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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宛如輪回]愛別離長相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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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18:26:32
第二十九章 誰被蒙在鼓里

    陸離坐在何憂身邊,心髒把胸膛撞擊的生疼。

    他的手指還緊緊的扣在扳機上面,槍膛卻早已冰冷了。

    何憂沉默著注視著陸離像戴了一張面具似的表情生硬的臉,試探性的踫踫他。陸離遲緩的轉過頭去,低聲說︰“我殺了他。”

    何憂嘆了口氣,“你明明知道你沒有。”

    陸離閉目養神了幾秒,把槍口拿到鼻翼前嗅了又嗅,放下心來似的︰“要不是沒有一丁點的火藥味,我真的會繼續懷疑。”他疲憊的向椅背上一躺,“我對自己的槍法很有自信,那下絕對正中心髒。”

    何憂表情凝重︰“你控制不了的開了槍?是條件反射?”

    陸離按住太陽穴,他覺得腦袋像被勒住了一樣的脹痛︰“前半句對了。”他張開眼楮和何憂對視,“我的頭疼的快要爆炸了。”他喘了口氣,“曾經,沈渲找來的催眠大師和我說,我不僅忘記了五歲以前的事情,還被弄了個藏的很深的心理暗示,他試著引導了一下,沒成功。但是短時間內如果這個暗示發生作用的話,我就會有劇烈頭痛的癥狀。”

    何憂仔細的觀察他額頭上突突跳著的血管,伸手試探了一下,滿是冷汗,他的眉頭扭了起來。陸離笑道︰“沒事,休息幾分鐘就好了。”

    何憂嘆了口氣︰“沈渲找來的那個齊鐸,還真有點本事,把演戲用的空包彈都搞來了。”他拿過陸離手里的槍,把剩下的子彈退出來把玩,“那林叔也配合,演的和真的似的,表情動作毫不含糊。我都要以為他給你打死了。”

    陸離捏過一顆子彈仔細端詳︰“現在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對林叔來說,那子彈打到他身上他就該明白,我根本沒打算傷他,他卻還是裝死。他也該明白沈渲最後那悲痛欲絕的表情也是假的。他流出來的血可能是事先裝了個血袋在胸口,我這雖然是空包彈,但是勁道還是有的,血袋給打破了。”他笑了一下,“估計血袋底下穿了防彈衣。就算我沒換子彈他也死不了。這出戲從頭到尾應該都是準備好了要演給沈渲看的。我一槍打在他心髒上,沈渲若是什麼也不知道,就會以為是我殺了他。”他坐直了問何憂,“如果真成了這樣的狀況,你覺得事情會怎麼發展?”

    何憂仔細的想了想,苦笑道︰“殺了人的人再怎樣也洗不清手上的鮮血。你和沈渲以後就算還能再一起,估計大家都心存芥蒂吧。文字閱讀請訪問而且YL和surprise從此以後算是有深仇大恨了。”

    陸離搖搖頭︰“我認為會更嚴重。”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惜和溫柔來,“先不說公司之間。如果真那樣,我和沈渲算是完蛋了。他雖然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時的也騙騙人,表面上心機挺重,可是實際上卻單純也重感情。盡管他也抱怨林叔是他養父安插在身邊監視他的,但他和林叔的感情應該很好,林叔可以算是他身邊唯一的親人了。”

    陸離盯著何憂,骨節捏的發白,“如果他認為我殺了林叔,那麼我們絕對不可能再在一起。下次見面,就是敵人。”他反問道,“換做是你,如何能夠和一個屢屢欺騙你並且殺了你的親人的人再相處呢?”

    何憂短促的笑了一下︰“也是。愛的越深,恨的也越重。”他拍拍陸離的肩膀,“事情越來越復雜,攪的我頭都暈了。看你眼底全是血絲,這兩天也沒怎麼好好睡吧。”

    陸離半躺下去︰“你當我真是度假去的?我和他這些天都沒怎麼睡過,事情一環一環的緊扣著,稍微一不小心就不曉得會出什麼差錯,好在一切盡在掌握中,目前為止還按照預想發展。”他微笑一下,“接下來應該是他的養父粉墨登場,少不了要用林叔的死做文章。林叔心知肚明卻還是裝死,確實有些蹊蹺。人心是無法預計的,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麼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冰冷︰“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給了我一個這樣的可以殺人的暗示,看到對方舉起槍來就直擊心髒。”他又問,“槍是老爺子讓你帶給我的麼?”

    何憂點頭︰“齊鐸和我說了,老爺子讓我帶給你的東西里如果有槍就換成空包彈。”他嘆息一聲,“你真是神機妙算,老爺子交待我一見到你一定得把槍給你以便防身。原本這句話沒什麼,但因為事先被齊鐸提起了,就越听越覺得古怪。”

    “看來咱們這老爺子也脫不了干系。”他歪過頭去沖著何憂一笑,“我的運氣好像不錯。我推測來的會是你,果然就是你。我發愁沒辦法聯系你,就來了個鬼靈精怪的齊鐸來通風報信。”

    何憂呵呵一笑,向窗外眺望著,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再向下望,就是星星點點的燈光,他很自然的開口︰“來的當然會是我。”他平靜的看著陸離,“你有危險的時候,我都是要來的。”他笑的開懷,“因為我知道,我有危險的時候,你也一定會來。”

    陸離什麼也沒說,只握住他手掌重重的搖晃一下。

    有這句話,便已足夠了吧。

    一生中最好的朋友,肝膽相照的兄弟,有一個足矣。

    林叔被推進急救室,大門一關,手術進行中的燈一亮,沈渲跪坐在牆邊哭的聲音沙啞眼楮紅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陪著一起來的人慢慢散開,齊鐸拿著盒飯悄悄的蹭過來︰“小渲,吃點東西吧。”

    沈渲搖搖頭,給他扶著坐到長椅上,神色恍惚。

    齊鐸左右一望,湊到沈渲耳邊︰“沒人了,歇歇吧。”他頗有點得意的問,“給你的催淚劑好用吧?演戲的都用這個,一擦, 里啪啦的掉眼淚。”

    沈渲攤開手,把那個小瓶子塞回齊鐸懷里︰“我沒用。”

    齊鐸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把瓶子收好︰“原來你是天生的演員。”

    沈渲勉強一笑︰“你還不如拿這句話說林叔,他演的太像以至于我快真的以為他要死了。”他抱住腦袋,“一想到這個,我心口發痛,自然就能哭出來。”

    齊鐸不知該說什麼,他拍拍沈渲的背,跟著長嘆一口氣,突然站起身來,把盒飯放在一邊,恭恭敬敬的說︰“沈先生好。”

    沈渲一驚,也跟著站起身來,眼楮卻不敢和面前的中年人對視。

    “看著我。”那聲音沒有起伏沒有感情,沈渲不得不抬起頭來。

    也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

    靜默,要將人吞噬的靜默。然後是重重的嘆息,砸在心底,鈍鈍的痛。

    “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養父忽然開口,沈渲神色惶然的看著他,“阿林更像你的父親,他看著你長大,你做什麼事他都跟著你,你闖什麼禍他都為你說話——”他突然說不下去,好像哽咽住似的。

    沈渲忍不住又紅了眼圈,眼楮腫的像個桃子,養父沒有斥責他,只不住的嘆氣,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交叉著雙手等待。

    沈渲神經質的搓著衣角,在狹窄的樓道里不住的徘徊,齊鐸跟在他後面轉圈,大氣也不敢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壓抑的幾乎讓人無法喘息,終于手術室的顯示燈滅了,醫生護士推著床出來,沈渲一步沖上前去,養父也呼的站起身來,齊鐸湊過一個腦袋,只見林叔面色平靜的躺在床上。

    沒人開口問情況怎麼樣了,仿佛沒人敢問。

    醫生臉上的口罩還沒來及拿下來,他掃視了一眼眾人,只垂著頭搖了搖腦袋。

    護士很配合的拉起白床單把林叔的臉蓋上,直接把床拖往太平間。

    沈渲癱在齊鐸身上,一滴淚也流不下來,整個人好像已經呆了,倒是齊鐸狠狠的擦了擦眼楮,淚如雨下。

    沈渲暗暗的擰了齊鐸一把,齊鐸哭的愈發大聲。養父也忍不住掩住臉,肩膀不停的顫動。

    許久,他抬起臉來,他看著沈渲的表情竟有些淒苦︰“相信有什麼用?該背叛你的總會背叛。再好的朋友,再親密的愛人,都一樣。”

    他拂袖而去,只余下沈渲一人站在空蕩蕩的長廊中央。

    沈渲等著養父走遠,輕咳兩聲站直身子,扭頭看了看一旁淚流滿面的齊鐸,笑著吩咐︰“一會去給林叔送床棉被,那里冷,他畢竟不年輕了。”

    齊鐸擦干眼楮,笑眯眯的答應下來。

    沈渲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

    身邊少了一個人,這地方就突然顯得空曠。

    他翻滾了幾下,身體雖然疲乏精神卻好,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痛著好似在提醒他得注意休息了。

    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事情一條一條的在腦海中羅列,理不出一個頭緒,只是雜亂的堆積,好像有一個真相拼了命的想要擠到他面前,探出手去卻怎麼也摸不著邊。

    他有些煩躁的抱住那個空余的枕頭狠狠的揉在懷里。

    只是想象一下,這是那個人寬厚的背,溫暖的身體,熟悉的懷抱。

    枕頭上有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

    沈渲微微的笑了,他只想這樣睡一個好覺。

    明天早上起來,陽光會好,卻不曉得又要面對怎樣的事情。

    他想到那人囂張而肆意的面孔,那飛揚的眉角,想起他大言不慚的那句話——

    “我信一個教,叫做‘陸離教’,你要不要信?”

    他把頭埋進枕頭嗤嗤的笑,小小聲的說給自己听︰“我信。”

    然後他張開雙臂,長舒了一口氣平躺著,剛準備放寬心睡覺,忽然覺得腳踝邊上有個小東西硌腳,他摸索了一會,捏住一個小東西,舉到眼前一看,頓時從床上翻身坐起來。

    他手忙腳亂的開燈,他的心髒不受控制的開始狂跳,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耳朵,那個耳釘還在,那手上的這個又是什麼?

    他把台燈也打開,湊過去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一模一樣的暗紅色耳釘,上面刻著小小的Y和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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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父親與兄弟

    何憂拿出一張照片放在陸離面前,陸離坐下來湊過去仔細的看,何憂站在他身後跟著彎著腰,單手撐在桌上︰“費了大事了,但還是找到了。”他笑著指著中間的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喏,咱們家的老爺子。”

    陳舊的黑白照,雖然保護的很好但邊角依然泛黃了。照片中的四個人眉目清晰,正中赫然是陸離的養父,左邊是一個懷里抱著孩子的女人,右邊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淡淡的酒窩,讓他英挺的面孔中透出一絲頑皮和可愛來。

    陸離冷笑道︰“咱們家的老爺子原來姓沈!”

    何憂搖搖頭︰“你不如說,surprise的沈先生原來姓陸!”

    陸離按著太陽穴︰“這也不漭X乎意料,我早就在懷疑這點。特別是林叔用槍打我的時候,他怎麼就能肯定我會回擊?他怎麼就知道我手上拿著槍?很顯然,他們曉得我接受過暗示,而這個事情卻只應該有老爺子知道。”

    何憂苦笑著點頭︰“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察覺不了,但是仔細一想,巧合實在太多。從開始你遇到沈渲,到老頭子召喚你去公司,讓你和沈渲突然照面,再到這次你給沈渲帶走,老爺子囑咐我帶著槍去接你。我們就像是給刻意安排著走在定好的軌道上一樣。”他眉頭緊鎖,“時間、地點、人物都卡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若他們倆不是一個人,又哪來的如此默契?”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但是我不知道老爺子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讓自己手下的兩個集團對立,爭得你死我活,根本毫無意義,任憑誰都會說他是瘋了。”

    陸離用手指敲著桌面,低聲開口︰“surprise虧的給YL賺去,都是自家產業,沒有損失。其中意義肯定是針對著我和沈渲兩個人的。”他喃喃說,“一定是上一輩的恩怨了。手機閱讀”

    陸離目不轉楮的盯著照片中那個女人,默默出神。何憂開口道︰“齊鐸的情報沒錯,但是他的猜測差點把我們引入誤區。”他停頓一下,“沈老爺子確實有個心心念念忘不了的人叫‘燕森’。”他的手指一滑,從那個女人身上滑到右邊的男人頭上,“但是燕森卻不是這個女人。他是這個男人。”

    何憂瞅了瞅陸離的側y,陸離表情肅然,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像︰“他們是什麼關系?”

    “三人從小一起長大,燕森和老爺子是極好的朋友。”何憂頓了一頓,“就和咱們的關系差不多。”

    陸離深深的看他一眼,補充道︰“這個女人必定是老爺子的妻子了。她手上抱的,或許就是老爺子的孩子。”

    很可愛的孩子,那麼大那麼圓的眼楮,和他的媽媽真像,笑得無邪而開心。

    許久,陸離微笑一下︰“其實我見過這個女人。”

    何憂遲疑著開口︰“是不是弄錯了?這個女人在你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我在接受催眠的時候,被喚醒前的那一個霎那見到的就是她的臉。”陸離回憶著什麼似的,目光沒有焦點,“很多畫面都飛快的從眼前掠過,根本看不清,但是她的臉是定格的,很大很清晰。我不會認錯。”

    也是這樣大而圓的眼楮,挺直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很漂亮的女人。

    再也忘不了她在那個瞬間絕望而驚恐的表情,她的眼楮瞪得那麼大,她的嘴唇微張著,像在呼喚著誰的名字。

    也許正是自己的名字——“陸離”。

    陸離微微閉上眼楮︰“她應該就是我媽媽。”

    何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陸離微微一笑︰“沒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他遞過一杯熱茶給何憂,“潤潤嗓子,繼續。”

    何憂喝了口水︰“查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查出了一件驚人的事。”他對著茶杯呼了口氣,白煙裊裊的扶搖而上,“如果不是某些機緣巧合,也許這件事要爛成一個永遠的秘密。”他虛點著燕森問陸離,“你猜他怎麼樣了?”

    陸離也不抬眼,隨口說道︰“也死了。”

    何憂驚訝︰“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他有點泄氣似的拖了個椅子坐下,“你都了解還要我查什麼?”

    陸離笑著給了他一拳︰“我這是假設,要證明它的正確性還得靠你,除了你誰也不行。”他把目光投向遠方,“我只是覺得,能讓我們老爺子忘不了的人,不是至交老友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敵,或者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一個死去的人。你不得不承認,死去的人才是最難被忘記的人。”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特別好的朋友,也沒有發現他有不能戰勝念念不忘的敵人。那麼燕森就應該是個死人。”

    “你這次只說對了三分之一。”何憂頗為感慨,“這個燕森確實死了,卻曾經是老爺子最好的朋友和最大的敵人。”他伸出另一只手指指向那個女人,“這邊是老爺子的妻子,那邊是老爺子的情同手足的朋友。如果他們有了孩子會怎樣?”

    陸離沉默半晌︰“一個是自己的枕邊人,一個是自己最信賴的朋友。”他的表情有些悲傷,“如果是我,會非常的傷心。”

    何憂冷冷道︰“老爺子殺了他們。”他表情森然,“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然而小孩子卻下落不明。”

    陸離指著照片中的孩子問道︰“他們的孩子是他麼?”

    何憂搖頭︰“找到的那個知情人說,沈夫人早就和燕森有染。沈家原來有兩個孩子,相差不過四五歲,大的孩子是沈夫人和燕森的,小的那個卻是老爺子親生的。按照片上的日期來看,你當時已經五歲了。”

    何憂咬咬嘴唇,還是開口說道︰“所以這個孩子是老爺子的兒子,而燕森的兒子,應該是你。”他嘆了口氣,“這樣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你會被催眠,封住記憶。或許是老爺子怕你記得以前的事,長大後找他報仇。”他下定了決心一般又開口道,“也許是照片年代久遠了,這孩子竟然有點像沈渲。”

    陸離靜靜的看著他,輕松一笑︰“就是沈渲。”

    何憂睜大眼楮,急切的問︰“你怎麼知道?”

    陸離平靜的看著照片上的嬰兒︰“你不用否定,但從長相來看,這孩子就像極了沈渲。”他轉向何憂,“你還記得我有的那個紅色的耳釘麼?從我記事起就有的。”

    何憂沉吟片刻,“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把它別在衣服紐扣上,說是護身符。”他疑惑道,“怎麼了?”

    陸離挑挑眉毛︰“你沒見過沈渲幾面,印象或許不深,但是他也有這樣一個耳釘。”他筆劃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耳廓,“這個地方,那個紅色的。”

    何憂努力回想了一下,低聲道︰“我以為小混混都喜歡搞這玩意,只當是普通的耳釘,沒想到竟然和你的一樣?”

    他拉過何憂的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你摸摸看,肉里面有個小顆粒。這是打了耳洞又長起來後留下的。”他沖何憂眨眨眼,“齊鐸曾經找到一個在沈家當過女佣的老婆婆,老人家說沈家的小少爺曾經因為耳朵發炎哭個不停。”他似笑非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說的那個小孩多半不是沈渲,應該是我。老人家估計記不太清楚時間,而且沈渲的那個耳釘和我的一模一樣。”

    何憂低聲重復道︰“一模一樣?”

    “大小質地都完全一樣,上面也是一個Y一個S。”陸離抽出一支煙點著,“我幫他剪頭發的時候讓他摘下來給我仔細看過,絕對不會有錯。”

    他伸手去抓打火機,何憂一下子按住他的手指,把煙從他嘴里抽出來扔的老遠,他表情激動,聲音也一下高昂︰“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曉得你和他是什麼關系麼?”

    陸離不動聲色的看著他顫抖的嘴唇,焦急的臉孔,他一笑,表情溫和,他一字一句說的明白︰“我是他的哥哥,他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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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19:14:42
第三十一章 望你幸福

    陸離表情自然,反倒是何憂愣在原地不曉得該接什麼話,他開口,不由自主的結巴︰“你……那你和他…….”

    指端微微的發抖,對著他淡定的臉孔,那問句怎麼也說不出口。

    想問那你和他的關系到底是怎樣的?

    想問你喜歡他是哪一種?

    想問你們是兄弟那以後該怎麼相處?

    這些話在喉口滾了幾遍,最終還是被何憂囫圇的咽下去,他只勉強說出一句︰“他,沈渲,知道麼?”

    陸離搖搖頭︰“我從沒和他說過,不知道他那里光憑齊鐸一個調查到什麼程度了。”他復又笑道,“但是我把我的耳釘給了他。因為那天他的那個不知道丟在哪里找不到了,我趴在地板上找了一天也沒發現,怕他著急,就把自己的先給他了。”

    “那也許就會發現了。”何憂低聲說,埋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如果他丟掉的那個耳釘出現的話。”

    “發現就發現吧,遲早也是要知道的。”陸離無聲的一笑,語氣中突然帶上了一點擔憂,“只是不曉得他會怎麼想。”

    何憂沒說話,他端著茶杯去續水,也順便幫陸離倒了一杯。

    陸離伸手接過,瞅著他忍不住的笑。

    何憂不理會,專心致志的吹著浮起的茶葉。

    陸離終于忍不住,湊過去用肩膀杠他一下︰“你怎麼什麼話都不說?”他嗤嗤的笑,“這樣憋得我很難受啊。”

    何憂頭也不抬︰“我說什麼?”他突然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砸,“說你們是兄弟,不能在一起麼?說陸離你給我听著,你得立刻和他分開麼?”他的臉漲的通紅,呼吸也變的急促,好像那兩句話真是從心底里喊出來的一樣。文字閱讀請訪問

    何憂深深的吸氣,展顏一笑,面色又柔和下來,他突然發問︰“我們是什麼關系?”

    陸離凝望他,滾燙的茶水中升起的白煙隔在兩人中間,頗有了點飄渺模糊的意味,陸離放下杯子,他的回答確清晰︰“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從記事起就認識。一起玩耍一起長大,住在一起過,吃在一起過。

    小時候一起挨打,大一點的時候一起打別人。

    然後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

    喜歡同樣的電視節目,愛穿同一款的衣服。

    偶爾會有爭執卻從沒有過間隔。

    完全可以信任的最好的朋友。

    生命中重要的、特別的、無可取代的存在。

    何憂雙手扶住陸離的肩膀,輕輕向前,給他一個扎實的溫暖的擁抱。

    他靠在陸離耳邊笑著說︰“我一直挺喜歡你的。”聲音軟軟的,暖暖的。

    陸離一動未動︰“我知道。”

    何憂嘿了一聲,“不過離想佔有你的那種喜歡,可差的遠了。”

    陸離依舊平靜︰“我也知道。”

    何憂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曾經我糾結過對你究竟是種什麼感情?比友情多一點?比親情也多一點?可是有一天我想通了。我根本沒必要為感情定義。我一直以來只希望你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幸福而安定的生活。就好像我小時候曾經考慮過,長大以後要和你買一塊地,蓋兩棟房,然後我們分別成家立業。一三五的時候在你家吃飯,二四六的時候來我家。我們的孩子可以一起玩,一起上學做最好的朋友,就像我們從前一樣。”他將手臂收的更緊一些,“所以我什麼也不想說,你和沈渲的事情,你們自己決定。”

    他推開陸離,瞅著他狹長的眼楮微笑,“我說過的,做朋友比做愛人更好。做朋友不必操心不必苦思冥想也不必時時刻刻擔心對方的想法,有什麼不滿的吼出來就好了,有什麼想說的張嘴就好了。”他伸出一只拳來輕輕打在陸離的胸膛上,“你做什麼,我都絕對的支持你。”

    陸離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謝謝你,阿憂。”

    其實我也一樣,希望你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幸福而安康。

    接下來的幾天忙的人幾乎要四腳朝天。

    YL的董事們發現缺少了陸離根本不行,一致同意讓鐘董事長卸任,推選陸離成為新的董事長,證實了齊鐸曾經神秘兮兮的說出的消息。

    Surprise由于資金短缺加上帳目混亂,陷入水深火熱之中,YL極有興趣對其進行收購。

    然而surprise不放棄垂死掙扎,要求和YL商談,地點正訂在賭場頂樓的vip套房。

    陸離不動聲色的向養父說明了一切情況,養父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卻掩不住興奮,他輕輕拍著陸離的肩頭︰“YL缺你不可,若是從前我就讓你當董事長,上上下下一定不服,這次是眾望所歸。我的兒子果然是好樣的。”他溫言道,“再把surprise收購下來那就大功告成了。今天商談的時候隨便應付應付就行了。”

    陸離臉上表情不變,滿口答應下來,只說爸爸你放心。

    臨出門的時候陸離回頭瞟了一眼,發現自己的養父正在用手指敲著窗台靜靜的吸煙,他悄悄一笑,果然,沈渲說的沒錯,自己的有些習慣和養父真的很像。

    商談三點開始,何憂開車送陸離去surprise,後面還跟著一車保鏢,穿著工作人員的制服,腰板挺得筆直,視線和雷達似的警惕。

    “有必要麼?”陸離向後視鏡瞟了幾眼。

    “您現在可是陸董了,不是陸總了,級別不同。再說你把人家surprise的老前輩‘殺’了,老爺子不派幾個人跟著你能行麼?”何憂皺眉問道,“先是順著董事會的意思讓你當董事長,再就是收購surprise。你看老爺子這步又是什麼意思?”他沖著陸離搖頭,“說你不是他親生的,我都不信。哪里有對別人的孩子那麼好,對自己孩子趕盡殺絕的?”

    陸離靠著車門抵著額頭沉思,“surprise肯定不願意被收購,所以才有下午的商談,談來談去都終究是徒勞。”他目光炯炯的看著何憂,猛地冒出來一句,“你是怎麼找到那個知情人的?”

    “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但是特別巧合,時間錯了一點兒可能都趕不上了。”何憂突然硬生生的止住,他轉頭和陸離對視兩秒,陸離沖著他點點頭,他的眉頭擰起來,小聲說,“不會吧……”

    陸離嘆一口氣︰“小概率的事件不會經常發生。多半又有問題。”他揉了揉太陽穴,“等會見到沈渲以後問問他。”他沖著何憂眨眼,“別忘了咱們的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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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19:16:34
第三十二章 沈渲

    推開vip包間的大門,保鏢全部站在門口,只有何憂跟著一起進去。

    沈渲早已等候在里面,見到陸離他趕緊起身迎過來。

    沈渲一身黑衣,襯衫規規矩矩的扣到頸口,左胸前別了一朵小小的白花,甚是扎眼。

    他的梳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發型,大眼楮下面是濃重的黑色眼圈,幾日不見,連眼袋也明顯起來。

    陸離瞟了一眼他的耳朵,那個小小的紅色耳釘好端端的戴在上面,他再瞟一眼何憂,發現何憂也盯著沈渲的耳朵在出神。

    “陸先生好。”沈渲伸出兩只手和陸離交握,他的態度看似熱情,甚至還有點謙卑,然而兩人的肌膚接觸時間不過一秒,他就不動聲色的把手抽了回來。

    陸離笑笑,在沈渲對面坐下,何憂坐在側手。

    沈渲也坐下,身後站著的人頗面生。

    寒暄,然後攀談,不久便進入正題。

    例行的謙虛,禮讓,卻在關鍵的問題上毫不松口,絕不退讓。

    雙方的臉上都保持微笑,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YL收購surprise已成定局,只是簽署文件和時間問題。

    兩個小時轉眼過去,碧綠的茶葉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慢慢的沉到了底。終于,沈渲站起身來,表情十分疲憊的向陸離道謝。

    他又一次的握住陸離的手,停留仍舊不過一秒。文字閱讀請訪問

    陸離虛擋一下,湊到沈渲面前壓低聲音︰“沈先生,恐怕我們還得談談以後的事情。”

    沈渲默默的點點頭,向周圍揮揮手︰“你們先出去吧,我和陸先生再詳談。”

    何憂和陸離交換了一下眼色也跟著退出去。

    大門一關,陸離伸手解開卡著喉嚨口的紐扣,把領帶抽出來甩在一邊,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皺眉道︰“好苦。”

    沈渲不說話,端端正正的站在他手邊靜靜的看著。

    陸離挑眉看他︰“不坐?”

    沈渲坐下,和陸離隔了幾十公分的距離。陸離挪了挪身子向他靠近一點,沈渲微微後仰,像是刻意的要離遠一些。

    陸離慢慢的咽下去一口水,笑著問沈渲︰“這麼大的黑眼圈,都趕上國寶了。是為了讓你養父以為你在失眠故意熬夜熬成這樣的麼?”

    沈渲搖頭︰“不是,我這些天都沒睡好。”

    陸離放下杯子,緩緩問道︰“為什麼?”

    “因為有個東西在我的床上,硌的我睡不著。”

    陸離望著他的臉孔淡淡的開口︰“什麼東西?”

    沈渲攤開手掌,那顆暗紅色耳釘微微的閃著光,他緊盯著手心,卻不看陸離︰“還給你。”

    陸離捏過耳釘,扣在襯衫的紐扣上。房間里只余下悉悉索索的聲音,沒人說話。

    陸離拉好衣服,正好把扣著耳釘的那顆紐扣藏在西裝下面,他若無其事的搭過手臂去摟住沈渲的肩膀,把他瘦削的身子箍在懷里︰“情況怎麼樣?”

    沈渲掙扎了一下,陸離力氣大,竟然沒有掙脫開來。

    沈渲垂下頭一言不發,思索了很久似的冒出來一句︰“哥。”

    陸離深吸了一口氣,托起他的下巴讓他臉朝著自己,他苦笑道︰“怎麼突然改稱呼了?”

    沈渲表情勉強,眼神中沉澱著說不出來的一點傷感︰“那你說該喊什麼呢?”

    “哥哥?大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突然眼中一亮,情緒猛地激動起來,他揚起臂一下子拍開陸離扣在他肩膀上的手,他的聲音急促,好似扯著嗓子要把亂作一團堵在心口上的東西全部喊出來似的,“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麼?你早就知道!”

    那麼久之前,你給我剪頭發的時候,我還記得我把耳釘放在你的掌心,你不動聲色的看了好久。

    那個時候我喜歡你麼?

    應該是喜歡的吧,只是開始的那麼一點點。像是一顆種子,在不經意間就長的參天。

    那個時候你喜歡我麼?

    我猜是喜歡的。

    是為什麼而喜歡呢?

    因為我是你的,弟弟麼?

    陸離抓住沈渲的手,也吼道︰“知道又怎麼樣?”

    沈渲愣愣的看著他,眼中彌漫出一股水氣來,這水氣越來越盛,幾乎要奪眶而出。他開始抽著鼻子,輕輕的咳嗽,然後他說︰“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麼?”他表情柔軟,臉色卻蒼白,“從很久以前那次,你為我煮面條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光彩,應當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情,“雖然味道不怎麼樣,可是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一碗面。那個時候我站在你身後,看著你穿著圍裙洗碗,手腕上堆起很高的泡沫,我就在想,要是每天都這樣就好了。”他捏著陸離的手腕,幾乎要把全身的力量都掐進去,“你對我笑的時候,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可是我現在每時每刻都會想,你對我那麼好,從開始到現在,是因為什麼?”

    他終于忍不住流下淚來︰“因為早就曉得我是你的弟弟麼?”

    他模模糊糊的看著陸離,他想到他們曾經的擁抱、親吻,他想到那種無可取代的身體的溫暖,熟悉的溫和的氣味,他想到陸離的微笑,偶爾迷離的眼神,他想到他指尖夾著煙沉思的模樣。

    他想到一句話,忘記是誰說過——“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他一直以為終于找到了那個人,不是親人,不是朋友,是愛著的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擁有了這樣的一種感情,不論血緣,不管時間,只有純粹的信任與愛。

    他記起陸離曾問過他,你是不是只是想要有一個家人的感覺?

    有親人固然是好的,可是我要的,不一樣。

    不要告訴我,你縱容我、忍受我、接納我,是因為你早已認出我是你的弟弟。

    不要告訴我,你對我的愛從血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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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田螺姑娘

    “如果我說完全沒有考慮到你是我的弟弟,那絕對是騙人的。”陸離貼近沈渲,冷不丁的在他臉頰上輕吻一下,唇舌上的味道微咸,“可是如果只是弟弟,我會這樣對你麼?”

    親吻你,撫摸你,想佔有你;希望你對我笑,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你了解我明白我還有,信任我。

    最渴望的莫過于,我愛的人愛我。

    “我的愛無法從血緣開始。”陸離貼著沈渲的面頰,輕輕笑道,“因為我這個人啊,天生對這個東西的感覺就淡薄。”他突然拔高聲音,“弟弟又怎樣?只是多了一個稱呼而已?我們從來也沒在一起生活過一天,只是身體里流得血液相似罷了!如果說兄弟,或許我和阿憂才更像是兄弟。”

    他握住沈渲的手柔聲對他說︰“快要六點了,可以陪我去看廣場上的焰火麼?”

    沈渲低下頭,語調很悶︰“最近經營不善,噴焰火需要很多錢,所以已經取消了。”

    陸離愣了一下,無所謂的一笑,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舉到沈渲面前,手指一扣,明亮的橘紅色火苗燃起,他像哄小孩一樣的略蹲下身子,手在沈渲臉前晃來晃去,那一簇搖曳的光芒照亮了沈渲的下巴。

    “還記得那次麼?你讓門口的火炬整整燃燒了半個小時。許多人都在廣場上許願。”陸離輕輕吹吹手心的小火苗,“這也可以許願。”

    沈渲凝視著火苗,陸離凝視著沈渲︰“其實看什麼都無所謂,煙火也好,流星也罷。我只是想找個理由讓你陪在我身邊罷了。”他壓低聲音,像是念咒語一樣說著似曾相識的話,“我是因為什麼而喜歡你,你好好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他熄滅打火機,慎重把它放進沈渲的掌心。手機閱讀他合起沈渲的手,湊過去在他額頭輕輕一吻,然後站在他的身旁靜候他的回答。

    沈渲呆呆的望著窗外,機械的捏著打火機,許久,他困倦的和陸離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陸離點點頭,轉身離去,他闔上門,拉出長長的沙啞的聲音。

    何憂在門口候著,陸離朝他苦笑一下,何憂了解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多問,只招呼著守在門口的一隊保鏢一起回公司。

    陸離打了個電話告訴養父和沈渲簽署文件的時間,正訂在三天之後。

    已是六點整,夏天還沒有完全過去,天空依舊明亮,賭場邊的河水緩緩的淌著,欄桿上趴著三三兩兩的人在談笑。

    一切如昨,好像時光定格,未曾沒有流逝。

    只是靜寂了,因為缺少了歡呼的聲音,缺少了火焰直沖上天的聲音。

    門口巨大的火炬空蕩蕩的,失去了往昔的輝煌光彩,這建築仿佛一下子陳舊了。

    陸離仰頭盯著看了兩秒,忍不住又回頭瞅瞅賭場的大門。

    門內燈火通明,雖不如往日擁擠,卻還是熱鬧的。

    陸離自嘲的笑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或許心底里是期望如電視中上演的那樣,從那扇透明的電動大門中飛奔出那個熟悉的身影,氣喘吁吁的跑到自己面前,然後自己會伸手接住他,擁抱他,親吻他,和他說那句從來沒有親口說過的話——沈渲,我是真的很愛你的。

    何憂送陸離回家,車開到酒吧一條街,陸離叫住他︰“放我下來吧,我走回去。”

    何憂並不多問,只停下車,和他道了再見,默默然的看著陸離不緊不慢的直走向前。他把車掉頭,慢慢的向回開,忍不住朝著後視鏡望了幾眼,陸離散步般的悠閑,穿過燈紅酒綠。

    仿佛將有大雨傾盆而至,天氣悶而燥熱,偶爾有幾只蜻蜓飛的緩慢而低沉,直直的就往人的手臂上撞。

    天色是詭異的銀灰,烏雲的邊際又透出亮光來,陸離加快了腳步往家走,經過路盡頭的酒吧時,他忍不住歪過頭去瞟了一眼。

    幾個月前,正是長袖襯衫外面還要加上外套的涼爽時節,自己就是在這里遇到了沈渲。

    他微微一笑,與這小小的建築擦身而過,卻又不由自主的再回頭看上一眼。

    夏天也要結束了,這個暑假如此飛快的就要過去。誰又會料得到,半年不到的時間內,少了個室友,多了個弟弟。少了個懷疑的對象,多了個愛上的人。

    他短促的發出一聲嘆息,進了小區,開了公寓的大門,上樓梯,盡量把每一步都踩的穩重而清晰,他豎起耳朵凝听,他想自己一定是瘋魔了,因為他期待著能在這空蕩蕩的樓道中听見第二個人的聲音。

    他在上樓的時候抑制不住的想往後看,因為他在幻想著一扭頭,能看見沈渲站在幾級台階之下,微微仰著面孔向上望。

    他開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自己耳鳴了、幻听了,有好幾次他都幾乎以為真有個人跟在身後,一步之遙。

    短短的幾層樓,今天走了格外長的時間,直到掏出鑰匙開門,房內撲面而來的一股清涼,沖散了周身的悶熱的時候,陸離仍在希望沈渲可以從門後轉身出來。

    甚至不需要他有笑臉,生著氣的時候也好,冷著臉也罷,如果在的話,多好。

    陸離忍不住苦笑,他想到幾小時前自己故作鎮定的驕傲而自信的說出“你一定知道”,此時心中卻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樣又痛又癢,坐立不安。他扯掉領帶,甩掉上衣,他把空調的溫度再調的低一些,他覺得渾身的汗都凝在皮膚上,黏黏的讓人膩煩。

    他邁進浴室,在蓮蓬頭下狠命的沖,溫熱的水滑過皮膚,他呆呆的站著,很想去思考一些事情,無奈腦中一片空白。

    就好像鋪天蓋地的書,密密麻麻的字,反而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從哪一本開始讀起。

    突然他听到很輕的開門的聲音,這讓他的心髒猛然的跳動了一下,猶如它是罷工很久的機器,突然的又被啟動了一般。這細微的響動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靈敏起來,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貼在淋浴房的玻璃門上靜靜的听。

    他沒有關掉龍頭,他在嘩嘩的水聲中仔細而謹慎的辨別每一絲每一毫的動靜。他不斷的告訴自己有可能這又是另一個幻覺,可是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一點點的狂喜起來。

    有人進門,有人關門,有人把空調的溫度往上調了幾度,發出嘀嘀的響聲。

    有人走進廚房,開始翻動碗櫃。

    有把米倒出來的聲音,然後是水聲。

    陸離忍不住微微的揚起嘴角。

    他深深的呼吸,有水濺進鼻腔,這讓他幾乎要咳嗽,他盡量的忍住了。

    他開始認真的洗澡,可是節奏不由自主的加快。

    胡亂的揉出泡沫,又迅速的沖掉。

    他走出淋浴房,用毛巾把頭發擦的半干,用大浴巾包裹自己。他看見鏡子上蒙了一層霧氣,于是他伸手去擦。

    鏡中慢慢的露出他那張開心的藏不住笑意的臉來,神采飛揚。

    他打開門,赤著腳走進廚房。

    他看見沈渲正在淘米做飯,一副嚴肅而慎重的表情,完全不抬頭看他。

    他不在意,走過去從背後摟住沈渲,胸膛上未干的水跡印在沈渲的衣服上,他覺得自己從每個毛孔開始向外冒著熱氣。

    他把腦袋埋在沈渲的頸間,嘴唇滾燙的烙在他的臉頰上。

    他說︰“逮到你了,親愛的田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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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H,慎入,未成年人繞道

    陸離開始輕而慢的吻著沈渲,嘴唇從面頰移到耳根,再慢慢劃至頸間

    他幾乎貪婪的吸吮著沈渲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淡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還有衣服上留下的衣物順滑劑的青隻果味。

    沈渲任由他這般半趴在自己身上,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兩肩,他低著頭繼續淘米,長長的睫毛低垂,眼楮只顧盯在水池里面。

    陸離笑著往他的耳朵里呵氣,熱乎乎的潮濕。

    沈渲突然停下手,猛地轉過身來,差點撞翻了陸離的下巴。

    他近乎野蠻的抓住陸離的腦袋,十指濕漉漉的飄著一股米香,他把自己的嘴唇凶狠的貼在陸離臉上,胡亂而熱切的和他接吻。

    唇踫撞著唇,不顧咬痛了的嘴角,只忙著舌尖的追逐。好像發泄一般的要把自己的生命和所有的心情都灌注在這個綿長而激烈的吻中。

    很快兩人都氣喘吁吁,陸離雙臂一兜,把沈渲打橫抱起,沖進臥室就把沈渲丟在床上,刷的扯掉了身上的浴巾。

    額前的濕發垂落下來,稍微的遮住了臉,他挑起手指把那頭發向後一擄,露出了一雙毫不掩飾的充滿情欲的眼楮。

    沈渲定定的看著他,開始一顆一顆的解自己的襯衫紐扣,開始脫下自己的褲子,他把衣服都拋在床邊,然後抬起胳膊,摟住陸離的脖子。

    陸離毫不客氣的壓了下去。

    沈渲發了瘋似的親吻他,緊緊的抱著陸離的背,陸離細長的手指從他的胸前一直撫摸到腰際,牙齒嚙咬他的耳垂、鎖骨、**,都是他最敏感的地方。手機閱讀

    沈渲的喘息聲越來越粗,夾雜著細碎的呻吟,他感覺到陸離的欲望熱而硬的頂在自己的腰間,他伸出手去揉捏著陸離欲望的頂端,他感到自己的手指飛快的濡濕了。

    他覺得渾身都燥熱,他在陸離身下扭來扭去,他用自己的皮膚蹭著陸離的身體。陸離也輕撫著他的欲望,還惡作劇一般的按住他的腰讓他不能亂動,沈渲意亂情迷的一口咬在陸離的肩膀上,留下小小的牙印。

    快感很快的襲上來,一股白濁噴出,沈渲的腦海中留下短暫的空白,陸離輕輕的托起他的雙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渲眼神有些迷茫,他還在急促的喘著氣,來不及做出反映。

    陸離試探的伸進一根手指,那種強烈的異物感讓沈渲立刻清醒過來,他下意識想抽身,陸離壓下來纏綿的吻他。

    他用手指裹著精液慢慢的伸入那塊從來沒人侵入的**,隨著一點點的深入,內壁的肌肉緊緊的吸附他的指腹,沈渲蹙著眉頭深深的喘氣。

    陸離盡量溫和,他又加進一根手指,沈渲捏住他的肩膀,十指陷入他的肌肉中。

    陸離舔著他的指尖,沈渲睜開眼楮看他,眸中彌漫著水氣,他把兩腿盤在陸離的背上,咬著牙說︰“不舒服啊!”他又把陸離的欲望捏在手心,輕輕的搔著前端,陸離沉下聲音警告他︰“喂……”

    沈渲咬著他的耳朵,像在催眠一般的沙啞的說︰“來吧。”

    陸離狠狠的吻著他,抽出手指,把自己碩大的欲望頂在穴口,扶著沈渲的腰挺進去。

    沈渲忍不住哼起來,他扭著頭,磨著牙恨恨的罵了一句︰“疼啊!”

    陸離小心的扶著他的腰不再深入,沈渲捏住床單,別扭的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快點吧。”他歪過頭去不看陸離的臉,“反正都疼的。”

    陸離深深的看他一眼,突然加快了速度,欲望被沈渲的身體緊緊的包圍著,無法形容的快感讓他用力的抽插起來。

    沈渲指節捏的發白,眼角沁出一顆淚來,陸離俯下頭去飛快的舔去那一小塊的潮濕。

    他在沈渲的耳邊夢囈一般的念著︰“寶貝,我親愛的寶貝。”

    沈渲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被撞碎了,撕裂了,他幾乎想喊叫出聲來,可是他只是更加緊更加緊的摟住自己上方那個火熱的滾燙的身體。

    下一個瞬間,他猛地覺得一激靈,身體的深處觸電般的傳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忍不住叫出來。

    那種感覺隨著陸離欲望的進出不斷的加強,愈演愈烈,和火辣辣的疼痛夾在在一起,慢慢的彌漫到頭頂,直要把人淹沒和吞噬。

    沈渲大聲的呻吟起來,聲帶都在顫抖,陸離越動越快,熾熱的呼吸噴在沈渲的皮膚上。

    “慢一點….啊….慢一點….”陸離吻他的唇,把他剩下的話吞進肚里,只余下嗚嗚咽咽的聲音。

    滅頂的快感隨即而至,陸離抱住沈渲,重重的壓倒在床榻上,他調整著紊亂的呼吸,輕輕撫摸著沈渲微微汗濕的身體。

    沈渲緊閉著眼,睫毛好像蝴蝶的羽翼不住的顫動著。

    陸離把他攬在懷里,看著他赤裸的干淨的漂亮的身體。沈渲乏力的軟綿綿的枕在陸離的手臂上,連說話的力氣都剝離了。

    “寶貝,我親愛的寶貝。”

    陸離看見沈渲牽動了一下嘴角,臉頰上浮起一個隱隱約約的笑來。

    何憂慢慢的沿著路開車,想來想去,終于還是在路口調頭把車開到陸離家樓下,剛帶上車門就看見一邊站著個人抱著胳膊笑著沖他招手。

    瞧著模樣,正是齊鐸。

    天色黑灰黑灰的,愈發的像個老舊的鍋底。齊鐸手上捏著把小扇子對著臉猛揮著,額角上一個紅彤彤的給蚊子叮咬的包。

    他看見何憂立刻興高采烈的跑過來。

    何憂扭著眉頭打量他︰“你在這里干嘛?喂蚊子呢?”

    齊鐸愁眉苦臉狀︰“恨不得給蚊子扛走了。”轉眼又換了副嬉笑的面孔,“我在等你。”

    他指指樓上,擠眉弄眼了一番,湊到何憂面前問︰“何哥,你要上樓麼?”

    何憂一愣,立刻恍然大悟,警惕的向四周看看,壓低聲音問︰“你們來沒被人盯上吧?”

    齊鐸面露得意之色︰“也不想想我以前是靠什麼吃飯的?只有我跟著人家哪有我被別人跟的道理呢!”

    他仰著脖子看看天,對著何憂微笑︰“快下雨了,可以麻煩你送我回家麼?”

    何憂也笑道︰“那榮幸的很。”他打開車門,略側身,“請吧。”

    他發動車,只听見齊鐸瞧著窗外重重的嘆氣︰“悶了這麼幾天,終于要下雨了。”

    何憂點著頭倒車,若有所思的說︰“希望下一場大的,透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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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19:22:35
第三十五章 沒有你我不要

    “你知道Y和S代表什麼麼?”沈渲把自己的耳釘摘下來放在手掌心擺弄,陸離也探身從襯衫紐扣上拿來自己的那個,和沈渲的放在一起。

    “Y是燕森。”陸離沉吟一下,試探的問,“是我爸爸的名字?”

    沈渲搖搖頭,聲音很低,“是我爸爸的名字。”他懶洋洋的靠在陸離胸前,用手指把那兩顆小小的東西拼在一起,“林叔都和我說了,我的養父其實是你的親生父親,姓陸,並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姓沈。也不奇怪,我早就覺得他一點也不喜歡我,這麼一個不待見我的人,怎麼可能是我的爸爸呢?”他苦笑一下,“雖然我沒你那麼能推理能分析,可是我的感覺還是很準的。”他指著那個耳釘說,“S是沈,不過是我們倆的媽媽姓沈。”他斜眼瞥著陸離︰“你好像一I也不驚訝麼。”

    “在耳釘上打上兩個男人的姓的縮寫實在可能性不大,所以我猜想如果耳釘是我們的媽媽和燕森的定情信物,那麼S就是她的姓。”陸離戳戳沈渲的酒窩︰“雖然何憂千方百計的查出來燕森是我的爸爸,但我一直保持懷疑。手機閱讀因為我手上的那張照片上,那個男人和你一樣,笑起來有兩個酒窩。”他自言自語的說,“老爺子是我爸爸?他果然是要我親手殺死你。從頭到尾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準備的。”他注視著沈渲的側臉,“第一次要我殺你,第二次讓我誤傷林叔,其實都是為了讓你恨我入骨,如果這個目的達到了,後天簽署文件的時候他再一攛掇你,你只要對我掏出槍來,我被心理暗示,肯定能一下子結果你。”他的眉頭越蹙越緊,“他為什麼要這樣?只因為燕森搶了他的老婆生下了你?還有他讓自己手下的surprise和YL爭來斗去的又有什麼意思?”他一臉的迷惑不解,復又問道,“林叔怎麼說的?”

    沈渲嘆了口氣,“他那天很匆忙,從太平間里出來後和我打了個照面就去找我養父了,只匆匆的告訴我一句,我們是兄弟倆,我養父是你爸爸,還有就是他的目的是想讓你殺我。”他擠擠眼楮,指著心髒的部位,“他得去復命。我養父需要看看你給他的那一槍是不是正好打在心髒部位。”沈渲掀開被子準備穿衣服,“齊鐸準備的齊全,找了個模型穿上林叔那件防彈衣打了一槍,心口上有個彈痕,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他動彈的幅度大了一些,忍不住按著腰叫喚一聲,一低頭,發現自己白皙的胸膛上面凌亂的分布著青青紫紫的吻痕,他的臉刷的一下紅成了一個番茄樣,下意識的拽著被角就往身上遮去同時對著陸離怒目橫視。

    陸離趕緊扭過身子讓他看自己肩膀上幾道深深的抓痕,沈渲端起枕頭就砸在他頭上,他笑著一邊躲一邊把沈渲的衣服拾起來,溫柔的幫他穿上。

    沈渲嬉皮笑臉的說︰“還得勞煩陸董事長,真是對不住了。”

    “大事降至,一點緊迫感也沒有。”陸離站在沈渲背後裝模作樣的批評著。

    沈渲轉過臉去︰“是誰勸我信個什麼教的?”

    陸離笑出聲來,把他的頭發梳理齊整,沈渲把耳釘戴上,另一個照樣扣在陸離的紐扣上面,他邊忙活邊說︰“我有一個想法。你爸爸對你還是很好的。他弄垮surprise或許只是想讓你當董事當的更加名正言順一些。”他把陸離的襯衫下擺拉平,“你離開的時候人人都能看出來公司的運行明顯跟不上進度,所有人都看好你,你再把surprise收購下來,算是徹底的站穩腳跟了。”

    他挑起眉眼笑道,“順著那條路走的話,可就什麼都有了。”

    陸離捏住他的手指︰“有你麼?”

    沈渲表情嚴肅︰“應該沒有。”

    “那我不要。”

    沈渲無聲的笑著看他,這男人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孩子似的別扭表情。

    “兩天後見。”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記住對著這里打,打準點。”

    他慢慢走到廚房,從一個黑色的布袋中拿出一件背心,很薄卻沉重,“林叔的那套行頭我原封不動的也給你拿了一套來。”

    陸離奇怪道︰“我不用這個,關鍵是你。”

    沈渲把背心甩在他手上︰“小心點沒壞處,就算我們想的很周全,林叔也證實了這些想法,可是萬一呢?”他認真的看向陸離,“你要不要用真槍來打?這個防彈背心沒問題的,我和齊鐸做過實驗了,保管安全。”

    陸離淡淡的拒絕︰“不用,上次齊鐸弄來的那個就很好,還有煙霧,和真的看起來沒區別。”

    “假的終究是假的,比如沒有火藥味,沖擊力也不夠。”

    “沒事,他不會觀察那麼仔細的。”陸離捏捏沈渲的臉蛋,“那麼近的距離,在那種被暗示的情況下,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他的表情嚴肅,他掂掂手中的背心,“就算有防彈衣,沖擊力太大的時候也會傷到內髒,這個險我不能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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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5 19:25:03
第三十六章 本文完結

    沈渲穿上一身黑衣,照例在胸口別上一朵小小的白花。養父站在他身後,全身上下也著黑色,抱著手臂默默的注視著沈渲。

    沈渲從桌上拿起槍,端詳好久,一直神經質的用手指摩挲著。養父握住他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也不開口說話。

    沈渲深深的吸了口氣,淡淡的說︰“走吧爸爸。”陽光投影在他的側臉上,微微泛著金光。

    “下定決心了麼?”養父的聲音很沉,直墜向地下。沈渲幾乎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伸手去撫了一下那朵白花。

    “其實很簡單,什麼都不要想,一扣扳機,就結束了。”養父的聲音突然出奇的柔和,透露著一股子迷惑的氣息,“靠的近些,打的準些。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如果狠不下心來,就在現在,想想阿林,再想想surprise,最後想想自己。你付出過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沈渲猛的甩開他的手,暴躁的打斷他︰“別說了!”他把槍朝口袋里一塞,扭頭率先走出房間。

    養父跟在他身後不可察覺的一笑,卻掩不了隨著笑容漾出的一抹苦澀。

    沈渲的車在YL的停車場靜靜的泊著,他緊靠在座椅上一動不動,養父坐在後排座位也不發出聲響,只時不時的低頭看看手表。

    窄小的空間里只余下指針 嚓 嚓的聲音,空氣像是結了塊似的越發濃厚。突然從停車場的入口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音越來越近,正是陸離那輛車進來了。

    沈渲像是被電擊一般抬起頭,身子挺的筆直,心髒猛烈的撞擊著胸膛,他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自己黑色西裝下的那個血袋,但他只瞟了一眼後視鏡,看見養父微微的點頭。

    “我去了。”他捏緊口袋中的槍。

    “放松一些,什麼也別想。”養父悄聲說,“一秒鐘的事情,surprise還是你的。”

    沈渲開車門探出身去,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徑直走到陸離車前,寒暄道︰“陸董,好巧!”

    陸離稍稍吃驚,把車停穩了就打開車門,拽拽西裝下擺也把一只手插進衣兜里,另一只手向沈渲伸出,眼楮卻警覺的朝著沈渲背後掃視。

    沈渲也探出手去,腳下向前邁了一小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掏出手槍筆直的沖著陸離一指,陸離神情瞬間恍惚,只看見一道銀光閃過,砰的一聲響,兩人之間冒起一股灰煙。

    沈渲直向後栽,沙袋一樣的倒下了,他條件反射般的捂著心口,血汩汩的流出來,在黑色的西裝上開出深褐色的花。

    陸離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一般,愣愣的確定似的看著自己伸的筆直的手臂,過了一秒,好像那把槍燙的炙手一樣忙不迭的甩掉。

    他沖到沈渲面前跪下身子,眼楮瞪得滾圓,血黏在他的手掌上,流出蜿蜒的紅河,他半張著嘴卻一個完整的音符也發不出來。

    他痙攣般的捏著沈渲的肩膀,不敢用力的搖晃他,只能擠出翻來覆去的幾句話︰“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沈渲瞠目看他,嘴角也流下血來,卻再也不能夠動彈。文字閱讀請訪問

    陸離顫抖著手指開始拼了命的掏手機,手機啪的一聲砸在水泥地面上,遠遠的摔出去,電池跌的老遠。陸離突然驚醒似的,他的呼吸越來越粗,像是被人狠狠的扼住脖子,他從嗓子眼里開始啜泣。

    他模糊的看著沈渲瘦削的臉龐,看著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色,看著他胸口被染紅的白花,他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覺得沈渲是真的死了。

    他慌忙的用手指去試探沈渲的脈搏,他覺得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那麼緊那麼痛的糾結在一起。

    還好,他感覺到了手臂上那跳動的血管,還有皮膚下溫熱的體溫。

    他放下心來,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一個人袖著手站在他的身邊沉默的看了半晌。陸離抬起頭來目光呆滯的望著他。

    他把目光投到陸離臉上和他對視,突然一笑︰“這下,surprise也是你的了。”他在陸離身邊半蹲下來,看著沈渲已經凝固在衣襟上的深色血跡,聲音竟有些恍惚,“這下再也沒人會質疑你的能力了,我的,兒子。”

    說完這句話後,他開始嗤嗤的笑,笑得雙肩聳動,他把腦袋埋在雙手中,發出接近于哭泣的聲音。

    陸離臉上淚痕未干,沙啞著嗓子低吼道︰“兒子?”他不敢置信的看看沈渲,又看看身旁的中年人,臉上突然露出一種近似驚恐的表情。

    中年人一身黑衣,他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楮,眼角濕潤著,他笑起來,卻像是故意扯動著嘴角,裝出一副欣喜的表情。

    他一屁股在陸離面前坐下,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陸離半抱起沈渲,沈渲的手臂軟綿綿的垂著。陸離看著怪物似的一直後退,他說,不好,我要送他去醫院。

    中年人更大聲的笑了︰“你明明知道他早死了,阿離。”

    他又說道︰“我養了你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你這麼不冷靜。”他拍拍身邊冰冷的水泥地,“來,坐下,我給你說個故事。”

    陸離緊緊摟住沈渲,沈渲的腦袋頂在他的肩窩,盡量屏住的呼吸噴在他的脖頸上,淡淡的熱。

    中年人仰著臉等待著,好像坐在一塊野餐布上正準備著一肚子的好故事要說給自己的孩子听。

    陸離站了很久,終于他開始重重的吸著鼻子,眼淚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落下,他絕望的嘶吼著︰“你騙我!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中年人怡然的點頭,他的聲音溫柔,仿佛在哄孩子入睡︰“假的。何憂找到的照片是假的,我放出消息說今天有人要暗殺沈渲也是假的。不這麼說的話,你怎麼能如我所願的帶著槍過來?”他復又笑道,“雖然你們調查的千辛萬苦,可你為什麼想不到,以我的能力,怎麼會連當年的事情都瞞不住?”

    陸離恨恨的盯著他︰“為什麼?”

    他依舊笑得輕松︰“兒子,過來坐,我給你說個故事。”陸離一動不動,他卻自顧自的說下去,好像這個故事像巨石一樣壓在心里很久,再不搬移開來就會讓人窒息。

    “從前有三個人,兩個男的,一個女的,他們關系很好,從小玩到大。兩個男的一個姓陸一個姓燕,那個女的姓沈。姓陸的和姓燕的好的恨不得褲子都穿一條,比親兄弟還強。然後有一天,他們倆決定,要出來闖出一番事業,他們倆互相配合,還真的做出了成績,姓燕的甚至還救過姓陸的一命,姓陸的在心里暗自下決定,一定要一輩子都把他當最好的朋友,絕不會背叛他疏遠他。于是姓陸的把自己剛創建的公司取名為YL,把燕放在前面,陸放在後面。”他的臉上顯出一種神奇的光彩,仿佛在做一個美麗的夢,“然後姓陸的娶了姓沈的,姓燕的是他的伴郎,那天大家都喝了好多酒,摟在一起又哭又笑,說好了以後要是他也成家了,生兩個兒子就做兄弟,生一男一女就結娃娃親。然後過了一年,姓陸的有了個孩子,男孩兒,認了姓燕的做干爸爸。姓陸的因為生意的原因特別的忙,總在外地,姓燕的留在家里打點公司的本地業務。過了很久,姓陸的回來了,覺得總有什麼不對,可是姓燕的還是不遺余力的幫他,于是他就什麼也沒問。”他停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一晃五年過去了,姓沈的又生了個孩子,長的很像她,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特別的可愛,和姓燕的一樣。姓沈的給兩個孩子從小就打了耳洞,戴上耳釘,她以為姓陸的不知道,其實姓陸的早就曉得耳釘上刻著Y和S,只是他一直沒說罷了。有一天姓陸的得到消息,說姓沈的和姓燕的要私奔,他從前甚至都不過問了,想對這件事充耳不聞,可是那次他還是趕回了家。”他突然陰森森的笑起來,“他們正準備走,懷里抱著小兒子,大兒子正在外面玩,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姓陸的掏出槍,砰的一下,把姓沈的殺了,她倒下的時候壓在一筐櫻桃上面,紅色的汁水擠得到處都是,和血混在一起,大兒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跑進來一看,立刻大叫著暈了過去。然後姓燕的,也死了。”他開始揪自己的頭發,帶著濃重的鼻音苦澀的說,“燕森,我真是不懂你,你喜歡那個女人我都可以不聞不問,可你卻要和她一起離開我。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人,你卻背叛我。那個女人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不是一個負責的母親,她死有余辜!你卻為她殉情!這是為什麼呢?”

    他開始笑,笑著笑著流下淚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法忘記這件事,更沒法忘記他,我翻來覆去的每日都在想,我和他那麼長時間的交情,竟然比不上一個女人!”他向著陸離招手,他問道︰“你曉不曉得什麼是人生八苦?”他自言自語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僧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他淒慘一笑,“我一直在想,若是當時我親手殺了燕森,現在一定早就忘了他了,再也不會受到折磨。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讓你受和我一樣的苦。”他指著沈渲,“我養大他,盡管他長的越來越像他的媽媽,我看著就恨,可我還是養大他。”他再看向陸離,“然後我讓你遇見他。世界上若還有一個人可以牽絆你,那一定是他。我沒料到你會愛上他,但這樣也正好。反正我的目的只是想讓你親手殺了他。”他像著了魔一樣的說道,“殺了自己的兄弟,殺了自己最親密的人,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就再也沒有求不得,再也沒有愛別離了。”

    陸離冷冷的看著他潮紅的面孔,只吐出一句︰“你瘋了。”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我從來不需要別人替我做任何決定。我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會保護不了自己愛的人。”他輕輕的把懷里的沈渲放下,沈渲伸手抹掉嘴邊的血跡,在地上站好。

    中年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著完好無損的沈渲失聲叫道︰“是誰?”

    陸離的車後排的門打開,林叔走出來,“是我。”

    中年人呆呆的看著他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來想要攙扶,他揮開林叔的手,連聲說道︰“好!很好!”他狂怒的一躍而起,一巴掌抽在林叔臉上,“燕森背叛我!你也背叛我!你和你哥哥一個樣!”

    林叔扭著臉,嘴角滲出血跡來,他輕聲說︰“陸哥,不是的。”

    “哥哥當年並不是要殉情,他只是覺得,太對不起你了。”

    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人,我用什麼樣的臉面對震驚而狂怒的你?

    唯有死而已。

    有的錯,一旦犯下了就無法彌補,原諒懦弱的我,只能用死亡來逃避。

    沈渲躺在陸離的懷里,呼吸清淺。他慢慢的睜開眼楮,伸了個懶腰︰“好久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他趴在陸離身上問道,“林叔打電話來了麼?怎麼樣了?”

    陸離搖搖頭︰“還沒有消息。”他皺了皺眉頭,“既然林叔都讓我們別參與了,我們還是在老爺子面前消失兩天的好。”

    沈渲湊到他面前︰“不擔心麼?”他重重的嘆了口氣,“我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他一直不喜歡我,甚至還一心想要殺了我,我該恨他;可要不是他,我二十年前就死了,我是不是應當感激他?”他抓著陸離的手把玩,“其實你爸爸對你還是好的。想讓你親手毀掉你最重視的東西,這樣你就再也不會為其他事物所苦;用我和surprise當墊腳石,讓所有人都為你的能力折服,讓你堂堂正正的當上董事長。”他的聲音小下去,“這次失敗了,他策劃了二十年的東西都毀了,肯定生不如死。”他把陸離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憎恨和復仇有時也是一種強烈的希望。”

    “交給林叔吧。畢竟他是燕森的弟弟。從小也和他們在一起的。”陸離理理他睡亂的頭發︰“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希望是什麼?”

    沈渲展顏一笑︰“和你在一起。”

    陸離也笑道︰“如你所願。”

    又是一年秋高氣爽的時節,陸離正式成為M大學最年輕的碩士生導師。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開了,陸離的第一個研究生拎著兩個飯盒屁顛屁顛的趕過來︰“陸老師,開飯了,歇歇吧。”陸離從電腦後面伸出頭來,向著飯盒里瞅了一眼,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來,“板栗燒雞是好吃啊,板栗可剝死我了!”

    研究生跳過去替他揉肩︰“能者多勞嘛。”

    ——陸離的第一個研究生,他有著一雙顧盼神飛的眼楮,一笑起來兩個淺淺的酒窩,現年二十有四,名叫沈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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