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置身臺北近郊紗帽山一家著名露天溫泉館停車場內,女子輕輕拂了下額前發絲,那怪異的熱又在體內竄流,幾乎令她忍不住脫口叫出聲來。遠處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靠近了,她下意識地往陰暗的轎車車影裏躲了躲。
熱,是她此刻唯一的知覺。
「再給我找找看,她跑不遠的!」為首男人氣憤的下著命令。
「是的!黃總。」
手下聽令,四下散開仔細尋找。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直朝女子隱身的方向走來,她心想,完了,沒力氣了,逃不掉了。她咬住下唇,絕望的閉上眼睛。
「是誰?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做什麼?」低沉而略帶磁性的男性聲音自車門邊傳過來。
女子睜開眼眸,先看見的是一雙擦得晶亮的皮鞋,她將視線順著身形往上移,那人背光,她看不清楚面容,只覺得他好高,夜色中一雙眼炯炯有神,正犀利的望著她。
他不是那些追她的人,她可以向他求救嗎?他肯幫助她嗎?她沒把握,但眼前只有他了,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嗎?她試著振作起來,不讓熱浪擊倒她。
「請你幫助我。」她努力吐出幾個字,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連帶也混亂了她的思緒。
男子不語。
這時雜遝的腳步聲在車子的另一側響起,女子屏息噤聲,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先生,請問有沒有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一件黑色毛衣和白色長裙。」出聲的男子語氣淨是輕佻,一邊賊兮兮地向同伴使眼色。
收到眼神的男子立刻跟著道:「是呀!走路搖搖擺擺,像嗑了藥。」
時間彷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就在那名女子覺得自己的心臟似要爆裂時,一道聲音傳出。
「她剛剛攔了輛計程車走了。」男子語氣冷淡的道。
「媽的!被她給逃掉了,都是你,教你多下一點藥,你就不聽,這下子你等著被總經理刮一頓吧!」
「你還說,誰教你不把門鎖上!」
交相指責的兩人漸漸走遠。
男子轉過身打開車門,一腳跨進車裏,頓了頓,考慮了十秒鐘後又下車走到女子身旁。「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扶著女子站起,將她安置於前座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的位置,發動引擎,打開大燈,車子旋即離開了停車場。
出了紗帽山,車子平穩的自北投轉往士林再往圓山駛去。
「小姐,請告訴我你住哪兒或送你到哪下車?」男子單手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口氣不耐地詢問。
「熱,好熱哦!」女子星眸半睜地低吟著。
「現在是二月天,你不會是要我開冷氣吧!」男子語氣裏有一絲不悅,仍稍稍打開車窗。
路標指示著兩個方向,一個往承德路,一個往建國高架道路,他將車子駛上後者。
「小姐,請問你到底要在哪下車?」男子右手握住排檔桿熟練的切換著,選在南京東路口下高架橋。
「熱,我好熱。」女子燥熱的扯著領口,動手抓著衣服欲脫下。
男子見狀立即在路邊停車。「你做什麼?」他發著脾氣拉住她的雙手,隨即發現她的眼神不對勁,「你真的嗑了藥?」這猜測又立刻被他反駁掉。
「熱,好熱……」她的喘息聲不斷。
「天,不會吧!」經過仔細觀察和手中傳來的高溫,讓他知道她是被下了春藥。他拍拍她嫩滑的臉,試著再問,「小姐,清醒點,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回應他的仍是老答案。
思考了一分鐘,他無奈的再度發動車子引擎,駛往復興北路一棟商業大樓的地下室。停好車子,他扶出她走進私人電梯,直上十五樓。
這裏是男子辦公兼休憩的地方之一,他將女子置於辦公室隔壁休息室的水床上,脫下義大利手工西裝外套並隨意丟在地上,走到另一邊的吧台,倒了杯礦泉水,回來扶起她讓她喝下,她腦後的髻松了開來,一頭及腰發瀑披洩而下。
「熱,我好熱哦!」女子舔了舔唇瓣殘留的水分,仍抱怨著。
「忍著點,過一會兒就沒事了。」他試著安撫她,並重新打量懷抱裏的可人兒。
她好輕、好柔軟,抱著她好像是抱著滿懷的羽毛般,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竄至鼻端,令他的血液迴圈突地快了起來。見過不少鶯鶯燕燕的他不禁為之心動。剛才在停車場時,只望了她一眼,他便被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所吸引住,那眸子裏所承載的柔情和無助強烈的震撼了他心中的某處;此刻在室內溫和的燈光下,她星眸半閉、朱唇微啟,像在誘惑著他,而在春藥的作用下,她的肌膚白裏透紅,不住扭動的嬌軀更是引人遐想,弓起的腳使得裙擺上揚,露出一雙白皙的粉腿,煞是迷人。
「該死!還說什麼藥下不夠。」
一思及今晚在停車場時若他沒有出手救她,現在她的處境恐怕不堪設想,但落到他手裏就比較安全嗎?他搖頭苦笑。記得好友總戲說他是「女性終結者」,因為他雖深受女性歡迎,卻總是無情的回報以金錢。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細緻的臉龐,一股欲望自小腹冉冉升起,他驚覺自己的失控,急急抽回手。
失控?他扯了下唇角,搖搖頭,無法分辨心中的古怪,他告訴自己一下就好,他想知道吻上她那嬌豔欲滴的紅唇是否如他所想的美好。
凝視著她,下意識的將她擁近,他的唇如三月和風輕輕刷過她的,兩人皆輕歎了聲,彷佛早已等了千年、萬年。他忘我地再覆上她的唇,輾轉地舔吮著,感覺比他所想的更美好,柔軟的唇瓣如盛開的玫瑰花般,在她歎息的尾聲中,他的舌滑進她的口中纏上了她的,恣意掬飲著芬芳的蜜汁。她的回應是那麼地熱烈,火熱的感覺似燎原般以驚人的速度向他的四肢百骸灼燒著,兩人的心跳不斷加快,不由自主的緊緊摟著對方,直到肺裏發出缺氧的抗議,才稍稍鬆開一些些空間,室內只聞兩人如剛長跑完般的喘息聲。
她按捺不住燥熱的拉扯著身上的毛衣,他單手拉著她的雙手高舉過頭頂,廝磨著她的臉頰,喃喃說著,「告訴我你的名字。」他一邊輕舔著她的嘴角,似要延長這場一觸即發的甜蜜戰。
女子腦子裏的警鐘敲打著遲疑,「我的名字?」
他另一手自她衣服下擺伸了進去,一寸一寸向上擄獲她堅挺的胸脯,緩慢的撫弄著,並順著蕾絲胸衣下沿輕輕畫著弧形。
「對,你的名字,告訴我。」他的吻順著她小巧的耳垂往下來到她雪白的頸項。「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幫你解熱。」他沙啞低沉的聲音性感的誘哄著身下燥熱難耐的人兒。
「幫我解熱?」女子腦中正拔河的猶豫著。
「對,告訴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男子霸道的加重力道攫住她挺立的雙峰,隔著布料揉捏著。
一聲聲嬌吟自女子口中逸出,「艾苓,我叫靳艾苓。」
男子滿意的給她一記深吻,脫掉兩人身上的衣服。泛著珍珠色的嬌軀在他的視線下一覽無遺,看著她渾圓挺聳的雙乳上兩朵粉紅色蓓蕾,教他想令自己的呼吸正常一些,可是隨即發現以往簡簡單單的動作,此刻卻艱困無比。他低下頭,溫柔的含住其中一朵,她無可遏止地自口中發出呻吟,像是將溺水的人緊緊攀附著他。他則像是收到鼓勵地時而用力吸吮、時而輕咬、時而舔弄,且公平的滋潤了期待許久的另一邊。
時間似停在此刻,他專心膜拜著她嬌美腴白的胴體,沿著起伏曲線向下輕輕印下一個個火辣辣的親吻,慢慢分開她的雙腿,輕舔了口雪白的大腿內側,再緩緩地吻住她女性最隱密的花心,銜住嬌嫩的蕊瓣肆虐地撩掠。
艾苓恍遭電殛般蜷曲著腳趾,嬌喘不已。
倏地,他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雙手複又捧住她仰起的臉,俯首萬分克制地輕咬了下她被吻得微腫的唇,然後又離開。
艾苓睜開盛滿困惑而略顯迷蒙的雙眼望向他。
他大而有力的手自頸項向下的挑逗著她,黝黑的大掌停留在她圓嫩白皙的左胸上,感受到起伏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入他不曾察覺的內心角落,他順著她的曲線而下,修長的手指滑入她柔嫩的秘密縫隙裏勾挑著,深潛入隱匿於頂上的花核磨搓著,引得花心漸漸泌出濕滑的愛液,他的中指無預警的探入她的甬道裏,緊窒的甬道潮濕而溫暖,緊緊包覆著他的前進,他發現她弓身相迎。
「艾苓,你喜歡這樣,對不對?」他魅惑的嗓音下蠱似地在她耳畔低語呢喃。
「是的,我喜歡。」她聲音沙啞地應道。
他用力親吻她一記後,雙手穩穩地托高她的臀部,將他巨大的男性象徵猛然挺進她柔軟而狹窄的深境。
她驚呼出聲,「好痛!」滴灑在白色床單上的落紅,就像是飛散而下的鮮紅玫瑰花瓣。
他大吃一驚。她還是個處子?!
滿心憐惜的吻著她,他輕柔的安撫她,「艾苓,我的小女人,別怕,我會溫柔對待你,若是你不要,只管喊停,我不會勉強你的。J
他極自製地緩緩律動,雙手覆住她柔軟的乳房,輕撚著乳尖,不時低下頭以舌舔弄。
艾苓發現在不適感消失後,起而代之的是一種她從未經歷過的新奇體驗,似醉、似迷、似酥麻,似有電流流竄過全身,將全部的熱力都集中在這種律動上,讓她喜悅地弓起身子迎向它。
他漸漸加快了律動,自她口中發出的呻吟更加深了這場惑人的狂舞。她身上的一層薄汗,在燈光輝映下形成一種奪目的妖豔色彩;他一身古銅色的健美身軀在汗水的點綴下,更顯雄偉而迷人。
激烈的欲海中,床上男女以最原始的本能共舞著,他緊緊地嵌入她,恨不能直抵最深處。
狂舞的節奏越來越快速,兩人同時舞到了頂峰,也同時爆發出歡愉叫聲。
歡愛過後,艾苓只覺全身無力,蜷曲著身子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男子凝望著她,像有一世紀之久,仍不厭倦,若不是因為這是她的第一次,他會一直要她到天明的,撥開她披散在胸前的發絲,他在她的左胸上烙下深探的吻痕後,滿足的在她身邊躺下,自她背後環抱著她沉沉睡去。
☆☆☆
艾苓全身酸疼不已,她心想,作夢會累嗎?昨晚她作了個奇怪的夢。
討厭,陽光怎麼這麼刺眼,今天又是個該死的好天氣吧!她兀自咕噥著,正打算下床拉上窗簾,突地渾身一凜。在她的胸前和纖腰上交抱的手是怎麼一回事?她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剛毅、帥氣不已的男性臉孔。
天呀!這是怎麼回事?怎會這樣?
艾苓動作輕慢,怕他會突然醒過來,她小心的將身子掙脫出來,同時發現自己不著寸縷,她努力回想著……對了!她被下藥了,是他救了她。
她仔細地打量身旁的他,昨晚的印象是他那一雙清澈明眸,令她感到他是可以信賴的;頎長的身軀使得這張床顯得長度不夠;由他古銅色的肌膚可窺知他似乎頗喜好戶外運動;他面貌俊朗,濃眉、挺鼻、薄唇,煞是迷人;他上半身的肌肉均勻而偉岸,充滿力的美感,她著迷的將視線向下移——
哦!不行!她紅著臉斥責自己貪看的目光。
倏地,她被床單上的點點落紅轉移注意力,她沒有驚慌,力保沉著。
是黃總那夥人對她下了藥。記憶斷斷續續連接上來,昨夜的激情讓艾苓整個臉酡紅如醉。想到自己昨晚是多麼熱情的回應,她不禁捂著臉頰,羞赧不已。雖說是在藥力的驅使下發生的,但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還記得他是多麼溫柔地和她做愛,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美妙感覺。她知道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會是唯一。
艾苓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一一穿上後,她回過頭來望向床上的男人,心中默默道別,並感謝他的相救,昨夜的一切就當是她報恩吧!
但身上那種甜蜜的酸疼令她覺得今後若見不到他她會心痛,或許今生她會分外地懷念他。她轉身離開,卻覺內心空洞不已。
山下哲也翻身撲了個空,霎時睜大雙眼,水床上只剩他一人,他閉上眼,細細地回想著那場引人遐想的夢。他甩甩頭,倏地掀開薄被後渾身一震,再眨眨眼。
不!是真的,不是他在作夢。他對著床單上的落紅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她是他的,那個小女巫!
☆☆☆
淩晨三點,雨絲輕輕地飄落,妝點著寂寥的街道。
位於臺北市南京東路鬧區的「金夢坊」人聲鼎沸,這家酒店的格調不似一般酒店低俗,陪酒的小姐除了面貌姣好外,大都是高學歷;來此喝酒的客人,多半是商界巨賈,或洽公或交際,也有少數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台邊設有八張座位是為獨自一人前來的客人而準備,若沒有客人點的小姐,也會待在那等候著生意上門。
艾苓環視了下大廳,轉身推門走進休息室,在她專屬的化妝鏡前坐下,拿起眉筆,望著鏡子裏不帶絲毫情感的臉孔,舉起的手停在毋需打扮就已夠美的彎彎柳眉上不知如何下筆,她乾脆放下眉筆,改拿起口紅塗抹著雙唇,卻讓原已是蒼白的臉看起來更形蒼白。
「艾苓,你跑哪去了?」出聲的女子是龍君兒,是艾苓唯一的朋友,也是她唯一信任、傾心結交的朋友。在她走投無路時,伸出援手的正是君兒。
「媚姨找了你一整晚,找得很急,你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啦?」君兒一臉擔心。媚姨是金夢坊的負責人。
從鏡子裏看見是君兒,艾苓的臉上才浮現一絲真誠而罕見的笑容。「還能上哪去?送完張董,我就趕回來啦!」她故作輕鬆的回答。「君兒,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沒事。」笑意在一瞬間又自她的俏臉上消失。
「艾苓,你該多笑的,瞧你笑起來多好看。」君兒拉張椅子在艾苓身邊坐下,牽起她冰冷的手將溫暖傳給她,眼中寫滿了真摯。
艾苓其實很美,她的美不屬於豔麗那一類型,而是冰冰淨淨、像朵白梅,黑瀑般的秀髮長及腰際,心形的臉蛋上一雙瑩瑩美眸,挺直而娟秀的鼻梁下是一張小巧的嘴,纖細的身子總讓君兒既羨慕又抱怨,羨慕她的身材怎麼吃也吃不胖,抱怨她精心烹調的食物似乎在艾苓身上毫無「效果」,她實在是太瘦了。
「君兒,若沒有你,我恐怕活不下去了。」
艾苓語氣中的認真,令君兒皺了下眉。「講這什麼話,想和我繼續『同居』,就不要說這種鳥話。」說完她還一副「我生氣了」的表情,但艾苓知道她是想消除她的愧疚。
「嗯。」
「你還是快去找媚姨報到吧,去慢了她會發飆哦!」君兒眨著眼表示,並幫她打氣。
「你別擔心。」艾苓瞭解她的關心。
望著艾苓走出去的身影,君兒不由得歎了口氣,為了艾苓和自己的遭遇感到無奈。
☆☆☆
「媚姨,你找我?」艾苓不帶情緒的語氣,令椅背後的女人倏地轉過來。
媚姨看著艾苓挺直著背,身上隱約有她當年的影子,雖然在酒店上班,卻仍堅持著一身傲骨。
「艾苓,你在搞什麼鬼?張董一個小時前竟然打電話來說要把金夢坊拆了。」媚姨年約四十,因保養得宜,讓人以為只有三十幾歲。
艾苓沉默不語。
「張董說你和他去吃消夜後就把他丟在飯店裏,自己跑掉了,你知不知道張董是我們的大客戶之一,得罪了他,就等於得罪了財神爺,你知不知道?」媚姨拿起桌上的綠色V工RGIN工A,抽出一根點燃,吐出了嫋嫋煙霧,雙眼緊盯著艾苓。
「媚姨,我會擺平這件事的。」艾苓的語調仍是平平的,不加一絲情緒。
媚姨雙肩垮了下來,吸了口煙,像是煙能安撫她似的。氣氛凝滯了一會兒,隱約可以聽見外面嘈雜的音樂、酒客狂放的笑語和小姐們尖銳的談話聲。
「艾苓,就算你這次能擺平,但下一回呢?別太相信運氣,在店裏我多少能幫你,出了店我可不敢說了,唉!」語畢,媚姨按熄了煙,走到酒櫃取出一隻酒杯和一瓶XO,倒了半杯仰首一飲而盡。
「謝謝媚姨的關心。」艾苓真心道謝。
「出去吧!」
「媚姨,少喝點。」說完,艾苓轉身走了出去。
☆☆☆
金夢坊裏,酒客和酒店小姐們仍是高聲談笑。
包廂中,艾苓皮笑肉不笑的和其他小姐應付著一群酒客,媚姨突然推門進來。
「艾苓,張董來了,你過去打個招呼吧!」言下之意就是要艾苓去為昨晚的事道歉。
「那怎麼行!我們劉董今晚已包下艾苓小姐,她要陪到底的,張董算什麼東西。」一名細眼尖嘴的男子接著開口,一副巴結討好的嘴臉。
「是呀!艾苓今晚可得好好陪我,別管那個張董了。」劉董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拉著艾苓的柔荑不肯放開。
一旁的媚姨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頻頻望著艾苓使眼色。
吸了口氣,艾苓舉起桌上的半杯烈酒,「劉董,這一杯我敬你,先謝謝你今晚來捧我的場。」語畢她一口飲盡杯中琥珀色的液體。
「好、好,乾杯,大家一起來,乾了!」劉董端著酒杯搖晃著,使得杯裏的酒灑了許多,眾人見狀急忙跟進舉高杯子。
「艾苓,今晚陪我去吃消夜,好不好呀?」劉董試探性的問著。他「肖想」艾苓很久了。
「劉董,你和張董都是我重要的客人,你來了,我再忙也會跟你打個招呼,你說張董那兒我若不過去打個招呼——」話語暫歇,她眸光流轉著萬種風情望向他,再道:「這樣是否會顯得你小家子氣點了呢?況且今晚我的主客是你,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劉董眼中只有艾苓誘人的唇瓣,他垂涎地緊盯著並猛吞口水。
「那打過招呼就要趕快回來哦!」劉董心裏算計著要如何說服艾苓答應今晚陪他。
「嗯。」艾苓點了點頭,一刻也待不下去的趕緊出包廂。
媚姨跟在後頭叮囑道:「你可得好好安撫、安撫張董,我看他垮著一張老臉,一肚子屎樣,弄不好連帶我也有事。」她擔心得連粗話都出口了。
艾苓心中淨是不屑,臉上卻仍是不帶一絲情緒。
「張董,你來啦!」她走近另一桌,平聲平氣的開口。
張董聞聲跳了起來,瞪大雙眼,叫嚷出聲,「艾苓,你昨天晚上是存心耍著我玩的是不是?居然趁我洗澡時跑掉了,你是什麼意思?」他肥胖的手掌大力拍著桌子,使得一隻高腳杯被震得倒下,酒紅的液體潑灑到其中一個小姐,那個小姐還故意誇張的叫了聲,可是卻無人理會她。
「張董,明明是你自己說你醉了,要休息,叫我先回去的呀!你是真的醉糊塗了,還是當真認為我在耍你?」她偏著俏臉,眨眨明眸,柔柔地道著,秋波蕩漾,令任何男人都酥到骨子裏去,張董也不例外。
「是啊!張董,你是不是喝過頭醉糊塗了,賺錢歸賺錢,身子也要多照顧呀!」
「是啊!」
同桌兩名小姐附和著。
「是嗎?可能我真的醉了,呵呵!艾苓小寶貝,坐下陪我喝一杯嘛!」張董搭著艾苓的肩在座位坐下,像是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再拿個杯子過來,順便開瓶二十年的人頭馬XO。」艾苓向服務生交代。
一會兒後,服務生熟練的送上杯子和酒便退下。
艾苓籲了口氣,倒了半杯酒,戴上職業面具開始另一場陪笑。
兩個小時過去,桌上已有三、四個空瓶。
張董招來侍者吩咐再送上酒。
「我說艾苓小寶貝,咱們今晚上哪吃消夜?」他一身的酒臭及令人作嘔的話語,讓艾苓胃裏一陣翻攪。
兩旁備受冷落的小姐自顧自的喝著酒,一聽見張董詢問艾苓出場的事,兩人四眼為之一亮。
「今晚不行耶。」艾苓心中極力克制著將酒淋到張董頭上的衝動。「張董,我只是過來打個招呼的,包廂裏的劉董已經買下我今晚全部的鐘點了,我待會兒還得過去呢!」藉著一方酒客推掉另一方酒客,是酒店小姐常用之計。
「張董,既然這樣,我們陪你去好不好?」見艾苓拒絕了送上門的生意,兩位小姐忙著搶。
「我在問她話,你們算什麼!」張董喝斥一聲。
兩位小姐忿忿地瞪著艾苓,臭著臉自個兒喝起酒來。
「開什麼玩笑,今晚你是屬於我的,你得賠償我昨晚的損失!」黃湯下肚,張董仗著三分醉意,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張董,你又在開玩笑了。」艾苓面不改色的應付,只有緊握的拳頭洩漏了她的情緒。
「老子才沒這閒工夫和你乾耗,要轉為可以,把這瓶酒喝完!」張董手指著新送上的一瓶V.S.O.P。
被晾在一旁的酒店小姐幸災樂禍地奸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
冷著臉,艾苓伸手拿過酒,以口就瓶,讓三人看得呆愣不已。
酒一入喉,立刻火辣辣的灼燒著艾苓的五臟六腑,隱隱作痛的胃開始抗議。眼角瞥見劉董正氣衝衝地走近,她放下酒瓶。
「艾苓,你怎麼這麼久了還不回來陪我?」劉董質問著,通紅的臉顯示他也喝了不少。
「哎呀!劉董,真抱歉哪!張董硬是不讓我走,怎麼辦!」艾苓甜柔而醉人的語調馬上產生效應,劉董以保護者的姿態將矛頭轉向張董。
「是我先包下艾苓今晚的場,你來攪什麼局?」劉董拉過艾苓的左手,準備離開。
張董不甘示弱地站起來,碰倒了桌上的瓶瓶罐罐,用力捉住艾苓的右手。
「開玩笑,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你算哪根蔥?」張董虛張聲勢的叫著。
「你這老不修,你沒看到艾苓不願陪你,我看你年紀大得足以當她的爹了,還在這丟人現眼!」
場面頓時火爆了起來,連包廂裏的酒客和小姐都探頭觀望著。
艾苓冷笑著閃身到一旁,看著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遠處媚姨正帶著店裏的保鏢趕著過來,以高八度的聲調說:「哎呀!張董,劉董,有話慢慢說嘛!別動肝火,來這是要開心的,怎麼吵起來了。」
艾苓秀眉緊蹙,心想媚姨一插手就不好了,最後犧牲的還會是她。
「媚姨,你來得正好,你倒是評評理,明明是我先來,這老傢夥居然想橫刀奪愛。」劉董說得口沫橫飛。
「開玩笑!老子我在艾苓身上花了多少錢,下了多少工夫,連個甜頭也沒有嘗到!他媽的,信不信老子可以把這破店給拆了、鏟平!」張董臉紅脖子粗的發起酒瘋來。
兩人七嘴八舌的叫嚷著,場面鬧烘烘的,艾苓仍視若無睹。
這時君兒擠至艾苓身旁。「怎麼回事?我好像聽到『橫刀奪愛』這四個字。」她開玩笑的詢問。
「誰跟他有愛,半斤八兩,一群無恥之徒。」艾苓不屑的扯了下嘴角。
「反正媚姨長袖善舞,我們只管看戲。」話畢君兒頑皮的吐吐舌。
艾苓不語,搓揉著因被拉扯而泛疼的雙手,腦子昏昏沉沉的,想是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正當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時,低沉而威嚴的男聲插了進來,帶頭吵鬧的兩人霎時停了嘴;聽見這低沉威嚴的聲音,艾苓渾身一顫。
「這不是張董和劉董嗎?真巧,一起來這喝酒嗎?」
兩人轉頭一看,倏地酒醒了大半,怒不可抑的醜臉上馬上換上一張諂媚的嘴臉。
「山下先生,真巧,在這遇見您。」劉董搓著手,連忙迎上前。
「山下先生,賞個臉一起坐吧!」張董也急忙跟進,把剛才的爭吵丟至腦後。
艾苓悄悄地閃到君兒身後,君兒不解的看著她奇怪的行為。
媚姨當下見機不可失,重新堆起逢迎的笑臉。「哎呀!這位山下先生是第一次來我們這的吧!我們這兒的小姐個個可都是美若天仙,標致得很,要不要我幫您介紹,君兒好不好?她可是我們這兒的小可愛。」她就近拉過一旁的君兒推向他跟前。
他俊帥的臉龐露出邪邪的一笑,跳過君兒,伸手將艾苓的身子攬進懷裏,不顧她的掙扎,轉向所有的人宣佈,「就這位艾苓小姐好了。」他低頭望著艾苓的眼神滿是興味。
艾苓鼓足了勇氣抬頭迎視,卻在讀出他的意圖後再度盡失。
男子鷹隼般的雙眼中只有一個訊息——抓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