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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紫]逍遙戀曲[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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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04:57 |倒序瀏覽
逍遙戀曲

作者:唐紫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破解「守護者」的弱點!
她原以為巧手製造三機器人是萬無一失的
豈料他一招之內就將之支解,還連帶傷了她
她該對他懷恨在心才是,為何反倒念念不忘
甚至莫名的嫉妒起偎在他身旁的鶯鶯燕燕?
縱然他風流成性,她依舊不自覺的心繫於他
當他遭逢中毒之際,她才知道自己已放不下他
為了終身大事著想,她決定大聲向他求婚……
老天,她堂堂一名公主居然要求他娶她!
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怕只有她逍遙公主做得出
對於她之前的隱瞞和蓄意挑釁,他本該懲處
但她的獨特卻深深憾動他遊戲人間的心湖
他早已發誓不再談愛,女人只是他的玩物
奈何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戀上她,甘心被縛一生
然而他這個醋桶老婆竟在新婚燕爾後與他冷戰
唉!他該拿可愛復可怨的她怎麼是好呢?

楔 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4-7 23: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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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05:51

楔子

「若愚……對不起,我和你……不可能有未來了……」

  青柳堤上,春風梟梟吹拂,堤岸青柳,綿綿細枝搖曳。

  堤上站立了兩道人影,一男一女,皆約莫十來歲的年紀。女孩名喚柳織雲,是鎮江柳秀才的獨生愛女,但柳秀才英年早逝,織雲家中只有寡母,女子無力持家,日子過得甚是辛苦。

  柳織雲是柳母唯一的安慰與寄托,人人無不稱道柳織雲,兩地纖纖柔弱的美,更是柳母對未來唯一的寄望。她相信,柳織雲天生麗質,明珠豈容蒙塵,女兒將來必定要嫁人大富大貴之家,她今日再多的茹苦含辛,都是值得的。

  柳母馮了栽培漂亮的女兒,不計任何辛苦,將所得的每一分血汗錢,都用在女兒的身上。為了讓女兒的皮膚細緻白玉,她不讓織雲插手任何的家務事:為了襯托女兒曼妙的身材,捨棄荊釵布衣,為她穿上綾羅綢緞:馮了凸顯女兒原就俏麗的臉蛋,胭脂花粉,一樣不留缺少。她甚至聘請老師,教導織雲琴棋書畫,針粥女紅。即使米甕早已空空如也,即使東勞西作,今她搖搖欲墜,她依然咬緊牙關的栽培女兒,她期待美貌出眾的女兒,一朝能夠如願的飛上枝頭作鳳凰。

  在母親特意栽培下的柳織雲,確實是內外兼備,貌美多才,舉止溫婉,談吐高雅,在鄉里之間引起了極大的震撼。

  但柳母萬萬沒有料到,她寄予厚望,拿捏在手中的女兒,其實心裡已藏了一個意中人。

  這個意中人,便是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名喚夏侯若愚。

  夏侯若愚和柳織雲是青梅竹馬。夏侯若愚父母雙亡,全靠鄉里一些善心人士東湊西湊的周濟著,才得以艱苦的長大。

  夏侯若愚自懂事以來,便四處在街坊飄泊、隨遇而安,他開朗樂觀,時時帶著笑容,即使天塌下來,他大概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由於夏侯若愚貧苦微寒,一心要女兒當高枝鳳凰的柳母便百般阻撓他們兩人的往來,但愈是阻礙,兩小無猜的感情卻發展得愈加快速,柳織雲和夏侯若愚經常偷偷摸摸的溜到這青柳堤上來互訴相思。

  夏侯若愚是真心喜愛柳織雲的,樂天無比的他滿懷希望,相信有朝一日,他和織雲這封互相意愛的戀人,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但今天,柳織雲的一句話,卻恍如五雷轟頂,猝不及防的打擊了他。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夏侯若愚臉上有著不敢置信的痛心。曾經山盟海誓的戀人,為何今朝竟說出這樣無情的話語?

  柳織雲眼角擒淚,別過螓首,黯然無語。

  「我明白了,原來傳吉是真的:那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上床家求親,兩你娘答應他了。」夏侯若愚憤慨的說道。

  約莫半個月前,他就聽說有個外地來的富家公子,瘋狂的迷戀上天仙一般的柳織雲,並大戲慇勤:而由於其富裕顯赫,與官家沾親帶故的家世背景,讓柳母眉開眼笑,簡直已將他視若乘龍快婿了。

  「我不能瞞你,事實的確是如此。」柳織雲楚楚可憐的輕泣道:「他到我家說親,而我娘答應他了……」

  「那你呢?你愛他嗎?」

  「婚姻本來就是出父母作主,我愛不受他,根本不重要啊。」

  「你明明不變他!你怎麼可能愛上他?」夏侯若愚激動的捉住她的手。「織雲,我愛你,我不要你嫁他!我們一起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能找得到我們的地方,我發誓我一定會養活你,給你幸福的。」

  「不可能!」柳織雲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搖頭道:「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我不能丟下我娘。我娘辛辛苦苦的栽培我,為的就是希望保障她後半輩子的豐衣足食,我不能跟你走。」

  「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夏侯若愚英俊的臉龐上,浮起了一抹極痛苦的冷笑。

  「你和你娘一樣,從來就巴望著飛上高枝,對我這孤苦無依的窮小子不屑一顧,你根本只是在玩弄我而已。」

  「不是這樣的,若愚……」柳織雲再度啜泣,「我是喜歡你,但現實的環境不允許啊!如果今天是你換作了我,你也會這麼做的。若愚,我真的好無奈啊……」

  夏侯若愚冷冷的望著眼前淚漣漣的美人兒,心中湧起了萬般的苦澀。

  原來在女人的心裡,千情萬變,根本比不上千金萬金,男兒的真心癡情,對她們而言根本是無關緊要,不屑一顧。他覺得自己好可悲,堂堂七尺的男兒漢,居然被一個女子如此玩弄!

  「若愚,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真意,我……我對不起你……」柳織雲邊流著眼淚,邊從繡帕裡掏出了一個繡工精細的小繡囊。「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紀念。你帶在身邊,就好像我時時刻刻都陪著你,你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她輕輕的將小繡囊塞到了夏侯若愚的手中。

  夏侯若愚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木然的望著她。

  柳織雲輕聲一歎,蓮步款款,倩影消失在青柳堤上。

  春風應是溫煦柔和,但拂過夏侯若愚身上的,卻是來著寒霜,冷刺透骨。

  夏侯若愚顫抖著手指,扯開了繡囊,裡頭是一小絡頭髮,正是柳織雲烏亮的青絲。

  頭髮對一個女人而吉,是極具意義的,長髮為著留,亦馮君剪,柳織雲將一給髮絲迭給他,是企圖安慰他嗎?

  呵!她立刻就要嫁給別人,成為富豪之家的少奶奶,與他夏侯若愚早已恩斷義絕,留下這個口是心非的繡囊,又有何用呢?

  夏侯若愚冷冷一笑,一揚手,將繡囊遠遠的拋落堤下。

  柳織雲讓他清楚的明白了一個事實:女人都是愛慕虛榮,沒有半點真心的。

  癡情的男人,最是愚蠢,女人個個只可視為玩物,玩膩了就丟,沒有掏心掏肺的必要。

  曉風吹來,弱柳牽衣,微波蕩漾,漣漪陣陣,天地間的一切,都是他的證人。

  夏侯若愚對天發誓,從今以後,女人只是他娛樂的附屬品。男兒志在四方,他要追求遠大的理想,絕對不再為了任何一個女人,浪費自己的精神與心力,因為她們沒有一個人值得他這麼做。

  夏侯若愚挑眉一笑,腳步輕快的走過了漫漫長堤,奔向那不可知的遙遠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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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07:01

第一章

「啊」一聲驚煉的尖叫聲,響偏了無憂園。

  無憂園是殿閣大學士首揆皇甫樂天的官邸。

  皇甫樂天,人如其名,是天生樂觀開朗的無憂派,他一生順遂,甚少煩惱,功名路上走得也十分平坦,今人羨慕。

  皇甫樂天有個興趣相投,個性相仿,同樣開朗樂觀的嬌妻,召喚歐陽寫意:一個「樂天」,一個「寫意」,正是一對優遊自在的神仙眷侶他們兩人膝下有對雙生兒女,女兒召喚皇甫逍遙,兒子召喚皇甫長平,皇甫一家人的名字,皆是超然出塵的與世無爭,瀟灑自在的脫俗快意。

  而此時在傭懶的午後,無憂園響起了一聲聲尖叫。

  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沒命的在大花園中發足狂奔,種色是十足的驚恐萬分。

  緊追在她身後的,是一個迅速滑動的不明物體。定神一看,竟是一隻全身灰亮,眼部生動的閃爍兩簇紅光,長長的尾巴左右規律的搖擺,約莫兩個手掌大小的老鼠。

  但今人吃驚的是,這隻老鼠並非真正的大老鼠,居然是金屬製品!滾輪取代了它的四肢,正快速滑行著,口中還逼真的發出了「吱吱吱」的鼠叫聲。

  小丫頭嚇得臉色慘白,沒命的逃,但那機械怪鼠卻彷彿有生命一般,緊追著她不放,嚇得她三魂七塊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尖叫連連的跑著。

  可是突然之間,機械怪鼠毫無預警的停止了前進。

  「唉,又不動了。我還以為這次一定成功呢。」

  嚇壞了的小丫頭順利的逃出了大花園,出現在靜止不動的機械怪鼠身後的,是一名妙齡女子。

  她華服美飾,儀態大方,正是無憂園的大小姐,皇甫樂天的掌上明珠,皇甫逍遙。

  皇甫逍遙,人如其名,翩然來到人間的這十八個年頭以來,天天都是逍遙自在的。

  她幸運的托坐在富貴之家的福,吃穿不愁,要由於父親官拜殿閣大學士,受皇帝重用信任,若臣關係良好至極。因此,皇甫家這封雙生兒女出生後,便蒙先帝收為義子義女,男為王侯,女為公主;依輩分算來,他們和當今皇上還是同輩呢。

  皇甫逍遙是京城裡無人不稱表的逍遙公主,不僅有著尊貴的身份,更有著妒人的美貌,與驚人的巧手。

  皇甫逍遙最大的興趣,便是藉著她的巧手,製作出一些稀奇古怪,今人匪夷所思的玩意,例如眼前這只機械怪鼠,就是她的傑作。

  原先奔馳如電的機械怪鼠,如今竟然一動也不動,皇甫逍遙挫敗的輕斂娥眉,俯身要抬起這個失敗品。但一隻手掌卻搶先了她一步。

  「機械老鼠?逍遙,天底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這種東西。」說話的是一名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他眉眼帶笑、風範高雅,正是武靖王司馬威揚的獨生愛子,司馬子翔。

  司馬威揚無論智謀、武藝,均甚出眾,是先帝身旁的一員銳不可擋的虎將。他隨著先帝出生人死,掃平天下,最後依恃戰功彪炳,封為武靖王,要被賜對了山東一帶沃土,以為其對地,可見先王對其愛惜感激之心。

  但先皇駕崩,新皇登基,前代老臣難免恃功而驕,與新皇之間似乎頗多心結,司馬一家的政治光環也因之逐漸黯淡。但不論如何黯淡,武靖王在新朝之中,仍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強大勢力。

  司馬子翔是武靖王的獨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他在一次偶然的宴會上,乍見皇甫逍遙,一時驚為天人,對其戀慕不已,從那時起,無憂園便成了他最常流連駐足之地。

  按理說,司馬子翔出身王府,皇甫逍遙貴為公主,兩人真是身世背景相當,再加上郎才女貌,理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很遺憾的是,「天造地設」似乎只是司馬子翔一相情願的想法。

  「喔,原來是你。」皇甫逍遙一見來人是司馬子翔,頓時語氣變得萬分冷淡。

  她不懂,這個司馬子翔為什麼老愛纏著她?

  司馬子翔長得不差,家世背景更是一流,難道就沒有別的女人要他了嗎?為什麼偏要纏著她不放!

  「逍遙,對我何必如此冷淡呢?」

  「冷淡?嗯?有嗎?我對每個人講話就是這個樣子啊。」皇甫逍遙對他敷衍一笑。

  「可是你在面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時,卻是那樣充滿熱情。」司馬子翔晃了晃手上那只機械老鼠,頗為吃味的說道。

  「沒辦法啊。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做的這些機械寶寶,其實比人類來得可愛多了。」

  皇甫逍遙將它的傑作匿稱馮「寶寶」,每回提到它們,都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的。

  皇甫逍遙迥異於一般嬌養閨閣中的千金小姐,她對針蕭女紅不屑一顧,琴棋書畫也是淺嘗輒止,但卻對機械、金屬、滾輪之類的東西,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腰間垂掛一隻香囊,但香囊之中裝的卻不是胭脂水粉,薰草面香,而是一組相當齊全、粗細不同、大小有別的工具,其中包含了扁鑽、小錘、小刀、利剪……應有盡有,方便她在心血來潮之時,隨手組合拆裝。

  皇甫逍遙有雙今人詫異的巧手。經由她的巧手,她曾做出了一種旋轉發條式的涼扇,只要上了發條,四片扇葉便會齊齊轉動,送出涼風,比丫鬟們打扇來得涼快多了。她還做出了一種「按摩錘」,據說可以刺激人體週身的穴道,讓人疲勞盡去,神清氣爽:這個玩意讓她的父親皇甫樂天簡直樂上了天,急忙要她再多做幾個,分送親朋好友,一來做人情,二來則是順便炫耀他生了個如此貌美多嬌,絕頂聰明,叉心靈手功的寶貝女兒。

  不過,在所有的發明中,最讓皇甫逍遙感到得意的,莫過於她的「信鴿寶寶」。

  那只機械信鴿,比起一般的活信鴿更方便、更好用。首先,不用花時間姜養它,也不用費精神訓練它,在它飛上青空,出任務帶信之際,更不愁被流彈弓矢有意無意的射中,只要收信者在身上帶著一個特殊製造的磁鐵,那麼不論人在天涯海角,機械信鴿都會將信息準確無誤的送達。而且,它的飛行速度可是尋常活鴿約三倍快呢!

  「逍遙,你此言差矣。機械是死的,人是活的,自然是活人重於死械,你的熱情應該用在活人身上才是。」司馬子翔不以為然的笑道。

  「哈,誰說機械是死的。信不信,我皇甫逍遙有本事製造出一個聽我話的機械寶寶?」皇甫逍遙挑釁的睨他一眼。

  「你是在異想天開。」司馬子翔壓根兒不相信。

  「哼!你拭目以待吧。」皇甫逍遙不屑的嗤之以鼻,伸出了左手。「還給我。」

  她話中所指,自是要司馬於翔歸還手中所拿的機械老鼠。

  「你要我還,我怎麼敢不還呢?」司馬子翔輕輕一笑,眼眸斜睨的揪著她,趁著歸還機械老鼠的同時,他乘機輕薄的握住了伊人的柔夷。

  皇甫逍遙怒氣盈眉,二話不說,右手迅速探往腰際,自香袋裡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狠狠的朝司馬子翔的手上劃了過去。

  「啊!」司馬子翔來不及收手,頓感一陣劇痛,白玉無繭的手背已被劃出了一道殷紅深刻的血痕。

  「你」他不敢相信,皇甫逍遙居然會出手傷他!

  「不許碰我。」皇甫逍遙冷冷的說著。她放置香囊中的工具,不僅僅是在她心血來潮時,提供必要的協助,也是她防衛護身的利器。「皇甫逍遙可不是任你輕薄的女人,你記住了。哼!」她搶過了他手中的機器老鼠,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偌大的花園中。

  司馬子翔捂著疼痛滴血的手,不發一語,凝視著她的背影。

  皇甫逍遙確實和他所見過的名媛淑女都不一樣,而他無可否認,那些個名媛淑女就算統統加起來,在他心中仍是比不上一個皇甫逍遙。

  他就是不自禁的馮皇甫逍遙所吸引,即使三番兩次在她手下吃足了苦頭,他對她的愛慕、感情,不僅未曾稍減,更是與日俱增。

  他愛她的美貌,受她的心靈手巧,愛她倔強果斷的脾氣,以及那股市幗不讓鬚眉的豪邁。只是,他的一腔愛意,伊人似乎都視而不見。

  他不明白,自己家世顯赫、身份尊貴,難道還配不上她嗎?他也是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多少名媛淑女對他脈脈含情,他都一概不理,只情有獨鍾於她,為何她卻不領情,冷淡的拒他於千里之外呢?

  司馬子翔雖感到有些氣餒,卻不絕望,畢竟兒女的婚姻,向來由父母作主。而皇甫逍遙既貴為公主,那她的終身大事,自然是由皇上親指。

  司馬子翔已央父親請求皇上賜婚,天子金口一開,皇甫逍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逃離得了他的身邊的。

  皇甫逍遙出了大花園,一路走到了清心閣。

  清心閣是它的變生弟弟皇甫長早的起居之地。

  走進清心閣,就看見涼亭之中的皇甫長平眉宇深鎖、面帶憂色。

  「喂,千第,幹嘛愁眉苦臉的?」皇甫逍遙在他對面的石椅上落坐,笑嘻嘻的。道。

  「唉!」皇甫長平出出的歎了口氣,似子夜般漆黑深遂的眼眸裡,蒙上了一層黯淡與憂慮。

  皇甫長平與皇甫逍遙既是變生姊弟,兩人在面貌之上,自然有著七分的相似,所不同的是,皇甫長平更多了一股沉靜的深不可測。

  皇甫長早的一雙眼眸,彷彿蘊藏著魔力,閃爍著莫測高深的睿智光芒,似乎可以洞悉世機,預測古今。

  事實上,皇甫長平確實與生俱來的帶著這份神秘奇異的能力。

  世人常說:吉凶未至先有非。皇甫長平對這禍福之前的「徵兆」的感應,是異於常人的敏銳。

  「平弟,為什麼歎氣?」皇甫逍遙黛眉輕筠。

  「我感受到不祥的直覺。」皇甫長平沉鬱的開口道。「而且,這件禍事即將降臨在姊姊你的身上。」

  「我的天啊!」皇甫逍遙大驚失色。她這個變生弟弟的「直覺」一向是準得不能再准了,每說必中,好似窺知了未來一般,要是他說三天後將有大洪水淹沒了整個京城,就一定會發生。

  「平弟,你快說,究竟有什麼倒楣事要落在我頭上了?」皇甫逍遙急急的湊近皇甫長平身邊,膽戰心驚的問道。

  「近期之內,你將有一樁欽定的婚事。」

  「婚事?萬歲爺竟將腦筋動到我身上來了!」皇甫逍遙不禁為之氣結。「對象是誰?他將我指給誰了?」

  「是……」皇甫長平深思的閉上了雙眼,彷彿與不可知的未來互相溝通,片刻,他睜開了漆黑深遽的眼眸,好似地面上的古井,反映著晶亮的夜空。他緩緩的吐出了一個名字:「司馬子翔。」

  「是他?」皇甫逍遙的眼眸瞪得更大了。

  「我記得你到司馬子翔向來不具好感。」

  「我看到他就想吐!」皇甫逍遙嫌惡的哼道。她最討厭那種自命風流,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大男人,而湊巧地,司馬子翔就是這類型的個中翹楚。「我的天,萬歲爺是吃錯藥了嗎?有那麼多個公主、郡主喜歡他,為什麼偏偏就指定我?」她氣急敗壞的皺起眉頭。

  「這是受到人為的操縱。」皇甫長平輕描淡寫的回答。

  「人為的操縱?」皇甫逍遙略微思索,半晌才說道:「你是說司馬子翔暗中動了手腳?」

  「可以這麼說。司馬子翔是武靖王的獨子,他的請求,武靖王自是無不應允,他要武靖王請求皇上下詔賜婚,武靖王自然照辦了。」

  「這怎麼得了?皇上金口一開,君無戲吉,我非嫁他不可!」皇甫逍遙想到自己的一生,若要悲慘的和一個不意愛的人綁在一起,那還不如死了來得快活些。「不成!趁皇上還未下詔賜婚,我先去阻止他。」她著急的提步便要走,但皇甫長平卻一把拉住了她。

  「為什麼?」皇甫逍遙不解。她是先皇的義女,今上的皇妹,算來也有手足之親,「沒用的,姊姊。你去見皇上也是無濟於事,皇上不會答應你的請求。」

  萬歲爺雖然有些嚴厲武斷,可對她這個皇妹向來是挺好的,他會如此不近人情,逼她接受她不願意的婚姻嗎?

  「皇上和我們雖有手足之誼,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政治因素的考量,往往得出親情優先考慮。」皇甫長平睿智的回道。

  「什麼政治因素的考量?」

  「武靖王戰功赫赫,權傾朝野,他對先皇固然敬畏有加,但面對當今聖上,誰都看得出來,他以功臣元老自居,對皇上並非全然的信服。」皇甫長平冷靜的分析道:「聖上登基時日未久,一切尚未就緒,還沒有能力削弱武靖王及依附其下的龐大勢力,因此,只能先採取安撫的政策,而姊姊你,正是這顆安定王府的棋子。」

  皇甫逍遙默不作聲,但她心下也已明白了幾分。

  「司馬子翔是王府獨子,他既鍾情於你,聖上就能順水推舟,將你指進王府。而你是公主,他的手足,自然心向著他,聖上便可藉著你來拉攏司馬子翔,也等於拉攏了武靖王,防範他的反叛之心。」

  皇甫逍遙聞言,只感核然飲泣,「為什麼女子這麼可悲?我才不要當什麼公主,我寧死也不要成為政治鬥爭的工具,我不要嫁給那個討厭鬼……」她愈說愈心急,潛潛落淚,求助的緊緊扯住皇甫長平的衣袖,啜泣道:「平弟……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姊姊,別哭,其實事情還不到完全絕望的地步。」皇甫長平馮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柔聲的寬慰道:「我有一個辦法,雖不甚佳,卻也是唯一可行的了。」

  「什麼辦法?」皇甫逍遙燃起了一絲希望。

  「逃!」

  「逃?」

  「不錯,趁皇上還未下詔之前,你先逃離京城。你失蹤了,指婚之事必定會暫時壓下來,只要皇上金口未開,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是治標不治本啊,我要躲到什麼時候?」皇甫逍遙黛眉輕贊。

  「不會很久的。」皇甫長平淡淡的笑道:「我有預感,武靖王已蠢蠢欲動,他忍耐不了多久的。一旦他真有反叛之舉,與皇室正式決裂,那皇上自然不可能將堂堂的公主指給一名亂臣賊子了。」

  「平弟,你說的話一向最准了,我聽你的,馬上逃出京城。」皇甫逍遙破涕為笑,但俏顏上隨即又浮上了一抹憂色。「可是……天下之大,我該到哪裡去?」

  「洛陽。」皇甫長平不暇思索的脫口而出。「我有預感,你前去洛陽,將會有一番不同的際遇,會改變你整個人生。」他笑道。

  「洛陽……」皇甫逍遙嫣然一笑,「好,就去洛陽。平弟,我立刻出發,你就替我向爹娘辭行吧。」

  「我知道,姊姊,路上小心。」

  「還有,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記得用信鴿寶寶和我聯絡。」

  皇甫長平領首,微笑的目送著皇甫逍遙輕盈的背影,如一陣春風,旋然消失於清心閣。

  皇甫逍遙此番前去洛陽,將會發展出何種不平凡的際遇呢!

  皇甫長平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天機不可洩漏呵!

  說起洛陽城裡最富盛名的集杜、陣容最嚴整的組織是什麼?毫無疑問的就是「儒杜」。

  何謂「儒杜」?顧名思義,「儒杜」走出書生當家的。

  儒杜當家的這五名書生,分別是公孫修仁、司徒守義、上官知禮、夏侯尚智、聞人持信。

  造五個人並非親兄弟,但彼此之間卻比手足更加親密。

  這五名書生有著清怡俊秀的外表和斯文儒雅的氣質,但巧的是連姓名都含意相似,概括了儒家的仁、義、禮、智、信。洛陽人稱「五儒生」

  他們的年齡也是依此順序,由長而幼排列。公孫修仁最長,聞人持信最幼。彷彿是上天老早對五人的義結金蘭作好安排一般。

  五儒生乍看之下似乎十分類似,同樣具有才子氣韻,同樣學富五車,但是他們的內在卻不盡相同。五人各自有不同的性情、處世方法和態度。正因如此,儒杜裡一向分治而並立。

  儒杜佔地廣大,共分馮五個部分,也就是五園。

  這五園為文心園、秋心園、直心園、俞心園、革心園,分別屬於公孫修仁、司徒守義、上官知禮、夏侯尚智、聞人持信所管轄。此外,還有一個集會總堂,名為五儒堂,是這五兄弟遇到意見分歧之時的研商場所,也是儒杜接見外賓之所在。

  五園平時各自處理自己的事務,若遇上攸關整個儒杜的決定,則於五儒堂中商議,最後的決定權則在於大當家公孫修仁。

  五園中各有四庭、十二院。因此,整個儒杜算來便有一堂、五園、二十庭、六十院,產業之大,今人咋舌。

  儒生給人的印象總是難脫窮酸貧困,但五儒生卻大大不同。

  五儒生的精明頭腦和理財能力,連生意人都難望其項背,單看信社偌大一片傲人的資產,也就不難明白。

  五儒生經營的生意不知凡幾,個個獲利豐富,「日進斗金」猶不足以形容。他們有如此強大的財力作後盾,幾乎無往不利。

  除了精明的腦袋,五儒生個個還是文武全才的奇男子。

  他們既非一般酸腐書生,更非那些尋常耍勇鬥狠的江湖人,他們自豪的稱許自己是「書劍江湖」。

  儒杜的名號所以能如此響亮,和「書劍江湖」四個字脫不了關係。一個有秩序、有涵養、有財力、有武力、有智慧、有團結力量的組織,如何能不大放異彩呢?

  因此,儒杜的五儒生使成為洛陽城裡最讓人稱道的人物。

  「尋春須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枯老,鏢色玉柔擎,醋浮盞面清。哈哈哈!」

  儒杜的命心園中,揚起了航籌交錯,暢順愉快的樂聲。

  時序已行至初春,在草木回春之際,俞心園內的歡樂氣氛提早展現了春光盎然。

  俞心園一如其他五園,亦分四庭,分別題作:紅藉庭、晴海庭、水榭庭、紫荊庭,其中以「水榭」馮主庭,其下可分三院:曉霧閣、雲濤館、還真閣。那陣陣不歇的曼妙笙歌,便是自還真閣中流洩而出的。

  還真閣偌大的花園裡,擺設了一方闊長精美的長形木桌,其上置滿了美酒佳餚,金鵜玉露,七、八個臉蛋姣好、身段曼妙的女子,半醉半醒,媚眼嬌憨,姿態橫生,全都親匿的圍擠在一名玉面公子的身旁,嬌嗦的大戲著慇勤。

  面對著「眾星拱月」,這玉面公子絲毫不覺侷促弩扭,反而漾起了流浪得意的笑容,左右逢源的攬住身旁自願投懷送抱的美女,怡然笑道:「醉趾美人懷,醒嘗帝王宴。人生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快樂的呢?哈哈哈……」

  這個左擁右抱,醉臥美人懷的玉面公子,正是俞心園的主人,五懦生之一的夏侯尚智。

  夏侯尚智並非他的本名,他本名喚作夏侯若愚。因為十多年前一場刻骨銘心,最終伊人卻琵琶別抱的苦戀,他徹底悟透了執著愛情、迷戀一名女子,終至耗盡自己的心種,其實是愚蠢至極的。為了不重蹈深陷情愛的愚昧覆轍,他將自己的名字由「若愚」改成了「尚智」,自翔是個大智大慧之人,不再是那墜落塵俗、情海浮沉的凡夫俗子,他看透愛情的虛偽可憎,發誓今生今世,絕對不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浪費他一絲一毫的感情。

  從發起誓言的那一刻起,夏侯尚智便注定是一隻遊戲花叢的翩翩蝴蝶,他堂皇華貴的儀表,溫文多才的風采,讓不計其數的女子為他傾慕。但夏侯尚智彷彿一葉不定的扁舟,在每個美麗女子的懷裡飄來蕩去,卻從來沒有固定下來。

  如此男子,該是浪蕩輕浮,今女子憎惡才是,但夏侯尚智俯傭有著一股魔力,令女人們不自主的為他深深著迷,情難自禁而無法自拔。眾多女子圍繞在他身畔,群芳競艷,為的也只是期待夏侯尚智的一絲眷顧,即使那多情俊美的眼眸只有停留那麼一瞬,都會使人深深著迷,無怨無悔,並死心塌地的陪伴著他,隨時聽候他的差遣。

  五儒之中,夏侯尚智或許不是最俊美斯文的,但他無疑是最有女人緣的。他沒有公孫修仁的威嚴沉靜,更沒有司徒守義的專一執著,不似上官知禮的恪守儀節,也沒有聞人持信的冷仿剛硬。夏侯尚皆是一名浪子,他熟諳孔孟,卻未必遵守「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信條,他喜愛吊兒郎當的遊戲人間,他不傚法柳下惠,對待投懷送抱的歌王溫香,向來是來者不拒。

  夏侯尚智面若冠王,唇紅齒白,嘴角習慣性的掛著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有人說他的笑容太過輕桃,也有人說他的笑容快意瀟灑,但有更多的人用「迷人」來形容他。夏侯尚智的淺笑,好似蜘蛛盤結的絲網,今翻飛的蝴蝶不自主的被吸引過去,多少的青樓艷妓、名媛淑女,就在不留神之間,跌入那似笑非笑的兩江黑潭中,再也不能自己。

  聽過「一笑傾城」嗎?這可不只是美麗女子的專利,夏侯尚智的笑容,也有這種震撼的影響力,這種帶著魔力、無與倫比的招牌笑容,為他博得了「風情才子」的美名。

  其實,風情才子正是夏侯尚智最貼切的封號,他就好似一陣無緒的春風,快意的優遊人間,處處留情。他沒有專一的心思,沒有固定的愛人,身邊卻總是有數不盡的美女,任他東挑西揀,讓他左擁右抱。

  夏侯尚智固然浪蕩輕佻,但他也有原則。首先,談情說愛要雙方心甘情願,不喜歡他的,他絕不強求:喜歡他,但他看不上眼的,他也不要。再者,有夫之婦他絕不沾惹,即使自動投懷送抱,他也會冷冷的回拒,這是因為女人對他而言,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最微不足道的玩物,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惹一些無聊的麻煩。他生平最討厭的,便是面對一個吃醋的丈夫,為一個女人而暴怒得失去理智,這在夏侯尚智的眼裡是愚不可及,且可憎、可笑,更是可悲、可歎。

  還有,圍繞在他身旁的女子,彼此不許爭風吃醋,更不許企圖駕馭他,管束他。女人不是那麼重要,男人若要再費心思去排解她們的爭風吃醋,那還不如一古腦兒統統去了乾淨,橫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身旁永遠不愁沒有新鮮可人的美女投懷。

  「女色」或許是夏侯尚智生活中的絕大部分,但在夏侯尚智的心裡,卻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地位。若要用一個美女換一匹駿馬,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成交,孔門的「貴人賤畜」,對他根本不具任何的約束力。

  夏侯尚智是個讓女人懊惱心碎的「壞男人」,他的「多情」根本是一種殘忍的「無情」:他可以今朝對你說盡甜吉蜜語,為你摘花拭衣,明朝卻因些微差池,而對你翻臉無情,將你掃地出門。他身邊永遠有數不盡的佳人美女,期待從一而終,渴望深情戀愛的癡情女,面對他注定要被傷得千瘡百孔。

  風情才子根本就是流連花叢的愛情浪子,他誰都愛,卻也誰都不變。

  雖然明知夏侯尚智的「多情」與「薄情」,卻仍有女子企圖接近他,渴望得到他一個青睞的微笑,因此俞心園裡,女客總是絡繹不絕,為的就是博君一笑,望承恩露。

  「醉臥美人懷既然是人生最大樂事,那為什麼那麼人都沒有到嗚玉樓來找我們姊妹呢?」左側的女子深情款款的偎在夏侯尚智偉岸的懷裡,青蔥玉指拈起了一塊精緻的糕點,送進他的口中。她半嬌嗔的道。

  此刻依偎在夏侯尚智左右的這兩名絕色女子,正是鳴玉樓的兩大紅牌秋雲、冬雪,她們平常受慣了絨垮子弟的奉承,向來是眼高於頂,如今面對夏侯尚智,卻是嬌滴滴的撒嬌奉承,足見夏侯尚智的魅力驚人。

  不只是秋雲、冬雪,在場的其他幾位女子,也都是洛陽城中艷名遠播的佳人,平常她們是美女相見、分外眼紅,但今日卻是一團和氣,不約而同的齊聚在這還真閣中,陪伴在夏侯尚智的左右。看來風情才子那不可抗拒的魔力,真足令人咋舌。

  「比起上歌樓妓館,我還有更多事情待辦呢。」夏侯尚智滿不在乎的笑答。他離開洛陽也不過短短的一句,這些女人便禁不住相思的自動迭上門來,哈,是這些女子骨頭過於輕賤,抑或是他風情才子太過於迷人?

  夏侯尚智不經意的揚起一抹微笑,笑容裡有著嘲弄、鄙視,也有著更多的自豪與得「你說這些話真是無情。在你心中,難道一點都不帖記著我們嗎?」冬雪不滿的嬌問。

  「哈,女人,你是在發牢騷嗎?」夏侯尚智啜飲一口美酒,睨眼笑道。

  「不牢騷,只是希望能聽到你的一點真心。」另一名喚作春蘭的美人,不露痕跡的擠冬雪的位置,湊近夏侯尚智的身邊撒嬌道:「夏侯公子,春蘭對你可是深情一片呢。」

  「嗯,看不出來春蘭你還是個癡情女呎。」夏侯尚智漾起了似笑非笑,傾倒眾生的招牌笑容。

  「公子,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否出牆來。春蘭願為公子滌盡鉛華,專心伺候」

  春蘭整個的歌的嬌軀,已彷彿水侄一般,緊緊的攀附在夏侯尚智的身上。

  「哼,青樓女子便是青樓女子,居然說出這般露骨的輕浮話。」一個嬌麗清高的身形,款款的步入了還糞閣。

  「喔,是你,潘姑娘。」夏侯尚智看向來人,淡淡一笑。

  潘雪蕙正是洛陽知名鏢局印天堂堂土潘印天的掌上明珠,她雖是如花似玉,卻也是遠近皆知的驕縱任性。她也和大多數女人一樣,被夏侯尚智那不可抗拒的魅力所吸引,而且她相信,這只洛陽城中公認的「花蝴蝶」,最終必然會臣服在自己裙下。

  「夏侯大哥。」潘雪蕙佔有性的將夏侯尚智由那群女人堆中拉了出來,按著取下披掛在她手臂上的一件育藍長袍,乃笑問道:「你看這件袍子漂不漂亮?」

  夏侯尚智隨意著了一眼,笑道:「還好。」

  「它披在你身上一定很合適,很好看。夏侯大哥,這是我特別為你縫製的,你不試穿看看嗎?」潘雪蕙一雙漂亮的眼眸懇求的望著他。想她一個出身鏢局的江湖女子,幾曾細究過針尚女紅?但為了討夏侯尚智的歡心,她不惜花費心力,裁製了這件衣袍,一針一線,都充了她對夏侯尚智的濃情蜜意,就不相信他真是個鐵石心腸,一點都不會感動的人。

  夏侯尚智聞言挑眉一笑,大方的當場試衣。

  看著自己近月來的心血,此刻正穿在心愛人的身上,潘雪蕙不禁笑若春花。「夏侯大哥,我果然沒看錯,這顏色真是太適合你了,你穿起來好看極了。」她開心的抱住夏侯尚智的手臂,仰起俏臉,嫵媚的眨著長長的睫毛,撒嬌道:「夏侯大哥,明天你就穿著我特別為你裁製的這件衣棠,陪我到笛音江上遊湖,好不好?」

  夏侯尚智發出了一陣爽朗的大笑,「我明天無事,陪你遊湖倒無不可,不過穿著你裁製的這件長袍嘛……」

  「如何?」

  「嗯,有太多的女人為我做袍子,她們每一個都要我穿上。雪蕙,順序有先來後到之分,明天不該輪到你啊。」夏侯尚智淡淡一笑,邊解下了青袍。

  他這番話語,擺明了並未對潘雪蕙另眼相看,令其他七、八名青樓女子嘲弄的笑了開來,潘雪蕙則氣得俏臉紅一陣、白一陣。

  風情才子,難道糞是如此絕情?沒有一名女子能掩住他飄泊不定的心嗎?

  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來,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氣喘呼呼的出現。

  「見過四當家。」

  「發生何事?」夏侯尚智見他面有憂色,挑眉問道。

  來人喚作阿平,是在夏侯尚智名下的一間店舖,驚喜堂中打雜的。

  「是您的店舖,有個白衣公子大鬧驚喜堂……」

  「啊?」夏侯尚智萬分驚駭,他二話不說,如一陣旋風,轉瞬間消失在還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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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08:16

第二章

驚喜堂是五儒生中最心靈手功的風情才子夏侯尚留所開設的店舖,坐落在最繁華熱鬧的洛陽大街上。

  由於夏侯尚智不僅是風流恫儷,經文滿腹,更有一雙巧奪天工的妙手。透過它的一雙巧手,製作出許多讓人歎為觀止,驚訝萬分的物品。這些充滿創作巧思的新奇玩意全都陳列在驚喜堂中,馮夏侯尚智另辟了滾滾的財源。

  但今日,向來充滿喧嘩、人滿馮患的驚喜堂,卻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穿著一身雪白,手持一把王白折扇,風流俊俏的公子優雅的站立著。

  他玉面朱唇,眉眼帶笑,玉樹臨風的清俊之姿在滿目瘡痍,狼籍一片的驚喜堂中,顯得十分不搭調。

  驚喜堂外則聚集了鼎沸的人潮,或竊竊私語,或議論紛紛,猜測的不外乎是這白衣公子是何方神聖,居然如此大膽的敬在五儒生名下的產業上撒野。

  一陣陣低聲私語如浪潮般襲來,盡數傳人了白衣公子的其中,只見他淡然一笑,別的一聲展開了扇子,扇面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四個大字:逍遙公子。

  其實,這名自號逍遙公子的玉面書生,正是女扮男裝的皇甫逍遙。

  皇甫逍遙依照胞弟的指示來到了洛陽,耳聞五儒生的赫赫威名,又聽得五儒生中的風情才子夏侯尚智是何等的心靈手巧,製造出了許多今人無法想像、吃驚愕然的神奇怪異之物,心高氣傲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相信夏侯尚智的手能巧得過她,能製造出讓她「驚喜」的東西。

  洛陽城中對夏侯尚智的巧手一致推崇的好評,讓皇甫逍遙起了一較長短之心,遂帶著她最新的精心之作守護者,來到了驚喜堂,想要讓夏侯尚智甘拜下風。

  提起「守護者」,皇甫逍遙不禁得意自滿的眉開眼笑。

  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她的守護者,一點也不為過。守護者雖然只是個約莫五甘高的金屬製品,但經過她巧妙的設計,彷彿注入了生命一般,具有保鏢的功能。它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畔,克盡守護之責:而她每走一步,守護者便搶先一步的將她週身七步內的障礙物清除殆盡。

  所謂障礙物,指的不僅是有生命的人,還包括了沒有生命的物品,諸如桌、椅、門、窗,甚至是一小塊石子,守護者都絲毫不放過的毀損,清除乾淨。

  也因此,驚喜堂內的滿目瘡痍,都是守護者的傑作,皇甫逍遙只是「有心」的在驚喜堂中隨意走動,當然守護者便「無心」的盡責清場,就這樣,一間店舖遭受了空前末有的破壞。

  做出毀人店舖的惡行,皇甫逍遙卻絲毫不覺得抱歉,誰教夏侯尚智技不如人,號稱巧手,卻只能做出這些不具生命力的廢鐵廢物:滿室的陳列,竟沒有一個比得上她的守護者。看來,夏侯尚智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

  如果以為,守護者只不過是五甘高的金屬製品,隨手一抓就可將它解體的話,便大錯特錯了。

  因馮除了親手將它製造出來的皇甫逍遙外,任何人接近它一尺之內,都會被它狠狠的摔出去。方才驚喜堂的掌櫃劉二便是不信邪,仗著自己有幾分蠻力,伸手要將它丟出去,不料反被摔出了大門,摔得鼻青臉腫,四腳朝天,眾人無不大呼邪門。

  此刻劉二苦著青腫的臉,守在驚喜堂外,無助的看向室內,欲哭無淚的哀求道:「這位公子,你行行好,高抬貴手,饒了小店吧。」他受雇於夏侯尚智,看顧這家店舖,如今竟讓人將夏侯尚智最心愛的店舖砸毀了,若怪罪下來,他肯定是吃不完兜著走。

  皇甫逍遙優閒的將扇子來回攔動,一派優雅的笑道:「咦?如果我記得沒銷的話,這驚喜堂是那個據說有著一雙巧手的夏侯尚智開的,又不是你開的,你有什麼好心疼的呀?」

  「這……」劉三正要開口,周邊卻響起了一陣喧嘩,是夏侯尚智來了。

  夏侯尚智一到驚喜堂,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他最心愛的店舖,他自豪的驚喜堂,居然成了如此慘狀,居中物品一樣不存,讓他心痛萬分。

  驀地,他俊秀的臉龐上閃現了冷冷的怒火。

  皇甫逍遙看向來人,他一身玄衣飄逸,面若冠玉,俊朗英挺,今她心上不由得一震。

  他就是夏侯尚智?那個洛陽城中最有女人緣的花花公子。傳聞大多數的女子見了他,都會情不自禁,不知不覺的為他所吸引,成為他的俘虜,任他差遣而無怨無悔。

  今日一見,夏侯尚智果真具有擄獲女人心的條件。即便是此刻,他英俊的臉龐閃著駭人的怒火,但仍絲毫不減其魅力。皇甫逍遙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著了魔一般,竟無法將眼光從他的身上移開。

  夏侯尚智盈怒的眼光看向了皇甫逍遙,冷冷笑問:「閣下是向夏侯尚智挑戰嗎?」

  「然也。」皇甫逍遙急忙收斂了心神,挑釁的微笑回道。

  夏侯尚智對他如此坦率的回答,倒有些震驚。五儒生名動江湖,敢直撥其鋒的人,是少之又少,眼前這個看來秀氣文弱的白衣公子,居然有勇氣正面向他宣戰。

  「呵,你膽子倒不小。」夏侯尚智恐嚇性的再度冷笑。

  「有守護者在我身旁,我何須懼怕?」皇甫逍遙有恃無恐的笑道。「你有那個本事接近我週身七步之內嗎?」

  「守護者?是你腳邊的這個機器人嗎?」夏侯尚智看向守護者,表面上他的語氣十分平淡,沒有絲毫愕然或驚喜,但他內心卻大為讚賞。

  他沒有料到,世界上居然有人和他一般有著一雙巧手,甚至比他略勝一籌,能製造出這等雖無意志,卻富有生命力、活動力的機器人,真是讓人驚歎。

  「然也。說句不客氣的話,和我的守護者比起來,你的驚喜堂裡,充其量只是一堆破銅爛鐵。」

  「你的話是沒有錯,但是你要明白,驚喜堂中陳列的雖全是沒有生命的物品,但這並不表示夏侯尚智製造不出如你的守護者一般的機器人。」夏侯尚智淡淡的微笑回應。

  「哈,我才不信你有本事做出比我的守護者更厲害的機器人。」皇甫逍遙不相信的嗤之以鼻。

  「你以為你的守護者當真萬無一失嗎?」.夏侯尚智挑眉問道。「對一般人而言,守護者或許巧奪天工,但對深諳器械製作的明眼人而言,你的守護者根本不堪一擊。」

  「你胡說!」皇甫逍遙惱怒的微蹙柳眉。

  「哼,信不信夏侯尚智有辦法在一招之內,將你的守護者解體,並且取你的性命?」

  他傲然一挑眉,冷冷的笑著。

  「我不信!天底下除了我,沒有人能靠近守護者,更別妄想將它解體。」皇甫逍遙不以馮然。

  「好,那你就注意著吧!」

  他叫皇甫逍遙注意著,但皇甫逍遙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還來不及看到,一切就已發生了。

  她只聽得一個爆裂聲,按著手中一空,頸項上傳來一陣疼痛,原來她已被折扇劃出了一道殷紅的血痕。更糟的是,幾乎在同一瞬閒,她束髮的冠帶被削落,一頭雲發登時傾洩而下。

  「啊?你……你是女人?」夏侯尚智一陣愕然。

  偽裝被揭露,皇甫逍遙氣恨惱怒的漲紅了俏臉,又看見自己精心傑作的守護者已然支離破碎,變成一堆廢鐵,更讓她痛心得想哭。

  「夏侯尚智,你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之仇,皇甫逍遙記下了。哼!」皇甫逍遙咬牙切齒,痛心疾首的怒哼一聲,氣恨的排眾而去。

  當夏侯尚智回過心神,待要阻止之際,伊人已芳蹤否然。

  夏侯尚智輕輕的歎了口氣,但隨即又漾起了一抹迷人的微笑。

  他終於遇見一個令他倍感興趣的女人了。

  更鼓已過,出雲軒的燭火卻未吹熄。

  出雲軒位於還真閣內,是夏侯尚管的書房。

  夜闌人靜,尚未就寢的他獨坐書軒,對著一把折扇,露出了一抹笑容。

  皇甫逍遙,這個宛如驚鴻掠影,讓他訝然驚喜的女子。

  在苦戀柳織雲未果之後,他便不曾再讓任何女子佔據他的心房。

  漫漫長夜,他不愁沒有佳人為伴,但他從不與任何一名女子過夜,這是因為「夜」

  對他而言,是滌盡塵思,修身養性的時候。女人在他心中是庸俗不堪的,他哪能讓俗物來破壞黑夜的清靜?

  但今夜,他竟一反常態,居然著了魔般,在夜裡對著一把折扇,想起了一個女人。

  老實說,皇甫逍遙真的在他心中掀起了一陣漣漪。他想起她挑釁的俏臉,那閃爍著慧黠光彩的眼眸,及一雙連他都要訝然欽佩的巧手。

  她出何處來?為何他不知道,洛陽城中還有如此的奇珍異寶?讓他想忘也忘不了。

  夏侯尚智輕聲一歎,走出書軒,悵然的仰頭望向天際。

  白月皎潔,星輝璀璨。他第一次有了孤單的感覺。

  這樣美麗的月夜,如果有佳人隨伴在側,那該有多好?

  但他發現,所謂「佳人」,除了皇甫逍遙,他誰也不想要。

  奕遙山莊晚香亭夏侯尚智果然名不虛傳!

  皇甫逍遙獨坐月下沉思著。

  奕邁山莊是皇甫逍遙在洛陽的落腳處。她生在富裕之家,貴為公主,自然住不慣人多紛亂、氣味混雜的客棧,再者,想來她要待上不少時日,索性找個固定的住所,這樣才能過得自在逍遙。正巧當時奕遙山莊原主人有意出售,她覺得建築優美,地點清靜,便二話不說的成交了,自此成了奕遙山莊的主人。

  奕遙山莊說大不大,但若只有皇甫逍遙一人居住,卻也顯得十分空蕩。但她乎常並不寂寞,也不擔心安危問題,因為她的一雙巧手已經將奕遙山莊布下了重重的機關,又製造了一群守護者定時巡邏,宵小之徒若想闖人,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

  夜寒風涼,皇甫逍遙卻絲毫沒有睡意,她不斷反覆的想起在驚喜堂中所發生的一切。

  她發現,她必須對夏侯尚智作出另一番的評估。

  夏侯尚智能毀壞她的守護者,果非浪得虛名。

  一件機械製品,即使號稱擁有金鋼不壞之身,也都存在一個脆弱的攻擊點,就好似練武之人,再厲害也都難免會有一個致命的練門所在一般。夏侯尚智能一眼就看出了守護者的弱點所在,知道該從哪個角度避開守護者的偵測,直搗黃龍,確實是深諳此道的明眼人。皇甫逍遙雖然很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暗自欽佩。

  夏侯尚智不僅對機械研究透徹,連功夫都堪稱一流,居然能在一招之內,奪去她手中的折扇,削落她的冠帶,並且在她頸項之上留下一道血痕。若非他手下留情,只怕自己早已死得不明不白了。

  皇甫逍遙向來心高氣傲,卻也不得不服輸,夏侯尚智的能為,確實在她之上。

  她突然覺得上天很不公平,為何如此厚愛夏侯尚智呢?不僅讓他生得冠逸非凡,儀表俊朗,武藝超摹,還賦予了他一雙巧手,以及那今人無法抗拒、充滿魅力的氣質,人世間一切的好處,彷彿都被他佔盡了。他英挺傲然的獨立於天地之間,凡俗的一切都被他踩在腳下,他永遠是奪目的焦點。

  多情花心的風情才子身旁永遠有成群的美女佳人,任他東挑西揀,左擁右抱,這樣一個美麗的花戶之夜,他想必不寂寞吧?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皇甫逍遙的心裡竟泛起了濃濃的妒意。

  她螓首一陣搖晃,周去了這個念頭,這實在太沒道理了!夏侯尚智又不是她的誰,她有什麼理由嫉妒吃醋呢?

  但她地無法解釋自己內心那異樣的感覺,所有難理的紛亂,只能化為一個無奈的輕歎。

  她仰望明月,卻在皎月之中,看見了夏侯尚智那俊逸儒雅的臉龐,不自覺的迷失在他那浪蕩不羈,快意瀟灑的似笑非笑之中……

  

  洛陽城裡,有兩條最著名的江,一是笛音江,一是柳燕江。

  此兩江之所以著名,是因其特意模仿江南景致。每年春天,笛音江上,可見葉葉扁舟,遊人結伴,攬賞春江,享受水鄉澤國的江南子民一般的優遊快意。而柳燕江上,一艘艘精麗細緻的畫舫來回穿梭,琴聲不歇,笙歌不綴,儼然是蘇州的秦淮河畔。洛陽人身在中原,非常傾慕著那優優柔柔的江南小調,愛慕著如煙似霧的江南煙柳,懷想著綽約立的南方麗人,因此笛音江與柳燕江,正是洛陽人對江南文化懂慢的最好例子。

  夏侯尚智輕搖折扇,漫步在笛音江畔。

  他並非獨自一個人,在他身旁亦步亦趨的跟隨了一個青春俏麗的少女,正是潘雪蕙。

  她笑靨如花,神色滿足而驕傲,本來嘛,熊和洛陽城中最有女人緣的風情才子走在一起,成為他唯一的伴侶,道是何等的光榮呵!

  但潘雪蕙又哪裡明白,妹有意,而郎卻無情呢?夏侯尚智的心思,其實沒有半點落在身旁的佳人身上,他現在腦中所想的,全是他手中這把折扇的主人。

  一想起皇甫逍遙,夏侯尚智不禁微微的笑了,他搞不懂自己為何將皇甫逍遙的折扇,拿來做馮自己的隨身之物?這是陷入愛河的凡夫俗子才會有的舉動,他夏侯尚智早已是個遊戲人間,超脫癡恨愛嗔的浪子,為何也會有這般愚蠢得今人費解的行為呢?

  「夏侯大哥,你今天肯答應陪我出來游江,我真的好開心。」潘雪蕙挽住了夏侯尚智的手臂,嬌滴滴的笑道。

  「是嗎?」夏侯尚智不在乎的應道。其實他答應同她出遊的理由,是發現自己只要一閒下來,腦海中就會浮起皇甫逍遙的信影,這大大震驚了他。他怎麼含在心裡想著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呢?太不像平常的他了!

  駭然之餘,夏侯尚智決定讓自己無暇思考,他要將所有行程排得滿滿的,企圖利用別的女人來沖淡皇甫逍遙的影子。

  「黃昏游江,其實是最美麗的。待會兒天黑了,皓月東昇,我們就可以乘著小船,在月下慢慢飄蕩,好詩情畫意喔。」潘雪蕙一雙美眸,因美麗的幻想成真而覆上了一層輕霧,遂迷濛檬的。

  夏侯尚智淡淡一笑,「嗯,花前月下,美景當前,又有佳人為伴,何樂而不為呢?」

  自古以來,女人最喜愛聽花言巧語,夏侯尚智既熊成為萬人迷,說起花言巧語來,自然是毫無凝滯的順口溜。至於其中真心有幾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潘雪蕙一聽意中人稱讚自己是「佳人」,更是喜形於色,嬌媚的有如小鳥依人,依恨在夏侯尚管的身畔,一顆芳心全憑在他身上。

  向晚時分,遊人已漸零星,一葉空舟適時飄然而來。

  「夏侯大哥,那裡有艘空船,我們就乘那艘吧。」

  夏侯尚智微微領首,揚手招來了船夫,正當小舟近岸之際,一道人影卻搶在他兩人之前,先一步躍上了船身,那人正是皇甫逍遙。

  「啊?是你!」夏侯尚智乍見伊人,又驚又喜。

  皇甫逍遙一身紫衫,衣袂飄飄,傲然立於小船之上,她一雙慧黠的明眸閃爍著挑釁的光芒。「哼,哪來的登徒子?本姑娘可不識得你。」她冷哼一聲,故意來個相識不理,誰教夏侯尚智身旁帶著一個女人,教她好生氣惱。「船家,開船!」

  「慢著!」潘雪蕙徒然一喝,她對皇甫逍遙怒目而視,「哪裡來的野丫頭,這般不識規矩!這船明明是我們招來的。」

  皇甫逍遙冷冷的挑了一道秀眉。

  哼!她堂堂的逍遙公主,居然被一個平民女子指著鼻子罵「野丫頭」,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們招來的又怎麼樣?沒聽說過「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嗎?我如今安然立足船上,便是成王,你們仍在岸邊,自是敗寇,還敢如此叫囂,真是不要臉。」皇甫逍遙反唇相稽。

  「你」潘雪蕙氣缸了臉,正想著如何反擊之際,身旁的夏侯尚智突然一個躍身,直直的飄落於小舟之上。

  「啊!」小船因夏侯尚管的降落而搖晃,今皇甫逍遙驚恐的輕呼了一聲。

  她站不住腳,幾欲落水,在千鈞一髮之際,夏侯尚智穩穩的扶住了她。

  「你……」皇甫逍遙原就驚恐的心,更因他緊緊的撬扶,愈顯慌亂。

  「船家,你搖船想必也累了,不如上岸歇著吧!」夏侯尚智輕描淡寫的說著,同時已推出一手,將來不及反應的船夫凌空穩穩的送到岸上,按著真氣一提,小舟竟好似御風一般,不著痕跡的劃過水面,逆流而上,將潘雪蕙的失聲驚叫及湖邊人群的失聲訝然全遠遠的拋在身後。

  「啊」皇甫逍遙被這突如其來的速度嚇壞了,本能的緊緊攀住夏侯尚智,任由他將自己帶向海天之遙。

  感覺過了好久,耳畔咻咻的疾風終於停止了,皇甫逍遙顫魏魏的睜開了雙眼,殃人眼簾的是夏侯尚智那似笑非笑,俊逸非凡的臉龐。

  「你……」皇甫逍遙和大部分的女人一樣,迷失在他淡淡的笑容裡,她著魔似的塑著他,全然無覺自己的雙手此刻正緊緊的圍住他的頸項。

  「美人,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你的一雙巧手,不僅能夠製造出令人讚賞的機器人,還能緊緊的擄獲住男人,讓我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夏侯尚智的聲音相當誘哄人心。

  皇甫逍遙聞言,驚覺的回過了神。看見自己一雙手居然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她又羞又怒的將他一把推開。「不要靠近我!你這個登徒子!啊」

  小船受到皇甫逍遙猛力一推,再度劇烈的搖晃,令她嚇白了臉。她自小在京城長大,根本不識水性,不會游泳,要是落人水中,肯定非淹死不可。

  「何必這麼倔強呢?」夏侯尚智朗笑一聲,適時伸出援手,穩穩的將她扶住。「不識水性,就不要逞強,再亂搖晃船身,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就會跌入水中,變成浮腫醜陋的水流屍了。」他嘲弄道。

  「你」皇甫逍遙氣得齜牙咧嘴,對他怒目而視,但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只能冷冷一哼。

  她四干觀望,夕陽已西下,江面茫茫,不見往來船隻,她心底不禁生起了一絲恐懼。

  「喂,這裡是哪裡?你將本姑娘帶到哪兒了?」皇甫逍遙急問。

  「不必緊張。」夏侯尚智優閒的笑答。「這裡是笛音江的最上游,避開人群,空氣更清新,景色更空靈,不是嗎?」

  「哈,聽你言下之意,是要和我月下共游了?」

  「有何不可呢?」

  「哼,你或許忘了那個小鳥依人的美女吧?她才是你今天遊湖的女主角,皇甫逍遙豈敢喧賓奪主。」皇甫逍遙頗有妒意的一挑娥眉。

  「喔,你是說潘雪蕙?不必在意她。」夏侯尚智滿不在乎的笑道。

  「不必在意她?」皇甫逍遙頓時覺得火大。「夏侯尚智,你把女人當成什麼?玩物嗎?」

  「何必生氣呢?我別號風情才子,本來就是狎邪風月的浪子,你不知道嗎?」夏侯尚智的笑容擴大了。

  「你簡直心理變態!玩弄女人的男人,你會遭到報應的。」皇甫逍遙恨聲怒斥。

  「哈哈哈……」夏侯尚智仰天發出了大笑,「我會嗎?我不過是善用上蒼賜給我的魅力罷了。」他似笑非笑的睹著她。

  「哼!看到你這種男人,令我噁心。把船搖回去!本姑娘不想再看到你。」皇甫逍遙一向有大女人的心態,聽聞夏侯尚智的一番話,自然是怒髮衝冠。

  「你叫我搖回去,我便搖回去嗎?你或許不知道,從來就只有我命令女人,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命令我。」夏侯尚智掛著冷冷的笑容,銳利的、莫測高深的注視著她。

  四周飄蕩起危險的氣息,夏侯尚智充滿迫力、霸道的氣勢讓皇甫逍遙心一驚。

  在皇甫逍遙還來不及有下一個反應時,夏侯尚智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欺身,將皇甫逍遙緊緊的固鎖在他的懷中。

  「你……」他英俊的臉龐在她眼前陡然的放大,他有力的手臂牢牢的箍住她的纖腰,兩人之間僅剩一寸之距,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清新陽剛的氣味,以及自己怦然不已的心跳。

  「你……你想做什麼?」皇甫逍遙討厭自己的聲音,聽來非常無力。

  「做什麼?」夏侯尚智更湊近了她,臉上泛起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在想,我們之間好像還有一筆帳沒有算。」

  「有嗎?」皇甫逍遙輕斂娥眉。她此時根本無法思考,只因夏侯尚智那今人無法忽視的魅力,正自四面八方向她壓迫而來,今她意亂情迷。

  「有。」夏侯尚智在箍住她纖腰的手上施加了壓力,「你毀了我的驚喜堂,忘了嗎?」

  「驚喜堂?原來是那件事。你要搞清楚,毀你驚喜堂的不是我。」皇甫逍遙反駁道。

  「我從頭到尾,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你怎麼能指控我毀了你的驚喜堂呢?」她所言屬實。她只不過是在店內隨意走動,造成破壞的是守護者,又不是她。

  夏侯尚智聞言,不悅的挑起了一道眉毛,「那個守護者機器人是你的傑作,沒錯吧?」

  「是我的傑作沒錯啊,可是我沒有必要為它的行為負責吧?」皇甫逍遙笑嘻嘻的反問。「再者,冤有頭,債有主,守護者毀了你的驚喜堂,你也已經將守護者給解體了,算是報了一箭之仇。讀書人器量要大些,得饒人處且饒人,怎麼可以施行連坐法,便將我牽連在內呢?」她不理會夏侯尚智緊鎖的變眉,兀自強詞奪理的說道。

  「是嗎?」

  「當然啊!況且,你不止把守護者給支解了,還搶去了我的折扇,又在我的脖子上劃了一道,還唔……」皇甫逍遙正滔滔不絕的繼續往下說時,夏侯尚智卻毫無預警的一把吻住了她。

  他的吻來得突然,兼霸氣十足,讓她措手不及,驚愕當場。

  夏侯尚智將她綿軟的嬌軀緊緊的壓著,恣意在她甜美的香唇上品嚐、索求。

  皇甫逍遙身上淡淡的幽香迷濛了他的感觀。女人他見得多了,親吻女人也不是頭一遭,但從來不曾有任何一個女人,如皇甫逍遙這般充滿了魔力,讓他的吻不想、也不能中止。

  夏侯尚智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嘴由她誘人的唇上抽開,反而一再的沉淪,企圖攻陷她甜美泉源的最深處。

  皇甫逍遙被他霸道的擁吻,吻得透不過氣來。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也沒想到要掙扎,只是無力的癱瘓在他懷裡,任他有力的雙臂支撐著她。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覺整個人彷彿慾火焚身。

  從來沒有任何男人這樣親吻過她,這是它的初吻。

  而她竟將自己的初吻,給了洛陽城中最聲名狼籍的浪子!

  突地,夏侯尚智的聲音爾進了她的腦海中我本來就是狎邪風月的浪子,你不知道嗎?皇甫逍遙猛然一驚,理智全回到了腦袋裡。

  她在做什麼啊?她怎麼這麼傻?夏侯尚智是個浪子,是個在女人堆中飛舞的花蝴蝶,她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初吻,給了這個視女人為玩物,花心可惡的臭男人呢?皇甫逍遙開始大力的掙扎,推他、打他,雨點般的拳頭紛亂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身上。

  夏侯尚智對她的掙扎置之不理,更蠻力的箍住她,乘機將舌頭采進她的口中。

  皇甫逍遙被他霸道的入侵嚇壞了,本能的用力一咬。

  夏侯尚智發出了一聲悶哼,不情願的放開了她。

  從他嘴下解脫出來的皇甫逍遙,大口的喘著氣,胸脯劇烈的上下起伏,嘴中兀自殘留著濃濃的血腥味,眼角不爭氣的溢出了屈辱的淚水。

  看見她眼角泛著盈盈淚水,夏侯尚智不由愣住了。

  天啊,他做了什麼?他居然讓女人流淚!他向來不強迫女人,何以今日竟著了魔似的對皇甫逍遙的掙扎抵抗置之不理,更一意強吻?

  「我……」夏侯尚智心頭湧起了憐惜與抱歉。

  「禽獸!」皇甫逍遙突然撲到他身上,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啊!」小舟劇烈的搖動,將近翻覆,夏侯尚智驚呼一聲,只能使勁捉住皇甫逍遙,急急道:「逍遙,別亂來!你不怕翻船嗎?」

  皇甫逍遙此刻心中盈滿了羞屏的憤怒,這登徒子佔她的便宜,她要殺了他!

  「夏侯尚智!你不是人!」她一陣蠻打,憤怒的哭吼。

  「逍遙,聽我說……」

  皇甫逍遙激動得好似一頭負傷的母獅,夏侯尚智從未應付過這樣的女人,一時之間也手足無措,只能靠著蠻力將她箍住,但又怕力道太大,無意間弄傷了她。這一斟酌,皇甫逍遙又掙脫開他的鉗制,再度一陣揰打,今他實在沒轍。

  眼見皇甫逍遙失去理智,夏侯尚智決定揀取下下之策,心一橫,決定先點住她的昏穴。

  就在他欲出手之際,突然由暗濛濛的江岸射出了數道暗器,向他筆百而來。

  「啊!」夏侯尚智猝不及防,加上夜間視線不佳,兼分心照應兀自掙扎的皇甫逍遙,深怕她有所閃失,因此沒能避過暗器,被射中了右臂。

  他悶哼一聲,中鏢的右臂轉瞬間出劇痛變為麻木,顯然是中毒了。他心中一驚,暗叫不妙。

  岸上毒鏢發射未歇,鏢鏢又射向他,間不容髮的危機使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咬牙,他懷抱著皇甫逍遙,翻身跳人汪中。

  「啊!」皇甫逍遙還搞不清楚狀況,便被拖入汪中,立即被江水哈得暈頭轉向,她緊緊的攀住夏侯尚智,無助的任刺寒透骨的江水將他兩人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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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09:32

第三章

皇甫逍遙以為自己死定了,但也許是上天憐憫她還沒製造出舉世無雙,所向無敵的不敗守護者機器人,因此黃泉碧落都不肯收留她,又將她給丟回了人間。

  在必剝的柴火聲中,皇甫逍遙驚醒得彈坐而起。

  環顧四千,眼前是一處石洞,料峭的春寒由洞口透入,所幸燃燒正旺的柴火確保了洞中的溫暖。

  「我在哪裡?」皇甫逍遙有一種破人由雲端拋下的錯覺,種智迷迷糊糊的。

  「不是天堂,不是地獄,自然還是在人間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由她背後響起。

  皇甫逍遙轉身一瞧,只見夏侯尚智氣定神問的靠坐在石壁上,但「閒」的只是他一貫浪蕩的語氣。

  她發覺夏侯尚智俊秀的面容是出奇的慘白,還透著一股淡黑,右手臂用一截撕裂的衫布緊緊綁住,青色衣袖上,黑褐色的血跡暈滲開來。

  「啊?夏侯尚智,你受傷了?」皇甫逍遙吃驚的奔至他的身畔,一雙明眸滿是憂慮的注視他手臂上深深的傷口。

  暗器是一枝銀鏢,鏢上顯然是餵了毒,由傷口流出了黑褐色的血。

  皇甫逍遙緊緊皺起了雙眉。她掛懷的不只是夏侯尚智的傷口,還有這枝銀鏢。

  銀鏢的形狀,不是尋常可見的菱形鏢,而是罕見的五角連星。若她沒有記錯的話,司馬子翔所使用的,正是這種鏢。

  難道說司馬子翔也來到了洛陽?

  夏侯尚智因為皇甫逍遙的驟然靠近,溢出了一個暗暗叫苦的呻吟聲。

  天啊,這小女人對自己目前的情況毫無知覺嗎?她濕透的外衣早已被他褪下,掠掛在柴火旁,只著一件薄如蟬翼的中衣,裡頭的肚兜胸衣隱然可見。

  雖說女人的裸體他見得不少,但像皇甫逍遙這般若隱若現,便今他血脈憤張的女人,倒是從未有過,他真的很懷疑自己到底還能把持多久?

  「逍遙,你是故意誘惑我嗎?如果是的話,我必須事先警告你,我可不是柳下惠。]夏侯尚智沉著嗓音,莫測高深的揪著她。

  皇甫逍遙乍聽之下一臉迷惑,待一陣涼風吹拂過她的肌膚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身上近乎赤裸。

  「啊」皇甫逍遙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她護衛著身體,連連返開了好幾步,「你、你……我的衣服呢?」

  夏侯尚智戲謔的一挑眉,用左手指了指掠掛他們衣物的方向。

  皇甫逍遙跑過去一把扯下了衣袋,將它們防護性的全堆在胸前,企圖掩蓋暴露的一片賽雪肌膚。

  「夏侯尚智!你這個衣冠禽獸,居然敢脫女孩子的衣服!」皇甫逍遙又羞又怒的對他吼道。

  「你當時全身都濕透了,不脫下濕衣棠,你不怕凍死嗎?」夏侯尚智無奈的適。

  皇甫逍遙知道夏侯尚智是出於一番好意,但她無論如何就是氣不過。

  夏侯尚智是個浪蕩成性的花花公子,難保不含在褪去她外衣的時候,伺機亂來,佔了她的便宜。

  「你……你……」皇甫逍遙欲言又止,但最後仍是鼓起勇氣,羞紅著臉開口間道:「你、你有沒有亂看什麼?或者做了什麼?」

  夏侯尚智突然發出了一陣朗笑。

  「你笑什麼?」

  「逍遙,我何須亂看呢?就算不褪去你的外衣,我對你也是一目瞭然啊。」夏侯尚智漾出了曖昧、邪邪的笑容。

  「啊?」皇甫逍遙愕然,「你有透視眼嗎?」若真如此,那自己在他眼裡不就是一絲不掛了?地想來就覺得毛骨煉然。

  「也不是這樣啦。當我把你由笛音汪中抱起來的時候,濕透的衣棠緊緊的貼住你曼妙的身軀,我瞧見了你修長勻稱的大腿,細麗纖功的蠻腰,粉竊般的玉臂,以及小巧尖挺的」

  「住口!住口!」裡南逍遙聽不下去了,臉上像著了火般的滾燙。

  「我還沒描述完呢!逍遙,你就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每一分曲線都是巧奪天工。」

  夏侯尚智惡質的本性發作,就愛看她又羞又怒的模樣。

  「你」皇甫逍遙氣得咬牙切齒。「夏侯尚智,你真是無可救藥的卑鄙下流!」

  「多謝恭維。不過,容我再次提醒你,你要是再不趕快將衣棠穿起來,難保我不會做出更卑鄙下流的事。」他恐嚇意味甚濃的揪著她。

  皇甫逍遙這一驚非同小可,哪裡敢再耽擱,立刻躲進暗處,手忙腳亂的將衣物套回自己身上。

  當她著裝完畢,由暗處走出,準備和夏侯尚智好好算帳,卻瞥見了夏侯尚智痛得擰起來的臉龐。

  「啊,你的毒性發作了?」皇甫逍遙氣惱歸氣惱,卻仍關心他,畢竟他沒有在茫茫的江面上拋下她,算來也是救了她一命。

  「呵,我記得你說過,玩弄女人的男人,總有一天會受到天譴,我想這就是報應吧!」夏侯尚智忍著痛楚,自嘲的笑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皇甫逍遙此刻心急如焚,她端視著他受傷的右臂,他已自己點了穴道,暫時阻住毒血回流向心臟,但這終究不是治本之法,若再拖延就醫,就算沒有劇毒攻心而亡,手臂也要從此殘廢。

  「怎麼辦?你中了劇毒,苦不趕快醫治,會終生殘廢的。」

  「我知道。」

  「那還等什麼?我們立刻下山求醫,你若無法行走,我來背你啊。」

  「唉!」夏侯尚智歎了口氣,淡然一笑,「這不是走不走得動的問題,而是我沒把握能走出這座山。」

  「什麼意思?」

  「這座奇幻山,是天然形成的一處迷宮,其間有八百八十一個洞穴,環山水路,數以萬計,盤根錯節,我連目前我們所處在哪一節的洞穴都不知道,如何下得了山呢?」

  「那我們豈不是一輩子要困在這裡了?」

  「也沒有那麼絕望。等天亮後,我們可以試著摸索出去。」夏侯尚智安慰她。

  「可是……等到天亮,你搞不好已經劇毒攻心了。」皇甫逍遙急得掉下了眼淚。

  「我不要你死掉!」她悲慼的撲進他懷裡,嚎陶大哭。

  夏侯尚智本能的伸出末受傷的左手緊緊的摟住她。

  「女人,你真是把我弄糊塗了。你不是口口聲聲罵我下流無恥,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嗎?」夏侯尚智好笑的說道。低下頭,他情不自禁的吻去了伊人腮邊的淚水。

  他不願意看到她盈盈的淚珠,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兩行清淚讓他心痛莫名。

  「我是要將你碎屍萬段啊,所以你更不可以毒發身亡,否則我要找誰報仇?]皇甫逍遙抽抽噎噎的回道。

  其實這根本不是她的真心話,只是掩飾之詞。她不要夏侯尚智死,因為她對他有著一屑很深很深的依戀,一種很異樣,很模糊的感情,讓她不能捨,不能放。

  夏侯尚智聞言,瞭然的揚起一抹微笑。「嗯,果然是我認識的皇甫逍遙,我向你保證,在還未讓全天下的美女向我俯首稱臣之前,我是不捨得死的。」

  「你、你真是無可救藥!」她惱怒的綸起拳頭往他胸口捶去。

  但她的花拳在半路就被攔劫了。夏侯尚智將她的纖纖玉手牢牢握在掌中,眼眸似笑非笑的揪著她。

  「我想到一個醫治你的好法子了。」皇甫逍遙突然靈機一動。

  「是嗎?」夏侯尚智不是很在意,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眼前這個謎樣的女人身上,他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某一部分正逐漸的瓦解,這今他微微一驚。

  「讓我把你手臂上的毒血吸出來,你就」

  皇甫逍遙話未說完,夏侯尚智便堅定的打斷了她。「不可能。」

  「為什麼?」皇甫逍遙黛眉輕鹽,她覺得這個方法很好啊,他有什麼理由反對?

  「哼!要我接受女人的幫助,那是絕不可能的。」夏侯尚智冷仿的回答。其實,這只是它的推托之詞,真正的理由,是他不可能讓皇甫逍遙為他冒險。

  吸取毒血是何等危險的事,皇甫逍遙要是因此有個閃失,那他該怎麼辦?

  這個本能的念頭,再度讓夏侯尚智大吃一驚。

  皇甫逍遙在他的心中居然如此重要,他因重創而變得自負自傲的心,早已發誓再也不容納任何女人了,怎麼如今竟讓她悄悄的攻佔了他的心扉?

  「可是……」皇甫逍遙張口欲言,但一個炙熱的吻條然而至,封住了她未說出的話語。

  這個吻熱烈、纏綿、銷魂,皇甫逍遙覺得自己的神智已抽離了軀體,渾身化作一攤春水,融化在這個男人堅實溫暖的懷抱中。

  夏侯尚智放肆的品嚐她口中甜香的蜜汁,懷中的歌玉溫香讓他心神蕩漾。

  他不記得自己幾時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恨不得立刻讓她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無暇細分是情或欲,總之他就是要她。

  但最後他忍住了。

  他緩緩放開唇,飽含情慾的眼眸,深沉的凝望著她。

  「明白了嗎?逍遙,我說出口的話,是不容許反駁的。」夏侯尚智呢喃道。

  「為什麼?沒有任何人曾經反駁過你嗎?」皇甫逍遙迷濛的雙眼,顯示她尚未從方纔的一記長吻中醒過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本能的好奇心。

  「應該說沒有任何「女人」曾經反駁過我。」

  「女人在你面前,都像小貓一樣柔順乖巧嗎?」

  「然也。」夏侯尚智好笑道:「不過,顯然除了你例外。」

  「噢,我……」

  「你再這般喋喋不休,我就要再吻你了喔。」夏侯尚智半威脅的道。

  此時他的笑容裡,有一股無力掩飾的痛楚。皇甫逍遙明白,劇毒正在侵蝕著他的傷口,他是硬撐著殘存的力氣,故作若無其事的和她談笑風生,這今她心痛。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毒素在他體內蔓延,而什麼都不做。為他吸出毒血,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必須做的事,她不能順從夏侯尚智的頑固。

  「如果……」皇甫逍遙聲若蛆蚊,靦靦萬分的問:「如果我寧願你再吻我一次,你會不會認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她垂下了螓首,不敢直視他。

  夏侯尚智聞言,緩慢而溫柔的托起她細緻的俏臉,莫測高深的注視著她,微弱的火光下,伊人的輪廓格外今他迷戀。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逍遙。」

  他極富磁性的聲音,聽在皇甫逍遙的耳裡,不由得今她起了一陣輕顫。

  她的理智已經不聽使喚了,主動的吻上了他。

  她大膽且炙熱的吻,徹底擊垮了夏侯尚智。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不斷熱切的回吻著她。

  兩個人就像兩團焰火燃燒著,就在最旺的那一瞬間,皇甫逍遙驟然出手,迅速的點住了夏侯尚智的昏穴。

  火花一剎那間熄滅了,皇甫逍遙的內心卻依舊澎碑洶湧。

  「對不起。」她輕輕歎了口氣。「我必須救你,因為……我愛你啊……」

  她再也無法欺瞞自己了,那個在心中纏亂的異樣感覺,就是愛。

  她愛上夏侯尚智了!只是……夏侯尚智能愛她嗎?

  待夏侯尚智體內真氣運轉,將穴道沖解開後,一線黎明的曙光射進了山洞內。

  他稍微挪動一下身體,感覺自己好似作了一個沉沉的夢,夢醒之後,因劇毒腐蝕的椎心之痛居然奇跡似的消失了,只有皮肉之傷隱隱作痛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是誰為他解了毒?

  正自納悶之際,他突然瞥見腳邊不遠處凝聚了一攤黑色血跡,霎時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皇甫逍遙!這該死的丫頭居然敢違抗他,還點住他的昏穴。

  可惡!夏侯尚智燃起熊熊的怒火,伸手便要抓起那睡熟在他身畔的綿軟嬌軀。

  但在巨掌將要觸及她之際,他卻便生生的停住了。

  她睡得好熟,宛若初生的嬰兒,那樣毫無警戒,純真、美麗。

  他迷惑了,在一個聲名狼籍的浪子身邊,她怎麼能夠睡得如此安穩。

  這個謎樣的女子究竟打哪兒來?是上蒼看不慣他遊戲人間,流戀花叢,故意派一個仙子來栓牢他,折磨他的嗎?

  他的手輕輕搬上了皇甫逍遙熟睡的臉頰,輕柔眷戀,好似對待一件無價珍寶。

  她是女人,是他生平最不重視的「東西」。他曾經用十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共交換一匹駿馬,但如今就算用全世界來同他交換,他也不願意放棄她。

  皇甫逍遙很特別,她輕靈得好似一陣風,他無法控馭她倔強的思想,讓她像其他的女人一樣對他百依百順。但他就是不自主的被她吸引,他在乎她。

  在乎,已經是夏侯尚智最大的極限了,他承認心裡有著她的影子,他重視她,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什麼了。

  他何嘗不知道,天下的女人終其一生,追求等待的無非是一個「愛」字,但這個字卻早在十年前,就被他自心中連根拔除了。

  女人有可能會變上一個已經沒有「愛」的男人嗎?

  夏侯尚智溫柔的將熟睡的皇甫逍遙拉進自己的懷抱中。睡夢中的她發出了一聲咕噥,本能的蜷縮,更恨進了他。

  一陣疼惜由夏侯尚智心中悄然生起。

  「逍遙,如果早在十年前就讓我遇見你,那該有多好……」夏侯尚智輕歎一聲。

  「愛」對他來說,已經太遲了。

  皇甫逍遙睜開雙眼,殃人眼簾的不是冷濕的山洞,而是富麗的臥房。淡紫色的布幔整齊的束起,羽被輕柔溫暖,床鋪綿軟舒適。

  這充滿脂粉氣息的閨房是屬於誰的?她又身在何處?夏侯尚智呢?

  一想到夏侯尚智,皇甫逍遙立刻直起了身子。他的毒解了嗎?他還活著嗎?他……「你醒了?」

  夏侯尚智溫柔的聲音傳入她耳中,他好整以暇的料生床沿,眉目含笑的瞅著她。

  「你……你的傷……」皇甫逍遙瞧見他受傷的右臂已經包紮上繃帶,顯然是經過處理了,她心上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了下來。「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裡是哪裡?」她好奇的打量著內室。

  「明霞軒。還真閣的六軒之一。」

  「還真閣?我現在身在儒杜?」

  「然也。」

  儒杜的命心園是夏侯尚智的統轄之地,如此說來,這間脂粉氣息濃厚的臥室,是屬於夏侯尚智的了?

  不可能啊,堂堂一個鬚眉男子,怎麼可能將起居地佈置得這麼女性化?

  除非……這個房間是保留給女人的。這個可能性今皇甫逍遙大大惱怒。

  「我要走了。」她俏臉徒然一變,由床上一躍而下,欲拂袖而去。

  但夏侯尚智動作更快,橫腰一欄,將她擒人懷中。

  「好端端的,為什麼就要走了?」夏侯尚智對她笑來的情緒反應,有些摸不著頭緒。

  「放開我啦!男女授受不規。」皇甫逍遙惱怒的排斥他的擁抱。

  「哈,什麼親不親,我們都「親」了不止一次了。」夏侯尚智話中有話,故意逗她。

  「你」皇甫逍遙正欲破口大罵,一個溫柔的聲音突然闌人,同時一名婉娜嫂婷的麗人推門而入。

  「主人,你的湯藥熬好了。」

  那女人有一雙美麗的眼眸,視線全落在夏侯尚智的身上,不點而朱的丹唇,掩飾不住傾心的笑靨。

  又是一個拜倒在夏侯尚智青衫下的女人。她稱他「主人」,想必是個丫鬟,好個婀娜多姿,貌色傾國的丫頭。夏侯尚智這該死的男人,連身旁的丫頭也要勾引,難道天下的女人他一個也不放過嗎?

  皇甫逍遙愈想愈氣,想要掙脫他的鉗制,奈何他沒有絲毫鬆手的打算。

  「嫣紅,進房之前,難道不懂得先敲門嗎?」夏侯尚智神色冷漠的睨向那名俏丫頭。

  嫣紅的嬌顏別的一白,湧現了委屈的神色。

  她是俞心園裡容貌最出色的丫頭,夏侯尚智對待她向來是輕聲細語,如今卻為了另一個女人這樣對她,她又惱又恨。一抹含怨的眼光暗暗射向了皇甫逍遙。

  「對不起,主人。」嫣紅的美目幾乎溢出了眼淚,幽幽柔柔的望著夏侯尚智。

  「哼。」夏侯尚智根本不為所動。「你手上端的是什麼?」他不帶感情的問道。

  「是……你的藥湯。」嫣紅細聲細氣的回答。

  「我的?」夏侯尚智挑起了一邊劍眉。「我要你熬的是小姐的藥湯,你熬我的做什麼?」

  「我……奴婢擔心你……」

  「哼!我下的指令你沒確實執行,如果你連這樣的工作都無法勝任,你就沒有資格留在俞心園。」夏侯尚智語氣冷淡,話中合著無極的權威!

  「主人,奴婢不敢了。奴婢……馬上再去熬藥……」嫣紅的眼淚撲歉歉的掉落,她希望夏侯尚智能疼惜她。

  「哼。」夏侯尚智視若無睹。

  嫣紅一聲輕泣,端著原封未動的藥湯,退出了明霞軒,臨走前,不忘再度含怨的瞪皇甫逍遙一眼。

  嫣紅明顯的敵意,讓皇甫逍遙泛起了一絲冷笑。

  「呵,夏侯尚智,你故意演戲給我看嗎?平時對人家不是挺溫柔多情的,怎麼今日捨得對人家發脾氣了?」皇甫逍遙皮笑肉不笑的挖苦,她的胸口全盈滿了妒火。

  哼!一個銅板怎麼敲得響?她就不相信夏侯尚智和那個嫣紅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你初次來到俞心園,怎麼會知道我平常是如何對待她的?」夏侯尚智哪裡嗅不出皇甫逍遙語氣中的酸味,他頓覺心花怒放。

  奇怪了,他一向覺得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很煩,怎麼對皇甫逍遙的妒意卻這般開心得意?難道他真的是陷下去了嗎?

  「哼!花名遠播的風情才子,根本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爛男人!」皇甫逍遙的聲音,因著怒氣而顯得顫抖。

  她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愛上這樣花心的男人?她對愛情抱持的態度,一向是專一不移,受上夏侯尚智這樣的男子,注定她時時刻刻要為他傷心嘔氣,被他傷得千瘡百孔。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三步並作兩步,急著想逃離他的視線範圍。

  但她還來不及移動,夏侯尚智強而有力的臂膀又再次將她攔住,往床上一堆。

  「我將你由奇幻山抱了出來,你達一個「謝」字也沒有,就想離開嗎?」夏侯尚智結實的身軀重重的壓住了她。

  「我……」皇甫逍遙為兩人間過於親密的距離而感到臉紅心跳,她動彈不得。

  「這個吻,是你欠我的。」夏侯尚智不由分說,低頭封住了皇甫逍遙的唇。

  他的吻,一如往常,奪去了皇甫逍遙的呼吸,在她神魂飄蕩之際,他的手探進了她的胸前,摸索著。

  「噢……」皇甫逍遙彷若被電砸,發出了一聲輕呼。「不……你不可以……」

  「噓。」夏侯尚智的吻再度落下,舌頭探入與她交纏嬉戲的同時,手指也在她的胸脯上輕揉慢拈。

  皇甫逍遙的輕呼化作了嬌喘,理智早已抽離了她的軀體,身陷情網中的她是如此的無力。

  難道遇見夏侯尚智,就是長平所說的那個「改變她一生的際遇」嗎?

  夏侯尚智此刻已然渾身浴火,因為皇甫逍遙的反應讓他把持不住自己。

  他要她!

  就在兩人情慾一觸即發之際,一道嬌音由遠而近的傳了過來。

  「夏侯大哥,夏侯大哥!」潘雪蕙的叫喊好似一盆冷水,澆醒了皇甫逍遙的理智。

  天啊!她在做什麼?她真的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獻給這個浪蕩的夏侯尚智嗎?

  他對她根本沒有真心,她在他的心裡,和其他的女人根本沒有兩樣,都是隨他取樂的玩物而已。

  皇甫逍遙合著屈辱,淚水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她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推開夏侯尚智,拉緊衣棠,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出。

  「逍遙,逍遙!」

  夏侯尚智望著伊人如一陣風,迅速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本能的想追著她出去,但是追出去後,他又要對她說些什麼呢?

  愛嗎?這是不存在他體內的東西啊!

  那他還能給得起逍遙什麼?他殘缺受創的心,是如此的貧乏可悲。

  「唉!」夏侯尚智重重的歎了口氣。「逍遙,逍遙,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的心好亂,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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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儒杜五園的格局,基本上是完全一樣,但大同之中仍有小異,而俞心園中的「小異」,便是創世軒。

  創世軒是建於地面之下的一處寬闊石室,也是夏侯尚智從事創作的地方。

  軒中正熊熊燃燒了一盆爐火,將散佈於軒中,夏侯尚智閒來所製作的成品、半成品照得一閃一閃。

  爐火燃燒得雖旺,但偌大的石室卻不會感覺悶熱難受。這是因為創世軒經過夏侯尚智的巧手設計,可以隨時保持正常的室溫,不管軒中正從事火鍛或冰削的工作,都能有最舒適的工作環境。

  創世軒讓夏侯尚智十分的引以為傲,當今世上除了他,大概不可能再有人有如此能耐,能設計出一間會自動調整溫度的石室。

  此時,金黃色的火光,映射出夏侯尚智專注工作的臉龐。

  他正仔細的,一寸一寸的烙著鋼鐵,在模架之下,隱約可見一個半成形的械面。

  他現在創作的東西,預料日後將在社會上掀起巨大的震撼。

  原來受到皇甫逍遙的啟示,夏侯尚智發現,製造一個具有武力的機械人是一個極有趣,今人雀躍的挑戰。

  皇甫逍遙親制的守護者固然神奇,但夏侯尚智發現它還末臻完美,需要再加以改造設計,今其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不敗。

  他選擇了水紋鋼為素材,藉著水紋鍋內部特殊菱形界面的反射、吸收能力,製作完成的機器人除了有守護者刀槍不人的功能之外,更增加了吸音與放光的能力。

  能吸音,就表示機器人能辨認音波:會聽話而放光,則表示有光就有能量,無論日光、月光、星光、燈光……皆有用之不竭的武力。

  這個機器人絕對超出守護者太多大多,逍遙若是看到了,一定也會愛不釋手的。

  逍遙……夏侯尚智眉頭一皺。他又想起皇甫逍遙了。

  他究竟是怎麼了?以往只要一踏進創世軒,他就滿腦子部塞滿了這些迷人的機械與機關,壓根兒不會閃過任何一個女人的身影。為什麼他今天儘管專注於工作,仍對皇甫逍遙念念不忘呢?

  他真的著了魔,深陷進去了嗎?

  夏侯尚智覺得十分沮喪與駭然。如果連他最喜愛的工作都不能讓他暫時淡忘皇甫逍遙,那他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除非……將逍遙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妻子。他相信,逍遙一定會很樂意同他在這創世軒裡待上一輩子的,畢竟這裡有太多神奇得足以吸引她的東西,他倆志趣相投,該是一對神仙眷侶。

  現在想來,娶皇甫逍遙為妻,大概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事了。

  夏侯尚智不自覺的牽動了嘴角,揚起微笑,他彷彿在火光中看見了逍遙慧黠的明眸,對他撫媚的一眨一眨:那柔軟甜美得不可思議的雙唇,似乎在喃喃的對他訴說情話……「主人。」一名童僕打斷了他的思緒。

  夏侯尚智回過神來,「什麼事?」

  「沁心重來了訪客。」

  「知道了。」夏侯尚智一歎,只得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

  沁心生是俞心園的會客廳,夏侯尚智一進入,就瞧見了一名俊雅斯文的中年男子,及兩名貌若春花的妙齡女郎。

  「大名鼎鼎的五儒之一,風情才子夏侯尚智,久仰了。」中年男子稽首行禮。

  「不敢當。」夏侯尚智回禮。「敢問先生雅號?」

  「浮生小布衣,司馬天真是也。」

  「司馬?瞧先生儀表不凡,不像出自民家,由姓氏來看,莫非是武靖王府之人?」

  夏侯尚智的心思向來敏銳,直覺的作了判斷。

  司馬天真發出了一陣朗笑,「不愧是五儒生,在下正是在武靖王府當差。」

  據說武靖王爺司馬威揚是個權勢在握,野心勃勃的人,這司馬天真顯然是個說客,來到儒杜,動機一定不單純。夏侯尚智忖度著。

  「你們兩個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不去夏侯公子身邊服侍嗎?」司馬天真嚴峻的對兩名美麗的女子使了個眼神。

  「是。」兩個美麗的少女一左一右,嬌滴滴的依偎在夏侯尚智的身旁。

  「奴家召喚青萍。」

  「奴家喚作柳兒。靜聽公子差遣。」

  夏侯尚智對這兩名少女的投懷送抱,既未歡迎,也未拒絕,只是若有所思的挑高了一道劍眉。

  「久聞風情才子的美名,不知這兩女的姿色可否及得上夏侯公子的標準?」司馬大真滿心以為答案該是肯定的。青萍與柳兒是美女如雲的武靖王府中兩名最出色的丫頭,這是武靖王爺為了求才而忍痛割愛的。

  「女人?」夏侯尚智淡淡一笑。「女人我多得很,興趣不大,不過,我倒想聽聽你的來意。」他推開了兩個美女,別的一聲,展開了那把皇甫逍遙的折扇。

  「夏侯公子果然快人快語,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司馬天真訕訕笑道。「我今天是代表武靖王爺來此招募賢才的。」

  「賢才?武靖王府人才濟濟,小小一個儒杜,豈在眼中?」夏侯尚智睨眼笑道。

  「夏侯公子此言差矣。五儒生個個是人才,尤以你夏侯尚智為最。」他此行的任務,是不論用盡何種方法,都要讓夏侯尚智為武靖王府所用,因為夏侯尚智的一雙巧手名動江湖,武靖王府若能倚靠他製造出各種新式武器與機關陷阱,攻克京城將是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司馬天真還來不及鼓起如簧之舌遊說,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傳來。

  「啊」

  沁心堂被這轟隆巨響炸得搖搖欲墜,夏侯尚智一干人驚慌失措的奪門而出。

  但一出門,滿天的金針又如雪片般向夏侯尚智飛射而來。

  「這是什麼東西?」夏侯尚智身形如風,迅速的左閃右避,一個瞥眼,他看見了朝他發動攻擊的,居然是一個五寸長的機器人。

  在場眾人見了無不駭然大驚。

  機器人彷彿有靈性一般,只針對夏侯尚智攻擊,對其他人一概不理。

  夏侯尚智想也不想,便知道這是誰的傑作。他發出了一個如雷的怒吼:「皇甫逍遙!」

  「哈!」一個纖纖身影,輕巧的自大樹上翩然而下。「夏侯尚智,這是本姑娘新改良的守護者,我就不信你還有本事,能在一招之內將它解體。」皇甫逍遙一臉得意的嬌笑,她佇立在春陽之下,燦若艷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的守護者機器人打得夏侯尚宵節

  節敗退。

  「啊?」司馬天頁看向皇甫逍遙,不敢置信的揉揉雙眼。「我的天啊!真的是逍遙公主。」逍遙公主失蹤的消息,鬧得京城裡滿城風雨,不料他竟在洛陽城的儒杜乍見芳蹤。

  「公主」兩字,讓皇甫逍遙與夏侯尚智同時心上一震。

  「你、你是誰?怎麼知道我是……」皇甫逍遙一時駭然,洛陽城裡不該有人知曉她的身份啊!

  「吾乃武靖王府的謀士司馬天真,公主忘了我嗎?」

  「啊!」皇甫逍遙想起來了,他就是武靖王府那個人稱「浮生小布衣」的巧舌之徒司馬天真。他為何會在俞心園出現呢?

  司馬天真來到了洛陽,那司馬子翔呢?他是不是也在洛陽?

  一旁的夏侯尚智頓時愕然,身形稍一遲疑,登時被一枝金針射穿了眉胖骨,發出了一聲悶哼。

  「啊?!」皇甫逍遙見夏侯尚智受了傷,不由得心急,迅速由懷中端出了個約莫半指長的哨笛,吹出一聲特殊的音波,機器人夏然靜止不動。

  俞心圜的氣氛,也隨著機器人的靜止而陷入沉默。

  夏侯尚智全然無覺血肉之軀被金針穿刺而過的疼痛,他的臉色沉鬱鐵青,眼眸含怒,不語的瞠視著皇甫逍遙。

  公主!她居然是堂堂的公主!她卻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

  他想起他的大嫂南宮照影,因為王府郡主的身份,險些被迫和大哥公孫修仁分離。

  他知道貴族之間很重視門第,特別是貴族女子,更無可能下嫁平民。

  南宮照影只是王府郡主,她和大哥之間的阻礙就很大了,而皇甫逍遙貴為公主,是其正的金枝玉葉,當真容許他高攀,成為金刀駙馬嗎?

  不可能的!莫說尊貴無比的皇室不允許,就是他,也不屑有皇親國威的地位。

  皇甫逍遙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的,但她卻不明言,任他情不自禁的對她朝思暮想,陷入她撒下的迷人網中,無法自拔。

  她帶著勝利的笑容,看著名噪洛陽的風情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之後,再將他一腳踢開,回京城做她的公主,從頭到尾都只是玩弄他而已。

  哼!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他總是一錯再錯,甚至動了婚姻的念頭?真是一個最愚蠢的笑話!

  夏侯尚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身軀顫抖,胸口起伏不定,雙手緊握成拳,額上浮出了青筋。

  他眸中的兩簇冷火,讓皇甫逍遙由心底生起了冷顫。

  夏侯尚皆是怎麼了?他為什麼那麼生氣?是因為機器人不小心傷了他嗎?還是她做錯了什麼?

  「我……」裡南逍遙本欲開口,但夏侯尚智不尋常的震怒卻讓她閉上了嘴。

  天啊!他的冷火,怕是可以燒燬整個洛陽城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母親常和她說:不要和盛怒中的男人講道理,更別企圖問他們任何問題。她還是別輕櫻其鋒的好。

  再說,現場有那樣多閒雜人等,又有兩個賣弄風騷的狐狸精,萬一夏侯尚智發起狂來,當場教訓她,那她豈不就丟臉丟到家了?

  他們的問題還是私下解決比較保險,就這麼決定了。

  皇甫逍遙心意既定,迅速抱起了她的寶貝機器人,鼓起勇氣,向夏侯尚智下了挑戰帖,「夏侯尚智,你被我的守護者射傷了,是我的手下敗將,你若不服氣,就上弈遙山莊吧!」說完,她不敢再看他的臉,一溜煙的逃出了俞心園。

  夏侯尚智冷冷的瞪視著她的背影,沒有追去。

  「你方才喚她公主?」他沉著聲,面無表情的問向司馬天真。

  「正是。」司馬天真微笑答道:「她不只是公主,也是皇上即將欽點給我們世子的未婚妻,是武靖王府未來的王妃。」

  夏侯尚智聞言,一顆心彷彿被人重重捶了一下。

  它是別人的末婚妻,最終仍會投入別人的懷抱!為什麼?為什麼他身旁的女人總是如此?

  「嗯……夏侯公子,至於我方纔所說的……」司馬天真所指的自是問他願不願意投靠武靖王府。

  「夠了!」夏侯尚智再也無法壓抑怒氣了。「我不管你是什麼武王府、文王府,本公子一概不理,連著那兩個女人,統統給我滾出俞心園!」

  皇甫逍遙要嫁人武靖王府當王妃,他夏侯尚智難道還當陪嫁嗎?豈有此理!

  他還沒有那樣大的修養,在看到搶走他喜歡的女人的渾球時,忍住不痛下殺機。

  「你……」司馬天真沒有料到夏侯尚智會突然翻臉。

  「哼!我夏侯尚智恣意縱橫於天下,一個低俗的武靖王府,焉能將我拘束。」

  司馬天真聞言不禁氣結。世人莫不攀高門,趨炎附勢,夏侯尚智憑什麼如此放肆!

  「你敢不將武靖王府放在眼裡,難道不怕」

  「滾!」司馬天頁恐嚇威脅的重話尚未說完,夏侯智便寒著臉,吐出了一個字。

  這個字一出,四周春暖的氣息變得森冷肅殺,司馬天真額頭無端冒起了冷汗,不自主的心驚膽戰。

  他知道五儒生的成名必然有其道理,哪敢再多停留,遂三步並作兩步,登時不見了蹤影。

  「哼!」夏侯尚智冷冷的哼了聲。

  對於司馬天真這個說客,他無暇再理。他有更重的事情得做那就是上弈遙山

  皇甫逍遙以為,即使是夏侯尚智要破解她巧手佈置的機關,進入弈遙山莊找她算帳,起碼要用上半天的時間。但她錯了。

  一刻鐘!夏侯尚智居然只用了一刻鐘,便毫髮無傷,彷若鬼魅般的出現在晚香亭前,這可嚇壞了皇甫逍遙。

  「你……你……」皇甫逍遙瞠目結舌,夏侯尚智不語的冷酷,莫測高深的眼眸,讓她不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男人只是孤挺傲立的冷眼看她,她便感覺天地間霎時結成了冰霜。在他面前,再有勇氣的人怕也變成了懦夫。

  夏侯尚智的嘴角牽動出一抹冷冷的笑容,「草民是不是該向公主殿下跪地叩首請安呢?」

  「噢,你在生我的氣,氣我對你隱瞞了身份?」皇甫逍遙黛眉輕贊,不安的問道。

  「是嗎?草民能生公主的氣嗎?」夏侯尚智皮笑因不笑的反問。

  「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欺騙你的意思,你聽我解釋啊……」裡甫逍遙急著要辯解,但夏侯尚智一個傾身,牢牢的攫住它的手腕,將她拉近了身前。

  「你……」她被迫百視著他,他一張俊俏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皇甫逍遙,逍遙公主?呵,女人我見得多了,不過,就屬你最讓我感興趣。」夏侯尚智淡淡的一挑劍眉,語氣穩靜深沉,卻完全感受不到溫度,好似大雪原上又刮起了一道冰風,加上他那兩江深不可測的黑潭,隱隱閃著冷酷的火光,教人膽寒。

  皇甫逍遙突然感到害怕,這不是她一向見慣了的浪子夏侯尚智,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他的笑容有著殘忍的意味,力道之大,明顯的帶有狂怒。

  「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夏侯尚智放開了她手腕,改而箍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則緊緊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我夏侯尚智生性風流,睡過不少美女佳人,倒是從未睡過高高在上的公主。」他冷冷的笑道:「逍遙公主,你今天將會讓我明白,公主和民女的滋味究竟有什麼不同。」

  「啊?你」皇甫逍遙駭然的睜大了雙眼,她想逃,但是來不及了。

  夏侯尚智不給她任何掙扎的機會,火熱的嘴倏然覆上她柔軟的肩,封住了她所有的抗議。

  他粗魯的將她推至亭柱,將她困鎖在亭柱和自己結實的身軀之間,讓她動彈不得。

  他的大手懲罰性的撫摸著她透別的臉蛋、細緻的頸項,凡是他手指所過之處,都引燃了她肌膚上的焰火,火熱滾燙。

  他的嘴不曾離開過她的唇,而他的手一路來到了她的胸前,撕去了衣結,敞開了衣襟摸索著。他採到了她尖挺的雙峰上,先是細細愛撫,繼而輕輕搓揉。

  「啊!」皇甫逍遙溢出了一聲驚喘,「不……不要……」她虛弱的哀求。她是尚未出閣的黃花閨女,這清白之身不允許被男人隨意撫摸。

  但是,夏侯尚智在她身上施展的魔力如此美妙,她發覺自己其實並不那麼想要他停止。

  「不要?」夏侯尚智離開她的紅唇往下吻去,最後停駐在她的胸前,毫無預警的,他含住她一隻蓓蕾。

  「啊……」皇甫逍遙感覺好似被雷擊中一般,叫了出來。

  「你不喜歡嗎?」夏侯尚智舔舐著地敏感的部位,另一手也沒有閒著,繼續在她的雙峰間來回游移。「還是你不能接受以大地為床、藍天為被的歡愛方式?」

  「不……」皇甫逍遙齒齦打顫,她告訴自己要反抗,不能任他胡來。「不要這樣對我。夏侯尚智,這是你的報復方式嗎?」

  「我不該報復嗎?你將我要得團團轉,欺騙我,誘惑我,在我為你著迷得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發現你我的身份居然是天地之差!而且你還是別人的未婚妻。」夏侯尚智眼裡的受傷憤怒取代了情慾,「夏侯尚智不會再做一次傻瓜!我絕不再原諒欺騙我的女人!」

  他嚴厲的指控,讓皇甫逍遙由銷魂之中驀然驚醒,他復仇的怒火,今她害怕。「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夏侯尚智緊緊的壓著她,好似要將兩人的身體合而為一。他不懷好意的伸手採人她的襪裙裡。「熱情的逍遙公主,你什麼都不用說了,讓我的手來告訴你吧。」他的手拂過她的玉腿,探入了她最私密的地方。

  「啊!」皇甫逍遙驚叫了一聲,她本能的掙扎,推他、打他。「不要!你不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不?這是你欠我的。」夏侯尚智對落在他身上似雨的花拳渾然不覺,手指探得更深,聲音漲滿了情慾。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皇甫逍遙掙扎不出他的掌握,他的手指在她的體內掀起了滔天巨浪,已然使她崩潰。

  她的崩潰,不只是因為夏侯尚智引發她的所有熱情,更有一部分是她屈辱、傷心的感受。

  她愛夏侯尚智,也願意將自己完全交給他,但並非是像現在這樣的情形啊!

  夏侯尚智每一個火熱的吻,每一次親匿的撫觸,都是為了傷害她,為了報復她,不是因為愛她而情不自禁的啊!如今在他眼裡,她是一個低賤的女人,一個在他掌中的玩物,不是他的心愛。

  皇甫逍遙嚶泣一聲,兩行淚水潛然滑落。

  「為什麼哭?」夏侯尚智撤回了在她體內游動的手揩,再度撫上她光裸的雙峰。「你不享受我帶給你的快樂嗎?」他吻去了她腮邊的淚珠。

  裡甫逍遙凝淚的眼眸冷冷的望著他,「夏侯尚智,我恨你。你得到了我的人,我登時便咬舌自盡,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你!」

  她平靜而合恨的話語,將夏侯尚智由情慾中敵醒。

  天啊,他做了什麼?不是只要給她一點教訓嗎?他怎麼讓事情演變至這個地步!

  他居然壓抑不住自己體內澎湃的慾火,即使是在盛怒之中,竟也無法抵抗她嬌軀的誘惑。

  一觸及她,他就失去了理智,任慾念奔流、不再是為了懲罰或教訓,而是情不自禁。

  但他的情不自禁,卻帶給了她羞辱與難堪,她含淚的控訴,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入他的心。

  他從來不願意傷害她,不捨得傷害她,反而是她將他折磨得偏體鱗傷啊!

  他原本平靜的心湖,因為她的出現而攪得一團亂,她讓他驚喜,讓他迷惑。數不清有多少個無眠的夜晚,浮現在他腦海中的,都是伊人巧笑倩兮的嬌顏。

  可她的出現卻也揭開了他的痛處。每每思及皇甫逍遙,有關他與柳織雲那段不偷快的過去就會連帶的悄然浮起,儘管他是花名在外的風情才子,事實上卻是個情場的失敗者。

  他害怕女人,愈多情,愈不能承受失去感情的打擊。而受皇甫逍遙的吸引,他的心掙扎、矛盾,更是痛苦。

  然而,就在他克服心中的恐懼,甚至對未來有所計畫之時,上天卻又對他開了一個玩笑。這個令他心動的女子: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他!

  為什麼?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讓他遇見她?

  皇甫逍遙為什麼要上驚喜堂?又為什麼要幫他吸出毒血?為什麼任他一再的陷入?

  為什麼不開口告訴他,他倆之間懸殊的門第與她早有欽定婚約的事實?

  「逍遙,逍遙……」夏侯尚智輕聲呢喃。「天下的女人如此多,你卻是讓、最痛心的那一個。」

  他一聲苦歎,在她頰上印下靖蜒點水般的一吻。

  問世間情為何物?他這一生,或許就是注定要為情所痛吧。

  他認命了,風情才子不適合談認真的感情。

  「逍遙公主,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牽連。若不希望我再對你做出方纔那樣的事,就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夏侯尚智漠然的轉身。他孤傲的背影,讓皇甫逍遙的淚水再次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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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說什麼?你在儒杜看見了逍遙公主!」司馬子翔由椅中霍然而起,兩道濃眉緊皺在一起。

  他訝異的,並不是因為皇甫逍遙人在洛陽。早在他奉父命來到洛陽城的第一個晚上,他就在笛音江畔看見皇甫逍遙了,雖然當時天色黑暗,又隔著遼闊的江面,但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皇甫逍遙的身影的。

  只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儒杜呢?

  「不錯,逍遙公主在俞心園出現,這是屬下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司馬天真說道。

  「逍遙為什麼去俞心園?」司馬子翔很納悶。

  「照當時情形看來,逍遙公主和俞心園的主人夏侯尚智似乎早就認識了。」司馬天真回憶道。「不過,夏侯尚智顯然不知道逍遙公主的身份,他問了我一些逍遙公主的事,知道皇上打算將公主指婚給你時,他整個臉色都變了。依屬下看,他們之間的情誼好似並不單純。」他推測,當時夏侯尚智突然翻臉無情的原因,泰半是由於逍遙公主的緣故。

  「哼!」司馬子翔冷冷一哼。他想起當日在笛音江畔,皇甫逍遙的身邊好似站了一名男子,他們共乘一葉輕舟,狀甚親匿,他一時妒火中燒,朝著江面向那男子連續發射了數枝毒鏢。莫非……那男子就是夏侯尚智?

  夏侯尚智是名動洛陽的五儒生之一,別號風情才子,是洛陽城中最有女人緣的單身男於。除此之外,他更有一雙今人歎為觀止的巧手,是個器械天才。

  器械天才?

  司馬子翔心頭陡然一驚。他知道皇甫逍遙對器械製造多麼著迷,那他兩人一拍即合也就不足為奇了。

  看來,笛音江上那名中他毒鏢的男子,肯定是夏侯尚智無疑了。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命大,中了他的毒鏢,竟然還能逃過一劫。

  「唉,我奉了王爺之命,務必要讓夏侯尚智效命於武靖王府,利用他的一雙巧手,來製造攻無不克的武器,以便將來攻城能事半功倍。誰料到夏侯尚智卻突然翻臉,我必須再另外想法子說動他。」司馬天真十分苦惱,夏侯尚皆是老王爺特別交代非網羅不可的人才,不管用什麼方法,他非達成任務不可。

  「夏侯尚智不能留。」司馬子翔冷冷的道。

  「啊?這……為什麼?」司馬天真駭然。

  「既然人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不要留下他,以免日後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司馬子翔理所當然的說。

  其實,更重要的原因在於皇甫逍遙。

  皇甫逍遙是他心愛的女人,夏侯尚智對她竟然存有非分之想,他當然不能忍受,夏侯尚智非死不可。

  「可是我們必須倚重夏侯尚智的巧手,才能……」司馬天真急道。

  「哼!世上的巧匠賢才何其多,不差他夏侯尚智一個。」司馬子翔睥睨的冷笑道。

  儘管傳言中,夏侯尚智有著神乎奇技,但他可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村夫愚婦,絕不會為傳言所欺。

  「王爺的交代」

  「住口!」司馬子翔威嚴的睨了他一眼。「司馬天真我知道你是領我父親的意思辦事,但是我父親也說過,在洛陽一切得聽我的,我叫你殺了夏侯尚智,你敢不照辦嗎?」

  「這……屬下不敢。」司馬天真惶恐的垂首。

  「哼!」司馬子翔不再看他,冷冷的轉身使要出宮麗堂皇的大廳。

  「世子,您要上哪兒去?」

  「弈遙山莊。」

  既然知道皇甫逍遙獨居在弈遙山莊,他如何能忍著不去見她呢?

  在弈遙山莊獨居了這麼久,皇甫逍遙第一次覺得夜很淒涼,感覺自己很孤單。

  兩地也明白,這樣的感覺,全都是那個人所引起的。

  夏侯尚智……「唉!」皇甫逍遙溢出了一聲輕歎。

  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他說過的話我不該報復嗎?你將我要得團團轉,欺騙我,誘惑我,在我為你著迷得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發現你我的身份居然是天地之差!而且你遂是別人的未婚妻。

  「在我為你著迷得無法自拔的時候……天啊,夏侯尚智,你說的是真心話嗎?」皇甫逍遙喃喃自語,心裡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走到了晚香亭,手指輕輕拂上了亭柱,不自覺的想起了那一天,夏侯尚智就靠在這亭柱上對她所做的事,她不禁面紅耳赤。

  她愛夏侯尚智,真心真意的愛他,這一輩子她是不可能再喜歡上別的男人了。

  她本以為這只是她的一相情願,誰知夏侯尚智對她居然也產生了情淒。既然是兩情相悅,還有什麼問題呢?

  她真想馬上直奔命心園,告訴夏侯尚智,她也愛他,她也為他魂牽夢縈,非他不嫁。

  就算聖上下了一百道聖旨,要她嫁給司馬子翔,她也絕對不依。

  但是,她卻卻步了。

  她右堅持嫁給夏侯尚智,司馬子翔會有什麼反應?

  司馬子翔一向十分驕傲霸氣,他既然將情用在她的身上,又怎麼會容許夏侯尚智橫刀奪愛呢?難保他不會為了奪回她,而對夏侯尚智痛下殺手。

  另一方面,在知道了她公主的身份之後,夏侯尚智還願意娶她嗎?

  夏侯尚智是那樣自尊自傲的人,他能忍受皇親國威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說他高攀嗎?他是一匹浪蕩江湖的駿馬,能夠忍受繁文縛節的束縛嗎?

  還有,夏侯尚智本身的心態又是如何呢?

  皇甫逍遙想起他在盛怒之時,曾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夏侯尚智不會再做一次傻瓜!我絕不再原諒欺騙我的女人!

  他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他曾經吃過某個女人的虧,上過某個女人的當嗎?是否某個女子曾深深的傷害過他,讓他從此對女人絕望、不信任,繼而放逐自己,浪蕩花叢,一方面報復女人,另一方面也藉著花花公子的名聲,來舔舐自己的傷口,恢復自己的信心?

  皇甫逍遙愈想愈覺得可能性很大。只是她無法想像,有哪個女人會放棄像他這樣的男人?

  而夏侯尚智的心裡是否依然眷戀著那個女人?在他心裡,她比得過她嗎?

  皇甫逍遙黛眉輕攀,她不要夏侯尚智心裡還有她以外的女人。

  她的真愛就只有一個,如果表白心跡之後,換來的不是同等的愛,那她寧願將愛永遠的埋藏在心裡,這樣最起碼她還擁有了自尊。

  「逍遙,好久不見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自她身後響起。

  「啊?」皇甫逍遙旋身,一見是司馬子翔,不禁大吃一驚。「你……」她原本訝異司馬子翔為何能如此輕而易舉的進入弈遙山莊,但隨後一想,她擺設的機關己被夏侯尚智破壞殆盡,而由於心緒紛亂,她尚未重新佈置,司馬子翔才能自由的出入弈邁山莊。

  「你很訝異我人在洛陽嗎?」司馬子翔笑著,數月不見,伊人益發美麗了。

  「哼!你錯了。我早就料到你在洛陽了。」皇甫逍遙冷冷的由懷中拿出一枝銀鏢,這是那日由夏侯尚智的手臂上拔出來的。「我問你,這銀鏢是不是你的?」

  「不錯。」司馬子期投有否認。「銀鏢既然在你身上,表示那天在笛音江上的人真的是你了。逍遙,我好擔心你,我知道你不會游泳」

  「住口!你會擔心我嗎?你這個卑鄙狠毒的小人。」皇甫逍遙憤怒的將銀鏢丟到地上。

  「逍遙,為何如此責罵怪罪?我就是殺盡天下人,也捨不得動你一絲一毫啊。」司馬子翔急忙道。他所言句句真心。

  「噁心!」皇甫逍遙啐道。「你鏢上餵了毒,不是執意要置夏侯尚智於死地嗎?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和你根本無冤無仇。」

  「妄想和我爭奪你的人,我便饒他不得。逍遙,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對你存有非分之想。」

  「你胡說什麼!我幾時成了你的妻子?」皇甫逍遙氣得面紅耳赤。

  「這是遲早的事,皇上已經答應要將你指婚給我了。」司馬子翔笑道。他欺近皇甫逍遙的身旁,想握住她的纖纖素手,卻被她避開了。

  「哼!皇上沒有下聖旨,你憑什麼胡言亂語。」皇甫逍遙對他怒目而視。

  「皇上遲遲未下聖旨,是因為你突然行蹤成謎,你若和我立刻回轉京城,自然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即刻和你回轉京城?」皇甫逍遙漾起了一抹慧黠的冷笑。「司馬子翔,你是在開玩笑吧?先別說我肯不肯,光說你,你能夠離開洛陽城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司馬子翔沉下了臉。

  「瞞者瞞不識。司馬子翔,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洛陽城?還有,你們王府裡的狗頭軍師司馬天真為了什麼目的而上俞心園?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皇甫逍遙瞭然的說。

  「哈,果然是冰雪聰明的逍遙公主。」司馬子翔笑道。「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原就沒有打算隱瞞你。不錯,我身奉父命,來到洛陽城招募賢才入王府,這又有什麼不對嗎?」

  「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府為何無端招募賢才?」皇甫逍遙反問他。

  司馬子翔挑高了一邊濃眉,無言以對。

  這表示默認了。皇甫逍遙再無懷疑。

  「司馬子翔,你當真認為皇上會將我許配給一個亂臣賊子嗎?」她沉冷著嗓音說道。

  「亂臣賊子?」司馬子翔仰天大笑。「一旦扭轉乾坤,亂臣賊子將會成為真命天子。」他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猜到了王府招募賢才的動機又如何了?無憑無據的,皇上也不能怎樣。況且她人在洛陽,離京城遙遠,難道她還能長了翅膀,回去打小報告不成?「你」皇甫逍遙惱怒的瞪視著他。「司馬子翔,你給我聽清楚,就算你們父子倆能夠扭轉乾坤,在我心裡,你們永遠是亂臣賊子,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誰能保證未來呢?」司馬子翔瀟灑的笑道。

  他的父親若能登上九五至尊,那他自是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日後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抗拒母儀夭下的誘惑,即使是皇甫逍遙也不例外。

  「你可以試試看!」皇甫逍遙不再理他,氣呼呼的轉身便要走。

  她表面上裝著冷傲堅強,其實心裡是萬分膽戰。

  她發現自己目前的處境實在相當危險。聽司馬子翔的言下之意,聖上似乎已有口諭,只待找到她,便立刻下聖旨,那她就非嫁不可了。

  雖然明知武靖王有了反心,但她明白,聖上不可能單憑王府招募賢才,便判下武靖王爺的謀反之罪。聖上勢必會揀安撫政策,為了和武靖王爺保持和睦,而將她當成議和的工具,送進王府犧牲。

  政治是很可怕的,連有血緣的同胞手足,在必要時都可以犧牲,何況她只是先皇所收的一名義女呎?

  藉失蹤來逃避不是真正的辦法,唯一的治本之策,就是她立刻嫁入。

  一旦她嫁作人婦,皇上再地無權干涉她的婚姻了。

  「逍遙,你要上哪兒?」司馬子翔急急喚住她。

  「俞心園。」皇甫逍遙惡意的回眸一笑。

  「俞心園?你……」司馬子翔登時沉下了臉。「你想去告訴夏侯尚智,用銀鏢射傷他的人便是我嗎?他對你那樣重要嗎?」他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我沒必要向夏侯大哥打小報告,因為你根本不可能再有機會使出卑鄙的手段傷害他。」皇甫逍遙笑答。夏侯尚智的能耐,她清楚得很,上次在笛音江若非她這個累贅,他根本不可能被暗器所傷。「至於第二個問題嘛……不錯,夏侯尚智對我真的很重要。」她正色道。

  「你」司馬子翔聞言氣白了臉,「為什麼?逍遙,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你全然不顧及我內心的感受嗎?」

  「感情的事就是如此。司馬子翔,我就是愛夏侯尚智,不愛你,任何人也不能勉強我。」

  耳聞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坦言她愛另一個男人,這令司馬子翔心中又妒又痛。「如果夏侯尚智死於非命呢?」

  「司馬子翔,我勸你不要以卵擊石,你根本沒有被夏侯尚智的能耐。」皇甫逍遙一針見血,不客氣的道。「而且,就算全大下的男人都死光了,皇甫逍遙也絕不可能委身於你這亂臣賊子。哼!」說完,她足下再無停留,轉眼消失在弈遙山莊。

  司馬子翔對著她離去的背影,漾起了一抹陰蟄冷漠的笑容。

  一旦亂臣賊子成了天命龍子,皇甫逍遙,你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最近愈到深夜愈讓他心神不寧。

  夏侯尚智挫敗的將書籍推向一旁,坐在燈下數個時辰,他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看進腦袋裡。

  他懊惱的步出出雲軒,同清輝滿天的夜空,吐出了一口大氣。

  他究竟是怎麼了?月夜一向是他用來滌盡塵慮,修心養性的時候,如今為何變得如此漫長而難摧?

  他心裡有著一股沉甸甸的鬱悶,一團纏繞不斷的絲線束縛著他,一向飄泊的心突然變得沉重而無法控馭,不由自主的,腦海中就是一再浮山那個惱人的身影。

  皇甫逍遙,那個愚弄他、欺騙他的可惡女人!

  「主人。」一個嬌弱的女聲甜甜的在他身後響起。嫣紅閃動著細長而魅惑的眼眸,手持一件披風,溫柔的披在他的身上。「霧重風寒,小心著涼了。」

  她柔柔的聲音裡,是滿滿的關懷與愛意,任是鐵打的心也都要為之融化。

  自古以來,美麗的女人對男人就是有這種影響力,嫣紅自信自己美麗絕倫,更深信「英雄難過美人關」,連夏侯尚智也不會例外。

  「是你,嫣紅。」夏侯尚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帶絲毫感情。

  「正是奴婢。」嫣紅巧笑倩兮的行禮。「主人這樣晚了還不歇息,獨自在園裡想些什麼呢?」她著迷的注視著夏侯尚智,沐浴在月色之下的他,更顯得英挺俊拔。

  「我想……」夏侯尚智若有深意的晚了她一眼,「嫣紅,你也是個女人吧?」

  「奴婢當然是個女人啊。」嫣紅咯咯的溢出了一串嬌笑。她不只是個女人,更是個傾國傾城,活色生香的美人。

  她不奢望做個當家主母,就是成為侍妾俯房,她也心滿意足。

  夏侯尚智對她頻送的水媚秋波,只揚起了一個冷酷的微笑。

  哼!天下的女人,哪裡有什麼不一樣呢?表面上嬌麗端莊,骨子裡根本是同樣的輕賤!他痛恨女人,特別是故意要引起他注意力的女人。

  「主人,為什麼說出這樣奇怪的話呢?嫣紅若不是女人,難道還是男人不成?」她嬌笑道,刻意貼近了夏侯尚智幾分,貪婪著他身上迷人的陽剛氣息。

  「哼,你是女人,而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女人。滾!」夏侯尚智毫不憐香惜玉,將嫣紅柔若無骨的軀體推向一旁。

  他無情的古語彷彿一盆冷水潑下來,嫣紅登時愕文在當場。

  她美麗的眸子溢出了無助、委屈的淚水,但他依然不為所動。

  夏侯尚智厭惡的撇過臉,他有一種報復性的快感,即使被他羞博的對象是嫣紅,而不是那個傷透他小的皇甫逍遙也是一樣,管她們是哪一個。

  「夏侯尚智……」

  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夏侯尚智猛然一震。

  疏影之下,皇甫逍遙綾綾行來。

  她臉上的神色是那麼憂慮,眉目含愁,楚楚堪憐,今夏候尚智心中突然一陣軟化,幾乎發足上前,狂喜的抱住她。

  但是,一思及她的欺騙、她的玩弄,他就硬生生的忍住想將她抱入懷裡,狠狠親吻的衝動慾念,裝著一臉冷酷漠然。

  「哼!又是女人!」夏侯尚智忿忿的轉身,欲往屋內走去。

  「夏侯尚智,等一下……啊!」皇甫逍遙急急喚住他,要朝他追去,但身旁的大樹竟好似有了生命,由地下、樹身伸出了怪異的籐蔓,將她四肢分別束住,讓她動彈不得。

  「這……」她頓時駭然。原來這俞心園裡也暗藏了別出心裁的機關佈置,想是她方才正好踏到了某個角度,才觸動了這暗藏的機關吧!

  皇甫逍遙的驚呼,讓夏侯尚智本能的回過了頭。

  「哈,逍遙公主,你以為只有弈遙山莊才機關重重嗎?這俞心園也非簡單之地。」

  夏侯尚智冷冷的笑道。「不過,我相信憑你的能耐,這點小伎倆難不倒你,不出個一時半刻,你自然就能解開了。哈哈哈!」

  他仰天一陣大笑,聽在皇甫逍遙的耳裡,卻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傷心。

  她哪裡不知道夏侯尚智的能耐呢?他巧手佈置的機關,若非他親自解開,她又哪能掙脫得掉?

  但夏侯尚智擺明了無意替她解開束縛,他句句的冷言諷刺,都像針一般刺痛了她的心。

  他恨死地了,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她即將提出的要求呢?

  她要求他娶她!他是世上唯一一個令她動心的男子,除了他,她不可能再嫁任何人了。她不在乎公主的身份,她只要夏侯尚智。

  但夏侯尚智不要她啊!他為什麼這麼固執、這麼殘忍?

  「夏侯尚智,你聽我說」她迷濛的眼眸,懇求的望著他。

  「不用說了!」夏侯尚智狠心的別過身子,他不敢再看她的臉,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又要迷失、再度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說的!嫣紅,服侍我就寢。」

  默立一旁的嫣紅接到夏侯尚智的命令,不禁大喜過望。

  男人終究是男人,哪能真捨得拒絕一個如花似玉、自動投懷送抱的美人呢?

  「是,嫣紅遵命。」嫣紅細聲細氣,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夏侯尚智,臨走前,還不忘拋給皇甫逍遙一個勝利的眼神。

  皇甫逍遙覺得自己整個心都碎成片片了。

  他要嫣紅侍寢!

  她怎麼這麼傻,認為夏侯尚智對自己真的有那麼一點特別的真心?

  難怪他根本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原來是她對他根本是無足輕重的。他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惹了麻煩的,就像丟一隻鞋般容易,他何必費心去聆聽她的理由呢?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不知羞恥的纏著他,更不爭氣的愛上了他。

  他今天一個嫣紅,明天一個黛綠,心中根本不存在著她皇甫逍遙啊!

  皇甫逍遙心中悲苦萬千,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捉弄她?她愛的夏侯尚智不受她,她不愛的司馬子翔偏又糾纏著她,為什麼他們兩個不能交換呢?難道天底下當真沒有圓滿完美的事嗎?

  眼見軒中的明燈熄滅,皇甫逍遙的心好痛。

  他們兩情維繕,又怎知她柔腸寸斷?

  夏侯尚智,你好殘忍!

  皇甫逍遙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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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12:20

第六章

夜很冷,所謂「春寒料峭」,真是一點不暇。

  夏侯尚智和衣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他極力說服自己,他睡不著是因為不累,而不是心疼掛懷那個在春寒夜裡受凍的女人,但是他失敗了。

  他的心裡仍是念著她的。他不由自主心疼著皇甫逍遙那纖細薄弱的身子,在校風下頻頻顫抖。

  她活該受到這種懲罰的,但他就是於心不忍,她那柔弱綿軟的嬌軀,理該讓人摟在懷中疼惜呵護,而不是任她在春寒不受凍。

  一思及她的嬌軀普如何的貼近自己,他的雙手如何在她肌膚上游移,他的心中就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澎溜慾望。

  她柔膩的玉膚,每一寸都足以今他血脈憤張。他不禁心蕩神弛,想像著當他真正佔有她時,將會是何等的銷魂……夏侯尚智霍然的由床上一躍而起。

  天啊,他居然又胡思亂想了。那小女人真是個害人精,非要將他害得身心俱創,發狂而死不可!

  他不能再忍受了,他必須將那個小妖精立刻趕出俞心園,否則他勢必一整夜都要受那想入非非的折磨煎熬。他又不是聖人,怎麼撐得過這種酷刑?

  夏侯尚智一腳端開大門,朝還真閣大步走去。

  皇甫逍遙覺得自己好懦弱,一聽到夏侯尚留有美人侍寢,就不能克制的哭得淅瀝嘩啦,活像個被拋棄的下堂妻,真是人沒骨氣了。

  她想擦去臉上的淚水,但四肢被怪籐束縛著拭不掉,今她心頭更嘔,倍覺委屈。到了明天一旱,她的雙眼一定會腫得像顆桃仁,被人看見了,免不了又是一個笑話,她還有什麼臉見人啊?

  夏侯尚智,你真是好狠的心。

  皇甫逍遙深深一歎,她想起當時弟弟指點她到洛陽城,說將有一番不尋常的際遇,如今呢?

  「平弟啊,千第,你為何叫我來洛陽受這般的苦楚呢?」皇甫逍遙想起夏侯尚智對她狠心的恩斷義絕,不由悲從中來,再度流下兩行淚水。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夏侯尚智發出佯裝嚴厲的聲音,他著一身白衣,綾綾向她走來。

  皇甫逍遙沒有抬頭,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為他所流下的不爭氣的淚水,那將會粉碎她最後僅存的一絲驕傲與自尊。

  但很不幸的,夏侯尚智還是看到了。

  他一手支著她的下巴,綾綾抬起她的螓首。

  「你哭了,為什麼?」他用了最大的自制力,壓抑下了將她擁入懷裡,疼惜她的衝動。

  皇甫逍遙不語,別過了臉,她不要面對他。

  夏侯尚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痛、落寞。她討厭他,甚至不願意面對他!

  他溢出了一聲低沉痛楚的無奈歎息,隨即一個快速的閃動,束縛在皇甫逍遙身上的籐蔓瞬時都消失不見。

  「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絕對會履行在奕遙山莊曾經對你做出的警告。」他的話剛烈冷硬,但誰又知道他的內心正隱隱作痛?

  「你當真要我走?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廢話!」

  「在我離開之前,我有資格向你要一個解釋。」她突然間褪下了愁容,換上一抹淡淡的淺笑。

  她的轉變讓夏侯尚智不解。上一刻還淚漣漣,讓他心痛的女人,這一刻竟讓他摸不著頭緒。他狐疑的挑起一道劍眉,審視著她。

  「我記得你在奕遙山莊說過一句話:「在我為你著迷得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發現你是……」

  「住口!」夏侯尚智怒吼道,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不曾說過這句話。」

  「你有!」皇甫逍遙不懼怕他嚇人的怒吼,反手叉腰瞪視著他。「你不敢承認。夏侯尚智,你是個懦夫。」

  「你罵我懦夫?」夏侯尚智唇邊揚起一抹殘酷的笑,「你應該慶幸你是女人,否則,我絕對會讓你明白說這句話的嚴重後果。」

  「我不怕你,因為你根本不會傷害我的。」皇甫逍遙露出了一抹篤定的微笑。

  「喔?你怎麼這麼篤定?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呢。」夏侯尚智冷冷的開口。

  「因為沒有人捨得傷害一個愛他的人。」皇甫逍遙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夏侯尚智一愕。

  「我說,我也愛你!」皇甫逍遙不顧一切,大聲的吼了出來。她一個箭步,突然衝進夏侯尚智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

  「我愛你!夏侯尚智,你娶我吧!」夏侯尚智大驚失色,差點站不住腳。他憤怒的攫住她的手腕,本能的吼道:「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是認真的。夏侯尚智,我要嫁給你!」

  「我見鬼的不可能娶你!」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皇甫逍遙淚眼婆娑的塑著他,她好怕他會說出肯定的答案。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是公主啊!」

  「我不是公主。我的父親只是殿閣大學士,和皇親根本沾不上邊,是先皇與我有緣,才將我收為義女的。如今先皇已崩逝,當今皇上並未拿我當妹妹看待,這個公主的名銜,我早就不想要了。」

  「那你的婚約呢?」這是夏侯尚智心中最重要的問題。

  「什麼見鬼的婚約!我就是為了逃避婚事,才來到洛陽城,如今,你還要反手將我送回給他嗎?」她又撲進他的胸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夏侯尚智,你好殘忍,好狠心,好……」夏侯尚智突來的一吻,封住了她底下的話語。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吻她,但他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吻她。

  良久,他才放開了她的唇。

  「你不可以嫁給我,逍遙。」他輕拂著皇甫逍遙如玉的臉龐,萬分憐惜的歎道。

  「為什麼?」她迷濛婆婆的眼眸,讓夏侯尚智心如刀割。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那對你太不公平。」

  「你沒有「愛」嗎?」

  「沒有。」夏侯尚智回答得斬釘截鐵。「我的愛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還不可能再復活。」

  「你的愛人在十多年前死了?你至今仍然無法忘懷她?」皇甫逍遙有些感傷,自己難道永遠無法取代那個女子,走進他的心田裡嗎?

  「不是我的「愛人」,是我對女人的「愛」。」夏侯尚智漠然的糾正道。「一個女人讓我明白了,愛情是多麼膚淺無聊的東西。」自從將那只包著柳織雲頭髮的繡囊丟下背柳堤後,他也將自己可笑的「愛」,一併還諸大地了。

  「她重重的傷害了你,是不是?」皇甫逍遙無限憐惜的看著他,「她為什麼拒絕你?你是這麼的特出不凡,這麼的頂天立地,這麼的……」即使將全天下的形容詞加起來,都無法完全描繪出夏侯尚智的特別。

  「因為她渴望飛上高枝,而我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一貧如洗的窮小子,什麼也不能給她。」夏侯尚智泛起了一抹苦笑。

  「膚淺!」皇甫逍遙哼道。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一個平民女子都不會選擇我,我憑什麼娶一個公主呢?」「你怎麼可以拿我和她比,我和她不一樣啊!」皇甫逍遙雙眸一閃,眼淚又要滑落了。

  「你的確不一樣。」夏侯尚智將她摟入懷中,愛撫著她如絲的香發。「從你一開始出現,就奪去了我整個的心思,有時我會想,你是不是上天故意派來折磨我的?」他不自覺的親吻著她的頭頂,淡淡的髮香令他迷醉。

  「我弟弟留經預言,我到洛陽來會遇上一番改變我人生的際遇,那一定是指你。」皇甫逍遙依偶在他胸膛,細聲呢喃:「夏侯尚智,我喜歡你,除了你,我誰也不要嫁。」「你不再考慮嗎?逍遙,你這麼好,這麼美麗,當真要嫁給一個不能給你愛情的人?」夏侯尚智勉強自己說出違心之語。其實,若是逍遙真的選擇離開他,投入別的男人懷裡,他大概會瘋掉。

  皇甫逍遙沒有回應,她盈淚的眼眸帶笑的瞅著他。突然,她將嫣紅誘人的唇瓣,緊緊的貼上夏侯尚智的。

  這是一個挑戰意味甚濃的物。

  你不能給我愛情,我卻絕對要教會你如何來愛我!皇甫逍遙在內心發誓道。

  洛陽城中公認的大眾情人,風情才子夏侯尚智成親了。

  這個彷若背天霹靂的大消息,大概要讓洛陽城裡超過半數的女人捶胸頓足,嚎陶大哭吧!

  隨你們去哭鬧不平吧!從今大起,夏侯尚智這雙誘人的花蝴蝶就是本姑娘專屬的了,任何女人都別想再越雷池一步。

  皇甫逍遙率性的揭下了紅蓋頭,打量著這妝點得喜氣紅艷的新房,龍鳳雙燭並列梟梟的燃燒著,前頭歡宴的喧嘩聲,仍不時穿透過黑夜。

  她真的成親了!嫁給了她心愛的男人,花名遠播的風情才子夏侯尚智。

  也許,對於一個公主而言,這樣的婚禮顯得太過匆促,有些寒酸簡陋,不過,皇甫逍遙一點也不重視這種形式上的排場。

  她向來都是個眼界很寬,凡事看得透,想得遠的人,再風光的婚禮,也不能保證永遠的幸福。看那些公主、郡主們都出嫁得那樣轟動,半副鑾駕招搖了整個京城要的大街小巷,結果呢?大都是貌合神離的虛名婚姻。

  而她自己就幸運多了,她自由的追求愛情,心甘情願的嫁個自己喜愛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有錯,夏侯尚智和她,一定可以幸福得白頭偕老的。

  不過,前提當然是夏侯尚智得先學會如何「愛」她才行。

  思及此,皇甫逍遙不禁一歎。

  她相信,夏侯尚智的心裡其實是有它的,只是他刻意的抹去,不願承認。

  她常聽母親說,戀愛中的男人通常都是極脆弱,而夏侯尚智卻在這最脆弱的時刻,被人狠狠打擊了;傷他的又是心上人,痛上加痛,一顆心如何能不千瘡百孔呢?

  倔他又是個極度自傲的人,他表面上裝著堅強,但對戀情受挫的打擊,卻走上了最極端的道路遊戲人間。

  如何才能撫平夏侯尚智那受創至深的心,今其癒合呢?

  只有愛!

  皇甫逍遙相信它的真情真愛,一定可以讓夏侯尚智忘懷那個普傷他至深的女人,俗話常說: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有朝一日,她會從夏侯尚智那裡得到一個「愛」的。

  她隨意的料生床沿,心不在焉的撫弄著手中的蓋頭紅中。

  房門突然開做,皇甫逍遙著向來人,是兩名使女打扮,模樣清秀的女孩。這原不足以為奇,但教她好生奇怪的,是這兩名姑娘手中並無攜帶任何一物,她們到這新房來所為何事?

  就在皇甫逍遙心下猜疑之際,突覺眼前一花,身上已遭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了。

  「啊?」皇甫逍遙訝然,「你們不是俞心園的侍女,你們是誰?」「公主莫驚,我們姊妹不會傷害你的。」兩名女子其中的一名淡淡笑道。

  她叫她公主!儒社中除了五儒生外,並無人知曉她公主的身份啊!

  洛陽城裡,除了五儒,知道她身份的,便只有司馬子翔,這兩名女子必定是司馬子翔身邊之人。

  「你們是司馬子翔派來的?」皇甫逍遙嫌惡的道。在京城裡,司馬於翔是出了名的英俊個儷,家世又好,多少年輕貌美的女子在他腳下屈膝,而司馬於翔本身更風流成性。

  早有傳聞說他收了幾名「女弟子」,表面上是拜他為師,傳授些武藝,事實上卻是侍奉他,聽他差遣。

  她冷冷一笑,正妻未娶,卻已是侍妾成群,司馬子翔果然是無德之輩,她早就看在眼裡了。

  「司馬子翔派你們假扮侍女的模樣混進俞心園,究竟有何居心?」皇甫逍遙冷冷問道。

  「主人要我們姊妹來送公主一份大禮。」女子嬌笑道。

  「喔?」皇甫逍遙淡挑娥眉,她才不信司馬子翔這般好心呢。「既然送禮,怎不到前邊廳堂上座,反到此處將我點了穴道?」「這份大禮,公主得靜靜觀看,才有意思。」女子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皇甫逍遙瞧見她兩人臉上邪惡的笑容,眉宇間隱然透著一股殺氣,她已然明白了八、九分。

  「讓我猜猜,司馬於翔要你們送我的,大概是我相公的性命吧?」皇甫逍遙語氣不輕不重,臉上甚至帶著一抹盈盈淡笑,毫無擔憂畏懼之色。

  「不錯。」女子領首。「我家主人要你親眼看著夏侯尚智因你而死,婚禮變成喪禮。這是給你的一個警告,你是屬於他的,除了他之外,任何接近你的男人他都要讓他們沒命。」

  「愚蠢!」皇甫逍遙斥道。「他以為憑著你們兩個不中用的東西,可以動得了我相公的一根寒毛嗎?」

  「你說什麼?」一名女子登時怒氣盈眉,「我們姊妹受主人精心調教,你侮辱我們,就是侮辱了主人!」

  「我便是侮辱他,那又怎樣?」皇甫逍遙哼道。「我就是在他面前也是這般說,他能奈我何?憑你們這兩個沒臉的丫頭,還不夠份量說話。」她一字一句落得鏗鏘有力,公主的威儀風範,登時顯露無遺。

  「你」女子目露凶光,抽出了暗藏袖中的短劍,而皇甫逍遙被點住穴道,屈居劣勢,卻絲毫沒有懼色。

  「妹妹,主人的命今你忘了嗎?逍遙公主不能受到絲毫損傷。」

  「可是……」女子張口欲言,然而此時,門外由遠而近,響起了一陣沉著的腳步聲。

  「噓!夏侯尚智來了!」較沉著的那召女子翻手之間,封住了皇甫逍遙的啞穴,防止她出聲示警,按著向同伴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掩身門惻,顯然是待夏侯尚智一人新房,便付偷襲。

  皇甫逍遙可絲毫不為夏侯尚智擔心,因為她太清楚夏侯尚智的能耐了。

  不過,她倒是很有興趣想看看,對女人一向多情溫柔的風情才於,左面對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刺客時,會如何處理?

  夏侯尚智沐著春風,在花月映照下,一步一步走向新房。

  他臉上一層淡淡的紅暈,讓他英挺的面容,更添加了幾分俊美。他方才做了不少酒,卻沒有一丁點的醉意。洛陽城裡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千杯不醉的,連喝上十天半個月,猶能種智清醒,談笑自若,是真正的「海量」。

  平常都喝不醉的人,在這人生最重要的一天裡,又怎麼會醉呢?

  夏侯尚智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他一直以為這輩子注定要流戀花叢,眠花宿草。之前,他三個義兄分別尋覓到了知心意愛的伴侶,擁有了愛妻驕兒,他心中縱使羨慕,卻未動過娶妻的念頭,只因這十多年的歲月裡,沒有任何女人重要到足以引起它的關心。

  當然,他刻意將柳織雲排除在他的記憶之外。自從將繡囊丟下青柳堤後,他的生命裡就再也沒有「柳織雲」這三個字了。

  但是,皇甫逍遙的出現,卻改變了這一切。

  她讓他開心,讓他苦惱,讓他生氣,最後,他還娶了她為妻,只因她也讓他著迷。

  想起皇甫逍遙的嬌俏可人,夏侯尚智心頭湧起甜甜的情意。她大聲的說出她愛他,除了他,她誰也不嫁。

  這番話在旁人聽來,絕對是背離禮教,驚世駭俗,但聽在夏侯尚智的耳裡,卻是無法言喻的狂喜與舒暢。

  對一個宣稱永遠不可能給她「愛」的男人,她卻仍是對他喊出了男人最盼望從女人口中聽到的這些話,他又非鐵石心腸,如何能不動容呢?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發誓要好好的待她,保護她,絕不讓她遭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夏侯尚智含笑推門而人,一把短劍冷不防地自他咽喉刺來。

  「搞什麼鬼?」夏侯尚智怒喝一聲,忙掠開,另一把劍又緊隨而至。

  任何男人在新婚之夜面對刀劍加身,心情都會不太好。而夏侯尚智的性子,更是比其他男人烈上十佶,他心中的怒氣是可想而知的。

  他巧妙的旋空一翻,伸出長臂,一手一個將兩名嬌麗的女子由身後狠狠的拋出大門。

  皇甫逍遙對這一幕看待日瞪口呆。

  天啊!她們是血肉之軀的嬌弱姑娘咄,夏侯尚智竟像拋垃圾一般,將她們擲了出去,撞擊落地,不怕她們粉身碎骨嗎?未免太不憐香惜玉了吧!

  砰然一聲,夏侯尚智關上了新房大門。他髮鬢衣角一如當初絲毫無亂,氣息平穩,一雙深漆玉黑的眼眸,帶笑的瞅著一臉驚愕的皇甫逍遙。

  他衣袖輕輕一揮,身形未移半分,就已解開了皇甫逍遙被制住的穴道。

  一得到自由,皇甫逍遙第一個本能的反應,便是立刻衝到門邊。

  但夏侯尚智反應更快,一個箭身攔在她身前,皇甫逍遙落人他鐵鉗一般的臂彎中,動彈不得。

  「娘子,你打算上哪去?」夏侯尚智的眼眸閃著明顯的笑意。

  「你當真就這樣把她們丟出去?」

  「是又如何?」

  「她們是女人啊!」皇甫逍遙輕呼,「你怎麼下得了手?」

  「你是在為她們心疼?」夏侯尚智一挑劍眉,冷冷笑道:「或許,你希望我毫無抵抗的死在她們手中?」

  「當然不是。」皇甫逍遙雙手緊緊圈住了他的頸項。

  夏侯尚智對伊人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初時一愕,按著本能的環抱住她,將她摟在懷中。

  「你當然不可能有事的,我太瞭解你了,司馬子翔企圖要你的命,根本就是白費心機。」皇甫逍遙依恨在他懷中,喃喃的道。

  「司馬子翔?」夏侯尚智冷冷一笑,「原來那兩個丫頭是他派來的,他末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都是我不好。」皇甫逍遙幽幽歎息,「和你在一起,我似乎只會為你帶來殺機和劫難。」

  夏侯尚智聞言,溫柔的托起她的螓首,不解的問道:「逍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皇甫逍遙抬頭凝望著他,眼眸中難掩淒楚,令夏侯尚智心中條然一痛。

  「上回在笛音江上,你身中毒鏢,這次你又遭人偷襲,這全是司馬子翔由變生妒,他……」皇甫逍遙想起司馬子翔一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個性。他既對自己情有獨鍾,必不可能輕易放過夏侯尚智,未來一定還有暗箭傷人的小人舉動,夏侯尚智縱使本領在他之上,但敵暗我明,能屢次化險為夷嗎?

  萬一夏侯尚智有個三長兩短,她該如何是好?皇甫逍遙心上徒然一驚,一陣戰慄,兩串淚珠悄然滑落。

  「別哭……」夏侯尚智心疼的摟住她,吻去她腮邊的淚水或許是兩人心靈相通,他知道她是為他擔心受怕,不禁又憐又愛。「小遙,你別擔心,那司馬於翔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他柔聲的安慰道。

  「你不明白他的,那個人向來是殘忍陰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怕」「別怕。」夏侯尚智在她嫣紅唇上印下蜻蜒點水的一吻,笑道:「你對你自己的丈夫這般沒信心嗎?」「丈夫」兩字,讓皇甫逍遙嬌顏上登時飛起了抹紅暈。

  是啊,他是她的丈夫,而今天,是他們的大喜之日。

  夏侯尚智攔腰將她抱起,輕盈纖細的她,在他強而有力的懷抱裡,顯得沒有重量似的。

  他輕輕的將她安放在繡床之上,溫柔多情的眼眸,沒有一時離開過她嬌艷柔嫩的臉龐。

  他開始親吻她,吻她的額角,吻她的眉心,吻她悄挺的鼻,然後又惻過頭去,吻她細緻小巧的耳垂。

  夏侯尚智的每一個吻,都徹底激擾了她的心湖,惹出無數的綺情遐思。

  「夏侯尚智……」

  「嗯?」夏侯尚智好笑的瞅著她,在她耳畔呼著熱氣,「我們都成了親了,還連名帶姓的叫我嗎?」

  「我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皇甫逍遙滿臉無辜。

  「我命令你立刻改口。」夏侯尚智在她唇上一豚。

  「是,夫君。」皇甫逍遙咯咯輕笑。

  夏侯尚智被她一聲嬌滴滴的「夫君」喚得心神蕩漾,忍不住又攫住她誘人的雙唇,印上一個纏綿忤惻的物,一隻手更綾綾的采進她的腰際,鬆開了衣結。

  皇甫逍遙倒吸口氣,他充滿魔力的手,又在她身軀上曼妙的游移,就像那夜在奕遙山莊一般。

  她忍不住溢出一聲呻吟,緊緊的抱住了夏侯尚智。

  「告訴我,你喜歡我對你所做的事嗎?」夏侯尚智深深吻住她的肩,采進其中,汲取她的芬芳,一隻手則一路下滑至她的玉腿,終於來到了她最滾燙悸動的部位。

  「噢……」皇甫逍遙覺得有某種東西在自己體內爆炸了。她渾身疼痛發熱,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緊緊的攀住他結實的身軀,本能的回應他每一個親吻與愛撫。

  夏侯尚智望著懷中徜佯在激情之下的美麗人兒,滿腔的慾火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要她!

  他發出了一聲性感的低吼,將兩人之間所有的障礙物卸除褪盡。

  爆炸性的情慾纏綿,就在兩個赤裸裸的軀體間,恣意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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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23:13:36

第七章

月華隱隱透入軒窗,臥室中充塞著他倆纏綿歡愛後的氣息。

  皇甫逍遙在丈夫的懷抱中輕輕挪動了身子,她偷偷抬眼打量著他。

  他雙目緊閉,俊秀的臉龐睡得安穩而滿足。安睡中的他,仍是佔有慾強的緊緊抱住她,他陽剛結實的軀體,親密的貼著她嬌嫩細緻的肌膚。

  皇甫逍遙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無法言喻,似幸福卻又似感傷的情緒。

  在丈夫懷中,她覺得被珍愛、被呵護,相當幸福,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免感傷,因為她沒有從夏侯尚智口中聽到一個「愛」字。即使他們一同達到激情的顛峰之際,他都沒有說出口。

  為什麼?難道他與她沉浸在情慾之中時,心裡仍然有別的女人的存在嗎?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皇甫逍遙條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為什麼哭?」

  夏侯尚智突來的聲音,讓皇甫逍遙嚇了一跳。

  原來夏侯尚智根本沒有睡著,他正陶醉在懷抱妻子入眠的幸福之中。

  「我……」皇甫逍遙淚眼濛濛的瞅著他,她如何能對他說出自己傷心的原因呢?她要的是丈夫發自內心的真愛,而不是由她開口水來的愛。「我是想,我真的嫁給你了,好像作夢一般……」

  「你真的嫁給我了,娘子。」夏侯尚智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柔聲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給你最大的快樂和幸福。」

  「只是這樣嗎?還有呢?」

  「你還想要什麼?你這貪心的小女人。」夏侯尚智寵溺的將她摟得更緊些。

  「我要完全的坦白。」皇甫逍遙正色道。

  「坦白?」夏侯尚智眉一揚。

  「你心裡一直有個人,我要知道你和那個女人的過去。」

  夏侯尚智略微思索之後才恍然大恬,原來皇甫逍遙是指柳織雲之事。

  「那個人怎麼會是我心裡人呢?逍遙,你造酸醋吃得太莫名其妙了。」

  「既然不是你心裡人,那更可大方坦白的對我說啊!」皇甫逍遙不問清楚,絕不干休,她必須親耳聽到夏侯尚智的坦白,才能明白那個女人在他心中還佔著何種的地位。

  「我從不跟人提往事的,逍遙,你必須記住這一點。」夏侯尚智眉峰一攏,語氣透著些許的嚴厲。

  「連我也不例外嗎?我是你的妻子啊!」

  「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對你已是格外縱容了。」夏侯尚智命令道:「現在閉上眼睛乖乖睡覺,不許再問了。」

  他伸手想將皇甫逍遙再度攬入懷中,但皇甫逍遙卻一寸寸往床邊退去。

  「逍遙!」夏侯尚智霍然起身。「逍遙,你在做什麼?快回到我身邊來!」

  皇甫逍遙披衣而立,對夏侯尚智的命令置之不理,她強忍著淚水,不令其掉落下來。

  「夏侯尚智,你聽好,在你沒有對我完全坦白之前,我一步都不會再靠近那張床。」

  夏侯尚智聞言,英俊的臉龐霎時變得深沉。「你是在向我下挑戰書嗎?娘子。」他有些詫異這個小女人居然將她自已的魅力,及他對她不自主的著迷做為籌碼,「如果是的話,我得先提醒你,夏侯尚智是絕不可能被女人左右的。」

  「你當然不會被女人左右,因為在你面前,女人都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笨蛋。」

  她嘲諷道。

  「哈,相信我,娘子,你絕不是那種類型的女人之一。」夏侯尚智笑道。皇甫逍遙算是他生平所遇,最架鰲不馴的女人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渾身長滿尖刺的女人,就是有辦法挑起它的慾望,光是見她披著一件薄衫,嬌軀若隱若現的,他就有一股衝動,想不顧一切的拖她上床,再與她盡情歡愛。

  皇甫逍遙對他怒目而視,「我若不是笨蛋,也不會嫁給你!」她隨手提起桌上的一隻銀杯,想也不想的朝他去了過去。

  她不能理解自己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但心中就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惱悶氣苦,她得到的,只是半個丈夫。

  夏侯尚智低頭避過了攻擊,一個箭步攫住了她的手,將她用力的拉向自己,憤怒的問:「你到底在發什麼公主脾氣?」

  「我便是在發公主脾氣,而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混帳!」皇甫逍遙大聲怒吼,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推打他,但夏侯尚智文風不動,她索性一發狠,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夏侯尚智沒料到她居然這樣蠻橫的張口便咬,他無所閃避,痛呼一聲,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皇甫逍遙覷了空,拉開兩軒之間相通的大門,逃回居住的明霞斬士。

  將門用力關上之後,她背靠著門板,再也忍受不住的放聲大哭。

  夏侯尚智手臂上明顯的齒痕滲著血絲,驚痛之餘,他不禁勃然大怒,來到明霞軒想一掌劈破房門,給那個無法無天的女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她明白激怒他的可怕後果。

  但房內傳來皇甫逍遙的哭聲,今他下不了手。

  他知道他這一掌劈下去,勢必得面對一個哭得亂七八糟的女人。這女人若是別人也就罷了,侃侃是專生來克他的皇甫逍遙。

  夏侯尚智不得不承認,他寧願去上刀山下油鍋,也不願意面對哭泣的皇甫逍遙。

  他挫敗的歎了口氣,對著烙在自己手臂上殷紅的傷口,只能露出一絲苦笑。

  他真的不能理解女人啊!

  天底下有哪個女人,在新婚燕爾後就和丈夫冷戰呢?

  除了她皇甫逍遙,大概也不會有別人了吧!

  皇甫逍遙挫敗的歎了口氣,她獨坐在常歡亭中,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她在夏侯尚智的心裡,到底算什麼啊?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過了整整三天,她的相公居然就真的一句話都不同她詛。

  真是人豈有此理了!妻子不論如何生氣,做丈夫的都要先認錯陪禮,安慰她才是啊!因為她爹娘一向是如此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怎麼能跟她娘相提並論呢?爹是真心愛娘的,自然對娘一切都千依百順,而夏侯尚智沒有說愛她啊!她在這兒生悶氣,他眼不見為淨,樂得輕鬆自在,不知又和哪個狐狸精勾眉搭背去了,哪裡還會理她呢?

  皇甫逍遙愈想愈苦,眼淚又要不聽使喚的掉下來。

  她突然感到有樣東西輕輕碰觸著她的糯裙,她低頭一瞧,居然是一個小巧精緻的機器人,她不禁訝然。

  只見這小機器人脖子上圍了一條白巾,方形的鐵頭上戴著藍帽,手上還捧著一隻鐵盤,活脫脫是個店小二的打扮,讓皇甫逍遙不禁失笑。

  托盤上放著一張紙,皇甫逍遙抬起一看,居然是一張地圖,所繪位置似乎是在這俞心園之下。

  皇甫逍遙俏臉一沉,這必是夏侯尚智故弄玄虛。他故意要她到這地方去,是可用意?她冷冷一哼,夏侯尚智要她去,她便去嗎?她又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任由他呼喚差遣。

  她忿忿的將紙揉作一團,欲丟在地上踩踏之際,卻轉念一想,夏侯尚智一向古怪,這俞心園的底下,是不是藏了什麼稀奇的玩意?

  在幾番猶豫考慮之下,她決定還是按圖去走一遭吧!

  皇甫逍遙順著圖示,來到了一間奇異的石室。石室中沒有半扇窗戶,自然陽光也是照不進來,滿室黑暗。

  皇甫逍遙很訝異,這密不透風之地,為何能保持如此的涼爽舒適?她心下估量,這石室必然經過了一番巧妙的設計,這引發她極大的興趣。她小心翼翼的尋著燭火,想點亮石室,方便一窺堂奧。

  但此時,一隻巨掌突然無聲無息的由她身後箍住她的纖腰。

  「啊」皇甫逍遙失聲驚叫,發現自己被推到石壁上,燈火瞬間亮起,賭得滿室通明,夏侯尚智那似笑非笑的英俊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她怒極,本能的捶打他,要將他推開,但他一身彷若鋼筋鐵骨,分毫末動,而她的手卻好像揰在鐵板上疼得不得了。

  夏侯尚智挑眉一笑,將皇甫逍遙的小手包進自己的巨掌中。「逍遙,何苦如此倔強呢?弄疼自己了吧。」他在她疼痛的手上來回輕撫,滿臉愛憐之色。

  皇甫逍遙見他對自己這般溫柔,不禁一陣心神搖晃,但只一瞬她就收回心思,暗暗唾罵自己真是骨頭輕賤。他不過稍稍逗她一下,她登時便忘了這男人有多麼無情無義。

  「不用你管啦!」皇甫逍遙怒喝一聲,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夏侯尚智卻不肯放。

  「你的氣還沒消啊?」夏侯尚智不理會她的掙扎,在她耳畔輕聲呢喃:「以一個妻子而言,你脾氣真是人大了。」

  「我又不是你的妻子!」皇甫逍遙賭氣道。

  「你不是嗎?需不需要我一一重複那天在你身上探索到的美妙細節來證明此事呢?」

  夏侯尚智不懷好意的笑道。

  「你」皇甫逍遙悄臉漲得緋紅,又羞又怒,「夏侯尚智,你不是個君子!」

  「你也不是個淑女啊!」夏侯尚智一語雙關的嘲弄道。思及皇甫逍遙的熱情如火,嬌媚可人,他體內文不自主的生起一股排山倒海的慾望。

  天啊,這個女人當真是對他施了魔了,讓他無時無刻不念著她。冷戰的這三天,真是他夏侯尚智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光了,她的形影每天每夜都在折磨著他,讓他幾欲瘋狂。

  皇甫逍遙如何聽不出夏侯尚智話中有話,她羞怒至極,又倍感委屈,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別哭啊。」夏侯尚智沒料到她竟然如此敏感,慌了手腳,只好將她摟在懷裡。

  「是我不好,我胡言亂語,同你鬧著玩的。小遙,你別哭啊。」

  他迭聲的溫柔安慰,完全不像平常那樣油腔消調,或是霸道專制,而是頗有幾分焦急與心疼。

  原來,他怕的是她的眼淚啊!

  皇甫逍遙心中好笑,暗暗記下,表面上卻哭得更大聲了。

  「小遙,我求求你別哭了,你要打要罵,我都不動,隨你處置,你說好不好?」夏侯尚智急道。

  「如果……要你去死呢?」皇甫逍遙抽抽噎噎的問道。

  夏侯尚智二語不說,抽出了懸掛在石壁上的一口寶劍,當真便要往自己的額上劃去。

  皇甫逍遙急忙拉住他的手,怨聲道:「好啊,你是存心氣我的,我隨口一句,你便頁要死給我看,不如我先死給你看吧!」她一把搶過長劍,就往自己額上一劃。

  「逍遙,不可以!」夏侯尚智大驚,橫手一欄,銳利的劍鋒劃過他的手臂,血流如柱。

  「相公!」皇甫逍遙沒料到夏侯尚智竟如此著急的擋下這一劍,她原就沒有存心要死,只是嚇他一嚇罷了,沒想到他居然認真了。看著鮮血自他的傷口源源流出,比劃在她心口上更痛上百倍。

  「你肯再叫我一聲相公了?原諒我了嗎?」夏侯尚智忍著傷口的痛楚,瞅著她嘻嘻笑道。

  「你……你這個壞蛋,你欺負我!」皇甫逍遙嚶嚶哭道。

  夏侯尚智不由一陣苦笑,「分明是你持劍劃傷了我,卻反怪我欺負你。唉,女人真令人搞不懂。」

  他的話倒頗有幾分道理,不過既然耍賴,就不妨耍到底吧!皇甫逍遙哭得更大聲了。

  「好好好,小遙,你別哭了。」夏侯尚智只得設法止住她的淚水,忽然他靈機一動,「小遙,你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皇甫逍遙聞言,梭巡了四周,不由全身一震。

  屋子裡充塞了千奇百怪,從未見過的機械製品,對她而言是莫大的吸引力。

  她登時忘了哭泣,大大的眼眸掃過一件又一件的作品,最後,定在一具半成形的機器人身上。

  她驚呼一聲,衝了過去,大叫道:「這不是普通的機器人,對不對?它的光澤太不平凡了,你是用什麼材質製造的?」

  皇甫逍遙自小對器械情有獨鍾,眼光自然與眾不同,她只消一眼便明白了,雖然此處堪稱滿室奇珍,不過這個特殊的機器人,才真正是奇中之奇。

  「好眼光。」夏侯尚智讚許道,不愧是皇甫逍遙。「「創世者」是用水紋鋼鍛煉出來的。」

  「水紋鋼?」皇甫逍遙又驚又喜,「是傳說中的夢幻素材,傳說它具有刀槍不入,吸音放光的功能。相公,你真厲害,你是怎麼得到這種材料的?」她著迷的觸摸著它,雖然只是半完成的階段,不過,這一身的鋼筋鐵骨已然超凡出奇,可以想像它完成之後,肯定會比她最得意的守護者還更英武百佶。

  和創世者一比,守護者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創世者比例精確,輪廓完美,怕是天下也只有夏侯尚智這雙巧中之巧的手,方熊造得出來吧!

  夏侯尚智帶笑的注視著皇甫逍遙著迷不已的面容。她真是個今他吃驚的女子,她對機械製造的熱愛,當真是無與倫比。他原以為女人只會貫注在那些無謂的容顏上,顯然皇甫逍遙是個讓他又驚又喜的異數。

  「你在看什麼?」皇甫逍遙發現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自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小遙,你真美麗。」夏侯尚智發自內心的道。他輕輕環住她的纖腰,拉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尤其是專注的看著這些機械時,充滿熱情的眼神特別漂亮。」

  「你是說真的嗎?」皇甫逍遙顯得十分吃驚,「可是有人對我說,我應該把對這些死機器的熱情,分用到活人的身上,你不這麼認為嗎?」她記得在無憂園裡,司馬子翔就是這麼對她說的。

  「說這些話的人,真是個可憐蟲。」夏侯尚智笑道。

  「怎麼說?」皇甫逍遙不解。

  「因為他沒有福氣明白,不管對機械或是對活人,你都是一個不折不扣,萬分熱情的女人。」夏侯尚智話中有話的瞅著她。

  皇甫逍遙愣了半晌,才聽出他別有所指,登時羞紅了倌臉,往他胸膛上重重一捶,啐道:「真不要臉!」

  這個可惡又不正經的男人,非得時時刻刻提醒她在新婚夜時,表現得有多麼放蕩無恥嗎?皇甫逍遙恨恨的想。

  夏侯尚智不費吹灰之力的捉住她的花拳,明聲笑道:「我說得不對嗎?娘子,那一夜可真讓我回味無窮呢!」

  「你」皇甫逍遙雙頰好似著火一般,她用力的推開他,想要逃離這裡,但還來不及邁開腳步,便被夏侯尚智由身後一把攔腰橫抱起。

  「啊!放開我。」她驚呼道。

  「你要我放,我怎麼敢不放呢?」夏侯尚智不懷好意的將她平放在一張石床上。

  雖說是有床,但皇甫逍遙一沾身,就覺柔軟無比,而且透著一股教人舒適到心底的暖意,她霎時明白了,這張床肯定又是夏侯尚管的另一個傑作。

  「很訝異嗎?」夏侯尚智俯身壓往她,將她囚禁在自己的身下,他由她眼中讀出了驚喜。

  「你是怎麼辦到的?」皇甫逍遙只覺匪夷所思。「這張床,還有追問創世軒,都是經過你巧妙的設計,對不對?你是如何讓這密不透風的石室,隨時保持適宜的溫度?」

  人類竟能操控冷熱,夏侯尚智真的好像神一般。

  「你真的想知道嗎?」夏侯尚智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充滿情慾的擬望著她,「娘子要想從我口中得到答案,你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喔。」

  皇甫逍遙承受著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陽剛迷人的氣息,身子登時拂過了一陣暖流,她性感的啾著小嘴,嬌燒一笑,「付代價有什麼了不起?我渾身都是籌碼,不會賴了你的」她閃動著長長的睫毛,媚媚的瞅著他,一隻小手挑逗性的探人他的衣襟。

  「懊……」夏侯尚智呻吟一聲,他再也按捺不住了,火熱的雙唇飢渴的覆上她。

  冷戰顯然是告一段落了,此刻在創世軒中,正是春色無邊。

  「小遙,別再整理了。」

  出了創世軒,皇甫逍遙便不停的理著頭上的雲鬢,拂著身上的襪裙,俏臉紅得比秋天的楓葉還紅,表現得好似一個剛偷了情而欲蓋彌彰的女人,讓夏侯尚智不禁失笑。

  「你看起來和進入創世軒前一模一樣,完好如初,絕對沒有人知道你方才」

  「你住口啊!」皇甫逍遙急急的摀住他不正經的大嘴巴,心虛的四干張望。這個臭男人,當真要讓所有俞心園裡的人知道他們方才在創世軒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嗎?

  夏侯尚智明聲一笑,拉下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輕輕一吻,寵愛之情盈滿臉龐。

  「都是你啦,那樣不正經!大白天的,就做出那種事。」皇甫逍遙抽回自己的手,紅著臉啐道。

  夏侯尚智任她抽回手,他改而牢牢圈住它的纖腰,地依舊逃不出它的手掌心。「哪種事啊?娘子,你說清楚些。」他邪惡的笑道。

  「你這個無賴,專會欺負人,我不要和你說話了。」皇甫逍遙掙扎著要脫離他的鉗制,無奈夏侯尚智卻愈抱愈緊。

  「你又要同我鬧弩扭了,那我只好故技重施,讓你再一次在我身下……」夏侯尚智摸準了妻子臉皮薄的性格,盡挑些帶色的話說。

  「住口,住口!」皇甫逍遙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耍賴的在他身上一陣亂打。

  「咳!」

  一聲有意的咳嗽聲響起,皇甫逍遙彷彿觸電般推開了夏侯尚智。

  「喔,是五弟你啊。」夏侯尚智看向來人,溢出了一抹微笑。

  英挺孤高的聞人持信,面若冠王,發似銀蔥,傲立在融融春日之下,顯得太過耀眼。

  皇甫逍遙的眼睛不自主的瞇了一下。每次見到聞人持信,就好似感覺突然接觸一束強光,令人無法直視。

  閒人持信是五儒生中最特別的一個。白衣白髮,冷若冰霜,是他永遠不變的特徵。

  他的出現,總會讓旁人感到一瞬間溫度驟降,即使是他美玉般俊秀的面容掛著笑。因此,他有個別號,喚作「驕霜客」

  「四嫂,將四哥暫時借我如何?」閒人持信朝皇甫逍遙溫和一笑,這是只有對家人才會出現的表情。

  「好。」皇甫逍遙不暇思索的點頭。她滿心好奇,閒人持信那頭耀眼的白髮,冷傲孤高的脾氣,究竟是與生俱來,或是歷經後天變故呢?

  嗯,她一定要找個時間問問夏侯尚智。

  當夏侯尚智和閒人持信並肩走入了內廳,而皇甫逍遙也準備返回自己的明霞軒時,她瞥見了角落處一個影子驀然一閃,分明是刻意迴避她而躲進了暗處。

  皇甫逍遙冷冷一笑,那個影子想必是那名妖燒美麗的侍女嫣紅吧。

  想起嫣紅,她便不自主的生起一股妒火與怒火,因為夏侯尚智曾經要她「侍寢」。

  哼!我不我你算帳,已經是對你客氣了,你竟還敢鬼鬼祟祟的躲在主人身後偷聽偷窺,看我饒不饒得了你!

  皇甫逍遙陰惻著一張悄臉,朝嫣紅隱身的角落大步走去。但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擋住了她的去路「啊?是你?」皇甫逍遙看向來人,不由得大吃一驚,本能的倒退了兩步。「司馬子翔,真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有膽子來到俞心園。」

  「逍遙,你當真嫁給夏侯尚智做妻子了?」司馬子翔一雙眼眸直直凝視著她,心愛的女子竟成了別人的妻,這教生為天之驕子,向來心高氣傲的他情何以堪?

  「我人都在俞心園裡了,難道還有假嗎?」皇甫逍遙對他冷冷的一笑。

  她改換了新媳婦的裝扮,沐浴在春光之下,正似迎風艷蕊,愈發嬌媚動人。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嫁給別人?」司馬子翔滿是惱怒與心痛。「夏侯尚智只是個平民布衣,他根本配不上你。」

  「住口!」皇甫逍遙怒喝。「我相公雖是平民布衣,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世上除了他,我是誰也不嫁。」

  司馬子翔聞言,好似被人用巨錘在心上重重一擊,「你說出這樣無情的話,難道我用在你身上的心,你都感受不到嗎?我對你難道不夠百依百順,不夠溫柔多情嗎?想我的身份地位,幾時需要對女人低聲下氣?但就獨獨對你,我」

  「不要再說了!」司馬子翔滿是受傷痛苦的語氣,讓皇甫逍遙心中充滿愧疚。

  人非木石,司馬子翔對她有情,她哪裡會不知道呢?即使自己總是冷冷以對,他也從未有一刻死心,難道這便是受到深處無法自拔嗎?

  皇甫逍遙深深一歎,如果能夠將對她熱烈追求的人山司馬子翔換成夏侯尚智,那該有多好?

  「我不要聽你這些胡言亂語。你快離開俞心園吧,否則我智哥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司馬子翔屢次偷襲夏侯尚智,按理說她不該理會他的死活才是,但轉念一想,司馬子翔之所以欲除夏侯尚智而後快,原因也是他深愛自己,她不忍心著著司馬子翔留命在此。

  「哼,夏侯尚智算什麼,我何須懼怕他?」司馬於翔聽見夏侯尚智的名字,眼中立即泛起了怨恨與殺意。「我若真要取他性命,諒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冷冷的笑道。

  「司馬子翔,我警告你,不許再用下三爛的手段偷襲我相公,否則我會殺了你。」

  皇甫逍遙對他怒目而視。

  「你說出這種無情的話,更讓我非殺他不可!」司馬子翔咬牙切齒的說。「逍遙,你等著看吧,我會不計任何代價,將你由他手中奪回來。」

  「你」

  「說得好。」怒極的皇甫逍遙尚未開口,身後便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夏侯尚智俊逸瀟灑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他唇邊掛著淡淡的笑,銳利的眼眸閃爍著莫測高深。

  「智哥……」呈甫逍遙奔向丈夫,夏侯尚智伸手親匿的摟住了她的眉頭,這個舉動讓司馬子翔的臉色更陰沉。

  「世子大駕光臨,怎麼不到內廳奉茶呢?」夏侯尚智微笑道。

  「哼!」司馬子翔哼哼冷笑。「這等平屋劣瓦,只怕弄髒了我。」

  他高高在上的語氣,對夏侯尚智是明顯的輕侮,皇甫逍遙視怒的睜大了雙眼,就要對他破口大罵,但夏侯尚智的手轉而在她纖腰上盈盈一握,對她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他沒有生氣?這和平常的夏侯尚智大不相同。皇甫逍遙一時摸不著頭緒。

  「世子此言差矣。」夏侯尚智嘲弄道:「我俞心園雖是平屋劣瓦,卻是個忠義之家,怎能讓「亂臣賊子」入內呢?請你奉茶,只不過是客套話,世子又何必認真?」他眼眸銳利的瞅著司馬子翔。

  司馬子翔讓他說得又驚又怒,他擺明了罵他是「亂臣賊子」

  他自到洛陽以來,行事向來隱密謹慎,對於招賢納士的真正目的,更是隻字未提,何以夏侯尚智竟會知道武靖王府的反心呢?

  司馬子翔驚疑之下,作出了本能的推斷,必定是皇甫逍遙告訴他的。

  夏侯尚智讀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貴府的司馬天真來訪儒杜,便是露出了端倪,你當夏侯尚皆是蠢人嗎?」

  夏侯尚智不僅手巧,心思更是靈活,皇甫逍遙大為佩服,覺得自己真是嫁了一個足智多謀,文武全才的英雄夫婿,不禁得意萬分,愛慕之情更是毫無保留的盈盈流浪。

  「夏侯尚智,你明白得愈多,就只有死得愈快。」司馬子翔陰冷的開口,不僅為了自己的私心,也為了父親的大業,夏侯尚智此人是決計不能再留了。

  「喂!我不許你威脅我相公,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絕饒不了你!」皇甫逍遙勃然大怒。

  夏侯尚智一把拉住了妻子,微微笑道:「小遙,你別擔心,夏侯尚智的性命,只怕不是能夠說拿就拿的。」他無視旁人,在她臉上印下輕輕一吻。她絕對的護衛立場,讓他心花怒放。

  司馬子翔已然著惱萬分,奈何腳踩他人地盤,論武也未必能佔上風,只得冷哼一聲,裝著倔傲昂然的離開俞心園。

  夏侯尚智笑吟吟的目送他離去,也不多加阻攔。

  「智哥,你就這麼放他走了?」皇甫逍遙感到些許訝異。

  「這不正合你的心意嗎?」夏侯尚智雖仍帶著笑容,眼神卻銳利的瞅著她。

  皇甫逍遙一時愕然,地出歎了口氣,「他雖不是什麼好人,卻從來沒有錯待過我,我……我終究不忍心……」

  「我方才放他走,已然還了他這一點人情。逍遙,以後我不許你心裡再念著他。」

  夏侯尚智逸去了笑容,變得嚴肅而認真。皇甫逍遙心裡可能藏著別的男人的念頭,讓他如坐針氈,難解的怒氣襲來,他緊緊扣住了它的眉頭。

  皇甫逍遙抬起眩然的眼眸,深深的凝望著他,它的面色冷峻深沉,不復尋常那輕佻淺笑的模樣,讓她好生不解。「你幹嘛那麼凶?我心裡幾時念著他了?你不可以冤枉我。」

  她這幾句話說得極輕,神色之間卻是萬分委屈,楚楚堪憐。

  夏侯尚智心一動,湧起了萬般柔情,他將她用力的攬入懷中,急道:「小遙,我是無心的,你心裡只有我,怎麼可能容得下別人呢?」

  皇甫逍遙聽了他的溫言軟語,方才破涕為笑,雙手勾住丈夫的脖子,乃笑道:「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敬胡言亂語,我就不理你了。」

  夏侯尚智哈哈一笑,低頭在她紅唇上深深一吻。

  他的吻,總是讓地無力招架,只能任心放蕩的沉醉在迷茫銷魂的快感中。

  「小遙。」夏侯尚智在她耳畔輕聲呢喃,還煽情的舔著她小巧敏感的耳垂。

  「嗯?」皇甫逍遙不由起了一陣輕顫,兩眼迷濛的望著他。

  「再說一次你愛我。」他命令道。

  皇甫逍遙微微一笑,媚眼瞅著他,「夫君,在這裡說多沒意思,不如我們到房裡,由我慢慢說給你聽,如何?」

  這番再明顯不過的挑逗言語,讓夏侯尚智登時血脈憤張。他發出了一聲低吼,將皇甫逍遙攔腰一抱,大踏步的往臥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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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月初二,是儒杜很重要的一個大日子。

  這天正是五儒生義結金蘭之日,五儒之首的公孫修仁設宴於文心園,五儒生攜家帶眷,齊聚一堂。

  五儒生之間親如兄弟,他們的妻子間更是情比姊妹,皇甫逍遙身為這和樂大家庭的一分子,自然倍感幸福,但心中卻又另有一絲感歎。

  她嫉妒!

  嫉妒是很要不得的事,但她就是不能克制自己。她看著大哥、二哥、三哥,個個都親匿的擁著身邊的嬌妻,公孫修仁不停的為妻子夾菜,自己根本一口也沒吃;上官知禮則每每在豪爽的慕容晴川捧腹大笑的時候,拉她往自己的身上靠,怕的是她笑得太誇張,而使椅子倒了,摔疼了她;司徒守義更不用說了,自始至終,他的眼光從沒有一刻離開過西門紫陽,比看待一件稀世珍寶更為貴重。反觀她呢?身旁的丈夫根本沒有費神多看顧她一眼,逕自與聞人持信高談闊論,將她冷冷的去在一旁,她忍不住暗中推了他一把,他卻很沒神經的去一塊醬肉到她的碗中。

  他當她是只要東西吃的小狗不成?皇甫逍遙懊惱得想破口大罵。

  這個在閨房中對她多情溫柔的男人,為何一到了人前就和她保持距離,眼中沒有她的存在呢?是他不願意在人前表露情感?還是他心裡根本就沒有她,只不過把她當成一個暖床的工具?

  皇甫逍遙真覺得眩然飲泣。突然,一隻白胖的小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回頭一瞧,是上官知禮和慕容晴川三歲大的小女兒,上官念禮。

  「嬸嬸,你來,我們有話對你說。」上官念禮童稚的嗓音神秘兮兮的,也不等皇甫逍遙領首,便將她拉到了園裡一株筆直的木僅花樹前。

  等在那裡的,有公孫修仁的兒子公孫思仁,小小年紀的他已頗有乃父之風,沉穩靜默。還有司徒守義的女兒司徒芸義,她是這裡年紀最小的,幽幽柔柔的眼眸,像極了她的母親。此外,便是上官念禮的變生哥哥上官恪禮,他一臉鬼靈精的瞅著她。

  看見這些孩子,皇甫逍遙的一腔恫悵都化為了烏有,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臉。「嗯,你們這些小鬼在這裡做什麼?」

  「嬸嬸,我們有話問你啦。」上官念禮笑嘻嘻的抱住她的腿,撒嬌的神熊和慕容晴川毫無二致。「娘說你是個公主,公主和平常人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啊?公主是什麼東西啊?」她仰著小腦袋天真的問道。

  皇甫逍遙一時愕然,她自小便是個公主,根本不覺得「公主」和平常人有什麼不一樣,何以人人都要將「公主」看得高高在上呢?

  皇甫逍遙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卻聽得司徒芸義驚呼一聲,按著便哇哇大哭,「恪哥哥,你壞!」

  原來頑皮的上官格禮趁著大伙都盯著皇甫逍遙之時,玩心大起,一手扯掉了司徒芸義頭髮上的緞帶,適巧一陣風吹來,緞帶就被吹掛到木僅花樹高挺的枝樺之上。

  「恪兒,你真頑皮。」皇甫逍遙睨了他一眼,轉身安慰司徒芸義:「芸兒別哭,嬸嬸再買一條緞帶給你,好不好?」

  「可是……芸兒就要那一條……」司徒芸義抽抽噎噎的說:「那是娘給我的啊!」

  皇甫逍遙無奈,只得哄道:「那嬸嬸去幫你拿下來。」

  「樹這麼高,你爬得上去嗎?」裝著老成的公孫思仁訝異問道。他小小年紀,一心以為只有父親和四位叔叔才有這般凌空的本事。

  「這有何難?你們且瞧瞧嬸嬸的本事吧!」皇甫逍遙得意一笑,縱身一躍,黃衫一閃,人已俏立枝頭,樹下的小鬼們都發出了訝異的驚歎。

  上官念禮造時恍然大悟,原來「公主」就是會像仙女一樣飛到樹上,難怪和平常人不一樣。

  皇甫逍遙伸長手拾取緞帶,但一陣暈眩突然襲來,她眼前一花,持不住平衡,身子竟往下墜落。

  「啊」孩子們一齊發出了尖叫聲。

  上官念禮的反應快生,扯開了喉嚨大喊:「爹爹快來!」

  這呼喊甚是驚心動魄,大人們聞聲而至,夏侯尚智突見皇甫逍遙墜地,大吼一聲,五臟六腑似乎也隨她摔碎了。

  「逍遙!」他將她一把抱起,發瘋似的奔回了俞心園。

  「這是怎麼回事?」公孫修仁驚問。

  「都是格哥哥不好啦!」上官念禮隨即將一切說了,上官知禮聽完,不由得勃然大怒。

  「烙兒!」

  上官烙禮瑟縮的躲在母親身後,深怕父親責罰。

  慕容晴川愛子心切,謙之記掛著皇甫逍遙,忙道:「玉哥,現在不是教訓孩兒的時候,快去看看逍遙如何了才是啊!」

  上官知禮聞言,只得暫且撇下這事,飛奔至俞心園。

  夏侯尚智望著榻上妻子安睡的信臉,心中仍自澎游驚悸。

  經由上官知禮的珍視,確定了皇甫逍遙並無大礙,他才放下了一顆心,但思及方才地墜地的那一幕,他的五臟六腑又好似開始結成了冰。

  他以為他要失去她了!這種極端懼怕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一想到若是逍遙往後不能待在他的身邊,他登時覺得了無生趣。

  原來,這個「妻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已遠遠超過他所想像的了。

  這時,皇甫逍遙溢出了一個呻吟,悠悠轉醒。

  「我……」她腦中兀自暈眩,湧起一股欲嶇的感覺。

  「小遙,你想嚇死我嗎?」夏侯尚智緊緊的抱住她,「不會爬樹就不要逞強,從現在起,我不准你再接近任何一棵見鬼的樹木了!」

  他一貫命令式的低吼,讓皇甫逍遙皺起了眉頭。「誰說我不會爬樹?我已經站在樹上了,只不過突然一陣暈眩,我才會跌了下來。」她分辨道,一方面又喃喃自語,說她身子一向好得很,怎麼近來老感到頭暈眼花,四肢無力,一定是儒杜風水出了問題云云。

  她喃喃自語的神態,如此率真可愛,夏侯尚智忍不住在她唇上一吻,阻住了她的嘮叨不休,笑道:「小遙,你最近身子虛弱,絕對不是儒杜風水出了問題,是另有原因的,你知道嗎?」

  「什麼?」皇甫逍遙在丈夫懷中懶懶的抬起雙眼,她其實不是很想知道的,丈夫寬闊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些心不在焉,昏昏欲睡。

  「小遙,你要當娘了,你高興嗎?」夏侯尚智摟住妻子,柔聲問道。

  「啊?」皇甫逍遙由他懷中跳了起來,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又驚又喜的說:「你……你是說真的嗎?我真的……」她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原來她近日的體弱氣虛,竟是因為身體裡已然蘊育了一個小生命。

  夏侯尚智但笑不語,再度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中,一手柔柔的順著她的髮絲,無限的憐惜寵愛,盡在不言之中。

  「相公,我好開心喔。我們就要有小寶寶了,像思仁那樣穩重,像芸兒那樣溫柔,像格兒那樣頑皮可愛,還有像念兒那樣聰明伶俐……」她抬起螓首,眉開眼笑的問道:「相公,你要什麼樣的孩子?男孩還是女孩?」

  夏侯尚智溫柔的注視著她,想也不想的脫口便答:「我要你。」

  簡短的三個字,卻彷彿一道驚雷,打在皇甫逍遙的心坎上。

  這樣的問題,若是別的男人來回答,肯定是「男孩女孩都行,只要像你就好了」,但夏侯尚智竟只回答了「我要你」!這表示在他的心目中,她是無可取代,世間唯一的。

  皇甫逍遙輕泣一聲,技人了他的懷抱。

  「要」當然還不能算是「愛」,不過離「愛」又近了一大步了,不是嗎?

  懷孕初期的皇甫逍遙,仍是一刻也閒不下來。一日,她趁著丈夫不注意之際,又要溜到創世軒去會見她的寶貝機器人,在路過下人房時,由裡面傳出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嫣紅姊姊,你是說真的?主人當真說要擇日將你納為二房?」

  嫣紅揚起自負嬌麗的臉蛋,眸脫的看著圍在她身邊的兩、三個小丫頭,笑道:「當然是真的了。主人待我如何,你們可是看在眼裡的。」

  「可是夫人會答應嗎?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歡你?」

  嫣紅髮出了一聲冷笑,「她喜不喜歡我有什麼要緊?她也不過是個女人,主人要愛我不愛她,她也拿主人沒法子。」

  皇甫逍遙一向性烈,耳聞這幾句話,哪還能忍受得住,她一拍房門踏了進來,怒氣盈眉,雙手叉腰,彷如凶神惡煞般,屋內的幾個小丫頭,包括嫣紅在內,無不驚聲失色。

  皇甫逍遙一雙凜怒的眼眸,掃過了室內,她出身高貴、一股天成懾人的威儀自然流露而出,所有人心中莫不惴惴不安。

  皇甫逍遙的眼眸停在嫣紅的身上,她冷冷一笑,喝道:「你出來!」

  嫣紅強自鎮定,昂首掩飾心中的不安。她雖是個丫頭,但仗著驚人的美色,從沒有半分做丫頭的心思,心上就只顧著一個夏侯尚智。皇甫逍遙雖是主母之尊,她心裡對她卻從沒半分敬畏的念頭。

  她一言不發的隨著皇甫逍遙出了房間,來到園中。確定其他丫頭聽不見她們聲音之後,皇甫逍遙才止住腳步,冷冷的轉過身子,陰惻銳利的瞧著她。

  「哼,好啊,好一張天姿國色的俏臉。」皇甫逍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嫣紅確實是罕見的美人,夏侯尚留用這樣的女子做了鬟,倒買不枉了他「風情才子」的名號。她暗暗惱怒,新仇舊恨又湧上了心頭。

  嫣紅倔仿的抬高俏臉,不馴的望著她。

  「你這樣的姿色做二房,只怕當家主母的位置都要給你擠了下去,你說說我該如何是好?」皇甫逍遙突然一掃嚴峻惱怒,笑嘻嘻的詢問。

  她的轉變讓嫣紅一時愕然,她意愛夏侯尚智的事,是俞心園裡心照不宣的秘密,在皇甫逍遙出現之前,夏侯尚智待她確實也是挺好的。但自從皇甫逍遙出現之後,一切都改觀了,夏侯尚智再沒多著她一眼,這讓嫣紅好生惱怒,由妒轉恨,她才會在丫頭們面前說夏侯尚智要立她為二房,企圖興風作浪,破壞他兩人的感情,怎料皇甫逍遙居然不生氣?

  「主人要立嫣紅做小,嫣紅已心滿意足,自然會盡心服侍姊姊,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嫣紅美麗的眼眸眨了眨,無限驚喜,只要皇甫逍遙不阻礙,她再去向夏侯尚智撒個嬌,納妾之事,多半就會弄假成真了。

  「姊姊?你叫得倒挺順口的嘛。」皇甫逍遙壓抑住心中波濤洶湧的怒氣,笑道:「我問你,我相公當真說要立你做小?」

  「是……」嫣紅小聲回答。

  「很好。」皇甫逍遙條然隱去笑臉,冷然道:「既然如此,這俞心園是容不得你這狐狸精了,你收拾收拾,立刻給我滾!」

  「啊?」嫣紅駭然,她沒想到皇甫逍遙翻臉居然比翻書還快。「你不能趕我走!我是主人買來的,不是你,你沒有資格。」

  「我沒有資格嗎?你可以試試看。」皇甫逍遙冷冷一哼,呼來了俞心園的總管尤大,對他吩咐道:「天黑之前,這賤婢要是還賴著不走,就給我亂棒打出園子去!」

  嫣紅一聽,渾身一涼,她本能的拔腿便跑。她要去找救星,她絕不離開俞心園,純不離開她心愛的人,夏侯尚智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的。

  皇甫逍遙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她陰陰一笑,也跟了過去,她倒要看看夏侯尚智作何反應。

  「主人救我!」

  嫣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衝進沁心堂,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把在堂內議事的夏侯尚智和聞人持信嚇了一跳。

  「嫣紅,發生了什麼事?」夏侯尚智皺著眉頭,他談正事的時候,最不喜歡旁人打擾。

  「主人,夫人要攆我走,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嫣紅淚眼濛濛,哭得楚楚可憐。

  「這等小事也來哭鬧?她是主子,要你走你使得走,有什麼好說的?」夏侯尚智冷冷的挑眉道。其實他早有意要嫣紅出園子了,這女孩生得太美,野心也大,他唯恐她算計逍遙。

  「你」嫣紅沒料到夏侯尚智竟說出這番無情話語,一時怒急攻心,她眼角餘光瞥見了屋外的皇甫逍遙,遂把心一橫,大聲哭鬧道:「你怎麼可以說出這般無情的話?

  你之前對我說的甜言蜜語都是哄我的嗎?」

  「你說什麼?」夏侯尚智愕然,一時摸不著頭緒。

  嫣紅哭得更大聲了。「你難道想賴嗎?你說過要立我做偏房的!」

  「我幾時說過了?」夏侯尚智驚怒道。

  「你還說皇甫逍遙仗勢是個公主,實則水性楊花,許了人婚姻又要來賴你,厚顏無恥的要你娶她,這等不知羞恥的女人你根本不愛,你心裡愛的只有我一個啊!」

  屋外的皇甫逍遙聞言,猶如五雷轟頂,身子一晃,臉色慘白,又羞又怒的瞪視著夏侯尚智。

  夏侯尚智發現了她,想要追出去,但嫣紅卻緊緊抱住他的腳,兀自哭鬧不休。

  他怒得揚手便要朝嫣紅腦門拍下,但「咻」的一聲,顯然有人快了他一步出手。嫣紅痛呼大叫,放開了手,摀住自己嬌俏的臉蛋,她右邊面頰血流如柱,一張絕色從此破相。

  聞人持信慢條斯理的將軟鞭收回腰間,端起了一杯清茶,冷然道:「快滾。不然,你就永遠留下來好了。」

  他所謂的「永遠留下來」,自然是留下命來了。嫣紅不禁渾身顫抖,聞人持信向來冷漠殘酷,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便毀去她半邊臉頰,心腸之硬,可見一般,若要下手殺她,他肯定是眉頭都不皺一下。

  嫣紅魂飛喪膽,萬頭無緒,她不願意帶著這張傷殘破相的臉過一輩子,卻也沒有勇氣尋死,整個人愕然呆坐當場。

  夏侯尚智向聞人持信投了感激的一瞥,不再理會嫣紅,焦急的去追皇甫逍遙。

  他在皇甫逍遙要踏出俞心園之際抓住她,急道:「逍遙,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皇甫逍遙帶淚怒吼,不住的掙扎著。「你這個騙子,今天我總算看清你了!」

  「你居然相信她的鬼話?」夏侯尚智視怒吼著,雙手使力的鉗制住她,她只覺週身骸骨都要讓他捏碎了。

  「為什麼不信?」她忍痛吼了回去。「如果你沒對她說那番話,她怎麼會知道我是公主?怎麼會知道我和司馬子翔有婚約?又怎麼會知道是我求你娶我的?」這些事在整個俞心園裡,只有她和夏侯尚智知道,是如山的鐵證,若非夏侯尚智,嫣紅哪有能耐編派得出來?

  夏侯尚智渾身一震,皇甫逍遙那雙帶有不信任、指責、怨恨的眼眸,像萬針般刺上他的心。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冷冷的笑道:「好,很好,皇甫逍遙,你竟然說出這番話,對我連絲毫的信任都沒有,算我自愛了你一場。」他漾出了一抹憤世悲慼,卻又苦狀萬分的笑容,隨即步田俞心園,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皇甫逍遙呆立在原地,全身血液彷彿凝住了一般。

  夏侯尚智說他「自愛了她一場」?

  她苦苦等待的字,居然在這個時候讓他說了出來。

  老天啊,為何要這樣開她的玩笑呢?

  皇甫逍遙嚶嚶而泣,掩面奔回明霞軒。

  漏月初上,皇甫逍遙獨坐明霞軒,淡淡的燭光,掩映著她慘淡的玉容。

  一番思索之後,她必須承認自己可能冤枉了夏侯尚智。她想起不久前,她發現了嫣紅躲在暗處窺聽之事,這代表嫣紅那賤婢素行不良,他夫妻兩人在暗處所說一些言語,極有可能被她偷聽了去,未必真是夏侯尚智告訴她的。

  皇甫逍遙暗暗懊惱,這原是簡單不過的事實,她卻讓嫉妒的情緒蒙蔽了心頭,直到現在才想通。

  她出幽一歎,她知道「信任」對夏侯尚智的意義有多大,她今天一定大大刺傷他了,她理該向他陪個不是。只是她苦苦等候,丈夫所居的蘭庭軒卻始終沒有傳來他歸家的動靜,教她十分著急。

  她喚來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巧兒,問道:「主人上哪兒去了?怎麼這般晚了還不回來?」

  「這……」巧兒是個老實的孩子,不擅掩飾情緒。

  皇甫逍遙見巧兒欲言又止,心中有了不祥的念頭,怒道:「快說,幹嘛吞吞吐吐的!」

  「夫人,你別惱,我聽小廝說,主人今晚上柳燕江去了,不會回來。」

  柳燕江!

  皇甫逍遙一怔,不爭氣的流下了兩行淚水。

  柳無江是什麼地方,她當然明白,那就有如蘇州的秦淮河畔,畫舫穿梭,歌舞鐐繞,今人銷魂的溫柔鄉啊!

  夏侯尚智怎麼可以因為同她吵架,便光明正大的去尋花問柳?原來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就可以讓他忘記家裡她這個計人厭的妻子。皇甫逍遙真覺得心寒。

  「夫人,你別哭……」巧兒和皇甫逍遙素來親近,見她珠淚漣漣,她也忍不住跟著掉下淚來。「不然,巧兒讓小廝們去找主人回來,好不好?」

  「不用。」皇甫逍遙咬牙道。「巧兒,你去替我辦件事。」她湊近巧兒的耳邊,吩咐了一些事。

  只見巧兒面有憂色,「夫人,這……」

  「快去。」皇甫逍遙命令道。

  「是。」巧兒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皇甫逍遙崛強的拭去淚水,冷冷一笑。

  她向來好強性烈,今天她縱然有不是,可夏侯尚智公然眠花宿柳的舉動,已大大的惹惱了她,所有的歉意都一掃而空。她要教他瞧瞧她的手段,他敢胡來,她也饒不了他!

  

  「胡墮低梳髻,連娟細掃眉,終日兩相思,為著憔悴盡,百花時。」

  夏侯尚智置身於瑰麗的畫舫之上,江風迎面,伶人細膩的歌曲,伴著陣陣的脂粉香氣,全一古腦兒吹送到他臉上。

  若在從前,他必定開懷大笑,說是「醉臥美人懷,醒當帝王宴,真人生一大樂事」。

  但今日非彼時,此時此景,醇酒佳人,他竟然分毫提不起歡樂的心情。

  他不由一陣惱怒,覺得自己真是個十足的白癡,既然來到這柳燕江上麻痺自己,又為何對家裡那個不可理喻的大醋桶牽掛不下?

  夏侯尚智深深一歎,沒想到他中毒竟已如此之深,除了皇甫逍遙,他已經對其他女人失去興趣了。

  「夏侯公子,你這麼久沒來了,今日好不容易盼著了你,卻為何皺著眉頭?」柳無江上,首屈一指的名伶如煙端著檀口,嬌媚的笑問。她以彩袖捧起玉鐘,湊到了夏侯尚智的唇邊,「來,讓奴家敬你一杯酒,恭喜你回復了風情才子的美名。」

  她的話讓夏侯尚智挑起了一道劍眉,正欲開口,遠遠又靠近了一艘畫舫,飄來了足以今人銷魂迷醉的嗓音,柔柔唱著「懶拂鴛鴦枕,休縫翡翠裙,羅帳罷爐薰,近來心更切,為思君……」

  聞聲不見人,但那雕工精麗至極的畫舫,那宛如天籟迷人的聲調,早已使得汪中其他畫舫盡皆失色,男客的眼光都飄到了那船上,直覺其中必然有著天仙一般的脫俗人物。

  夏侯尚智也不例外,他好奇的打量著那艘畫舫,船首生了名侍女,他定神一看,不禁嚇了一大跳。

  夏侯尚智霍然站起了身於,揉揉雙眼,那侍女居然是巧兒?

  此時,畫舫繡簾悄然掀起,汪中揚起了一聲聲的驚呼。

  好個絕色女子!

  只見她臉襯桃花,眉彎新月,雲鬢迭翠,粉面生春。

  論風流,如水晶體內走明珠:語態度,似紅杏枝頭籠曉月。

  這個美女不是別人,正是皇甫逍遙。

  她一襲自銷輕紗,薄得可以窺視到她貼身的紫色內衣,低胸袒露,可見一片賽雪凝脂,而她素手皓腕,藉臂生眷,真看得人心神搖蕩,目瞪口呆。當然,除了夏侯尚智以外,他已經氣炸了。

  他鐵青著臉,渾身顫抖的瞪視著她。

  但皇甫逍遙不理睬他,她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似項非嗦,風情萬種的笑容,吐氣如蘭的道:「小女子初到貴寶地,聞道此地人文薈萃,俊才濟濟,心中仰慕得很,可有哪位公子願與小女子促膝長談,共享長夜呢?」

  她故意說出這番曖昧的話,擺明了要氣死夏侯尚智,她偷偷打量著他氣得發青發自的臉,心中真是爽快極了。

  哈!他以為只有他是「風情才子」,那她就做個「風情才女」給他看。

  此時,巧兒用顫抖的手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小聲道:「夫人,別再玩了,主人....」她不敢看向夏侯尚管的臉,怕一看就會嚇暈。

  夫人不僅脾氣大、膽子更大,竟然不怕主人發怒。

  皇甫逍遙低聲一喝:「怕什麼?真沒出息!」

  此時,一個飽含淫慾,粗嗄的聲音笑道:「美人的邀請,豈能不從?」說完,這個滿面叫鬢的中年男子足下一瞪,便要躍到皇甫逍遙的畫舫上去。

  只是,他才來到半途,卻突然慘叫一聲,壯碩的身軀直直落人江底,再也沒有浮起來了。

  夏侯尚智身形一閃,已然站到了皇甫逍遙的畫舫之上,冷然的問:「還有人要上來嗎?」

  眾人噤若寒蟬,誰不知眼前這玉面公子,是大名鼎鼎的五儒之一,哪還敢上去送死?夏侯尚智轉身面對皇甫逍遙,他眸中射出熊熊的怒火,雙唇嚴厲的抿成一線,胸腔不住的上下起伏,明顯是惱怒到極點了。

  皇甫逍遙悄悄嚥下一口口水,但表面上硬是不認輸,她挑釁的還他一個冷冷的眼神,「你會玩女人,難道我就不會玩男人嗎?」

  夏侯尚智沒料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他勃然大怒,伸手向她抓去。

  皇甫逍遙驚呼一聲,本能的往後退,但此時江面上突然水花大濺,竟冒出了教道黑影,由身後扯住了夏侯尚智,將他拉入江底。

  「啊!」皇甫逍遙尖叫一聲,顧不得船身劇烈搖晃,大叫:「相公」便要跟著躍下汪中,她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識水性,只想跳下去拉出它的丈夫。

  「夫人,不可以!」巧兒大驚失色的拉住她。「你不會游泳啊!」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找相公……」皇甫逍遙大聲痛哭,驟然間,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立即昏了過去。

  而江水歸於平靜,卻不見夏侯尚智的蹤影,江上江畔,人聲鼎沸喧嘩,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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