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青]愛情與欲望的歲月[全書完]

第三十章節 恐懼

    “什麼？”我和張潔同時叫嚷起來。

    “昨天我就听我太太說過這個消息了。我對她的回答依然是這同一句話，張潔如果真得懷孕了，那麼我絕不會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哼？你以為我在說謊嗎？”張潔打開皮包取出一張紙條，“你們自己看，這是醫院的診斷書，總不會有假的吧？”

    我抓住那張紙條，是真的，張潔的檢驗結果呈陽性，那麼她確實懷孕了。我把診斷書遞給宗杰，他還有什麼可以逃避現實的借口嗎？

    “今天你們兩個人都在，我就把話說開吧！張潔，我和你確實是情人關系，但是你肚子里絕不會是我的孩子。”

    “宗杰別再狡辯了，張潔可是B女之身和你在一起的。”我有氣無力地說。

    “張潔和我第一次發生關系時，她是處女，這一點我相信。”

    “那為什麼還不承認這個孩子？”張潔叫著。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次都很小心地使用避孕措施，而且我甚至清楚地知道你的生理周期，你仔細回憶，我和你做愛都是在你的安全期里，在你月經的前三後四幾天里。我從來就不曾給過你懷孕的機會。”

    我頭腦里一片空白，這個男人真是可怕！張潔顯然也被驚呆了，她的手無奈得撫摸著肚子，沉默無語。

    “這個孩子還是我的嗎？張潔，請你回答我。”宗杰的語氣多咄咄逼人。

    張潔可憐惜惜地看看我，似乎想從我這兒尋求力量。我用探索的目光看著她。張潔沉靜良久後輕輕地搖搖頭。

    “請你說話！”宗杰的語氣變得嚴肅。

    “不是你的。”張潔的聲音輕如蚊蠅，但清清楚楚。

    “我得趕回公司了。小敏，還是讓司機送你回家。”宗杰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又停住，他看著張潔，輕言道︰“至于你，張潔，我只說一遍，你一定要牢記。我不希望再在什麼地方看見你，包括我的公司。”

    “你要開除我？”

    “還是你自動辭職吧，還有，你帳目上那不翼而飛的一佰萬我就不追究了。可是如果以後還讓我看見你，連這一點我也不敢保證了。”說完這些，宗杰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我同情地看著張潔，現在的她是那麼地無助和可憐。我輕輕地摟住她，想安慰幾句，可是她惡狠狠地推開我，“你走開，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可是你還有秦嶺呀？”

    “哈，你以為我肚子里的是秦嶺的種嗎？”

    “不是他還會有誰呢？他對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我根本就沒有懷孕，你以為我會讓秦嶺來踫我嗎？”

    “那張診斷書呢？”

    “是別人的，畯氻F她的，然後把名字改了，你們反正也不會仔細看。”

    我正欲說話時，司機走進來俯下腰道︰“先生已催我送小姐回家了。”

    我無奈地看看張潔，算了她今天也夠受了，等過幾天她心情好些我再和她詳談吧！

    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宗杰的那幾句話，他連張潔的生理周期都一清二楚，就是不願意讓張潔懷孕，可是這幾次，他和我做愛時都沒有帶避孕套，我會懷孕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嗎？誰又會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麼呢？他已經越來越讓我感到窒息，我的未來真得要和他牽在一起嗎？我能控制自己的命運嗎？

第三十一章節 爭吵

    雖然宗杰沒有說過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正在為回新加坡作準備，公司會被結束嗎？公司里近四百名員工可怎麼辦？陳永斌，姚飛他們會何去何從呢？我苦笑，我還有能力來為別人的未來操心嗎？我時常會從惡夢中驚醒，宗杰總是緊緊摟住我，輕聲安撫我，“告訴我，夢里都有些什麼？”我搖頭無語，我能說些什麼呢？告訴他我在夢中的遭遇？我夢見自己已在新加坡，既將生產，宗杰、林若依、還有他的父母，都焦急地守護在病房外，我終于誕下一個兒子，他們所有人都高興地圍住孩子，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在孤苦中過月子，他們甚至連兒子都不讓我看一眼，孩子漸漸地長大，他卻連誰是他的生母都不知道，我只能傷心地遠遠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共享人倫之樂，自己卻如孤魂野鬼一般。在這種夢境中，我總是顯得那麼無助和軟弱，這種夢境我又怎能告訴宗杰呢？他不會F解，也不肯了解！

    我要離開他，我想離開他，這種念頭在我心中已是越來越強烈。可是，在這種心境這下，我卻擔心地發現這個月的月經還沒有來，我在恐懼中渡日如年，更害怕宗杰會知道我的生理變化。我的情緒變得喜怒無常，時常感覺疲倦，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想躺在床上睡覺。宗杰這段時間很忙碌，一星期往往只能來別墅兩三天。我時常會在半夜中醒來，身邊卻空無一人，我只能懷抱枕頭，無聲地啜泣，因為不敢讓女佣听見。

    我情緒上的異常終于引起了宗杰的注意，“小敏，你這些時怎麼了，病了嗎？”

    “沒有呀，我很好。”

    “是嗎？”他仔細地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我偏過頭拿起一本雜志看，他在我身邊坐下，“小敏，你如果不舒服，明天我就讓醫生來，好不好？”

    “不用，你已經夠累了，不要再為這些小事操心了。”

    “明天還是讓醫生來看看吧。”

    我突然暴怒了，他是我的什麼？是上帝嗎？我是他的犯人嗎？我把雜志丟在地上，大叫道︰“我說了我沒病，你為什麼還不信呢？你非要把我逼瘋才罷休嗎？”

    “我只是關心你。”

    “關心，關心，你的關心就是想控制住我。我是你的犯人嗎？就算我當初因為錢而賣給你，也總會有個期限吧！”

    宗杰站起來看著我，在他的眼里此刻的我一定如同瘋子。他點燃一根煙，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抽煙。他在沙發上坐下，頭靠在椅I上，閉上雙眼，不再理睬我。我撲倒在床上痛哭起來。淚水如洪水暴發，沾濕了枕巾。

第三十二章節 相愛

    過了許久，我抬起頭看看宗杰，發現他依然坐在沙發上，煙灰缸里已有了五六根煙，他的眉頭緊皺，我想想剛才自己說的話確實太過份，一陣狂怒已發泄出來，心情好了許多。我輕輕地走過去，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跪在沙發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述自己的謙意。只能默默無語陪在他身邊。宗杰嘆了口氣，扔掉香煙，拉我坐在他懷中，他的雙臂緊緊地摟住我，“小敏，我就那麼讓你討厭？”

    “不是的，我只是有點心煩。你能原諒我的口不擇言嗎？”

    “如果只是發發脾氣我當然不會和你計較，可是，如果這是真心話呢？”

    我的心一顫，“我真得很抱歉，我不是有心說那些話的。”

    “我瓣ㄜn你的抱歉，小敏，你應該清楚我要的是什麼？”他直視著我的眼楮。我偏過頭，“看著我，小敏！”他緊緊地捧住我的臉，我和他四目相交，心里一緊。

    “我要你幸福和快樂，當然，我最想要的就是你真心愛我，不是因為我的錢，而是我這個人！我知道你一直就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孩子，你自尊自愛，願意為了所愛的人犧牲一切，這些品質都強烈地吸引著我，讓我無法自拔！我愛你，這句話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女人說，我真心得深愛著你，自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這種愛就在我的心中萌芽。我很清楚你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這源自你從小失去父親的緣故，這種不安全感時常從你的雙眼里表露出來。于是，我想盡辦法來讓你幸福，讓你安心，不要再患得患失！可是，現在的我只能承認失敗！你真得那麼愛那個會唱歌的男人嗎？如果是的，你放心，我會放你走的！”

    如果說听到這樣一段肺腑之言我還無動于衷的話那一定是在欺騙自己，我承認，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不能自己！我緊緊的抱住宗杰，顫聲說道︰“我愛你，自從那次從馬場回來後，我就開始愛你，這種愛已經快把我折磨瘋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以後被你拋棄，我會不會死掉！”

    “這是真得嗎？你不愛那個男人？”

    “那只是年青時的空虛吧了。”

    宗杰深深地吻我，他撫摸我的全身，讓我恍入天堂，他深深地進入我的身體里時，還在我耳旁道︰“說愛我，說愛我！”

    “我愛你，愛你，”在我的叫喊聲中，他猛烈地撲倒在我的身上，喃喃道︰“小敏，就是死在你身上我也願意！”

    這一整夜我和他赤身相擁，“告訴我，為什麼會從第一眼就喜歡我？那時我的衣A那麼寒酸，樣子也凶巴巴的？”這個疑問放在我心里已好久了。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你就是你。你當時的樣子凶嗎？我並不覺得，我只是覺得你很美，很好強。”

    “個性好強不好嗎？”

    “也並不是不好，只是如果女人個性太好強會讓自己過得很辛苦。”

    我緊緊地抱住宗杰的手臂，沉沉地睡去，我已太累了！

第三十三章節 懷孕

    看著那根測試條，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我的身後傳來了女佣的聲音︰“小姐，您的電話。”我趕緊將測試條在手中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里，去接電話。自從看見測試條呈陽性以後，我的頭腦就亂糟糟的，我大概是懷孕了，月經早應在十天前就該來的，我該怎麼辦？但是有一個念頭我始終不曾改變，我不想將懷孕的事情告訴宗杰。我也許應該在宗杰知道這個消息之前自己悄悄去醫院解決掉這個麻煩。

    我回家去看看玲玲和媽媽。只有和她們在一起，我才能暫時忘掉煩惱，讓自己好好輕松一下。我在家里吃了晚飯，玲玲特別開心，她纏著我非要和我玩撲克牌，“小姨，你要輸了，哈哈！”“小痞子，你偷牌，小姨不和你玩了。”我故意逗玲玲，玲玲急得扯著我衣服，不讓我下桌，“小姨才耍賴皮，輸了就不來了，羞羞臉！”媽媽b一旁笑逐顏開，邊看電視劇邊瞧瞧我們。

    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並沒有听見，可是媽媽叫著︰“小敏，快接電話，你的手機響了。”

    我接電話︰“喂？你好？”

    “是我，在哪兒？”

    “在家里。”我瞅瞅了媽媽，發現她沒有在意，正在專心地看電視，我壓低了聲音。

    “什麼時候回來？”

    “嗯，現在吧。”

    “那好吧，我讓司機來接你。”

    “小姨，你要走嗎？”玲玲嘟著嘴問。

    “你怎麼知道？”

    “每次小姨一接電話，就會急急忙忙地走掉。”

    我一愣，“小姨還要呆一會，好不好？”

    “玲玲，不早了，你該洗澡睡覺了。”媽媽催著不樂意的玲玲進衛生間洗澡。

    我把桌子上的撲克牌清理好，媽媽走了出來，“玲玲這些時身體還好嗎？”我問媽媽。

    “醫生說只要繼續吃藥，定時去醫院檢查就行了。小敏，剛才的電話是誰呀？”

    我一愣，這是媽媽第一次詢問我。我將撲克牌放進紙盒里，“是上次那個送玲玲去醫院的人吧？”媽媽又問。

    “是的，他是我公司里的老總。”

    “他應該已結婚了吧？”

    “是的。”

    “唉，其實媽媽心里知道你為了玲玲受了許多的委屈。現在，玲玲也好了，小敏，你也不小了，該找一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過自己的生活了。”

    我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媽媽，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只要你們好，我就會好的。其他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坐在車子里，我看著街上的行人，有不少手拉手的戀人，他們年齡相當，雖然他們也許沒有轎車，沒有別墅，可是卻很幸福，幸福得心安理得，坦坦瑪滿I

第三十四章節 再次爭吵

    宗杰在臥室里等我，“累嗎？”

    “不累，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有事嗎？”

    “想你。”宗杰摟住我，“不希望看見我嗎？”

    “怎麼會呢？我先去洗澡了，你先睡吧。”我走進浴室，宗杰似乎有什麼高興的事。走出浴室，宗杰已靠在枕頭上睡著了，我輕輕地上床，可是他立既感覺到了，他睜開眼︰“今天回家，玲玲和伯母好嗎？”

    “很好，玲玲可開心了，象個小瘋子一樣，嘴里一刻也不停，不是說話就是吃零食。”

    “看你的樣子很疲憊，要不要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好好的，去醫院干嗎？?br />
    “你多久沒來月經了，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檢查？”

    “過兩天就該來了，快睡吧，你也累了。”

    “小敏，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有什麼事要隱瞞，快睡吧！”

    “這是什麼？”宗杰手里拿著一根紙條，竟然是我早上扔進垃圾桶里的測試條，上面的兩條紅線赫赫在目！

    我一把搶過測試條，惱怒地叫道︰“你到道想干什麼？我是你的犯人嗎？我真得受夠了！”

    “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變態！”

    宗杰扭住我下巴，“不準你這麼和我說話！”

    “好呀，對不起了，主人，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問我，我又有什麼資格？我的身份不用你來提醒，我時刻都在牢記！”

    “我不想和你無理取鬧。你懷孕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可你還是知道啦！”

    “好了，小敏，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和你爭執。你懷孕了，我是這個孩子的父親，我有權利知道。”

    我垂頭喪氣地閉上眼楮，不想開口。

    “好吧，你今天累了，睡吧。明天一早我陪你去醫院。”

    “去干嗎？打掉嗎？”

    宗杰把我從被子里揪出來，他的眼楮里在冒火，“如果你不是個女人，今天我非要打你一頓不可！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你到底要我怎麼要才肯罷休？”

    “我只是要自由！”我脫口而出。

    “自由？我沒給你自由嗎？司機和轎車隨時听你吩咐，你想去哪兒我沒讓你去過嗎？”

    “不是指這些，我要的不要錢，我要的自尊，自己作主過自己的人生！”

    “現在錢對你已經不重要了？所以也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我被他這個“錢”字哽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錢，錢，錢，難道我是那種只認錢不認人的女人嗎？是的，當初，我確實是因為金錢的原因作了他的情人，可是，我對他付出的已不僅僅是金錢可以買到的！他連這個道理都不能理解我嗎？

    宗杰看見我的眼淚終于嘆了口氣，接住我輕聲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心都被你哭疼了。我向你道p，好不好？我太心急了，都是我不好，你現在懷孕了，不能生氣的。快睡吧，一切事情等到明天再說。”

第三十五章節 矛盾

    明天是到了，可是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是懷孕了，宗杰認為肯定得生下來，我呢，我的心里充滿了太多的疑問和彷徨，我始終相信愛情並不是解決難題的萬能藥，他說他愛我，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他會和我結婚，當然在他的思維里，男人有三妻四妾並算不了什麼是再正常和現實的事情了，我自問自己？可以當一個合格的小妾嗎？願意當一個小妾嗎？當初因為玲玲的病做了宗杰的情人，心里也一直很矛盾，現在的現實變得更加嚴峻，不光是我連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永遠無名無份，隱藏在角落里面不被社會所接受，這樣的人生我會習慣嗎？我不用想都可以知道在那種孤獨而沒有尊嚴的日子里，愛情實在算不了什麼，我的骨子里就是一個理智始終會戰勝情感的人！

    宗杰喜氣洋洋的，連女佣都說︰“先生的心情真好，整天獐H嘻的。”我看看她，沒有理她。我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大門，女佣跟在後面追問︰“小姐，天很冷，您上哪兒？先生知道嗎？我還是叫司機送您出去吧！”我頭也不回得關上大門，街上行人稀少，我攔了一輛的士坐上去和他說了目的地。

    我盯著後視鏡里的自己，面色紅潤，皮膚光潔，我已習慣了這種養尊處優的日子，沒有金錢的壓力，真是可以和童話里的灰姑娘相譬美，我嘆了口氣，車子停下，我走出的士，一陣北風刮來，我緊緊地摟住外衣，她到了嗎？我走進茶館，環顧大廳，張潔朝我招手，我走過去坐在她對面。

第三十六章節 和解

    張潔並沒有我想像中的憔悴，她著了淡妝，“你的氣色很好，找到工作了嗎？”我問她。

    “暫時還沒有，秦嶺下個月要去湄公河一帶，我決定和他一起去。”

    “噢？”這個消息讓我驚訝。

    “他向我求婚了，不過我還沒有答復他。”

    “為什麼？你還在愛著宗杰？”

    “小敏，你還是這麼直截了當。愛他嗎？”張潔笑笑，撥弄著茶杯，“是的，我還是愛著他，非常愛。你听到這個答案感想如何？是害怕還是幸福？”

    服務生來了，我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和一塊蛋糕，“既然如此，為什麼還和秦嶺在一起？”

    “做一個決定非要理由嗎？我一直想不通的是宗杰為什麼會看上你？”

    “我也問進他很多次，可是他從來不正面回答我。”

    “宗杰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是從來就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實想法。”

    “他對你那樣無情，你不恨他？”

    “恨？為什麼要恨？如果他現在一個電話要我回到他身邊，你猜我會怎麼做？”

    我困惑地看著她，“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愛情至上的女人！”

    “從小到大，我都是在贊美和隨心所欲的生活里長大，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挫折，什麼是失敗，直到遇到他，他教會了我很多我的父母和老師沒有教給我的東西。”

    “是什麼？”

    “生活的無奈，原來生活里也會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也會有不把我當成寶貝的人！”

    我笑了，張潔真是一個幸福的人，一個天真的人，我的一生中的挫折和苦難實在是太多了！“我很可笑？是不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如這樣坦誠的談話還是第一次。”

    “是呀，過去的我實在是太天真了！”

    “其實我倒是覺得還是如你這樣要好些，一帆風順的人生又有什麼不好，我真得很羨慕你！”

    “是嗎？那我們換換好不好？”

    我和張潔大笑起來，好多年來，我們都沒有如此開心過。

    “我懷孕了，”我告訴張潔。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消失，可是臉上的肌肉已僵硬了，許久她輕聲說︰“為什麼要告訴我，炫耀你的成功？”

    “不是，我並不想生下這個孩子。”

    “不要這樣做，你會徹底失去他的。”

    我沉默良久，剛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余下的只是讓人發瘋的心理糾纏！

    “別想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張潔拉我起來。

49太歲

第三十七章節 輕舞飛揚

    我們去了一家叫做輕舞飛揚的會所，這是一家以舒適環境和美食聞名的場所，它只接待會員，張潔早在幾年前就加入了這家會所。我還是頭一次來，大門並不起眼，可是一進來確是別有洞天！

    一色深咖啡的牆壁瓖嵌著暗金色的條紋，明眸皓齒的女服侍生身著及膝黑色旗袍，背後是紗緞，身材若隱若現。大廳正中央是一個小型表演台，一個長發披肩的中年男子正在邊彈邊唱，是一首我很喜歡的日文歌“愛情與欲望的歲月”。客人零散地分布在四周，我和張潔挑了角落的一張桌子，燈光昏暗，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別人，別人卻只能看清我們的輪廓。“這兒的奇異果布丁還不錯，”張潔向我推薦，“海鮮沙拉所用的香料也全部來自意大利。”

    “你經常來這里？”

    張潔微微一笑，“是宗杰帶我來的，還為我辦了一張會員卡，他沒有帶你來嗎？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每星期都來，他很喜歡這里的美食。”

    我環顧四周，這兒環境優雅，品味不俗，確是他喜歡的風格！我搖頭，“這是我第一次來。”

    台上已換了另一位女歌手，低聲吟唱著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伴奏的是鋼琴。

    “我已好久沒听你彈鋼琴了，自從畢業以後。”我說。

    “是啊，哪里還有心情彈琴，上周踫到音樂學院的李老師，她還問起我這個，這麼多年沒彈，手都生了。”

    “不如現在彈一首如何，”我一時興起。

    張潔也被我感染了，她招來服侍生，低聲吩咐了幾句，服侍生點頭準備而去。“想听什麼？”張潔問我，我想了想，“還是貝多芬吧，你最拿手的！”

    數分鐘後，台上的燈光已全黑，張潔已上台，全場寂靜，鋼琴音符響起，是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一小束藍光投射在鋼琴一角，只能看見張潔的身影，這已是無數次听見她彈奏這首名曲了，她從十歲開始學琴，這首鋼琴曲早已深印入她的腦中，閉著眼楮她都能彈奏如行雲流水一般！

    全場的听眾都被她震撼了，雖已事隔多年，我還是清晰地記得第一次听見張潔彈奏貝多芬的情景，同學和老師都被她精彩的演出驚呆了，其中就有秦嶺！我的目光游蕩著，突然我看見了，我竟然在一群人當中看見了宗杰，他是和朋友們一起來的，緊緊挨著他的是林若依——他的太太！我閉上眼楮，渾身冒汗，“我認識我太太已好多年了，我們是世家，雙方的父母都是好友，我不能說我和她的感情不好，只是彼此太熟悉了，我對她只有親情。”這是他在山頂茶舍上一字一句說的話，他說這話的神情我還歷歷在目，我真傻，竟然相信他說的話，深信不疑！

    可是，我面前的情景才是實情！宗杰輕擁著林若依，他每和旁人說一句後就回頭看看林若依，那眼中全是深情，就是瞎子也感受得出來他們彼此在深深相愛著！我真是一個傻瓜，一個天底下最愚蠢的傻瓜！我還總是以為張潔天真無知，原來最天真的人是我！我對于他們而言是什麼？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張潔親口對我說過，我都不以為然，我是什麼？是灰姑娘嗎？真是可笑啊！閔敏，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他，高高在上的金字塔上的人生的主宰者！怎麼會愛上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他連多才多藝容貌出眾的張潔都看不上，怎麼可能會愛上我呢？

    我真傻！竟然還腦子的羅曼諦克！他之所以不選擇張潔，無非是怕張潔會糾纏住他，他不好脫身。我這樣一個毫無勢力的女孩給點錢就可以打發掉！我頭昏腦脹，眼前發黑，連張潔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張潔撫摸我的額頭，“小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你病了嗎？”，我推開她的手，“對不起，我很不舒服，我要走了。”說完，我丟下不知所措的張潔起身離去。

我坐上的士，司機問我︰“小姐，你去哪兒？”

    我閉上眼，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流下來，是啊！我去哪兒？我該何去何從？

    等到宗杰找到我時已是數天以後的事情了，我躺在自己家里的房間里，宗杰闖了進來，媽媽無奈地跟在他後面，我對媽媽說︰“媽媽，他既然來了，我也有幾句話和他談，你先出去吧！”

    房間里只有我和他，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宗杰坐在我的身邊，握住我的手，他輕聲道︰“為什麼躲起來，不見我，你真是太任性了，現在你的肚子里有我們的孩子，不能大意的！”

    “孩子，”我苦笑道︰“沒有孩子了，我把他打掉了。”

    “別開這種玩笑，小敏！”

    “我沒有開玩笑，昨天我去醫院作的手術，流產手術。”

    宗杰站起來，他瞠視著我，喃喃道︰“我不相信，你不會的，你不會這樣做的。”

    “這是真的，宗杰，我把孩子打掉了，現在身體很難受，你來抱著我吧，你不是非常愛我嗎？”我向他伸出雙手。宗杰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他的雙手如鐵鉗一般死死得捏住我的肩膀，我的骨架都要被他捏斷了，他向我大吼︰“你瘋了，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呀，你怎麼忍心，我說錯了，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沒有！你是一個魔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不是說愛我嗎？孩子沒了，可是你還有我呀！”

    啪！一記耳光落在我的臉上，宗杰打了我，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眼淚又劃落下來，“好，我告訴你，為什麼我會下定決心去醫院作手術，前幾天晚上，我在一個地方看見你和你的太太了。”

    “哪兒？”

    “輕舞飛揚。”

    “我們只是和一群朋友去的，盛情難卻。這又有什麼關系？”他不解地盯著我。

    “是呀，你們是和一群朋友在一起，可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你愛她，你愛她！”我狂叫。

    宗杰閉上眼，沉思良久，他最後倒在一張椅子里，雙手顫動著點燃一枝煙。“我愛她，是的，我承認，我是愛我的太太。”

    “可是，你為什麼騙我，哼！騙我來為你們當傳宗接代的工具，我恨你們，為什麼要欺騙我！”

    “你錯了，我從來就不曾騙你。”

    “可是，你在山頂上親口向我說過，你不愛你的太太，你對她有的只是親情！”

    宗杰熄滅煙，“愛是多樣的，我愛我的太太，就如愛我的姊妹一般，我對她的愛里充滿了尊敬和親情，這和對你的感情不一樣。我愛你，我要你，想和你白頭偕老，想擁有你生下的兒女，我愛你，想完完全全地佔有你，這種感情我從來不曾對我的太太有過，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小敏，我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過這種狂熱的感情。你知道我為什麼對我的太太這麼好嗎？因為我的心里覺得對不起她，我不愛她，卻愛著別的女人，她還來幫助我勸說你，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新加坡。”

    “可是，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你連張潔都看不上，為什麼會挑上我。”

第三十九章節 姐姐

    宗杰苦笑了，“這個問題你問過我多次，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宗杰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我曾經和你說過，我的家世有點復雜。我是我父母的獨子，這種現象在新加坡是很少見的，我的同學都有兄弟姐妹，可是我卻沒有，自小我就在孤獨的生活里長大，我的父親忙于事業，我和我的母親也並不親近，其實她對我非常得好，可是我就是和她親近不起來。直到我大學畢業那年我才知道，原來我母親根本就不能生孕。可想而知，知道這個消息後我數日無法入睡，我的親生母親是誰？她在哪兒？我的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尋找到我的生母！終于，我從一個老僕人那兒知道我的生母曾在中國大陸北方的一個牧場里當過學校教師。那年我剛滿二十，毫不猶豫地就去了那個地方。當然，我千辛萬苦地終于找到了那個地方，我沒有見到我的生母。”

    “為什麼？”

    “因為，在我來到那個地方許多年以前，她就因病過世了，她是在窮困潦倒的處境里離開這個世界的。”

    我真想抱住宗杰，可是我不敢！他繼續說道︰“可想而知，我是多麼地失落，多麼地難過！我當時恨透了我的父親，就是因為他的始亂終棄，害死了我媽媽。我連她的一面都不曾見過，當時的我年青氣盛，血氣方剛，如果不是遇見她，我可能就會在自暴自棄中墮落，可是我遇見了她——一個如天使般善良可愛的女孩，她和她的家人住在牧場里，當時她十六歲，她如春風般撫慰著我受傷的心靈，和她及她的家人在一起，我體會到了從來不曾有過的家庭溫情，”

    我越听下去心中的疑惑越濃厚，我狐疑地看著宗杰，可是他低著頭，並不與我的眼光相交！

    “小敏，你一定可以想象出那種環境，我從小渴望從家人身上能夠得到的親情卻從一群陌生人身上得到了，我很感激他們，當然，更深地是我很喜歡那個女孩子，我似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我媽媽的影子，我的媽媽一定也如她一樣美麗善良，我告訴她我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可是，她拒絕了。她要我回家，她說我的父母一定在家里很牽掛著我，不能再讓父母傷心了。我听從了她的話，離開了她，回到了新加坡。”

    “那個女孩子是誰，她叫什麼？”我的聲音在發抖。

    “閔慧。”

    “天了，天了。”我捧住我的頭，不敢相信。

    “是的，小敏，她就是你的姐姐，其實我們第一次踫面並不是在YANGNA，而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只是當時你太小，大概只有五六歲。”

    “姐姐大我十一歲，我當年只有五歲。那麼我的媽媽你也是認識的？”

    “是的，只是她老人家已經認不出來我了，畢竟當時的我只是個毛頭小伙子，”

    “難怪你的太太一看見我就說我很象一個人，可是她怎麼會認識我的姐姐？”

    “我和你的姐姐一起騎馬時照過一張像，那麼我留存下來的你姐姐的唯一記念。”

    “所以，你會帶我去騎馬，你當然知道我從小在牧馬場長大。可是，你為什麼從來就不告訴我這些呢？”

    “如果不是到現在這種情況，我還是不會告訴你。”

    “為什麼？”

    “閔敏，在你堅強的外表下深深隱藏著自卑和不安全感，這兩種情感和你如影隨形，如果我告訴你當初第一眼看見你時就被你和你姐姐的相似而震撼，以你的個性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我想了想，確實他說的是實情，我肯定遲早會離開他，我怎麼會充當別人的替代品呢，哪怕那個人是我的親姐姐。

    “這只能證明你還是不愛我，你只是把我當成你年青時無法捕捉到的幻影罷了。”

    “不，你錯了。我承認，剛剛認識你時，確實只是把你當做閔慧的替身，可是和你相處後，我才發現你和你的姐姐截然不同，你思維敏捷，聰明能干，美麗而不做作，純樸而豪爽，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如你這樣的女人。你個性復雜卻頭腦聰慧，堅強而對家人充滿責任感，我被你這些相互抵觸而矛盾的特質而深深吸引！你時而溫柔似水，時而狡詰可愛，和你在一起後，我時常感謝上帝對我如此厚愛，可以把你賜給我。所以，為了能夠永遠地擁有你，我調查了一切有關你的事情，其中有我已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當我知道你曾經和那個唱歌的男人在一起過後，我真想殺掉他！你和我在一起時，總是會突然嘆氣，我的心里就嫉妒得發狂！”

    我听著宗杰說的這一番話語，心里如排山倒海一般，我從來就不曾想過在他的心里我會佔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會……？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我知道。

    “好了，能說的我都已說完了，你的身體也要好好休息，我走了。”宗杰朝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

    “是的。”他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跌落在床邊，眼看著他一步步遠去，“等一等。”我叫道。

    宗杰的手已握住門柄，他停住了，卻連頭也不回，我輕聲說道︰“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他猶豫了幾秒鐘，對我猶如幾個世紀，“小敏，好好珍重自己，我不想再見到你了。”說完，宗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我如石人像一樣呆呆坐著，淚水早已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