逆少年中,隱隱成了無可取代的領袖。

「我正想啊!」端木楓揚起燦爛的笑臉,他的笑臉無人匹敵,就算驕傲如皇后的花被衝著一笑也會羞得垂下頭。

「別打我的主意,倉庫的瓦片需要修繕,我沒空。」雪洛奎沒意思負起這兩個皮蛋的誨人大業。

「你想眼睜睜看著我們死當?」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何況能讓他們這群鐵杵磨成針的磨刀石捨雪洛奎其誰。他的功課好的沒話說,事實證明他是巴黎聖若望創校以來IQ最高的天才學生,英國政府曾有意培養他進入政府核心,只是雪洛奎毫不留戀地就回絕了對方。

說實在,他們也摸不清象雪洛奎這樣的優秀學生,為什麼願意跟他們這群貧民區的垃圾在一起,雖然他們同是修道院撿回來的孤兒,不過,雪洛奎從小就跟別人不同,就算穿著寒愴的衣服,他出類拔萃的氣質和那頭火中帶金的髮色,不知吸引多少富有的家庭想領養他;偏偏,他對別人的慇勤一點意思都沒有,反而對修道院的清貧生活甘之如飴,又因為他姣好出色的模樣就像修道院頂上一顆閃閃發光的鑽石,常有膝下無子的富有人家來此探視他,他也不忌諱,反而善用自己的籌碼,往往能替經濟拮据的修道院帶來意外的收穫。

至於野狼、端木楓原來是修道院裡最讓院長頭疼的惡魔,當他們發現跟雪洛奎在一起只有好處沒壞處,再加上有他在幕後運籌帷幔,讓必須靠拳頭才能謀得一頓溫飽的艱苦生活變得容易許多,讓他們兩人心悅誠服地以雪洛奎為首。

「你不會的。」雪洛奎篤定得很。

「這麼神?」楓就是不信邪。

雪洛奎靜靜地將所有的東西收拾好,「靠山山倒,不是好習慣。」

「去你的!是你扭轉我的人生,所以我的未來你必須負責到底。」嘖嘖,硬拗嘛,管不了這是不是男人該說的話了。

無言地將鼓棒交給郁心繭,他不著痕跡地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劉海。

「我們走吧!」從來,都是郁心繭幫他保管最重要的鼓棒。

「嗯,好!」

郁心繭等待已久的眼珠一碰觸到他淺茶色的眼瞳馬上雪融,原來擺得自自然然的手腳登時無措了起來,嫩頰也立即抹上羞澀的紅雲。

「我……好了。」郁心繭低下頭把鼓棒放進背包中,拍了下袋子,故做輕快地揚聲,就怕自己的彆扭和不自在,落在雪洛奎的眼中。留下難以抹滅的壞印象。

唉,又一個把雪洛奎當神看的人。野狼歎氣,他滿不是滋味地撇開頭。

雪洛奎優美的長指在她如緞的髮絲上留戀了一下,像是看透她小小的心事比方才更具耐性地說:

「別緊張,慢慢來。」「誰緊張了?『郁心繭反射性地回嘴,性子裡的一絲叛逆失控地溜出來扎人。

雪洛奎絲毫不以為忤,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郁心繭,他不要那個小心翼翼的她。他對她的感情,她懂嗎?

等待是如此漫長啊,渴盼宛如新芽初萌的她快快長大。

「啊--」郁心繭意識到自己的「膽大妄為」,趕緊掩住小嘴,明亮的黑眼珠充滿自責。

「你又多心了。」

「是這樣嗎?」他似乎不生氣。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對她,他就是擁有無比的耐心。

笑靨重新回到郁心繭如花的臉蛋,容易生愁的她也容易釋懷,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十五歲不到、半大不小的孩子。

「對啊!」野狼別有用心出聲。「哥哥絕對不會欺騙妹妹的。」

雪洛奎對他別有用意的話投以不溫不火的一瞥,不過也只是一瞥就恢復他風平浪靜的模樣。

這樣也不行?野狼又煩了,剛才的得意一下就不見。

雪洛奎讓人霧裡看花的個性令他越看越煩。平平同樣年紀,他幹麼一副看透世情的樣子,因為這小小一點的不平衡,野狼將攻破雪洛奎的心防視為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哥哥對妹妹……」郁心繭細細咀嚼,臉上的表情是茫然的。

狼哥哥說的沒錯,這一切似乎都那麼的天經地義。

他們都是孤兒,同在一家修道院生活,身份自然就是兄妹了。

「別鑽牛角尖,再不走會來不及回去用早餐,趕不上上學了。」雪洛奎不喜歡這種只會製造混淆的無意義話題,拉著郁心繭的手離開是非地。

天將明,未明時。

塞納坷的粼粼波光在古意班駁的低堤上迂迴和薄霧廝纏著,梧桐夾岸,一片綠意深深淺淺,蕩漾著好風好景。

河堤分為高堤與低堤,高堤,是汽車行駛的道路,低堤只比水平面高一點,是散步的人行道,這時候剛好是夏日的凌晨,儘管天色還混沌不明。經常在河堤上曬太陽的上空女郎還沒出現,專載遊客的畫舫也伶仃地泊在塞納河邊緣。

沒有人煙的河堤有著說不出的清靜幽然。

「你要給我的飯團呢?」雪洛奎伸手跟郁心繭討齲

「在這裡。」她高高興興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紫蘇梅飯團。

這段路是回修道院必經之路,甩掉兩個跟屁蟲,雪洛奎非常珍惜他們少少的獨處時間。

落坐在行人座椅上,雪洛奎一口一口的吃起他的晚餐。實在教人無法想像發育中的男生就只吃這點東西,郁心繭著迷地看著他斯文的吃相,即使河堤上的光線不佳,從半透明的月光中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雪洛奎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

他不管走到哪兒,總是一身純白,那是男生最不敢碰的顏色,他卻穿得自在飄然,彷彿生來就該這種模樣,茶金色的髮永遠乾淨清爽,眼睛眉宇間特殊的綢緲氣質被收斂得很好,不張不狂,就算他本身散逸著如同初冬晨霧般的清冷氣息,依然令人心怡。

雪洛奎邊啃飯團,邊從背包中掏出幾個包裝精美的盒子。「給你。」

「巧克力?」她磐帶驚喜小心地收回迷戀的眼光。

各式各樣的巧克力是她的最愛。

修道院裡窮,沒有給小孩糖吃的能力,然而發育中的女孩最難抵抗甜食的誘惑,雪洛奎有次看到郁心繭對著街道櫥窗垂延的模樣,心裡便深深記下,只要歌友送的巧克力,第二天絕對會出現在郁心繭的手頭上。

這是對她無言的寵愛,是她才享有的專利。

她很快拆開美美的包裝盒,一顆顆包了榛果的深咖啡色圓果毫不猶豫地送進她的嘴,她快樂的瞇起眼睛,享受甜美香醇的滋味。

雪洛奎看她那副滿足的表情,眸子裡開始漾起溫柔的光影。

吃過巧克力的郁心繭,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靠著我的肩睡。」他說。

小孩不該熬夜的,不過他們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為了要活下去,也管不了許多。

郁心繭的年紀比他們都小,為了生活不得不跟著大家東奔西跑,雪洛奎對她總是心存著不捨,要是他能再爭氣點就好了。

「我……」郁心繭又打了個小小呵欠。「就快到家了,我可以忍。」

「乖,睡吧!」他的聲音擁有催眠的力量。

「可……是……」她終是抵抗不了睡魔的召喚,猶帶抗拒的話語變成模糊不清的喃喃囈語。

「放心,有我在。」雪洛奎安心地給她保證。

對喔,她怎麼沒想到!意念才閃過腦海,混沌的睡意已經征服她小小的身軀,管不了打滑的背包和弄髒的布鞋,她靠雪洛奎的肩膀睡著了。

就像往日的每一天,雪洛奎熟練地將她抱起,順著河堤走回修道院……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8:25
第二章

下課時間。

「野獸」三人組是校園很顯著的目標,雖然他們從未親口承認自己是「野獸」團員,但沸沸揚揚的傳聞早已人盡皆知。這三個人的俊男組合實在令人賞心悅目,他們走過的地方必定伴隨女生為之瘋狂的尖叫,為了想多看他們幾眼還有人遠從其他學校轉來聖若望,追星族也緊咬不放過地鎮守在學校門口狩獵他們的行蹤。

狼跟楓偶爾會不忍地對這些追星族說上幾句話,雪洛奎可不然,只要見到人馬上轉頭走開,有人不信邪上前跟他搭訕,他只是拿雙如霧的眼瞅著看,不硬不冰,卻教人使不上力,一肚子話只能原封不動吞回。

要是以為他的漠然能澆滅這群追星族的如火熱情,那可錯了,雪洛奎的冷漠讓這些一頭熱的女生越發迷戀,而且到了瘋狂的地步。

果然,他們三人行才步出校門就被團團圍住。

「簽名,拜託,雪洛奎!」

「我也是!我也要!」

「各位,可以借一步說活?」從人群中爭出一頭汗濕的人來,他大手一揚,分開了距離。

這中年男人身著極具品味的筆挺西裝,看來頗具來頭。

「不借。」野狼沒好氣地拒絕。

「哈哈,爽人快語,我是TML集團的原正人,這是我的名片。」他遞上的名片質料極好,上頭只簡單的印著頭銜跟名字。

「原正人。」楓咀嚼。

「我是不介意在這裡談,但是,這件事攸關各位的未來,我覺得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比較好。」原正人身上有股讓人信服的親切感。

「TML!我想到了,你是當今最紅的『頹廢合唱二人組』的經紀人。」楓睜大眼,指著原正人說。「還有超音速。綠色桔子都是從你手上推出來的歌手。」

愛看影劇雜誌跟娛樂新聞的他懂得可多了,「頹廢二人組」忽男忽女的唱腔起初受到英國保守派的抵毀,直到遇上素有「推動搖籃手」之稱的原正人,他將兩人改造後送上美國的歌壇,「頹廢二人組」一炮而紅,因此奠定原正人在英國的經紀人地位。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原正人不驕傲。

他不卑不亢的態度消除了三人原先的敵意。

「有事你就直說吧,我們晚上還要趕場。」野狼退讓了一步。

「喂,咱們那個吸血鬼經紀人不是吩咐過,不准私下跟任何一家公司接觸,要受罰的耶。」楓踢了狼一腳。

「原來是這樣--」原正人一笑。『難怪很多有意找『野獸』合作的公司都接到不明恐嚇信。

想紅、想名利雙收的小牌藝人不知凡幾,隨便一抓比螞蟻都多,了是能讓唱片公司、集團主動想栽培的新星卻寥寥無幾,野獸,是特例中的特例。

「那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狼主導了談話的方向。他看向不言不語的雪洛奎,他只是聆聽仍是一臉的安然。

「我看過你們在PUB演唱的情況,非常有潛力,我想培育你們,將來你們會是辛辣的後起之秀。」換言之,「野獸」贏得他的欣賞,他想栽培這三個人。

「對不起,我沒興趣!」雪洛奎聽到這裡,終於表達他的最初跟最後的意見。

說完,他不疾不徐地轉身離開。

野狼可惜的抓了抓下巴追上雪洛奎。

「這麼好的機會平白放棄可惜啊。」

「我只說我一個人不參加。」雪明白地指出。

「什麼意思?」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他居然不要,不行!

「你們值得更好的。」他有他的打算。

他對娛樂圈沒有特別的野心,會涉足進來為的是想讓郁心繭趕快能過好日子,他的朋友不一樣,端木楓的嗓子是天籟、野狼有型的外表適合往戲劇發展,他心中有張規劃的圖可以將他們兩人送上更高的頂端,所以說,現在送上門的幸運並不見得就是最好的。

「我不懂。」

「只是一張名片,不能代表什麼。」

「別講話講一半,我受不了大號上一半就要穿褲子的感覺。」野狼的形容是夠粗俗了。

雪洛奎停下了腳步,他不在乎說的話是不是會傳進原正人的耳朵。

「兄弟,娛樂圈最多的就是陷阱,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最多,我們還不急著把自己推銷出去,要沉住氣,稍安勿躁。」

「可是,原正人的名聲在英國是品質保證,這送上門的錢竟然不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雪洛奎的膽怯讓他不悅。

兩人低聲的爭執著,不遠處的原正人聽入耳裡是心下一凜,可更多的佩服就像潮水滔滔湧進他的心底。

這個老謀深算的少年人,真是後生可畏!!年少輕狂又有個性,他對雪洛奎從掉以輕心到刮目相看只有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那種相見恨晚還有遇見奇葩的佔有慾排山倒海的撲倒了他。

本就想把「野獸」簽下來,可是雪洛奎的細心更激發他不惜一搏的心理。

太精采了,未來,他將不計一切爭取到「野獸」,而且將是絕對的佔有!!

「野獸」三人即將被收養的消息很快地傳遍整個修道院。

聽到消息的郁心繭來不及向院長證實消息,風也似的衝進男生東院。

「小寶貝,你沖這麼快幹什麼啊?」正在保養心愛座車的野狼一把攔下郁心繭。

她喘著氣,眼神不定,著急心亂的情緒全都擺在小小的臉蛋上。

「雪哥哥呢?我要找他。」她覷向東院的樓梯口。

「他不在。」

原正人約他一起到三人原本的經紀公司去談判,依照吸血鬼的難纏程度,一時片刻恐怕是回不來的。

聽見野狼的回答,她的眼淚立刻衝進明媚天真的眼裡。心裡的委屈跟不明所以的慌亂,隨著滴滴答答的透明水珠落下來。

「那,不要下雨啊。」他一向對女生的眼淚沒轍,拿起擦車的抹布就要往郁心繭的臉上擦去。

「狼哥哥,你跟雪哥哥還有楓哥哥都要被人收養了?」她拉住野狼的衣袖,抽噎的聲音楚楚可憐。

野狼丟掉抹布改用其實也乾淨不了多少的手拭去她的眼淚。

「對,你的消息真靈通。」提到這件事野狼眉飛色舞起來。經過他一路的爭取,使得原本執意不肯的雪洛奎還是讓步了。

「那表示收養的手續一辦好,你們就都要走了?」都走了--那代表她會孤零零的被撇下……她不要!倉皇失措的淚滑落她粉嫩的頰。

「你別哭,我看到你哭整個心都亂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啊。」他是喜歡郁心繭的,雖然他一向粗心卻也捨不得見她哭。

「你們不要走,我不要你們走……」為什麼小孩子就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為什麼?她要的只是跟大夥一起,這樣的要求會太過分嗎?

野狼把郁心繭拉到鞦韆上坐下,然後蹲下面對那張他喜愛的巴掌大面孔。

他絞盡腦汁的想,在腦子炸開以前終於蹦出一個主意--

「不如……我去叫那個日本人也一起收養你。」

「才不要,沒有人會要女生的。」通常到修道院領養孤兒的夫妻要的都是男孩,除非沒有人選才會退而求其次的收養女生,更何況她什麼都不會,誰要一個累贅?

「那怎麼辦?」野狼也傻眼了,畢竟她說的是事實。「了不起我把你藏在行李箱裡一起帶走!」

「真的?」郁心繭睜起希望的眼睛,這個辦法似乎行得通。

天真的她壓根沒想到這更是不可能的事。

她把野狼的衣服扯緊,小臉仰望的景象,看在剛從外面回來的雪洛奎眼中,胸中那把平衡的尺頓時丟掉了。他重重的讓腳步發出聲響,向兩人走去。

郁心繭驀然抬頭,這一抬撞上野狼低垂的頭,她吃痛地叫出聲。

她捂著撞痛的頭,眼巴巴地看著雪洛奎走近。

每次都這樣,她就是沒有辦法在她心愛的雪哥哥面前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她好差勁喔。

怔怔看著雪洛奎沒有表情的臉,空氣一下結冰了。

野狼嘴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笑。粗枝大葉的他不是沒神經,對感情,他敏感得很。

在很早很早以前,甚至在雪洛奎發現郁心繭對他的感情之前,他已經喜歡這個羞答答的小女生了。

他熟悉她的生活作息,知道她的喜好。

酷愛安靜的她絕少跟院裡的孩子玩,總是一個人坐在大樹下發呆,她漂亮的臉蛋老愛望著晴空,就像一個天使般的安琪兒。

可是,很快他也發現安琪兒的眼光總是隨著一身白衣的雪洛奎轉,他的初戀頓時變成苦澀的暗戀。

「雪哥哥……」郁心繭發現自己滿臉的鼻涕眼淚,喔,她一定醜得不能見人了。她用力的想擦掉臉上多餘的東西。

雪洛奎僵直地站著,他……真想打掉野狼放在郁心繭肩膀上的手。

「小寶貝不要哭,你的眼淚燙熟了狼哥哥的心肝肺,我好捨不得啊!」野狼假裝沒聽見他背後的腳步聲,扮起鬼臉盼能逗得美人一笑。

「不要再叫她寶貝!」雪洛奎壓低聲音地低吼,語氣裡透著警告的意味。

呵呵,晴空萬里的天居然打了道悶雷。

誰理他!

「離開她,不要碰她。」雪洛奎大步走近,他以為郁心繭臉上的淚是野狼惹出來的禍。

這下連閃電都劈來了!哼!他可不是被嚇人的。要脅--門都沒有。「注意你說話的口氣!」野狼心情也嘔,慈眉善目不起來。

「我說,不許你再叫她寶貝!」雪洛奎重申一次。

野狼慢慢地站起來。「我就是要這麼叫,你想怎樣?」

他挑釁地睨嘲著斯文的雪洛奎,不料一記拳頭毫無預警地打歪丁他的臉。

有幾秒鐘野狼的眼睛是呆滯的,他尚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天殺的!他最恨人家打他的臉。

一回神,他飛快地反撲,別人打他一拳他拚死也要回報對方七、八拳,該死!該死!他本來就長得不怎麼樣了,雪洛奎竟敢專挑他的臉蛋打,可惡!

打架是沒有章法可講的,打贏是最終目標,所以,就算兩人平時再成熟懂事,也還是半個孩子,拳拳見肉,沒有保留的打個你死我活了。

「你們不要打架!不要……不要打!」這是郁心繭怎麼也想不到的噩夢,她想調停又無從下手,只能慌亂無措地在一旁出聲制止。

花盆倒了,小樹也遭了殃,郁心繭持緊拳頭不知道該怎麼介入他們。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像麻花卷在一起的兩入竟向她倒來,可怕的撞擊力使她小小的身子跌倒在地,頭撞上花圃的紅磚。

「小繭!」雪洛奎發出吼叫,撞開蛇纏的野狼。

野狼見狀也鬆手,兩個人不分前後地探視受波及的郁心繭。

「小繭!」雪洛奎抱起她,心疼地看著撞擊的地方。

「我……嘔!」郁心繭極力表現出沒事的樣子,可惜,頭顱的刺痛讓她產生一陣又一陣的暈眩,她開始想吐。

「深呼吸,慢慢地……」雪洛奎把她放在椅子上,隨即蹲下來審視她蒼白的小臉,心中全是自責。

「要不要看醫生?」野狼也著急了。

「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郁心繭的眼前一片黑暗,一說話立即讓她有嘔吐的感覺,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不要逞強,還是送醫比較好。」雪洛奎被深深的自責啃噬,要不是他意氣用事也不會害得她受傷。

「雪哥哥,你不要擔心,小繭的身體健康,只是摔了一跤。可能哪個地方跌破皮,不要緊的。」剛才她的眼前一陣模糊,也就一陣子而已。

她痛成這副慘狀還不忘安慰他,雪洛奎心中一陣激盪,抱著她直奔修道院的醫療室。

次日。

夜晚的「瘋馬」依舊燈紅酒綠,人頭鑽動,能容納十幾人的舞池甚至擠進上百人,為的,就是這嘲野獸」的告別演出。

原正人為了「野獸」,不惜巨資聘請最強的律師跟吸血鬼周旋,檯面上的動作頻頻,檯面下也以他監護人的身份終止了「野獸」跟經紀公司的不平等條約,他要重新打造一個氣勢磅礡的「野獸合唱團」,為此,他跟惡名昭彰的惡棍公司卯上了。

他沒有花太多時間便漂亮地打贏了這場勝仗,所以才有「野獸」的這場告別演出。

超水準的演出,就要離別的激情讓這場本來就允滿昂揚氣氛的勁歌熱舞達到最High的頂點,鮮花綵帶、金粉口哨淹沒整個舞台,安可曲後三個人接受原正人的意見從後門的巷子撤離。

修道院的打鬥疙瘩還存在野狼的心裡,表演結束他拉著楓先走,落單的雪洛奎也不以為忤,個性耿直的野狼能在工作時配合著不鬧脾氣,算是給他天大的面子了,他又怎能要求他不當一回事的嬉笑怒罵。

郁心繭在他們兩人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重要到割傷了手足之情。

雪洛奎將迷哥迷姐送來的巧克力收進背包裡,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郁心繭。他擔心她腦子裡的腫塊,還有那些擦傷。

希望這些香甜可口的巧克力,能消除她被強制留在修道院不能出來的悶氣。還有,他一定要告訴她他的歉疚……他恍惚地想著。

穿過幽暗的地下室,爬上生銹的鐵梯,破爛的鐵門外就是酒店放置垃圾和丟棄醉酒鬧事的客人的巷子。

一開後門,昏黃的燈光投射進他的眼瞳中。當他瞇眼的一瞬間,許多晃動長影兜頭朝著他劈下來,他下意識地用胳臂去擋,這一擋,木棍打中骨頭的聲音立刻穿透寂靜的巷子,雪洛奎隱約瞧見打他的那根木棍拗成兩段,然後飛散開去,可以想見來人根本打算置他於死地!

接著,更多的木棒擊上他的肚子、胸口、頭部還有背……熊腰虎背的大漢殘忍地拳打腳踢,他的背包飛了,掉在滿是污水的地上,環扣鬆開,裡面的巧克力一股腦全散了出來……雪洛奎眨著眼前的紅霧,想去抓那些巧克力,孰料,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這樣朝著他伸出的胳臂揮去,血如泉湧,噴出的鮮血模糊了他最後的視線。

「不堪一擊的小子。」恍惚中,雪洛奎聽見對方惡質放肆的笑聲。

「想拿鼓棒,小鬼,下地獄打給撒旦聽吧!」有人用鞋底在他背上擦拭髒污。

「可以回去交差了。」確定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痞子撒腿閃人了。

雜巡的腳步聲漸去漸遠。

巷子又恢復了安靜,血腥的味道引來了老鼠的覬覦,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感覺得到生命從他身上流失的速度,就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聽見一個優雅專制的童稚聲音在發號施令--

「安東尼少爺請不要弄髒您的手,這人來路不明,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

「麻煩可是我的最愛,帶走!」

「是的!少爺!」

然後呢?然後……沒有然後了……雪洛奎失去了意識。



九年後--

「你還不舒服?」旗鑒級BMWZ8銀色敞篷跑車銀彈般的穿過大巴黎雪洛巾,駕駛的年輕男子偏著頭問向他旁邊的高瘦男人。

「哼!」白衣白褲的男人有張特別白淨的臉孔,深遂如霧般的眸子閃著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火中帶金的髮由後腦勺打層次而下服貼在臉龐,深幽的表情正在克制著什麼。負責開車的俊美男子有張巧奪天工的臉,無瑕的五官,就算絕世美人也比不上他的氣質,黑光燦爛的頭髮在陽光下進放出耀眼的色澤,路人一見莫不錯愕,以為看見了神仙中的天使。

「這麼多年,那場噩夢也該結束了。」安東尼•艾曼狄帕瑪把眼光調回車水馬龍的車道,雲淡風清地說道。

「你指的是暈機嗎?那得感謝你給我的噩夢!」雪洛奎克服了搭機的不適感,取起墨鏡帶上。

「你挺會記仇的,這一記,十年有了吧!」安東尼瞭然地陪他打哈哈。他今天的心情太好,好得不想介意雪洛奎以下犯上的話。

婚後的安東尼被心愛的妻子慢慢撕去一向冷漠的面具,荒涼的心裡慢慢擠進夫妻兄弟的感情,他開始有了人的味道,不再只是希臘神話中美麗卻無情的浮雕。

「別得寸進尺。我會答應來這裡,是看在你老婆的面子上。不管九年前發生了什麼事,都過去了,我沒有請你幫我再回憶童年。」

國師雪洛奎口氣不佳地回道。回憶是最無用的東西,只會教人墮落(缺字)。

「我不過是把被人打成爛泥還剩一口氣的你送上協和機,沒想到你會怕飛機怕到現在,真好玩!要知道當時若不爭取時效.你就活不成了。」

要他安靜開車恐怕不容易,安東尼心情頗佳地捉弄「赤色響尾蛇」的國師--雪洛奎。

「下次,你讓別人捏成爛泥時記得通知我,我會將你妥當的打包,再送你上快捷的!」

「我好怕喔!」安東尼笑得粲然。

「變態!」如果可以,他希望安東尼不要笑,他的笑有傾城傾國的效果,可更多時候他的笑讓人打從心底發涼。

「謝謝你的讚美。」安東尼毫不在乎。

「別把車子開進水溝去,拜託!」雪洛奎呻吟。開車的人一點也不小心,他就知道跟安東尼出門是錯誤的抉擇。

唉,上錯賊車!

「嗯,開車的確是件好玩的事!」安東尼瞇起眼享受東風刮在臉上感覺。身為赤色響尾蛇集團的最高總裁,開車自然不必勞動到他的雙手,今天屈就當起司機,居然還被嫌棄,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中毒太深啦!」自從安東尼•艾曼狄帕瑪娶了賽若襄當妻子以後,絕冷的性子丕變,變得愛捉弄人,而他的捉弄絕大多數只是為了博取老婆笑,雪洛奎相信要是哪天那個天真的賽若襄要安東尼焚城,他也會做的。

難以想像赤蛇總部片甲不留的樣子。

「別說若襄壞話,我會翻臉的。」想起賽若襄,安東尼完美的嘴唇情不自禁往上飄。

「我哪敢,我還想留著脖子吃晚宴呢。」愛其所愛,雪洛奎絕不會笨得跟赤蛇的死會頭子爭吵這種事。

「大巴黎的市長準備頒給你榮譽市民的榮耀,古往今來只有你一個人喔!」他就是用這個理由把雪洛奎騙上飛機的,當然,上機前大伙輪流灌了他好幾瓶烈酒,要不然讓他搭飛機比登天更困難。

「我不稀罕!」

要不是受騙上當,他怎會來?!

沒錯!狡猾奸詐的安東尼搬出他心愛的賽若襄當說客,她嬌憨的表情、柔情的攻勢讓絕少離開總部的他登上深惡痛絕的飛機,展開這不仁道的旅程。

他真不應該答應的!

「我稀罕啊!」安東尼繼續和他抬槓。

雪洛奎氣結。「平常要你說話你惜言如金,我頭痛得想安靜你卻說個沒完,烏鴉都比你可愛!我警告你,你再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我就下車。」雪洛奎受夠這唯一知道他過往的「救命恩人」的戲謔。

發飆了……終於……旅途無聊,鬥嘴消遣,安東尼對這遊戲頗感滿意。

不過他還是聳肩閉嘴了。

終於得到安靜,雪洛奎拿眼瞧著飛掠而去的風景。

似曾相識的景色,一半陌生一半熟識。

留在意大利九年,他從少年變成一成年男子,時光只是一眨眼礙…

看見雪洛奎陷入沉思的表情,安東尼眸間泛出無人能理解的笑意。

他就愛國師這種真實沒有防備的神色,他的靈魂因為離鄉背井而覆蓋了層層的保護色,每回見面他總是穿著體面、安靜肅然,眼神中老是逞著一股倦意,一副對人情世事毫無參與的慾望的模樣。

九年前他救回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雪洛奎,將他訓練成優秀絕倫的賺錢高手,他露出野心的圖騰,雪洛奎也用他的金頭腦顛覆了意大利長期以來的商場勢力。不到九年的光陰,「赤蛇」打下半壁江山,勢力橫跨雅德裡亞海直到南斯拉夫、希臘、奧地利。幾年前他們把目標指向法國,此行就是要來驗收成果的。

整個大巴黎市的繁榮,就是雪洛奎幾年來成績斐然的結果。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8:44
第三章

塞納河的右岸,附近是巴黎的商業中心跟金融中心。巴黎最大的百貨公司就在它的正後方。

「這是今晚歌劇院的票,你收好。」百貨公司門邊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魁梧的身材保護著背對百貨公司佈置的應景耶誕樹下的女孩。

「仲夏夜之夢的票?」女孩柔美的臉蛋出現不敢置信的顏色。

「還是二樓最好的特別位置。」男人有些得意。

「狼哥,你真好!」女孩的讚美比什麼都有效。

「你喜歡最重要,另外,楓的全世界巡迴演唱將在聖誕夜前夕結束,他就要回巴黎來,他傳真要我帶你去捧場。」

「他要回來了?我好想他。」

女孩烏黑的長髮直直地披在腰部,簡單地用一隻白玉夾挽住,飄逸的淺紫連身裙,大方的剪裁包裹著她纖細的胳臂,手腕處,透明的蕾絲變成淡紫中最搶跟的部分,搭配著保暖的馬靴,和抱在手上的絨毛大外套,她比耀眼的聖誕樹要引人注目。

「不用太想他,我會吃醋,他一回來只會跟我搶你,我不要!」野狼又是皺眉又是呲牙,吃味的意思不重,反倒有著玩笑的意味。

「你就是不正經。」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多引人注意,就連這些路人的眼睛我也想把它們挖下來。」

「狼哥!」她驚呼。

「哈哈哈……別緊張,開開玩笑嘛!雖已轉變成帥氣、神采飛揚的成熟男子,但野狼仍然不改拿郁心繭開心的習慣。

「你的遊艇展覽會就要開幕。主人不在,有損你企業家的好形象喔!」野狼對商場的經營及企圖心,讓他的生意無往不利。

他如今已是個成功的遊艇生意人,企業的規模雖然不大,由他開發出來的遊艇卻深受富豪跟明星的喜愛,造價不菲的遊艇在出廠後總是很快地銷售一空,長長的訂單讓他接都接不完,即使增加產量也教人爭得頭破血流,炙手可熱。

「真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出席,大家都很想看看遊艇原始設計師的模樣。」他並不喜歡郁心繭曝光,可是為了生意又不得不犧牲一些。

「這不在我們說好的計劃裡。」她的目的是為修道院的孩子們買聖誕禮物,成為閃光燈的焦點並不在她的計劃內。

「你不知道我多想向全世界宣佈你是我的未婚妻。」野狼深情地執住郁心繭的手,在她潔白優雅的中指上,可以看見有圈細細的碎鑽--那是她跟野狼的訂婚戒。

一年前,他們訂了婚。

「別逗了,我去那裡只會替你丟臉,你再拖拉不去,明天蘇黎大報又一堆緋聞要教你吃不下飯了。」聚集財富跟魅力的男人永遠是媒體的最愛。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她如嬰兒般的粉色肌膚在惡劣的天候下絲毫不受影響,嬌艷一如玫瑰般的嘴唇吐氣如蘭。

「如果你堅持要這麼熱心的話,我後面這堆禮物就拜託你了。」郁心繭揚起彎翹的睫毛,星眸閃耀。

野狼知道勉強不了她,只好選擇順從。

「遵命,我的女王!」

他揮手,叫來服務人員把所有的禮品搬進他的車內。

他的幽默很能逗人發笑、她又叮嚀:

「別忘了晚上的歌劇,逾時不候喔!」看歌劇表演是兩人忙碌生活中少數的共同樂趣,平常兩人各忙各的,要聚在一起吃飯是很不容易的事。

兩人從小到大的熟悉,加上野狼無微不至的照顧,讓郁心繭沒有異議的接受訂婚,她覺得順理成章,長大以後的她並不是沒有追求的人,只是她心如止水,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就是不愛。

聽起來雖是歪理,可是對受不了陌生男子不停糾纏示愛的郁心繭來說,那只象徵婚約的金屬套進自己指節,意味著安靜生活的開始。

野狼是不二人眩

「我曉得,遲到一分鐘罰一個法郎對不對?!」

「知道就好,我在巷子口的那家小咖啡店等你,等你忙完,我們一起回家。」

「瞭解,我的寶貝。」在她粉嫩的頰親了親,野狼這才放心的走開。

她模糊地看著野狼穿過馬路,走進遊艇展的大樓,郁心繭摸索著戴上防光害的紫外線墨鏡,慢慢地向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移動。

小孩在巷道玩耍是巴黎常見的景象,直排輪、打棒球絕不受場地限制,她隱隱聽見小孩邊跳格子邊唱歌--

……星期四是嫉妒的日子……星期五是花神的日子,……它分去愛神的心,所以啊,處女和寡婦都別在五月點燃結婚之火,這五月的火炬,將是喪禮的火把!

古時候的法國人奉詩人為先知,既然先知寫了這麼一首詩,五月,這個「不吉利」的月份就變成法國跟結婚有關係行業的淡季,就連星期四、星期五也是結婚忌日。

郁心繭聽了覺得莞爾。

她跟野狼的婚札就排在明年的五月,總是也有像她跟野狼這樣鐵齒不信邪的法國居民。

至於婚禮這兩個宇,倒是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漣漪。

她走在冷冷的巷道,沒去注意身後穿稜的車輛。

一輛BMWZ8敞篷跑車緊急煞車,因為路況出了點問題。

在等待塞車紓解的同時,跑車裡的雪洛奎正好看見巷道中翩翩的背影--

一道異樣的疾光,倏地穿過他腦子,他居然收不回已然凝住的目光。

車子通行了,他瘋狂地抓住方向盤。「別走!」

安東尼張大眼睛盯住雪洛奎不尋常的動作,沒吭氣。

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的國師看到失神?

就一個女孩子?

「原來你的品味跟別人不同。」黑髮女子。

這趟法國行似乎別有一番驚奇喔!

安東尼還是把車子開走了。

「你故意的!」雪洛奎心中有氣。

「後面那些喇叭聲你負責?」車子停在路中央,他可不想得到警察先生的關切。

「我要下車!」雪洛奎心中有個聲音在警示著--如果他不這麼做就會錯過不可預知的東西了。

他毫不遲疑地跨腳踩了安東尼的煞車,然後以優美敏捷的姿勢跳下車。

「我回來會解釋的!」他對著風中一吼。

安東尼但笑不語,慢吞吞從後座拿出等待救援的牌子。

原來……好多的原來,原來世界上還有叫國師花容失色的事,仔細想想……他也不怎麼瞭解他嘛……

一點、兩點、細細碎碎的雪花成片成片的飄了下來,湛藍的天空變成白花花的一片。

不見了!

那有著極美背影的黑髮女子不見了。

龐大的失落感壓在心頭,雪洛奎茫茫地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接住雪花。

雪花受熱融入他的手套中形成點點水漬,然後,更多的雪花掉下來,他的睫、他的髮、他的衣領……漸漸地,石板路鋪上薄薄雪花,整個世界都化成一片銀白。

剛剛……他看見的不過是錯覺!

深深吸了口乾燥的空氣,這一瞇眼看見了巷子盡頭的小招牌。

一間不起眼的咖啡店。

雪洛奎毫不猶豫往前走。

古典的木板門,偌大的落地窗,窗內客人廖落,所以,他一眼就看見倚窗而坐的黑髮女子。

整排落地窗的桌子只有她一個人,也許是天寒地凍的天氣,客人都聚到有暖爐的吧檯去,只有她一個人守著無聲的雪花和冷瑟。

雀躍回到他的血液中。

他了無聲息地站在屋簷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專注看書的她。

室內的柔和燈光投射在桌面上,也將她無暇晶瑩的臉孔映照得明亮剔透,烏黑的長髮被一隻白玉夾夾住,雅致的光澤形成目不暇接的波光,看著書本的眼光一到會心處就會揚起微微的笑容,讓人心蕩神馳,為之迷醉。

雪洛奎更貼近玻璃窗,想更清楚地看她。

陡然而來的黑影終於引起郁心繭的注意。

--一個雪人!!

看著、看著,她慢慢睜大眼睛,然後,她不見了。

雪洛奎以為嚇著了她,正想往咖啡店裡沖,解釋自己不合理的行為,卻看見她拿著一把傘匆匆走出來。

她本來想直接走到雪洛奎面前的,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在幾碼的地方停下腳步。他哈出來的氣在空氣中化作白煙。

「如果可以,我請你喝杯熱咖啡暖暖身子。」

「我……」看來她並未認出自己的身份來。她忘了過去的一切了。

「別推辭了,今天下了好大的雪,你這樣會生病的。」她把傘遞過來,溫柔不容拒絕的。

雪洛奎走進傘下,跟著她的腳步跨進溫暖的咖啡店。

他一走進裡頭,一面讓客人整肅衣冠的鏡子霍地反缺出他滿頭滿面的雪球,那模樣跟落魄的流浪漢沒兩樣。

她把他當作無處可去的流浪漢……

郁心繭很快地帶了一杯咖啡和毛巾過來。

「我要到那裡坐一下。」他指著方纔她坐過的地方。

「好啊!」雖然有點驚訝,她仍答應了。

趁她走在前頭,雪洛奎撣乾淨身上的雪。

「這是你的咖啡,把臉也擦一擦吧。雪融了容易感冒。」她親切地把咖啡壺放在格子花布的桌上,一手拿過熱毛巾。

在她看清楚雪洛奎的面貌後愕然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無家可歸的人,我的眼睛不大好。」隨便搭訕,要是讓野狼知道准要念她一百天了。

「你經常請窮苦人吃東西?」她沒有認出他來。

「我也是窮人,比旁人寬裕,也只多了喝咖啡的錢。」她不忌諱自己的身世。

「你說自己的眼晴不好是怎麼回事?」他直接了當地問。

她婉約地盈出一朵笑漾在唇邊。

「小時候跌了跤,就變成這樣了,眼睛時好時模糊,把你認錯,對不起喔。」

「你一個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出門?」他確定了郁心繭的身份,她的笑容,她不容錯認的五官,還有那頭又直又黑的長髮。

一看見她,雪洛奎就知道自己心中那塊不完整的拼圖要補齊了。

「我不是瞎子。」她還在笑。

雪洛奎心酸得幾乎想抹掉她的笑容。

「我帶你去看醫生,我有人脈,是巴黎最頂尖的眼科醫師。」他迫不及待。

「啊,不用……我的意思是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他的熱忱太突然了,一杯咖啡換一個眼科大夫,這是她的耶誕禮物嗎?因為這個想法她愉悅地又彎起菱唇。

她這麼愛笑,一點也不怨天尤人,這必須擁有多寬闊的心胸啊!

她,很不一樣了,似乎不再是小時候愛粘人的小女生!

他啞然失笑,都過了這麼久,世事瞬息萬變,更何況是複雜的人,他居然還天真的要「不變」,無稽啊!

「你應該看看這個世界,用健康的眼睛。

「一番好意,我心領了,霧裡看花的世界我很習慣,咖啡的錢我付過了,你可以在這裡消磨時間,我還有事不能久留。」拿起外套,她準備離開,她沒有跟陌生人深談的習慣,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強勢了。

雪洛奎心中一急,想來,他的唐突傷了她的自尊心。

他這一想郁心繭已經走出了店門,走入綿綿密密的大雪中。

他追了出去。

「小心你旁邊的消防栓。」雪洛奎出聲喊道。

她一僵,舉步往前。

「這裡有個雪塊--」他用手撥開,原來是一顆被遺棄的皮球,輕踢到角落去。「靠中央的路走比較安全。」話向來不多的國師搖身一變成了帶小雞的母雞。

郁心繭定住了。

「怎麼了,為什麼不走了?」

郁心繭在手套上摩裟著握拳的手,讓自己的口氣盡量溫和。「你先請!」她的脾氣太好,要是一般的女孩子肯定把他罵成豬頭一個了。

「我是紳士,紳士有義務照顧小姐,更何況你好心的請我喝咖啡。」雪洛奎看見她濃淡有致的細眉鎖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是--瞎--子……」她一字一字的咬牙,「不要把我當殘障人士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一見到她就亂了分寸,什麼冷靜理智全靠邊站去了。

「感謝你的慈悲!」她穩著腳步亦步亦趨地走出巷道。

被拒絕的尷尬和複雜難解的滋味一股腦湧上雪洛奎的心間。

是他親手切斷他們之間的信任,有什麼好說的?!

手上被利器割裂的痕跡又浮現眼前,往日的暗影又緊緊攫住他的胸口,讓他墜入無法呼吸的那一段過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9:06
第四章

回到塞納河畔的小公寓,直到門鎖落下,心繭才捂著發緊的胸口喘了口氣。

不過是個陌生人,她其實用不著小題大作的落荒而逃!

雖然她拚命給自己心理建設。可是……那男人跟她視線交會的一剎那,她突然瞭解許多年來常在她心中出沒的寂寞跟悲傷。她似乎知道他是誰……他那一身雪白,在遙遠恍惚的記憶裡,有個模糊的人影也是這樣。

「不要啊!」心繭抱著頭痛苦地哀鳴。她想不起來,那個白色的身影究竟是誰?「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郁心繭,他只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他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她安慰自己,不曉得是理智戰勝感情還是怎麼著,她的頭疼減緩了許多。

喝口水安定她繃緊的神經,電話鈴響了。

屋子裡固定的擺設讓她毫不費力地找到電話位置。

「心繭--」話筒傳來緊張惶恐的聲音。「NONO不見了,從中午到現在,怎麼辦?」

電話那端的人是修道院裡年紀最小的小修女,她是心繭在修道院時的好朋友兼死黨,一個選擇奉獻給慈悲的主上;一個選擇入世。入世不代表拋棄過去的一切。郁心繭是修道院終生的免費義工,她負責輔導一些家庭破碎、受暴力侵害的孩童,而NONO就是她輔佐的一個個案。

「你別慌,我聯絡狼哥就過去。」拋掉在她腦子製造出混亂的影像,她暗自慶幸有事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電話掛掉,她又重新撥了一組號碼,試了幾次都在關機的狀態中,沒辦法,只好放棄,抓起披在籐椅上的外套,急急忙忙又回到天氣糟糕的外面。

真是失策!剛才她應該先打電話叫車的,撲面的寒意教人齒顫,這種見鬼的天氣能招到TAXI恐怕需要奇跡。

「喂……咳……」嘴才張開,冷空氣、雪塊便不留情地鑽進她的鼻孔嘴巴,嗆得她差點流眼淚。

「上車!」一道影子替她遮去紛紛落下的雪花,順便也將她帶進溫暖安全的空間。

老天!她才把他趕出自己的腦海,怎麼又出現了?!

「大雪天的你又跑出來,不要命?」明明是生著氣,語調裡卻是有股教人窩心的關懷。

「是你。」心繭發現自己的聲音該死的透露出看見他的喜悅,猛然臉色一沉。「你又來做什麼?」

「你又出來做什麼?」他的聲音很好聽,像寒冬啜進喉嚨的一口咖啡,又純又濃。「我有急事。」她沒有忘記讓她在壞天氣出門的理由。

「說吧。」

「請你幫忙,送我到聖若望修道院!」忘記羞怯和之前的排拒,事有輕緩,她迫切地抓住這個才見第二次面的男人要求道。

雪洛奎深遠的眼落在她忘記戴手套的小手上,點頭。

車子發動了。

車內很暖,溫暖的空調鬆弛了心繭狂亂的心跳和情緒。

「你知道路線嗎?這車……是你的吧?」都上了車才想到這問題會不會嫌晚?

「我熟,這條路就算閉著眼也難不倒我的。」雪洛奎毫不避諱地盯著照後鏡中的美麗容顏。她的髮有些凌亂,那模樣增添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惰懶,讓人目不轉睛,要不是分神注意路況,他想就這麼永久地看下去。

「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法國人,意大利的捲舌音很重。」

「冰雪聰明的小姐!」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意大利佬了。「不過,我是混血兒,混來混去也不知道自己混哪裡的了。」

心繭被他幽默的消遣弄得撲哧一笑,連最後一絲的陌生情緒也煙消雲散了。

她那一笑惹得雪洛奎心中一動,方向盤立刻歪了。

心繭的身子一顛。「怎麼了?」

「我不常開車,請多包涵。」他一語帶過。

在說笑中,「聖若望」到了。

「這就是我混的地盤!多指教喔!」下車前心繭也調侃自己回報他一路的幽默。

「這麼嚴肅的地方,看起來你混得很不錯!」

「謝謝批評,我可是模範生喔!」

她一下車,那位年輕修女已經冒雪過來接她了。

她也看見卓絕英挺的司機先生。

「叮噹,我跟你介紹.這是……對不起!我還沒請教你的名字。」談得太愉快了,她居然忘記詢問對方的名字。

修女無法置信地瞪著心繭。這等荒唐事不像循規蹈矩好友會幹的……喔!上帝!原諒她的嘴快,她不是這個意思……哦!殺了她吧!不要看見風度「扁扁」的男人她就忘了自己是誰。

「雪•雪洛奎。」他眨也不眨地看著心繭的反應。

沒有,她聽了他的名字仍是一點反應也無,他若有所失。

「雪先生……」叮噹扯出自己最為漂亮的笑臉。「啊,慢著!心繭,NONO不見了,從午睡到現在,我翻遍修道院還是找不到她。」俊男先按下,她的重點是找小孩。

她的無厘頭十分逗趣。

「先別驚動院長,我幫你想想她會去什麼地方。」心繭安慰失了方寸的好友。

「我也沒那膽子驚動她,她老歸老嗓門還是大得刺耳,我可不想死啊。」她搔耳抓頭沒有一點修女該有的端莊嫻靜模樣。

「你啊,毛毛躁躁的。」

「不如我們交換,我也覺得你的氣質比較像修女。」嘖嘖,這是哪門子論調,原來修女也是要以氣質論英雄的喔!

「叮噹!」

「是是是!我又沒遮攔了。」沒法子,她老母沒給她生個拉鏈,只要話匣子打開就滔滔不絕,她自己有時候也覺得很困擾呢!

「我們分頭去找人!」心繭要是不提起,迷糊的叮噹不知道何時才回到她的重點。

「我也來幫忙。」看見心繭正要委婉地請他走人,雪洛奎自告奮勇地免卻將被剔除的命運。

心繭愕然。這人,也熱心得過分了。

不給她編派理由的機會,雪洛奎衝著叮噹一笑,拉走了心繭。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送我過來已經夠了……」她想說點什麼趕走這個叫雪洛奎的男人。在她心底的某處有塊角落已搖搖欲墜。

「不麻煩,我是閒人,有大把的時間花不完,你就當給我一點事做,消磨消磨時間好了。」

「真的?」他的話證實了她的揣測--他真的是個無所事事的閒人。

也罷!多個人手就多一分希望,眼前找人要緊!

「路見不平,出手相助,也是應該的嘛!」她的長髮在空中飛舞,衣訣飄飄,白雪飄在她黑色的髮梢迷離炫目,雪洛奎幾乎要羨慕起能依戀在她身上每個部分的雪花了。

「你真會說話,我說不贏你。」心繭敗給他了。

「你是頭一個說我能言善道的人。」認識他的人不把他當隱形人看就很不錯了。「他們肯定又瞎又聾。」

「哈哈……」雪洛奎發出愉悅的笑聲。

這麼好笑嗎?心繭不以為自己說了笑話,不過,他也許是個容易取悅的人。

「我們從這裡分開找吧,尋獲的機率比較大。」修道院不大,連接著建築物的是一片荒地,還是分開找的好。

「不要,我會迷路。」他不肯。

心繭啞然,她小心地說:「你認路的能力不是很強?」要載她來之前他是這麼拍胸脯的。

「找人跟認路是兩回事,而且你眼睛不好,我可以幫得上忙。」他的臉上沒半點慚愧。

「好吧。」心繭無奈地答應了,看起來她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經過一番人仰馬翻的尋找,演出「失蹤」記的小鬼在修道院幾公尺外的水泥管中找到了。

「NONO,你害姐姐好擔心。」心繭鑽進水泥管樓住抽噎的小女生。

「心繭姐姐,我好怕。」小女生很瘦,眼睛裡充滿莫名的恐懼,她一看見心繭便把她緊緊抱住。

「是不是做了噩夢?」心繭溫柔地安慰她,用體溫紿女孩信任的安全感。

小女生的眼淚掉個不停。「姐姐,我夢到媽媽又被爸爸打了,NONO好想媽媽喔……」

心繭心中一慟,NONO是個不滿十歲的可愛女孩,天真美麗的她卻出生在暴力家庭裡,身心受虐。

「乖,姐姐明天就幫NONO看媽媽去,順便將我們上次辦派對的照片給媽媽看好不好?」

「真的?」小女生又髒又黑的臉亮了起來。

「勾手指頭?」心繭溫柔地笑著。

「姐姐--」小女生說著又是一陣哽咽,她用力抱著她唯一信任的人。「我愛你!」

心繭鼻酸,輕撫她單薄的背。

「姐姐也愛你,非常的愛。」

一直守候在水管外的雪洛奎,聽盡了一大一小的對話,心底流動著的全是暖意,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長成充滿愛心的好女人,他為她心動且驕傲。

這漫長的一夜過去了,兩人在修道院享用過晚膳後雪洛奎才離開。

站在修道院外看著他離去的心繭關上了門。她不放心NONO,所以決定夜宿在修道院中,直到她轉身時,她仍未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

距離她跟野狼約好的時間早就過去了。

歌劇是不等人的,那一夜,被放鴿子的野狼在寒冰的歌劇境外差點凍成冰棍。

在千萬個抱歉後心繭離開野狼的公寓,匆忙地趕到地鐵站。

一場大雪讓她萬苦艱辛的抵達野狼家,現在她又要再跋涉到貧民窟去--她答應過要去探望NONO的父母。

延續昨日的大雪,地上已經積了半人高的雪堆,就算鏟雪車勤快的清除仍一點用也沒有,雪花還是紛紛灑下。

她就站在街頭,定定地仰望著被雪粉刷成一片白茫的天空,用臉承接冰冷沁人的雪。

答應跟野狼訂婚有大半是為了圖自己方便,有著對她越來越好的野狼,不安的感覺愈加深沉,她是不是錯了?她抬起自己的手,指端繫著兩人的牽連--一隻鑽戒。

沒來由的,她茫然地瞪著那圈晶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下這個輕率的決定。

雪洛奎一襲白色風衣在街的一方,看見的,就是心繭靜止浴雪的模樣。

她的美讓人為之屏息,就連少數的路人也頻頻回首,罩在帽子裡的眼睛頓時都活絡了起來。

「大馬路的,要是被車撞了怎麼辦?」歎息的聲音打破心繭入迷的神遊。

「你嚇人。」無聲無息的,她突然一顫。

「嚇著你了?」下次他會加重自己的腳步聲。

「沒事……算了。」她緩緩的搖頭。雪洛奎那一抹白教人想忘也忘不掉,週身遍佈的清冷氣息,在冬天竟不嫌冷。

她的腦於又亂了起來,唯一清楚的是一見到他,她的心跳會加快,心緒會失穩。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暗自警告心臟不許由亂跳。

「既然沒事,有這榮幸請你喝杯咖啡嗎?」為了這杯咖啡他在外面不知罰站了幾個鐘頭。

心繭不聽話的心又是一跳。

她二十三歲了,不是十三歲的小孩,即便戀愛的經驗不多,也看得出來這個昨天才認識的男人對她頗有好感。

她不是撿棒子的熊,撿了一根又一根,卻貪心要更好的。

對她最好的已經有了,就在她身後的這幢大樓裡。

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她告訴自己該有忠誠,「不用了!」

「你不怕我失望?」

「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他無視心繭的拒絕。

「我是有婚約的女人,你找錯對象了。」

雪洛奎終於看見她無名指上的一圈晶瑩。頭頂上的雪花突然冷進骨子裡,他看著心繭纖指上那細細的銀白,他的心一陣緊縮發疼。

「他……對你好嗎?」他澀然地問出口。

「很好。」她只能這麼說。

以為百毒不侵的心不知道為什麼揪成了一團,他笨吶,像她這麼好的女人怎麼可能沒人追,他的世界不早已變了,憑什麼要求別人不能變?這項殘酷的認知刺痛了雪洛奎每根纖細的神經。

「我知道了。」他的聲者透著既無奈又沉痛的情緒。「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向運籌帷幄冷靜理智的他,在她面前卻無助得像個小孩;

「法國的地鐵很方便,不想麻煩你。」有一瞬間她模模糊糊地在雪洛奎的眼中看見不該有的痛苦,她不明白在他美麗的眼中為什麼會湧現這樣的神情?!

「我禁不起接二連三的拒絕。」

他沒有變臉,好風度的底下是波濤暗湧的痛楚。

「好吧。」心繭歎氣,不知道第幾度對自己的感情豎起白旗。

她知道自己不忍心再面對他的絕望。

她隱約明白讓這白衣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是件多可怕的事,但是,她就是阻止不了已然不受控制的心。

她到底怎麼了?

唉……她一定是瘋了。

大開的門,鍋碗瓢盆散得一地都是,男人的咒罵、女人的哭泣聲,在寂靜的巷子裡產生龐大的恐怖感。

心繭來不及對雪洛奎解釋,跳下車,就往簡陋的屋子裡沖。

一場人間煉獄的悲劇活生生上演著,披頭散髮的女人和發酒瘋的男人毆打在一起,傢俱支離破碎、散落四處,能毀、能丟的都變成武器,為的是毀掉相看兩厭的對方。

「不要打了,會出人命的!」她護住節節敗退的女人。女人模樣破落得不忍卒睹,綰成的髻在男人粗魯的拳頭一下散了開來,肩膀各處都受了傷。

「你不要攔我,就讓這個惡鬼來了我一了百了,我不要活了……」

渾身發酒臭的男人見郁心繭護在前頭,抓起酒瓶就往郁心繭的頭上砸下。

「鏘!」破碎的玻璃撒了一地。

那酒瓶沒打破心繭的頭,卻敲在雪洛奎的胳臂上。

所有的人全傻了。

「夠了吧!」雪洛奎低聲一吼,將郁心繭拉到身旁。

該死!她的手腕居然淤了一圈。

心繭驚魂甫定,原以為酒瓶一砸她就要頭破血流了,但是,那抹驚心動魄的殷紅卻讓雪洛奎替她承受了。

「老子的閒事誰敢管?臭女人,不是警告你不要來自找苦吃!」

這惡棍竟還先聲奪人。

「約翰先生,你答應我不再喝酒的。」這個一沾酒就會變成瘋狗的男人,她輔導了又輔導還是沒用。

「聽你媽的放臭屁,男人不喝酒是雜種--」他顫顫地伸出小指頭一比,「我是一家之主,打老婆管小孩天經地義,你一個外人管什麼管!」

「閉嘴!」看見心繭蒼白氣憤的臉,雪洛奎瞇起了眼。

「約翰先生,你再不知道悔敢就要失去自由了,你願意因為酗酒鬧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嗎?」心繭苦口婆心再功。

約翰聽不進去心繭的苦功,掄起拳頭又要欺上來。

「啊啊礙…」男人突然摀住下巴,一臉痛苦。

「他怎麼了?約翰先生?」心繭不由得擔心。

沒人注意到雪洛奎從指尖彈出彈珠似的東西,不偏不倚地打中約翰的麻穴。

「惡人惡報,他礙…可能酒喝太多,抽筋了。」雪洛奎涼涼的說。

誰想佔她便宜都不行,臭嘴就該修理。

「是這樣嗎?」心繭無力歎氣,垂下眼睫的她回過神這又瞧見雪洛個血流如注的手臂,忍住暈眩地道:

「你傷得很重,我帶你去給醫生看一看。」

她從小就怕血跟暴力,就算當了社工還是沒辦法克服這個毛玻

「皮肉傷。」他自己掏出於淨的帕子在胳臂上纏了一圈。「剩下的麻煩你了。」他指的是打結。

心繭一點就通,小心翼翼地打了個結。

「郁小姐,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NONO?」女人憔悴虛弱地問道。

「對不起,但娜,你跟約翰的監護歸屬權還不確定,我沒辦法作主讓你去看NONO,不過,我給你帶了照片。」

「照片!」原已身心疲憊的但娜立即精神一振,受傷的臉浮起母親慈愛的笑容。

端詳照片中小大孩活潑的笑容,但娜的淚不禁又滑落。

「我到底該怎麼辦?郁小姐?我要我的孩子……可是……」她瞅了約翰一眼,她無力改善這段殘破的婚姻。

心繭太瞭解她的想法。清官難斷家務事。

「但娜,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你有選擇的權利,我只能希望你多替NONO想一下。」「我要我的孩子。」但娜悲切地哭著,眼淚沒有休止地狂奔在她青春已褪的臉龐。

「我會幫你的。」心繭握住但娜冰冷的手,用心地承諾。

「郁小姐……謝謝。」

「你休想……」約翰窮兇惡極地叫囂。

雪洛奎對只會欺負女人的約翰非常感冒,暗地又賞了他一顆銀彈,讓他安靜。

看見他出手,心繭張口結舌。「這次,又是什麼?」

雪洛奎無辜地一攤手,只道了句:「他累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29:32
第五章

「像這種暴力家庭事件可以向法庭申請保護的,為什麼但娜不作?」從但娜家出來,雪洛奎不明白的低語。

「法律有什麼用,它是有錢人用來保護自己的避難所,卻是窮苦人家苦難的開始。」她看大多了,法律從來只偏向富人,正義也是需要金錢去買才會實現的啊。

「你很偏激。」

「那是因為先生您不曾在貧民區生活過,我從小在這裡長大,什麼樣的人間慘劇沒發生過,你不是這裡的人不會瞭解的。」

雪洛奎差點說出自己的過去。

「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我以為公道自在人心,世界上還是有不畏強權願意為平民百姓爭公理的律師,,你等著瞧好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心繭幾乎要相信他了。

似乎天大的事一到他眼中任何困難都不見了,他的大氣魄很容易扭轉別人的想法。

抱著一肚子疑問回到公寓,不過,命運玩得正起勁,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一開公寓的門,心繭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紊亂景象--

到底……她是招誰惹誰了?才度過一場災難,現在家裡竟遭人闖空門?!

「我真不想讓你以為我跟狗是室友。」狗住狗窩,她的窩……比廢墟還像廢墟。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幽默感還在,不錯!你很堅強。」上來療傷的雪洛奎很快環視了一周。

「我第一次不喜歡自己的眼晴。」

平常不爭氣,這節骨眼又看得太清楚。

雪洛奎滿載智彗的眼睛充滿欣賞,她沒有哭哭啼啼,遇見困境還能坦然面對,放眼現在有幾個女子能像她這樣?至少,在他認識的人裡是少之又少。

「先看缺少了什麼,我打電話請警察來作筆錄。」低著頭,他朝著手上的通訊器按下內鍵,三兩句解決了問題,又按下一組號碼,撥通後低聲交代了幾句話。

話講完,心繭也從臥室出來了。

她素淨的臉上儘是迷惑。

「亂七八糟,可是什麼都沒缺。」就連她最寶貝的儲金簿也乖乖躺在衣櫥的最下層。

「那就不可能是闖空門的小偷。」

「既然什麼都沒損失就算了。」她很息事寧人的。

「作社工很容易得罪人。」他只是揣測。

「不可能,住在這個社區的都是十幾年的老鄰居,我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不會有誰忍心傷害我的。」這點,她深信不疑。

「我建議我們先把屋子恢復原狀,警察那方面由我來說。」什麼時候變成了「我們」?

「嗯。」她慢慢扶起一把椅子。

雪洛奎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你在這裡坐著,打掃的事交給我來。」

整理家務難不倒他的,在意大利雖然有專人打點他的生活,但從小被磨出來的技能可不是說忘就忘的。

「不必麻煩,這些事我自己來沒問題。」他竟把她當成禁不起風吹雨打的溫室花朵,有夠氣人的。

「聽話。」他深斂的霸氣浮現出來。

「這是我的家,該聽話的人是你,先生。」她不愛受人擺佈。

雖然被看似溫馴的貓爪刮了下,雪洛奎仍不改主意--

「適度的依賴會讓你的人生更快樂,我都張開胳臂自告奮勇了,你還游移不定,只是打掃一間屋子沒什麼了不起的。」

「好吧--」她清清喉嚨道:「如果你喜歡做我也沒話說。」

「這樣才乖。」

「乖乖乖,我又不是小孩子,乖不乖你管不著!」她咕噥,對他的強行介入充滿百分百的不滿。

忽地,她放在裙褶的手落下一陣五彩繽紛的斑瀾糖雨,有顆心球狀的巧克力跳進她柔軟的掌心。「好多巧克力!」

「慢慢吃,喜歡嗎?」他多此一問,瞧她大眼裡閃爍的亮光他就該知道答案。

「是酒糖。」巧克力的夾心是櫻桃酒的口味。

她吃了一顆就不動了。

「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是閒人。」這小女人還真多疑。

「那巧克力呢?」她已經有很多年不沾這種甜膩的東西,可是在他身邊吃,卻感到理所當然得不得了,真是奇怪了。

「咖啡的回禮。」

「死心眼。」她笑開了。

「謝謝你中肯的評語。」多年來,他夜以繼日地關在赤蛇總部的研究室,開發所能想到的一切尖端科技武器,為的是壯大赤蛇在軍事地位的領導位置,他不懂得哄女人開心,不屑交際應酬,他的命是安東尼救回來的,他只要對安東尼一人負責就行。壓下年輕時的鴻圖大志,他留在只有金屬的無生命世界裡。

現在,他不了,命運在兜轉一大圈以後,又讓他遇見了她,所以,他會留下來,再也不走了……

送走善盡職責的警察後,兩人分工合作地將滿目瘡痍的屋子收拾了一下。

「我們去採購吧,你的冰箱被變態狂搜得一片稀爛,很多食物都不能吃了。」

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竟讓對方連冰箱也不放過?

他很快掃除一閃而過的思緒,回到眼前的問題。

重點是,他想在這裡住下,日常用品是少不了的,幸好他的電腦跟重要物件擱在敞篷車裡,不用回巴黎赤蛇分部去拿,這省了他很多麻煩。

「這種事我自己去就行,不用勞駕你。」他的意思……不會是想住下來吧?!別開玩笑了,她怎麼可能跟這個危險男人同住在一起。

「我不怕麻煩,因為我也要吃。」

「對喔,我知道有家店的簡餐很不錯,我請客,算我答謝你的幫忙好了。」只不過大風雪的,誰會開門做生意?

「你的推薦肯定不賴,但是,我要留下來,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吃。」她居然拐著彎趕他走,不過看來功力還不夠,一眼即被識破。

「我反對。」她沒有跟男人同居的嗜好。

「你看起來很堅決。」

她點頭。這麼一來,他應該要知難而退了吧?!

「我的堅持跟你一樣無可轉圈。」雪洛奎笑得賊。

「你……」

「好了!」他用力拍手。「天色不早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我是不想你冒雪出門,只是這裡改變太大,要你帶路,下次,我就能自己去買東西了。」

幹麼,難不成他想長期抗戰,還有下次?

「你一點都不清楚巴黎的大氣,這種會降霜下冰雹的天氣,腳丫子踩進雪就拔不起來,車了綁上防滑鏈都無效的惡劣氣候,你想出門?我保證你一出門口就會被直直吹到大西洋去。」她托起下巴盯著一片白的窗外,剛才忙著收拾東西不覺得冷,到心定下,刺骨的寒意才從腳尖傳上四肢。

雪洛奎脫下自己的風衣給她披上。「暖爐呢?」

「壞了,送修中。」就那麼湊巧。

「公寓通用的暖氣?」不會也報銷吧?看見心繭就是這樣的表情他什麼都沒說,轉進廚房拿出工具箱,往外走。

「哎,別出去,會得重感冒的。」公寓不大,頂多拖著棉被把一天熬過去,他不會想去修理壞掉八百年的暖氣輸送管路吧?!天氣壞成這樣,出門就跟送死沒兩樣。

她追到門口立刻打了個噴嚏。

「進去!」雪洛奎把她當成棉花屑,塞回屋裡頭。

過了十幾分鐘,心繭都快以為他掛在外面時,雪洛奎紅通著臉進來了。

「修好了。」

陣陣暖意果然從通風孔中傳送進來。

「我泡了姜茶你趁熱喝。」不暖暖肚皮,她的屋於裡將有凍屍骨。

「要是有香噴噴的飯萊吃就更完美了。」他一天沒吃過半樣東西。

這人真是三句不離吃。不過,她也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從早上忙到剛才,別說食物,連杯水都忘了要補充。

雪洛奎看向手中精緻的手錶,普通時候它是一隻實用的鑽表,非常時期,小小的體積包羅著赤蛇的龐大通訊網路跟通訊器。

「十、九、八……四、三、二……」他看向門口,詭異的敲門聲適時響起來。

門外,一個送貨員模樣的人捧著密封的箱子,必恭必敬地對國師鞠躬。「先生,您要的東西給您送來了。」

「放著就可以走了。」

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進貨人來去只有幾秒種時間。他跟雪洛奎的對話引起心繭極度的好奇心,是怎樣的快遞公司在暴風雪的天氣也送貨?太神奇了,人為錢真可以做到這種不要命的地步,匪夷所思。

「我們的肚子不用挾餓了,開飯吧!」打開的箱子裡只要是說得出名堂的食物都有,比中國的滿漢全席還齊全。

「你怎麼辦到的?」她對他有點佩服了。

「手機創造出來的小小魔法而已,不足掛齒。」捧起新鮮嫩綠的蔬菜,雪洛奎調皮地露齒。

手機?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他搞不好擁有通天遁地的本領。她暗忖著雪洛奎的身家來歷,肯定大有來頭。

雪洛奎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心繭一個人搖頭晃腦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想不通就不要鑽牛角尖,想破頭我會心疼的。」

他有多少年不曾跟女人調笑了?心繭是他少年熟悉的女子,一陣相處,過去的感覺慢慢回到他腦子裡,他從最初的不自然,到逐漸得心應手。

「你……到底是誰?」她的喃喃自語想得出神,就連最不願意被人家碰觸的頭,被摩挲了一大圈也沒反應。

他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混著刀鏟的聲音--

「我啊…被你撿回來的落難神仙囉……」呃,好玩!

心繭發現自己十幾年來潔身自愛的形象,統統被丟到屋外的排水溝裡。

其他的不談,就拿吃飯這件事來說,她盡地主之誼,煎炒烹煮十八般武藝,都搬出來伺侯這個賴在她家的男人,沙發也克盡它作為沙發的本分送他一夜好眠。一早,風雪無聲,有那麼一丁點骨氣、教養的人,不是應該客氣的告辭道再見嗎?

她端著早餐的咖啡出來,就看見他敏捷地從他的「床」跳起來,順便用他還沒刮的鬍渣「啵」了她好大一下。

「謝謝你,我正需要這個,嗯,好喝,不過,如果換成紫蘇梅飯團就一百分了。」

他居然還有批評指教呢!

咦,紫蘇梅飯團?

「你知道我的拿手菜?」紫蘇梅飯團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是,那是她小時候唯一拿得出檯面的東西……她想著,一把利劍般的淬光把她清明的腦子剖成兩半,她的頭狂痛起來。

咖啡杯從她手中翻倒,熱燙的咖啡全潑灑在雪洛奎的身上。

「喂!」他整個跳起來。就算不願意也用不著以這麼激烈的手段拒絕吧。

彎下身抖著水漬,他赫然發現心繭蒼白的臉色和抱頭彎腰痛苦的模樣。

「心繭!」他擔心地叫喚。

沒反應。

該死!他衝前抱住她抖動的瘦削臂膀。

「我……過去了。」她揚起故作堅強的臉蛋,不讓外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是我不好,我不會再跟你要求無理的東西了。」他慌張地表示。

成年後的他從來不曾為誰緊張慌亂過,這幾天心亂的紀錄足足抵得過在意大利那幾年的分了。

「你的口味很特別,偏愛日本料理。」還抖著的聲音洩露了她的心情。

「我年少的時候有人常捏給我吃。」不管他怎麼明示暗示都沒用。唉!

「我很糟糕,有很多事都記不住。」她神色飄忽地道。在她的內心其實是自責的,責備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種情況不能急,要慢慢來。」

「你真好。」

「我的好可是有特定人選的,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我的善意。」他已經說得很白了,不知她聽懂他的弦外之音了沒?

「外面的雪停了。」

「你有鏟雪機嗎?」他瞄瞄外頭。嗯,是小了。唉,他又歎氣。顯然……心繭小姐壓根不懂……

「市府會派鏟雪車出來清理市容,不用我們擔心。」平民小百姓在繳稅後的一點小福利。不過,他問這個又為什麼?

「就當飯前熱身運動好了。」他伸腰,打算替自己找些舒展筋骨的工作來做。這裡沒有健身房,往返市區浪費時間,再加上他不想離開她,這是唯一的方法了。

「你想做什麼?喂!」她完全不懂他腦子裡複雜的邏輯。

「只是敦親睦鄰一下,別捨不得我,我一下就回來吃午餐。對了!我很好養,只要雙份培根蛋卷就行了,另外,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喂來喂去的,太生疏了。」他一邊穿鞋子,一邊交代了一串事。

一堆亂七八糟的吩咐,到底,他把她當成什麼?胸口蓄積的怒氣正威脅著要撐爆心繭二十幾年來的好教養。

雪洛奎敏捷地閃過她扔來的拖鞋,會心地露齒一笑,「你很久不打籃球了喔,命中率真低。」

這--個--混--球!

「女孩子別亂磨牙,牙齒磨平了不能看。」臨出門他涼涼丟下一顆未爆彈,然後掛著得意的笑容轉身離去。

心繭怒火狂燃,想吃飯?哼!她會好好煮一頓閉門羹請他吃個飽的!

「親愛的,我回來了。」把皮手套一放,雪洛奎直奔廚房,在門檻處他就聞到食物的香味。從來,食物於他只是維持生理機能的充填物,沒有特別喜好,沒有厭惡堅持,總部的廚子準備什麼他就吃什麼。

「你……怎麼進來的?」見雪洛奎不按門鈴開門直入,手裡還大包小包提著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瓶瓶罐罐,好像回自己家一般的自在。

「就這樣進來啊。」他逕自端過心繭跟前的沙拉,張口就吃,雖然不是他要的培根蛋卷,也不在意,他說過他不挑食的。

她明明落了鎖的!他怎可能進得來呢?

這男人是吃定她只有接受的分,要不然就是完全無視她心中的感受……

她無奈地轉身,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打發。

「別這樣啦,只不過吃你一盤沙拉。」

「唉!」放下從櫃子拿出來的東西,她嘔氣地扭開水龍頭清洗碗盤。

「紫蘇梅飯團--」雪洛奎的嬉皮笑臉不見了。

「閉嘴!」她為自己的心軟正矛盾著,不想聽到出自他嘴巴的任何一句話。

雪洛奎默默地拿起一顆飯團,雪白晶瑩的米飯,還有新鮮的海苔味,讓他熱淚盈眶他一口接一口地咬,鄭重地吃完那個對他有著無比意義的飯團。

偷瞄雪洛奎吃飯團的模樣,心繭震撼不已。

她氣自己這麼好騙,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絕對!

她僅此一次的保證,不只是空頭支票,還是廢票。

接下來的晚飯、消夜,雖然不是她掌廚,可是挑萊、切萊哪樣少得了她。原因在於他一個大男人這煮萊先別挑剔了,連燒壺水也差點燒掉她一片牆,找個罐頭湯,撞翻她收藏多年的葡萄酒,要是任他繼續胡搞瞎搞,她省吃儉用買來的小公寓準會毀在他手中。

趕他走,她是不奢望了。一把落了三道鎖的門他都輕輕鬆鬆地破壞,哎,就算拿刀拿槍怕也轟不走了,更悲慘的是心繭知道自己硬不下心腸,就算多混幾年她一輩子也當不成狠角色。

她打算睜一眼閉一眼,也許等哪天他想通了就會像當初突然出現一樣,也會倏地消失無蹤。要她操心的事太多,如果把全副精力放在他身上,絕不是個好方法。

就順其自然吧!

「你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什麼時候他已從另一張沙發坐到她對面?見他堆滿一臉的微笑,讓她放棄了手中的晚報。

「你終於注意到我了。」緊迫盯人果然效果不錯。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別再兜圈子,我的腦細胞跟不上你複雜的邏輯,要我理你就老實點。」

「誰繞圈子,人家一向很老實。」

心繭重新拿起她的晚報,發誓不再跟他多扯一句言不及義的話。

「不要不理我啦,我從意大利來的啦!」他安靜不了幾分鐘。

心繭頭痛極了,請神容易送神難,當初他那高貴的氣質全被狗咬失了嗎?才幾天就變成一塊牛皮糖……

「拿開你的手!」他竟然趁她一時失神,握起她的手來。

雪洛奎瞪著自己被驅逐的手。「誰叫你不理我。」

為什麼她會有那種感覺,覺得他存心調戲?

「無聊有我提供的電視,不然,你手提電腦帶著好看嗎?連線找樂子去。」

「它們都沒有你好看。」

「你把我當成動物園的猴子看?」真的會給他氣死。

「是你心虛自己說的。」他推得一干二淨。

氣血往上衝,她正想站起來和他理論之時,他竟然攬住她的腰。作勢要她噤聲。「我們有客人來了,別出聲喔!」他實在忍不住這個天送的機會,就在她沐浴過後的鬢邊吸了口香味。

淡淡的熏衣草加佛手柑,真好聞!

「你怎麼知道……」騙人!莫非他練了功夫,在幾公尺外就能清楚地聽見人聲、腳步聲?!

「我裝了人體感應器。」把戲說穿不值幾個錢。「他們的體溫很高,表示情緒緊張,這幢樓就住我們一家,總不可能迷路迷到這裡來。」

他的話才說完,噴槍的燒白鐵門發出的嘶嘶聲和臭氣傳來,而青藍色的火焰透過門縫竄了進來。

「看來有人想把我們當乳豬烤了。」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她一個安分守已的小老百姓,銀行數字從來沒有超過千位數,竟找上她行搶?!

「等他們進來,我會問清楚的。」雪洛奎神色自若,鎮靜地道。要被人搶起碼也該知道自己窩藏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是吧?

門已被破開,三名驃悍壯碩的男子大搖大擺地進來。

「嘖嘖,好身材,每一個都適合頂替馬場的摔角位置。」都火燒眉毛了,他還是氣定神閒,只是將心繭護在身後,誰都不許碰她一下。

「小妞,你知道我們是誰?」肌肉男睥睨地虛晃一招,燒燙的噴槍隨地就丟,沙發立即被燒了個破洞。

從沒碰過惡犬吠人的心繭很想昏倒了事,可是昏倒真的能嗎,她吞吞口水,看來是不行了。

雪洛奎泛出一抹臨危不亂的淡笑。「居然有人連自己是誰都不明白,別丟人現眼了。」談笑用兵是他的看家本領,雖然大將帳前沒有一兵一卒,退敵一、二法倒還難不倒他。

「你是誰,不相干的人快閃,想在女朋友面前逞英雄,先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才出頭吧。」

「不相干?NO、NO……我跟這位淑女相干極了。」他皮皮的笑,不著痕跡地把事情攬上身。

「自找死路!」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30:06
第六章

「這位大哥,你這樣說就錯得離譜了,我的人生一片錦繡,投胎?還沒想過哩!」

「狗屎!不給你一點教訓當我們是阿里不達的貨色!」被雪洛奎一激,壯漢氣得忘了此行的目的。

「哎,又是要死不活,又是臭烘烘的東西,你們出口成『髒』的習慣不好,侮辱了紳士的優稚。」嘖嘖,他用小指挖著耳朵,這些人真是髒得可以。要帶他們洗嘴,他沒那閒功夫,可是看了又礙眼,吱,找麻煩的傢伙。

一支德制的MP-5衝鋒鎗赫然從殺手的身後亮出來。

「哇,很厲害喔!」雪洛奎低喊。

「MP-5」衝鋒鎗是目前世界最先進的衝鋒鎗,也是世界所有恐怖份子的最愛,看起來對方的來頭不校

「嘿嘿,你還有點眼光嘛。老子就不相信你不怕!」沾沾自喜的神色躍上不速之客的醜臉,

「笨!」笑容還來不及消失,大頭就挨了同伴一記。

「你看不出來人家是笑你呆。」黑髮男子低喝道。真會被這個大笨瓜氣死,放著重要任務不管只知耍嘴皮子。

「如果你們需要時間處理家務事,我不介意暫時出借房子。」雪洛奎繼續挖耳朵,他對別人的家務事沒興趣。

「慢著,你就是雪洛奎先生吧,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黑髮男子直言不諱。

「不客氣,不借。」

雪洛奎斷然地拒絕,他的單刀直入使得黑髮男人不由得一愣。

「先生,請不要逼我們做出對您不敬的事。」黑髮男施加壓力的手段非常高竿,不同於前面那個直腸子的殺手,他對雪洛奎的忌諱顯而易見。

「你客氣了!」雪洛奎提高了警覺,能知道他是誰的人不多,這些人的來路可疑得很。「你們這會兒不是硬闖民宅了?我可沒答應讓你們進來。」

「先生,要是不能完成任務,我們無法對上頭交代……」

「所以,你們準備硬來?」雪洛奎替他接話。

「這是逼不得已的手段!」

「嗯,看起來你們的配備還滿齊全的。」手槍、獵槍、自衛性步槍。足夠幹掉一個城市。

「呃……還好啦!」

「慢著--」雪洛奎看著眾人再看看面色發青的心繭,他們把她嚇壞了。「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來?」

要他出拳打人總要給個理由。他的拳頭很珍貴,這些人的肉看起來油膩膩的,會弄髒他的手。「我們只是要這位小姐交出一樣東西來。」

黑髮男子並未全盤托出實情。

「你身上有他們要的東西?」他問向一頭霧水的心繭。「你拿了人家的東西嗎?」

「沒有。」心繭答得斬釘截鐵。

「真的?」

「騙你他會死!」氣死人,竟不相信她的人格。

「嗯。」雪洛奎扭頭對三個人道:

「你們都聽見了,小姐冰清玉潔不可能拿你們的東西。」

「你就那麼相信她?」

「當然!她是我未來的老婆,不信她信誰?!」雪洛奎無辜地聳肩。

「廢話少說,賤人,把端木楓寄給你的東西交出來,免得我動手搜。」

他猥瑣的口氣讓雪洛奎怒從心生。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數到三,滾得快算你運氣好,不走的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大家上!」不信邪的人決定硬碰硬。

「小繭,你乖,等我一下。」他反身安撫心上人。

「他們有槍。」心繭抓住他的袖子不安地說。

「我不會讓不識相的人傷到你。」他向她保證。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節骨眼她擔心的是他呀。

「別說那麼多了,先乖乖待在一旁等我。」把她安置在最遠的角落,他起身準備打發這些人。

雪洛奎倏地往一旁掠開,把所有的風險掉轉到不可能傷害到心繭的方向。

狂亂的槍聲大響,雪白的牆壁立刻多了坑坑洞洞的槍彈,可是,在子彈掃射中雪洛奎撩起自己的風衣,揮去不長眼的子彈,同時間從風衣裡掏出銀光似的彈丸灑向眾人,悶哼聲此起彼落,端槍的手骨應聲折斷了。

他動作優美敏捷地來到心繭身處的角落,摟住輕盈的她,衝出打開的落地窗,直往外頭飛奔而去。

隨手,他扔了一個不知名的東西進屋。

他不屑打架這樣暴力的行為,但是他們逼他動手。

「我們在下掉……」心繭連話都說得顛顛倒倒。

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成自由落體正往下掉時,她真想尖叫,可是全身凝結的血液使她連尖叫也使不出力,眼看兩人就要變成一堆肉醬……

「把眼睛閉上。」他又偷了個香,滿足了心繭緊抱住他的感覺後,洛奎瞄了瞄地面跟他們的距離,按下腰際的一顆按鈕。

心繭明顯地感覺自己身體下降的遭度漸緩,強大的氣流不再壓迫她的心臟,不過,她還是沒勇氣睜開眼睛看看雪洛奎胸膛以外的東西。

老天!她撿回一條小命。

「我是很喜歡你用力抱住我的感覺,但是,你確定還要一直抱下去嗎?」調侃又帶幽默的聲音傳入心繭的耳裡。

「我的頭還暈。」她用眼角偷瞄落地的狀況,羞死人了,本來安靜少人的社區突然擠滿了螞蟻般的人群。

雪洛奎發笑,因為她為了讓自己不碰著地,堅決整個人掛在雪洛奎身上,兩隻光著的腳丫子還晃呀晃的,蕩出幾許旖旎的春光。

為了顧及她的顏面,他體貼地抱著她退到人少的角落。

「警鈴一直在響,你們看冒出濃煙的是不是樓A?」篷頭垢面的婦人穿著睡衣就跑出來湊熱鬧。

「警察還沒來。」

「應該先叫消防大隊。」

鄰居們七嘴八舌地交換意見。這場奇怪的濃煙替生活單調貧乏的小社區帶來一點色彩,因為冒煙的不是自家,大家看熱鬧看得很爽,不過窩在雪洛奎懷裡的郁心繭可不這麼想了。

「我的房子!」她慘叫。

「噓,上警局作筆錄很麻煩的。」她掙扎著想要離開他的胸膛。

「燒的是我的房子耶!」她心痛無比。可惡!她還有十年的房貸。

「誰說它燒起來?」他不過在離開之前留下個小小禮物給屋裡的那群匪徒。不過,這顆他自己研發出來的迷魂彈,效果似乎大了點,有空應該稍稍改良一下。

他從不殺人,但,教訓是一定要的。

「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思。」她真香,偷親的滋味好得不得了,再來一次--得分。

果然,這招轉移了心繭的注意力。

在電影裡永遠遲到的警車來了,嗚哩嗚哩的警笛聲分開了圍觀的民眾。

「先離開再說。」雪洛奎飛身縱跳,以汽油桶當掩護,神鬼不知地離開現場。

一個晚上折騰下來,先是驚嚇,中場還來了一段高空彈跳,這樣還不過癮,片尾曲是她的屋子報銷,接二連三的慘劇,放眼天下,誰能比郁心繭還慘?

別人一生都不可能碰見的事,她一手包了。

淒慘到極至她反而麻痺。

「你要帶我到哪兒去?」坐上他的敞篷車很舒服,緊張的心緒獲得了緩解。

「一個好地方。」一個他想去卻抽不出時間去的地方。「我看你累壞了,閉眼休息一下。

「我不累。」她的聲音虛弱,像倦極了的貓。

「乖。」

「嗯……好吧。」她的眼睛又酸又乏,這幾天忘了點藥水,也許休息下真的有好處。

雪洛奎按下電動鈕,車項天窗半開,茫茫的月光還有微風串成催眠曲,把心繭包裹著,哄著她睡著了。

朦朧中她感覺自己來到一個很熟悉的地方,垂柳依依,梧桐夾岸,流水聲聲聲入耳,就連空氣也被酒香浸透了。恍惚中她感覺自己被人從車座抱起,深濃的好空氣撲面而來,撩開了她的眼睫。

「河堤?」她驚呼,精神一下就回來了。

雪洛奎把她放在乘涼的鏤花鐵椅上,替她密密拉緊了外衣。

「你是怎麼曉得低堤的?」她愕然地問道,眼光拋向清澈的塞納河。

塞納河發源自阿爾卑斯山的金山山隘,它穿過巴黎東方的大酒區和第一座橋,來到巴黎左岸,在巴黎的第八大學後面分成了高堤跟低堤。高堤是汽車路,低堤是散步的行人道。

多年前,還是「野獸合唱團」的雪洛奎總會帶著郁心繭從長長的堤走回修道院,那段日子短得跟煙花一樣,卻是他生命最輝煌的記憶。

「我……不知道有多久沒來了。」野狼是不可能帶她到這裡來的,至於她自己……生命中跟低堤有關的回憶,似乎因為某段環節鬆了而斷了聯繫。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再來這裡。真的不知道。

「你喜歡這裡的風景?」雪洛奎不再強求恢復她的記憶,只敢渴望她能記起少年時的吉光片羽。

跟雪洛奎的眼光一銜接,心繭發慌地撇過頭去。

「不要讀取我的心事,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他眼底的試探那麼明顯,她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別逼她!

「我不會逼你……」他的歎息化成一道空氣中的白煙,逐漸消逝。

「送我回去。」她需要安靜,在沒有這個男人的地方。

雪洛奎看了她許久,抱起她走回車子。

「你用不著……」她不是雪人天一亮就融化,需要他這麼呵護著。

「自從我見到你,你就不停的拒絕,我不是洪水猛獸,你的眼鏡不好,這樣抱你我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懂嗎?」

雪洛奎聲音中的失落濃烈得像瓶苦酒,心繭避開他的視線,不再答話。

說什麼都是錯。

「眼睛不好應該看醫生。」

「沒這種閒錢。」她答得乾脆。

「我有。」

「那跟我沒關係。」她不想困在自己的自卑裡打轉,狼狽地轉移話題。「開口閉口說自己有錢的人,通常都是窮光蛋一個。」

「我是沒有帶錢出來的習慣。」雪洛奎有點不自在。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需要錢,別說錢,他身上一張貨幣卡也沒有。經年累月待在研究所的他,哪用得著那些紙鈔硬幣,赤蛇總部裡什麼都有,所謂的錢幣對他一點用也沒有。

但是,安東尼有得是錢,堆積如山。

所以,他負責花錢,安東尼負責付賬。職責劃分得很清楚。

「別繞著我的眼睛打轉,我不想提。」對別人的錢她沒興趣,至於眼睛……她早就不抱希望,瞎,恐怕只是早晚的事。

夜半,兩人回到小公寓。

果不其然,不速之客以強盜破壞罪被帶走,完好無缺的公寓只留下警察的書面通知書,請屋主撥冗明天到警局一趟云云。

「我明明看見整間屋子都起火了。」就連消防車也出動,為什麼她的屋子仍是臨出門前的樣子?心繭還以為回來面對的會是一間泡水的房子。

「迷魂彈的效果只有幾秒,目的只是讓暴徒、對手昏迷,可能是我改良的時候煙硝粉放太多,誇張了效果。」效果大抵差強人意。第一次算實習,下次,保證會更精良。

「我對你很好奇耶,到底你靠什麼維生的?」該死!才發誓不去探詢有關雪洛奎的一切,嘴巴卻又管不住了。

「你知道我從意大利來的。」問得太突然,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你不會是販賣軍火的商人吧?」

迷魂彈,那種玩意兒不是普通人該有的!她的心一團迷糊,就像加了太多水的麵團,不止粘手,還甩不掉。她就知道不能問,一問就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一切。

「我啊,負責發明改良製造一整小玩藝兒。」她不知道最好,因為他發明跟改良的全是精密的科技衛星,至於製造軍事武器,對人類有幫助的醫學製藥也涉獵,唯一堅持的就是不作殺傷力驚人的生化武器。

「是那種身穿白袍,每天神經兮兮的科學家?」心繭有了開玩笑的心情,幸好他不是令人聞名喪膽的黑手黨。

「你啊,影碟看太多了,滿腦子的幻想。」

「這是市井小民的小小娛樂,不算罪惡吧?!」

「當然。」他不喜歡她做太過勞動的事。「家裡有影碟嗎?」

心繭正對破掉的門發著愁,以至於漫不經心地敷衍。「我記得有塊迪士尼的獅子王。」

「那我們來看吧。」他興致勃勃。

「現在?」半夜三更的,更何況還有一堆事沒解決。「我寧可先把門修理好。」缺了一扇大門的屋子,又不是樣品屋誰都歡迎參觀。

「偶爾讓空氣流通對身體好。」

「修門!」他該聽她的。

「我奔波了一天,你忍心要我在大半夜裡作苦工?」

說的也是,別說一個大男人,她也累得頭昏眼花,沒門就沒門吧!

「乖女孩,來這裡坐。」原先沙發上的焦塊被他用椅墊遮蓋住,把完好的地方讓給心繭坐。

一碰到柔軟彈性的沙發,誰都忍不住窩了進去。

「我不要再看獅子王。」那塊片子是之錢為了安撫初離家的NONO用的,她陪著,足足看了N遍,直要反胃,別叫她看,不要不要……

「那就閉上眼休息吧!」雪洛奎自然地摟住她觸感極佳的小蠻腰,這次,她沒有反彈,她累得不想跟他爭那些有的沒的,一切,等睡飽了再說。

幾束調皮的光芒刺的著心繭的眼皮,她翻身,只鴕鳥了數分鐘,朝陽的光亮又愛撫上她的眼皮,沒法子,醒來吧!

伸長的手足卻在伸展間碰到不該在她床上出現的肌膚觸感,她慢慢揭開眼皮……媽媽咪啊,一頭在陽光中奔放的金紅髮頂在她的脊椎下方,兩人側睡的姿勢曖昧地跟某種體位一樣,他是怎麼摸上她的床的?

她猛然拉開身上的床單--還好,衣服是穿著的。

「別走!」他含糊的嗓子,還伸出一隻不安分的手抓著她。

心繭用枕頭丟他。「別裝睡,你給我起來!」可惡的傢伙,她要宰了他。

自從遇見他以後,不知不覺溫吞的個性越見火爆,老修女教她的好教養全丟一旁長黴菌了。

「哎喲,痛!」雪洛奎吃痛地爬起來,可是閃動金黃色的睫毛還賴皮地半合閉著,那模樣就跟一個惹人疼惜的孩子一樣。

心繭被他的清純給吸引。

「我們說好你睡外面的沙發,為什麼上我的床?」這點肯定要追究。不管現在的世界已經開放到哪種程度,她的身體由她自己做主。

「因為我累了嘛,外頭又這麼冷。」他的聲音撒嬌得很。

一直以來,撒嬌都是女孩子的權利,可是,他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居然激發了她的母性。「累就累用不著抓我的手,放開。」

剛起床時硬下的心腸立即消失大半,唉,她真是沒原則的人!

「我放開,可是你要多陪我一下。」

有多久,他一直是一個人,心靈的乾渴已經到了唇焦舌敞的地步,她的身子那麼溫軟,開啟了他年少時的記憶,他飢渴得想要她。

心繭懷疑他是不是清醒過來了,要不然,他討價還價的口氣就跟吃定她時沒兩樣?她是自找麻煩!

「不行!」不容置疑的話才說出,她的身體旋即被一雙健壯的手臂壓迫著躺回床上。

雪洛奎睜開的眼睛哪還有半絲惺忪,他的眸子明亮清湛,深邃迷人,心繭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望進了他的靈魂深處,謎樣的深情蠱惑著她。

沒有她的允諾,雪洛奎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她是他的寶,愛她逾於自己的生命,他又豈會因為私慾而殘害她的身體。

不過,禁慾的男人總應該得到一些補償吧,他發出魁力四射的男性笑容,然後,吻上那兩片嬌艷如水中玫瑰的唇瓣。

雪洛奎不知道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居然薄脆得不堪一試。

她的唇香甜如深秋的濃蜜,初嘗意猶未盡,天曉得他只想淺嘗就止而已。

「篆…口。」被困在雪洛奎雙臂中的她輕哼,對他的貼近和吻不安卻難以抗拒。

剛才醒過來時,因為緊張,視而不見他赤裸健美的胸膛,但現在被他壓迫在下方,抬眼一看,竟令她不由得怦然心動。

心繭因為意亂情迷,心跳加速,使得燒燙的粉頰更加瑰麗,她真該死,居然對一個未經同意就奪走她初吻的男人流口水。

「你好甜……」雪洛奎火熱的唇貼著她的,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他一路往下吻去,大手罩向她賁起的胸口。

心繭倒抽一口氣,他的唇居然……居然停在她被掀開衣服的身上。

恍若五雷轟頂,腦子一片凝白,雖然被他溫熱的唇吻去了思緒,慾望在滾燙的血液裡狂流奔竄……但是,這樣是不對的!

她緊咬著嘴唇,無助的眼淚奪眶而出。

雪洛奎聽到她的啜泣,繼而又看見她的菱唇赫然淌著血絲,連忙抬起他的身體,把她拉進懷裡。

「對不起!」他用唇輕撫她唇口的傷痕。

「不要碰我,你走開啦!」她嗚咽。

是自己引狼入室,但可怕的不是他,而是她竟然也享受那樣的溫存,她厭惡自己的不忠。

她是個跟別人有婚約的女人,縱使,婚約是為了免去其他的干擾而因此協議的,可是約定就是約定,指戒閃爍的亮光像是提醒她的背叛,心繭潸然淚下了。

「別再哭了,拜託!」他的自尊嚴重受創。他碰她,居然把她惹哭,他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你走,走得越遠越好!」想到自己被他吸引,甚至沉溺其中,她羞憤直想一頭撞死算了。

別的男人遇上這種情況都怎麼做?雪洛奎挫敗地踱著步。

他該死的這麼沒行情!

「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大色狼,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這是你說的。」他可也是有自尊的,因為對象是她,所以被放在腳下踩,他也忍了。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忍。

「我們扯平了,請你立刻離開我的視線!」哭過的她眼珠晶光璀璨,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比什麼時候都美。

他是該惱羞成怒的,可是看見她眼中淨是讓人心疼的淚水,雪洛奎只是磨著牙,從牙縫進出怒語:

「為什麼選擇忘記我?為什麼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他最後僅剩的人生希望也完了。

她……不要他!

穿上衣褲,他神色冷謨地拿了車鑰匙往外走。

他在說什麼?她聽不懂。

心繭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走出去,她咬著唇,叫自己不許留他。只要她一心軟,往後將會是無法收拾的場面。

砰然關上的房門震落她在眼眶打轉的淚珠,情難枕……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30:29
第七章

雪洛奎疾步下樓,一到地下室的車庫,就被守候多時的安東尼逮住。

「我好像看見吃了敗仗的老弱殘兵?」他風度翩翩,笑容可掬,神情愉悅得跟中了第一特獎沒兩樣。

「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不怕死的人敢來踩他痛腳,一律殺無赦,就算對象是安東尼也一樣。

「你的問候真別緻。」天下本無事,他過來關心一下他的老友有什麼錯?

「我沒心情跟你打哈哈。」

「我也不想來破壞你度假的興致,不過,連通訊器都關機,可見你投入得很認真。」

「有話直說!」雪洛奎耐著性子說道。遷怒並非值得誇耀的品德,他的挫敗被理智平復了大半。

「就這麼確定我來找你是有事!」安東尼的眼波流轉,眸子裡閃耀著鑽石般的淬光,俊美得教人屏息。

「你沒事,那好,我有事,先走!」他不接任務。

「唉!」安東尼幽幽的歎息從背後追來。「這年頭好心不見得有好報,平常我是不做賠本生意的,看在相交多年……你要不要聽啊?」看到他很不悅地回瞪著他,他識相地中斷挑逗的言詞。

「你的舌頭來到法國似乎變長了。」

「哪有,是有人六親不認,變無情了。」

「要鬥嘴,回去找你老婆,她會很樂意奉陪的。」他不是要二度蜜月的嗎,竟還有這閒工夫在法國久待?!

「若襄懷孕了,醫生說不宜長途飛行,我們打算在這裡住一陣子。」他宣佈好消息。

「沒想到你在這方面挺強的。」雪洛奎發出真摯的笑,為他們祝福。

「不客氣!」安東尼大方地收下國師的祝福。

「孩子生下來我要當受洗教父。」雪洛奎打算捷足先登,至於遠在世界各地的那些死黨們誰都別想跟他搶。

「當然。」安東尼輕啐道。

「閒話說完,正題呢?是分部的門戶清理出了問題?」他跟安東尼來法國,檯面上是應市長要求而來,其實是要巡視赤蛇的各地分部。

不管什麼樣的組織都有內部問題,一顆好蘋果也可能從中央的部分壞死,偶爾替大樹修剪荒蕪是他們在上位者的工作。

本來這點小事根本不用勞動到國師跟安東尼的,赤蛇的任何一個分區幹部都能漂亮的把這種事處理好,是安東尼這「君」太無聊,硬要押這成年泡在研究室裡的雪洛奎陪他出來散心,散心為主,順道清理門戶,一個人在只有金屬沒有人氣的研究室待太久,就跟經年累月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人體器官沒兩樣,死氣沉沉,所以哩,出來透氣是有需要的。

「小子!你看不起我的能力喔!」

「說的也是,區區小事,不過抓幾隻毒蟲,對唯我獨尊的艾曼狄幅瑪家族而言,的確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國師。」安東尼對雪洛奎偶爾生出來的爪子產生無邊興趣。「讓你一起來真是個好主意。」

「謝謝你喔--」雪洛奎僅有的耐心消失得一滴不剩。兜了一大圈的廢話,重點依舊不知道在哪兒。「重點!你今天的重點在哪裡?」

依然從容優雅的安東尼帶著好笑的神情,拿出一塊拇指大的透明小盒,裡面赫然是一塊薄細如指甲片的小光碟。

「我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我想,你會有興趣的。」

「這麼刻意的光碟?」

「看到故弄玄虛的地方嘍?」越是不想惹人注意,越是刻意,普通人不會將光碟縮得這麼小,畢竟一不小心就有遺失之虞。

「我只看看,不想膛渾水。」國師重申立場。不過……他接下這塊光碟,似乎已經掉進安東尼請君入甕的陷阱了。

「別皺眉頭,我說你會有興趣的,太平日子過久人容易發霉,給你一個舒展筋骨的機會……哎……別瞪我……也不用謝我。」

「什麼話從你嘴巴吐出來都成了理所當然,真是受不了!」把那塊光碟片拿出來,插進他腕上的光碟槽。

他手上的鑽表除了具備呼叫功能外,同時也是一台微小型電腦,最大功能可以發揮到衛星定位儀的作用。

讀取的資料很快顯現在液晶螢幕上,它是一份軍火販賣名單,長長一串,其中不乏政經商界的知名人物。

「這份資料要是直接送到新聞界,整個法國政府將會有場可怕的地震了。」幾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在名單裡,抖出來,十足是顆超級原子彈了。

「余變雲除了污錢還黑吃黑?」余變雲是赤蛇在此地的負責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是永遠不變的真理。

「怕是他拿著赤蛇的旗幟在外面耀武揚威,捅了樓子還要我們替他擦屁股。」

「余變雲呢?被他逃了?」

安東尼給他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綁成粽子一串丟在分部裡喂蚊子。」

「落在你手裡他也真是倒楣。」

「讓他繩之以法,便宜了他,誰想在我的眼皮下做跳樑小丑,就該有心理準備。」安東尼說得輕描淡寫,裡頭的嚴重性只有餘變雲最是冷暖自知了。

人吶,有幾斤重就把幾分重的擔,吃裡扒外也要有本事的!

「好吧,那你說這份名單要怎麼處理?」國師開始打太極拳。

「責任已經不在我身上,它是你的了。」安東尼推得一乾二淨。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講。」國師撇嘴。

「哈哈,知我者,國師是也!」他掉書袋,怪裡怪氣的中文讓人噴笑。

「真是,快滾吧!」

戴上雷朋墨鏡,安東尼跳上車,一頭璀璨的頭髮在狂速的行駛中飛揚。

他知道他的國師絕對有興趣。

「求求你們,再給一點寬限的時間,我會祈求上帝保佑各位先生的!」兩鬢皆白的老院長挺著多年風濕的腰桿,懇求著來討錢要債的牛鬼蛇神。

「院長,不要求他們,讓我們一起打這些壞人!」修道院裡最年輕的修女叮噹義憤填膺地喊道。

一群人擠在小小的草坪上,等著情勢的發展。

「想打我們?小修女,傷害罪的官司你打得起嗎?」這年頭,幹壞事的人都人模人樣,惡行惡狀的痞子也講究起穿著,西裝筆挺,髮油上頭,但是,這些壞蛋似乎不大有說服力,他們跟聖若望的老少攪和了大半天還是沒有斬獲。

「你還敢說--」

叮噹氣瘋了。「你們一來就打碎玻璃,砸壞院長的辦公桌。連廚房的流離台也用球棒打爛,把幫忙煮菜的歐巴桑都嚇跑了,我可以告你們闖入民宅大肆破壞。」

這些人外表光鮮,卻只不過是披了人皮的狼。

「嘿嘿,小修女,想告我們可得要有那個命才行,欠債還錢.打官司你們輸定了。」一隻胳臂包紮起來的討債鬼戴著墨鏡,為的是掩飾眼角的瘀青,那是上回從姓郁的女人那兒逃命而撞出來的「光榮」痕跡。

說來說去,居然錯在她們,叮噹還想據理力爭,卻被老院長按下。

「修道院是這群孩子們的家,我絕對不讓,除非我死!」老院長滿是皺紋的臉義正辭嚴。「至於欠你們的錢我會在短期間內想辦法的,看在神的分上多給我一點時間。」

「老太婆,你要能還這張借據也不會落在我們手上,別空口說白話,我們不吃這一套,兩條路給你走,要不,現在馬上還錢,要不,把端木楓的下落告訴我,這張借條我立刻當著你的面撕掉,夠誠意了吧!」

「楓?你們找他做什麼?」老院長防衛得緊。

「問太多對你沒好處,價值十萬法郎的借據換你一句話,天下的好處都被你佔盡了。」就不信她會跟錢過不去。

「這是兩碼事,當初我跟史密斯先生借這塊地說好每月給他固定的利息,自從他蒙主寵召,史密斯先生的兒子三番兩次來索屋,我怎麼都想不到他會把這張借據出賣給你們這種橫行惡霸的人。」老院長歎息。

一個善良的老先生卻養出個愛賭成性的兒子,賭博,真是害人不淺。

「別說一些有的沒的,人老了就是囉哩叭嗦,煩死人了!趕快告訴我那個搖屁股歌星下落,要不然別怪我給你好看!」

「在上帝的面前你們敢撒野?」老院長正氣凜然。

「我呸!用上帝來唬我?你欠揍喔!」一顆球大的拳頭眼看就要餵進老人家的臉。

「有話好說,動手動腳不大好喔!」一顆隨手撿起來的果實彈開惡人的拳頭。

有人哀嚎出聲。

一個不在他們計劃內的男人,打開木棚門斯文地走進戰場。

哇。真是超美形的帥哥,身材比例無一不美,剪裁大方的風衣穿在他身上比電視上的模特兒還風光,同樣人生父母養,為什麼差別這麼多……高高站在台階上的豺狼虎豹自慚形穢起來。

可是……好眼熟的帥哥……

不知道誰的嘴角最先開始抽搐。

煞星!

「院長,您的身子骨不大好喔,越來越瘦了,還在為這群小籮卜頭操勞吧?」雪洛奎摟住錯愕的老院長。

老人家好一下才明白過來,她仔細審視比她高大好幾倍的男人,昏花的老眼慢慢淬出水樣的光芒。「是你……小奎,我得好孩子!」

她用乾瘦的手撫摸雪洛奎那頭火中帶金的頭髮,就像慈母對自己離家多年歸來的孩子一樣。

雪洛奎多年不曾感受到親人溫情的心,忽然脹痛難當。

老院長握著雪洛奎的手輕拍著,千言萬語在此時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叮噹是認識雪洛奎的,雖然只有一面之緣,卻牢牢的記著。他的出類拔萃,讓人一見難忘。

看著這幕動人的孺慕之情,她善感的眼眶也紅了一圈。

「大姐姐,你跟人家哭什麼呀?」純真的小孩不懂,只覺奇怪。

「姐姐沒哭,是沙子跑進眼睛裡。」說謊是罪,可是跟這麼了點大的小孩解釋,她……寧可晚禱的時候跟上帝商量讓她賴皮一次。

他們沉浸在感情的漩渦裡,被晾在一旁的討債鬼推派出一個沒吃過雪洛奎苦頭的嘍囉--

「老修女,要敘舊等我們的帳清完再敘,我的時間寶貴,浪費了,你這窮修道院賠不起的!」

老院長神情一黯,對雪洛奎露出慈祥又歉疚的笑容。

「孩子,真對不起,一回來就讓你看見這樣的醜事,你願意到辦公室等我嗎?我很快會把事情解決。」

「院長,如果您相信我,這件事讓我來為您解決可以嗎?」他謙恭有禮,胸有成竹。

「孩子……」老院長顫著聲音。

雪洛奎多想用他結實的胳臂擁抱這個為孤兒、上帝奉獻一生的慈母,但是,首先他要解決的是眼前這三個看不順眼的垃圾。

這類清道夫的工作向來有其他的手下會做,他只負責動腦,這次來法國給了他好幾次運動的機會,沒想到偶爾出來逛大街收穫還滿多的!

「小心。」老院長不忘叮嚀。

「遵命!」雪洛奎淘氣地行個最敬禮,輕鬆的化解了老院長心裡的忐忑。

惡行惡狀得人瞪著雪洛奎故作無所懼怕,可是眨了又眨的眼洩露的不安正在胸口發酵。

雪洛奎徐徐吹了聲口哨。」有熟人喔,又見面了,我們好有緣。」

咳嗽聲發自躲在夥伴後面的大個子。

他不理埋在沙裡的鴕鳥。「我們是現代的文明人吧?」他擲出一個完全不搭軋的問題。

代表點點頭,他很容易被雪洛奎的氣質蠱惑了。

「文明人不需要動刀動槍,所以,我們一定能夠和平的達成協議才對。」

很好!一切都在掌握中。

「我相信你們不會真是為了這所修道院而來的。它不在市區,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你們動刀動槍的,未免誇張了些。」

那名代表又再點頭。

嗯,合作態度不錯。

「那麼,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大哥,這個人好聰明什麼都知道,很上道!」

「閉上你的狗嘴。」

「可是跟這群老弱殘兵攪和下去也不是辦法。」

「到底你是大哥還是我?」有人吼出來。

「是你……」

「就你來說。」雪洛奎指著後頭那個隱藏不住龐大身軀的「舊識」。

指著自己的鼻子,被點名的人磨磨蹭蹭地出來。

「嗨。」

「你這麼快就從警局出來,後台很硬喔!」雪洛奎想起心繭曾說過的話,律師是善良老百姓的幌子,是惡人的走狗--在某些時候似乎真是這樣。

大個子用受傷的手摀住完好的胳臂,生怕莫名其妙又毀了僅有的一臂。

「你的舉動真傷人。」雪洛奎抱怨道。「不說?沒關係,那我就幫不上忙了。」

「哎,慢著,我先要知道,你能作主的部分有多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細,我的能力範圍你很清楚呀!」想探他的底?大家就一起來打太極拳。

「我們就信你一次。」交頭接耳後做出了決定。「我們要的是一張光碟片,裡頭有我們部長重要的資料,幾天前在海關遺失,根據線報,聽說皮箱落在端木楓的手上,只要把那張光碟還給我們,裡面的現鈔就當作酬金。」

「不對吧,你上回不是硬栽贓說我的內人拿了你的東西,現在又推翻了?」欺他記性差嗎?不會吧,他的年紀又不大。

「上次是我們的消息錯誤,一場誤會。」四兩撥千斤,一句話勾消他們給人家帶來的不幸。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光碟。

「哦……原來,你們要的……就是這個?」雪洛奎二話不說拿出安東尼給他的極小型光碟片。

那些人眼睛一亮欺身過來就搶。

「真性急。」早就料到對方有這一招,他輕鬆閃開,然後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小子,想黑吃黑?」恫嚇是他們最擅長的手段。

「冤有頭債有主,蒙你們的人是余變雲吧,別亂栽罪名給我,我承受不起。」好個聲東擊西把這些人整得團團轉。

「東西在你那裡,我們就認你。」

「很好,那麼回去告訴你們首領,東西在我這裡,想要,來拿,過了明天它就是調查局裡的證物嘍!」

「你敢?」

雪洛奎笑得更愉快。「試試看如何?」

「媽的,給你臉不要臉,大家給我上,老子要把他修理個徹底,看他還臭屁什麼!」找到正主,卯上了!大個子見獵心喜,忘了上回的教訓。

「嘖,野蠻人!」軟的不行就硬來,雪洛奎最看不起這類型的人了,偏僻滿街都是。

他向來不喜動手腳,怎麼閃躲總是少不了一身汗,所以,不囉唆,一顆麻痺神經的小彈丸一彈開,想動手動腳的人立即僵在當場,一個個成了「石敢當」。

「勞煩各位看家,半個小時後請自行回去,我不送了。」雪洛奎拍手擦掉手上留的煙塵。

又被定住了,大個子發個出聲音,他……好想哭。

這下回去又交不了差,被宰是鐵定的了。嗚……

基於安全的考量,雪洛奎在取得老院長的同意後,把一群老少安置在一家五星級的飯店。

他的餌已經丟下,對方肯定緊咬不放,他個人的生死不重要,善良的人不該扯進漩渦裡,所以讓修道院的老少住到飯店來,他方能安心。

「你到底搞什麼鬼?」接到消息的心繭匆忙趕到,才進飯店大門就被雪洛奎攔截,把她拉到電梯旁。

面對眼前英俊挺拔的雪洛奎,一股情愫直上心繭心頭。她不想再想起,可是,看見了卻又莫名地欣喜欲狂。

恐怕她是無可自拔地愛上他了。

猶豫的掙扎,沉淪的痛苦,愛情真苦。

「一個吻。」距離上次嘗到她紅唇的時間已經過了好久,四下沒人,此時不要更待何時。

「回答我的問題。」

「兩個吻。」索吻累增。

「雪洛奎!」她真想……打他!

他亮出四根長指頭。「現在要四個!」

「黑心肝的混蛋!」她送他六字箴言。

「原來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著我的心……」他轉身把想要離去的郁心繭拉回,順勢摟住她,適時地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加重深吻,身子與她密合。

唉,心繭知道她的身體總是首先背叛,重溫先前跟他抱在一起的感覺,貼合的身子沒有任何空隙,他讓她明確地知道他身上為她緊繃的每一寸肌肉跟每一根神經。

她嚶嚀出聲,在他的懷裡輾轉逢迎。

飛蛾撲火的女人啊--

「哈哈哈……男生愛女生,玩親親……」銷魂的甜美中頓時滲進孩童的竊笑,兩人飛也似的分開。

在走廊看戲的可不止一堆蘿蔔頭,握住胸口十字架的院長修女先是驚訝,之後慢慢釋然。

呵呵……人老了,反應就是慢……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兩人從小就是一對兒,她是樂見其成。

「大家先到樓下餐廳去,要守規矩,千萬不可以喧嘩。」老院長突然覺得精力充沛,吼起人來精神十足。

她識趣地把一群小雞帶走,臨走前還頑皮地朝雪洛奎眨眼,要他加把勁。

「你什麼時候跟院長好成一家人?」用盡所有理智甩掉他在她身上製造的激情風暴。

雪洛奎重新攬她入懷。剛才的溫存被打斷,他體內的慾望在叫囂著不夠,這次,他會找一個誰都不會來打擾他的地方,抱抱這個他認定的女人。

「我跟她本來就是一家人。」他凝視心繭眼中的倒影。

她恍惚了,似乎有什麼穿過她的腦子,有些東西越發清楚了,只是她還不能確定。

「你不會也是老院長曾經收養過的孩子吧?可是,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摔壞腦子了。」他撫摸她的黑髮,想起遙遠的茉莉花香。

「你才腦筋秀逗!我要下去幫忙,叮噹一個人忙不過來的。」他看似無害,但是,幾天下來,他在她心中的比重卻越來越沉重。

「這裡是餐廳,有服務生,不用你操心。」他勾起性感的嘴唇,深幽的眸子瞬也不瞬地膠著在她臉上。

「不要這樣看我。」他深透的眼眸洩漏出對她的濃烈慾望。

雪洛奎把她摟進懷裡,對著她小巧的耳垂吹氣,然後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收緊剛臂,吻得心繭透不過氣來。

他不饒人的舌吻得她酥麻癱軟,心繭覺得自己宛如飛上天堂。

抱著她雪洛奎走進屬於他自己的房間,落了鎖,將心繭放在雪白的床上,迅速地脫光了衣服。

「你是我的。」從藕白的頸子烙上他細碎的吻,沿路褪去她的衣物,後是外衣長裙掉落在床下的地毯上,接著是蕾絲的胸罩……

心繭望進他狂熱高昂的眼瞳,他四處遊走的十指是火柴頭,劃過她雪白的嬌軀擦亮出燦亮的火花。

「不行,我跟野狼訂婚了……」她無力地揚起指圈上的戒,想掙扎。

野狼的名字的確打擊了雪洛奎,他呆怔了一下,從心繭誘人的胸脯握著她柔嫩的胳臂,交握住她的指尖,除掉那顆晶瑩的碎鑽。

那一圈信諾飛落在衣物堆裡,光芒一閃即逝。

「不可意……」她驚呼。

「你不愛他,你愛的是我。」在愛情的領域裡,良心跟朋友只是無關重要的瑣碎小事……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30:51
第八章

雖然說歡愛是兩相情願的,然而在激情過後看著雪洛奎安靜甜睡的臉孔,她卻覺得自己好髒,跟他上床的時候心裡惦記著野狼,良心不安和背叛兩種情緒撕扯著她,心繭相信再這麼下去,她不是瘋就是癲了。

她需要安靜和層層的深思,於是離開了房間,漫步回自己的公寓。

憔悴的手才握住門把,略帶激動的聲音穿進她沒設防的耳膜。

「寶貝,你可回來了。」野狼迎著笑臉過來,沒有發現郁心繭不對勁的地方。

如潮的愧疚一下擊倒了她。

她真該死,除了他感冒的那天過去看顧一下,所有的時間根本把他拋諸腦後了。離開的這段時間,她完全沒有想到關於他的事,一次也沒有。

「對不起,進來坐,你的感冒不是還沒好?」

自從她遇見雪洛奎開始,一連串的麻煩在她身邊發生,把她安靜無波的生活搞得風波迭起,可是她竟一點都不後悔。

搖掉雪洛奎溫柔的影像,她回過來專心地對著她的未婚夫--野狼。

「幫我脫掉外套。」他的大男人主義在大方向收拾得很乾淨,然而在小地方卻肆意瀰漫。

「嘔,我來。」她這才想起。

野狼乘機握住她忙碌的小手。「我發現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媽媽希望我們婚後你能放棄義工的工作安心在家,你說好不好?」

兩年前,在美國紐澤西接洽遊艇生意時,野狼認識了下訂單的老夫妻,老少一見如故,於是就認了乾爸媽。

兩老對心繭印象極好,猛催這對小兒女趕快定下來,倆人會訂婚多少是受了老人家的鼓吹。

「你把話說遠了。」現在的她不想談這個敏感的話題。

「是嗎?」野狼神情難掩失望。「還要等到明年五月才能娶你,我按捺不住,真想現在就擁有你。」因為激動他又咳了起來。

心繭趕緊倒了杯熱水。

「感冒還沒好的人跑出來吹風,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你!」

野狼忙著捉住她的柔荑,感動地說:「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

太痛苦了!面對野狼全盤的信任,她該用什麼臉面對他?心繭搖頭,建築好的心防一下崩塌,搖掉一串淚。

「小繭,誰欺負你,是我說錯話嗎?」見到她的眼淚,他慌了。

她把頭搖得更厲害。「對不起,我……可能是太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這有什麼好哭的,我走就是。」見到她,野狼安了心,可是,隱隱約約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小繭,你的婚戒呢?」翻看她的手,他發現那不對勁來自哪裡了。

心繭的淚被嚇得消失無蹤,她慢慢抽回洩了底的手,囁嚅道:「我……早上洗臉時拿下來,忘了戴回去,等一下我就戴上。」蹩腳的理由,希望他不要再追究……

野狼審視她倉皇的神情,並沒有追究,他拿起外套。「我看你真是工作過度,我把手上的工作做個結束,我們到溫暖的夏威夷去度個假,在夏威夷結婚也不錯,你說呢?」

「目前……我還沒有走進婚姻的打算,對不起。」她翻來覆去地續著,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遇上中意的人了?」他扳著門問。

心繭咬牙,點了頭。

「你開玩笑的?」他試探。

「狼哥,我是正經的。」

「才幾天時間你就變了?我不相信誰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你移情別戀說要離開我?」野狼冷颼颼的聲音教人發寒,她從來沒聽過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狼哥,我是真的愛他。」她終於當著第三者的面承認愛慘了雪洛奎。

「你真無情,從頭到尾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我不管讓你陷下去的人是誰,你只是一時迷離,別怕,我很快會把你丟掉的心找回來的。」

等了這麼久,居然結局還是要落空,不!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狼哥,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泛著莫測高深的笑意,他抬手摸了摸心繭滑嫩的小臉。

「乖乖,別出去,等我回來,你想說什麼都可以,以後我們就有大把時間能夠在一起了。」

不安攫住她的心。「你想做什麼?」

「沒事的,別擔心。」野狼拍拍她,。走了。

他嚴重的發了頓脾氣又突然消失,他的反覆無常教人心驚。

野狼不會做出奇怪的事情來吧?

她忐忑不安,所有負面的情緒拍打著良心,她跌進針織布面沙發中,茫然無助。

究竟,她讓自己墜入怎樣的難堪啊?!

頂著兩圈不能見人的黑眼圈,整夜失眠的心繭一早便起床了。

今天還是有許多事要做。沒辦法,許多事不會因為她的心情有所變化,這就是社工的悲哀跟義務,穿戴好厚重的外套、圍巾、手套,她拉開門。

門外雪洛奎筆直地站著,他神色陰蟄,甚至還帶著屈辱。

「為什麼跑掉?你以為施捨了身體就能擺脫我了嗎?」他兇惡的臉朝著心繭,用身體把她逼到牆邊抵著,兩眼狠狠地瞪她。

清脆的耳光在雪洛奎的臉上留下印痕。

「我在你心裡就這點價值?!你就當我是妓女、婊子,免費陪一個來路不明,快把自己搞瘋的男人上床,這樣,你滿意了嗎?」她心中聚滿的怒氣爆發了。

雪洛奎慢慢放開鉗制的手。「你生氣時都這麼凶悍?」

心繭摸著被捏疼的手腕,氣憤地撇開臉。

「不用顧左右而言他,有什麼話要罵就一起說完。」

「我是想惡狠狠的罵你一頓……我一起床就發現你不見了,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於情於理,我可以要一個解釋吧?!」他發現浮在心繭眼眶下的浮腫,心揪了起來。

心繭撥開雪洛奎再度伸過來的手。「我不想談!」她好累,什麼都不想面對。

「好,那就不談。」他順著她。「陪我睡一下回籠覺。」硬的對她沒用,只好來軟的。

「沒心清!」訝異自己為什麼又在他的懷裡了。「放開我啦!」抱著一身臃腫衣服的她,不嫌累嗎?

「為了找你我沒睡好,你就陪我一下嘛!」他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耍賴愧疚,像心繭這麼頑固的女孩不拐個彎降服她,這愛情躲貓貓的遊戲恐怕要耗上他一生的時間。

「你這個大色狼!」她用手捶他。

雪洛奎把她滿有力氣的手兜起,輕輕搓揉起來。「沒有溫度的手。」他慢慢呵氣,把心繭涼透的手弄暖。

為什麼男生女生差這麼多?他的手又大又溫暖,就像可以帶著走的攜帶式暖爐一樣,心繭舒服地賴在他懷中,不想離開了。

看著她露出一截小腿的長褲,雪洛奎心下一動脫掉她的靴子,一隻白嫩嫩的裸足出現在眼前。

「這種天氣不穿襪子,居然敢出門?」他沒好氣地冷哼。

心繭縮回腳,不客氣地往他大腿上一踩,哼,誰教他不吭聲亂脫別人的鞋子!

這一弓身,她沒察覺自己用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窩在雪洛奎寬大的胸膛中。

「告訴我,你小腦袋瓜子裡藏著什麼心事?」她那遊魂似的表情肯定是有心事。「我不像說。」她低語。

「為了野狼心煩?」他一針見血。

「我對不起他。」她在他懷裡點頭。

「我跟他是應詼見面了。」有些事過去了,便沒有說出來的必要,可是為了他心愛的女人,跟野狼的會面似乎是避免不了了。

「我才想去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門來了。」野狼坐在舒適的辦公室裡,不帶任何感情地瞪著不請自來的雪洛奎。

「你知道我回來?」

「能讓小繭變心的人全世界就你一個。」野狼痛恨這份認知。

「你對我的敵意很深。」

「哼!」

「其實,我們的角色混淆,應該互換才是。」還是一襲淺色風衣,雪洛奎神色自若地坐進野狼面前的軟椅。

野狼眼中微閃過怔意。他知道了什麼?

「既然你也看我不順眼,有事就長話短說,我很忙。」

「哦,不會是忙著要再找人來殺我滅口吧?連聚舊手續都省下來,野狼,你對我的敵意真是一點沒變。」雪洛奎自我調侃。

「知道就好!」既然他都知道了,大家就開門見山,也不必再掩飾了。

「好。」雪洛奎也乾脆。

「爽快!既然你我要的都是小繭,你怎麼說?」雖他不再是年輕時一無所有的小角色,可是在雪洛奎面前他還是不自在。

「你為了她想殺我第二次?」雪洛奎不恨他,只是想確定什麼。

「我不是粉飾太平的人,沒錯。」

「很不幸當年你沒有得手。看見活蹦亂跳的我,你很失望吧?」這麼不願意踏上法國的土地一步,其中不想看見野狼也是原因之一。

「禍害遺千年,你沒死,應該感激我請的那群笨蛋下手太輕,居然做不掉你。」野狼字字無情。

「你幾乎得逞了。一開始,我以為是哪家三流經紀公司派來的人,等到水落石出,才明白幕後的指使者居然是你!人的恨意真可怕。」雪洛虧的遺憾在他的臉上一覽無遺。

而他在意大利那個陌生的土地上醒來,雪洛奎發誓要找到砍殺他的人。隨著進入赤蛇組織的核心,各式各樣的科技、管道,幫助他找出要置他於死地的幕後主使者。

「為了報復我,你回來跟我搶小繭?」

「搶?你用的形容詞很奇怪。」雪洛奎從鼻孔哼聲。「她本來就是我的,橫刀奪愛的人是你。」如果他要挾怨報復,可憐的野狼恐怕不只死了一遍。

他的篤定激怒了野狼。

「我當然要奪!從小,我就活在你的陰影下,不除掉你,我活不下去!」想起往日的挫敗他就有氣。

「我一直以為我們三個是朋友。」雪洛奎聽他親口證實,心慢慢的涼了。

「有利共圖才叫朋友,什麼好處都被你吃乾抹掙,我們充其量是撿你剩下殘渣的乞丐。」他的偏激、怨恨,直到今日整個迸發出來。

「就因為這樣,你要我死?」雖然早就知道,如今親耳聽見,雪洛奎還是必須握住拳頭才能不讓自己再次受創。

「不錯!」兩個字截斷雪洛奎對野狼最後的感情。

「看來我們是無話可說了。」雪洛奎起身,談判到此結束。

「你打算怎麼做?」野狼忍不住追問。

雪洛奎臉上有抹莫測高深的笑意,令他不得不防。

雪洛奎慢慢轉回頭。「再問你一件事。」

該求證的他都要--從野狼這兒問清楚,那麼斬卻這段友情才不會難受。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看在你忍了多年的分上,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小繭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當年我跟你的那一架害她撞傷了腦子,修道院籌不出錢治她,就變成現在視力近乎半盲的樣子。」

「被私心蒙蔽的你真可怕,殺了我不要緊,連小繭的人生你也要剝奪。」

「你胡說什麼,我聽不懂。」有絲尷尬掠過野狼的面孔。

「你懂,九年前我跟你的那一架是害她撞傷了腦子,但據主治醫生的說辭,他曾經建議開刀手術取出小繭腦中的瘀血塊,是你堅持反對動手術,因為這個緣故,小繭不止失去對我的記憶,腦中的血塊也斷斷續續的影響了她的視網膜神經,變成現在要瞎不瞎的樣子,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對野狼的行為他不想再遮掩了。

「你調查我?」野狼十分氣憤。

「我對你沒興趣,我想瞭解的是真相。」儘管真相總是殘酷的。

野狼乾笑。「你很有心,連醫生都被你收買,的確,當年不贊成讓小繭開刀的人是我,我的自私是出於我愛她。你知道嗎,當我聽到她失去有關你的記憶時,高興得都快哭出來,老天爺終於垂憐我,把小繭配給我了,除了怕她危險之外,我更不想讓她再想起有關你的種種,她只能屬於我一個人,你已經死了,為什麼不乾脆死透?還要回來跟我爭她?」他痛恨雪洛奎的空降,他攪亂他平靜的生活。

「你那麼希望我死?」

野狼狠瞪他。「如果可以,我還要再砍你一次,這次,你不會再有當年的幸運了。」

雪洛奎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你不會再有砍我的機會,別忘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

「說得好,我也不是當年的野狼,你等著受死吧!」英年早逝的輓聯,早就準備好等著他來領受。

雪洛奎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正式宣告決裂,一切已無可挽回了。

「我就是討厭你這副假惺惺的嘴臉!」雪洛奎的從容讓野狼火大,怒火沸騰。

「我對自己的沒人緣深表遺憾。」

戴上面具的他,無法探出真正的情緒。

對野狼,他已經不再心存任何感情,一向冷漠淡然的他,首次展露屬於黑暗的一面。

這樣的雪洛奎救人全身不舒服,野狼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你那什麼表情,要笑不笑得教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也管得太多了,我要哭要笑又與你何干。」雪洛奎隱隱散發的冷意凜然了。

「哼!」這樣的雪洛奎不是他能應付的,第一次交鋒落敗,嘔著氣,野狼做出送客的表情。「讓你毫髮無傷的走出大門是看在老朋友一場,下次就不是這樣了。」

他的威脅在雪洛奎身後迴盪。

雪洛奎無動於衷地走出野狼氣派的辦公室。在門口,他又站定,輕輕地丟下炸彈一般的宣言:「你最好把她看緊,被我偷走……可不要哭!」

有必要時,他是六親不認的。先前不想趕盡殺絕,念的,是一份舊情,如果可以,他也想好來好去,可惜,凡事不能盡如人意。

他只想保護他要的……

野狼的動作很快,雪洛奎前腳離開,野狼便驅車來到心繭的小公寓,撒下漫天大謊帶走了她。

「我不會讓你被偷走的,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來。」他喃喃自語,精神處在不正常的亢奮狀態中。

雪洛奎臨走丟下的話,造成他心中莫大的壓力。

「狼哥,你到底在說什麼?院長出車禍的地點還沒到嗎?」心繭憂心地觀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車子開了很久還沒到。

「你忍著點,我們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他轉入一條又一條的路,由於轉彎太快,驚險地跟一輛轎車擦撞而過。心繭驚呼一聲,閉上眼。

野狼無視轎車主人的叫囂繼續把車開得飛快。

「我不要這樣,到底為什麼,我要你把話說清楚才走。」她哀求著,眼看又一台貨車迎面而來,她蒼白的臉幾乎失去血色。

在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還有瘋狂的喇叭聲中,車子失控地撞上路中央的分隔島。

「你流血……受傷了。」過大的衝力,讓心繭毫無防備地撞上擋風玻璃,白皙的額頭泊泊流出鮮紅的液體,野狼側身關心地探視著。

「別碰我。」她身心俱疲,五臟六腑都受到震動,手腳止不住的發抖。

看見她驚駭的神色還有蜷曲的身體,野狼的理智悄悄甦醒了些,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臉上的乖戾化成疲憊的線條。

「小繭,對不起。」他手忙腳亂的想找點什麼幫她止血。

心繭接過他從車裡找來的布條,撇開了臉。

「我不能容許你的心裡有別人,你一直是我的。」心繭拒絕的表情讓野狼大為受創,他趴在方向盤上,心底流動的炙熱感情傾倒而出。

「不要這樣,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些年你對我好我不是不知道,你愛我,卻不願意見到我找到幸福,狼哥,我不明白。」他閉口開口說愛她,卻見不得她找到真愛,她不明白這樣的愛法是真愛嗎?

「你記得他對不對?這些年來你一直對我演戲,女人心真可怕!」

「你胡說什麼!記得誰?」她聽不懂野狼若有所指的話。

失去雪洛奎記憶的她,根本搞不懂野狼語氣中的挾怨從何而來。

「裝蒜?你明明記得雪洛奎卻假裝失憶,你跟他這對狗男女一起串通來耍我,想報復我使你們分開多年的怨恨對不對。」他湊上心繭逐漸睜大的眼珠,陰狠的目光教人背脊發涼。

心繭被他狠戾的模樣嚇呆了,只能無言地搖頭,她的腦子糊成一團,混亂裡一線光明猛地刺穿她的腦子。

「原來我真的認識他……難怪我一直覺得他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野狼聽見她的喃喃自語,更是大為光火,他狠狠抓住心繭的胳臂。「你承認了吧,承認跟他狼狽為奸。」

「不,我沒有,你說的那些我完全不明白,可是,我承認我被他吸引,我愛他。該對你說聲對不起,畢竟在沒有跟你解除婚約的情況下,我……跟了他。」是她的身、心皆背叛了守護她的野狼,一切都是她的錯。

野狼霍地睜大雙眼,聲音慘絕人寰。「你跟他做了?」

「我不必回答你這個問題。」心繭滿臉通紅,一顆心失速地狂跳。

「你居然……」他拽住她的胳臂,發狠的眸光摻雜著絕望。「臭婊子,我把你當寶,你卻這麼不要臉!」

「我沒有錯!」她意識到男女力量的懸殊,身體直往車門縮去,弓著的一隻臂藏到身後試圖奪門而出。「我跟他兩情相悅,是我自己願意給他的。」

「你還說,住口!閉嘴!」他搖晃著心繭的肩膀,神色變為淒厲。

她被野狼瘋狂的舉動嚇壞了,一時之間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幸好門把適時鬆開,拼了命地轉身跳脫,鞋子掉了也不管,死命住外沖。

她的奔逃使得車道上的交通登時一片混亂。

心繭跌跌撞撞,驚險萬分地在車流裡穿越,一輛轎車迎面而來,眼看她就要變成一團肉醬……

她的頭狠狠撞上不知道什麼的硬物,可是卻又沒有預期中的疼痛,等到震盪的感覺消失後她才睜眼,讓她免於淪為輪下冤魂的人,居然是害她差點出車禍的野狼!

「你……」她哽咽。

野狼身上擦傷無數,怵目驚心。

「我沒辦法眼看你出事。」他聲音沙啞,用沾滿鮮血的手想抹去心繭臉上的驚惶。

「……」她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野狼慢慢把頭埋進她的胸口,全身不住顫抖地低語:「不要離開我……」

心繭眼睛一閉,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1-3-7 00:31:52
第九章

心繭被野狼推進一個不知在何處的房間,這房間裝潢得非常漂亮,傢俱用品應有盡有。

「小繭,我要你在這裡住幾天,等事情過去我再接你出來。」野狼身上的傷不如外表驚人,他倒退幾步到了房門,手握住了門把。

「我不要,狼哥,你不能這樣對我!」心繭出聲上前懇求,她不要被軟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野狼狠心一推,她跌倒在地上。「我也是不得已的,聽我的勸,在這裡安分地待著,我很快就來帶你出去。」

「我不要!你不能把我當作私有物關在這裡。」心繭衝過去想逃走。

「小繭,不要惹我生氣,我不想讓你受傷!」野狼下手沒有留情,這一摔,將心繭的身子整個拋擲到床上。

頭撞上床頭櫃,一陣頭昏眼花讓她起不了身。

砰地一聲,野狼關上唯一的通路。

「你做得很好!一旦事成,我少不了你好處的。」房間外的男人衣著鮮艷,肥胖的短手指鑲滿金光閃閃的金戒指,給人富貴逼人的壓迫感。

他略微吃力地拍著野狼比他還高的肩,雪茄一口一口地噴著。

「我不要你什麼好處,事情過去我只要她一個。」野狼望著房間的方向,重申自己的意願。

「當然當然,要不是你願意來找我合作,我也揪不出赤蛇國師的弱點,我們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我不清楚你跟雪洛奎的過節,只是想不到他詐死了這麼多年後,搖身變成意大利的黑手黨,我怎麼可能把小繭交給這樣的人?!」

「就是這樣,黑社會的人最擅長強取豪奪了,就連我也受盡赤蛇集團的欺凌,雖然掛名外交部長,卻丟盡我國家的臉。」哥拉巴國駐派的外交部長不惜醜化形象,顛倒是非,把雪洛奎編派成為非作歹的人,為的是要取得野狼的全盤信任。

能碰上野狼其實是阿拉的旨意,當他因收購軍火惹禍上身決心一走了之時,讓他誤打誤撞碰到因為車禍使得交通受阻的野狼。

他爽快地收留他們,心裡打著另一個如盤算盤。

據他所知道的,赤色響尾蛇這集團的勢力太過龐大,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別想對抗,不過,遇上國師雪洛奎的死敵之後,一切都不同了,現在的他掌握著必勝的籌碼。

「想不到他這麼惡劣!」野狼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對雪洛奎的觀感是扭曲得更嚴重了。

「說的是!要不是他涉嫌走私軍火的案子在我手上,我也不會被他逼得回國去!」部長越說越離譜,把帳全賴在雪洛奎頭上。

「部長,你不必擔心,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把歹徒繩之以法,還世界公道的。」野狼義憤填膺,直覺自己投靠對人。

「希望是這樣,你跟那位小姐放心地在我這裡住下,我不會虧待你的。」他被肥油遮蓋住的小眼睛散發出狡猾的光芒。

「我們不會打擾太久的。」只要事情告一段落,他要帶著心繭飛到夏威夷做一對戲水鴛鴦去。

「來,我們乾一杯,祝未來的合作愉快。」拿出一瓶美酒跟水晶杯,琥珀色的液體倒入透明的杯裡。

卻之不恭,野狼沒有戒心的乾杯。

「咦,部長,你怎麼不喝?」他的水晶杯都見底了,大人物得卻一滴也未沾唇。

「砰當--」水晶杯被砸碎在壁爐前,嗆人的酒味一下揮發在寬闊的空間。「只有想死的人才會喝下這杯毒酒,我還想活到長命百歲呢!」

野狼不敢置信地掐住自己的喉嚨,手上的杯子鏗然落地。

「你居然……」

他……羊入虎口還沾沾自喜……「小--繭。」

劇毒發作,他翻身倒地,猙獰發青的臉寫滿不甘願。

「你安心的去,那個小妞我會代替你照顧的。」捏著鼻子,部長退了好幾步。

嘖!他並不打算弄髒地毯的。

「來人!」

保鏢應聲出來。

「把垃圾丟進塞納河去,手腳要俐落些。」掏出白色的帕子擦手,他嫌惡地吩咐。

「是,部長。」

「另外--」帕子用完就丟,胖子部長轉動手上的金戒指。「通知那個叫做雪洛奎的男人,我要見他!」



金碧輝煌的房間裡,夜色漸漸吞噬了白晝,黑夜來臨了。

心繭蜷伏在鬆軟的床上,銅床上的蕾絲帳篷半遮住她的身體。長長的眼睫下殘留著哭泣的痕跡,一動也不動的她看起來就像天使般的純潔美麗。她緊握的雙手有多處摩擦痕跡,那是她擂門還有試圖跳樓留下的輝煌戰績。

她根本無法脫逃,整個房子被防守得滴水不漏,房間外有三班輪替的人員負責看守她,陽台外好幾隻流口水的狼犬,正準備等她跳下來時把她當點心吃,通風良好的窗戶全焊上胳臂粗的鐵條,層層關卡,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這完全是為她準備的牢獄,她被困死了。

「小姐,這是你的晚餐。」

朦朧中,心繭聽見聲音。

就那一瞬間,她破釜沉舟的想,反正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哎,矮子,她會不會想不開自殺,我看她一動也不動,跟條死魚一樣。」送飯進來的守備怕重要人犯出事。

「進去看看。」

「不好,部長吩咐誰都不許進去騷擾她。」

「她要有個萬一,你以為還能保住咱們的腦袋嗎?」矮子就不信一個弱女子能有幾分力氣,能從兩個大男人的眼皮下溜走。

「好吧,都聽你的。」說著,兩人跨進幽暗的房間。

心繭極具媚惑的呻吟,似有若無地傳入兩人的耳朵裡。

她故意把胸前的扣子解開,露出一片春光,蓬鬆的秀髮,白皙的肌膚,勾引得兩個魯男人血脈賁張,直想把眼前的女體生吞活吃了。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心繭煽動卷俏的睫毛,露出迷離的眼。「我好熱。」

矮子迫不及待摸上她圓滿的額頭。

「果然發燒耶。」

色慾薰心的他,壓根沒想到窩在床褥的心繭體溫本來就高,加上意亂情迷的眼睛忙著吃冰淇淋,更是忽略了重要的細節。

「大個兒,去請醫生來。」

「她真的發燒嗎?」大個子還是覺得不對,她的樣子說是生病,倒不如說是發浪。

「哎,叫你去就去,廢話那麼多!」矮子不耐煩地催促。

心繭眼睫下閃過慧黠的光芒。噓,解決了一個!不過她心上懸著念頭並未完全卸下,因為一隻不規矩的毛手已經撫上她的腰部。

忍住作嘔的感覺,她還是表現一副昏睡的模樣,悄悄藏在枕頭下的手已握住事先藏好的花瓶,感謝這房間裡華麗的擺設,她手上的這只花瓶,足以敲昏一隻大色狼。

她極盡忍耐到矮子坐上床沿,俯身向她的時候,心繭飛快地把古董花瓶當成謝禮,謝謝他的「照顧」。

「你……」矮子白眼一翻只來得及說上一個字。

確定他陷入昏迷,心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都已經緊張得汗濕了。

真是可怕!

但是她沒有時間自哀自憐,想進出生天還有一段艱辛的路,她快速跳下床,她憑著之前被帶來的印象,展開瘋狂的大逃亡。

要逃跑,真的不容易!心繭不曉得這棟豪宅裡有多少值班警衛保衛,才短短幾公尺的距離她左閃右躲,心臟都快停擺了還沒能走出迷宮的大道。

她的運氣實在不佳,不是走進死路就是差點誤觸警鈴,更背的,才不久就被巡邏的警衛發現,空氣中的靜肅馬上被叫囂替代,驃悍的便衣警衛一波又一波朝著她擠過來。「我的上帝瑪麗亞……」心繭在自己胸口畫十字後,慌不擇路地奔跑。眼晴越來越模糊。

「拜託!你就不能爭氣點!」對著自己快被黑暗取代的視力,心繭只能暫停。「要瞎也得等我逃出去再說。」

上帝跟她的眼睛都沒有聽見她的懇求,亂跑的結果,前面……又是一死路,陽台下,是水泥地,就算拚死跳下去,腦袋開花也是一死。

瞄瞄近在咫尺的敵人,她嚥下恐懼的口水,豁出去了,水泥地旁是草地,希望她的運氣不會背到腳底長瘡的地步……

吸口氣,她爬上不是很高的陽台,一閉眼,準備往下跳--

「犯人要跳樓!」

「部長說要活捉。」

不管了!心繭顫抖地放開攀住欄杆的雙手,把身體交給風去主宰。

樓下等著她的是一張天羅地網,她沒有腦袋開花,也沒有預期中的摔斷骨頭,當她眼冒金星,披頭散髮的抬起眼來一探,心卻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郁心繭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心繭記得那聲音,是那個全身金光閃閃、小鼻子、小眼睛的「鳥國」部長。

四方八面都是他的人。

心繭委靡地坐下,雙手不由得抓緊繩索。她失敗了……,她該怎麼辦才好?

「大個兒!給她吃點苦頭,我這個外交部可不是她愛來就能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部長,她是肉票,打傷了她怎麼跟赤蛇的國師交代?」

啪!清脆的耳光聲。

「混球,養你們的是我,我叫你做就做!」

馬上,心繭被不知名的手從背後推倒,身上的衣服刷地被撕開,她還沒能感覺到冷,火辣辣的皮鞭就落下,幾百萬支針同時扎入她骨子裡的痛在體內炸開,那痛,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

咬著唇,雙手緊抓住繩索粗麻,輝黃色的粗麻不消幾分鐘就轉成殷紅色,那是她背上的血,順著抖動的雙肩流下來而染濕的。

狂辣的痛到後來已變成麻木,心繭嬌弱的皮膚已經是殘破一片,眼一閉,承受不了酷刑拷打的她,終於昏死了過去……

倉庫很大,內部堆放著年久的木料、廢棄的瓦斯桶,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好幾台小型的電視正從攝影機裡汲取倉庫的畫面,雪洛奎一現身就被發覺,他好看的五官、身材,全被放大在螢幕前。

「嘿嘿,他還真的不怕死,一個人單槍匹馬來救你,小美人兒,這下你有陪葬的人,死後不會無聊了。」

大個兒對已虛弱癱在一旁的心繭嘀咕,她死般靜寂的眼霍然打開。

「哈哈,那個男人對你真的很重要,打死你都沒反應,我一說他出現,你就活過來了喔。」

嘴角瘀青,全身是傷的心繭呸啐他一口。

「媽的!你找死!」巨掌一揚,沒能落到她憔悴的面頰,就被制止。

「這娘們就剩一口氣,你要打死她,我就斃了你,混蛋,給我專心監視,她沒你的份。」豬頭部長賞了大個兒的屁股一腳。

大個子灰頭土臉的閉嘴。

部長努嘴,散坐一旁的殺手接到暗示,互瞅一眼,知道該是他們上場的時候了。「殺了他,搜出光碟來。」煙蒂一丟,被發亮的皮鞋踩扁。

心繭瘋狂地搖頭,暗啞的嗓子說不出一句話,她的掙扎看在眾人眼裡不過是垂死的蠕動,誰都沒興趣多看她一眼。

她只是顆用來誘敵的棋子,現在,她僅剩下的用處就是眼睜睜看著她心愛的男人慘死……

雜亂的腳步聲去遠了,這倉庫裡,明的、暗的殺手不知有多少,心繭緊緊地咬著唇,讓自己的神智清醒過來,滿是瘀紫的雙腕更奮力地掙扎著,她必須想辦法警告雪洛奎……

粗糙的麻繩緩緩被血跡滲透,她帶霧的眼中閃著堅決的意志,她不能認輸,她要救她心愛的人!

部長透過電視牆盯著樓下的情況,一觸即發的敵對立刻迸出火花,槍聲不絕地傳進高處的監控室,他看得津津有味,高高翹起短腿。

片刻之後,眼前的螢幕失去了影像,部長暴躁地上前敲打,機器還是不甩他,冷不防,門砰然作響被踹開,雪洛奎出現了!

「你……怎麼可能……」部長大驚失色,明明他上一秒還忙得焦頭爛額,怎麼下一秒卻氣定神閒地找到他的所在。他奔回心繭身邊,粗魯要挾住她纖細的頸子。

她吃痛,卻不作聲。其實她的力氣早已用盡,只能隨人擺佈了。

真可恨,臨了,她還是變成雪洛奎的累贅。

雪洛奎看見她身上大片的瘀紫黑青,知道這群壞蛋沒有善持她一絲一毫,心中奔騰的怒火沸到頂點,深邃的眼殺意更重。

「她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竟敢這麼待她?!」雪洛奎瞇眼,神情激狂踏前一大步。

「你別過來,這娘們的細皮嫩肉,可是禁不起又一次的折騰。」他不知死活的把心繭被鞭打的背暴露在雪洛奎面前。

他以為對方會投鼠忌器。

他很懂得人心,卻小覷了雪洛奎的本事。

殺人是雪洛奎最不願意做的事,但是,被逼上絕境,他絕不忍氣吞聲。菲薄的刀葉從他什麼都有的風衣取出來,凌厲的寒光令人心下一顫,部長全身起了一陣戰粟。

「哈哈,你想用那把比牙籤大不了多少的刀子對付我?倒不如送我鉛筆的好!」他虛張聲勢。

「小繭,把眼睛閉上,一下就過去了。」雪洛奎柔聲安撫著心繭。

盯著她凌亂的秀髮,狼狽的神情,他恨不得過去擁住她,吻掉心繭雙眼中的疲憊。

心繭搖頭。「你別過來,這個野獸一樣的男人……他……說得到……做得到。」儘管認識雪洛奎以來,他沒有一回教她失望過,不過架在

她脖子上的槍可不是玩具,她不要他受傷。

「相信我,事情一下就過去了。」

雪洛奎得風衣宛如一道簾幕騰空飛起,遮住了她不該看到的,槍聲破空,灼燙的東西擦過她的頸,心繭閉上筋疲力竭的眼睛,倒地前她隱約聽見槍桿摔落、還有不明的哼聲。

「小繭!」摟住她輕盈如羽毛的身子,雪洛奎心疼莫名。

心繭環住他的腰,安心地合上疲累的雙眼。

她撐得太久了,好累--

心繭狂燒了兩天,直到第三天的凌晨才甦醒過來。

她的唇乾渴地蠕動,一管清涼的水遞來,幫她紓解了渴意。

「奎--」她想起身,背部的痛卻讓她一窒。

雪洛奎輕柔地把心繭安置在最舒服的位置。「別亂動,你的傷雖然經過包紮,但很容易又會再度撕裂開來。醫生吩咐要好好休息,千方要小心。」鞭答的傷痕怵目驚心,醫生護士根本不知從哪裡下手縫合。

「痛!」就算是呼吸還是會觸痛她慘不忍睹的背傷,她小心翼翼地吸氣。

雪洛奎小心翻過她什麼都沒穿的身子,讓她趴在自己懷抱裡。

他的身體曲線起碼比漿洗過的白被單舒服,他聽見心繭安心的輕噓聲。

「這樣舒服了嗎?」

「嗯。」她輕歎。「不過,是天黑了嗎?醫院為什麼不點燈?」雖然看不見,不過不同於家中的藥水味,心繭確定自己身在醫院裡。

「有啊,明明……」雪洛奎要指向天花板的手指僵住了。他無聲的,右手揮過心繭面前。

她全無反應,傷痕纍纍的臉一片單純。

「奎?」凝結的空氣,雪洛奎緊握住她的手……她心中有些明瞭了。

「我去找醫生!」雪洛奎注視她絕美的俏臉,心如刀割,才動了動,心繭舒緩的表情又皺起眉結。

「奎,算了。別這樣……」她不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怎能算了!相信我,我會請最好的醫生,還你一雙明媚大跟。」

心繭不確定地摸上雪洛奎激動的臉,即使受了傷仍又不失嬌美的臉上有抹深思。「用我一雙眼睛換你回到我身邊,我其實很甘願的。因為,你回來了,一切都值得。」她以手指輕觸雪洛奎溫熱的眼睫、柔軟不失彈性的嘴唇、挺直的鼻樑,她戀戀不捨滑至喉結、寬闊的肩膀……夠了……她心滿意足。

「小繭。」她如夢似幻的神情,嘴角有抹悠忽的笑意,雪洛奎全心顫抖,她……認出他來了!

「在倉庫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她不想追究是什麼原因,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過來,算是那場毒打好了……她忽然不再恨那個把她打的死去活來的壞人。

「我不怕你笑,你知道我偷偷暗戀你很久很久了嗎?」她瞎了,就算臉紅自己也看不到。她一股腦把埋藏在心裡多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小繭,我對你的愛也有一把年紀了啊!」雪洛奎心動得想哭。

「不過--」她升起甜蜜的笑靨如彗星般一閃即逝。「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任何一個人,我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

「我不許你自暴自棄,我發誓,會替你找到最好的醫生,讓你重見光明。」

「是嗎?」要重見光明談何容易?心繭不想澆熄雪洛奎的好意,她不回答,將仍然疲倦的身子更往他的懷裡鑽。

「相信我!」

「這三個字都快變成你的口頭禪了。」倦意征服了她的眼,她的身體,還有她的意志。

「可是我從來不曾讓你失望過,不是嗎?」

「對。」她在他懷裡點頭。」你是我的落難神仙,我的。」把淚嚥下,她眨著酸疼的眼。

「小繭。」他哽咽。

她噓出長長一口氣。「……老天,我做了個美夢,夢見我最愛的人回來了。」她模糊不輕的咕噥,分不清現實跟虛幻。

不要緊的,她的看不見只是一下下,等睡醒,又是一片光明燦爛了。

郁心繭成了真正的盲人。

眼角膜難求是不爭的事實,再來,因為她拖太久了,就算有了眼角膜,醫師也不能保證她能恢復十成的視力。

所以,她把雪洛奎辛苦找來的眼角膜,讓給比她更需要的人。

雪洛奎很難認同她不為自己著想的舉動,可是,他願意勉強自己尊重她的決定。接著春分季節來臨。

草還不是很綠,枝梢殘留未融的雪花,停車場十分濕滑,三兩成群的人慢慢踱向墓地的一方。

今天是野狼的葬禮。

白花儷遍冰涼的棺木,牧師悲憫的聲音,在眾人哀戚的眼光中,野狼隨著一鋤鋤的黃土,永遠埋入濕泥裡。

心繭一身幽黑地坐在輪椅上,兩旁站著雪洛奎和回來奔喪的端木楓。

黑色墨鏡掩去大家的表情,這樣的落幕,再論是非對錯都失去了意義。

葬禮結束時,哀傷的老院長坐上端木楓的事,她沉默不語。

而從老院長口中明白事情始末的端木楓,再見到雪洛奎和心繭,卻是這等景況,心中是百味雜陳,此刻再說什麼也是無益。

乍暖還寒的風仍有些刺骨,放下手中的小雛菊,心繭轉動輪椅,她也該走了。

對於這一切,她哭不出來。

「想回去了嗎?」雪洛奎握住輪椅的把手,代替心繭吃力的雙手。

「我跟其他人回去。」早晚,她都必須靠自己,多貪一時的方便,將來,她會更難。

「什麼意思?」多日日夜相處,雪洛奎明白她腦子裡轉的是啥主意。她那該死的自慚形穢,把自己捆成密密麻麻的繭,姓竟然想要離開他。

「我不想拖累你。」

每次她一逃避就會撇過臉,這習慣雪洛奎太熟悉了,他那麼愛她,就算只是一個小動作,他也可以瞭解心繭心裡所想、所要的。

試問,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像他一樣的愛她?雪洛奎敢說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好!你要走,除非從我身上輾過去,要不然今生你休想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他擋在她輪椅前絲毫不退讓。

「因為我,害死了野狼,現在,你為了道義責任把一個瞎子綁在身邊,你坦然無懼,可是我怕。」她怕自己哪天年老色衰,他不愛她了,到時候教她情何以堪?

「野狼的死是他自找的,你不必把責任攬在身上,至於你的眼睛,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讓你恢復以前健康的模樣。」

「夠了,我說過,我不想變成任何人的負擔!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一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瞎子,不能做家事,不能出門,不能替你生兒育女,你要這樣一個殘廢做什麼?」她心堵激盪,猛地將墨鏡一甩,無神的眼睛赤裸地對上她想看也看不著的雪洛奎。

「在我們共同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你居然用最荒謬的理由拒絕我?」雪洛奎目光灼灼地看著這個他愛慘的女人,真不知道她那鋼鐵般的意志是打哪兒來的?

「我不是鬧脾氣,你不知道我考慮掙扎了多久?」就因為她愛他,所以,才不能害他。

「我知道。」雪洛奎單膝跪倒在心繭輪椅前,把一個尖銳的硬物放到她手裡。「我們就做一對瞎鴛鴦,我沒有你不能活,你失去我就跟折翼的鳥沒兩樣,所以,你把我也弄瞎,我們一起當乞丐去乞討。」雪洛奎情真意切,他不管心繭是殘是廢,他就是要定她。

「這是……刀。」冰冷的刀子在她纖細的指腹畫出一道口子。

「就用它來刺瞎我的眼睛,這樣,你就不會拒絕我了!」他包住心繭的小手,做勢往自己的眼窩戳下。

「不行!」

她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心繭費力地想阻止雪洛奎做傻事,一番爭奪,她跌下輪椅,小刀不知去向,她又緊張又氣急地胡亂摸索,然而,她的手隨即被收納在一雙結實的大手裡,接著她整個人被雪洛奎擁在懷中。

「原來,你也會心疼我!」

「我……」她胡亂捶他,發洩一直以來被自己強忍壓抑的害怕。

「我怕,我怕你哪天不要我了,我怕啊!」

「傻瓜!我還怕你不要我呢,當年我被一個比我還年輕的少年救走,他是意大利呼風喚雨的神秘人物,救我,是他的怪性子使然,這些年,我為了報答他,成了他龐大組織的一份子。在一般人眼中,我算是一個罪無可赦的壞蛋,如果連你也不要我,我是不能活了。」

要他坦然自己黑暗的另一面並不簡單,他鼓足勇氣坦白。要是心繭還是選擇離他而去,他人生僅有的色彩將被黑暗取代,他再也不會回頭了。

心繭坐在他的大腿上,靜靜聽他的剖白,一心求去的執著被雪洛奎的真誠撼動了。

她雙臂環上他,與他交頸,熱淚一滴滴漏濕了雪洛奎的肩。

「我不曉得自己做不做得到……你要我,我其實也非常想要你,所以……」她泣不成聲。

「所以,我想回報你,我會克服困難讓自己重新站起來,給你一個正常家庭,還有我全部、滿滿的愛。」說出來了!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難,她愛他,要執意割捨說來容易,但真能做到嗎?!她今生怕是不可能再去愛其他人了!每個人窮其一生都有做一次傻瓜的權利,她願意為他把自己的全部賭下去!

「哦,小繭!」雪洛奎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兩人緊緊相擁,春天已然來到……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7-31 14:3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