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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秋夢痕]鳳馭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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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6 13:03:16

第10章 趙瘋子一石兩鳥 

就快三更天了吧!外面的大雨仍在下,但卻也小多了,風卻又刮起來了,風刮得客房的窗子「嘟嘟」響不停。
  突然間有一種怪聲傳進來,聲音是「格吱格吱」響!
  聲音發自門上面,那聲音原是很小的,但小玉兒卻聽得極清楚。
  小玉兒冷笑了,她心中在思忖,該如何對付這個膽大的傢伙。
  小玉兒想著,如果他們是與趙瘋子有串通,她就不好下重手,那會有礙趙瘋子的計劃的。
  小玉兒忘不了她已是十八盤大寨的名譽當家了。
  她雖然不坐寨,可也不好有礙大寨計劃。
  小玉兒遂下了個決心,不但不重創這斗膽潛來的人,反而還要暗中跟他們下南陽,看一看他們對付的人是不是莫少白?
  這光景莫少白的命不長了。
  莫少白又怎麼會想得到有人暗中正策劃取他的命?
  便是花正劇也萬萬想不到強盜敢在官府殺當官的!
  什麼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小玉兒為趙瘋子出的這點子,就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現在,房門吱吱聲不大,房門被慢慢的推開了。
  有個碩大的影子先射進來了,這人手上拿著一把刀。
  小玉兒有心戲弄這個大膽狂徒,就在這人剛反手一把關上門的時候、便對這人遙擊一拳。
  「砰!」
  「哦!」
  這人低呼還以手捂口,怕出聲大而驚動床上的小玉兒。
  這人猛回頭,他什麼也沒發現,直覺的以為自己過度緊張,便舉步往房內走。
  此時——
  他才剛走一步,忽又是「葉」聲響起,忍不住捂面低呼:「哦!」
  立刻他展開手掌看,只見鼻血也流出來了。
  這明明是有人在揍他,他卻無法看到什麼人,這人用力瞪目看向大床上,哦!小玉兒正盤膝正坐,似乎還在向他點著頭。
  這人不由大驚:「你……」
  小玉兒並不出聲,她仍然在打坐。
  於是這大漢猛的搖搖頭,穩一穩手上快刀便往大床走過去,他一邊試著還用刀四下裡搶不休,想是怕再挨那來無影去無蹤的拳頭了。
  就快走到床前了,忽見小玉兒面上帶微笑,抖手一拳打向這大漢。
  「咚!」
  「哦!」
  大漢忍不住的往房門方向跌出去,跌得他頭破血流直喘息,嘴角也溢出鮮血來了。
  小玉兒仍然不出聲,那光景宛如置身事外的人一樣。
  大漢咬牙猛一起,看上去是要拚命了,誰知他忽然一聲低呼:「我的媽呀!」
  隨之拉開門往外跑了。,
  小玉兒也真想笑,惡人遇險也叫媽,還算沒忘生他們的娘親嘛!
  其實這也是人的天性,再是凶神惡煞,一旦遇上什麼要命的危險,都會忍不住叫「媽」,無他,天底下還是只有媽才會護著他。
  這人轉頭門外逃。
  小玉兒坐床上不住笑,她也以為天下的母親偉大了,惡人也難忘了娘。
  小玉兒正自好笑吶!。
  忽然她雙耳一動,她聽到了有人聲,那是距此不遠的房中傳來的。
  小玉兒立刻靜心寧神的聽。
  「嗨!」
  「別嗨了,倒霉!」
  「怎麼啦?」
  「我碰了……娘的!是個扎手貨。」
  「我說老五,憑你這副碩大個兒,娘的!壓也把她壓碎了,你怕個鳥?」
  一頓之後,這人又道。「剛才咱二人划拳爭先後,你贏得有些投機,你要先嘗嫩雞,我也認了,還準備喝你的涮鍋水吶!哼!看你這副出息……怎麼?摔了個鼻青臉腫的,幹什麼不小心吶!」
  忽聞姓別的道:「柯老二,你是此道高手,秀手之名遠播五百地,那好,你先去,你去之後我再去,我這裡讓你捷足先登,你別再損我了,行嗎?」
  嘿嘿一聲低笑,姓柯的似乎樂得拍拍巴掌下了床,笑道:「想吃天鵝搬天梯,你如果連搬天梯的功夫也沒有,我勸你這方面要跟我學學……」
  「學什麼?」
  「搬天梯呀!呶!這玩意我就常備在身上。」
  「他娘的,剛才你不借我用,害我栽觔斗!」
  「哈……我去也,」
  果然傳來開門聲,想是姓柯的出門了。
  想也想得到,姓柯的在動什麼腦筋了。
  只見他手中燃起個鶴嘴形煙管,十分認真小心的潛在小玉兒房門外,那房門仍然是開著,因為剛才逃走的人太急了,未再把房門關上。
  小玉兒也未去把門關上,她等著姓柯的來。
  姓柯的看上去稍瘦,但個子高,他把一雙大手搓幾下,再把那件坑人的玩意兒衝著房門內,接著便用嘴巴吹……
  他不但吹,而且用力吹,幾乎吹得發出「忽忽」聲,只可惜那一股一股的煙卻直往門外散去。
  這還真有點歪嘴屁眼——邪門嘛!
  姓柯的忍不住有些火大了——當然他的慾火同時也更大了,大得當真應了那句色膽包天。
  手上的「工具」不用了,他往袋中一塞,順手拔出一把尖刀在手上。
  這姓柯的也不想一想,為什麼毒煙吹不進屋子裡。
  他手持尖刀錯身進了房門,極目一看三丈處大床上正坐著美姑娘。
  小玉兒這一回開口了:「你來了?」
  哦!聲音之細之美之甜,早令姓柯的一哆嗦,便也忍不住的應了一聲:「柯哥哥來了。」
  「你找我?」
  「是呀!」
  「找我幹什麼?」這是廢話,也是逗人的話,有時候廢話才真的含有幽默。
  想也知道半夜三更他摸進來會幹什麼?
  姓柯的已站在小玉兒面前了,他低聲的道:「美……美麗的女人啊!長夜漫漫怎麼過,你必寂寞吧?」
  小玉兒帶著幾分幽怨地道:「唉!一個人住客棧是很無聊呀!」
  姓柯的道:「所以我最清楚不過了,為了替姑娘解除無聊,我來了」
  「可是你手上拿著刀……」
  「這個嘛!做一個防而不備、備而不防的用途,你如果是害怕,呶!我收起來。」
  小玉兒道:「我不是怕,我是討厭刀,所以……」
  她忽然出手,一拳打出去,又聽得這姓柯的低呼一聲:
  「哦……你……」
  姓柯的幾乎把桌子撞翻,他的刀再亮出來了:「他娘的,咱們就來一個霸王硬上弓吧!我說美人兒。」
  「咯咯……」
  「哎呀!」
  姓柯的雙手抱住頭,他幾乎被遙擊的拳頭打昏過去。
  只這麼一聲叫,姓柯的已逃出房門外面了。
  小玉兒才又坐定,便聽得有人在大吼:「是老二、老五嗎?你們在幹什麼?難道忘了我怎麼交代!」
  「大哥,你多慮了,咱們起來撒泡尿,沒人違了你的交待」
  「是呀!大哥,咱們這就睡了。」
  於是,外面又靜下來了,小玉兒笑了。
  隔屋中傳來對罵聲——
  「他奶奶的,不就是一個丫頭呀!如果換個地方,我柯文風饒不了她!」
  「奶奶的,她好像有鬼門道,邪得緊。」
  「我說別堅,你剛才怎不說明白,如果她邪,咱們用邪法來對付,你他娘的偏偏不說!」
  「嗨!我痛呀!還未說清楚,你就迫不及待的!」
  「娘的,若非南陽府這檔子事重要,今夜我就殺了她,操!她還真美…——』
  「美是美,毛扎嘴,二哥,壓壓心火睡覺吧!」
  這二人還真的睡得著,沒多久,二人打起鼾來了。
  雨停了,天亮之前雨就停了。
  客棧中的夥計剛把熱水往客房中提,小玉兒已經走出房門外。
  「女客倌,你早哇!」
  小玉兒點點頭,道:「夥計,把我的馬拉出來,我要走了。」
  夥計笑笑道:「這麼早就走啦?」
  小玉兒道:「有事,快去,呶!這是住店銀子。」
  ·夥計接過銀子便往草棚走去,小玉兒回過頭來看,她微微的笑了。
  小玉兒發覺隔房的窗後站著兩個人,兩個人也在暗中查看她的動向吶!
  馬已拴在門外面,小玉兒吃飯也免了,她騎上小川馬便往大道上緩緩馳去,想起昨夜事,小玉兒吃吃笑了。
  小玉兒馳馬過山崗,忽然間遠處的大道上一隊人馬往西行,為首的還有十幾個騎馬的人。
  小玉兒吃一驚,這隊人馬少說也有兩百人,這是不是就是大剿十八盤大寨的人馬?
  小玉兒急忙往前馳,卻又怕被那些官兵中的人看到她,不由得為十八盤的趙瘋子兄弟們乾著急。
  小玉兒不知如何應付眼前這情況,怔怔的坐在馬上苦思量,就在這時候,忽又見兩匹快馬奔馳如飛的過來了。。
  小玉兒看這馬上二人,敢情是往小鎮去的——一
  小玉兒想著昨夜聽到的話,再把眼前的事情湊在一起琢磨,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其實小玉兒只明白個皮表面,骨子裡面的文章可就大了,那是小玉兒這樣年紀的姑娘再也想不到的。
  小玉兒正在猶豫著,那兩個飛馬奔馳的人已經不見蹤影了,這光景小玉兒下了決定——去南陽府。
  小玉兒三進三出南陽府了,她也覺得自己的行為變得身不由己了。
  小玉兒想著莫少白的那病態樣,做官的人都是那種威風嗎?還有成都知府姜麻子,姜麻子對朱公子的侍候幾乎是無微不至了。
  這就是官場,官場與江湖雖然不同、但作風實難分辨清楚,小玉兒既接觸官家更對江湖有認識,但她卻更加的不明白這些狗屁倒灶的糊塗事。
  小玉兒緩緩騎馬下南陽,過午不久,忽聞一陣鐵蹄聲傳來,小玉兒回過頭去看,喲!一批大漢騎著快馬過來了。
  為首的是個粗眉倒豎的怒漢,可不正是那個蜈蚣嶺上的大當家「血手」包大銘。
  有兩把快刀插在牛皮鞘袋上,掛在馬鞍上還一晃一晃的,隨之而來的便是「秀手」柯文風。
  姓柯的發現小玉兒,面上露出獰笑,他還咬牙。
  緊跟的還有「黑手」錢仲三,「辣手」李黑子,「巧手」別堅,另外兩人也夠瞧,眉毛連到頭髮裡斜著長,只一看這種人就知道凶殘。
  那別堅的面上有青腫,他對小玉兒冷冷瞧,鼻孔的哼聲似豬叫,那光景如果不是他們有急事,此刻就會把小玉兒圍起來殺了。
  小玉兒很自在的衝著這些人微微笑,尤其是別堅,她幾乎舉手「哈羅」了。
  這批蜈蚣嶺上下來的「好漢」們,拍馬疾奔大道上,小玉兒不久便也拍馬追過去,雙方相差五七里,可誰也不管誰,各自走各自的同樣一條路。
  小玉兒心中想,倒要看你們怎麼對莫少白下手了。
  她也想著,趙瘋子這批人真夠聰明。花銀子買別的人為他操刀,他便把力量集中在大寨上同官兵干,如果人馬力量分散,大寨就會再一次遭火燒。
  小玉兒心中還在佩眼趙瘋子有頭腦,其實——
  其實趙瘋子的計劃還不只這一招,狠毒的招式令小玉兒也會歎為觀止。
  小玉兒拍馬進入南陽府城的時候,天色已近二更了,她又到了西城那家平安客棧,卻發現客棧外的那個馬棚中正有兩個夥計為馬匹上草料。
  二更天上什麼草料,小玉兒只要數一數馬匹有七匹就知道事情果然湊巧極了。
  其實南陽西城就只這麼一家平安客棧最大。
  小玉兒把馬牽到客棧外。有個夥計過來了。
  「女客倌,你住店?」
  「這時候當然是住店呀!」
  「是,是,小子多此一問,你請進,今天客房有的是,想往大的上房,小間的偏房也不錯,這些天客人進的多,一大早他們走後就空閒多了。」
  這夥計是個多嘴的人,小玉兒知道夥計多口,便舉步往客棧裡面走。
  嗖!真叫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猛龍不過江。
  小玉兒就覺得妙,正就是「廟後牆有個大窟隆——妙(廟)透了」!
  正中一張桌上,蜈蚣嶺的幾個人圍著這張最大的圓桌一個個正大敞門架式吃著酒,小玉兒只一過了門,七個大漢一瞪眼。
  那別堅冷冷道:「操!怎麼她也來了?」
  姓柯的更是說得露骨;「陰魂不散呀!」
  「血手」包大銘叱道:「少開口,她不會惹咱們,咱們也沒功夫招惹她,吃酒!」
  七個人這才低頭猛灌酒,誰也不說一句話。
  七個人吃了個飽,各自往客房中走去,還真巧,小玉兒又住在他們同一排的客房中。
  小玉兒吃了飯擦把口)關上房門再打坐,這一次她是專門聽一聽這七個人在商議些什麼了。
  小玉兒的通天一氣功夫又施展出來了。
  「飛刀劉,你可知道那贓官住的地方嗎卜恰決說出來!」
  就聽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道:「當家的,我要劃在桌面上,大夥一看就知道。」
  一陣沉靜之後,另一人粗聲道:「跳澗虎,官兵都派出去了?那幾個厲害人物也走了?」
  「全走了,我還盯了一段路。」
  「那貪官沒走,是嗎?」
  「沒有,姓莫的把開拔的人送出衙門去了,而且好得意呀l嘿……」。
  只聽得一聲得意的笑,「血手」包大銘已愉快的道:
  「娘的!原是想明晚再下手,這光景咱們四更天就出動。」
  「對,早幹掉姓莫的早了事,夜長夢多出紕漏。」
  這聲音小玉兒一聽就知道是柯文風的,因為柯文風的聲音細,這種聲音不能大,大了會刺耳。
  小玉兒閉目養精神,她當然要看這批蜈蚣嶺山賊如何來行刺莫少白。
  南陽府的大街上傳來梆子聲,梆子聲十分單調,令人有淒涼哀傷之感。
  客棧中的後院中,七條人影已上了房,原來這七個人都稱得上能高能低的人。
  敢於上官府行刺的人,這人就不簡單,當然有幾手絕活才會來。
  七個人可不管房中的小玉兒,七個人一路躍上房脊,只見一人手一揮,大伙相繼奔人夜暗中了。
  小玉兒後走先至,她對府衙自然最熟悉不過。
  小玉兒一路飛躍至府衙的附近,灰暗中她先是往整個府衙看幾眼,然後潛過幾處房脊。、她攀到衙中大院的一棵老柏樹上面。
  小玉兒找了個隱密地方躲起來,沒有多久,便看到幾條人影已經到了府行的高牆之上了。
  這七個人正是蜈蚣嶺來的刀客,只見一人把手揮,立刻間七個人分成兩批往府衙後面撲過去。
  四更梆子剛敲過,夜間人靜狗不叫,七個人到了後院的正廳前,不見一個府行的人走出來。
  這時候一隊巡兵剛走過,前面衙門口只有三個把門的衙役。
  包大銘七人真大膽,一個個亮出刀子來。
  包大銘的手一揮,四個人分成兩邊守住正廳的門,另三人箭一般的便撲進正廳中去了。
  正廳的兩邊是睡房,莫少白就住在房中。
  包大銘分派的人是周全的,今夜非殺了莫少白不可。
  三個撲進正廳的人握刀去撞門,當然是睡房的門,「轟」的一聲門被撞開了,只不過兩邊睡房中並沒有知府大人莫少白,倒睡了四個厲害的人物在裡面。
  「噌!」
  「殺!」
  「哦……有埋伏!」
  這一連串的聲音傳來,外面四人齊瞪眼,就見別堅冒血退出正廳外,而廳上已經幹上了。
  便在這時候有人大吼一聲:「掌燈!」
  立刻自兩邊廳房中燃起十幾隻大燈籠,二十多個官兵已帶著鋼刀奔出來了。
  正廳上殺得凶,沒多久,便見兩個殺一個,擠擠碰碰的到了大院中,仔細看,哦2這四個人不陌生,有「中原雙俠」藍布衣與藍布衫兄弟二人,另外兩人乃是花正剛與李士白二人。
  這些人並未往西走,除了這四人之外,天一和尚也夾在人群中。
  這光景令一個人想不通,為什麼這些有能耐的人,都還未往西去十八盤大寨?
  這個想不通的人當然是小玉兒了。
  小玉兒潛到附近暗中看,她也想聽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這幾個人為何暗中藏在府衙後?
  果然,花正剛逼近七個吃驚的人冷冷的道:「果然沒有錯,趙瘋子的傳話是正確的,哈……你們上當了。」
  包大銘只一聽就大罵:「去你娘的,趙瘋子會出賣爺們?
  嘿……姓趙的花銀子叫咱們來宰莫贓官項上人頭,他會出賣咱們?」
  花正剛道:「豬!這就是趙瘋子高明的地方!」
  「乍麼說?」
  「這是趙瘋子一石兩鳥之計呀!他出銀子你們替他賣命,卻又暗中告知咱們,你們會來行刺大人,等咱們殺了你們幾個人,那蜈蚣嶺也是他趙瘋子的了,更何況官家派人保護大人,這又對他趙瘋子減少許多威脅,姓包的,你如果這一點也想不通,你他娘的八十歲老娘倒繃帶,」你是活回頭了?」
  「血手」包大銘一聽之下,不由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趙瘋子,你他娘的真混帳!你出銀子我殺人,你不該暗中下陰手,我包大銘與你勢不兩立呀!」
  那「黑手」錢仲三大吼,道:「大哥,咱們拼了!」
  辣手李黑子道:「拼了!」
  花正剛道:「拼?你們老實些就少吃苦頭,咱們不會叫你們過殘酷的刑日子,放下手中刀吧!」
  別堅叫道:「大哥,干了!奶奶的,只要逃回一個,就不會放了趙瘋子那批狗東西!」
  柯文風道:「大哥,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咱們絕不丟刀!」
  就在這時候,忽見後面來了一批人,八個行役護衛著莫少白出來了。
  莫少白只往廊下站定,便冷冷的叱道:「你們還不投降,真要血濺五步?」
  突然間,飛刀劉厲聲大吼。「大哥,快走!」
  只見他雙手疾打,五把飛刀直往莫少白勁射而至。
  「哎唁!哦……」
  果然是出其不意,莫少白中了三把飛刀,立刻見鮮紅的血往外冒,人也倒下了。
  花正剛一看大吼:「殺!」
  「殺!」
  立刻,知府衙門後院中搏殺的好不熱鬧。
  屋脊背後的小玉兒吃一驚,她再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子,那趙瘋子果真如此,太可怕了。
  她再看院中打鬥,不由為包大銘七人發急。
  她方才對這七人沒有好印象,她是跟來觀看的,也許她還會忍不住出手修理七個人,不料會是這情況!
  只不過令小玉兒吃驚的還在後面吶!
  看上去打鬥的十分慘烈,但明眼人已看出這裡面有問題,因為殺的狠也圍的緊,卻不見幾人挨刀的,只有一個在流血,那就是剛才廳內挨刀的人。
  於是,包大銘狂吼一聲:「走!」
  只聽得一陣蹭蹭聲,包大銘幾人已躍上了房頂,下面的人高聲喊:「快追呀!」
  也有幾個黑影上了房,卻被小劉十把飛刀不斷的打出手,果然為包大銘幾人斷了後。
  包大銘幾人亡命的奔往客棧中,立刻間騎馬往城外沖,他們像是夾尾巴狗似的往四路奔去了。
  小玉兒並未再跟蹤,她心中在想著姓包的這一回逃回蜈蚣嶺,大概放不過趙瘋子那夥人了。
  小玉兒在房上看,只見追的人一個人又折回來了。
  花正剛大叫:「快把大夫請來,大人傷得重,快!」
  李士白冷冷道:「你們怎麼不勸大人呀!本來的計劃中全勝的,大人偏又出事。」
  天一和尚道:「大人傷了,但計劃仍要執行,且等他們兩大賊團干了個兩敗俱傷之後,咱們就可以一舉把這兩股山賊滅絕,必除後患!」
  又叫小玉兒吃一驚,她不由得一哆嗦!
  「太可怕了,這江湖上的鬼魅狡詐太可怕了,真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原是可以一網成擒的,卻全部放走,真的到了無所不用其極了!」
  小玉兒也有些黯然了。
  事情的發展怎麼會這樣子,趙瘋子如果不暗中通知官家,莫少白也應死定了。
  就在這時候,忽聽得後大院中一聲沖天叫:「哦!」
  緊接著一陣痛哭聲傳來,小玉兒聽得一瞪眼,她再也想不到莫少白會真的死了。。」
  莫少白如果不死,那一片哭聲怎麼會傳出來。
  小玉兒黯然的走了,她知道這兒已是是非之地了,留下來說不定有麻煩,雖然她不怕麻煩。
  小玉兒想把她聽到的官府計劃去告訴包大銘這批人,因為她乃是十八盤大寨的名譽當家人。
  但小玉兒漸漸的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十八盤大寨的趙瘋子為什麼對她如此尊敬,還不是因為她的武功高。
  江湖的陰謀,小玉兒漸漸看清楚了,便也覺得她是被人利用了。
  小玉兒想通這件事,便也坦然了,她不打算去告訴包大銘幾人,更不會去告知趙瘋子,如果官家能把這兩處強人消滅掉,這對一般客商與善良的人們就是一件善事。
  善事不一定就要動刀子,小玉兒以為自己只要不把事情說出去,就是件好事。
  小玉兒的心情有些鬆弛了,她騎在馬上緩緩往西馳去,只要她聽到有馬蹄聲,便轉人附近林中藏起來,這樣她就不會再遇上什麼認識她的人了。
  莫少白還真經不起挨刀,他死了。這消息不但震驚了地方,消息也很快的傳到了蜈蚣嶺。
  蜈蚣嶺上還正在召集四山兄弟們準備大舉人陝去攻十八盤大寨。
  當然,十八盤大寨中的趙瘋子當然也得到莫少白死亡的消息,當他知道包大銘等均全身而退,他也吃驚了。
  趙瘋子自以為他這一石二鳥之計是十分藝術化的,也是計謀之中可到達至高境界的手段,是絕對沒有理由失敗的。
  難道南陽府行中的高手盡出,那麼容易就叫包大銘幾個人得手?
  趙瘋子以為這件事可能因為花正剛不相信他的暗中消息才會導致莫少白死亡的。
  趙瘋子再也想不到他會中了官家的「反反制」!
  什麼叫反反制,這可是個新鮮詞兒,敵人不中計,來一個反制手段,可又沒叫人上當,反被人以反反制手段回馬一槍,這種運用手段之炒,全看是否能被識破了。
  此刻,包大銘自然是火大了,「血手」包大銘一路上越想越有氣。
  如果幾個人不是見機拔腿逃,蜈蚣嶺大寨豈不成了十八盤大寨的囊中之物,再多的銀子也是別人的了。
  包大銘等人越過放馬坡,轉走飛雁山,他們在盤腸溝的附近不走了。
  包大銘命「跳澗虎」快馬回山寨,召來一百個嘍兵,準備在這盤腸溝設下鴻門宴了。
  包大銘同時派出「飛刀劉」火速前往西面荒山,經過武關以後告訴那面聯絡的人,約那趙瘋子前來一會,並且把余銀二千伍百兩銀子帶過來。
  盤腸溝正是在秦嶺與熊耳大山交界處。
  平日裡雙方人馬不越界,生意買賣不欠,這是開山立寨的規矩,沒有想到誰吃誰,雖然心中有此想法,誰也不會說出口來的。
  跳潤虎山往山寨奔,這一路上他也想的心中嚇一跳,一路上還大罵趙瘋子不是人,你聽聽他奔上蜈蚣嶺以後多威風,多厲害!
  「兄弟們,都過來,都過來!」
  有人早就跟到大寨前面的石頭坡前了:「七當家,看你一人回來,大當家他何呢?」
  「是呀!怎麼不見大當家他們呀?」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問一通,跳澗虎雙手叉腰站在一張板凳上,開了腔:「我操!他先人祖奶奶,咱們這一趟差一點上大當!」
  他這一罵有些人似乎鬆了一口氣,因為跳潤虎說出「似乎」二字,也就是說還未上當。
  有人大聲叫。「七當家,你快說呀!到底怎樣了?」
  跳澗虎一看人也來的差不多了,便提高聲音指四方,他開口又是一聲罵:「趙瘋子我操他娘!他挖了個大坑叫咱們跳,他出銀子五千兩買莫少白那贓官的人頭,還說是厲害角色都往西方他十八盤大寨去後,再叫咱們去殺人,他娘的,趙瘋子暗中卻把消息送去衙門裡,差一點上大當了!」
  「莫少白死了嗎?」
  「挨了飛刀劉的飛刀,怕是死定了!」
  立刻就有人開罵了;「什麼樣的趙瘋子.陰險毒辣想坑咱們了,找他去!」。
  跳澗虎道:「咱們這兒不能沒有人守寨,當家的幾人在盤腸谷設下了鴻門宴,找姓趙的討公道,你們願意上路的往那邊站,一百名站齊了就跟我去盤腸谷!」
  真勇敢,剎時間擠擠蹭蹭的搶著站,一百名嘍兵排成一字長蛇陣,由跳澗虎當頭帶著便往山下走去了。,
  來到盤腸谷的當然是跳澗虎這批人了,這兒原是雙方交界地,平日裡很少有人來。
  如今「血手」包大銘見來了自家兄弟一百人,他的膽氣也壯大了。
  包大銘吩咐李黑子與別堅二人,各帶五十人埋伏在荒林中別出聲,只一聽到口哨聲,立刻奔出來圍殺十八盤大寨的人。
  這二人哈哈笑,各帶五十八分開來,哦!一大半攀上大樹去睡了。
  這兒的大樹參天高,枝繁葉又茂,一棵樹上至少可以藏個七八人。
  包大銘對柯文風幾人圍在一起細商量,那錢仲三這時候開口道:「老大,我心裡怎麼有些不大對勁呀!」
  「什麼不對勁?」
  「他娘的!就是說不上呀!」
  柯文風吃吃笑笑道:「別緊張,且等此事一了,我帶你去洛陽,花街上盡挑好姑娘,睡個三天不起床,哈……」
  不料包大銘冷冷道:「你們看趙瘋子會來嗎?』」
  這句話出口,每個人都不笑了。
  提到趙瘋子誰都心裡不自在,姓趙的狠角色,為救兒子,他一個人也敢去行刺莫少白。
  趙瘋子既然敢使陰謀,說不定他就有所仗恃。
  最後,還是包大銘有了主意!
  包大銘指著附近幾道荒徑,道:「咱們把姓趙的來人引人絕地,來一個絕地大拚殺,運氣好,幹掉他們,咱們反過來去奪十八盤大寨!」
  包大銘的雄心真不小,當然,他此言一出,便也把士氣提高不少。
  且不提包大銘在這盤腸谷中設埋伏,再說那飛刀劉一路往西奔,就在武關過去三十里,山道上已有十八盤大寨的人出現了。
  雙方接上頭,消息立刻送上十八盤大寨中,那趙瘋子幾人還在四處設卡子、埋暗器、上天網、挖陷坑準備同官兵們在這大荒山之中大干捉迷藏的遊戲了,不料卻有人奔上大寨來了。
  那人也是大寨中的暗探。
  開山立寨要消息靈通,自然會放出不少這種眼線,這種人也最是腦筋靈活,行路人是什麼貨色,他們一眼就會看透。
  趙瘋子看那人進來報告,得知蜈蚣嶺的人來邀請,立刻把幾個得力的兄弟召集聚義大廳上。
  只見那丁卯也來了。
  不只是丁卯在座,便是「秦嶺雙叉」石棟也帶著他的兩個徒弟左公太、天大刀也來了。
  這時候趙瘋子才剛開口,門外跑進一個人,是的,趙大刀來了。
  趙大刀的傷好了,他可是撿回一條命回來的。
  趙大刀奔進大廳上,立刻對他爹趙瘋子報告:「爹,蜈蚣嶺來了飛刀劉一個人,你看咱們是不是真要把銀子送他帶回去?」
  趙瘋子道:「你先坐著,且等商議了再決定。」
  趙大刀一旁坐,他還在抹汗水,想是一路跑出來的。
  大廳上除了趙瘋子之外,霍大牙、郭棟長還有兩個新加入的西北獨行大盜呼延豹與司徒膽二人。
  這二人老實一句話,他們在西北案子做大了,被官府追得急,這才狠心投到十八盤大寨來的。
  趙瘋子正在用人之際,誰來也歡迎。
  「各位好兄弟們,咱們原指望一石二鳥然後擴大基業,把根延伸到東西熊耳大山的。天不從人願呀!」
  霍大牙道:「我就不相信,花正剛那些人是吃飯的!」
  郭棟長道:「有消息傳來,莫少白翹了,至少咱們除掉個一心想殺咱們的大對頭!」
  趙瘋子問石棟,道:「老哥哥,依你看咱們往下去該怎麼辦?」
  石棟道:「老弟台,你這是問我嗎?我的主意很簡單,只不過還得聽聽來人怎麼說。」
  他這話等於沒有說,趙瘋子還點頭,道:「老哥哥,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就聽聽飛刀劉的話之後再決定。」
  於是,趙瘋子命人快接頭,準備快馬把飛刀劉請上大寨來了。
  豈料飛刀劉可就絕,他把話留下就回頭。
  飛刀劉的話很簡單,他們受托的任務已成功了,包當家幾人正在盤腸谷中,一邊也等著收那另外二千伍百兩銀子就算雙方了事!」
  飛刀劉當然不會上大寨,他一個怎能去闖龍潭人虎穴,
  這種事情一個應付不對就會挨刀。
  於是,快馬未接到飛刀劉,卻把飛刀劉的這話帶上了十八盤大寨上。
  趙瘋子幾人正在打著商量,要不要真把銀子送給別人花,那可是一件心不甘情不願的事。
  此刻快馬回報,當然也把飛刀劉的話帶到了ˍ
  十八盤大寨上的幾個人只一聽,大伙立刻哈哈笑了。
  趙瘋子吃吃撫掌,道:「操!我的銀子是那麼容易給你包大銘花用的呀!」
  霍大牙嘿嘿道:「大哥,迅雷不及掩耳呀!」
  「對,咱們趁那包大銘幾人愉快的等著取口銀子時候,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是丁卯說的話!
  原來,丁卯是不準備來十八盤大寨的,自從他的堂妹子丁香把夏玫瑰再弄到丁卯懷中以後,夏玫瑰也變得乖了。
  夏玫瑰與丁卯回到武關以後,二人關上門,三天未開門走出來……
  夏玫瑰對丁卯說的真感人:「過去你有錯,我也有錯,錯上加錯才便宜那個騷回子!」
  丁卯道:「我有什麼錯?」
  夏玫瑰道:「你還說沒有錯,天天往大山裡跑,把我一人留家中,多孤單呀!」
  丁卯道:「山寨上都是好哥們,我花銀子他們也大方!」
  夏玫瑰道。「咱們如今不愁吃穿了,我不要你再離開,咱們說定了,我要替你們丁家生一打娃兒的。」
  丁卯可真的感動了,他與夏玫瑰二人關上房門不去幹別的,丁卯是一心要把夏玫瑰的肚皮弄大。
  這二人一場打鬥過,如今變成恩愛的好夫妻了,誰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可也真叫無奈,十八盤大寨出事情,怎能少了丁卯這個人呀!
  趙瘋子派人送來銀子帶書信,丁卯可也無奈何了。
  丁卯對夏玫瑰告個假,呵!夏玫瑰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捨不得丁卯離開她。
  夏玫瑰的話真實在:「過去我忽略了你,這幾日咱們在一起,我才發覺我的阿卯是世上最好的。」
  「我什麼地方最好?」
  「你樣樣都好,尤其是……尤其是……」夏玫瑰拍拍床,卻令丁卯哈哈大笑了。
  正是男人才稱得上英雄,當然,英雄有英雄的作風,丁卯又扛起他的大砍刀奔向十八盤大寨去了。
  他實在不該再來的。
  他也應該聽丁香的話才是,可是丁卯自認是個英雄呀!
  此刻,十八盤大寨上召集人馬了。
  也真巧,趙瘋子派出一百人馬由霍大牙與郭棟長二人帶領著,只等到半夜再出擊,一鼓作氣把包大銘幾個圍殺在盤腸谷中。
  趙瘋子也有交待,如果事情順利,那就直撲蜈蚣嶺,奪
  了山寨少殺人,目的只要把山寨佔了就算大功告成。
  趙瘋子的算盤打得精,在座的幾人也都同意這生意,於是乎十八盤大寨的人馬出動了。
  他們為了突襲,先是每人騎快馬連夜往小山道上狂奔。
  兩人一直奔到距離盤腸谷二十里地,霍大牙與郭棟長商量,就在附近山林中造飯,藏馬,安歇到二更天。
  這世上天天都有人在打如意算盤。
  這世上天天也有不少人失望,有人說如果不是時間流動中又為人們帶來另一些希望,這世上不知有人會甘心情願的自殺了事。
  原來是希望帶給生命以活力,是希望沖淡了人們的失望與無奈。
  只不過有些人不信邪,一心想改變現實,於是,失望就更叫這種人人大了。
  趙瘋子是不會叫霍大牙把銀子再帶來的,但霍大牙與郭棟長二人也商量好了,他們弄了個小紅包,當然紅包中無銀子,紅包中藏著兩把利刃。
  霍大牙雙手捧著個大紅包,那可不是銀子,兩千五百兩銀子何能雙手捧,銀子由四大漢背著,當然看上去包的是銀子!
  霍大牙的手上紅包是另有表示的,只不過這要霍大牙去解釋。
  翻過一道大山坡,山道上只出現十二個十八盤大寨來的大漢,他們緊跟在霍大牙的身後面,下面直往盤腸谷,這些人走的真起勁,一邊走還一邊哈哈笑,就好像他們是來趕廟會似的,又是唱又是叫。
  果然,從盤腸谷中走出幾個人,為首的正是「血手」包大銘。
  包大銘雙手叉腰站在一塊山石上,他的雙目瞪得溜圓,微紅的鬍子在打顫,那是因為他咬牙挫牙的反應。
  包大銘火大了,今天他就要殺人了。
  柯文風與錢仲三二人在打手勢,當然是向四周埋伏的人做手勢。
  那李黑子與別堅二人暗中已把傢伙拎在手上了。
  就在這時候,跳澗虎與飛刀劉已往霍大牙的方向迎上去,雙方遠遠的便打上招呼,先稱兄道弟一番了。
  「啊哈……是霍三當家的來了,怎不見趙大當家前來,咱們在此恭候快三日了。」
  這是跳澗虎向霍大牙打哈哈!
  霍大牙雙手高舉大紅包,哈哈笑著說道。「霍某奉大哥之命急急忙忙攜了銀子趕來了,包當家的,咱們如何點交?」
  包大銘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聲震山林:「好,好極了,霍兄,你看,大茅草屋內已有了酒菜,咱們邊吃邊聊,如何?」
  霍大牙抬頭四下看,盤腸谷中無聲息,真靜。
  他大方的對包大銘點點頭,又對另外幾人微微笑,緊走了幾步與包大銘並肩往山邊的那間大茅屋中走去。
  就在大茅屋外面,霍大牙回頭對十二名大漢吩咐,道:
  「你們別進去,就在外面侍候!」,
  十二名大漢兩邊站,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瞪著眼。
  這十二人不是一般嘍兵,均是具有功夫的漢子,如今這是有計劃的來動刀,趙瘋子自然不會太大意,趙瘋子不來,正表示他們沒有陰謀,他們只是來送銀子的。
  送銀子當然不需展示什麼武力了。
  大草屋內正中央,地上放著幾塊木板湊合的大方桌,這兒沒有什麼板凳可以坐,平日裡如果有蜈蚣嶺上下來兄弟,還用這大木板睡大覺呢!
  此刻,霍大牙大刺刺的站一邊,對面就是包大銘幾個頭目在瞪眼。
  包大銘看著霍大牙嘿嘿笑,霍大牙也回以笑。
  包大銘突然指著紅包,道:「兩千五百兩銀子全帶來了嗎?」
  霍大牙道:「一個蹦子也不會少……」他指指門口又道:
  「抬來的便是包死幾位辛苦銀子。」
  包大銘突然大罵;「辛苦你娘的老皮,來,大碗酒端過去!」
  這還是草莽規矩,這大碗酒可不是喝的,別人捧來大碗酒,由接的人對天發大誓,霍大牙當然明白這些。
  果然,就見飛刀劉雙手捧來酒一碗,他冷冷的遞向霍大牙。
  霍大牙騰出右手接酒碗,沉聲道:「包當家的,你這算哪門子待客?」
  包大銘再罵:「待你娘的老蛋,起個重誓!」
  霍大牙怪笑一聲,道:「總得說個理由吧!」
  包大銘氣咻咻的道:「娘的老皮,這回生意是你們來邀的,大家草莽混生活就應該同舟共濟,娘的,合著你們玩陰的,暗中又把消息傳到府行中,若非老子們見機快,飛刀劉出手打中莫少白,咱們只怕一個也出不來!」
  霍大牙吼道:「這是誰說的?」
  包大銘道:「知府衙門的花正剛,娘的!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霍大牙道:「難道不是姓花的挑撥咱們雙方的感情?」
  包大銘嘿嘿冷笑,道:「姓花的早就撒網等咱們上當了,這種絕對機密之事,不是你們會是誰?」
  霍大牙怪叫一聲,道:「放屁!」
  柯文風指著大碗酒,道:「敬天敬地敬鬼神,天地良心比日月,姓霍的,你發重警吧!」
  霍大牙才不會發什麼重誓吶!只聽他一聲冷笑,道。
  「龜孫子們命真大,可也休想活過今天!」
  緊接著他把大碗酒連碗砸向包大銘幾人,大紅包中取過兩把尖刀在手上:「兄弟們,衝進來宰活人吶!」
  「殺!」
  「狠宰吶!」
  十二名惡漢各自在抬的大紅包中取出刀來了,立刻間便擠著往大茅屋中衝進來,差一點茅屋被擠塌!
  這些人只一衝進茅屋裡,舉刀便往包大銘幾人狂砍過
  去,那霍大牙已同李黑子與別堅三人砍殺在一起了。
  「轟!」只見飛刀劉騰空而起,回頭便是三把飛刀打出手,就聽得有人叫罵:「你娘的!」
  飛刀劉已經衝破茅屋到了屋頂上,只聽他撮唇打胡哨,尖又刺耳的聲音剛起,就見荒林中吆喝著奔來一彪人馬,這些全是蜈蚣嶺埋伏的一百名大漢,如今操刀殺過來了。
  那霍大牙在大茅屋中殺紅了眼,中了刀也不叫痛了,等到蜈蚣嶺埋伏的人出現,更把大茅屋圍了個水洩不通,這時候他才急急的一聲震天獅子吼。
  「哦……吼……」
  就這麼一聲吼,宛如猛獅叫,立刻間,遠處傳來喊殺聲,那郭棟長當先舉刀撲過來了。
  「兄弟們,殺呀!蜈蚣嶺是咱們的了。」
  「殺!」
  剛剛把茅屋圍起來,忽見遠處一彪人馬殺來,房子上的飛刀劉大罵:「奶奶的,果然有陰謀,兄弟們,迎上去給老子狠宰啊!」
  「殺!』,
  呵!盤腸谷中一時之間風雲變色了。
  那郭棟長只一出現,包大銘便大罵:「奶奶的,果然有陰謀!」
  跳澗虎與飛刀劉分別自兩處,二人會合迎敵奔殺過來的十八盤大寨二當家郭棟長。
  十八盤大寨來的人都是精選,只一衝上去便見血肉拋飛,厲嗥不斷。
  郭棟長的長把砍刀疾掃,立刻殺得跳澗虎往外疾問,飛刀劉縱跳間兩把飛刀直射過來,早被郭棟長的長刀撥飛得不知去向了。
  飛刀劉的飛刀腰纏二十四把、他在南陽府已用了十多把,剛才茅屋中又打出幾把,他如今只剩下不到三把了。
  此刻郭棟長暴斬十三刀把飛刀劉逼在一處斷崖下,跳澗虎掃出一刀落了空,就聽得飛刀劉「哦」的一聲厲叫,剎時一縷鮮血流出來。
  郭棟長一刀砍在飛刀劉的左肩頭至少三寸深,骨裂之聲聽得清。
  郭棟長衝著挨刀的飛刀劉咧嘴。一聲冷笑,回身便要往跳澗虎砍殺過去。
  機會來了,郭棟長還以為飛刀劉完了,不料飛刀劉右一手還握著一把刀未落地……
  飛刀劉也是狠角色——落草的人都一樣,飛刀劉抖然一飛刀打出去,他用了十二成力道,飛刀出手他才罵:「死吧!我的兒!」
  「咻!」
  「唷!」
  郭棟長挨了一刀在腰眼上,他真幸運,飛刀穿進他那巴掌寬的牛皮帶還人肉一寸深,這光景不難看出飛刀劉的腕力有多大了。
  郭棟長想也不想的回刀暴劈如電。「你娘的!」
  「啊……」
  郭棟長這一刀真狠,幾乎把飛刀劉劈成兩半。
  跳澗虎厲吼:「小劉!」
  「殺,」
  三個蜈蚣嶺大漢,再加上跳潤虎,這就把郭棟長圍住狠幹起來了。
  大茅屋中幹得更加凶,霍大牙獨殺李黑子與別堅二人,這時候已殺得忘了自己是老幾了。
  霍大牙的長短刀左劈右砍未稍停,大腳不時踢連環。
  再看那包大銘,呵!姓包的好像很篤定,他悠閒的雙手挽在兩脅下,站在一邊看熱鬧,如果有嘍兵接近他,暴踢,腿就把接近他的嘍兵踢了個狗吃屎。
  有幾個嘍兵被柯文風與錢仲三二人殺到了茅屋外,還未及三丈遠便被砍死兩個在石堆上。
  大茅屋外面,雙方嘍兵殺得凶,還有不少在追逐,吼罵之聲不斷,慘嗥此起彼落,有幾股鮮血從幾支外流到了盤腸谷的山溪裡了。
  那包大銘看著李黑子與別堅二人合殺霍大牙,他重重的道:「聽著,你二人把姓霍的擺平在這兒,絕不能被他逃出此屋。」
  李黑子也冷沉的道:「就快了,大哥,咱們這就看姓霍的死相是什麼樣子!」
  霍大牙一聽冷冷笑,道:「他奶奶的,霍大爺刀縫中生
  出來,刀刃上滾了三十年,豈會聽你們這種吹牛皮的人,奶奶的,誰要是帶口氣走出這茅草屋,他就是狗養的龜孫王八操的!」
  「殺!」
  「殺!」
  立刻叮咚之聲再起,而包大鉻已閃身出了大茅屋。
  包大銘在大茅屋前抬頭看,不由雙目睜得溜圓。
  因為他發現十八盤大寨來的唆兵都不是一般人,七個人已把柯文風與錢仲三二人圍在一起,殺了起來。
  不遠處,跳澗虎身上在流血,那郭棟長還揮刀後面趕,有幾處嘍兵還被追殺得往山上逃!
  包大銘一聲大吼:「蜈蚣嶺弟兄們,咱們就快贏了,再使把勁狠殺呀!」
  「殺!」逃的人一聽又回頭,士氣也來了。
  這時候士氣最重要,包大銘深知這一套,如果連他也逃,這場仗就完了,蜈蚣嶺也完了。
  包大銘這一吼還真管用,不但蜈蚣嶺的嘍兵們回頭殺,便十八盤來的人也吃一驚。
  包大銘打橫攔住郭棟長,他冷冷道:「咱們還用廢話囉嗦嗎?」
  郭棟長背後腰眼上在痛苦的刺痛不已,他也殺紅了眼。
  同得包大銘的話,不由咬牙咯咯冷笑:「姓包的,來得妙呀!」
  包大銘道:「是妙!」
  郭棟長回手指著附近飛刀劉的屍體,冷笑道:「那就是你的好哥兒們!」
  不料包大銘卻淡淡的道:「好,飛刀劉總算死得其所,死得令我高興,他沒有令我這做大哥的失望。」
  郭棟長叱道:「你難道一些也不痛苦?」
  包大銘道:「我痛苦,但那於事並無助益,唯有活著的人為死者討回些什麼才最重要,姓郭的,你懂嗎?」
  郭棟長厲吼:「你娘的,要什麼死面子。你難道看不清眼前的形勢嗎?」
  包大銘道:「自然是看到了,不過形勢已在運轉,尤其當我把你撂倒之後,我會切下你的人頭拴在這兒最高的樹上風乾你的頭亮!」
  郭棟長的面部肌肉抖動,厲吼一聲:「殺!」』
  一把長砍刀如電閃一般直往包大銘的脖子上砍去。
  包大銘也回敬,他厚背砍刀疾掄,下盤還踢出一腿,口出歷吼:「你媽的!」
  「叮咯!叭……」
  這種聲音聽得人吃驚,可也聽不出有誰叫出聲音來。
  郭棟長沒叫,包大名更沒叫。
  然而,可以看得出兩個人都在冒血,郭棟長甚至在噴血,包大銘一刀切在郭棟長的肩頭上,一片皮肉帶衣衫全削下來了ˍ
  郭棟長原不會挨這一刀的,但他如今腰眼上飛刀仍在,他運轉不開了。
  包大銘也意外,郭棟長只要橫山出兩步就不會挨這一刀,他為什麼不閃?
  忽然,跳澗虎一蹦三丈高,一下子挨到郭棟長的身上,跳澗虎這是來搶便宜的,他立刻對郭棟長出刀。
  「殺!」
  「哦……殺……哦……」
  郭棟長挨了一刀在頭頂上,他也不放過正面撞上的跳澗虎,長把砍刀猛一收,「唁」的一聲,砍刀插人跳潤虎的肚皮裡。
  跳潤虎還衝著包大銘毗牙咧嘴似笑不笑:「大哥……大哥……嘿……」
  「殺!」
  郭棟長拔刀不及,但他仍以刀把去撥打。
  「叭!」
  郭棟長的刀把被砍斷,刀的餘力砍在郭棟長的腦門上,發出咋的一聲脆響。
  這光景郭棟長是死定了,只不過姓郭的仍然猛提一口氣,拋刀緊抱撞來的包大銘,還真抱了個結實。
  郭棟長發出最終餘力,滿頭在噴血,仍然把包大銘頂在一塊岩石上,他用頭去撞包大銘,只不過撞了七八次,他忽然大口出氣的頭歪了。
  頭歪當然是死了,只不過他的雙臂環住包大銘的腰令性包的半天扯不開。
  果然,當姓包的鬆開了郭棟長抱他的雙手之後,立刻出刀砍下了郭棟長的人頭。
  包大銘手舉郭棟長人頭大吼:「姓郭的死了,十八盤大
  寨的二當家死了,哈……」
  立刻,茅屋中傳來厲吼聲:「二哥!」
  這聲音很淒厲,當然是霍大牙發出來的。
  霍大牙一聽可急了,立刻就要往外衝,他是不顧一切的要走出大茅屋了。
  霍大牙一腿已經快踏出來了,就在這時迎面的錢仲三擋住了:「你還想出來?」
  「殺!」
  霍大牙不是殺錢仲三,他突然一個大回轉長短刀疾出絕招「袖裡乾坤」!
  真狠,短刀疾捅進並肩追殺他的李黑子肚子裡,捅得李黑子發出「哦」的一聲喊。
  長刀也有收穫,把個「巧手」別堅的右臂砍斷了,痛的別堅疾閃躲,口中還哇哇呼痛不已。
  霍大牙欲追殺,突覺後背一疼他只是覺得已是晚了,錢仲三的長尖刀還往他的背後用力捅。
  霍大牙的長刀不要了,一個回身正與錢仲三撞個滿懷。
  霍大牙的這個回身動作令錢仲三大出意外,一般人中了他這一刀,只怕立刻會倒地,姓霍的還有餘力殺!
  錢仲三未間開,這二人抱在一起了。
  霍大牙的獨門大牙幾乎全露在嘴外面,他衝著錢仲三冷笑:「操你娘!我拿你姓錢的墊背吧!」
  「哦!」錢仲三大叫,因為他右脅下換刀還慢慢的往他肚子裡推送——霍大牙有意要錢仲三慢慢死。
  當然,霍大牙也完了。
  霍大牙抱住錢仲三,二人就雙雙倒斃在大茅屋門口,還真巧,霍大牙壓緊了錢鐘三,也算是墊底吧!
  盤腸谷中比之當年羅通盤腸大戰還慘烈,生命就是在這時候才真的「開了花」,那鮮血到處一片片!
  也有人以為此刻人命不值錢。其實這要當事人才知道。
  那包大銘見這種場面,真是他始料所不及的事,但雙方不因死了主將而稍停,反而殺得更凶殘。
  這時候誰也不走掉,『因為每個人都殺紅了眼,不就是玩命嗎?誰怕誰呀!都是兩雙手一把刀,那得殺到最後才知道。
  斜刺裡,柯文風奔到包大銘面前:「大哥,咱們也未佔便宜呀!」
  包大銘道:「老二呀!干了!」
  二人齊聲大吼,直往敵人再換過去。
  十八盤大寨的兄弟們似乎漸落下風了,他們已失去了主帥,沒有指揮的人,變成各自為政了。
  也不知誰在遠處一聲叫:「扯呼了,兄弟們?」
  黑暗之中,大伙也沒看清楚,只這麼一聲叫,還真有人往回跑,只不過真正跳跑的人大概只有十幾個了。
  包大銘並未叫人追,黑夜之間怎麼追,隨便藏起來就只有追的人挨冷刀。遠處來了一群快馬,嘩啦嘩啦的到了大茅屋前面。那人還直喘氣,想也知道這人累成什麼樣。
  「當家的,在那兒!」
  有人指著一片林子,道:「別叫了,當家的在找受傷兄弟吶,」
  那個來人也不說話,立刻便奔過去。
  「當家的,當家的,不好了!」
  這又是什麼消息不好了?可也沒人多問了,再是不好,也比這兒好,因為這兒死了一百多人吶!
  那人終於找到了包大銘了,只見這人衝上去,大叫:
  「當家的,快回山寨吧!官兵把咱們圍住了!」
  包大銘只一聽,立刻知道自己是個豬,上了大當了。
  柯文風急得直跳腳,道:「媽的!官兵怎麼會找上咱們山寨,他們應該去十八盤大寨呀!」
  包大銘也不多想一想,立刻叫人把馬匹找來,他清點一下現有的人馬,真慘!一共不到三十個。
  包大銘也把傷的送上馬背,大吼一聲:「兄弟們,生死關頭已經到了,大家跟我回山寨啦!」
  「上馬,走!」
  「哈——」這是催馬聲,這批人霎時便往熊耳大山方向奔馳而去。
  於是,斷腸谷中又見平靜,平靜得如鬼域,是的,只待天明,就會發現這兒死了不少人。
  死人的地方就是鬼域,但鬼城卻是由人造成的,人造了鬼域,然後又怕到鬼域,人吶!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動物,你說是不是?
  天就快亮了,遠處已見紅光,紅光來自高山上,那紅光還一閃一閃的不像旭日要東昇。
  包大銘在馬上咒罵。「他娘的趙瘋子,這都是你這瘋子搞的馬蜂窩,害得老子們跟你倒大霉!」
  他在這時候才想到如果當初不同趙瘋子打交道,又何來今天這種倒霉事!
  這就是後悔莫及,但當初誰也無法不被誘惑,五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佔山為寨,不能到大城去打劫,攔路行搶難有大收人,趙瘋子的銀子迷昏了包大銘的頭,但壞就壞在趙瘋子想吞掉蜈蚣嶺地盤。
  包大銘罵的正是這一段!
  他抬頭越看越心驚,漸漸的也聽到霹霹啪啪燃燒聲。
  蜈蚣嶺的基業二十春,好不容易才成形,前寨房子剛翻新,後寨的糧倉堆了麥子有兩千斤,麻油、乾肉三百斤,還有幾處住的女眷,如今——
  包大銘不由朝天罵:「他奶奶的,這是不叫包某人活了,這是連根拔呀!」
  漸漸的火光似乎小了,其實是東邊升起半虹太陽光的關係才顯得火光小了些。
  包大銘正要撥馬奔小道,就聽得遠處山坡一片喊殺聲,聽得他好不驚心。
  包大銘回頭厲吼:「兄弟們,拔刀啦!」
  馬背上的兄弟們立刻一個個在抽刀,卻不料附近一聲梆子響,立刻間兩邊山崖上站出七八十名官兵來了。
  正前有三個怒漢攔住去路,當中一人正是那「梅花
  槍」花正剛。
  花正剛的兩邊各站著兩位年輕大漢。一看便知道這二人是「中原雙俠」藍氏兄弟!
  半山坡上還有人在追殺,火光照得如同白晝,看看就要漫延到山林了。
  如果變成火燒山,蜈蚣嶺也就要完了。
  包大銘這不到三十人立刻被包圍在山道上,花正剛得意地道:「姓包的,你還不下馬投降?」
  包大銘冷叱道:「投降?什麼叫投降?」
  花正剛的花槍猛一抖,道:「難道你們還有活命機會?
  你也不睜大眼睛瞧了。」
  包大銘道。「瞧什麼?不就是中了你們的圈套?」
  花王剛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呀!
  包大銘突然大聲吼,道:「姓花的,官家也使奸詐呀!
  不要臉!」
  花正剛忍不住笑,道:「對付你們這些三山五嶽大盜之流,只有武力配合手段才有效!」
  包大銘道:「原來你們在衙門故意放走我們的呀,王八蛋那莫少白的老小子,仍然完蛋……」
  花正剛突然厲吼,道:「所以你們非死不可!」
  包大銘抖著手中大刀,吼道:「兄弟們,置之死地而後生,咱們拼了!」
  「拼了!」
  花正剛大聲叱道:「一群豬!」
  包大銘道:「姓花的,你們才是豬!」
  花正剛一愣,道:「你說什麼?」
  包大銘道:「刺殺莫少白的主犯是趙瘋子,你們應該殺上十八盤大寨呀!你們把力量耗在我這蜈蚣嶺。你們就無力再去找趙瘋子了,你是不是豬呀!」
  不料花正剛哈哈大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才是豬!」
  「怎麼說?」
  花正剛雙手端著銀槍,道:「十八盤大寨那是陝西,自有陝西官兵去剿他們,咱們省了。」
  包大銘一怔,道:「不為莫少白報仇了?」
  花正剛道:「當然報仇,我便老實的對你說。這一次官兵出動有計劃,長安的官兵配合著邀來的幾位江湖俠士助陣,於此同時已殺上十八盤大寨了。哈……咱們就是要你們先來個自相殘殺,先減去你們大半力量,咱們再出手不就省事多了,哈……」
  他這一解釋,真令包大銘肺也氣炸了。
  這還真應了一句話——黑道不怕官兵殺,黑道就怕自相殘殺!
  包大銘看看四周官兵已圍上來,他不下馬,掄者大刀便往花正剛衝過去。」
  「殺了你這奸傢伙!」
  花正剛見包大銘這是在拚命,忙一個錯步抖出他的長
  槍拋過去。
  花正剛的槍正扎中那匹馬的肚子上,扎人三寸那麼深,馬痛、馬叫、馬跳——下子便把包大銘摔下馬來了。
  包大銘落馬來個就地滾,未起早已劈出十一刀。
  他也急急大叫:「兄弟們,殺!」
  「殺!」
  於是蜈蚣嶺下殺聲驟起,和半山上的相呼應。
  花正剛與中原雙俠合殺發狂的包大銘,那柯文風已捲入官兵群中狠幹起來。
  有幾個重傷的大漢,早被官兵砍死在馬上,這其中還包括那個斷了臂的跳澗虎在內!
  半山上的野火燒過來了,再加上太陽已升起扁擔那麼高,誰的模樣會看清楚?
  包大銘飛馬一夜未合眼,如今還得把命拼!
  那花正剛發覺包大銘的身上一半已被血染紅,他心中明白,這一定是十八盤大寨人的血——他幾乎叫出聲:「太好了」!
  包大銘血戰發了瘋,這場面他也明白是活也活不成了,既然活不成,那得要拖個下水的。
  包大銘已認準了花正剛,同姓花的死一塊,陰陽路上再搏殺。
  還真叫巧,正見花正剛抖手一掄猛刺到,按情況花正剛的這一槍,包大銘應該躲得過,但姓包的卻把個粗壯的身子迎上來!
  「噗!」
  花正則心中就是一喜,這槍就叫姓包的見閻王去了。
  卻不料事情並非那麼如人意,花正剛的銀槍穿過包大名的左脅下,正被包大銘抓牢了他的槍。
  包大銘一聲厲笑,森森牙齒全部露出嘴巴外,他的左手順勢往身後拖,便也把花正剛拖得打了個踉蹌。
  花正剛收勢不及往前撲,呵!包大銘的右手厚背刀也就巧妙的遞上了。
  「殺!」
  「哎唷!」
  花正剛一刀挨在左腹上,殺得他冒血吸大氣,七個官兵衝來救,包大銘又是一刀砍在花正剛的脖子上,幾乎把花正剛的五金魁首砍落地!
  花正剛倒在血泊裡,七個官兵亂刀殺,早把個包大銘亂刀砍死在地上。
  有人看到包大銘的臉,姓包的面孔帶著笑,他笑什麼?
  當然是滿意才會笑。
  挨亂刀也滿意?唉,其中原因只有包大銘才知道了。
  火已經燒到山溝下,半坡上的大火也熄了。
  這時候從山坡那邊來了捕快李士白。
  姓李的一看花正剛死得慘,不由對官兵捕快們一聲吼:
  「大家往林子裡捉人去,要死的不要活的!」
  那年頭監牢不是養老地方,抓來了犯人不是殺就是打,關上十天半月少有的事,官家糧食不養犯罪的人。
  如今這李捕頭見死了花正剛,心中一緊便發了火。
  他命大夥人林找山賊,他也對奔過來的天一和尚與徐奇、藍氏昆仲點頭。道:「這一回咱們徹底連根拔,走!山上去找他們的倉庫去!」
  這一行立刻往蜈蚣嶺大寨走去,幾個人剛剛繞過一片火場,忽見前面一人自山巖後面奔出來,這人只一出現,拔腿就往山峰攀。
  只可惜來的人都不簡單,十幾丈便被圍上了。
  李士白一看,冷冷笑了,道:「你是秀手柯文風。」
  這人還正是柯文風呢!當花正剛攔住包大銘一夥去路的時候,這柯文風就打算要開溜了。
  只到雙方幹起來,柯文風縱馬往叢林中衝過去,十幾個官兵沒攔住他,他躲在一處荒草中。
  姓柯的這是見大勢已去便想到了逃,於是他暗地裡潛到藏金地方來。
  柯文風再也想不到會在即將得手的時候碰上這批厲害的人,忍不住咬牙道:「姓李的,你大概不會放柯某人一馬了吧?」
  他抖出刀兩把,更把包袱纏得緊。
  李士白冷冷道:「如果你能叫死了的人活過來,我放你。」
  柯文風厲吼,道:「你娘的!」他舉刀便往李士白猛刺過去,他的打算是逼退李捕頭,他便一溜煙的逃。
  但是他的算盤打錯了。
  因為有~支利刃打向柯文風的右背後,殺得柯文風往李士白的面前撲下去,一副十分後悔的樣子。
  柯文風用盡力量回頭看,他看到一人正在抹拭劍上的血跡。
  「徐奇,你認識嗎?」
  「中……原……鏢客……」
  「哈……」徐奇笑笑,很殘酷的笑。
  蜈蚣嶺的藏金真不少,單只由趙瘋子送的就有兩千五百兩之多,另外更存的多,木箱子就有七八口。
  這一仗雖然死了花正剛,也還算漂亮,因為刀對刀、槍對槍,老命繫在卵蛋上,是生是死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現在,官家來的人馬集中了。
  那南陽捕快李士自親自率領著人馬,就在大寨前的場子上清點人數。
  這一回來了官兵二百五十名,另外又請了幾位武功高強的中原快客與五台天一和尚。
  這一仗對各路拔刀相助的英雄也最輕鬆,不似以往幾次拼老命。
  其實這一仗就是計謀運用得法,先就把蜈蚣嶺的主力坑死一大半在盤腸谷,否則,也還有得拚殺的了。
  別管怎麼說,蜈蚣嶺的強人完全被消滅了,這種事情可是大功呀!
  天底下各處全一樣,戰功最大,有功之人是英雄,死了的人呢?那也只怪造化不佳,狗熊吧!
  李士白就慶幸自己一仗還活著,活著就得有活著的計較,他把個同來的兵總「大關刀」成明叫一邊!
  「成兄,你有什麼好主見?」-,
  「李捕快,還是你拿主意。」
  李士自道:「知府人已死,還不知後事如何辨吶!」
  成明道:「李兄,上級衙門會派人來的。」
  李士白道:「我就是擔心這一點!」
  「怎麼說?」
  李士自歎口氣,道:「成兄請想,上級還不知派個什麼樣的人前來,而咱們剿了山賊死傷了人,也不知能不能受到上方的垂青獎賞?」
  成明點點頭,道:「這話倒是不差。」。
  李士白道:「更重要的是咱們花見死了,請來的各路英雄萬一新上任的不買帳,銀子荷包看得緊,成兄,咱們怎麼交待?」
  成明道:「李兄,你可曾想到好主見?」
  李士白道:「有,我的主見就是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該咱們做主就由咱們當機處理。」
  成明道:「李兄的意思是……」
  李士白看看正在場上清點的人馬,再看看樹下的幾個拔刀助力的天一和尚幾人,重重的道:「來的人大伙都已出了力氣,賣了命,咱們也把賊子們的存銀之庫找到,不如把銀子拿來分,該給多少送多少,先打發各路英雄離開,然後再把銀子分給兄弟們,至於山上的刀槍糧襪一應可搬的東西,捆了以後運回去,那是戰利品吶!」
  李士白更指著附近,又道:「有幾處賊婆們住的地方,咱們不殺女人,燒了她們的屋子,趕她們下山也就完事了。」
  成明拍拍手,道:「得!李兄的意見我同意,一切由李兄做主了。」
  李士白道:「我做主了,「你不會再有意見吧?」
  成明道:「李見說了算,官兵聽我的,捕快們聽你的,只要咱二人點點頭,他們哪個敢放屁!」
  「哈……好……」
  如此這麼簡單,兩個人就這麼一決定。
  李士自己對場上人開了口:「快!山上還有牛馬豬羊,咱們先去各殺一頭,把山洞的酒取出來,午間大伙先慶祝……」
  他這麼一吼,大伙都樂了,啟有人去張羅,有道是——
  大官呶呶嘴,小官直叩頭,小官呶呶嘴,小兵跑斷腿。
  戰利品一大堆,全部堆在大樹下,幾處房舍已毀,大伙不能擠山洞,便只有在林子裡了。
  幾口木箱子掀開來,銀票、銀子帶首飾,錦鍛細綢帶古董,李士白取來幾塊錦緞扯開來……
  只見他把請來的天一和尚、中原雙俠、藍氏昆仲,中原鏢客徐奇等人,叫到堆放戰利品的地方。
  李主白對這四人抱拳施禮,道:「幾次得各位之助,咱們心存感激,如今知府大人與花近衛都已作古,未來的大人還不知道是什麼作風,所以李某人大膽作個主,這裡我
  以戰利品作為犒賞,各位收起以後就回家鄉,剩餘下來的我率官兵捕役回府交差,就不提各位這一段了。」
  聽聽,這話說得多漂亮。聽的人也直點頭。
  李士白大方,每包都是一千兩,另外挑選一件首飾包上,他雙手親自送上給每個人。
  這種當面分配最公平,誰都心服口服。
  於是,場上有人叫開飯了,這時候大夥兒也早餓了,三五成群的圍著吃喝起來。
  果然牛、豬、羊各一隻,大伙烤熟了用刀片削著吃。
  大伙當然也不少酒。
  天一和尚四人稍做休息,便提了小包上路了,官兵們還對他四人直拍巴掌表示歡送吶!
  李士白與成明送他四人至山腳下,才回轉寨上。
  李士白與成明回到大寨上,呵!幾百隻眼睛都看著他二人,李士白當然明白,這是等他的命令了。
  成明一邊站,他是不開口的。
  李士白站在高處,道:「各位,咱們這是在玩命,一切我明白,如果花近衛在,知府大人也在世,這裡輪不到我做主,可是情勢不同了,就要有新官來上任,咱們這次戰功白幹了!」
  他看看四下,又道:「我今拍胸脯做主,山賊的銀子,珠寶咱們大伙分,算是官家對各位的犒賞……」
  「嘩……」
  好長一陣拍巴掌——大伙高興嘛!
  蜈蚣嶺「五手」的藏金真不少,官兵們每人分了三十兩之外,還帶首飾與綿緞,當然李士白與成明二人分的與剛走的各路英雄是一樣的。
  他二人雖然分得多,官兵們仍然高興,這比之回去再犒嘗就多多了。
  於是,馬匹拉來了,該裝的裝袋,有的還分別用滑竿拖又抬,這不是來打仗的,這是搬家來的。
  別管打仗或搬家,反正大伙是哈哈笑著回南陽府了,死於死的人,那就回去一齊辨喪事吧!
  且不提中原雙俠與中原鏢客三人奔向家鄉,此刻該說的是五台山的天一和尚。
  天一和尚真高興,每次下山都有相當收穫,而且還落個俠義之名,真是名利雙收,這要是等在五台山上的廟裡面,每日裡只收那麼幾個添油燈香火錢,一輩子也積不到這麼多的銀子。
  天一和尚也心中直叫可惜,因為像莫少白這樣的大官如此大方的花銀子太少了,這以後怕要另謀發展了。
  但不論怎樣,天一和尚面上是笑意盎然的,他可也想到了十八盤大寨。
  十八盤大寨至少死了一半人馬,還不知死的是哪幾個。
  天一和尚對「武關一把刀」丁卯實在沒好感,如果有機會,他真要同了卯二人幹出個結果來。
  和尚騎馬不必快,文明的這天騎了一百八,天一和尚也有意拖,他拖到十八盤大寨也像蜈蚣嶺一樣的完蛋,他
  再經過那兒就太平了。
  這和尚心情還真矛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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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6 13:05:06

第11章 滅山寇官家計高一籌

小玉兒騎馬過武關,她並未去看看住在武關的丁卯,她還不知道,丁卯剛剛又去了十八盤大寨了。
  小玉兒只對守關的兩個老軍點點頭,禮貌的一聲細語:
  「辛苦了!」
  兩個老軍也怔住了,直到小玉兒走遠,才猛然齊聲高叫:「小姑奶奶,一路平安吶!」
  小玉兒連頭也未回,她不是擺架子,她在想著一件事,十八盤大寨要出事。
  小玉兒心中想,一旦大寨出事,要不要插手管,不過小玉兒最後下了決定,還是袖手的好。
  小玉兒剛馳人黑龍口,就已發覺十幾個商旅奔過來了,這些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想是已經跑了一段很長的路,數一數共有十一個,好像有人跑得東西也掉了。
  小玉兒馬上看得清,有個漢子已邊跑邊對小玉兒道:
  「姑娘,快回頭啦!官兵上山抓強盜啦!」
  小玉兒奇怪,她這一路西來並未看到官家的人馬,尤其是南陽府的花正剛,那花正剛她是認識的啊!
  小玉兒很想問個清楚,但十七個人已經跑遠了。
  小玉兒當然是不會回頭的,她是不怕什麼官兵抓強盜的,她正要看看是什麼地方的官兵上來了。
  小玉兒仍然往山道上奔馳著,她又馳了二十里遠。
  漸漸的又有聲音被小玉兒聽到了,那是沉悶的喊殺聲宛似來自雲端,聲音當然不是來自雲端,那聲音來自高山之上。
  小玉兒抬頭看,隔著兩道山岸荒林中有著移動,那只一看便知道是人在移動。
  小玉兒拍馬過山道,她急急的奔馳五里遠。
  小玉兒這才下馬把她的小川馬拴在樹林裡。
  小玉兒抓著她的七星劍便往十八盤大寨方向疾奔過去,她看到人們正在往大寨上集中,小玉兒只一看,不由得吃一驚。
  「哦!來了不少官兵呀!三四百眾,趙瘋子他們怕是真要完了。」
  小玉兒繞過高山到背面,有幾道狹口也有官兵重重圍著,好像也有兩百多人。
  小玉兒吃驚了,她知道大寨的人馬還不足五百人。
  小玉兒還不知道,大寨上又有一百人跟著霍大牙與郭棟長二人去了盤腸谷,而且已經全軍覆沒了。
  小玉兒攀上了高嶺,她隔著一道大山溝看向對面的十八盤大寨,那兒有幾株萬年老柏樹,小玉兒騰身上到樹頂上,她這是居高臨下的觀戰了。
  她心中早想通了,趙瘋子是個精明的人物,他弄個什麼名譽當家的擱在自己頭上,那是有目的的。
  當然,目的是為小玉兒的武功太高。
  他們沒有打得過,打不過當然要加以籠絡了,而最好的方法便是泰以尊稱,如此以後便是小玉兒不幫忙至少也不會為敵。
  小玉兒如今漸漸的江湖閱歷豐富了,便也瞭解趙瘋子的用意。
  此刻,小玉兒是不打算同官家為敵的,只有傻子或自以為聰膽的傻子才會同官家過不去。
  小玉兒坐在高處觀戰了。
  相隔著一道山溝,一般人大概只能看個人影在山林之中晃動,但小玉兒不一樣……
  小玉兒不但看到人,也看清人的面貌,因為她的耳目早異於常人了。
  今小玉兒吃驚的乃是隨著官兵往山上衝的竟然有「塞上一條龍」沙為仁與他的兩個兒子沙豹、沙剛,沙家堡為了牛馬生意,往日同花正剛等打交道,如今轉而投靠長安官家,這原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另一面斜坡上縱躍得最快的青衣人,卻是鳳凰城齊王府大殺手司馬嵐。
  官家雖有這些人物助陣,但大寨上也有兩個令小玉兒不明白的人物在走動,這兩個人小玉兒不陌生,只不過小玉兒也為趙瘋子的神通廣大吃一驚。
  那兩人可不是別人,西邛崍野龍山的兩個當家「大長毛」丘成根與「白面修羅」東方青二人是也。
  小玉兒以為,今天似乎是封神日,該歸位的就要歸位了,要不然為什麼連不該來的也到齊了。
  封神榜上講得清,是神是妖有分明,是神上天庭,是妖就下煉獄吧!
  別以為下煉獄又怎樣,那可得一番掙扎吶!要不然你看對面的大寨前,一場廝殺展開了。
  十八盤大寨的人馬分別被官兵各自埋伏處逼在大寨前,什麼老虎挾竹尖餅,陷坑與套繩,均難擋官兵的人多勢眾。
  便是有人上了陷坑,跟上來的官兵便是使力的衝殺過來,這光景正是五打一,大寨的人馬只好往大寨上而逃。
  這光景,官兵這一回是地毯式的掃過去一個不留了。
  趙大刀帶著十幾個嘍兵自山崖一邊奔過來,他一邊跑一邊吼:「爹,狗腿子們太多,西崖擋不住了!」
  趙瘋子沉叱,道:「咱們設了那麼多的陷坑也阻擋不了他們?」
  「全部不及發動,被破了!」
  趙瘋子一聽之下,立刻對兒子趙大刀道:「趕快,去把斷腸溝埋伏的人都喚回來,大家把力量結合在一起,娘的!
  狗腿子們來得真快,霍老三、郭老二怎麼一些消息也沒有,他們……」
  趙瘋子道:「爹,希望他們殺了包大銘幾人再奪下蜈蚣嶺,咱們正好撤往那裡重整旗鼓!」
  趙瘋子吼道:「快去呀!斷腸崖還守個什麼勁!」
  趙大刀匆匆往一道小山道疾奔,忽見「秦嶺夜叉」石棟端著鋼叉與他的兩個徒弟左公太、王大力二人來了。
  趙瘋子一見,急忙迎上去,道:「老哥哥,你那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石棟慎目吼罵:「操他娘!狗腿子們請來爬山好手抄咱們後路,幾處險要之地他們不作正面攻,攀過斷崖墜繩索,一路滑下幾十個,弄得孩兒們腹背受敵。」
  趙瘋子跺腳,道:「這他奶奶的必是有識途老馬才會出這種怪招對付咱們了!」
  不旋踵間,只見丁卯也奔來了。
  趙瘋子上前道:「怎麼樣了?丁老弟台!」
  丁卯喘著大氣,道:「趙當家,情況有些不大妙,我聽到斷腸溝那面已經幹上了,殺得凶吶!」
  趙瘋子咬牙道:「可恨我把兵力分散了,至今還不知道霍老三與郭老二當家是否已得手回來?」
  石棟沉聲道:「他二人一定回不來了!」
  趙瘋子一驚,道:「老哥哥何出此言?」
  石棟聳動鼻子,道:「想也知道,事情哪有這麼巧,偏偏咱們力量分散,官兵們就打來了?」
  丁卯道:「我也這麼想,事情有溪蹺,趙大哥你得趕快拿主意。」
  突然,半山下傳來石破天驚的一聲「轟」,眾人低頭看
  去,哦!山坡被炸下一大片,怎麼的、這次還帶有火藥呀!
  那可就慘了。
  大伙正在吃驚中,忽走不久的趙大刀灰頭土臉的又奔了回來,他還吼叫:「爹,狗腿子們攻上來了,娘的他們心腸狠手不軟,見了人就是亂刀砍,拿咱們的人不當人,一路上山來了!」
  趙瘋子面皮抽動,他把刀一搶,道:「你們大伙都聽著,咱兄弟們當初上山就未打算壽終正寢,如今狗腿子們打算對咱們兄弟趕盡殺絕了……」
  他激昂的站在大寨前的台階上,下面近百名集中的大漢們卻瞪眼。
  瞪眼,當然是要聽聽他們大當家下面的話了。
  趙瘋子左手大刀猛一掄,右手短刀指天,道:「該咱們上天去歸位,他媽的,那是在劫難逃,死了一死百了,只不過好漢死得像把火,要轟轟烈烈的拼,至少你們每個人要拖個墊底的,兄弟們,常言道得好,怕死就會死,不怕一死才會殺出一條血路來,我親愛的兄弟們,跟我趙瘋子殺呀!」
  他這真是一段叫人心血翻騰的說詞,果然引得大寨前的人吼聲大震;「殺!」
  當頭兒的人物就是不簡單,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什麼地方演什麼戲。
  趙瘋子就是這號人物,他正要干吶!
  石棟伸手攔住,道:「老弟且等!」
  趙瘋子道:「老哥,你說!」
  石棟道:「我以為由我在前面,咱們直下斷腸溝,咱們把官兵們引到山溝裡,游擊式的宰他們。」
  趙瘋子這才跺腳,道:「娘的!小姑奶奶又不在,她曾叫咱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打游擊,娘的!我怎麼全給忘了。」
  石棟道:「後悔已來不及了,咱們再不趁他們還未衝上之前布好陣勢就慘了!」
  趙瘋子重重點頭,道:「好!咱們大伙斷腸溝會合了,殺呀!」
  「衝呀!」
  十八盤大寨這麼一湊合,人馬雖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大伙緊緊的排成兩行緊連著一路往山下衝去。
  大寨這是拋棄了!
  石棟的主意很好,這樣至少不會再像上次一樣被人用火燒了大寨。
  那「秦嶺夜叉」石棟夥同他的兩個徒弟左公太與王大力,三個人舞動著大鋼叉奔在前面開道。
  只見這三把鋼叉舞得大片極光勁射,端的令人心生畏懼,不少官兵見這三人兇猛,尤其那石棟身材姐又高,滿頭毛髮一大半倒著長,宛似真的夜叉到凡塵,早就往一邊急急閃躲不迭。
  再看趙瘋子,他身邊除了兒子趙大刀以外,便是包大力與莫布士二人,他四人前面走,後面跟的是嘍兵,這第
  一批人馬也凶狠,舉刀就是一路狂砍不稍讓。
  於是,隨之又是第三批連上來。。
  這第三批人馬非別人。由丁如一馬當先協同著才加人不久的司徒膽與呼延豹,三人也帶了一批陵兵往下衝!
  這光景如果再有霍大牙與郭棟長在大寨,今天鹿死誰手還真難說了。
  只可惜趙瘋子一夥還不知道霍大牙與郭稼長以及帶去的一百嘍兵,他們早已經不在這痛苦的人世上了。
  這時候有個帶隊的武官厲吼,道:「弟兄們快往山下退,把布袋口收緊了!」
  這人舞著三節棍嘩啦啦的盡在空中搶,仔細看,嗨!他可不是別人,年輕剽悍的的於統領是也。
  於統領未去南陽府,他高昇在長安城,對於十八盤大寨的趙瘋子一夥「死灰復燃」,他早已耿耿於懷。
  於統領幾次與趙瘋子搏殺。他太瞭解十八盤的形勢了,這一次官家來剿山,一大半是於統領的計劃。
  於統領也有計劃,他原來把人馬圍住大寨,然後故意弄個缺口叫山賊們往布袋口裡面鑽。
  可也真的巧,於統領就是要把內賊統統趕進斷腸溝,在那種絕地才好加以殲滅戰,想往山林中逃,那就難了。
  於統領果然是領導人才,他請來的幾位江湖人物埋藏在斷腸溝不出面,等到時機成熟,這些人物就會各找對象,搏殺自由,一般山賊就交由官兵們處理了。
  於統領的這種安排,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這些也正是行動前的計劃,如今正一步步的實現了。
  一批批的山賊一路衝到了絕崖附近,他們沿著一道十分陡峭的斜坡一個個連跑帶滑的下到小溪邊。然後躍過了山溪往斷腸谷奔去。
  這時候官兵們由三方面宛似螞蟻雄兵般衝殺過來了。
  那震天般的喊殺聲,聽得人肝膽欲裂,刺目耀眼的刀槍劍戟,宛如銀河星瀉般的嚇死人了。
  就在這時候,斜刺裡,大殺手司馬嵐飛一般的迎上石棟殺去。
  「姓石的,可認得齊王府的司馬嵐!」
  正在奔跑的石棟猛側頭,不由咬牙帶冷笑,道:「王八操的,吃老子一叉。」』
  他的又不是刺,是掄掃,那股子剽悍怪嚇人的。
  司馬嵐也冷笑,道:「今天你們。個也別想逃!」
  這兩個人交上手,立刻殺得忘了自己是誰了。
  石棟兩個徒弟不跑了,他們準備合擊司馬嵐,卻聽得附近有人吼:「來吧!這時候還觀戰呀!」
  左公太與王大力猛回頭,兩個年青漢子奔來了。
  這二人不是別人,沙家堡的兩位少堡主沙豹、沙剛二兄弟是也!
  四人碰上不多言,雙方立刻幹起來。
  那沙豹迎擊左公大,沙剛怒戰壬大力,他們就在山溪附近殺起來,一時間還分不清誰佔了上風。
  遠處有人厲吼:「趙瘋子,你還想活命嗎?」
  趙瘋於一聽吃一驚,不用看便知道是誰了?
  兩把刀猛一抖,趙瘋子仰天長嘯:「殺!」.
  是的,於統領從另一方向追上來了。
  姓于的抖動手上包鐵三節棍一上來便是長打近砸十七次,口中厲吼:「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哈……」
  趙瘋子大吼;「去你娘的,誰死尚難預料。」
  於統領邊打邊說話,他的棍法一點也不亂:「娘的,趙瘋子也會上當呀!」
  「怎麼說?」
  趙瘋子也是左右雙手並殺,但話還是照樣講,他當然想明白自己上了什麼當。
  於統領心中一直,因為他就是要趙瘋子真發瘋,發瘋便會急躁,此刻只要趙瘋子氣結才更好。
  於統領十分愉快的道:「難道你趙瘋子還沒發覺,你們派去蜈蚣嶺的人馬.一個也未口來嗎?」
  趙瘋子厲吼:「你怎麼知道?」
  於統領道:「原是商議好的計,那花近衛早粑你的陰謀轉告蜈蚣嶺那批革寇了,你想想,他們知道你的陰謀他們會怎樣?哈……」
  趙瘋子不由驚怒交加,他果然發了瘋似的大吼,道:
  「老子同你們拼了!」
  立刻間趙瘋子瘋狂的與於統領狂殺起來。
  趙大刀突然往遠處高聲吼:「丘叔你們快過來,咱們力量別分散,」
  遠處兩個大漢剛奔到山溪邊,一聽趙大刀的呼聲,便過來了。
  這二人可是有來頭,西邛崍野龍山的「大長毛」丘成根與老二「白酉修羅」東方青二人過來了。
  趙瘋子早與這二人有勾結,為了奪取蜈蚣才把這二人請來的。
  兩個人剛奔一半,斜刺裡躍出兩個官捕分別攔住這二人的去路。
  丘成根與東方青一看也自一怔,這二人竟是他們二人的剋星,一個是長安的捕頭羅威,另一個乃是咸陽城的兵總張大孔。
  原來這二人曾在西北幹過緝盜工作,雙方這一碰上面也算是他娘的老對頭了。
  那還用多言嗎?碰上面只有干吧!
  沙為仁擔心兩個兒子安危,正要奔過去,卻見兩個大漢迎上來。
  迎來的人乃是司徒膽與呼延豹二人,沙為仁想不到寨上還有這兩個兇徒在,雙方碰上面,沙為仁已無暇再管兒子了。
  此刻官兵已往斷腸谷中包圍過來了,只一看便知道,官兵至少五百多名,而山賊還不到二百人,這一仗顯然對官家有利多了。
  於是斷腸谷中一片廝殺聲、那「武關一把刀」』丁卯這才剛躍過山溪,一片亂石堆與荒草間,他已經被七八個官
  兵圍上了。
  丁卯發一聲喊,砍刀疾掃又砍,立刻被他砍翻近身的兩個兵了。
  人吶!只一動上刀便會紅了眼。
  丁如此刻就紅了眼也狠了心,他也心中明白,這一仗如果能保住性命,那才證明自己的祖墳上多了樹也埋對了方向。
  「殺!」
  他一邊殺一邊左右突圍,真幸運,高手不見來對陣,一般官兵還真不敢太接近。
  附近已有不少嘍兵躺下了,那鮮血還有順著山溪往下流,雖不算血流成河,可也稱得上鮮血染紅了山溪。
  且說惡鬥中的石棟與司馬嵐二人,此刻早已殺得難分難解,任誰也不敢接近過去。就在溪邊亂石中,石棟長嘯如虎,雙手中的鋼叉已往司馬嵐撞去,他已忍無可忍的要分出生死來了。
  。司馬嵐更狠,他不但不退,拼著挨一叉也要殺了這個橫行秦嶺三十年的夜叉王。
  「轟」聲起處,立刻聽得幾聲脆響,緊接著便是兩聲高亢,而又淒厲的大嗥。
  「哦……」
  「晤!」
  石棟的叉掃在司馬嵐的前胸一尺長,司馬嵐皮開肉綻肋骨現,然而司馬嵐仍然有賺頭。
  石棟的鋼叉不撒手,但他已沒有雙手了。
  石棟不是不撒手,他的兩手仍然緊握著他的鋼叉,當鋼叉跌落在山溪中的時候,清楚的看到水中的兩隻手仍然隨著鋼叉而沉於水底。
  石棟抖著兩隻斷了手的長臂,發出狼嗥也似的喊叫聲,而震得長溝野鳥紛飛。
  七個官兵一見,發一聲喊,揮刀殺了上去。
  石棟手上沒有叉,他甚至連手也沒有,誰怕他。
  「碰!碰!」
  「哎呀!」
  幾個官兵想撿便宜,早被石棟飛起兩腿踢得兩個迎身的大兵昏死在山溪邊。
  於是,一陣亂刀砍上去,那石棟抖著無臂直立而不即倒下去。
  他不動了,但雙目直觀向遠方,呵!那個方向就在對面的高山上——小玉兒就看到石棟這副天神模樣。
  七尺巨軀被幾個官兵推倒下去,有一半跌在山溪裡,哦!霎時溪水變得更紅了。
  附近與沙昆仲二人搏殺的左公太與王大力二人,只聽得石棟的喊叫聲,二人不約而同看過去,正見石棟兩手沒有了。
  這二人大吼一聲:「師父——」
  「哦!」
  「唷!」
  兩個人沒經驗,這麼一慌叫,早被沙家兄弟疾出刀砍翻在一片荒林邊。
  沙家兄弟得手就往老爹那面奔,」這時候有四個大兵正為司馬嵐把胸前的傷口敷藥包紮著。
  正在與七個官兵合擊呼延豹與司徒膽二人的沙家堡堡主沙為仁,忽見兩個兒子奔來,心中立刻似落下大石般輕鬆了。
  沙剛與沙豹二人一到,也不多說廢話,兩人便殺上去了,兩兄弟殺法凶勇,再加上今天這場面可說已勝券在握,什麼顧忌也沒有了。
  這就令每個人產生篤定感,這樣才更能把武功發揮到最高境界。
  沙家兄弟二人合台呼延豹,沒幾個照面,已被沙剛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呼延豹一聲罵:「操你老娘的!殺!」
  呼延豹把刀猛往沙剛刺去,冷不防被沙豹斜踢一腿,直把重心不穩的呼延豹踢得一頭撞在石頭上。
  呼延豹真不走運,他的頭正撞在石頭上,立刻挺了一下,便不動了。
  這光景司徒膽全看到了。
  司徒膽暴斬十九刀,他拚力擊退圍上來的官兵,抹頭便往山溪另一邊躍去。
  司徒膽已躍在半空中了,突然一溜冷芒出現——
  「哦……唷……嘩……」
  司徒膽的巨軀半途跌落在山溪裡,他的背上正插著一把刀,那是沙為仁出手擲出的尖刀,狠狠的紮在那司徒膽背上半尺深。
  這裡殺戮剛在喘口氣,附近傳來尖嗥聲,本由得引起人們的回看。
  立刻,有人大叫:「快殺過去呀!張捕頭流血了!」
  原來「大長毛」丘成根同捕頭張大孔搏殺中,被丘成根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切了一刀——丘成根善使地越刀法,他在一路搏殺中突然絕活出手,張大孔不及問讓,大腿上一刀令他再難閃動。
  丘成根一招得手隨身上,他的刀已揚,卻被沙為仁一刀捅個正著。
  「姓丘的,你可認得沙某人?」
  丘成根嘿然道:「不就是有個瘋女的沙家堡堡主!」
  他這是不挑好話說,刺激的話惹人厭,沙為仁就火大了,他最恨別人提他的大女兒沙妙妙!
  沙妙妙被大喇嘛坑過,沙妙妙也愛死了熬傑,只不過熬傑當年不是為了討老婆——
  熬傑是想找個女子為他生個一兒半女的,為的是他身邊藏著一本絕世武功秘笈,他不想別人學這武功,當然他又是個番僧,那只有暗中找女人了。
  當年熬傑一共找了七個女人,卻只有金娘子為他生了個小玉兒,難道這是天意?
  此刻,哪有時間談過去,此刻正在殺得緊要時候,那
  沙為仁聽丘成根的話,舉刀就殺,他口中還厲吼:「我宰了你這嘴巴缺德的畜生!」
  沙為仁出刀,他的兩個兒子也出刀,殺得人仰馬翻的丘成根立刻陷入危機中。
  「喂!不要臉吶!父子三人殺一個……哦……哦……」
  他的話才說完,沙為仁的一刀已經切過他的後背上,鮮血噴濺中,沙豹忽又遞上一刀,正刺在丘成根的小臉上。
  丘成根中噎了一口大氣,便被沙剛一腿踢翻在地。
  沙家父子也紅了眼,轉而去殺東方青ˍ
  東方青已經同捕頭羅威殺了棋逢敵手,如今又加人沙家父子兵,他哪受得了,這就想拔腿逃了。
  斷腸溝只有斷腸人,斷腸溝是沒有生還的人。
  就在東方青剛回頭,回頭已無岸了,回頭正撞上一把尖尖的刀刺進了他的胸口上。
  沙剛咬牙道:「死吧!」
  於是,野龍山來的助拳的二位頭頭真的死得慘了,當然,他二人又怎會想到這一天。
  干山寇的人永遠也不會想到有這麼一天,如果他們想得遠,江湖上就會缺少些什麼人了。
  張大孔與羅威兩捕頭見沙家父子殺了野龍山兩個首領,立刻上前致賀。
  那張大孔道:「賢父子不但降了惡人,同時也得到官府的賞金一千兩白銀吶!」
  這真是意外的好消息,尤其在此時此刻聽到,更是令人心情大快,士氣大振。
  沙為仁道:「有這種事?」
  張大孔道:「長安早有這二人的通緝榜文,不論生死,一千兩賞銀吶!」
  沙為仁大笑,道:「咱們不能獨得,少不了還有二位的一份』哈……」
  正在高興著,忽聽遠處十幾個官兵圍緊了兩個大漢在狂叫不休。
  沙為仁揮手,道:「走,咱們殺過去!」
  父子三人舉刀撲過去。
  只見是兩個大力士,兩個人已全身冒血,仍然對撲上的官兵抓起來往地上摜,地上已經有五個滾在地上直哀叫呀!
  沙為仁一聲冷叱,道。「各位閃開了。」
  官兵們分開一條路,沙為仁父子三人已站在兩個大力士前面。
  這二人不是別人,包大力與莫布士二人是也。
  這二人加人大寨落草為寇不久,早被趙瘋子著中,收為身邊近衛土,如今一陣混戰,兩個人已經被這批官兵另外包圍住。
  這二人孔武有力,只可惜刀法很平常。早被官兵們放了血,可就是流血不叫嚷。
  。此刻,沙為仁一看冷笑了:「過去,你們一人對付一個,要幹得利落。」
  包大力咬牙,雙掌十指箕張,咬牙道:「王八操的!你可別被包大爺抓住,那就有你消受的了!」
  沙剛吃吃一笑,道:「你才要生受了……」
  他拔身而上,快刀便在他一個高空騰翻中往包大力的頭上砍下去。
  包大力似乎不在乎沙剛這一刀,他忽然雙手空中撈一把,左手撈空,右手卻把沙剛一腿抓了個結實。
  這真是想不到的事,沙剛的一刀落了空,包大力已掄起沙剛的身子,這光景沙剛非被包大力摔在石頭上撞死不可!
  「殺!」
  沙為仁平飛而起,快不可言喻的自包大力回轉的身子一邊錯過,便見一顆好大的人頭往地上落去。
  那是包大力的人頭,包大力沒頭了,但包大力的身子仍在旋,而且雙手抓牢的沙剛,就在包大力的人頭已落地滾了一丈外不動,才雙手一鬆,生生把沙剛拋向一片山兒上去,「轟」!
  「咚!」、
  「晤……哎……」
  包大力的身子倒了,人頭都沒有了當然站不久的。
  沙則也慘!整個身子撞在石塊上,何止是七葷八素,全身骨節也似乎散掉了。
  沙剛一挺未站起,張口噴出半盆血,沙為仁撲過去了。
  「剛兒!」
  這時候就聽得「噗」的一聲響,緊接著莫布士雙手傷緊了,肚皮、雙腿絞絆著往外撞去。
  沙豹捅莫布士一刀在肚皮上、沙豹不及拔刀就閃開了,刀還在莫布士雙手按著吶!
  沙豹也奔到沙剛這面來了。
  「怎麼樣了?」
  沙為仁道:「你哥需立刻醫治。」
  忽然間,一陣亂刀聲,只見十幾個官兵下刀不按章法,生生把莫布上砍死在地上。
  遠處傳來淒叫聲,這些聲音還真的此起彼落,不少大兵也斜躺地上在哀號,這光景還真應了那句話——官兵又怎樣,照樣也挨刀!
  一處陡峭的斷崖下面,趙家父子二人被堵在那一塊絕地上了。
  那還真是絕地,也是個陰森森的地方,因為抬頭看,上面的一段正是山道斜斜的,這兒也是第一次花正剛們與趙瘋子一夥廝殺的地方。
  再看崖下這地方,森森白骨一大堆,怕有好幾十具那麼多。
  原是山溪打此過,白骨多了,溪水往外偏三丈,便也形成了小小白骨灘,只這光景就嚇死人。
  這時候死守在趙家父子身邊的嘍兵不足二十人多,二十個身上儘是鮮血的大漢,也是平日裡最聽趙家父子話的基本死士。
  於統領的身上也冒血,但他一副冷傲的不在乎。他的面上無表情,卻在嘴巴上下功夫一
  雙方相隔著山溪,於統領沉聲道。「姓趙的,你為何不瞧瞧你腳下踩的是什麼,」
  趙瘋子的頭上起了幾個大肉包,全是於統領的三節棍印出來的,他聽了於統領的話,仰天哈哈大笑,那笑聲聽得人汗毛也直了。
  趙瘋子道:「姓于的,趙大爺足下踩的什麼?你個王人操的會不認得?人的骨頭呀!骨頭你沒有,人吶!早晚白骨一堆,不論這人如何死去,死總是早晚如此,有什麼大不了的!」
  於統領道:「姓趙的,你誤解了本統領的話了,本統領也知道人死白骨一堆,只不過,我問你可知那些死者,他們如今就在你身邊,他們也正等著撕食你的肉,他們也等著拖了你的靈魂上豐都閻王殿鬥爭你了!」
  不料趙瘋子又是一聲裊笑,道:「去他娘的鬼呀魂的,趙大爺不信這一套,如果真有那邪玩意兒,老子仍是一刀一個殺,便閻君也要殺!」
  他立刻舉著雙刀大聲吼:「殺,殺,殺!」
  真叫凶煞,趙瘋子當之無愧。
  其實他此刻也不能求告低頭,趙瘋子心中明白透了,今天這場面是走上絕路了,便是求告什麼,最後免不了還多了一項羞辱。
  趙瘋子是不會被五馬繩拴回長安,像個被抓的狗熊,他要英雄式的倒下去。
  他早把人生看穿了,不就是死嘛!何不死得轟轟烈烈像個大丈夫。
  有人說,大丈夫既不能裹屍沙場名揚千古,他就他娘的遺臭萬年又何妨。趙瘋子是不指望揚名千古了,當他走上草莽不歸路的時候就打算臭他娘的萬方年了。
  於統領聽著趙瘋子發瘋似的三聲喊殺不由怒叱,道:
  「趙瘋子,你也未免太不上路了。」
  趙瘋子大叫:「老子已上了不歸路,你囉嗦個鳥!」
  於統領道:「你一人死了也不想身邊的人吶,要他們陪你一起死?」
  趙瘋子一怔,他看看身邊的兒子。
  不料趙大刀吼道:「爹,」別上當,兒子是個越獄犯,再回籠死定了!」
  趙瘋子再看身邊的人,不料身邊的十九個大漢都點頭,其中一人道:「娘的!當家的,咱們都是兩手血腥,哪一個沒有殺過人,一旦上了當,操他媽的咱們都變成他們耍的猴子了!」
  趙瘋子嘿嘿笑了。
  他提高聲音大聲吼:「姓于的,老子差一點上了你的惡當了!」
  於統領道:「難道我的話不實在?你有幾成活命機會?
  何苦……」
  於統領還未說完話,趙瘋子已大罵,道:「去你娘的機會,你一個小子只不過在為你的人馬找生路,一旦再幹上,咱們以死相拼,你們不也陪上許多人,娘的!你的心眼自費了!」
  不錯,於統領正是這個目的,只要趙瘋子這些人拋刀投降上了綁,他就會在這斷腸溝裡把他們全殺光,而且是乾乾淨淨的完事,他才不會再把這些山賊押進長安城,那有多麻煩呀!
  計謀既然被識破,於統領一聲大吼:「快去,把幾處山口埋伏的弓箭手召來,就不怕他們不投降!」
  立刻有人分開來跑,趙瘋子一聽,這才明白官兵們還來了弓箭手,為了怕有漏網之魚,分別埋伏在幾處險道要隘,真是狠毒呀!
  趙瘋子才不會叫弓箭手趕過來把他們當活靶幹掉,只聽他一定雷吼:「兄弟們,咱們陰陽路上再集合,現在跟我殺!」
  趙瘋子一馬當先往山溪這裡躍過來,緊接著就是二十個似猛虎的惡漢雙手抱刀又撲過來了。
  於統領大叫:「圍緊了,殺!」
  他當先迎上趙瘋子,這時候沙為仁也過來了,還有個羅威也不弱,官兵約有四百人,把這兒重重的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
  羅威迎著趙大刀,二人拼得可真兇,那沙為仁卻迎去趙瘋子,他與於統領二人合擊趙瘋子。
  趙瘋子發覺來了沙為仁,他一邊殺一邊罵:「姓沙的,操你娘親老婊子的,你上一回插一腳,趙大爺不與你計較,你他娘的又來了!」
  沙為仁簡單的道:「來宰你!」
  「也當官家狗腿子呀!」
  「放屁!老子的生意是牛馬羊帶皮貨,每年山路走的多,卻偏偏你們攔路搶,你想想我應不應該出手呀?」
  趙瘋子火大了,他雙刀抵擋沙為仁也攔殺於統領,一邊殺一邊還指揮吶!
  「兄弟們莫分散,力量集在一起彼此照應分進合擊!」
  這些大漢可全是趙瘋子的子弟兵,趙瘋子的吼聲,大伙還真的在響應,就是不見有人亂來。
  一時間官兵還真棘手的難對付,只不過時間稍久,這些人還是無法衝破包圍圈,就在這斷腸溝的三角乾草石地帶移動不過半里內,雙方嘶叫狂吼著。
  刀槍撞擊中,忽見捕頭羅威發一聲吼:「死吧!個小死囚!」
  「哎唷!」
  這一聲嗥叫不要緊,正在全神搏殺的趙瘋子吃一驚,因為這是兒子大刀的叫聲。
  趙大刀的傷才沒多久,還在調養中,如今又怎是那捕頭羅威對手,胸前連上左肩,狠狠的被切了一刀。
  趙大刀被殺得往一邊斜去,正撞在幾個官兵刀叢裡,於是,機會來了。
  聽吧!亂刀砍人是殘忍的,管你身上什麼部位就是一陣亂砍殺,「咚砰」之聲似切瓜,趙大刀就再也沒出聲。
  趙瘋子可急了,他衝過叢叢刀芒,人已奔落在兒子的身邊,哦!他眼紅了:「大刀,爹給你報仇了!」
  什麼樣的惡人也只認自己人,趙瘋子自不例外。
  趙瘋子看著兒子在自己面前斷氣,那一雙眼神好可憐,半片面皮不見了,血……
  「我給你們拼了!」
  於統領冷冷道:「你早就在拚命了!」
  他和羅威與沙為仁,三人合去趙瘋子,漸漸的,便也把趙瘋子一人孤立起來了。
  這時候趙瘋子那些人已經倒下一大半,這麼多的官兵,便三頭六臂也難撐。
  趙瘋子拼上老命了,他的面上在抖動,出刀幾乎都是在拚命。
  於統領邊殺邊冷笑,「姓趙的,自裁吧!你此刻快變成孤家寡人一個了。」
  趙瘋子咬牙咯咯響,他心中在打算,總得弄個墊背的,他娘的,看來看去還是你姓于的!
  趙瘋子心中有主意,反而不管於統領說些什麼了。
  於統領又道:「趙瘋子,似你自以為草莽英雄人物,如果此刻舉刀自裁,也算對你那些死去的兄弟們有個謝罪的表現呀!」
  趙瘋子突然厲吼如虎,平飛著宛似巨雕獵物一般猛往那於統領的懷中撞過去。
  於統領連間帶躲又掄出三節棍二十一次,直退到山溪邊的亂水草……
  趙瘋子身上頭上至少挨了七棍,鮮血也「噗叱」的流,頭上破的地方又挨棍。一旦趙瘋子連叫也沒有。就好像棍子打在別人頭上與他無關似的。
  而趙瘋子的兩把刀,右手的已砍進於統領的肩胛下面,左手的也殺得於統領七個地方在冒血,仔細看,兩腿就快成碎肉了。
  趙瘋子不叫,但於統領喊叫:「哦……」
  他叫著往山溪跳去,只聽得「殺」聲起處,沙為仁的一刀早把趙瘋子活生生砍死在山溪邊上了。
  這是一場殊死戰,也是官家的殲滅戰,當於統領被沙為仁救起來,這一場大搏殺才算終止。
  如果問誰是贏家,我就說打仗沒贏家,打仗的人是傻瓜,只不過這世上就是少不了打,而且天天都在打,天天都在鬥,鬥來鬥去都變成了輸家。
  。這一戰只有一個人是漏網之魚,這個人真聰明,他先是裝死倒在一片血泊裡,別人流的血變成他的偽裝品了。
  就在官家追逐中,他一頭鑽入荒林中,立刻,他轉彎抹角走出山崖,匆匆忙忙的往東行。
  這人可不是別人,「武關一把刀」丁卯是也。
  丁卯真的是命大,那麼多的官兵包圍,他仍然能逃掉,那當然是命大。
  小玉兒也在為丁卯慶幸。
  小玉兒也看到丁卯逃走的事,小玉兒幾乎把全部搏殺過程看在眼裡,她心寒了。
  她看著人命在這時候還不如一隻狗,什麼尊貴?什麼英雄?如果倒在血地上,這個人就如同死狗。』
  這世上只有魔鬼才會千方百計製造紛亂,然後連他們自己也拖進去而死得像狗一般叫人唾棄。
  小玉兒心情又是一層陰影罩上去,江湖上的一切,早令她寒心了。
  武功高到她這樣的高手,才真正的厭惡殺戮,因為她不是魔鬼。
  小玉兒怎會是魔鬼?
  小玉兒下得樹來往大道方向走,猛然聞蹄聲傳來,想是在三里遠處,她正在四下觀看,忽又聽得一長聲的哈哈狂笑傳來。
  小玉兒急奔過去觀看,她的心中猛一沉;
  「怎麼了,事情怎會這麼巧!」
  原來自南陽府的花正剛率人破了蜈蚣嶺山寇之後,那五台山的天一和尚提著他的禪杖騎馬過來了,還真應了誰說的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此刻,天一和尚那麼巧妙的遇上了丁卯。
  丁卯也真倒霉,他奔到山溪邊先洗了身上血跡——那可不是他身上流的血,半身濕漉漉的轉到大道上的時候,他再也想不到天一和尚會騎馬過來了。
  這二人至少相互交手三次,誰也不服氣誰。
  那天一和尚還不知道十八盤大寨完了,但見丁卯如此狼狽,他可也猜中了幾成。
  「哈……姓丁的,咱們又遇上了!」
  丁卯怒道:「你這酒肉和尚陰魂不散!」
  「好說好說,看你如此狼狽,八成十八盤大寨也完了吧?」
  丁卯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定是完了,我和尚剛辦完一件大功德,蜈蚣嶺的那批山賊咱們連根拔掉了。」
  丁卯叱道:「娘的,你盡找熱鬧地方撿便宜!」
  天一和尚道:「若非兩邊一起動手,十八盤大寨我和尚是非來不可,唉!分身乏術呀!」
  聽起來他似乎損失不少的樣子。
  丁卯可火大了,十八盤大寨完了,可是那批官兵不會往東來,他們是回長安的,那麼,今天正好找這和尚發洩一下胸中悶氣。
  「嗆」的一聲,丁卯自背上拔出他那把砍刀,冷冷的對天一和尚道:「和尚,你不會叫我把人從馬背上拖下來做了吧!」
  天一和尚嘿嘿一笑,道:「你是什麼人物?和尚從未把你姓丁的放在心上。」
  他拖著禪杖跳落馬下來,又道:「我和尚認清楚你是個漏網之魚,正好拿你送衙門領賞了。」
  丁卯一聽更火,怒叱道:「奶奶的,你是個出家人,何謂慈悲為懷呀!操!」
  天一和尚道:「和尚超渡你正是慈悲為懷,這個道理你懂嗎?」
  丁卯大罵一聲:「去你娘的!殺!」
  「叮噹」之聲驟起,這二人就在這山道上幹起來了。
  那天一和尚邊移邊吼叱,宛如猛虎在發威,丁卯也不示弱,刀刀都想要天一和尚的命。
  天一和尚又把他那一百零八式羅漢杖法施展開來,就是一路狂砸掃怒打直搗。
  丁卯的砍刀也不弱,攔殺得好不凶悍!
  這二人完全以力為後盾,招式為先鋒,誰也不讓誰,只不過時間一久,丁卯可就露出敗象了。
  丁卯為何會腐敗象,實乃丁卯早在斷腸溝的時候就出盡力氣,此刻他還未吃東西吶!
  俗語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丁卯已經兩頓沒有吃東西了,又怎能同以往一樣和那天一和尚力拼呢?
  天一和尚也發覺這丁卯今天有點不濟事,不由心中一寬,立刻手緊了又緊,舞起禪杖一路打!
  「砰!」
  「哦……」
  丁卯這一聲叫喊直衝雲霄,他的右腿橫面被禪杖打得撲地一跪。
  這真是個好機會,丁卵的砍刀拄在地,而天一和尚揮杖便使力的直搗向了卯的心中窩處了。
  丁卯也真吃一驚,因為他無可閃躲。
  「轟!」
  「哦……」
  這一聲叫可不是丁卯!
  天一和尚一屁股搓地三丈外,他的虎目睜得圓,手中禪杖幾乎抓不穩,而兩條臂也隱隱作痛。
  於是,丁卯抬頭了,他也微微的笑了。
  人在鬼門關口又回來,他是應該笑。
  天一和尚怔怔的看著三丈外站定的小玉兒:「是你,史姑娘!」
  是的,小玉兒出手了。
  小玉兒不是為了救丁卯才出手,小玉兒想到了丁香阿姨才出手的。
  丁香為了丁家,她已經出盡了力氣,所以丁卯不能在這時候死,小玉兒以為那會傷了香阿姨的心。
  小玉兒出拳擊退天一和尚,她淡淡的道:「大師,別再殺人了!」
  天一和尚道:「他該殺,他助紂為虐,與山寇一個鼻孔出氣,是個大盜呀!」
  小玉兒道:「不是的,他沒有攔路打劫。」
  天一和尚道:「史姑娘,你江湖閱歷不深,他正是個標準強盜。」
  小玉兒道:「我說算了!」
  天一和尚不高興的自地上爬起來,道:「史姑娘,你在江湖行,好歹分不清是很危險的呀!」
  小玉兒道:「我知道了。」
  天一和尚自知兩個也不是這丫頭之對手,但他心中還是不服。
  「史姑娘,我來時聽到一件事。」
  「關係我的嗎?」
  「不錯!」
  「你說。」
  「寨上喇嘛教派出高手找你了。」
  「找我『幹什麼?
  「你可曾殺過兩個喇嘛?」
  小玉兒冷笑,道:「我幾乎把他二人打死在渡口,我知道短時間他們站不起來的。」
  天一和尚道:「得,這就是你史姑娘的江湖閱歷差,沒能斬草除根才會有禍事,我不一樣。」
  他指著瘸腿的丁卯,又道:「對他姓丁的,我非斬草除根不可,他今天必死,他死我就安心。」
  小玉兒道:「你說的喇嘛我不怕,今天你也不能殺他,我說過,你可以走了。」
  天一和尚大吼,道:「道理我也說了,實例也對你講過,你怎麼不聽聽我的呀?」
  小玉兒回身走到丁卯面前。
  丁卯卻冒出一句:「名譽當家的,我幸運遇上了你。」
  小玉兒伸手,道:「刀給我。」
  丁卯一怔,道:「名譽當家的,你要刀?」
  「拿來,」
  丁卯只得把砍刀交在小玉兒的手中,他怔怔的……
  小玉兒舉著丁卯的砍刀——那把三十二斤六兩重的砍刀還閃耀著冷芒。
  小玉兒舉刀冷冷道:「我可以告訴你二位,十八盤大寨沒有一人活著走出來,你……」
  她看著丁卯,又道:「你幸運。」
  天一和尚大吼:「史姑娘快殺了他為民除害!」
  小玉兒忽然對天一和尚叱道:「就知道殺人,你是出家人吶!」
  天一和尚吃一驚疾退,他真怕小玉兒揮拳,那是無法閃躲的。
  小玉兒仍然舉著刀,她對丁卯道:「我丁阿姨對你是很照顧的。」
  丁卯急道:「我與你丁阿姨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他立刻拉起關係了。
  小玉兒道:「你這一次不應來的,可是你來了,那會叫阿姨心痛的。」
  丁卯道:「這我知道,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總要對趙當家他們講義氣道義吧!」
  小玉兒道:「十八盤大寨完了,你以後應守住你的夏玫瑰過日子,莫忘阿姨要丁家有後。」
  丁卯心中一寬,他這是命又撿回來了,忙點點頭,道:
  「史姑娘你放心,我再也不出武關了。」
  小玉兒道:「那麼你以後也用不到這把刀了。」
  哈哈一笑,丁卯忍住痛苦,道:「史姑娘喜歡這把刀,那就送你了。」
  一笑,小玉兒道:「我才不會要你的刀吶!」
  說完,只見她右臂抖閃中,一股無比大的內力自她的體內傳人刀身,於是嚇人的事情出現了。
  只見那把三十二斤六兩重的砍刀,竟然寸寸斷裂紛紛落在地上。
  只這麼一招,使天一和尚也大吃一驚,忍不住大大的喝了一聲;「好!」
  丁卯可也愣住了。
  小玉兒淡淡一笑,道:「大師,別再江湖走動了,我知道銀子是可愛的,但那也污染了大師的尊貴修行,看不破這一點,修行便是虛假了。」
  她才多大,竟然看得如此透徹,實乃因為她的武功到達至高境界以後自然的反應。
  小玉兒的話很直接,倒令天一和尚有些汗顏了。
  天一和尚重重的一個稽首,道:「史姑娘,貧僧回去五台山,決心閉關清修,絕不再有江湖行之心,便丁施主這裡,咱們彼此不提過去。」
  他說完便跨上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玉兒也走了,只剩下了卯一人。
  丁卯還真想向小玉兒說些什麼,只是他不好多話,他看著地上粉碎的那把刀,心中還真有些捨不得。
  於是,他找來一根樹枝當枴杖,就那麼痛苦而又一瘸一瘸的往武關走了。
  丁卯這是安心同夏玫瑰過平靜日子了。
  小玉兒經過十八盤嶺的時候她還真的吃驚了。
  小玉兒想不通,山寨上已經沒人了,為什麼還要在山上放火燒?
  當小玉兒快到山道附近的斷腸溝時候,只見上百官兵自山上往山道下來,他們每人均抱著大句小包的東西,有的官兵已發現小玉兒了。
  小玉兒心中再一次不高興了,難道官兵也搶人嗎?這些東西他們拿去哪裡?官家會要嗎?
  一袋袋的糧食也抬下山來,這一回官家是大獲全勝,立了大功。
  小玉兒勒馬在斷腸溝邊。
  她遙遙的看著荒草石堆上的屍體,心中不忍了。
  忽然,遠處奔來一個人,這人只一看到小玉兒,便哈哈笑起來了。
  小玉兒只一看,便對這人道:「恭喜你了,你們助官家滅了趙瘋子。」
  來人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最近江湖傳言的俠女吧!
  老夫沙為仁。」
  淡淡一笑,小玉兒道:「我知道你們沙家堡,沙堡主,他們……」
  沙為仁道:「姑娘,咱們也傷了人,齊王府的司馬嵐,我的兒子,還有於統領都重傷了。」
  小玉兒道:「大寨卻完了,傷也值得。」
  一歎,沙為仁道:「姑娘是來憑弔什麼了。」
  小玉兒道:「我可以見見於統領嗎?」
  沙為仁道:「姑娘跟我來。」
  小玉兒跟著沙為仁走到山崖下面,啦!受傷的人全擺在那裡。
  於統領也看到小玉兒,他就要起身迎接小玉兒了。
  但是小玉兒很快的站到於統領面前。
  「史姑娘,咱們總算滅了趙瘋子。」
  「我為統領致賀。」
  一笑,於統領道:「咱們也死傷不少人吶!」
  小玉兒道:「於統領,我有求……」
  玉統領急擺手,道:「姑娘儘管吩咐。」
  小玉兒道:「我不敢當,於統領,我為已死的人求你,你派人把死人找地方妥善掩埋,何苦叫死者暴屍荒野?」
  於統領一怔,道:「若非姑娘提起,我倒忘了。」
  他對附近的官兵大吼:「快去,下谷去把所有死的找地方掩埋了。」
  有個大老粗道:「統領,咱們死的兄弟掩埋了,賊子的就免了吧!」
  於統領一掌拍在地上,叱道:「想死是不是?人死無罪,人死有罪一筆勾消,這道理也不懂,你們馬上去,把所有人掩埋,」
  「是!」這一聲還真大,大伙齊聲吼!
  小玉兒見幾十個官兵往山谷奔,她笑笑,對於統領道:
  「於統領,祝你早日康復,我回家了。」
  於統領點頭,他看著小玉兒離開去。
  他也對身邊的人低聲道:「你們可知道,如果山寨上把她請來助陣,死的就是咱們了。」
  聽的人們眼也睜大了,大半的人半信半疑。
  現在,小玉兒心中又陷人痛苦了。
  當五台山的天一和尚告訴她,有喇嘛正在邀集高手準備找她報仇,小玉兒便痛苦了。
  小玉兒不想奪人命。
  小玉兒幾乎把兩個喇嘛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打死在渭河渡口邊,她可以把他們二人打死,然而她只教訓了他們。
  小玉兒只在大山裡打死了那個勾結夏玫瑰的褚八刀而已。
  她絕想不到那兩個天水天王寺的喇嘛仍然會邀人前來找她報仇。
  小玉兒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湖是非恩怨多,恩是恩來仇是仇,是恩不能忘,是仇定必報,否則這人就活得十分不痛快。
  小玉兒可以不記仇,但別人記仇,那令小玉兒茅塞頓
  開的是這個江湖原是動盪的,不安的,更是可恨的。
  小玉兒心中塞滿了這些她是無法快樂的。
  小玉兒騎馬過灞橋,她忽然發現遠處十里長亭有官兵,那是大場面的,也是嚴肅的。
  小玉兒不能隨便通行,她得同一般百姓一樣暫時的躲在附近屋子裡。
  小玉兒躲進路邊的飯館裡,她臨窗坐著沒有多久便見一行騎馬的過來了。
  這時候有不少的官服之人齊齊的守在長亭下,有的還彎腰鞠躬到地,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長安都統柳清源、長安知府魏朝陽,率屬下等恭送小王爺。」
  「你們回去吧!莫忘了我要你們找的人就成了。」
  「是,立刻派人去找。」
  外面只這麼兩句對話,聽得小玉兒全身一震。
  外面是不能看的,但小玉兒卻聽得十分清楚,是他,是朱丕,朱公子又回來了。
  朱丕命人找的是誰?小玉兒以為不會是她,因為她並未帶給未公子快樂。
  小玉兒很想衝出去,她才不會把守在路旁背對大路的官兵放在心上,只不過萬一惹得朱公子認為自己莽撞就不愉快了。
  小玉兒很珍惜同朱丕之間的感情,她認為朱丕才是個懂得如何在女人面前做個真正男人的男人。
  尤其朱丕並不以為小玉兒有什麼缺點,朱丕幾乎把小玉兒當成世上最完美的女子了。
  外面突然鑼鼓喧天,文武官員恭敬的站在道中央,跟著一批侍衛護送著小王爺揚長而去。
  小玉兒跑到外面來了。
  看著遠去的朱公子,小玉兒幾乎想跑到屋後拉馬追去,她很想同朱公子再說說話。
  小玉兒更黯然了,她無奈的搖頭一歎!
  小玉兒也想著她這些年來,不是與草莽人物為伍,便是與那高不可攀的朱公子認識,而她,她又算是什麼樣的人物?
  走了,小玉兒騎上她的小川馬走了。
  這一回到寶雞,她打算再也不出門了,因為江湖帶給她的是痛苦。
  小玉兒騎馬奔向寶雞,當她天黑的時候,遠遠看到咸陽城,從咸陽到寶雞,還得快馬一天吶!
  現在,小玉兒騎馬進了咸陽,她來到了三光客棧。
  當小玉兒在三光客棧門口剛下馬,裡面有個夥計幾乎連滾帶爬的奔出來。
  「是你,小姑奶奶呀!快請進,我去叫老闆!」
  小川馬有人往馬房拉,小玉兒解下包袱與她的七星劍,她往客棧剛進去,迎面那個精明而又稍瘦的王大年急匆匆的奔來了。
  「小姑奶奶呀!你總算露面了。」
  小玉兒笑笑,道:「我阿姨她們可好?」
  王大年道:「在船上,她們很好。」
  小玉兒隨王大年走人客棧後院,小玉兒對這兒很親切,她仍然住進她曾住過的那間客房中。
  小時候小玉兒就會與「閃電手——白村人、「空空兒」丁香三人住在這客棧中,那時候小玉兒還是個六七歲的女娃吧!
  走進客房中,王大年的面上很不爽,但小玉兒可並未注意到。
  小玉兒太累了,單只看到那麼多死人就叫人在精神上疲累不已。
  王大年命人為小玉兒送來大木盆,也燒了香湯,香皂放在房間中,侍候著小玉兒好生的洗了個澡,更把丁香命人制的綢緞衣褲、小蠻靴子全都送來。
  現在,小玉兒坐在大木盆中,她看著自己那美麗的胴體,也摸著身上每一部份,她以為自己就是個女人。
  當小玉兒摸著掛在脖子上的那塊龍玉珮時候,她立刻陷入一片迷惘中了。
  那是朱公子送她的玉珮,朱公子也把那七星寶劍送了小玉兒,而小玉兒也一直把這兩件寶物帶在身邊。
  小玉兒想著朱公子,如果朱公子在身邊,那多好呀!也許……也許兩個人一齊洗著這溫馨的香水浴。
  少女啊!總是美夢沉醉,憧憬未來。
  外面,王大年命人快馬到河岸,那是因為小玉兒的關係,有消息也應該由當家的親口告知小玉兒。
  是的,小玉兒至今還不知道,有著悲慘的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了。
  小玉兒此刻當然不會知道,她現在還吃著王大年命人為她做的最好吃的東西。
  小玉兒還拉著王大年陪她吃,王大年照吃,但王大年的面上笑的十分不自然。
  就在掌燈時候,有個夥計走進來了。
  那夥計對王大年,道:「老闆,外面來一下。」
  王大年向小玉兒告個便,便匆忙的走出去了。
  王大年走到前面,急問:「叮噹家呢?」
  「在你房裡。」
  王大年急急的奔進自己住的房中,畸!妙手幫幫主丁香與張展二人都在座。
  王大年急上前,道:「幫主,小玉兒來了,她正在客房中吃喝著。」
  丁香道:「千萬別叫她知道,記住,要她把精神養足了,才能說……」
  王大年道:「幫主,你不打算見她?」
  「告訴她,我明日一早來見她,叫她安靜的大睡一覺。」
  王大年道:「洗了澡就會睡得好的。」
  點點頭,丁香道:「這孩子,她也真太苦了,才多大年紀,就一路奔江湖上,苦了她了。」
  王大年道:「說的也是,看她風塵僕僕的樣子,誰見了
  也心痛。」
  丁香忍不住拭淚,心中是苦澀的。
  半晌,她對張展說道:「阿展,我們能為小玉兒做些什麼呀?你怎麼沒有餿主意了嗎?」
  「阿香,對方太厲害了,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去『拿』呀!」
  丁香歎口氣,道:「如何下手?」
  張展咬咬牙,道:「阿香,我這就回船上,這幾天他們都在,我先帶他們大伙去寶雞,設法先把那五個大銅缽偷走,小玉兒再回去就不怕了。」
  丁香想了一下,道:「好,咱們玩命也要把五個大銅缽偷走,你快回去吧!」
  張展起身便走,而且走地有聲。
  妙手幫為什麼要偷大銅缽?偷誰的?當然丁香不說只怕沒人知道。
  但從她的緊張,當知不是什麼輕鬆事。
  沒有人再去打擾小玉兒,果然,小玉兒這一夜睡得十分香沉。
  小玉兒很久未曾如此沉睡過了。
  此時,天亮雞叫都未令小玉兒醒過來。
  小玉兒並非體力上的疲累,她實在是心靈上的疲累,有時候精神疲累才最令人無奈。
  丁香她坐在小玉兒的一邊,看著小玉兒睡覺的樣子,實在太美了,連她是個女人也喜歡。
  女人是很少稱羨女人的,但小玉兒太美了——美得連丁香也忍不住去撫摸小玉兒的秀髮。
  小玉兒緩緩睜開眼睛:「阿姨,你來了。」
  丁香笑笑,道:「玉兒,阿姨聽說你來到咸陽城,立刻急急的來看你了。」
  小玉兒坐起來,她攏著一頭秀髮,道:「阿姨,有件事情對你說。」
  丁香道:「什麼事?」
  小玉兒道:「十八盤大寨完了,趙瘋子他們沒有一個活著逃出來。」
  丁香吃驚地道:「官兵又去回剿他們?」
  「不錯!」
  「那……玉兒呀……你可知道我那堂兄他……」
  小玉兒道:「他逃過一劫,他以後不再動刀了,他回武關去了。」
  丁香立刻閉目,道:「真是老天有眼,丁家不再絕後了,但願更玫瑰多多為丁家生幾個後代。」
  小玉兒笑了,道:「會的,我以為他們不會辜負阿姨的期望。」
  不料丁香的面色變了。
  小玉兒一怔,道:「阿姨,你怎麼了,不高興?」
  丁香拉過小玉兒的手,道:「小玉兒。你為阿姨帶來可喜消息,阿姨打從心裡高興,只不過阿姨也有消息對你說,只是……唉……」
  「怎麼了?什麼消息?」
  丁香道:「阿姨說了以後,你一定要沉得住氣,千萬不能急,急壞身子就更不妙了。」
  小玉兒面皮緊緊的,她心中也緊張。
  緩緩點點頭,小玉幾道:「我見過許多大場面,那搏殺得血流成河的樣子,還有那人性最後的吶喊,我是不會受什麼事情來左右我的情緒的,阿姨,你有什麼消息,盡說無妨呀!」
  丁香道:「這我就放心了。」
  但她仍然不說,她反而命夥計把吃的送來,還對小玉兒笑笑,道:「你先吃,吃過了我再對你細說。」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緊張,不在乎,也不情緒化,小玉兒大方的吃著東西,不時的還笑笑。
  其實她已在心中想著,會發生什麼天大的事呀?
  吃也吃飽了,睡也睡足了,丁香這才對小玉兒道:「玉兒呀!你曾得罪過西域來的大喇嘛嗎?」
  小玉兒一怔,便把褚八刀約來的兩個喇嘛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之事說了一遍。
  丁香拍著桌子,道:「說來還是為了我丁家呀!玉兒,阿姨對不起你了。」
  小玉兒道:「怎麼說?阿姨怎會對我不起?」
  丁香道:「玉兒,就是兩天前,有五個大喇嘛找上寶雞,到你的家中了……」
  小玉兒驚道:「他們是找我的?」
  「不錯,他們指名要約鬥你。」
  「我不在呀!」
  丁香道:「原是說了的,你出外去了,但五個喇嘛不走,他們坐在大元堂藥鋪裡不住的敲著那吵死人的大銅缽,而且敲個沒完沒了。」
  小玉兒冷叱道:「豈有此理。」
  丁香道:「不但豈有此理,簡直可惡!」
  小玉兒道:「我繼父還受了傷……」
  丁香道:「你的姨丈夫妻二人也在大元堂內療傷,卻是五個喇嘛可惡,他們的大銅缽敲的聲音也有鬼,沒多久,你的繼父、姨父與阿姨被那聲音全震死在後堂上……」
  小玉兒一聽,驚怒的道:「他們該死!」
  丁香道:「人死了,他們仍然不放過,藥鋪中辦喪事,你娘帶著兩個孩子可苦了。」
  小玉兒道:「我娘他們……沒傷著吧?」
  丁香道:「是你娘見機的早,帶著兩個孩子躲在地室中,且用力的把耳朵堵起來。」
  小玉兒木然了。
  丁香道:「玉兒,五個喇嘛沒有走,他們一心在寶雞等著你,而你……非回去不可。」
  小玉兒道:「這五個惡番僧,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丁香道:「五個香僧真會撿地方,他們不住廟也不住客棧,他們撂下話,五個人住到高原的韓家洞堂去了你說怪不怪?」
  小玉兒也任了一下,道:「荒涼的韓家祠堂呀!」
  丁香道:「他們說十天之內不見你出面,他們會再到大元堂藥鋪,到時候他們的手段更厲害…」
  小玉兒不說話了,她起身便往外走。
  丁香跟上去,道:「玉兒,你這就走?」
  小玉兒道:「我好想我娘,我小弟……還有……」
  丁香道:「小玉兒,你不孤獨的,你還有阿姨,你還有妙手幫兄弟,你……」
  小玉兒道:「不,我的事我去解決,阿姨,你還是回船上吧!」
  看著小玉兒這樣子,丁香忍不住捏了一把鼻涕,差一點沒流下眼淚來:「玉兒,說什麼阿姨也要去的。」
  「不,阿姨。」
  「他們有五個人呀!」
  淡淡的,小玉兒道:「我還是一個人前去。」
  丁香看著小玉兒上馬,她不疾不徐的並不太過緊張,因為她知道自己會很快的找上大韓村的韓家大祠堂。
  但是丁香再也忍不住對小玉兒道:「玉兒,我知道我去了反而是個累贅,只不過咱們妙手幫的高手已盡出,而且早走一夜了。」
  小玉兒急急的道:「張叔他們走了?他們會沒命的,阿姨,這太危險了。」
  別人的事她反而急躁起來了。
  丁香一笑,道:「玉兒,你放心,咱們是幹什麼吃的,咱們不同人正面交鋒呀!等把他們五個大銅缽盜走以後,他們就不會再用那惡毒的銅缽害你了。」
  小玉兒突然拍馬疾馳而去。
  丁香叫了幾聲未見小玉兒回答,立刻拉馬騎上,她拍馬緊追小玉兒,這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寶雞方向疾馳而去。
  一時之間,王大年也愣在客房門口。
  小玉兒很久沒有再去寶雞附近高原上的韓家大祠堂了。
  但是小玉兒卻對這兒不陌生,她曾同丁香、白樹人等在這裡住過許多日,而且不止來過一次。
  現在,小玉兒發狂似的一路狂馳,那小川馬如今很有靈性,撒開蹄子奔馳得如御風追雲快得令小玉兒十分的滿意。
  這樣的靈駒再笨的主人也不會揮鞭的。
  當然小玉兒不會打她的小川馬,她如今唯一真正可以相處的便只有這匹小川馬了。
  發狂的奔馳,也不知跑了多久,但覺太陽就快落山了吧!天邊一片血紅色。
  小玉兒已奔馳到了高原上,青裸子與高粱可真的高過了人頭那麼高。
  小玉兒為什麼如此狂馳?她的心中發急呀!因為妙手幫弟兄是為了她,才向五個喇嘛動手的。
  小玉兒深自明白,武功高的人,耳朵最靈敏,萬一妙手幫的人被喇嘛們發覺,那就死定了。
  小玉兒就是擔心這一點,她才發狠的狂馳,她現在就
  快到韓家大祠堂了。
  小玉兒知道,再過一個水塘,轉而往北五七里遠處就可以看到幾株大樹圍著的大祠堂了。
  猛古丁小玉兒用力勒住坐騎,她低頭聆聽看什麼,然後大喝且聲:「快!」
  她只輕夾馬背,小川馬立刻揚蹄直往韓家祠堂飛一般的馳去。
  小玉兒口中冷叱:「可惡啊!果然被這些番僧發覺了,那慘嗥聲……」
  小玉兒恨不得立刻趕到祠堂去,因為那兒傳來淒嗥聲,想是妙手幫為了她,才出此下策來偷五個喇嘛的大銅缽了。
  小玉兒就快趕到了。
  現在她已經看到了有人在祠堂門口相互追逐,那紅紅的帶金條大袈裟看上去宛如一朵被紅日染色的雲彩,正飄忽得那麼好看。
  小玉兒卻可以看到有人被這紅雲吞去,不由得一邊狂奔一邊高聲厲叫:「等等,等等!」
  她的聲音聽起來並不高,但五里遠也可以聽到,那股子內力進出來的吼聲,在空中幾乎凝成一道「聲柱」而久久不散去。
  果然,祠堂門口的紅彩不動了。
  小玉兒只一看,就知道才不過兩個番僧。
  真快,小川馬飛一般的到了祠堂門口,小玉兒的牙齒也咬得格格響。
  她低頭看地上,真慘哪!也更令小玉兒感動不已,因為妙手幫的幾個男女高手全都來了。
  「偷天鼠」蕭音在一旁口吐鮮血,而旁邊跌坐著周桃花,還抹著眼淚,她的半張面皮還發腫,像是挨了一掌在她那俏麗的面頰上。
  歪在祠堂門口的是一對夫妻——陶愛同她的厲長風,那陶愛抱緊了厲長鳳在懷中直喊叫:「長風,長風吶!你不能撤下我不管呀!」
  再往祠堂院子看去,啦!「飛毛腿」于飛攀得高,她幾乎站在高高的細枝上,樹下面坐一個大喇嘛,面帶冷笑的看著她,那光景正是二人在耗時間,樹上的人早早晚晚得下來,下來就活捉。
  于飛的男人是胡嘯,他正與張展二人在院子裡同一個番僧力拼,好像二人的面皮也青了。
  人如果力氣出盡了,便是那種樣子。
  還有兩個番僧那麼清閒的坐在祠堂裡沒出來,二人正在喝酒吃羊肉吶!
  此刻,小玉兒拋鞍躍下馬背,立刻認出其中一個番僧,那就是渭河岸未死掉的其中一個。
  陶愛與周桃花二人見小玉兒來到,立刻大叫,道:「小公主呀!這五個天殺的惡番僧,他們出手就要人的命,你看看呀!人快死了咧!」
  這時候番僧們匆忙的奔到祠堂的大院中了。
  門口原來在打人的兩個番僧也進去了,因為他們等的
  正主兒來了。
  小玉兒冷然的走入祠堂大院中。
  一個番僧已吼叱,道:「鬼丫頭,你還認識你家佛爺嗎?」
  小玉兒冷冷道:「拳下遊魂,後悔沒有把你打死在河上渡口。」
  「臭丫頭,你也太目中無人了,至今我師兄呼成濤還起不了床也下不了地!」
  小玉兒道:「活該,誰叫你們來撒野。」
  那番僧正是甘天泉。
  他聞言大怒,道:「各位師叔,你們聽聽她的口氣多大!」
  四個年近五旬的番僧,正在審視著面前這個美極了的姑娘,從他們的眼神中,似乎不太相信憑這麼小小年紀的女娃,竟然能把呼成濤與甘天泉二人殺得重傷,這種事又怎能令人相信?
  正中間的紅衣喇嘛沉聲道:「姑娘你就是叫小玉兒的嗎?」
  小玉兒道:「不錯!」
  那紅衣番僧道:「你來得及時。」
  「怎麼說?」
  「再來晚一步,他們幾個非死不可!」
  小玉兒叱道:「他們有死的理由嗎?」
  那紅衣喇嘛冷冷道:「他們都該死,因為他們企圖偷走咱們的東西。」
  一邊另一番僧忽的哈哈一笑,道:「咱們的東西不但貴更重,想偷!那得有幾斤力量才行,憑他們,總得兩個大男人來抬才行,哈……」
  「哈……」另幾個也笑了。
  這時候,妙手幫的人集中在小玉兒身後面,便逃在樹上的「飛毛腿」于飛也溜下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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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6 13:07:09

第12章 小玉兒後宮受辱 

于飛對小玉兒道:「小公主呀!咱們原是可以得手的,壞就壞在那些玩意兒太重了,拿它不動呀!」
  胡嘯接道:「小公主,這幾個番僧真可惡,他們打算把咱們全都殺掉,幸好小公主及時趕到。」
  對面番僧接道:「我說過,你來得及時,也算他們幾個命大。」
  小玉兒指指門外,道:「門口傷的兩人怎麼了?」
  那番僧冷哂,道:「是他們不聽話!」
  小玉兒道:「聽話?什麼聽話?」
  那番僧冷然道:「既然他們偷竊失風,那就由咱們逗逗這批偷兒,我們只一人,輸流在這院中較量他們所有的,但是他兩個打不過想溜,那可是不聽話之舉,咱們總不會高興了。」
  小玉兒一聽火上衝,她回以冷笑。
  冷笑是充滿敵意的表示,冷笑也是一種仇恨的反應,江湖上只要有人對你冷笑,那就表示著幾種暗示——不屑、忿怒、冷漠、懷恨,其結果便是一種行為的反射——殺!
  小玉兒緩緩拔出七星劍,她仍然冷笑。
  她也怒視著甘天泉五人,道:「你們在弱手之中展現你們的武功,那是可笑的一種表現,他們打不過你們,他們甚至聯手也打不過你們之中任何一人,我以為你們只是在羞辱別人,看起來你們了不起,實際上招人唾棄,江湖上的弱肉強食在人們的心中永遠是同情弱者的。」
  中間那巨軀年老的大喇嘛濃眉縱動,道:「小小年紀說出這些七老八十的話來,實在令人驚訝!」
  他上前一步,道:「你既然及時趕來,咱們自不會再為難他們!」
  只見他高舉銅缽過頂,只一手取出銅棒,猛力的在銅缽上敲起來。
  銅缽發出「砰砰」響聲,隨之他一聲獅子吼:「你們這批鼠輩可以走了!」
  張展幾人聽得那刺耳缽聲,一個個忍不住忙以雙手按緊耳朵。
  小玉兒大吼一聲:「住手!」
  她的這一聲發自丹田的吼叱,也使得五個喇嘛的身子閃幾下才穩住。
  看上去只是擊缽與吼叱,實際上雙方已是內力較量,於是缽聲停了,那大喇嘛也怔住了。
  小玉兒突然輕鬆似的回身對張展幾人,道:「叔叔阿姨們,你們守在祠堂門口,等著把受的羞辱找回來。」
  張展忙一持身,道:「小公主的吩咐,咱們去守住祠堂大
  門。」
  韓家祠堂的門原是上了鎖的,如今鎖已經碎掉,想是被喇嘛用缽擊碎的,那門也裂開了。
  張展幾人還忙著救人吶!
  小玉兒看著五個喇嘛,咬牙道:「你們還等什麼?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送你們下煉獄了!」
  真是一句令人痛恨的話,五個喇嘛都怕下煉獄,西北藏人死了天葬,禮儀設在高山上,為的就是高山最近天堂,死後升天,一轉輪迴還能成神仙,誰願意下煉獄被厲鬼折磨個沒完沒了的。
  小玉兒這話令五個大喇嘛火大了,那比罵他們祖宗十八代老祖先還令他們火大。
  小玉兒人美衣華,紅衣喇嘛五團大紅彩,這光景宛如五個太陽拱明月,更像是五隻老虎要吃小羊。
  抖然間,五個喇嘛移動著龐大的身子,如同一座巨大的風火輪,他們一邊飛躍著,更把手上的大銅缽擊打得比天上響的霹靂還震人耳鼓。
  小玉兒沒反應,但祠堂門口的張展、周桃花幾人可就吃不消了,紛紛往遠處閃躲,兩手把耳朵捂得緊極了。
  小玉兒的雙目更亮了,彷彿東邊月下的那兩顆極亮的大星星般好美,也好攝人心魄。
  五個喇嘛圍繞著小玉兒,他們的動作很一致,顯然是受過十分嚴格的調教,似這樣的場面,還真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施展。
  喇嘛們找來這地方當然是有原因的,城裡怎麼可以布這種「憾不雷」大陣,城裡也不能亂殺人呀!
  韓家祠堂最偏僻,這兒也是宰人的好地方。
  雙方這麼對峙著,漸漸的小玉兒半迷起眼睛來,面上一片祥和,全身正一股股,一陣陣的冒出如霧般的白霧氣把她整個人也籠罩住了。
  看上去是薄霧,但那巨大的聲音若想再靠近這層薄霧,那是絕不可能的。
  小玉兒的面上有了笑意,彷彿她走入仙境似的一副自在模樣。
  但這情況看在五個喇嘛眼中,宛如受到奇恥大厚,在他五人眼中,就是把小玉兒的這種微笑表情當成了譏笑,當成了冷笑,那是叫人無法忍受的。
  五個喇嘛幾乎火大了。
  小玉兒卻更加的自在了。
  火大便產生急躁,有道是天干物燥會生火,火能亂神,神亂則無法章,可謂險矣。
  天道是:天燥有雨,人躁有火。
  此刻高手對決,最忌的便是火躁,而小玉兒的自然反應便是敵人功夫越高,她的反彈越大,她就是發出一種令敵人無法忍受的急躁感的笑意。
  這就是武功上的內涵,這種功夫用之於官場可前程遠大,換之於殺場則克敵致勝,同之於決鬥則穩操勝券。
  這也是武功到達極至的自然反應,那是小玉兒也控制
  不了的表現,說她已是天人合一,大概勉強說得過去。
  要知什麼叫「混元」?什麼又叫「通天」?那正是以氣連貫成天人合一,可達通往極限的內功精華,小玉兒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原是在進境中,如今經過五個喇嘛的「憾天雷音」大法制摧動下,她已完全成功了。
  她的這種祥和反應便是由她的內在氣順意隨之中產生的變化。
  小玉兒幾乎笑出聲來了。
  五個喇嘛在奔轉之中,忽聞得那大個子喇嘛發出一聲吼;「殺!」
  極短暫的稍歇,只見五團人影已往小玉兒撞擊過去,那威脅實在驚人。
  小玉兒突然彈升近五丈高下,半空之中她拔劍,然後一聲尖叱:「殺!」
  並非是一團或一片劍芒,而是一絲劍芒發出極耀眼如電的光芒,小玉兒雙臂就緊握劍柄直射而下,她在五個喇嘛往外再閃的時候,七星劍直指甘天泉阻擋她劍勢的那個大銅缽。
  甘天泉的銅缽阻擋個正著,然而小玉兒的七星劍卻不可思議的穿透那一百五十斤的大銅缽,幾乎是沒人劍柄處,便也聽得牛嗥似的一聲嗥叫,甘天泉自胸口上方被七星劍插入半尺深。
  當小玉兒足踩甘天泉的大銅缽拔出七星劍的時候,甘天泉已倒臥在血泊中了。
  甘天泉死得直瞪眼,他再也不能把眼睛合起來了。
  這光景令四個剛站定的大喇嘛齊聲驚呼!
  就在雙方這麼對視中,那大喇嘛立刻舉缽再擊,現在四個大喇嘛邊擊著銅缽,一邊還不住的吆喝著。
  他四人自己在轉動,在原地打轉,可也會令人看的眼花繚亂。
  小玉兒不受惑,她冷傲的站著,七星劍直指天空,她準備再下殺手了。
  突然間,四個喇嘛原地暴旋身,只見四隻大銅缽發出「咻」聲不絕於耳,那黃豆般大小的鋼珠勁射而出,大片大片的珠彈直射向小玉兒。
  小玉兒也為這種暗器吃一驚。
  小玉兒也想不到銅缽之中會有這種暗器。
  七星劍就在面前急撥,一片劍芒護住面孔,這動作也是任何人,尤其是女人自然動作,都怕傷到面孔破了相。
  小玉兒在護面中拔身再往空中彈去,她無路可走只有往空暴彈。
  小玉兒的身上至少被小彈珠子打中幾十粒。
  一般人只要中上幾粒就會吃不消,皮開肉綻當場受傷,更何況這些小彈珠均是銅製,不但勁道足,更因為齊集自四方射來,任誰也躲不過。
  這四個喇嘛就等著小玉兒自空中摔下來了。
  如果小玉兒真自空中跌下來,四個大銅缽便會立刻往小玉兒砸過去。
  四個喇嘛就是這個打算,也等著殺人了。
  只不過情形並非那樣,因為擊打在小玉兒身上的小銅彈珠,正紛紛自小玉兒的身上落下來,就好像那麼多的銅珠是用手撒在小玉兒的身上似的,並未傷到小玉兒的分毫。
  再看空中的小玉兒,她好像還停滯有頃,忽然再馭劍直往那大喇嘛勁刺而下。
  「殺!」
  「噹!」
  「哦!」
  那大喇嘛自然的舉缽迎擋,卻也被小玉兒一劍刺在脖子上,只見這挨劍的大喇嘛一聲怪叫,拋去手中銅缽,雙手緊捂脖子在往一邊挪去。
  鮮血是摀不住的,鮮血自他雙手指縫往外溢,這光景是活不成了。
  就聽那最高大的,也是為首的大喇嘛忍不住一聲怪叫,道:「蜂蜜辣椒囫圇吞棗!」
  這是什麼話,小玉兒一點也聽不懂,她忍不住的道:「什麼亂七八槽的,你被我嚇瘋了,瘋言瘋語!」
  這高大的喇嘛,這才知道小玉兒是聽不懂藏語的!
  那另兩個喇嘛卻在大大的吃驚了。
  就聽那巨大身子的大喇嘛改以漢語:「你……你莫非習了咱西域失傳已久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嗎?」
  原來那句「蜂蜜辣椒囫圇吞棗」乃是藏語,指的正是小玉兒習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
  發音不同意思一樣,小玉兒忍不住笑了。
  但她也只是一個冷笑,便指著老番僧,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老番僧更是一驚,道:「暗器上身不人肉,內力反射有白霧,出拳五丈打死人,劍氣通天無人敵!」
  他再看看小玉兒那種氣定神閒模樣,接道:「苦練此神功,必從一歲至三歲就要苦練,你……不怕摔也不怕挨打,你是不是這樣?」
  小玉兒也不得不暗自佩服這老番僧的見識。
  是的,這四句正是小玉兒的所能,她再一次的冷笑,道:
  「現在知道晚了。」
  不料她此言一出,那老番僧鬚髮絮張的對另外兩個番僧大吼:「你們別再出手,由師兄再一次試她……」
  就見這老番僧拋下手中大銅缽,足踏日月步,橫身風雷動,雙手箕張走罡步,一副狂獅出山林的架式。
  小玉兒七星劍人鞘,她明白,這老番僧要以什麼看家本領對付她了。
  小玉兒心想,你既不用兵器,大家對對拳掌又何妨?
  她剛把七星劍回鞘,就聽得那老番僧厲吼聲,雙掌立刻往小玉兒拍來。
  掌風擊得一股旋風平地起,小玉兒不由大怒,抖出便是一拳打出:「接我一拳!」
  老番僧的掌風才起,雙方距離兩丈遠,忽然那亂起的旋風隨著一股暗流「轟」的一聲撞在老番僧的身上,打得老番
  僧一個就地滾,「咯」的一下子撞在石階上。
  老番僧張口吐出鮮血來,口不擇言的又是一句「蜂蜜辣椒囫圇吞棗……」
  那就是說,小玉兒的武功正是他說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無誤了。
  兩個喇嘛奔過去拖住倒地的老番僧,其中一人急呼叫,他叫的也是藏語。
  人急了就會忘卻一切的,他叫著:「雞不食米!」
  另一個叫著;「狗不吃屎!」
  這是什麼玩意,藏人必知這是什麼意思。
  就見那老番僧似虛脫般點點頭,就見這兩個番僧走至小玉兒面前恭身施禮。
  「知罪,知罪,放咱們回去,你已是咱們教中女神了!」
  小玉兒問道:「剛才你們說什麼『雞不食米,狗不吃屎』,是什麼意思?」
  一個香僧解釋道:「咱們說的家鄉語呀!」
  「什麼意思。」
  「雞不食米是打不過你,狗不吃屎是咱們投降。」
  小玉兒冷笑,道:「你們投降了?」
  一個香僧抬頭,道:「咱們的女神,我們投降是應該的,女神是寬大的,自不會再為難咱們了。」
  這話令小玉兒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她還真不知要不要把他們都殺了。
  她也忽然想起繼父,更想到李兆元夫妻二人,他們原是在大元堂養傷的,卻被這幾個喇嘛找上門活活以「憾天雷」神功震死。
  小玉兒越想越氣,道:「喂!你們把我當成神嗎?」
  兩個番僧齊點頭。
  小玉兒道:「如果你們的神要你們死,你們服從你們的神嗎?」
  兩個番僧大驚,二人也面面相覷。
  小玉兒道:「我是你們的神,我想要你們死!」
  那番僧道:「神是慈悲的,神是救人救世的……」
  小玉兒道:「神救的是好人、善人,神如果善惡不分,就不會有什麼煉獄了,是不是?」
  她頓了一下,又道:「你們害死我家人,又把我的幾位大叔打成重傷,你們就是惡人!」
  又是一聲冷笑,小玉兒道:「當你們殺人的時候,你們已經沒有生存的權利了。」
  突聽一個喇嘛對另一個喇嘛說了幾句藏語,兩個番僧猛起身,分別退後兩丈遠。
  小玉兒吃吃一笑,道:「你們想通道理,便也坦然的出招了,我說過,今天你們必橫著出去。」
  這光景就要再一次的搏殺了,忽然間遠處傳來尖叫聲,這聲音甫落,馬蹄聲已在祠堂門口停了下來。
  是的,丁香趕來了,只見她滾鞍下馬便奔入祠堂院子裡來了。
  小玉兒只看了丁香一眼,她還等著面前兩個喇嘛對她
  出手呢!
  丁香奔到小玉兒身前,急對小玉兒道:「玉兒,你……還好吧?」;
  小玉兒道:「再好不過』」
  丁香看看院子邊,兩個喇嘛已死,一個老的正大喘氣,面如死灰。
  丁香看得直搖頭,她心軟了。
  她把身子阻在小玉兒面前,道:「玉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了他們吧!夠了……」
  小玉兒只是一怔間,三丈外的兩個番僧突然吼一聲平飛而上,真是太霸道了,也太出人意料了。
  小玉兒無法出拳,就聽得丁香尖叫一聲:「哎唷!」
  隨之一口鮮血噴出來。
  丁香竟被一隻大銅缽撞擊得口吐鮮血往外倒去。
  小玉兒不及阻擋,立刻拔劍躍身騰空而起,她厲烈的一聲尖叱:「血龍殺!」
  呵!只見漫天劍芒交錯穿梭般,直往兩個番僧殺去。
  立刻間,便聽得兩聲淒厲的嗥叫傳來,兩個番僧各挨七劍往外倒去。——
  兩個番僧地上倒,那老番僧忽然打出一枝擊缽銅錘,口中大吼:「打!」
  小玉兒回身一劍打中擊來銅錘,「轟」的一聲那銅錘中已噴撒出一股毒粉四散開來。
  小玉兒幾個空翻躍上了屋頂,她再低頭看去,真的把她嚇一跳。
  只見有一片毒粉落在一個倒地香僧身上,使聞得一股子「噬噬」之聲,那屍體慢慢變成泡沫而變成一堆爛屍而後一堆白骨。
  那老番僧大吼:「我教與你勢不兩立!」
  小玉兒道:「那是以後之事,你是看不到的。」
  她跳下地來,忽然出拳,只聽得連聲暴響,早把那老番僧打得又是一陣吐血而亡。
  這時候張展立刻奔到丁香身前,他抱住丁香大聲叫:
  「你……你為什麼……唷……」
  丁香睜開眼來了。
  丁香也伸手去抓小玉兒的手,道:「玉……兒……我……不想你多……殺人……吶!」
  小玉兒黯然了。
  她對張展幾人,道。「你們快收拾,把死了的人埋掉,我先為阿姨療傷。」
  丁香道:「我怕不行了。」
  小玉兒道:「容我試一試。」
  就見張展把幾個未傷的人找來,把院中死了的五個番增抬往祠堂外去。
  小玉兒以她那雄厚的通天神功為丁香療內傷,那丁香頗然覺出體內升起一片十分柔貼的熱流不住的在她受傷部位不停的游動,便也引得她閉目很想大睡一場。
  只不過數個時辰,丁香已經吁出一口大氣,她好多了。
  小玉兒鬆開手,她對張展幾人,道:「你們好好照管丁阿姨吧!我回去了,只不過我要對各位叔叔阿姨說,以後安份的過日子地叫兄弟們找個好營生,阿姨們存下的銀子應該夠了。」
  她語重心長,十分誠懇,那張展急忙點頭,道:「小公主,你怎麼吩咐,咱們就怎麼做,咱們大伙早就聽你的吩咐了。」
  他轉而對厲長風與陶愛、于飛幾人,又道。「小公主的話你們大家也都聽到了,本來嘛!歪路走久了會摔跤,夜路走多了會遇見鬼,咱們這骨架,咱們腦袋瓜子,沒有比人差的,手能拿肩能扛,什麼事情幹不了?偏向人施暗手呀!回去告訴弟兄們,從此『鐵盆』洗手了,八百里秦川不許他們再扒偷了。」
  大夥一聽,齊點頭,也衝著小玉兒點頭。
  小玉兒安慰地笑了。
  小玉兒去取馬鞍上一袋銀子,那是百寶莊得來的,她提著要送張展他們,卻被大伙拒絕了。
  周桃花幾乎落淚,道:「小公主,你家如今遭變故,正要銀子去打發,咱們不少這一點,你若定要給,還不如把咱們殺了吧!」
  陶愛攔住小玉兒,道:「小公主,這可千萬使不得,你把咱們當人待就叫感激了,還能收你的銀子?你千萬別叫咱們痛苦難過了,這比打咱們還不好受咧!」
  小玉兒不再堅持了,她對幾位重重點頭,道:「你們全都是好人,我知道你們夠義氣,如果不再做本行,你們會更完美,因為我這幾年發覺,江湖上有多少人吶!他們表面仁義,骨子裡,唉……」
  張展接道:「他們骨子裡男盜女娼……」
  小玉女道:「我們快把阿姨送回船上去,用好的傷藥餵她吃,我阿姨也要回武關了,她……」
  小玉兒未說下去,她騎上馬黯然的走了。
  那麼有人會問,只聽過金盆洗手,銀盆洗腳,可沒聽過鐵盆洗手的。
  那可是一句老名詞,也是妙手幫的行話,相傳在秦川有位妙手高人,怕比「閃電手」白樹人的輩份高不知多少輩。,此人的老爹是個大舌頭,說出話來荒腔走板不正確,軟骨膿膿的好像缺嘴說的話,有一回他偷了一把銀子回到家,正遇上他爹沒錢花,他便雙手把銀子送他老爹了。
  然而,這位老爹的脾氣大,罵他兒子銀子來路不正,銀子髒,便指著他家二門放的鐵盆大吼:「爹不屑於,我也不會要!」
  原來「鐵盆洗了」他吟成「爹不屑於」可也未意思說錯,所以後來扒手在決心不幹,就會說句「鐵盆洗手」,如今陝西的扒手小偷仍然知道這旬話是他們的行話。
  大韓家祠堂又沉靜了,當丁香被人抱上馬背,受傷的厲長風與蕭音等也吃力的跨上馬背。
  這一行人原本是痛苦的,但他們的面上卻有了笑,那是發自內心的笑。
  笑是一種表現,當他們答應小玉兒「鐵盆洗手」的時候,
  每個人的面上便有了笑,心情上輕鬆極了,好像他們已經立地成佛了。小玉兒心中塞滿了悲痛,她應該快樂的,不論她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她的年紀,她的心智,她的武功甚至她的際遇,每一樣條件她都足以快樂的,然而卻恰恰相反,她一些快樂也沒有。
  小玉兒是痛苦的、她認為這世上真的缺少調合了,人們有幾個是為眾生?
  廟裡的高僧嗎?他們把自己國在廟中念真經而不走出來親親民,那如何稱得上救民?充其量獨善其身,而談不上普渡眾生。
  官家更不說了,如果苦果是給他們吃,而且幸福是人民的,那麼只怕沒有人會十年寒窗拼老命了。
  小玉兒真的看穿這個世界了。
  現在,小玉兒到了家門口,她再也不打算走出門了,當她抬頭看著大元堂的門關得緊,心中那份酸楚忍不住落下串串清淚。
  小川馬在門口,小玉兒上前拍門,於是門開了,是小弟史天生開的。
  史天生一見是小玉兒,立刻抱緊了小玉兒雙腿大哭:
  「姐……姐……」
  於是,又是一個娃兒奔來了:「表姐,表姐……」
  淚眼中的小玉兒再看,晤!是李強生呀!
  其實李強生也是小玉兒她娘生的娃兒呀!
  走進門,反身關上門,小玉兒走到後屋,卻只有金娘子一人正跪在堂上。
  「娘,夥計們呢?」
  金娘子拉過小玉兒先是一場抱頭大哭。
  小玉兒拚力強忍淚水,才堅強的道:「娘,我已經殺了那五個可惡的番僧了,一個也不放過。」
  金娘子道,「必是丁香告訴你的。」
  小玉幾道:「是的。娘,我去了韓家祠堂。」
  金娘子道:「當時娘真想拚命,可是……可是……你同你的兩個小弟沒人照顧呀!」
  小玉兒拭淚,也為金娘子拭淚。
  她看著桌上靈位,道:「娘,繼父埋了?」
  「同你姨媽、姨丈一齊下葬了,早早人土早超生,我不想把三具棺材擺得太。」
  小玉兒道:「前面夥計們呢?」
  金娘子道:「你繼父已經死了,何人主持看病,把夥計辭退,也好省些家計開銷。」
  小玉兒道:「繼父後街還有三口,她們好可憐。」
  金娘子道:「我把大部份的銀子送了他們,答應他們用完再送,唉!那三人也可憐。」
  小玉兒道:「還是請個女婢吧!娘,銀子我有。」
  小玉兒把銀子、銀票全數取出來了,算一算也有兩千多兩,她一路上沒用多少,其實她項上掛的玉珮,手上握的七星劍,那才是無價之寶吶!
  金娘子等到一切平靜,小玉兒走回她的地室時候,她才去找小玉兒。
  走入地室門口,金娘子拍拍門,道:「我知道你累了,可是這件事太重要了,非得你定下心才能告訴你,小玉兒呀!
  開門娘進去再說」
  門開了,小玉兒在抹淚,她回到地室才痛快的哭,哭她的命不好呀!。
  人的命真的是天定的嗎?那麼她的命上天給得太不公平了,憑她的能耐,她可以是伸手就有,張口就來的人物。
  但是小玉兒卻是如此孤獨,尤其是她在生理上的變化。
  小玉兒也正想問一問她娘……
  母女二人對坐在一起了。
  小玉兒很少同她娘暢談過什麼,也許心理上以為母親身邊有個愛她的史水樂,而小玉兒卻是孤獨的。
  此刻,小玉兒明白母女二人都陷於孤獨中了,那麼二人都需要有人講講話。
  「娘,你坐,有什麼事嗎?」
  「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等你回來,便把你繼父三人下葬嗎?」
  小玉兒道:「娘已說過了,早下葬早超生。」
  金娘子淡淡搖搖頭,道。「玉兒,娘應該恭喜你了!」
  小玉兒一怔,道:「女兒還有值得恭喜的事情?」
  金娘子道:「在事情發生以後第三天晚上,官家送來一件東西,宮中小王爺選中你了。」
  小玉兒大吃一驚,道:「是朱公子?他選我入宮?幹什麼呀?」
  金娘子道:「當然是做他的妃子呀!」
  小玉兒低頭了,她幾乎要吶喊了。「我不能!」
  她咬著櫻唇,又道:「娘,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金娘子又怎知小玉兒的苦衷,小玉兒偏在此時又無法開口了、她不忍金娘子失望與傷心,她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呀!
  金娘子道:「為什麼不能?我的女兒樣樣都能,能別人所不能的,看!我的女兒長得又美,本事又大,一般平凡女子怎可相比擬?我為有你這麼個女兒驕傲。」
  小玉兒道:「娘,你不知道的,我實在無法……」
  金娘子道:「別怕,你是女他是男,朱公子文雅風流,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朱公於這樣的人才了,你就別擔心了。」
  她愉快的拍拍小玉兒,又道:「咱們也該是否極泰來的時候了,唉!可惜你繼父他們無緣看你一登龍門當一個真正的鳳女呀!」
  她似乎又黯然的抹淚了。
  小玉兒該怎麼說呢?她發覺母親難得如此高興。真不忍心令母親痛苦。
  只不過小玉兒還是對金娘子,道:「娘,女兒只想平淡,不想攀龍附鳳躍進龍門。」
  金娘子不說了:「這是什麼話,天下多少人拚命往上爬,
  哪一個不想站在人的頭頂上當一個真正的人上人,哪有你這麼傻的,到口的龍肉又吐出去呀?」
  她拍拍小玉兒,又道:「玉兒,這一輩子娘不求人,但此刻求你了,娘只求你永遠幸福,娘甘願以死相酬。」
  只這幾句話,小玉兒落淚了。
  小玉兒落的是複雜的淚水,女人呀I她才剛長大便有這麼多的煩惱加諸她一人身上,原是濤濤江湖已生厭,想不到家中之事更加煩,她能不落淚嗎?
  看了這光景,金娘子也落淚了:「玉兒,娘回上面去了,你的兩個弟弟還小,他們都可憐,如果你答應朱公子的要求,他們將來會感激你這位姐姐的。」
  金娘子說完便走,也不再聽小玉兒對她說什麼了。
  小玉兒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出來,但她卻一句也無法對金娘子說,尤其小玉兒聽了金娘子說出兩個弟弟,她更無法開口了。
  八抬大轎十六人抬,前面八匹白馬開道,後面八匹棗紅馬押後,鑼鼓喧天的就在寶雞大街上走一趟,彩霧遮天蓋日,沖天大炮響不停,只見站在大元堂門口台階上的金娘子,拉著兩個男孩子眼睛裡淚水滾滾落下來。
  小玉兒登轎前還重重的看了兩個小弟幾眼,她仍然一副黯然的對她娘低聲道:「我怕是會令娘失望了。」
  金娘子帶淚含笑道:「我對我金娘子的女兒充滿了信心,你不會令我失望的。」
  小玉兒無奈的上了花轎,而花轎只抬出寶雞十里遠,便即換成十彩大紅的大馬車,侍衛一共整一百名,就這樣直往京中馳去了。
  她的心中也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朱丕,她是愛朱丕的,當她發覺她無法給他些什麼的時候,她的痛苦是不難想像的。
  小玉兒在彩車上不時的拭著淚,當大車馳上秦嶺大山時候,她聽到不少行旅,他們有說有笑,如今山道上平靜了,再也不見什麼山寇出沒,便是社會再孕育出幾個草寇來,也不足為患了。
  小玉兒想著十八盤大寨,也想著趙瘋子那伙草莽人物,他們如果投效在軍中,準是英雄人物,只可惜這些人不願被人管教,他們寧願落草為寇,這也許是他們的心中有太多的不平吧!
  小玉兒不知道自己如何去扮演一個好的妃子,她還不知道朱丕的江湖行是在找他心目中的妃子,朱丕看中小玉兒了。
  朱丕也被小玉兒的武功傾倒,如果有小玉兒在身邊,他是高枕無憂的。
  於是,朱丕回到宮中一心只想著小玉兒,朱丕忘不了他心中的美人史姑娘啊!
  一個民女,尤其是江湖中人,如想入宮又談何容易,但朱丕堅持非娶小玉兒人宮不可,他如願了。
  小玉兒卻更痛苦了。
  小玉兒當然免不了一切人宮覲見皇上、皇后的那些繁
  文縟節禮儀,所幸小玉兒長得實在美。美得皇后也忍不住拉她人懷,於是,令皇后驚喜的歡叫:「喲!玉兒呀!你身上的香味真好聞,用的什麼花露水呀?」
  小玉兒靦腆的回道:「回稟母后,小玉兒從不用什麼花露水的。」
  她此言一出,便是皇上也驚奇了,那朱丕更是得意的微微笑了。
  小玉兒以為,這該是個好的開始吧!
  小玉兒是不喜歡熱鬧的,但如今身處後宮院她得習慣熱鬧,在宮中只有冷官最清靜,但卻是人人都怕去那個地方、因為只要被打人冷官,這人就完了。
  小玉兒是不會被打人冷宮的,她此刻只不過是小王爺的妃子,也可以說是寵妃。
  宮中的洞房花燭夜是引人入勝的,歌舞喜宴之外還有各方的贈禮——那些都是名貴的,豪華的,小玉兒幾乎已記不清有多少珍奇之物了。
  只不過小玉兒仍然珍愛著兩件寶物,那就是朱丕送她的七星劍與項上掛的龍玉珮。
  此刻,小王爺與小玉兒對坐在水晶石桌上對酌。
  朱丕的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過小玉兒。
  朱丕也把酒一杯杯的為小玉兒斟著。
  小玉兒淺笑得十分自然,也更令朱丕愉快的忍不住咯咯笑了。
  「朱公子……哦,不!我該改口了,我應該……應該叫你……什麼?」
  「哈……玉姑娘……不!我該叫你玉妃才是,至於你叫我什麼?你高興叫什麼就好。」
  小玉兒道:「那怎麼可以,這裡不比江湖呀!江湖行我很隨便的,可是這裡不只是你我呀!」
  笑笑,朱丕伸手拉過小玉兒的手,笑道:「那麼有人在的時候你就叫我小王爺吧!」
  小玉兒道:「宮中禮儀我不懂,我必須樣樣學的。」
  朱丕道:「你是要學,明日自有宮中禮官來教你,到時候你就會了。」
  小玉兒道:「容易學嗎?」
  朱丕笑道:「十分簡單,那比學武可要簡單多了……」他把小玉兒拉入懷中,又道:「玉妃,你對我說,你那絕世武功是怎麼學的?」
  小玉兒道:「我也不清楚,我覺得我好像是為了武功才到這個世上來的。」
  她這話正是一個人的心靈反應,也是武功極至以後的自然反應,她還真的是因武功而來到這世上。
  當年西域大喇嘛熬傑得到那本「混元一氣通天神功秘笈」之後,便千方百計要傳給自己親生骨肉,熬傑一共找了七個女人,最後卻只有金娘子為他生了個女娃兒,那便是小玉兒。
  小玉兒也聽過小時候的一切,但她已不放在心上了,她因為武功已達通天之境,世上還有什麼令她多慮?
  小玉兒的話也令朱丕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仍然滿足,因為小玉兒太美了。
  朱丕忍不住輕吻著小玉兒,小玉兒卻是一邊回吻一邊提醒朱丕:「小王爺,你必須知道一件事情。」
  朱丕忙笑笑,道:「我知道,我早已知道了。」
  小玉兒吃驚地道:「小王爺,你知道了?你知道什麼呀?
  你又怎麼會知道的?」
  朱丕笑笑道。「玉妃,我可以告訴你,我一直為你的事在忙碌」
  小玉兒忙問道:「你為我忙碌?你為我忙碌什麼呀?」
  朱丕得意地道:「為了你的身子,我回宮找來最年老的老御醫,我把你我之間發生的事告訴她,我請他為我解惑……」
  小玉兒驚訝了:「你!小王爺,你是真心愛我的,我知道你真心在愛我了。」
  朱丕道:「知道就好……」
  小玉兒忙,道:「快告訴我老御醫是怎麼說的呀?」
  朱丕道:「起初,老御醫以為你是石女,石女是不能人道敦倫的,可是我把咱們發生之事再細對他說出,老御醫也不知道了,只不過他叫我放心,他會去拜訪高人找出答案來的。」
  小玉兒急問:「老御醫找到答案了?他是怎麼說的呀?你快告訴我呀!」
  朱丕笑起來了。
  小玉兒卻拉住朱丕在撒嬌,她更嬌美了。
  朱丕只一見小玉兒這副模樣,便更愉快的吻吻小玉兒,道:「你別急,咱們有的是時辰細述一切的呀!」
  他竟然在洞房之夜不上床,準備暢談往事了。
  小玉兒當然急壞了,她很久就是因為身子的變化而鬱鬱寡歡,如果誰能醫好她的身子,她就幸福了。
  朱丕吻得十分柔情,他是小王爺,又不是什麼莽夫,更不是熊耳大山下開黑店的那個小子,吻得他的舌尖也腫大了,好像要吃掉小玉兒似的。
  其實男女之愛應在十分文明的柔情似水中,慢慢的去體會那種美妙的景致,而非粗野得恨不得弄死對方才過癮,那是粗魯,那也是不懂愛。
  朱丕懂得小玉兒心理,所以他對她溫柔有加,他心中明白,小玉兒這一輩子如果在江湖上混下去,不出多久她就會自殺而亡。
  小玉兒是個武功絕高的高手,這樣的人是自負的,也是目中唯我的人,如果一旦知道自己這種異於常人的身軀,那是無情的打擊,她會受不了的。
  朱丕與小玉兒相處之後,他便知道小玉兒是個十分高貴的姑娘,什麼金錢,什麼權勢,都引不起小玉兒的注意了,小玉兒最注意有人對她的關愛。
  小玉兒拉住朱丕,道:「你快告訴我呀!到底那老御醫說我怎麼樣了?可有解救之道?」
  朱丕收住笑,他一本正經的對小玉兒,道:「玉妃,你聽了我的話以後,答應我千萬別衝動。」
  小玉兒道:「衝動?我為什麼要衝動?」
  朱丕道:「玉妃,事關你的一生,你聽了以後是免不了會衝動的,我必須要你答應我,否則我不說。」
  小玉兒道:「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嘛!到底是什麼呀?」
  朱丕道:「你還沒有答應我不衝動呀!」
  小玉幾點頭,更吻了朱丕,笑道:「我已經嫁你了,還能怎麼衝動?你就說吧!」
  朱丕突然舉杯,道:「玉妃,來!先乾了這一杯,咱們得慢慢的說。」
  小玉兒似是無奈的道。「你叫我心急如焚呀!為什麼洞房之夜你如此折磨我呀!」
  朱丕哈哈一笑,道:「我必須在你情緒十分輕鬆的時候才告訴你,現在……干……」
  小玉兒幾乎急得要哭起來了。
  洞房花燭夜,二人對坐談笑喝酒,這是什麼嘛!但當朱丕一副輕笑的樣子,小玉兒再是急,便也只好再抬酒杯與朱丕共飲。
  這時候,小玉兒真的急了,朱丕也看出來了,他拍拍小玉兒,道:「好,我這就告訴你吧,只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小玉兒忙回應,道:「我什麼都答應你,小王爺,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是你的玉妃呀!」
  笑笑,朱丕道:「真是這樣,我便也放心了。」
  他把身子更靠近小玉兒,面容十分溫和的道:「玉妃,我早命那老御醫四方查問,終於在京中喇嘛廟有一位九旬老喇嘛處聽到一件奇事。」
  小玉兒不插口,她聽得十分仔細。
  朱丕接道:「傳言西域有一種神功,如果練成功以後,身體會刀槍不人,而且能產生反彈作用,侵入者用力越猛,便會受反彈之力越大,這種人氣達百駭不足怪,一氣通天才算奇,當神功達到收發自如境界,男封關女堵牆不再為紅塵淫慾所惑,終至騰雲駕霧可列仙人之位了。」
  小玉兒急問:「那是什麼功夫,老喇嘛說了嗎?」
  朱丕道:「老喇嘛說過,他說那只是傳說、江湖上有許多傳說,太多荒誕的了。」
  小玉兒再問:「是什麼功夫呀?」
  朱丕笑道:「看你急的樣子,也是美的另一種表現。」
  小玉兒搖著朱丕身子半帶撒嬌的道:「快說嘛!是什麼神功?」
  朱丕道:「老喇嘛說是什麼『混元一氣通天神功』,!他還說叫小王當做故事聽吶!」
  小玉兒怔住了,她低下了頭,就彷彿她做了一件十分不體面的事一樣。
  小玉兒也想到了為什麼男人要同她一起便會發生那種痛苦的事情。
  忽然抬起頭來,小玉兒對朱丕道:「小王爺,你不應該把我接進後宮來的。」
  朱丕一怔,道:「為什麼?」
  小玉兒道:「因為……因我就是練的『混元一氣通天神功』,但是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
  朱丕哈哈大笑,道:「玉妃,正因為我知道你的功夫,所以我才決心把你娶進宮來的。」
  小玉兒迷惘的道:「可是,可是我又不能給你真正快樂,我……甚至也不能為你生子……」
  朱丕笑呵呵的道:「玉妃,小王不是荒淫之人,小王愛你的人,至於生子之事,你就別放心上了。」
  小玉兒道:「我已不是真正的女人了。」
  朱丕安慰地道:「我以為你比女人還女人,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我能得到你,此生何憾!」
  小玉兒道:「你……為什麼耍對我這麼好?你會後悔的呀!小王爺……」
  朱丕大笑,起身抱起小玉兒,那小小的龍床還真的溫暖可人,小玉兒忍不住抱住朱丕吻起來。
  小玉兒是溫柔的,她也是誠心的要叫朱丕知道她是溫柔的女子,她投懷,也送抱,她像小貓似的任朱丕撫摸與輕吻。
  朱丕也溫柔,他甚至比小玉兒還溫柔,因為他心中十分明白,如果在小玉兒身上動粗,他不但得不到快樂,他甚至還會受到傷害,他已經吃過一次苦頭了。
  朱丕仍然是滿足的,因為他只要抱住小玉兒,從小玉兒身上聞到那股子桂花清香就足以令他神遊樂園了。
  他們,並非是兩不侵犯,而是相互的撫慰,有時候這種精神上的快意比之肉體更高一層境界。
  那朱丕也真能忍受,他雖不同小玉兒「男女做愛」卻仍然快樂無比——朱丕是真心愛上小玉兒了。
  也不知是哪一位前輩可憐人說的話。「人生苦短,人生快樂的日子更短。」
  這句話還真應對了小玉兒的身世了。
  小玉兒與朱丕二人在後宮中過著鶼鶼情深的日子,每日裡歡笑連連,好不令人羨慕。
  只不過才過了七個月零八天,事情便起了變化。
  這樣的變化是令小玉兒想不到的事情,她怎麼會知道後宮的日子比之江湖上更令人寒心?
  一大早,小玉兒便被召到皇娘身邊去了。
  朱丕仍然在床上未起來,前往皇娘身前問安,這也是小玉兒每天必做的事情。
  當小玉兒走到皇娘面前施禮剛起,皇娘已笑對小玉兒,道:「玉妃,我叫御醫來為你把把脈象。」
  小玉兒道:「皇娘。玉兒身子很好呀!」
  皇后娘娘笑笑,道:「快八個月了,總得把身子檢查一下,也好知病治病。」
  小玉兒怔怔地道:「病?我沒有病呀!回皇娘的話,玉兒自小就沒生過什麼病的。」
  她說的不錯,自從她被熬傑抱到馬鬃山流石谷以後,每日浸泡在熬傑特為她調製的藥水裡以後,她就不曾發生過
  什麼病——她在藥水的浸泡中全身起了變化。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早見一個半百御醫奔進來了。
  那御醫先向皇后娘娘深施大禮,再向小玉兒一禮,這才端坐在桌邊。
  「小玉妃,請把左手伸過來。」
  小玉兒依言把左手伸過去,那御醫並指在小玉兒的左腕,閉上雙目宛似老僧人定。
  皇后娘娘坐在中間的紫檀椅上望著小玉兒,她也以為小玉兒真美,難怪小王爺為她發狂。
  忽然,御醫雙目一亮,對小玉兒道:「小玉妃,再把你的右手伸過來」
  小玉兒依言再把右手伸過去,這御醫再一次並指探小玉兒的脈象,只見他越探越驚訝,忍不住又把眼睛睜大來了,他的面皮在顫動。
  皇后娘娘看出不對勁,立刻問道:「孫太醫,你是專門後宮婦科御醫,可探出小玉妃懷孕了媽?幾個月了?是男是女呀?」
  小玉兒一聽之下,大吃一驚,面色也變了。
  那姓孫的御醫不敢隱瞞,立刻上奏,道:「啟稟皇后,小玉妃仍然是處子,她的脈象幾乎超越男人。是微臣此生從未見過的。」
  皇后娘娘面色一寒,道:「這麼說來,他們這八月之期日子是白過了,連個什麼也沒有了。」
  孫太醫道:「應是不會錯的。」
  皇后娘娘點點頭,道:「孫太醫,你以為這是為什麼呀?
  可有良方嗎?」
  孫太醫道:「啟奏皇后,小玉妃的脈象太過剛強,若想懷孕不是件容易事,首先修得脈象要柔,氣血不凝,方可行事,但……小玉妃這種脈象實不易柔順下來,這是乾陽,脈象之上講的明白,女子乾陽不易行房,否則會有損傷。」
  皇后娘娘急問;「傷誰?」
  孫太醫道:「傷男。」
  皇后娘娘道:「這還了得!」
  別管怎麼樣,御醫的話真靈光。
  小玉兒就打內心裡佩服這姓孫的御醫。
  小玉兒也一點不恨這御醫,真是大本事,不像一般混吃騙喝的蒙古大夫。
  皇后對孫御醫道:「你下去吧!我自會處理。」
  姓孫的御醫退出,他還歉然的看看小玉兒,而小玉兒卻回報以微笑,倒令姓孫的御醫一怔。
  皇后對小玉兒,道:「玉妃!」
  小玉兒忙回應:「母后」
  皇后帶著幾分憐愛的道:「都是命啊!上天沒有對你垂憐,那是人力無法挽回的。」
  小玉兒垂下了頭』,她還能說什麼?
  皇后娘娘對小玉兒道:「從現在起,你就別再回後宮了,送你去個地方」
  小玉兒吃驚地道:「不要我見小王爺嗎?」
  皇后娘娘的面皮變得快,由憐愛一下子變成冷漠、傲慢,真叫人吃一驚,覺得她太可怕了。
  皇后娘娘冷冷道:「沒聽清楚嗎?會傷到我的皇兒,你忍心嗎?他對你那麼好。」
  小玉兒道:「連最後一面也不叫我見?」
  皇后道:「快刀軋亂麻,長痛何如短痛,你早就應該明白,皇兒如果沒子嗣,大好河山將來怎麼辦?玉妃,你沒有富貴命,就不用強求了。」
  小玉兒終於想通了,是的,她不能為朱丕生個一男半女,她也永遠不會生,那麼,自己再住下去誰都痛苦,她也明白強求不來的。
  .小玉兒也從皇后娘娘的眼神中看到那種冷芒,那是江湖之中常見的冷芒,她想不到會在這皇宮後院之中也看到,多可怕呀!
  小玉兒再看四周侍候的太監宮女,她是發現他們一個個的面色也變了,變得一片冷漠。變得與剛才那種餡媚之色完全不一樣了。
  小玉兒這才覺得這裡更比江湖可怕!
  小玉兒寒心了。
  小玉兒是懂禮貌的,來的時候金浪子就告訴她,進宮以後要好好學習禮儀,不能叫人笑咱們是江湖粗人。
  她向皇后施禮,道:「稟母后,玉兒這就出宮回家鄉了,不去惹小王爺傷心。」
  皇后卻輕搖頭,道:「你已經是皇家人,怎麼還可以再出宮?能叫你再嫁什麼凡夫俗人嗎?」
  小玉兒怔怔地道:「我……還住在宮中?」
  忽見一個太監上來,道:「小玉妃,別再囉嗦了,請隨奴才去個安靜的地方吧!」
  皇后也接道:「隨他去吧!」
  小玉兒迷惘了,她在迷惘中跟那太監往一處暗巷走著,她想問去哪裡,但她沒開口,因為她發現這個太監太過傲慢無禮了。
  有一道紅磚牆,中間開了個小小院門,那太監開了鎖,隨之奔來一個宮女。
  只見這宮女的手上托著一套粗衣,一件薄被,外帶一根繩子。
  小玉兒已不在意這些了——她隨著二人走進這小院門,發現院子不大,房子也小,只有一間是小玉兒的房間。
  那太監推開門便站在門口不進去,他對宮女道:「快一點,換穿了衣衫之後就出來。」
  那宮女匆匆的走進小房中,把手上的衣衫拋在那孤孤單單的木床上:「換衣了,小玉妃。」
  小玉兒道:「為什麼要換衣呀?」
  那宮女冷笑,道:「你以後就只住在這兒了,既不能出去,又不必見人,老死不見外人來,還用得著穿什麼華麗服飾嗎?」
  小玉兒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開始換穿衣服了。
  小玉兒並未流眼淚,她覺得已經過了快八個月的幸福
  日子,那已經夠她回味的了。
  她木然的正在換衣,忽然那宮女伸手道:「取下來!」
  小玉兒道:「你要什麼?』?
  宮女指著小玉兒掛在項間的龍王佩,道:「把這玉珮取下來,你用不著了」
  小玉兒搖頭,道。「不,這是小玉爺送我的。我不能把它送你。
  這時候的宮女宛如潑婦,她咬牙冷笑,道:「你不拿下來行嗎?」她伸手去搶,小玉兒火大了,右手猛一推撥,那宮女哎呀一聲撞到了磚牆上,門外的太監聽得嗥叫,急忙奔進來,只是那宮女已頭破血流死在地上了。
  小玉兒的手力多大,便是武功高強的人也吃不消她這一撥又推。
  太監一看大叫一聲:「你好大膽,冷宮之中也敢殺人呀!
  你死吧!」
  他把那根繩子拋向小玉兒,又道:「這根繩子原是想你熬不過孤單上吊用的,你現在就死吧!」
  小玉兒道:「我沒有殺人,是她要搶我……」
  那太監大怒,叱道:「搶你什麼,你進了冷宮,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你有什麼值得搶的?」
  小玉兒手握龍玉珮,道:「她要搶我玉珮呀!」
  太監冷笑,道:「等你死了還什麼玉珮不玉珮的!快快上吊,休叫我動手。」
  小玉兒道:「你想對我動手?」
  太監吼道:「幫你上吊死呀!嘿……你還不快點,俺要回去覆命了。」
  他指指地上宮女,又道:「單只你把人殺死,你就已經死定了,你連住冷宮的資格都喪失了。」
  小玉兒道:「我要見小王爺。」
  「你作夢!」
  小玉兒火了:「你說我做夢,我勸你別逼我!」
  太監嘿嘿一笑,道:「宮中傳言,你有本事,俺以為小王爺被你唬住了。」
  小玉兒道:「你何不出手試試?」
  太監上前就抓人,只不過他的五指未抓到,突然胸口一痛,小玉兒出拳遙空打過去,這太監「哇呀呀」張口吐出一碗鮮血來了。
  太監吐血大聲叫:「造反了,造反了!」
  這太監雙手捂胸往外奔,他逃往後宮院去了。
  小玉兒冷然的坐在木床上,她下了狠心,準備鬧一鬧這後宮院了。
  小玉兒人在江湖行,多少還有帶著野性在,如果惹火了她,那是很危險的事,小玉兒才不會想到以後怎麼樣。
  如果不是她娘叫她多學禮儀,皇后那兒她就頂上去了,如果不是為了小王爺對她的一番真摯友愛,她是不會坐冷宮的,她以為冷宮沒什麼,只要可以看到小王爺就什麼也不計較了,然而……
  然而聽了這太監的話,她火大了,幹就幹一架,看看誰
  能吃掉咱小玉兒!
  小玉兒正在冷床上坐著,她在深情地想著小王爺朱丕快快來,不料嘩嘩啦啦來了七八個的太監,他們每人手揚長木棒,站在門口直喊叫:「出來,出來,你這犯婦,太可惡了,快出來!」
  小玉兒緩緩的走出去了,她一臉的無奈,走到小院中央,忽聽一個老太監叱道:「你這野潑婦。膽敢在這裡行兇,咱們奉皇后之命亂棒打死你!」
  他手一揮,道:「打!」
  呵!八根長棍用力的打,他仍把小玉兒當成一般婦女看待了。
  棍子用力叭叭打,棍子也斷了三五根,而小玉兒並未還擊,她仍然站在院子裡,她的心中在痛,為什麼小王爺還不來。
  八個惡太監吃一驚,打斷了棍子為什麼這女子絲毫無傷的木然站著。
  老太監一看,大吼道:「可惡呀!白蓮教妖女呀!快去取狗血,拿桃木劍,鋼刃四把快快來!」,
  他這麼一吩咐,立刻外面有人應和著去了。
  小玉兒道:「你們打夠了嗎?我只想見小王爺一面,然後我願聽你們發落。」。
  老太監冷冷道:「你不該在此打死人,你的罪過大了。還想見小王爺!」
  小玉兒道:「只要小王爺叫我死,我是不用你們出刀的,如果小王爺未來,你們休想傷得了我。」
  老太監不信邪的道:「你是妖,我有馭妖法,你是鬼,我有抓鬼的本事,你等著瞧吧!」
  果然,很快的一大盆黑狗血送來了,一把桃木劍空中掄,四把刀守四邊,老太監大吼;「灑上去!」
  「嘩啦」一聲,大盆黑狗血便往小玉兒潑去。
  小玉兒一聲清叱:「可惡,拿我當妖呀!」只見她原地拔身三丈高,閃過一盆狗血,旋身下去,她的雙拳虛空打,便見四個持刀的已嗥叫著往地上倒去。
  四個人口吐鮮血站不起,只嚇得老太監抱頭往院外跑,他口中大叫:「不得了,這犯婦會飛呀!」
  小玉兒落地大吼。「都滾出去!」
  她這麼一吼,幾個太監抹頭便逃,小玉兒遙看遠方,她仍然想著小王爺朱丕前來會她一面。」
  小玉兒幾乎落淚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玉兒吃驚,因為來的人至少五十人以上。
  小玉兒站在小屋前,果然來了幾十個近衛軍。
  小玉兒抬頭看,她心中一緊又鬆,因為她發現這中間有她認識的人,那是伴同小王爺的兩個侍衛。
  兩個侍衛只一看小玉兒,兩個人也愣住了,這二人心中明白,如要小玉兒出手,再多的近衛前來也奈何她不得,但那老太監已大吼:「皇后娘娘交待把她處死,你們只管出手殺了她!」
  只見那兩個侍衛吃驚地走向小玉兒,其中一人十分痛苦的道:「玉妃,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小玉兒道:「我只想見見小王爺,你們能幫我嗎7」
  那侍衛道:「咱們沒那個膽子,玉妃,違抗皇命不但你活不成,便是家族也遭誅殺,玉妃三思才是。」
  這侍衛知道留不住小玉兒,叫他們出刀那也是枉然,他明是威協小玉兒,實則暗示小玉兒,這裡是不能再住下去了,逃得越遠越妙。,
  院外的老太監突然大吼道:「快動手了,完了以後咱還要回後宮向皇后娘娘稟報呢!」
  他這麼一吼,那些近衛軍立刻對小玉兒撲上去了。
  兩個侍衛也無奈,他們出刀只是虛砍。
  小玉兒當然看得出來,她還看到最近的那個侍衛對她暗示著……
  小玉兒忽然怒喝一聲,她雙拳疾打,立刻把幾個近身侍衛打倒在地。
  不料有人大叫:「快!弓箭侍候!」
  果然,十幾個弓箭手過來了,小玉兒一看真火了,他們這麼多人欺侮她一個女子,不由大吼一聲舞出一路掌法來了,她施出的乃是「太白掌」。
  但見小玉兒週身無數掌影接連出現,便把射來的前而拍落得紛紛落在地上。
  弓箭手們正猛射箭,遠處有人大聲吼:「住手!住手!你們造反了!」
  是的,小王爺來了,朱丕氣急敗壞的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他才叫了這一聲,那老太監已經攔住朱丕的來路,道:「小王爺,咱們奉命來傳旨意,皇后娘娘賜死,她卻一味反抗,還打死打傷不少人吶!」
  小玉兒落淚了,她委屈呀!
  朱丕大叫:「為了什麼?」
  老太監道:「奴才不敢說,皇后娘娘會怪罪的!」
  朱丕要去看小玉兒。卻生生被老太監拉住了:「小王爺不能去!」
  朱丕叱道:「你大膽!」
  老太監道:「奴才奉命行事,小王爺擔待吧!」
  朱丕吼道:「我要殺了你!」他往一邊的近衛奪刀,老太監拔腿叫著往後宮奔走了。
  朱丕拋下刀,他奔入小院,抱緊了小玉兒,「玉妃……為什麼呀?」
  小玉兒反而淡淡一笑,道:「看你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是愛我的,唔!被愛的人是幸福的。」
  朱丕叫道:「這不是幸福,我害了你!」
  小玉兒道:「我曾說過,這都是命,我不應該忽略了我是不能生育的女人,我甚至在你身邊會害了你。」
  朱丕頓足;道:「害我?我們過的日子很好呀!你怎麼會害我,他們妒忌你呀!玉妃……」
  小玉兒道:「不,他們說的是真實的,我也相信他們的話,只不過我不想住在這裡,我問你,我可以回家嗎?我以為
  我們應該可以好聚好散才是。」
  朱丕落淚,道:「我不在乎,我寧可跟你一同走江湖,一同邀游四海,一同……」
  小院外突然一聲尖叱:「大膽!」
  這是皇后娘娘來了,朱丕還真的忙著奔出去,他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落淚了。
  「誰告訴你的?」
  朱丕道:「我……兒臣找玉妃不見,才找到後宮……」
  「你回去!」
  「皇娘,玉妃無罪呀!」
  「她打死打傷宮裡的人,那是抗旨,她怎麼可以再活?你可以回去了!」
  「皇娘,兒為玉妃求情,望皇娘一本愛兒之心,饒了玉妃這次吧!」
  皇后娘娘突然對兩個近衛吼道:「把他拉回去!」
  兩個侍衛不敢違抗,左右架了朱丕就走。
  那小王爺大吼:「玉妃,快走……你不能死……」
  小玉兒只圖見朱丕一面,然後便任人把她處置了,她不想連累到她的娘,她的兩個幼弟,然而,當她聽了小王爺叫她走的聲音之後,她的精神來了。
  是的,我為什麼要白白的死在這裡?我原本不屬於這裡的,我是勉強才來的,我有什麼罪?
  既然我無罪,我為什麼要死?什麼君要臣死,臣不能活,那是放屁!臣也是人。
  她冷冷的一聲吼:「朱公子,我聽你的話,我不會死在這裡的!」
  她改口又叫朱公子,那表示去他娘的玉妃,這個頭銜不要更好。
  這時後院門外突然大吼:「你們還不動手!」
  這是皇后娘娘的聲音,聽起來怪嚇人的。
  立刻,那兩個侍衛齊聲道:「玉妃原諒咱們了……」他們說著舉刀便往小玉兒殺去,雖是雙刀齊施,暗中卻是指的屋頂上面,二人齊把左掌出,光景刀掌齊施了。
  但小玉兒一看便知道這二人有意以掌力助她往上逃。
  小玉兒不但不逃,反而一個空心翻,她從眾侍衛的頭上越過小門,「忽」的自門牆上落在門外面,她落在皇后娘娘面前了。
  皇后見天下掉下一個人,一看是小玉兒,大驚叫道:「你……造反了!」
  小玉兒冷冷道:「你如果不是朱公子親娘,一拳送你見閻王。」
  她見眾侍衛又衝出門外來,並不放在心上,仍然坦然的對皇后娘娘冷冷道:「皇家生活我才不稀罕,別以為你召來這些侍衛就制服了我!便是千軍萬馬又怎樣?」
  皇后娘娘驚怒交加,立刻大叫。「你們還不出手,殺了這個妖女!」
  「殺!」
  四個侍衛舉刀殺,小玉兒一聲冷笑,回身就是幾拳遙打
  過去,立刻間「轟」聲起處;四侍衛已撞倒在地,小玉兒拳風回搗,便聽得皇后娘娘身後站的老太監「哎唁」一聲摔倒在地上直吐血。
  小玉兒看看另外幾個侍衛,當她發現從前認識的兩個侍衛被嚇得冒冷汗,她不忍了。。
  小玉兒也發現皇后娘娘的面色泛了青,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皇后娘娘大叫。「妖女啊!妖女入宮不祥啊!」
  小玉兒咬牙,道:「再吼我一拳打死你,什麼了不起的,哼!你現在留我求我也不行了,我去也!」
  她話聲中人已在高牆屋面之上了,立刻有人大叫:「快放箭。」
  小玉兒本是要走的,聽了放箭二字,她回頭冷冷道:「我怕嗎?你們射來試試!」
  果然幾隻利箭往她射過去,小玉兒雙掌猛一揮,前還不到她身邊就落下地了。
  小玉兒恨死皇后了,她猛的一把握住一支利箭,反手對著皇后擲去,「嗖」的一聲,利箭穿在皇后的秀髮之中,嚇得皇后回身便走。
  小玉兒仰天一聲哈哈笑,幾個空翻便出了官牆到了皇宮外,她不再停留,立刻往西奔去。
  如今宮中怎麼鬧,小玉兒才不去管了,小玉兒只一心想著回家。
  人說在家處處好,出門事事難,她如今真的體認到了。
  小玉兒奔走在京城大街上,她如今除了項上掛的龍玉珮之外,真的是一貧如洗了,這時候快午時了,小玉兒想著此去兩千地,她得有銀子才行,但如果叫她去盜,那太容易了。只不過小玉兒沒忘自己身份,小玉妃怎麼去扒竊財物呀!
  就快走出西城門了,忽然迎面一對夫妻策馬過來,小玉兒如今穿的是冷宮粗布衣,騎馬的人自然是不會注意一個貧婦了。
  兩個騎馬的就走過小玉兒了,小玉兒這才忍不住的開口:「阿姨!」
  騎馬的女子猛回頭,她也看得一瞪眼,道:「你……小玉兒!」
  馬上面的男的低頭看,不由大吃一驚,道:「真的是小玉兒,我們的小仙女啊!」
  兩個急忙下了馬,小玉兒指一指遠處城門外,道:「別多問,出城再說。」
  原來這二人不是別人,是丁香與張展二人是也。
  丁香聽出事態嚴重,立刻撥馬與張展二人往城外馳去。
  果然當小玉兒走出城外不多久,京城之中已把城門關上了,只見重兵守城任誰也休想出去。
  小玉兒遠遠看得清,她才不會把這種事放心上,如果她不是要回家,真想進城去鬥一鬥這些官兵們。
  山邊一間大茶棚,丁香與張展二人已經等候在那兒了。
  小玉兒悶悶不樂走過去,丁香一把拉住她:「玉兒,我們
  這是第三次來京,才看到你,這些日子兄弟們聽你的,大家干正經營生,我與你張叔以販貨為生,總想在京裡看到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張展也說道:「去過你家,你娘帶著你兩個弟弟,找來老學究教他們唸書,咱們好高興,可是你……」
  小玉兒淡淡地道:「我是個最不幸的女人,我……」
  她忍住悲憤,把發生的事大概的說了一遍。
  丁香與張展二人,一聽之下可也慌了。
  丁香急對小玉兒道:「小玉兒,你快回去吧!這是抄家滅祖的大罪,你不怕,你娘與兩個弟弟可完了,趕快回去找地方躲起來,不久官兵會找去的!」
  小玉兒道:「我不怕,他們不叫我們過日子,我也不叫他們好過。」
  丁香道:「玉兒,聽過胳臂粗過大腿的嗎?官家人多陰謀多,你只一個呀!」
  張展也道:「快,你騎我的馬快快走。」
  丁香把所有銀子取了一包,連吃的喝的全有了。
  小玉兒真的很感動,她對了香與張展二人點點頭,立刻騎了馬就直奔寶雞去了。
  丁香在拭淚,她對張展道:「小玉兒這麼好的姑娘,她怎麼會不能生孩子,她很漂亮,她真美若天仙吶!」一
  張展道:「這或許就是命,也是造化捉弄人吧!」
  兩個人不進京了,他二人慢慢的回轉陝西了。
  小玉兒憑恃著武功,她連夜拍馬急走、若非馬兒要歇腿,她一刻也不會停留的。
  當她趕到寶雞的時候,遠遠的聽得馬嘶聲,小玉兒笑了,這是她多日來難得的笑。
  快三天了,她回到家,人尚未到家便聽到了她的小川馬嘶叫,她怎能不高興?
  這時候還是一大早吶!寶雞街上行人稀少,小玉兒到了家門口,躍下馬來就拍門,只見一個男孩過來開門,男孩的手中還拿著一本書。
  小玉兒道:「天生,你不認得姐姐?」
  那男孩史天生猛抬頭,然後大叫著,也抱緊了小玉兒:
  「姐,姐……」
  小玉幾道:「快,去見娘!」
  又一小孩跑過來了:「姐……」
  小玉兒道:「叫表姐。」
  小男孩道:「不,娘說叫你姐。」
  小玉兒明白了,因為當初李強生也是她娘所生的呀!
  於是,金娘子聞聲奔出來了,金娘子一看小玉兒這一身打扮,外面只有一匹馬,她吃驚了:「玉兒,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出了什麼大事情?」
  小玉兒突然眼一紅,抱住金娘子跪地大哭:「娘……」
  金娘子也是江湖人物,一看這光景,她反而堅強了,她沉聲冷冷的道:「本來咱們同皇家不是一條船上人,當初我心中也不想攀什麼龍,附什麼鳳,倒不如嫁個一般人,娘兒們還可以見見面,消去那相思之苦,你嫁去宮中,娘便望眼欲穿了」
  她拉過小玉兒入懷,關懷備至的道:「玉兒,你別哭,回來就好,對娘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小玉兒拭去淚水,咬咬牙,這才又把宮中發生的事對金娘子說了一遍。
  金娘子一聽也自吃一驚:「玉兒,咱們不能住下去了,咱們得躲起來。」
  小玉兒道:「天下之大,咱們去哪裡躲?」
  金娘子想了一下,道:「後面拴了兩匹馬,其中你的小川馬這幾天不安寧,不是叫就亂踢蹄,想是你的小川馬已經覺出你出事了。」
  小玉幾道:「娘,我把馬牽出來,你快收拾,小弟二人放在貨籃中,咱們立刻往西行。」
  金娘子道:「咱們只有往西行了,娘知道一個地方,你小時候就是被你的生父敖傑帶去住過幾年的。」
  小玉兒道:「是什麼地方,十年了,我早已不記得了。」
  金娘子道:「馬鬃山流石谷、」
  小玉兒似有所悟的道:「唔!好像曾聽過,娘,我去拉馬,你簡單的收拾細軟吧!」
  這娘兒倆動作快,不多久,便是貨架也拴牢在一匹馬背上,金娘子把被褥鋪上去,小兄弟二人一邊躺一個,還真叫舒服。
  小川馬見了小玉兒,那份熱情令小玉兒好感動,小玉兒的七星寶劍在家中,此刻她當然又帶在身邊了。
  金娘子把門鎖上,也不向左鄰右舍打招呼,騎上馬便一家四口全走。
  這光景誰也不知道小玉兒這一家人去了哪裡。
  只不過引起人們議論的乃是小玉兒的出現,小玉兒為什麼不在皇后大院而回來就離去呢?
  金娘子帶著她親生的女兒、兒子,她在馬上的心情是複雜的,也是痛苦的,但江湖兒女可也承受得了這一切不幸的打擊。
  金娘子也為小玉兒叫屈,小玉兒長得貌若天仙,竟然無法生育。
  金娘子當然知道這與小玉兒習的武功有關,想到武功,金娘子又不知道對當年的敖傑是恨是愛。
  前面已是流沙河了,山巒起伏中,遠處已是沙家堡,但為了不要人知道他們的去處,小玉兒也不打算進入沙家堡借住一宿。
  但就在沙家堡不遠的渡口處,忽見一個披著長髮的女人,她穿的還真漂亮,但掩不住她面上的一片中年女人的風韻猶存模樣。
  這女人就坐在一塊大石上,當她見小玉兒一家騎馬過來,便立刻跑上前去,親切的拉住金娘子的馬。
  這女人還上下看看金娘子,然後咧嘴吃吃笑了,道:
  「喂!我請問你們,你們看到我的敖傑嗎?他長得這麼高,這麼大,武功很好咧!」
  金娘子一聽,怔住了!

  小玉兒看看金娘子,道:「娘,她說的是……」
  金娘子抬頭看向沙家堡,只見自渡船上躍下一個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沙家堡的總管沙光文來了。
  沙光文對金娘子直點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咱們這位大小姐神志不清多年了,每日裡在這渡口見人就問什麼敖……」
  「熬傑,我的愛人呀!」瘋女啊,她正是沙妙妙。
  金娘子道:「我知道熬傑……」
  沙妙妙喜極而泣,道:「在哪裡?你快帶我去找他。」
  金娘子道:「十多年前熬傑就死在寶雞了。」
  沙妙妙大叫:「不,你騙我,你騙我!」
  沙光文道:「這是真的嗎?」
  金娘子道:「一切我說的全是真的,熬傑真的死了。」
  忽然,沙妙妙往河中奔去:「我不要活了,我不要再活了……」她投入沙河中了。
  沙光文不顧一切的入水救人,他把沙妙妙抱上岸,無奈的背著回沙家堡去了。
  金娘子對小玉兒道:「看看,這些都是你生父在世造的孽啊!他為了一己之私,也害了你。」
  小玉兒道:「娘,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金娘子道:「是的,十多年了,但活著的人卻要為他的私心而付出了高貴的代價,女兒呀!咱們已失去了尊嚴,失去了做人的勇氣,咱們逃往荒山了。」
  小玉兒道:「娘,我以為咱們並未失去尊嚴,咱們來到荒山也是為了找回咱們的尊嚴。」
  她看看另一匹馬上的兩個弟弟,又道。「我們可以永遠躲在荒山之中,但我還有兩個弟弟,有了他二人,誰敢說咱們沒有重新做人的勇氣。」
  金娘子道:「女兒,你依然雄心勃勃呀!」
  小玉兒道:「十年,娘!十年以後我便帶著他兄弟走江湖,我終於明白了。」
  金娘子忙問:「女兒,你明白什麼?」
  小玉兒道:「人吶!人活著就應該做些什麼,否則不是空來人間一場?」
  金娘子道:「你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我也不知是喜是憂,小玉兒咱們先找到山洞吧!馬鬃山就不遠了,那是你生父敖傑花盡心思才找到的地方。」
  小玉兒遙遙望去,果然,那馬鬃山的山峰有積雲罩頂,附近雲霧瀰漫,好大的蒼鷹,直把個孤獨的荒山撩起了另一種寂寞。
  現在,金娘子帶著她生的兒女三人轉入一道荒谷中了,那條十分怪異的荒谷正是流石谷。
  這是一家避難的人,當三匹馬無法往半峰上攀的時候,小玉兒便把一應的東西自馬背上取下來,她把三匹馬放在這流石谷中任其狂奔而去。
  那小川馬去了又回,看得小玉兒也不忍,但她還是往山峰上攀去。
  又見那四方形的大山洞了,山洞是一口兩個室,這正是
  當年熬傑住的地方。
  熬傑也把沙家堡的二姑娘擄來此洞,時光的流逝,如今又換成了金娘子一家四口了。
  這單純的四口人,便生活在這荒山野谷中,過的是與世無爭的日子。
  但日子並不輕鬆,小玉兒督導兩小弟習武,比之當年熬傑對小玉兒可嚴苛多了。
  只不過她的兩個小弟如想達到那種境界怕是不太容易了。
  走筆至此,我該說金娘於一家雖不夠圓滿,但世上有句話:「該誰的誰拿,誰也搶不去。」
  至少金娘子生的三個兒女卻也守在她的身邊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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