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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戀君[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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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0:03 |倒序瀏覽
戀君  作者:簡瓔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尾 聲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4-8 06: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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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1:06

第一章

夜幕低垂。
  夜柏林多彩多姿,燈火絢爛,優雅精緻的五星級裡朵酒店像往常一樣客似雲來,它是各國商務人士在柏林治公的最愛,也因為經常舉辦國際性展示會的關係,裡朵酒店自有一股雍容的氣派。
  丁維嚴西裝筆挺的走進酒店一樓大廳,剪裁時髦的紫藍色暗格紋西裝外套裡是件衣領挺直的淡灰色襯衫,素雅的鐵灰布絨長褲為他平添一股瀟灑之氣,修長的腿絕對令女性心生嚮往。
  在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廳止步駐足,丁維嚴無疑是出色的,他高大英俊,濃密黑發與黑眼珠的華裔身份令他更加鶴立雞群,引人注目。
  「丁先生,有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地方嗎?」裡朵酒店的大廳經理笑容滿面的朝丁維嚴走近。
  這位丁氏集團的主席是柏林工業之首,據傳,丁氏更掌握著全球工業命脈,政府對丁維嚴禮遇有加,他這個小小酒店經理當然更加不敢怠慢。
  況且,丁維嚴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的氣息總是令人樂於與他親近,他舉止之間充滿了令人愉悅的感性,雖然身處金字塔管理階層頂端,但不擺架子也不拘小節,豪適且剛毅,簡直就是柏林人民的偶像。
  丁維嚴從容的一笑,「不勞煩了,我等朋友。」
  大廳經理微笑,禮貌頷首。「我瞭解了,您請使,有需要時,請務必讓我為您服務。」
  大廳經理退下後,丁維嚴的目光再度在U型的酒店大廳梭巡一次,確定他等的人還沒來。
  摹然,在他目光梭巡間,一名有著苗條高姚身段的紅衣女郎在他左前方疾走而過,女郎手腳伶俐的朝電梯快走,纖纖玉手迅速接住電梯開啟鍵,截住將閱末閱的電梯門,順利搭上華麗的透明電梯往樓上去。
  丁維嚴有一分鐘的失神,電梯上升之時,他看見女郎吁出一
  口氣,俏皮的揚揚眼睫毛。他不由自主的盯著那名長髮女郎的身影,直到電梯漸漸上一升,再也看不見為止,他才回轉過神。
  怎麼回事?宇宙遼闊,原本就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但在那一「瞬間,他竟把那名女郎看成瞭解墨詠。是太過思念了嗎?
  但那斷然不會是墨詠,別說她早已死在他懷中,就算她還活在這世界上,她也不會穿得像那名女郎般絕艷俏麗。墨詠向來是溫婉的,一襲簡單的淡色系套裝,洋裝已是她最整齊完美的裝束,她從來不喜歡太過引人注目的顏色。
  是的,是他看花了眼,那不是墨詠,她們只不過有點相似,都有極為明顯的美人尖罷了。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輕微掌力拍上丁維嚴的肩膀,他精神一振,回頭迎上麥德琳似笑非笑的眼瞳。
  「飛機誤點嗎?」他自然的擁抱了麥德琳一下之後放開,端詳地帶點倦意的容顏,打趣的道:「看來,拚命工作的女人老得快,這句話甚有根據。」
   麥德琳並不為忤,她淡淡一笑。「沒辦法,不是每個女人都找得到牢靠的肩膀,現在的男人也不那麼隨便提供他們的肩膀了。」
  她話中有話,有絲感喟。
  對於丁維嚴,她欣賞有加,好感有加,像他這種性情成熟、穩重,又極富男子氣概的男人幾近絕跡,與他不打不相識後,她眼中根本客不下別的庸俗男子,而這正是她悲哀的地方。
  她眼中容不下別人,丁維嚴眼中同樣也容不下她。
  她在他心目中根本無立足之地,除了亦敵亦友的微妙關係,她與他發展不成男女之愛,因為他根本單方面把她當成好夥伴,納哥兒們看待。
  這個男人不知道地自己的魅力嗎?怕是不知道吧,否則他怎麼會以為他們的關系只是純友誼而已?
  其實男女之間並無所謂的純友誼,必定有一方對另一方有著近似單戀的好感,這種男女組合成的友誼才維持得下去。
  所以,結論是,她根本就是在單戀丁維嚴。
  丁維嚴一直是個敏銳、聰敏的人,他有感性的洞察力,對女性更是體貼得無以復加,這樣紳士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對他的暗戀情懷!
  但,她知道他何以長久以來沒看到她對他的感情,這份盲點,完全在於他心中只有一個人,只有闕墨詠,所以一旁的女性都被當成了植物,當成佈景,當成談心但不碰心的君子之交。
  闕墨詠死後,丁維嚴的心彷彿也同時間被冰凍了,要他融化,除非闕墨詠死而復生。
  「走吧,德琳,我在餐廳訂好位子了,再不去,若被取消,我們只好往小酒館窩了。」
  丁維嚴一語帶過,他微弓起右手,要讓盛裝的麥德琳相挽。
  麥德琳微微一笑,將玉臂插入他弓起的臂彎中,與他雙雙往餐廳走。
  他誠然是個會給人台階下的體貼男子,縱使要拒絕,也會拒絕得不露痕跡,不會教人難堪。
  麥德琳在心中秋吁的歎了口氣,女人有時對感情總是執著得讓自己也生厭。終她這一生,她是無法獲得丁維嚴的愛了,同時,她也無法再去愛別人。
          ☆          ☆          ☆
  裡朵酒店的凱旋餐廳非常著名,它供應純德式餐點,價值不菲,但老饕仍然趨之若騖,往往坐無虛席。
  「最近工作忙嗎?」丁維嚴一邊輕鬆自若的吃著香菜胡椒燉牛肉,一邊關心的詢問著對面佳人的工作近況。
  「照舊緊迫盯人。」麥德琳笑了笑,她的工作總是令她渾身神經緊張,她沒脫口而出的是,惟有與他一道吃飯是她生活中僅有的愜意,他總是能令她放鬆心情。
  他挑挑眉毛,佯裝責問道:「那麼忙,那你還偷懶千里迢迢飛來與我吃飯?」
  她抬眼輕眼他一眼,笑道:「兄弟,你是十方烈焰的二龍頭,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他俊朗一笑:「德琳,如果你不是身在俄羅斯政府組織旗下,這麼爽朗不羈,你會是我丁某人的紅顏知己。」
  她輕輕的起眉峰,稍後又放鬆。
  如果脫離俄羅斯政府的地下秘密組織能讓她成為丁維嚴的紅顏知己,她現在就想當組織的叛徒。
  不過,她當然知道他不是認真的。
  他是僅次於頭號光環「日冕」莫東署的二龍頭,十方烈焰雄霸
  一方的「磁場」,而她卻是俄羅斯政府地下組織的小組首領,他在明、她在暗,因為葛羅素博士的關係,俄羅斯政府與十方烈焰向來是不是水火不容,對頭,他們又怎麼會有交集呢?
  於是,麥德琳笑笑的道:「丁先生,知道否?你的紅顏知己可不好當,三不五時便要向你進貢情報,偶爾還要上演不可能的任務,累煞人也。」
  丁維嚴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舉杯揚起笑意。「好小姐,別抱怨了,敬你一杯,謝謝你在香港救了我與我的夥伴們。」
  那次他與莫東署、鐘潛在香港程幫遇難,幸得麥德琳出手相援,三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當時程幫副幫主何益人密謀程幫,要與俄羅斯政府合作,入侵整個亞洲黑道之事,也是麥德琳通風報信的。
  他喜歡麥德琳,她是個性情可愛的女子,他們結識於三年前,她奉組織之命伺機狙擊他,而拳腳根本不及他的她,反倒被他手到擒來。
  制伏她後,他並沒有殺她,反倒對她手下留情,放走了她。
  從那時開始,他們成了朋友,這微妙的關係一直維持到現在,由於背景「相剋」,他們每回私下見面都由丁維嚴安排,在他的地盤聚首,至今不變。
  他與麥德琳之間也僅止於此了,其餘的,要說他要不起,不如說他不想去要,自墨詠死後,感情對他來說便再也索然無味。
  「那位程幫千金還好吧?」她聽聞過「日焰」鐘潛情陷程幫現任幫主程勁雨之事,就不知事情是真是假。
  了維嚴笑道:「勁雨很好,目前在義大利求學,她與潛好事將近,那一對鬥氣冤家不約而同托我邀作參加他們的喜宴。」
  麥德琳像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她一本正經的說:「謝謝他們的好意,不過,我的頂頭上司恐怕不會喜歡這個主意。」
  要她出席一個十方烈焰都會齊聚的場合,這怎麼可能?簡直就是擺明了她公然叛國嘛。
  丁維嚴似笑非笑的掄拳輕咳一聲,他炯亮的眼神落在麥德琳身上。「我想也是。」
  「你呢?」她問得簡扼,但相信他懂。
  「我?」彈指把玩著水杯,他不以為意的笑笑:「我是孤家寡人命。」
  自小離開家鄉的地,雖然身為華人,但這句話卻是他從他的管家馬盧那裡學來的。
  麥德琳沒繼續追問.因她知道丁維嚴不想多談,對於那樣一個敏感的話題,他從來就聰明的不去碰。
  她不懂,闕墨詠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不過就是他們曾相愛過一場,但那又如何?他們終歸沒有結合,闕墨詠並沒有留餘地給他呵。
  但,她知道,縱使如此,縱使闕墨詠是個不值得愛的女人,丁維嚴恐怕也遠都無法對闕墨詠忘情。
  那歡在香港,她蒙面援救他與莫東署、鐘潛,不過是露出一雙因見到他而帶暖意的黑眼眸,丁維嚴竟就失神的以為是闕墨詠來了。
  之後,她相當埋怨自己不是百分之百的華人,她身上流有一半俄羅斯血統,她是個中俄混血,除了一雙黑眼睛之外,她揀發、高鼻、白皮膚,渾身上下沒一處像東方人。
  丁維嚴喜歡東方女孩吧,她認識他以來,沒見他稱讚洋妞過,但是對於他的義妹康奏兒、褚全真的妻子陸茉優,還有他那些十方烈焰夥伴們的另一半,程勁雨、石向雅、辛宛秦等等,他都讚譽有加。
  她苦笑,想打動他的心,比闖地獄還難。
  了維嚴看著臉色驀地黯然下來的麥德琳,他有說不出的抱歉。
  相識三年,他怎麼會不懂她對他的心意?但是,曾經蒼海難為水,他愛過,再難去愛。
  「看,門口那些女孩多麼性感,你平常太嚴肅了,給你個機會欣賞美女。」麥德琳打起精神說笑道。
  她不想破壞這平均兩個月才有一次的難得聚會,平時她任務繁多,要與丁維嚴見面不是那麼容易拍得出時間來的。
  「奇裝異服,說性感不見得,極為搶眼就是。」丁維嚴從善如流的將目光落到餐廳人口處,體貼的配合著她。
  修然,他如遭電擊,他又看見「她」了。
  那名走進電梯的女郎此刻又換了裝束,原本著紅色貼身洋裝的她,現在穿一襲銀白亮色的露背長洋裝,低購腰空,性感嫵媚,艷光四射。
  「當然要奇裝異服了,否則怎麼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呢?」麥德琳侃侃的道,「聽說法國名設計師親曼今晚在這間酒店走秀,展示她下一季的新裝,這些女孩大概都是模特兒吧。」
  丁維嚴根本沒聽到麥德琳的話,他的眼光只專注的鎖在「她」身上。
  太像了,近看,他才肯定自己在酒店大廳時沒有眼花。
  她確實像墨詠,與墨詠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不過很明顯的,這名女郎的年齡肯定比墨詠小多了,雖化妝濃艷,但一定沒有二十歲。
  當他的目光焦灼的停在女郎身上時,那群服飾前衛的女孩嘻嘻哈哈的離開了,似乎是嫌這裡太過正式,她們要去酒店的附屬酒吧痛飲狂歡。
  「近年來,奈曼設計的服裝很受年輕女孩的歡迎,你一定想不到吧?在歐洲,奈曼服飾受歡迎的程度甚至已媲美迪奧、香奈兒這些金字品牌了呢。」
  「麥德琳還在絮絮談著,欲活絡氣氛,但丁維嚴的思緒已一團混亂,他想再見那名變裝女郎一面,縱然知道她不是墨詠,但是,他心中堅決的知道,他想再見她一面。
  
  
  裡朵酒店地下二樓的停車場內,麥德琳連按兩聲喇叭代替道別。
  「保重,後會有期!」她瀟灑的駕著租來的車離開了,她要趕赴機場,直接搭返回俄羅斯,他們的會面向來是這樣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目送她的車離開,丁維嚴緩步走向他的深藍房車。
  與麥德琳見面時,他都是自己親自開車,即使是平常,他也不太喜歡用司機,如果時間與體力都允許的話,他比較喜歡親力親為。
  上了車後,他發動引擎,正待熱車起步,一抹銀白色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出現在他面前,並朝他的方向奔過來。
  他驚異的挑起眉毛。
  距離他不到三十公尺處,那抹銀白色的人影額項的跑著,沒命似的跑,顯得狼狽不堪,來人美麗的衣衫都撕裂了,嘴角與手臂染著血跡。
  丁維嚴定了定神看清楚,那名落魄不已的銀白色人影正是今晚令他先神兩次的年輕女郎。
  她邊跑邊不停的往後看,眼裡充滿了恐懼,不過她還酸沉穩,並沒有失聲尖喊。
  他在車裡關注的看著她慌張的舉止,面容一敏,他準備出手相救。
  就在丁維嚴跌下油門準備去接她上車時,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顫抖著手,侷促的從小小銀白色珍珠鑲製的皮包裡翻出一把車鑰匙來,找到鑰匙後,她在第一時間將鑰匙插進一部小小歐洲紅色房車的鑰匙孔裡,打開了車門。
  接著她把皮包扔進去,飛快的跳進駕駛座,火速發動引擎,她駕駛的車身像箭一般飛出去,迅速的離開這座死寂的停車場。
  就在女郎駕駛的歐洲紅色房車彎上一樓停車場後,兩部一模一樣的黑色積架跑車也火速跟了上去。
  從女郎出現到她慌張離開不過短短兩分鐘,丁維嚴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像一宗謀殺案的開端,他踩下油門,不由自主的加速跟了上去。
  
  公路上,星光依!日燦爛,四部轎車用不相上下的速度呼嘯飛馳著,柏林的這個夜晚已經風雲變色。
  女郎駕駛的歐洲紅色房車被苦苦追趕,兩部黑色積架房車則左右包挾著她的車,丁維嚴的深藍房車押後,將局勢看得一清二楚。
  再這樣下去,若不是有人受傷,就是有車受傷,他按下一個鈕,免持聽筒的行動電話立即接通一個預先設定好的號碼。
  「報案中心。」一個平板的聲音直陳話筒彼方的單位。
  「晚安,我是丁維嚴。」即使身處危急,他依然有一向不變的從容與冷靜。
  原本不太理睬電話的人突然恭敬了起來。「丁先生!』」語氣裡有明顯的敬畏和小心翼翼。
  「這裡是坎貝公路,有兩部黑色積架跑車正在挾追一部歐洲紅色房車,請你們馬上派人過來。」
  「是!」
  對方立即應允,本來嘛,雖然這是隸屬政府的報案中心,但丁氏的勢力何等龐大政府的跟他的大伙都心知肚明,其實已經沒右兩樣。
  丁維嚴繼續嚴密的盯著前三部車的動靜,驀地,左邊的黑色跑車果然發動攻勢,開始蓄意擦撞女郎的車身。
  丁維嚴皺起眉宇。
  不對,他們似乎無意置女郎於死地,但又肯定要她受傷。這是怎麼回事?看適才她在停車場的狼狽模樣,他幾乎以為有人要謀殺她,現在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思冥間,女郎的車身已經偏了,歪歪斜斜的在公路上試圖挽回,但沒有用,她的車身跟著滑出公路了。
  「嘎——」
  急促的煞車聲在寂靜的公路上尖銳響起。
  丁維嚴無法追上去,在前面三部車的車速都極快之下,兩車扶攻一車,他的加入只會令女郎的車更加動彈不得。
  就在女郎的車滑出公路後,右邊的黑色跑車突然往她車尾撞去,撞擊一下之後,黑色跑車又倒退,再往前撞擊第二次。
  丁維嚴格這一幕看得清楚,那部黑色跑車的力道並不重,像在逗弄著女郎似的,目的在驚嚇,不在索命。
  也因敏銳的看出了這一點,他靜觀其變。
  情勢尚未明朗,他不想在此刻斷言女郎與那黑色跑車的車主誰對誰錯,誰善誰惡,雖然那女郎手無縛雞之力,但誰知道她是不是欠了黑色跑車的主人大筆金錢不還,所以人家才來追擊她。
  驀地,警車呼嘯而至,那龐大的聲勢引人注目,丁維嚴啼笑皆非起來,居然來了三十部警車。
  黑色積架跑車見風轉舵,立即調了個方向,溜得無影無蹤。
  「丁先生,您沒事吧?」胖胖的棕髮警長急匆匆奔到丁維嚴的車窗口,他懊惱不已,這條公路歸他管轄,萬一丁氏出了什麼事,他這好不容易爬上來的警長位置可就不保。
  「我沒事。」了維嚴走出車外,淡淡的道,「有事的是前面那位紅色小車的車主。」
  前方,女郎的紅色房車已經在黑色跑車的再三撞擊車尾下,失速撞上了公路旁的美麗行道樹,倒帽的行道樹斷成兩截搖搖欲墜,女郎並沒有走出來,她大概已經昏倒了。
  丁維嚴料想她傷勢不會太重,所以鎮定如昔。
  警長汗顏的直拭額頭。「丁先生,感謝您這次的警民合作,讓您受擾了,我立刻派人著手處理這宗車禍,並且全力追查肇事的兇手,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一定會繩之以法……」
  在警長的示意下,那群爭著表現的年輕警員一擁而上,開始觀察地緣,仔細模擬車禍發生的情況。
  救護車也到了,女郎被醫護人員抬上了擔禁,她的面孔雪白,額上沾染了大片血漬,已經昏迷不醒。
  「丁先生,您認識紅色房車的車主嗎?」警長煞有介事的拿出查案手記,很盡忠職守的詢問。
  當然,平常這種車禍的小案件哪需要他親自偵查,但這宗車禍不一樣,是丁氏報的案,特別尊貴,他當然要親自偵查。
  「不認識。」丁維嚴搖頭。
  他在心中苦笑,素昧平生,但又隱隱相識。
  「那麼,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到您府上給您做個筆錄如何?」警長說得泰若自然,可是,自古以來,哪有警方上目擊證人家做筆錄的?
  但,胖警長他還是老話一句,丁氏不同,他這一介小小地方警長哪敢叫丁某人纖尊降貴到警局去,他不要命了他。
  丁維嚴肅然遭:「或許你可以到裡朵酒店去查一查,我在裡朵酒店見過她,親眼目擊她在酒店停車場被追擊。」
  「真是太謝謝您了,丁先生!」警長誇張的叫了起來,他忙不迭伸手去與丁維嚴連連握手。「感謝您提供這個大線索,您放心,我們警方一定盡全力追查兇手的下落,您也知道,警方的辦案效率是很高的,根本沒有破不了的案哪……」
  警長還在喳呼不斷,丁維嚴蹙著眉心,他在目送被抬上救護車的那抹銀白色身影。
  他的眼閃過一絲晦澀,相似,但她不是墨詠。
  他百般蕭索的苦笑,即使她是墨詠又如何?她也不屬於他。
  他別過臉,不再對那名萍水相逢的女郎投注太多莫名情素。
  他長腿跨進車裡,發動引擎。「警長先生,有什麼進展請通知我。」他簡潔的道。
  警長驀地從自吹自擂中回神,他連忙笑意盈盈的靠近車窗邊。「喔!當然當然、一定一定!」
  看來丁氏很滿意警方這次的效率,不是他蓋的,來得這麼迅雷不及掩耳,這種速度,就算是中央警隊的霹靂小組也沒他們霹靂。
  丁維嚴的座車離開了,警長鞠躬哈腰的目送,那一大班年輕警員更是爭先恐後目睹傳說中丁氏集團主席的真面貌。
  夜深了,柏林的夜不會寂靜,反而益加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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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2:13

第二章

闕墨穹在市立醫院悠然轉醒時,室內堆滿了鮮花,水果,可見探病者眾,她人緣極佳。
  她懊惱的看著自己手臂上插著針管,針管的盡頭是一隻點滴 瓶,同時額上包紮著厚厚的紗布,渾身都有擦傷。
  見鬼!到底是誰跟她有仇?她在柏林一個熟人都沒有,不過 是跟著奈曼來走秀罷了,是誰想置她於死地?
  輕緩的叩門聲響起,一名穿白袍的大鬍子醫生走了進來,後頭跟著一名幹練的護土。
  「漂亮的小姐,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叫我特裡就可以了。」特裡醫生對她一笑。「感覺怎麼樣?你很幸運,沒什麼大傷勢。」
  「我的頭有點痛。」剛才一睜開眼她就已經覺得了,頭部隱隱作痛,該不會被撞成腦震盪了吧?
  「那是當然的。」特裡醫生不以為意。「你受到撞擊,頭部直擊方向盤,這是後遺症,過幾天就會沒事。」
  她懷疑的盯著他看:「真的?」
  她不怎麼相信醫生的話,他們都擅長誇大其辭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有時連病人得了癌症也不告訴病人。
  「當然是真的。」特裡醫生豪邁的道,「闕小姐,我們知道你是名模特兒,手腳健全對你很重要,我們不會馬虎。」
  「我要是手腳不靈活了,立刻流落街頭。」她恐嚇他,同時她說的也是真話,一名不會動的模特兒,長得再美也沒用。
  「沒那麼嚴重吧。」特裡醫生哈哈大笑。「看到沒?花這麼多,你的觀眾這麼多,你很快就會生龍活虎,再戰舞台。」
  「但願如此。」她棄下眼睫毛,突然之間有絲落寞。
  她已經孤苦無依了,如果再失去吃飯的傢伙,根本沒有人會 援助她,她是個異鄉人,異鄉客,要生活下來不容易。
  「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特裡醫生與護士出去了,沒多久,叩門聲又響起,這次的叩門聲與特裡醫生不同,明顯輕快飛揚許多。
  「進來。」她無精打彩的應聲。 醫院是一個會把人悶死的地方,除了休息還是休息,什麼都不能做。
  「穹,太慘了,你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我真是同情你。」
   一名花蝴蝶似的金髮女子捧著大把鮮花推門而入,她嘴角微微揚著笑意,一身時髦摩登的美麗湖藍色薄紗洋裝,根本一點同情的神態都沒有。
  「謝謝你來看我,莎蓮。」闕墨穹淡淡的道。
  她看了莎蓮一眼,大眼、高鼻,修長的漂亮法國人,莎蓮是她的同事,她舞台上的戰友,以及在名氣上與她水火不容的假想敵。
  大家都知道,闕墨穹與莎蓮王不見王,她們倆都是奈曼旗下的頂尖模特兒,闕墨穹定清新俐落的路線,莎蓮則是走嫵媚性感的路線。
  她們的崇拜者根本是兩路人馬,但因為同樣年輕,才十八歲就出名走紅,又在同一名設計師手下,所以自然而然時常被相提並論,弄得兩人心結頗深。
  「不客氣,應該的。」莎蓮抿唇一笑。「奈曼遇到她恩師,一時脫不開身,她要我轉告你,她明天再來看你。」
  「無所謂,反正我很快可以出院!」闕墨穹滿不在乎的說,她知道奈曼沒有在第一時間來看她,這令莎蓮很得意。
  「很快嗎?」她蹙酢眉心。
  「很快。」闕墨穹點頭:「我只有皮外傷,醫生說這沒有大礙。」
  莎蓮急急的問道:「可是,就算出院,你也沒那麼快可以繼續走秀吧?」可惡,這個東方人真是福大命大。她在心裡咒罵著。
  「或許、可能、大慨。」她聳聳肩。「我無法決定,要看醫生的意思。」
  莎蓮吁出一口氣,閃著她明媚的藍色眼眸,慇勤的道:「那你就快點問問醫生呀,少了你,我們剩下的九場秀怎麼辦?」
  闕墨穹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少了我,還有你呀。」
  她知道莎蓮就等這句話,反正莎蓮來探病也不安好心,不過是來打擊她、企圖貶低她罷了。
  「哎喲,我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嗎?東方美女?」莎蓮笑得花枝亂顫。
  「可以,如果你去染髮的話。」闕墨穹答得不置可否。
  她與莎蓮都有一頭又直又亮的長髮,長及腰際,只不過她是烏柔的黑色,莎蓮則是耀眼的金色。
  奈曼服裝公司的亞洲市場也很大,她設計的東方衣裳都以闕墨穹為模特兒,全部的衣服都要搭上她那一頭迷死人的黑髮才會更加出色。
  「我可以戴頂黑色的假髮。」莎蓮開始喜孜孜的計劃。
  原本她也有身為法國人的優越,可是說也奇怪,有時她竟羨慕起闕墨穹的黑髮來,恨不得將自己的金髮染黑。
  「那你要戴雙黑色假眼珠嗎?」她不動聲色的刺莎蓮一刀。
  「你……」莎蓮揚起微厚的櫻唇。
  莎蓮早就知道閾墨穹不是省油的燈,她才沒那麼好心,把她的位置拱手讓給自己這個法國美女呢。
  「謝謝你來看我,你回去吧,我累了,而且,醫生吩咐我多休 息。」她淡淡的道,再和莎蓮抬下去也沒用,徒勞傷神罷了。
  「好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莎蓮不甘願的扭著腰身走了。
  闕墨穹累極的倒回枕頭上,真不知道她是走了什麼霉運,居然無緣無故被追殺,看來以後她出入要小心些了,不能再落單
  嗯,好困,大概藥裡有安眠藥,先睡一覺再說。她蒙上了被,決定夢周公去。
          ☆          ☆          ☆
  「我不知道!我說過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闕墨穹板著一張消臉坐在病床上,她面色不佳,通天火氣像要殺人。
  本來就不由得她不氣,一早她就被警方挖起來要問筆錄,她什麼都不知道,警方還是不放過她,頻頻逼問。
  接著,大批記者蜂擁而至要採訪她,也不知道誰把她受傷住院的消息走漏出去,弄得她現在連住院都不安寧。「闕小姐,請你與我們警方合作,警民合作才有可能破案。」胖警長好脾氣的道,「你也想早日知道兇手是誰吧?這樣的話,你更加要和我們警方合作才是呀。」
  原本這只是個小案件,根本不需他大警長出動的,可是這個小案件不同,大大有來頭,是丁氏集團主席丁維嚴報的案,他死都要親自下海辦案,搞不好他下次進級就看這一搏嘍。
  「我很合作!」她瞪著胖警長看。「可是我覺得你們在找麻煩!」
  「沒有哇!胖警長慌張起來。「闕小姐,我們只是按慣例辦事,絕對沒有找麻煩。」
  闕墨穹揚起一道俊挺濃眉。「那你幹麼同一個問題問了我三十遍?」
  胖警長搔搔頭皮,為難的道:「我們總需要一點線索吧?」
  她不怒反笑,笑裡有著椰偷之意。「如果我知道,那就不叫線索,那叫破案!」
  胖警長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來,他突然辭窮了,這個東方小美女氣焰好大,他招架不住。
  「好了,你知道錯了就好,出去吧,別搔擾我休息了。」她不耐煩的揮揮手赴人。
  早上特裡醫生宣佈她一個月內均要好好休養不得走秀,這消息已教她頹喪不已了,誰知道警方又對她死纏爛打,幾乎讓她厭世。
  「闕小姐……」胖警長猶不死心,又要開口。
  「不要叫我!」她拿起一旁未開封的鋁箔包蘋果汁,戳進吸管,用力吸了一口。
  「你真的沒看見歹徒的模樣?」胖警長無視於她決崩潰了,依然拿著筆錄本,問得有板有限。
  哈,反正他才不管那麼多,問出他要的線索才重要,受害人情緒不受控是常有的事,他能體諒的啦。
  「他們蒙著臉!她捺著性子回答,一模一樣的問句和答案,她剛才早就已經回答過五遍了。
  「你真的在這裡跟任何人都無冤無仇?」
  「現在有了。」她冷淡的撇撇唇角。
  「你終於想起來了!」胖警長驚喜的問:「誰?」
  闕墨穹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說:「你!」
  這胖傢伙幹麼不去打陀螺賣膏藥,而要來這裡折磨她?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要在這裡活受氣?
  胖警長搓磨眉宇,然後十足威嚴的道:「闕小姐,我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不破案的話,你也會寢食難安的是不是?你就把歹徒的面貌和犯案手法詳細告訴我們,這樣對大家都好……」
  闕墨穹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天殺的!遇到個自作聰明的麻煩蛋比遇到鬼還可怕。
  「穹!」狄倫風一般的推門進來,他是個年輕熱情的小伙子,闕墨穹工作上的助理,也可以叫他做保母,專門幫她處理雜亂無章的大小事。
  「有事?」她真高興秋倫進來救了她,再被胖警長纏下去,她會聲帶發炎。
  「有訪客來看你。」狄倫提著一籃名貴水果進來,這當然是他口中訪客的探病之禮。
  「不見。」她答得爽快。
  訪客跟警長沒什麼兩樣,都是一直問她一些重複的問題,怎麼會被追去啦、是不是跟人有仇等等。
  狄倫眉飛色舞的說:「這位訪客不一樣,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雖然年輕,但也不是沒有見識,剛剛遞名片給他的那位丁先生分明就位極人臣,看起來穩重、內斂,且成就非凡。
  「救命恩人?」闕墨穹為這新鮮的詞彙揚起眉梢。
  「是丁先生來了呀!」胖警長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他躊躇滿志的掛著手笑道:「闕小姐,你有所不如,你被歹徒追擊,就是丁先生報的案,看來他真的很重視你,居然親自來探你,太難得了。」
  聞言,闕墨穹的濃眉愈聚愈攏。
  她皺皺鼻子,美眸往胖警長身上掃去:「你是說,是那個姓丁的害我現在這麼倒媚被你纏住的?」
  「哎呀,闕小姐,你怎麼這麼?胖警長誇張的喊。
  「穹,丁先生還在外頭……」狄倫連忙插話,這個自喻神探的胖警長一整個早上在病房裡不走,別說穹了,大家都覺得困擾。
  「總之,我不想見他。」她說得斬釘截鐵。 她走紅的這一年來,受到男人的搔擾已經夠多了,誰知道那個所謂的救命恩人不是個登徒子呢?
  「闕小姐,不見丁先生不好吧?」胖警長惟恐人家不注意他,又插話了。
  闕墨穹怒髮衝冠,惡氣橫生的道:「關你什麼事?」
  真是親疏不分,無緣無故向她進諫忠言,就算原本她對那個姓丁的沒有喜惡之感,現在也有啦,她討厭他,誰教他莫名其妙去報案,害她現在被搞得快抓狂。
          ☆          ☆          ☆
  「我是個警長……」胖警長委屈的爭辯,聲音漸小。
  「你知道你只是個警長就好!」闕墨穹毫不客氣的說,「只是個警長,又不是家長,還管那麼多,你太過分啦。」
  「我……」警長張著嘴,想反駁這個比他女兒還要小的黑髮小妞。
  募地,一名著赭紅毛料西裝的高大男子隨興的踱步而入。
  「抱歉,門沒有關,我便自己進來了。」他風度翩翩,面帶微笑走近病床旁,周到的跟每一個人頷首後,溫文的道:「看來這裡相當熱鬧,不知道歡不歡迎我加入呢?」
  闕墨穹盯著他,這衣冠楚楚的傢伙又是誰?
  狄倫飛快的道:「穹,他就是……」
  「闕小姐,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丁先生呀!」胖警長截走狄倫的話,忙不迭跳出來介紹。
  闕……
  丁維嚴胸腔一悶,他知道中國人口博多,但闕這個姓並不多見吧?相似的面孔,相同的姓氏,她與墨詠之間……
          ☆          ☆          ☆
  病房裡寂靜無聲,相較於剛才的喧騰,現在靜得連表上秒針在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了維嚴看著她,眼裡登時呈現一片複雜之色。
  「你姓闕」
  「嗯。」她潦草的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聽說是你幫我報案的,謝謝了。」
  她是故意這麼冷淡應付他的,雖然他長得俊偉少見,高大的體魄也絲毫不比那些倒金三角的男模特兒遜色,但她不懂他幹麼突然把剛才那些人全清了出去,就獨下他自己。莫非有什麼企圖?
  哼,現在又不是古代,別企望她以身相許了。
  丁維嚴沉默不語。
  她姓闕,姓闕……
  他不知不覺緊緊握住了拳頭,寬闊的病房竟給他一種窒息的壓迫感。
  他知道墨詠有個妹妹,她也只有那個親人而已,但他與她妹妹卻未曾謀過面,連墨詠過世之時,他們也沒見到面。
  因為,那年他無法承受推心之痛,逃到了埃及去舔舐傷口。
  饒是如此,墨詠的妹妹也應該在法國才對,他聽墨詠提過,她的妹妹在藝術學院學畫畫,才十六歲……
  算算,四家小小姐今年也只有十八歲而已,她的學業呢?既無家世也沒背景,不可能無端端變成走紅國際的頂尖模特兒。
  或許,她跟墨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他太緊張了。
  「丁先生,如果沒事的話,麻煩你幫我找我的助理進來好嗎?我餓了。」闕墨穹用極為淡漠的聲調開口。
  她不知道這位丁先生是何方神聖,但他一直死命的盯著她看,分明不安好心。
  哎,這種外表人模人樣,內心齷齪的衣冠禽獸她見得多了,在法國,動不動就有富商出天價想包她一晚,她不是不知道世界的黑暗面。
  「你叫什麼名字?」丁維嚴不理會她的請求,堅毅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內心的弦繃得死緊。
  「我?」她揚起眉梢,不可思議的微微睜亮瞳眸。
  哈,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還以為她這張面孔很有名呢,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不認得她,看來日後她得勤來柏林走秀才是。
  丁維嚴沒有再次相詢,但他眼中寫滿了催促。
  「你不知道嗎?我是奈曼服裝公司的首席模特兒,我就是闕墨穹。」
  她說得神氣無比,並且稍稍為自己貼了點金,她沒提到莎蓮也是首席模特兒,她們這叫雙首席,她自己想出來的名詞。
  丁維嚴悶哼一聲。
  闕墨穹!
  她真是墨詠的妹妹,沒想到她們姊妹竟長得如此相像。
  他緊鎖著劍眉,過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氣,將踉蹌的步伐止住,沉重的道:「墨穹,我是丁維嚴。」
  鬧墨穹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過了半晌,她像突然消化了他的言語,直勾勾的看著他,心緒峰迴路轉。
  他是丁維嚴?他就是丁維嚴?
  她的仇人居然來到了她跟前,她這也算有眼不識泰山吧,竟沒把他給認出來。
  該死的丁維嚴,這個站亂終棄的傢伙,若不是他,墨詠也不會死,是他害死墨詠的,是他!
  她在心中泛起冷笑,一年多的準備,就為了找丁維嚴報仇,沒想到冤家路窄,他們會用這種方式見面。
  自從墨詠莫名其妙的死後,她自知勢單力薄,於是拋棄了學業,利用自身推一的優點——面孔清艷,身段高挑,她找到了一份模特兒的工作。
  她日以繼夜的努力,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心血,終於讓奈曼在眾多新人中注意到了她。
  於是她成名了,奈曼力棒她,她的姣好身段無論男人、女人都喜歡,他們叫她東方娃娃。
  成名後,她靠著名模的身份結交權貴,因為她知道丁維嚴勢力龐大,十萬烈焰雄踞全球,她要動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
  她很有自知之名,也深知忍辱負重的含意,她必須找到一個穩健的靠山幫助她,她才可以為墨詠討回公道。
  丁維嚴沒心沒肺,無情無義,這印象早深植她心中,不會變的,永遠都不會變……
  她深刻的記得,丁家那個姓馬的總管告訴她,墨詠是因為小產而死的,這答案令她憤恨至極。
  丁維嚴太過分了,墨詠都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她因小產而死,而他卻連她的葬禮也不參加,沒人知道他去哪裡逍遙快活。
  隨後,她又聽聞他與一名美麗的中俄混血兒走得很近,兩人時時往返約會,親密至極。
  墨詠死因成謎又屍骨未寒,丁維嚴就如此明目張膽的另結新歡,墨詠若地下有知,也會含很九泉!
  她根本不相信墨詠是因為小產而死,她要找出真相,她一定要找出真相!
  思及此,闕墨穹臉色一沉,按捺下內心的激動,她浪激的黑眸看著丁維嚴,輕描淡寫的道:「姊夫,沒想到我們直到今天才見面。」
  聽到那兩個字,他面色揪然。
  那原是屬於他的稱呼,如果墨詠成為他的妻子的話。
  他與她相覷良久,才清了清喉嚨問道:「墨詠說你在法國學畫,怎麼會跟著設計師走秀?」
  她瞄了他一眼,平淡的說:「學畫需要很多學費,姊姊驟然過世後,沒人供給我那些費用、我又沒有一技之長,只好胡亂扔了這份模特兒工作。」
  他思索了一會才道:「你想繼續讀書嗎?」
  墨詠死後,他心緒大亂,到埃及走避了半年才回柏林,之後,他苦苦思憶墨詠對他的打擊,根本沒心思顧及到她還有個幼妹。
  無論結局如何,他與墨詠曾經真心相愛,她的妹妹就等於是他的妹妹一樣,他該照顧她幼妹的生活才是。
  對於墨穹,過去是他沒想到,現在遇到了,他便不能撒手不管。
  「我不知道。」闕墨穹懶洋洋的說,「我現在的生活很不錯,走秀的酬勞頗豐,我沒想那麼多。」
  「你還年幼,應該讀書才對。」他忍不住勸她:「我可以支付你所有學費及生活費,錢不是問題。」
  她與墨詠實在太相像了,出於某種莫名的心理,他不希望見到她在外面拋頭得面,況且模特兒的工作那麼辛苦,經常晨昏顛倒,三教九流圍繞在身邊,當然不比做學生來得輕鬆單純。
  「我考慮著看。」她以退為進。。
  他突然又輕輕的說道:「墨詠也會希望看見你學業有成,做一名藝術家,生活瀟灑不羈。」
  她陡然挑起眉毛的想,惺惺作態,語氣中充滿無奈味道,簡直多此一舉。
  「那麼,我明天再來聽你答覆。」
  他轉動門把,離開了病房。
  戶外陽光正熾,丁維嚴突然想到酒吧裡去喝一杯,最好不醉不歸,用酒精忘記傷痕,醒來又是另外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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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3:31

第三章

「磁場」是電流造成的,對整個太陽的物理特性有很大的影響,太陽面上有許多複雜的運動,也會產生複雜的磁場。
  「磁場」是十方烈焰的二龍頭丁維巖,他是德國柏林的工業之首,也操控著世界的工業。
   丁維巖在德國境內的影響力無遠弗屆,歐洲國家更是對其自成一國的作風不敢稍有微辭,因為誰都知道丁氏資金雄厚,富可敵國。
  更何況,丁氏又有十方烈焰為其後盾,氣勢固若金湯,雖然丁維巖本人不過來自東方一蕞爾小國,但此際他的身份已經大大不同,名字抬出去足以壓住每一張政府官員的嘴,與從前全然不能相提並論。
  他叼著一根煙依窗而立,滿屋子的煙味以在宣洩他的煩躁,因為,他沒想到昨天會見到閉墨穹。
  其實,他沒必要照顧墨詠留下來的幼妹,如果馬盧知道了,絕對會很不贊成他這麼做。
  可是他就是不由自主這麼做了,當他看見闕墨穹穿著清涼的奇裝異服在酒店裡走動時,即使那是服裝秀,他已經感到不舒服。
  身為男人,必須好好照顧婦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墨詠雖然過世了,斷沒有要她妹妹在外面受苦的道理。
  就算是普通朋友,他也會盡這份心意,更何況是墨詠的妹妹,曾經的未婚妻的胞妹,他更要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嗨,親愛的二哥。」調侃的笑聲揚起,方雅浦一身輕便的休旅裝,興味盎然的踏進室內。「馬盧說你已經在書房躲了一個小時了,連午飯也不出去吃,怎麼,有心事?」丁維嚴捻熄煙,驚喜的迎上前去。「怎麼來了也不通知我去接機?」
  方雅浦的俊容露出微笑。「你那麼忙,又不像我們做那些小眉小眼的古董生意那麼困,更何況我們的專機就停在你的私人停 機坪上,還按什麼機呢?」
  丁維巖也笑了。「熙上呢?好不好?」
  「好!」袁熙上不疾不徐的踱進,她揚唇曬笑。
  接著,另一張與袁熙上一模一樣的面孔也探進門內,馮雅倪 興奮的揚著眉宇,英姿颯爽。
  「真是太想你了,別來無恙?」馮雅倪條然的說。
  「稀客!」丁維巖笑容滿面,「這裡坐。」
  傭人立即端來茶點,並為主人將窗子打開,趨散一屋子煙味。
  「別高興得太早,她們兩個不是來看你的,她們是專為了看一場服裝秀而來。」方雅浦優閒的吸了口茶,立即戳破那兩姊妹的慇勤。
  「哪裡是,我們是專程來看你,順便看服裝秀。」馮雅倪立即咪 咪笑的道,斬釘截鐵的推翻了方雅浦的話。
  「才怪。」袁熙上瞄了瑪雅倪一眼。「你明明就說那個條曼追 求過你,你拒絕她了,所以來看她的秀做補償。」
  別怪她不顧手足情誼,手足城可貴,愛情價更高,方雅浦跟殿下,她當然幫方雅浦噗。
  瑪雅倪笑意橫生的說:「哎,盛情難卻嘛,奈曼一直邀請我,不來說不過去,況且柏林又不是很遠。」
  「還不遠?」袁黑上挑起一道眉。「老大,你從邁阿密飛過來的 耶。」
  自從將靳士廉騙到手之後,馮雅倪就一直賴在那裡不回玫瑰 古堡,可憐的玫瑰古堡只剩荷荷在那裡獨守空閨。
  「都在地球上,怎麼算遠嘛。」馮雅倪很豁達的說。
  丁維巖笑了。「怎麼都好,我立即叫人為你們準備房間。」
  「你會安排一頓很豐富的晚餐給我們,對不對?」馮雅倪對美食最有興趣了,凡風花雪月及吃喝玩樂之事,她無一不愛。
  「沒問題。」丁維巖爽快的答應。
   馮雅倪一臉激賞的看著丁維巖。「維巖,你真是太好了,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遇到你呢?真是相逢恨晚,情深緣淺……」
   「殿下!袁熙上皺起眉宇。
   又來了,這傢伙又來了。
  與方雅浦三人喝過下午茶後,他們三個快樂的去市區逛街,丁維巖則帶著花束,單獨來到市立醫院。
  「闕小姐,她早上已經出院了。」櫃台處的小姐翻了翻紀錄告訴他。
  「出院?」他皺起眉宇,昨天他還特別詢問她的主治醫生,那位醫生告訴他,她至少必須靜養一個月,她居然今天就出院?
  「是的,聞小姐不顧醫生的反對,她堅持要出院。」櫃台小無奈的說。
  「謝謝。」離開醫院,丁維巖立即駕車轉往裡朵酒店。
  原本他是來聽她的答覆的,他希望她可以重新做一名學生,不必再辛苦的在舞台上工作,可是看來她並不以為在舞台上工作是辛苦的,他臆測她是回酒店走秀去了。
  停好車,他直接要求酒店的服務人員帶他到來曼服裝公司的化妝間去。
  偌大的化妝間裡一片沸騰,但闕墨穹並不難找,她高姚纖瘦的身材與那一頭烏亮的黑髮是註冊商標。
  他朝她走過去。
  「墨穹。」
  他在她椅子後打住腳步,化妝師正在替她上彩妝,而她早已從鏡中看到他在找她。
  「迪亞,你先休息,待會再過來替我上妝。」她吩咐她專用的化妝師,並示意小妹倒茶水過來。
  「喝茶。」她笑了笑,運自先啜了一大口,然後自然的從皮包裡拿出藥來服用。
  看到她用茶葉送藥,他的眉一蹩。「為什麼私自出院?」她很不會愛護自己的身體。
  她聳聳肩,無所謂的道:「你看到了,這是我的工作,我還有八場秀,沒理由賴在醫院裡。」
  他凝重的看著她。「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
  「那不要緊,」她漫不經心的說,「我的身體沒那麼嬌貴,況且,我與奈曼簽有合約,我不想做個無信之人。」
  其實奈曼早已通融她不必回來走秀,可是她不願意,她不願意讓別人取代她,這是她苦熬過來的成績,她不要讓給別人,尤其是莎蓮。
  「我可以代你清償違約金。」
  「不是那個問題。」闕墨穹揚起眉。「我的部分,我要自己走 完。
  「你可能走完這場秀就會受傷。」他並非危言聳聽,她根本才 入院一天,連腦部斷層結果都還未診斷出,誰也不能擔保她的身 體沒問題。
  「受了傷再去醫院不遲。」她不疾不徐的開始梳理長髮。
  丁維巖看著她那張與墨詠幾近相同的面孔,但她們的個性卻 是截然不同的,秀麗的容貌下,她有倔強的靈魂。
   「你很堅持。」
  她似乎沒他想像的脆弱,只不過因為她是墨詠的幼妹,令他 忍不住想去照顧她罷了。
  闕墨穹從容的拿出一張票遞給他。「不要逼我回病床上去, 可是,如果你肯來看我走秀,我會很高興。」
  「那麼,我昨天的提議呢?」他沉吟。
  她笑了笑,清晰而低柔的說:「我會考慮的,姊夫。」
   丁維巖的喉嚨乾澀了,一聲姊夫又將他給擊潰。
   她的側臉,她小巧的唇角幾乎是墨詠的翻版,他搖搖頭告訴自己,那不是墨詠,不是。
  宋文新一季的服裝秀吸引了柏林所有的名媛仕女,開場前,賓客都已就坐,媒體的鎂光燈更是架設得到處都是。
  「好熱鬧!」馮雅倪手中拿著精美的節目表,她最有興趣的獵裝第三場才會表演。
  袁熙上東張西望:「怎麼不見那個苦苦哀求你來看秀的奈曼?」
  瑪雅倪輕鬆的說:「妹子,奈曼是這場秀的靈魂人物,她要掌控大局,當然抽不出空來見我噗。」
  袁熙上輕哼一聲。「這麼沒誠意的人,難怪無法打動你的芳心。」
  「不是那個理由啦。」馮雅倪揚揚眉梢。「奈曼是個女的耶,就算她再有誠意也無法打動我的芳心,我只對男人風流,女人我沒興趣。」
  袁熙上掃發姊姊一眼。「那你幹麼又來給她希望?」
  「我沒有哇!」馮雅倪冤枉的道,「我只是基於朋友的情誼才來的,我對她可沒任何企圖。」
  「你沒有,她有,小心她又纏上你!」袁熙上惡毒的恐嚇,反正恐嚇人又不要錢,多幾次也無所謂。
  「你們兩個真的很沒氣質。」方雅浦的臉上保持著一抹彷彿面具般爾雅的笑,聲音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徐徐的說:「看到沒有?在場有那麼多記者先生和記者小姐,噴噴,你們的醜態都被拍進去了。
  「醜態?」袁熙上對這兩個字很不以為然。
  方雅浦討袁熙上擰起的後視若無睹,繼續說道:「對呀,做那種無聊的爭辯真的很驢。」
  「他開玩笑的。」坐在方雅浦旁邊的丁維巖笑著替他兄弟打圓場。
  「我沒有開玩笑。」方雅浦不怕死的說,「你瞧,左前方那位穿談粉紅洋裝的小姐多沉靜溫文呀,哪像你們兩個那麼聒噪。」
  「你說我聒噪?」袁熙上瞪著他看,這痞子不要命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竟敢當著丁維巖的面損她,他完了。
  「可是我最喜歡聒噪的女人了,你不知道嗎?」方雅浦見風轉舵,立即皮皮的摟住袁熙上的腰。「告訴你,那種沉靜溫文的女人最風騷了,你千萬不要學她那麼靜。」
  馮雅倪噗妹一聲笑了出來,袁黑上也忍不住反怒為笑,方雅浦則拉著她的手,殷殷的在她耳畔訴愛語,聽得她心花怒放。
  丁維巖看著方雅浦和袁熙上那副只羨鴛鴦不羨仙,旁若無人的親呢樣子,心中陡然湧起感慨。
  他也曾是眾人艷羨的目標,只是那份幸福像流星乍現,消逝得太快,太令人難解,令他至今無法釋懷!
  表演開始了,明快的節奏揭開晚秀的序幕,此起彼落的熱烈掌聲鼓動了氣氛,鎂光燈開始閃個不停。
  「是莎蓮耶!」馮雅倪開心得像看見偶像似的,炫亮的舞台上。莎蓮一襲金色薄紗,她嫵媚得教人目不轉睛。
  丁維巖專心的將眼光投注於舞台上,他沒想到自己會來看服裝秀,生平第一次坐在這裡欣賞服裝秀,竟是因為闕墨穹的關係。
  闕墨穹出場了,雖然她的出場序排在莎蓮之後,但她的服裝與舞群顯然比莎蓮的氣勢強許多。
  「天呀!是闕墨穹,闕墨穹耶!她好漂亮!」馮雅倪樂陶陶的
  舞台上的闕墨穹正散發著她的明星魅力,她的長髮高高的紮成一來筆直優雅的馬尾,甩動之間充滿了動感,低胸白色上衣搭「配白色寬腳長褲,她修長的身形俐落的旋身、停頓、微笑。
  觀眾響起如雷的掌聲,丁維巖放下心來,看樣子她的身體應 該沒事,他是多擔心了。一套套的華衣美服在台上盡情展出,闕墨穹的眼中滿是對工
  作的熱愛,她怡然的揮灑著她的專業姿勢,每一個轉身,每一個台步都漂亮極了。丁維巖緩緩露出一抹笑容,難怪說認真的女人最美。
  秀場的後台人聲鼎沸,表演已經接近尾聲,莎蓮看花店又送來一大束百來余的長莖香檳玫瑰,她連忙靠過去看,但她失望了, 那不是送給她的。
  「闕小姐,你的花!」花店小妹將簽收罩交給闕墨穹簽收,她亮著小臉興奮的對闕墨穹說:「是丁先生送的花呢!」
  闕墨穹微微談笑,看來丁維巖的名號在柏林很響亮,隨便一個送花小妹都對他崇拜有加。
  聽見花店小妹的話,莎蓮不由得泛起悻然之氣。
  她真要把闕墨穹恨得牙癢癢的,沒想到她那麼有辦法,才來柏林沒幾天就結識到丁維巖。
  「莎蓮,你不是最喜歡香檳玫瑰嗎?送給你。」闕墨穹把花束往莎蓮懷裡送,她嘴角揚著笑意,知道此舉一定會令莎蓮不悅。
  「我不要!」莎蓮高高昂起下巴,把花揮開。
  她才不要那東方女的施捨呢,她是奈曼旗下最紅的模特兒, 要花還怕沒人送嗎?幹麼要闕墨穹來獻慇勤?
  「喂,莎蓮,花很香。」闕墨穹眼眸閃亮,她把鼻尖埋在花裡,露出一臉陶醉的神情來。
  狄倫在旁邊整理闕墨穹走秀穿過的衣服,他笑著搖頭,真拿這兩個年輕女郎沒辦法,她們總是喜歡這樣明爭暗鬥。
  「哼!」莎蓮神情高傲的走開了。
  闕墨穹得意的一笑,平常總喜歡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莎蓮這回吃瘡了吧,莎蓮向來最喜歡炫耀有什麼歡貴傾倒在她石榴裙下,但在柏林,顯然沒有比丁維巖更權貴的歡貴,因此莎蓮只好吃她這記悶虧也無話反駁。
  「你好像很開心?」丁維若看表演結束了,特地到後台來找她,他還是想勸她回醫院去休養。
  「你來啦。」闕墨穹眼眸一亮,小小心機漫上心頭,她立即挽住他的手臂。「我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什麼朋友這麼重要?」丁維巖對她突如其來的熱情頗不習慣。
  她不由分說的拉著他走,神秘一笑。「好朋友。」
  她將他帶到莎蓮面前,不慌不忙的對兩個人介紹道:「莎蓮,這位是丁維巖先生,他特地來看我走秀。維巖,這位是莎蓮小姐,來曼的首席模特兒,很漂亮是不是?」
  莎蓮咬牙切齒的瞪著閣墨穹,看她這麼神氣能神氣到什麼時候。
  「幸會,莎蓮小姐。」丁維巖已經看出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極濃,對於那妮子直呼他的名字,他當然知道她是挑釁的。
  「幸會,丁先生。」莎蓮不情不願的打招呼,這次讓她佔了上風,下回自己一定要討回來。
  闕墨穹滿意了,她打了個欠,笑意盈盈的仰頭對丁維嚴說道:「我好累,我們去喝咖啡。」他們相偕離去了,留下莎蓮在原地露出憤恨不平的眼光,秋倫掩嘴偷笑,但他還是識趣的立即收拾起大包衣物避了出去,否則他知道莎蓮准又會把氣出在他這個無辜的小助理身上。 裡朵酒店的咖啡廳裡,丁維嚴與闕墨穹面對面坐著,他喝黑咖啡,她則要了一杯濃縮咖啡提神。
  「你那個『好朋友』似乎跟你有絲水火不容。」他吸了口咖啡,談笑道。「誰的?」闕墨穹揚揚眉毛。「我們感情不知道多好。」
  丁維巖忍著笑意。「看得出來。」
  他斂一斂笑容,緩緩喝完面前那杯咖啡,炯亮的眸子盯著她,這才正經而嚴肅的道:「墨穹,聽我一言,離開舞台,重回校園會是你最好的選擇。」
  想到她前日在酒店停車場被無故追擊,他就替她捏了把冷汗,娛樂圈何等複雜,她才十八歲,怎麼應付得來?
  她低垂著眼睫毛把玩杯耳,幽幽的說:「我何嘗不想做一名學生那麼快活,可是,我跟東文簽了五年合約,她不會放我走的。」
  聽出她語氣並不堅持,他精神一振。「總可以解約。」
  確實,對十方烈焰來說,天下無難事。「解約金很高。」她看起來無比懊惱。
  「多高?」 闕墨穹低語,說了個天文數字。
  丁維巖面不改色,他微笑,立即拿出支票本來開了張支票給她。「去換你的自由,你姊姊在天之靈會感到安慰的。」
  「姊夫……」她睫毛輕揚,那黑眼珠在眼瞼下欲語還休,動人無比。
  「想到哪裡讀書呢?」他親切的問她,「或許,繼續在法國學畫也很好。」
  真詭譎,闕裡穹激起他無盡的保護欲,他像重新抬回生活重心,以安置她為快樂。
  「不,我想到德國來。」她幾乎毫不考慮就回答了他,也唯有在他身邊,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她才可能找到墨詠死亡的真相。
  丁維嚴一怔,「你想來德國?」闕墨穹點點頭。「而且,我想請姊夫讓我住在你家裡,我不喜歡租房子,一個人獨居的感覺,那太寂寞了。
  他深思的看著咖啡杯。。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她居然要求住在他家裡,換言之,如果他應允,他將會與她朝夕相處。
  她是墨詠的妹妹沒錯,但事實上,他早已跟墨詠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並不需要將她的妹妹留在身邊。
  闕墨穹哀怨的看著他,「你不願意?」她憋著氣說,「我看我還是回去匍匐在奈曼腳邊,請她繼續賞我五午飯吃好了。」
  「別這麼小孩子氣。」丁維巖笑了,她果然和墨詠不同。
  墨詠溫柔、識大體,且永遠講道理,而她則像個小孩子,晴時多雲偶陣雨,東西要不到手,她的氣就來了。
  「麻煩你結帳,我要回去了。」她索然無味的站起來準備走人。驀然,他的聲音誠懇的飄進她耳裡——
  「那麼,我什麼時候到法國去接你比較恰當?」
          ☆          ☆          ☆
  「你……」她的眼睛瞪得圓滾。「你答應啦?」
  他眼珠黑黝黝的閃著光。「等你走完這次的表演,我就到法國去接你來好嗎?學校我會預先幫你找好。」
  奇怪,想想與她共同生活的畫面,竟讓他有些嚮往。
  他是太寂寞了嗎?或許像莫東署和方雅浦說的,他該去找些女人來解悶才是,但他一直不以為那會是個好方法。
  闕墨穹用力的一點頭。「好!」
  她擱在桌底膝上的手用力一握,他都答應了,他全都答應了!
  丁維巖幫她償還巨額違約金,供她在德國求學,還答應讓她住在他家裡……這一切的一切……
  他這麼做,令她更相信他對不起墨詠,如果他無愧於心,他不必這麼慷慨的幫助她,一定是這樣的,她要報仇,要為她那善良可憐的姊姊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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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4:33

第四章

日焰航空從巴黎直飛柏林的班機正緩緩升空,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流線後,直衝破雲層。
  頭等艙中,丁維巖與闕墨穹並肩而坐,他在看一本財經雜誌,
  她則無聊的攤著素描本在畫服裝設計圖,雖然她沒學過服裝設計,不過平常奈曼會教教她,所以她也懂了不少皮毛。 畫著畫著,她突然經起了眉心。
  她沒想到丁維巖會親自來接她,她以為他說的要來接她,是 派個人來接她,沒想到他會親自來。
  他不是很忙嗎?柏林工業之首,世界級的大忙人,每天要開N百個會,他怎麼抽得出時間來?況且他還要和中俄混血的情婦約會,過往都能棄墨詠於不顧了,今日對她這麼慇勤有何用?
  她氣從中來。「你對服裝設計也有興趣嗎?」丁維嚴擱下看了幾頁的雜誌,轉而看她的素描本。「畫得不錯,要不要改念服裝設計呢?」他幫她找的學校是專門學畫的,看她對服裝設計如此有天分,埋沒才華未免可惜。」
   「不。』闕墨穹搖搖頭。「這只是興趣。」 她不想做服裝設計師,她想成為畫家,一名瀟灑不羈的畫家, 這是墨詠對她的期望。他眼中驀地升起柔和光芒。「你對藝術和美的事物都極有天分。」 這令他想起了墨詠。 墨詠也是一樣,有她在的日子,他的總裁室總會插上一束鮮花,有時換換沙發皮套,有時釘幾幅印象派的畫在牆面,或是替他的桌面添購一整的英式精緻文具,務求新鮮雅致,以免他辦公乏味。
  她是那樣貼心的一個女孩,但他們卻不得善終。「想什麼?」闕墨穹盯著他看,眸中滿含詭譎。
  他想到了什麼?為什麼神情突然變得那麼溫柔?
  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情婦,那個中俄混血,所以才突然柔情乍現。
  自古以來,男人都被慾望肉體給控制,非常下流,可惡的男人,可惡的丁維巖!
  「沒什麼。」丁維巖搖搖頭,驅走墨詠在他心中的影子,他不再想起她的,她的存在只不過在提醒著他,他有多失敗罷了。
  「丁先生,您的午餐需要些什麼?」空姐林娟笑意盈然的走了過來,誰都知道她是日焰航空最美麗的空姐。
  她輕盈的將一本印製精美的菜單送到丁維巖面前,隨即同樣遞了一本給闕墨穹。「闕小姐吃什麼呢?」
  「給我一份明蝦。」丁維巖微笑的將某單還給林娟。
  「一樣!」看也不看菜單,闕墨穹冷淡的說。
  林娟不以為意,當了多年空姐的她,早習慣各式各樣的客人,更何況今天的上賓是丁維巖先生,他帶上機的客人也是他們的上賓,她更加要令他們滿意。
  「今天的明蝦很新鮮,兩位一定會喜歡。」林娟笑著退下去了。
  不一會,餐前酒,濃湯陸續送上來,並不是每個頭等艙的客人都有此待遇,這當然是經過鐘潛的特別吩咐。
  一位同樣美麗的空姐推著盛有醺烤明蝦的小巧餐車過來了,她叫朱莉,在日焰航空也服務五年多了。
  看到丁維巖,她興奮得燃亮雙眸,若不是林娟突然身體不舒服,她也不會有此機會為十方烈焰的「磁場」服務,她真是太榮幸了。
  她將明蝦端到丁維巖與闕墨穹面前,笑盈盈的道:「丁先生,兩位的主菜,請兩位品嚐。」
  擱下餐盤,她仍貪戀的看著丁維巖不想離去。
  闕墨穹看了她一眼,低首大嚼美食。
  「丁先生,這位小姐好美麗,難得您會帶小姐搭飛機。」朱莉笑得很慇勤,反正隨便講些什麼都好,只要讓了維巖注意她就行了。
  闕墨穹抬首,瞪了朱莉一眼。「放尊重點,我不是小姐,我是他小姨子。」
  朱莉一愣,驚煌失措起來,完了,她闖鍋了。
  丁維嚴立即對朱莉道:「麻煩你準備兩杯熱咖啡送來。」
  朱莉如獲大赦,趕忙離開肇事現場,以後她再也不敢亂講話,都是這張嘴惹的禍。
  「火氣這麼大?」丁維巖溫和的看著闕墨穹。
  「難道不是嗎?」她直勾勾的看著他。「墨詠為你死了,她是你 的愛妻,我當然是你的小姨子。」
  他一震,表情深沉起來。「誰告訴墨詠是為我而死的?」
  她尖銳的道:「她小產而死,難道不是為你?不是你的孩子嗎?」
  這個卑劣的男人,難道要污蔑墨詠腹中的胎兒不是他的?若他敢如此污辱墨詠的人格,她不會輕饒他的!丁維巖眉峰攏聚,神色古怪,臉上佈滿了陰鬱。
  她唇邊浮起一個冷笑,「沒話說了吧?」
  丁宅位於泰爾公園旁,佔地寬闊,建築物簡單化美,擺飾毫不 累贅,多半是灰藍與白色的傢具,給人沉穩的感覺,一如丁維巖的作風。
  步人丁宅,闕墨穹傷感起來,這裡原是墨詠的夫家,墨詠該是這裡的女主人,但她卻永遠無法被世人稱呼一聲丁夫人了。
  「闕小姐,別來無恙?還記我嗎?我是馬盧。」一名六十開外,穿著考究西裝的男子在立關處迎了上來。
  他兩鬢微白,但頭髮依然濃密,梳理得很整齊,鏡片下的眸光是精神奕奕且銳利的。
  闕墨穹的情緒緊繃了起來。
  「馬盧……」她擠出一抹侷促的笑。「我當然記得。」
  看著面前那位有著精銳眸光的老者,她當然不會忘記他。
  近三年前,一個寒天的上午,這位丁宅的管家馬盧撥電話到學校找她,他冷靜的告訴她,墨詠過世了,她悲慟痛哭,他並沒有安慰她,但後來她奔喪來到柏林,由班機到食宿,都是由他安排。
  她在柏林待了十天,在那十天當中,她沒見到丁維嚴,那位該 是她姊姊最親密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喪禮簡單莊嚴,全由老馬盧一手主持。
  「闕小姐,我讓人幫您將行李拿上樓,熱水已經放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休息。」馬盧極有條理的道。
  「不,我要去看墨詠。」她轉身看著丁維嚴:「帶我去看墨詠。」他靜靜的看著她。「先休息好嗎?你才剛到……」
  「我不休息,我要先去看墨詠!」她堅持。
  馬盧冷靜的道:「巖少爺,我領闕小去墓園好了。」
  「我不要馬盧陪!」闕墨穹立即否決。「我要你陪,『姊夫』。」
  她一臉的決絕之氣,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挑戰他,她的尖銳已經在飛機上展現過,現在又來了,她又來刺他了。把她帶來身邊,他是不是做錯了?
  國家墓園裡,涼風吹著闕墨穹的長髮,天色是陰暗的,她對著墨詠的墓碑一再凝視,雙手合十,面容肅穆。
  「墨詠,我來看你了。」終於,她看著墓碑,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我在法國太忙了,一直沒能來看你,你不會怪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了。」
  丁維巖站在她身後,他的眉峰比闊墨穹更加糾結。
  多年輕的生命,墨詠死時才二十四歲,如果沒有那件意外,他們可能已經結婚,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個小小孩了吧。
  「墨詠,我已經到柏林來了,你放心,姊夫會好好照顧我的,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與對你一樣的好。」闕墨穹柔聲對墓碑傾吐近況,但她眉端卻攏滿了薄怨,與她的語調全然不符。
  她知道女人不要癡心,癡心會害死自己,像墨詠這麼溫馴雅致的女人,不該死得那麼慘,不該去得那麼早,一切都是癡心所致,墨詠愛丁維巖,以致害死了自己。
  「墨詠,姊夫替我找了學校,我現在已經不走秀了,明天就可以再做學生,你也為我高興吧?這一切都要感謝姊夫,今生我無以為報,只好來生再為他做牛做馬了……」
  她絮絮的對著墓碑說,每一句都在頌揚丁維巖對她的好,她的語調就個演員在演戲般,有說不出來的詭橘怪異。
  「墨穹,晚了,我們回去吧。」丁維巖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運自示意司機將車開過來。
  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她的明嘲暗諷?只是二十八歲的他,若和才十八歲的她計較,豈不太沒有長輩的風度了?
  墨穹年紀尚輕,未來她會明白的,即使她一直不明白也無妨,死者已矣,墨詠的死是事實,人死不能復生,他這個活著的人又有
  什麼好計較的呢?
  照顧墨穹,就當是在為墨詠了心願吧,畢竟她只有墨穹一個親人,如果她在天有知,也會感到安慰了。
          ☆          ☆          ☆
  闕墨穹在丁維巖的安排下,順利的進入伯林第一藝術學院就讀,他還買了部小跑車給她代步,因為她直說被司機接送實在太可笑了,且毫無自由可言,對於「年輕人」這種理論,丁維巖欣然接受。
  頭幾天,丁維巖工作繁忙,根本無暇注意她,直到她已經在丁宅住了一星期,他才因難得的例假日而想起家裡那位小客人。
  「墨穹呢?」他問著在餐桌旁服侍他吃早餐的馬盧。
  其實丁宅傭僕無數,馬盧根本不必親自做這等事,但他堅持,他認為服侍他的嚴少爺是他的榮幸與樂趣。
  「在花房裡。」馬戶為他倒了杯熱咖啡。
  他對闕墨穹始終有著防衛之心,原因無他,只因她是墨詠的 妹妹,他不想他的主人再受到第二次傷害。
  「興致這麼好?」丁維嚴笑道。
  這個禮拜以來,他覺得家裡多了個少女並沒有什麼不同,墨穹不是那種很有女孩子味道的女孩,她沒有墨詠那種心思,也沒有墨詠那種詩意,當然不會在丁宅添加花香和佈置。
  難得她會跑到花房去,他微微一笑對馬盧道:「叫個人去請她來吃早餐,我想知道她功課進度如何。」
  雖然安排她進了學校,但總不能對她自此不聞不問,她在世上已無親人,他算是她唯一的親人吧,自然得給點關懷。
  「不必啦,我自己來了。」
  輕柔言語才落,楚楚佳人已經轉進餐廳。
  丁維巖幾乎有一世紀的恍惚。
  那不是墨詠嗎?
  她手上抱著一束純白色百合,披肩的微髦長髮,化著淡淡的妝,絕美樓唇微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襲淡紫色的長裙洋裝還是他送給墨詠的情人節禮物。
  馬盧不悅的皺起眉毛,這個小丫頭搞什麼鬼?他早覺得讓她在丁宅住下不妥,果然應驗了吧。
  「姊夫!」闕墨穹輕巧的微笑,拉開他對面的座椅坐了下去。
  丁維嚴抽了一口氣,喉中作梗,覺得干、覺得澀。
  「我聽見了,你要問我的功課是嗎?」她微微挑著眉梢,笑意盈盈,生動的說,「我的進度好極了,教授都誇我有天分,放心,你不會白栽培了我,我會出人頭地,好好報答你的!」
  他瞪著她,她活潑的語調喚回了他的意志。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審視著她,她很惡劣,非常非常過分。
  「怎麼了?」她裝傻,他的反應全看在她眼裡了,他那麼震撼,可見他一定很對不起墨詠!
  害怕了嗎?害怕看見墨詠的樣子,心虛的傢伙,薄義的情郎,墨詠有眼無球,她會替墨詠討回公道的。
  「為什麼要扮成墨詠的樣子?」丁維巖問,聲音有一些輕顫。
  「沒有呀。」闕墨穹一股無辜,「我只是借穿了姊姊的衣服罷了,這件衣服好美,我貪它搶眼,想穿著去逛街買顏料。」
  「那麼頭髮呢?也貪這個髮型搶眼,剪了去逛街?」他咬著牙,胸中掠過一抹隱痛。
  墨穹! 為什麼要一再來刺探底線?為什麼要來挖掘真相?真相往往是最殘酷的,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垂手立於一旁的馬盧擰著眉毛暗暗喊糟。
  他的巖少爺一向是溫和親切的,他對每個人都是如此,即使墨詠之死令他悲憤欲狂,他也只是獨自遠走他國撫舐傷心,然而今天他卻發脾氣了,怒火異常猛烈,這很不尋常。
  闕墨穹並沒有被丁維嚴鐵青的臉色給嚇倒,她悠然的笑了笑,撫撫鬃發道:「這是同學借給我的假髮,不好看嗎?」
  丁維巖呼吸急促,肌肉僵硬。「立即拿掉那頂假髮、換下那身衣服,不許穿它!」
  看著他勃然變臉,她竟衝著他笑了。「你是秦始皇嗎?」
  他眼神複雜,倏然想起墨詠的死,死前那雙澄澈的眼眸歌語還體,充滿了歉意。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丁氏裡,她經人事部錄取為他的秘書。
  那天他到公司,一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墨詠,她溫婉笑意盈盈,親手為他沖了杯茶香裊裊的香片,溫柔的她,為自小痛失親人的他注入新生命。
  他忽然沉重的歎息一聲,拿起風衣,不置一辭離開了餐廳。
  闕墨穹緩緩的暖了口咖啡,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很為自己的成績得意。
  馬盧眼光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為什麼要傷害他?」
  「我有嗎?」她根本不在乎被馬盧識破,況且她認為,這個老管 家極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說出來,他在替丁維巖隱瞞,他 們主僕根本一個鼻孔出氣,都不是好人。
  馬盧瞪著她。「他沒有對不起你,更沒有對不起墨詠小姐!」
  她同樣回瞪著馬盧,冷冷的問:「他沒有對不起我姊姊嗎?那 麼,當時你們為什麼急於將我姊姊的屍體火化埋葬?為什麼連最 後一面也不讓我見?」對於這個,她一直耿耿於懷。
  馬盧皺緊了眉頭,歡威的說:「總而言之,請你不要再扮成墨 詠小姐的模樣。」
  闕墨穹冷傲的逼視著他,語氣充滿懷疑,「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不可告人?"
  馬盧的顧左右而言他,他的閃爍其辭都讓她更起疑雲。
  她也不想這麼懷疑丁維嚴,因為她有眼睛,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看出了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八,不像偽君子,但她不得不懷疑,因為他們什麼事都不坦白告訴她,她不想做個被蒙在鼓裡的人。
  「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別胡扯!」馬盧斥責一聲,他沉聲道:「哼,你還年輕,閱歷尚淺,怎麼分得出孰善孰惡?我勸你莫多管閒事,否則作自當後悔莫及!」
  馬盧說完,拂袖而去。
  不但馬盧生氣,闕墨穹也氣得直瞪眼睛,她重重的吸了口氣平復情緒,又將面前碟子裡的牛角麵包一口氣全部吃完才稍稍消了氣。
  見鬼!那老傢伙好不神氣,她是來討還公道的,居然被馬盧給教訓一頓,真是豈有此理。
          ☆          ☆          ☆
  闕墨穹扮墨詠的風波整整過了四天之後,丁維巖才與她言歸於好,對於她這種行為,除了歸咎於她不成熟的小孩心性外,他找不出別的理由說服自己原諒她。
  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若他硬起心腸不理她,刻意對她冷淡, 「我有分寸。」丁維巖知道經過墨詠的事之後,馬盧簡直視天下女人為毒蠍,更何況是墨穹是墨詠的妹妹,他自然對她更加沒有好感。
  對了,還有一點,墨穹不尊師重道,這點也叫馬盧十分感冒。
  其實,若撇開他與墨詠的思怨不談,他覺得馬盧和墨穹其實十分投契,他們嘴巴上雖然表現得互相看不順眼,但若一天沒見到對方出現在屋裡,又會私下向其餘傭僕打聽對方的行蹤,一老一小,兩人都是刀子口豆腐心,死鴨子嘴硬。
  這天中午,丁維巖在公司裡忙得不可開交之時,闕墨穹倒是一陣風似的自己跑來了。
  「這地方還不錯嘛。」
  她揚揚眉梢,對他的總裁室左看右看,品頭論足一番之後,她突然挽住他的手臂道:「請我吃飯,算是我向你賠罪。」
  他甚覺好笑。「你跟我賠罪,為什麼要我請你吃飯?」
  「還不都一樣嗎?」她嫣然一笑。「我的錢都是你給我的,用你給我的錢請你吃飯,倒不如你請我吃來得簡單!」
  他搖搖頭,指指桌面文件如山。「我要工作。」
  他真不瞭解她,性子剛烈,有時晴、有時雨,前幾天才故意扮.墨詠把他弄得沉痛不已,現在又笑得像朵燦爛的太陽花來討他歡心,將來誰要是當她男朋友,有得罪受了。
  闕墨穹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週末下午還工作,姊夫,你未免太不會享受人生,不行,你一定要請我出去吃飯。」
  看她那麼熱切堅持,又一副非他不吃的模樣,丁維巖覺得自己很難拒絕她。
  多麼不同,如果是墨詠,他要加班,她便靜靜陪在一旁為他整理文件,沖泡茶水,絕對不會為了她自己肚子餓飽與否的小問題來打擾他。
  可是他跟前這個小妮子就會,她任性、大膽、前衛、新潮、不可理喻,無法溝通、猜忌、多心、嘴利、好管閒事又剛烈無比……
  可是他欣賞她。 沒錯,他欣賞這個年輕女郎,儘管她不夠細緻,不夠典雅也不夠溫柔,但她卻堅強無比,能在首屈一指的名設計師手下討飯吃 已不是易事。看來他是無法拒絕她了,這個下午的工作宣告泡湯。「好 吧。」他笑著動手收拾重要文件進抽屜。【他深信一個優良的企業不會因為少了某個人而停止運轉,他用這點理論說服了自己。
  「太好了!」闕墨穹忘形的摟住他頸子,在他額上吻了一下。她想明白了,她不能跟丁維巖賭氣,賭氣是不智的,她應該跟他好好相處才對,惟有相處融洽,接近他,她才能從他身上找出關於墨詠之死的蛛絲馬跡。
  雖驚訝於她的舉動,但丁維嚴很快的恢復自然,他有絲失笑,畢竟已經許久不曾有人對他這麼做了。 「只是一頓飯而已,這麼開心?」他談笑道。
  她對他揚揚眉。『不只一頓飯。」說完她便挽著他的手臂一道去吃飯。
  飯後,她果然又要求他陪她去各個美術館與教堂參觀。
  「墨穹,我還有工作。」他正色的告訴她。
  「人生得意須盡歡,工作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理它做什麼呢?」
  她得一臉憚機,令他啼笑皆非。
  但他們還是去參觀了市內許多甚負盛名的美術館與博物館,闕墨穹看得津津有味,流連忘返。
  雖名為參觀,但她也注意到了,凡他們走到之處,人們對了維巖無不恭敬,連那些國家擁有的博物館都特地開大門迎接他們, 並慇勤派員講解,再另派員隨側保護。
  看得出來丁維巖在柏林的勢力很大,他的地位很崇高,這更令她相信墨詠的死,他是直接兇手。
  他殺人不償命又一手遮天,讓墨詠死時那麼孤單,她怎麼能甘心讓他現在如此逍遙?
  自小就只有她與墨詠兩姊妹相依為命,從來不曾有人理會過 她們,是墨詠,墨詠姊代母職,給她無盡的溫暖和親情。
  因此,無論如何,不管會付出什麼代價,她都不惜與丁維巖一鬥,即使要付出靈魂給復仇惡魔,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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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柏林市政府辦公廳前擁有一座七十一公尺高的鐘樓,每日中午便會響起象徵自由的鐘聲。
  此時,辦公廳的陽台上,丁維嚴正在對市民發表一篇演說,闕墨穹也是觀眾的一員,坐在台下望著台上英姿煥發的他,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耀眼,他的光芒像是與生俱來的,無論何時何地都散發著屬於他自己的魅力。
  陽光下,柏林市民正崇拜的看著丁維嚴演說,他的聲音很悅耳,很有磁性,而在舉手投足間,又充滿了難以解釋的權威性,他像是天生的明星,天生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一個華人能在柏林擁有如此地位委實不簡單,他付出的努力與心血想必不為外人道,而當中的那份毅力更是令人不得不佩服他。
  當闕墨穹發現自己心裡對丁維巖的欣賞在擴大時,她連忙暗斥一聲,阻止這個荒謬的想法冒出來。
  哼,好笑,她怎麼可以欣賞丁維巖?他有什麼好欣賞的?他只不過是比別的男人多了那麼一點不拘小節的粗獷男人味,以及多了那麼一點豪適與……與……
  她皺了皺眉,你真是神經病了闕墨穹,居然例舉起丁維巖的優點來,別忘了他害苦了墨詠啊。
  墓地,如雷的掌聲響起,為時四十分鐘的演說結束了,丁維嚴正揚起一抹自得的笑容向柏林市民招手,然後,他緩緩步下階梯。
  那瀟酒的笑容俊挺爾雅,她心中微微閃過一絲怦然。
  隨即,她又罵了自己一聲,怎麼搞的,今天她是鬼迷了心竅了嗎?居然對丁維巖那傢伙注意起來,甚至還覺得他迷人,太不像話了。
  「墨穹,我們走吧。」
  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揚起,她心臟猛然一跳,一抬眼,丁維嚴正篤定從容的站在她座位旁。
  闕墨穹沒有起身,用著微帶迷惆的眼神看著他。
  他真的是個正人君子嗎?他的內在真的與他表現出來的一了樣高貴無報嗎?這疑問始終在她心中的天秤上徘徊,左晃右蕩,
  難以解答。
  她在丁宅已經住了兩個多月,越認識丁維巖,她就越不能將他與負心漢三字聯想在一起。像他這樣一個磊落的男子,怎麼會置墨詠於死地?又是用什麼方法置她於死地的?
  丁宅的傭僕們,每提起他這個主人都是推崇有加,恨不得能有機會為他赴湯蹈火,能令這麼多人忠心耿耿的人,必有其重情 重義之處,他又怎麼會去背棄一個有了他骨肉的癡心女子?
  墨詠為什麼會死?是丁維巖不要她了嗎……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怎麼了?不是說想去旋轉咖啡廳喝杯咖啡嗎?」丁維巖把手伸到她面前,很有紳士風度。
  「喔。」闕墨穹努力提起精神。「對,到旋轉咖啡廳去喝咖啡。」
  她把手交給他,起身後又順勢挽住他手臂,這似乎已經變成她的習慣了,把他當情人那樣挽著,可是丁維嚴可不覺得,他認為她這樣的挽法,是在挽一名比她大十歲的老頭兒,那老頭兒就是他。
  「你一點都不老。」當知道丁維巖這個想法後,她皺皺俏鼻,不以為然的反駁他。
  他笑了。「那為什麼我覺得跟你之間有代溝?」
  「我跟你有代溝嗎?我不覺得。」她揚起美麗的眉梢,唱歌似的說,「你喜歡歌,我也喜歡歌劇,你講究衣著,我也講究衣著,你喜歡牛肉與紅酒,我也喜歡牛肉與紅酒,這樣,我們還有代溝嗎?」
  當時他笑著搖搖頭,說不過她。
  她總是瘋瘋顛顛的,沒一刻安靜,她甚至把丁宅那面雪白好看的淡粉色牆壁畫了幅所謂抽像派的畫,與原本屋裡那份沉著穩重全然不配。
  馬盧說:「像鬼畫符似的。」
  可是有時她又很憂鬱,她毫不掩飾她的憂鬱,教每個人一眼就看得來,也讓每個人都好奇她在憂鬱什麼。
  「你們不會瞭解的。」她總是幽幽的道。
  他以為讓她遠離舞台是件好事,他也以為讓她重做學生,住到丁宅來可就近照顧她,但她卻似乎不快樂。
  到了旋轉咖啡廳,他們連忙叫了兩杯熱咖啡。
  旋轉咖啡廳蓋在遼望台上面四公尺的地方,因為觀光人數眾多,限定每個客人最只能坐一小時便要離開。
  「你常來這裡?」聞裡穹左看右看,覺得這裡沒什麼特別,她是聽同學提起有這麼一個地方,所以才會來看看的。
  「不,我第一次來。」
  以前墨詠也曾提過想來這裡喝咖啡,但每次都因他太忙而作罷,直到她過世,他們都沒能來此一起享受優閒。
  「哈,虧你還在這裡住了那麼久。」她愉快的嘲笑了維巖。
  「我不是經常那麼有空的。」他對她的挪榆不以為意,反而覺得兩人之間沒有距離感覺很舒服。「自從你來了之後,托你之福,我才經常出來消遣。」
  她揚起一道眉哼哼兩聲。「你是想說我耽誤你的工作吧?」
  他微笑起來:「我沒那個意思。」
  事實上,他的生活多了她的加入,開始了他始料未及的豐富,她總是有法子要他丟下公務陪她一塊尋覓美食與華服,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一次他們去酒店赴一個宴會,宴後,順便在一樓的名品店逛逛,在她的慫恿說服下,他破天荒的與她買下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
  他知道人們稱那為情人裝,只有情人才會穿一樣的衣服。
  可是因為料子真的好,薄、暖,又輕,剪裁也捨身,他也就大而化之,不去理會世俗的眼光了。
  闕墨穹惱了口熱咖啡,笑嘻嘻的說:「剛才看你演講,這才覺得你這個人其實頗為油腔滑調。」
  「是嗎?」丁維巖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丁某人油腔滑調,這種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不是嗎?」她揚著眉毛反問他,「瞧你,把幾千個人哄得服服帖帖,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似的看著你講話,讓他們把你當神一樣崇拜,你這跟江湖術上有什麼不同?」
  「當然有。」他不疾不徐的說。
  「哪裡不同?」她挑釁的問。
  他一本正經的道:「江湖術上不會被請上甘迺迪總統曾演講 過的舞台。」
  她服了,但不肯甘拜下風,嘴上缺德的道:「哎,德國人沒眼 光。」
  丁維巖縱聲而笑。「小姐,你一下污辱了很多人,你周圍都是德國人。」
  闕墨穹一派的無所謂。「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們又聽不懂中文。」
  奇怪,為什麼和他抬摃那麼愉快?時間彷彿過得特別快,就算這麼一直與他聊下去,她也不會領,更希望永遠不要結束這種愉快時光。
  老天,她不該這樣的。
  下一秒,她咬住嘴唇,沉默了。
          ☆          ☆          ☆
  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小時,鬧墨穹已經迫不及待的坐在位子上等人了,看著窗外道熙來人往的人潮,對於自己這項舉動,她有些不安,有些侷促,但她堅信自己的作法沒有錯。
  「再給我一杯咖啡。」她對服務生吩咐,這已經是她這個下午的第三杯濃咖啡了,或者她應該與對方約在酒吧見面才對,酒精更能穩定她此刻緊繃的神經。
  啜著咖啡,煙灰缸裡有幾節她拍完的煙蒂,表上的分針緩緩移動,當走完一周,一名瘦高微白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咖啡店門口,他微微朝室內張望了一下,接著便篤定的走到闕墨穹的桌邊。『闕小姐?」繆塔斯脫下深色軟帽,順手將大衣搭放在椅背上。
  「你好,纓塔斯。」闕墨穹鎮靜的頜首,她將架在鼻樑的墨鏡取了下來,一雙明眸大眼難掩失眠的倦意,但這無損她的美麗,在一堆德國女郎中,她仍是最耀眼的東方明珠。
  繆塔斯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像所有的男人一樣,他對美女無法抗拒。「你很美,和令姊一樣。」
  「可惜自古紅顏多簿命,是不是?」她笑了笑,熟練的從煙盒抽了根煙出來,繆塔斯立即慇勤的為她點上火。
  「令姊確實死得突然。」繆塔斯一臉的惋惜。
  她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繆塔斯,你是丁氏秘書處的經理,又有深厚的年資,對於我姊姊的死,你怎麼看?」
   這個繆塔斯在丁氏服務由來已久,他掌管整個秘書處,她打聽過了,當初墨詠便是由他錄取進丁氏的。
  謬塔斯三十八歲了,有個乏味的婚姻,以及一個在英國念寄宿學校的兒子,她相信他的生活很單調,很規律,也很無聊。
  因此,她撥了通電話給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說要與他聊聊,想認識他這位「墨詠口中最好的主管」。
  好話人人愛聽,高帽人人愛戴,繆塔斯也不例外,更何況他的生活繆塔斯一愣,隨即坦白的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闕墨穹點點頭,也不急迫追問,換了個話題問道:「那麼,你應該知道我姊姊和丁先生的感情很好吧?」
  繆塔斯艷羨的說:「確實,丁先生和令姊是人見人羨的一對壁人,當時他們出雙人對,丁先生毫不避諱讓大家知道閻小姐是他的女朋友,公司的人早把闕小姐當未來的丁夫人。」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但是他們卻沒結成婚。」
  「是呀,他們連婚紗照都拍好了,卻沒結婚,而闕小姐又突然死了,這對丁先生的打擊很大。」
  闕墨穹睜大了眼睛。「你說……他們連婚紗照都拍好了?」
  這件事她怎麼不知道?她從沒聽墨詠提起過要結婚的事,若墨詠要結婚,怎麼也會通知她這個妹妹才對呀?
  她只知道墨詠懷過丁維巖的孩子,但對於結婚之事,她一無所知。
  「婚紗公司還是我介紹的,我老婆表妹開的店。」繆塔斯也跟著歎氣。「那天下午,丁先生就是去找闕小姐挑婚紗照的,沒想到照片沒排成,闕小姐卻意外死了,簡直是造化弄人,那麼溫柔甜美的一個好女孩無端端的死了。」
  她昏亂了,瞬間,她努力維持的鎮定與安然瓦解了。
  她哺哺的道:「他們拍過婚紗照?他們居然連婚紗照都拍好了,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即將要結婚了,而墨詠突然會死……」
  「闕小姐!」繆塔斯擔心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闕墨穹坐在那兒不動,她的手握著咖啡杯企圖取暖,但沒有用,她的掌心竟漸漸沁出冷汗。
  「可是丁維巖並沒有出席那個葬禮。」她的聲音不穩定起來,像在對不相干的繆塔斯控訴一般。
  畢竟才十八歲的她,再怎麼世故也無法達到深沉老練的地步,對於死亡真相的抽絲剝繭,她無力承擔。
  闕墨穹後悔了,此刻她竟後悔將繆塔斯給找出來,若她不追查真相,她便什麼都不會發現,丁維巖在她心目中,永遠會是對墨 詠千戀萬愛的好姊夫,而她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她在痛苦些什麼?痛苦丁維巖對墨詠的殘忍嗎?還是痛苦 她即將會發現令她無法接受的真相?她無法接受真相的原因是為了墨詠,抑或是為了她自己?
  她驀然一驚,握著咖啡杯的手握得死緊。
  會嗎?她在乎丁維巖?
  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不!闕墨穹,你不能愛上丁維巖,他是你的姊夫,同時也是你的仇人,你不能愛上他。
  是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愛上他。
  無論真相多麼醜陋,無論屆時她發現丁維嚴是怎麼樣的偽君子,她都不能心軟。
  繆塔斯也沉重的一個搖頭,大老闆的錯好像變成了他的錯似的。「是呀,丁先生沒有參加闕小姐的葬禮確實不應該。」
  闕墨穹定了定神才問道:「沒有人知道原因嗎?」
  「當時大家都沉溺在一片哀傷的氣氛當中,沒人去追究原因,想來是丁先生太傷心了,索性躲起來,以免觸景傷情吧。」地挺直了背脊,這麼簡單嗎?當然不是這麼簡單。「要點什麼?」丁維巖笑問剛剛坐定的麥德琳。
  這是位於柏林博物館內的啤酒屋,室內的裝演極有懷舊氣氛,桌椅都很寬敞,侍者親切,是個令人可以放鬆心情的地方。
  麥德琳沒看Menu,她笑了笑道:「我知道這裡最有名的便是混有糖漿的白啤酒,給我一大杯。」
  「兩杯。」丁維嚴跟著合上Menu吩咐侍者。
  「三杯。」一個聲音墓地加了進來。
  「莫東署!』安德琳驚異的瞪著這位不速之客,她直覺掃向丁維巖,眼中頗有怪罪之意。
  她與丁維巖的約會向來是私下的,是隱密的,她真沒想到他會邀請他十萬烈焰的伙伴參加,她太相信他,也太大意了。
  「你怎麼來了?」丁維巖瞅著莫東署笑開了,對麥德琳解釋道:「別誤會,我沒約他。」
  「幸會,麥小姐,不必我多介紹,你已經知道我是誰啦。』莫東署不請自來,他優雅的拉開椅子在圓桌旁坐下,興味的看著丁、麥兩人。
  「我來介紹,這位是……」
  莫東署立即做了個阻止的手勢,笑得詭譎。「不必介紹了,鼎鼎大名俄羅斯政府秘密組織的麥德琳小姐,芳名如雷貫耳,我早就仰慕已久。」
  「你為什麼知道我?」麥德琳看著莫東署問。
  十方烈焰中,她只與丁維巖相熟,但看丁維嚴泰若自然的神色,她肯定他沒有出賣她,他不曾在他的夥伴們面前提起她的存在。
  「果然是貴人多忘事。」莫東署笑意更深。「麥小姐,三年前你襲擊維嚴反被擒時,我正好在丁宅作客,因此對你略有耳聞,再來,香江程幫之行,你冒死相救的人裡頭也有我莫某人,恩公對面不相識的話,豈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嗎?你說是不是?」
  大製片家的調侃言語,聽得麥德琳耳根子驀然灼燒起來,她不是傻子,莫東署的意思很明白,誰都看得出來她對丁維巖別有情衷。
  「別開玩笑了,東署。」丁維巖從容的一笑問道:「只有你一個嗎?若霏呢?」
  自從莫東署與沐若需結婚之後,他們兩個像連體嬰似的,幾乎形影不離,只差還沒製造出小日冕了。
  莫東署見好就收,他好整以暇的說:「若霏來參加柏林影展,正和那些影評人討論電影的藝術精神,所以冷落了我這個優秀的丈夫,我獨自來啤酒屋找樂子,沒想到那麼巧,遇上兩位約會,不妨礙你們吧?」
  「不妨礙。」丁維嚴叫了盤精緻可口的餐點,可供三人邊吃邊聊。
  莫東署大口的飲了一口白啤酒,頗有興致的問:「維巖,聽說你家最近來了位小客人。」
  麥德琳的眼光立即朝丁維巖看過去,說實話,她這次以出差之名順道路過柏林來探訪丁維巖,也是聽到了闕墨詠之妹住進丁宅的消息,否則她不會這麼快就再次出現在柏林。
  「是墨詠的妹妹,她叫墨穹。」丁維巖直言不諱,在莫東署與麥德琳面前,他毋需隱瞞什麼。
   莫東著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人:「走了姊姊,來了妹妹,維嚴,恭喜你,你的感情世界終於不必再一片空白了。」
  麥德琳臉色一沉,緩緩的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小心才是。」
   她不認為闕墨穹會安什麼好心,有那樣的姊姊,她這個妹妹也好不到哪裡去。
  丁維巖笑了笑。「別替我擔心,墨穹只是個小孩子,這次我讓她到柏林來,只想就近照顧她,以免她流落在外。」
  莫東署搖了搖頭。「哎,你對墨詠還是餘情末了。」
  「這是基本道義。」丁維巖淡淡的道。
  莫東著勾起一抹笑意,興味盎然的說:「乾脆這樣吧,叫她妹還姊債,姊姊跟你沒結成婚,叫妹妹嫁給你!」
  麥德琳微微變臉,莫束署所言也是她所害怕的,走了個闕墨詠,若又來個闕墨穹將空位補住,她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丁維巖豪邁的一笑。「我不會將你的提議列人考慮範圍內。」
  墨穹確實很吸引人,也確實帶給他許多歡笑,但娶她?他沒想過,首先要過的是他自己那一關,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他不想讓墨穹做墨詠的代替品,那對她是不公平的。
  「聽說是個小美人兒。」莫束署眸中閃著光亮,儘管已經是死會了,不過他還是對美麗的女人很有興趣。
  「不會比若霏美。」丁維巖邊笑邊說。
  「我當然知道不會比若霏美!」莫束署立即很忠誠的站在愛妻那一邊。「可是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是希望可以認識認識,認識一下無妨的是不是?是這樣的,我想問問她有沒有拍片的意願,我的新片正缺一個女主角,我覺得她很適合。」
  「你又沒見過墨穹,怎麼知道她適合?」丁維巖忍住笑意。
  英東署一本正經的道:「這你就不懂了,光聽名字就覺得適合。
  丁維巖點點頭,「嗯,很深奧。」
  莫東署驕傲的說:「當然!這是我們電影人才有的敏銳,你們這麼庸俗的人是不會懂的。」
  「好吧,有機會的話,我會介紹墨穹給你認識……」
  麥德琳黯然歎息一聲,看來她是白來這一趟了,丁維巖對闕墨穹根本毫無戒心,他也不想有戒心。
  然而,為什麼她卻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但願是她太多心了,不管丁維嚴對她有沒有情,他們都是最好的朋友,她衷心希望他不要受到二次傷害。
          ☆          ☆          ☆
  「闕墨穹,你怎麼啦?」
  闕墨穹將視線拉回,立即露出一個沒事的笑容來掩飾適才的失態。「沒有呀,剛剛說到哪裡了?」
  她和幾個同學出來討論作畫的共同主題,沒想到那麼巧、那麼該死,竟讓她碰見了丁維巖與別的女人約會。
  那個女人是誰?
  「咦?是丁先生耶!」美薩雅琪叫了起來,一片興奮之情忍不住湧上她雀斑明顯的雙頰。
  「真的!是丁先生!」佩達也忍不住露出傾心的夢幻笑容。
  由於同學的起哄,這下,闕墨穹光明正大的扭頭往丁維嚴那桌看過去,幸好她與同學坐在一個比較隱避的角落,不易被看到。
  「那個女人好漂亮,好有女人味。』佩達自歎弗如的讚揚。
  「哦,是她,我知道她。」雷孜吃了口食物,輕描淡寫的說。
  「她是誰?」闕墨穹蟹著眉心問。
  雷孜篤定道:「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不過她是中俄混血,丁先生的秘密情婦嘛!」
  「就是她呀!真的好性感,好迷人哦!」美薩雅浪低低的驚呼起來。
  闕墨穹握緊了拳頭,她的臉色異常難看。
  該死!原來丁維嚴真的有個中俄混血的情婦,墨詠死後,他還跟情婦有來往,可見他們在一起真的很久了。
  可憐的墨詠,被蒙在鼓裡的墨詠,她是發現了這件事,傷心的尋死吧?
  可是,若是墨詠發現了此事尋死,丁維嚴又何必將事情弄得那麼神秘?他若對墨詠無情,他若已有新歡,又何必照顧她這個墨詠幼妹?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可是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為什麼看見丁維巖和別的女人約會會令她覺得憤怒心碎?她是替墨詠憤怒心碎嗎?
  不,不是。
  她是為了她自己。
  驀然在心中將真相揭穿,她剎時慚愧得無以復加。
  在這一刻,她嫉妒的不是那個中俄混血的情婦,而是她姊姊墨詠!
  她嫉妒丁維巖對墨詠殘餘的情,多到心甘情願無條件照顧她,多到為她付出高額的解約金眉頭也不皺一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墜入情網了嗎?可笑的是她與丁維巖連接吻都沒有,她就已經嘗到戀愛的苦澀。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她不是懷著鬼胎來的嗎?怎麼她卻不知不覺的愛上了她的「姊夫」?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墨詠若地下有知,也會笑她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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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丁氏工業大樓
  丁維巖將批閱至一半的文件擱下,順手接起秘書轉進來的電話,他的電話都必須經過過濾,會打這支電話的想必是熟人。
  「我是丁維巖。」
  對方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我是墨穹。」
  聽到話筒彼方的聲音,他愉快的問:「有事嗎?墨穹。」
  「沒事。」闕墨穹的聲音既冷又傲,還帶一絲彆扭與不自然。「只不過想知道你在不在辦公室而已。」
  他莞爾的道:「現在是上班時間,我當然在辦公室。」她的聲音轉為急促與煩躁。「既然你在的話,那沒事了,我要去上課了,晚上見。」說完,她單方昨噪一聲將電話掛了。
  丁維巖拿著話筒搖頭笑了。
  近日墨穹似乎變得有些古怪,她經常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神情時而懊惱時而鄙夷,旁人完全不得要領她在想些什麼。
  或許這就是少女吧,少女總會有些憂愁是旁人無法瞭解的,她既不願對他說,他也只能默默的支持她,若有朝一日她需要傾吐的對象,他一定奉陪。
  嘟嘟兩聲,秘書清亮的嗓音透過免持聽筒道:「丁先生,馬總管來了。」
  丁維嚴將話筒擱回,揚聲吩咐,「請他進來。」
  門把轉動,馬盧提著一隻保溫鍋走了進來。「嚴少爺,李媽為燉了排骨人參,趁熱喝。」
  丁宅在他的總管下,僱用的全是東方人,整座宅子也流露著濃濃的東方味,飄著中式菜香。
  「李媽對我這麼好?」丁維巖笑著起身,與馬盧兩人在圓桌旁坐下。
  馬盧打開保溫蓋,剎時,辦公室都是人參的香氣。
  「多喝點。」馬盧盛了一碗給他。非常捧場的喝完一碗後,丁維巖再添第二碗,他看著馬盧微微一笑。「馬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馬盧坦率的一個點頭,斂著聲道:「沒錯,我確實有話跟巖少」爺說。丁維巖鼓勵的微笑。「什麼話直說無妨。」
  他與馬盧相處多年,很明白馬盧的個性,若不是事態嚴重,馬盧不會專程挑他在公司之時來打擾他。
  馬盧不快的道:「是關於墨穹小姐。」
  「墨穹?她有什麼問題嗎?」他不以為意,大概是這一老一小又起什麼口角了。
  基地,他心一動,莫非是在學校交男朋友了,所以觀念保守守舊的馬盧如此緊張?
  馬盧撇撇唇,繃著臉。「不只是墨穹小姐一個人的問題。」
  丁維巖的神色乍然一凜。
  那麼他猜對了,墨穹是交男朋友了。
  那麼快?她才來柏林三個多月,竟然那麼快就有了男朋友…… 其實也不能算快,該說是他守舊吧,現代男女的愛情本來就崇尚速戰速決,幾乎已經沒有細水長流這回事。
  「嚴少爺,關於墨穹小愛上你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馬盧 凝重的問。
  丁維巖愕然,對於馬盧突如其來的指控,一時之間無法消化。
  半晌,他定了定道:「你開玩笑嗎?馬盧。」
  馬盧微微皺起眉頭,對手丁維嚴的反應,他甚為不耐煩的道:
  「墨穹小姐為你神魂顛倒之事,家裡上下都看得出來,這樣下去不妥。」
  「你誤會了,墨穹沒有愛上我。」他啼笑皆非的告訴忠心耿耿 的老管家,但是驀然間,他卻又聯想起最近墨穹經常打給他的怪 電話,喏,像剛剛那通電話就是範例,沒頭沒尾,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馬盧更不滿意了,他打鼻子裡哼著;「巖少爺,雖然我老了,可是我心不老,至少我還懂得什麼是愛情。」
  他笑了,拿馬盧沒轍。「好吧,就算墨穹愛上了我,我也沒有愛上她,這樣可不構成戀愛的條件。」
  馬盧挑挑眉毛,不以為然的道:「當局者迷。」
  丁維巖不怒便笑。「我是旁觀者清。」
  並非他矯情,不願承認他同樣愛上了墨穹,而是他根本把她當……當妹妹一般看待。
  對,就是妹妹,他當她是妹妹般看待,兄妹是不可以相愛的,所以他與墨穹也不可以相愛。
  馬盧哼道:「或者,你該考慮把墨詠小姐的事對墨穹小姐說個清楚。」
  因為他明顯的感覺到闕墨穹有著某種隱晦不明的企圖,她來到丁家的出發點是不友善的,憑他閱人無數的直覺,他甚至可以肯定的說,她是為了追究她姊姊的死因而來的。
  丁維嚴立即否決了。「我不能,我不想破壞墨詠在她心目中的完美。」
  「你何苦?巖少爺。」他根本不贊成這種作法。
  「我不苦,墨詠是個好女孩,她應該得到她妹妹的敬重。」丁維嚴由衷的說。
  馬盧悻悻的道:「好吧,你這麼堅持,我不能阻止你,但願這不會釀成大禍端,別後悔莫及就行了。」
   闕墨穹轉動書房門把,她消消進人丁維巖的書房之中,再躡手躡腳的將門板合上。
  今天他不會回來,早上他出發去漢堡參加貿易會議,他不可能無聊到當天往返,聰明的人會選擇在漢堡逗留一晚。
  這是她的好機會,三個月來他第一次出遠門,此時不搜更待何時?只要膽大心細,她相信自己會找到她想找的。
  丁維巖的書房很寬敞,滿滿一牆壁的書,很有人文素養八大的書桌上收拾得很整齊,一目瞭然,與他的個性十分吻合。
  要在這麼大的地方找出什麼證據也非易事,他做事向來謹慎小心,因此她可能什麼都找不到,可能什麼籌碼都沒得到就無功而返。
  但若讓她找到些什麼他害死墨詠的證據,那麼這趟冒險就值得了。;
  於是.她開始翻動室內的每一個抽屜,睜大了眼睛在翻著,最後,連公文夾裡的文件她都不放過。她鉅細靡道的翻動,而訪佛老天也在幫她,書房裡的每個夾屠或抽屜均沒有上鎖,連擱在角落裡的保險箱也是敞開著的。
  一個小時之後,就在她翻得頻頻出汗,要宣佈放棄時,一張照片躍入她眼簾,她的心一跳,顫抖著手將照片從一大堆資料中抽起來。
  一張出色的婚紗照,俊男美女的組合,丁維巖和墨詠的組合!
  該死!竟讓她找到了。
   她心一沉,那張照片在她手中,但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她該高興嗎?她卻只覺得懊惱,五臟六腑都在攪扭,她為什麼要來挖掘真相?現在挖掘到了,就像繆塔斯所說的,他們已經拍了婚紗照準備結婚,證實了這個,她會比較快樂嗎?
  對於丁維嚴,她的初衷已經變了,她從猜忌他、怨恨他、懷疑他演變到此刻的愛意滿懷。
  她瘋了嗎?丁維巖甚至未察覺。
  她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叫什麼,她在單戀,她在單戀丁維嚴,單戀一個她立定志向要很的仇人,單戀一個害死墨詠的人。
  驀地,門把被轉動了,有人推門而人,她想躲已來不及了,她與那人的眼光對個正著。
  「你在這裡做什麼?」丁維巖皺著眉宇,他身上有酒味,顯然他今晚喝了酒。
  闕墨穹定了定神,然後她昂高下巴,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來。「沒做什麼。」
  他向她走近,神情已經緊繃。「那麼,你手上拿的東西是什麼?」
  他看到了,是那張照片,那張他以為他會與墨詠相守一生的照片。
  聽出他隱含的怒氣,她也不悅了起來。「你的結婚照,你不認得嗎?」她將適才既懊惱又羞愧的情緒一古腦全拋向他。
  「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自作聰明?」他的聲音低沉而痘症,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圍住了他們。
  她冷道:「你怕嗎?怕我發現些什麼?」
  「你到底想發現些什麼?」他問得忍耐。
  闕墨穹揚起眉毛,眼睛直勾勾的與他對看。「發現你不敢讓我知道的事。」
  丁維巖惡狠狠的瞪著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喊,「不管你想發現些什麼,你都沒有資格!出去!立刻離開這裡!
  「對!我是沒有資格!」她叫了起來,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衝口而出,「因為我永遠比不上墨詠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她美麗的眸子燃燒著憤怒回瞪丁維巖,摹地,有股熱浪直衝向她眼眶裡,她想阻止,但來不及了,淚水奔流而下,她竟哭了。
  你好沒用,闕墨穹,你竟哭了,在他面前流淚了,你這算是什麼?搏取他的同嗎?
  丁維巖腦子轟然一響,呆了。 這充滿酸楚又濃嗆的話讓他心驚,他的心臟痙攣了一下,霎時,他的酒意醒了。
  「你……」他緊緊的盯著她,聲音彷彿窒息而短促。
  她傲然的一昂頭。「如你所願,我不會再回來了!」她的聲音有些受傷,有些激動。
  然後,她一句話也沒有再多說,衝出了書房。
  「墨穹!」如大夢初醒,他連忙追了出去。
  他不敢肯定她的意思,過去他受的傷害太深了,他不能確定還有女人會忠心的愛他……
  但,或許是他自作多情吧,墨穹也可能不是那個意思,她正在盛怒之中,他沒理由相信她的一時之氣。
  思緒飛轉間,腳步也沒停,當丁維巖追出門口時,正好看到闕墨穹駕著她的小跑車駛出車庫。
  他迅速的開車追了上去。
  午夜了,雖然路上車輛極少,但她的速度卻極快,她幾乎在玩命,那捨命的架式令他心驚膽跳。
  他追逐著她,且失卻儀熊的猛按喇叭阻止她瘋狂的速度,但沒有用,她似乎鐵了心不要命,她連連超車,宛如失心。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猛地超速,車身超過她的車之後,一咬牙,他將車子打橫攔住她的去路。
  闕墨穹倏地踩了緊急煞車,她臉色慘白無比,癱軟在駕駛座上。
  老天,他不要命了,居然這樣攔截她?他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她反應不夠靈敏,沒踩住煞車,車身撞上他的話,那他
  她驚魂未定的吐出一口氣來,幸好他無恙,幸好她夠敏,如果撞上他,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該死!她為什麼要為他慶幸?她不是來找他復仇的嗎?她一不是恨不得殺死他嗎?她不是怪他讓她唯一的姊姊死得含恨嗎?
  丁維巖從座車裡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同樣灰敗,剛才那一睹足以讓他血液逆流。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她下車,甩上門朝他吼道。
  她的臉漲紅了,懊惱、憤怒、不捨、心疼、自責……幾百種情緒 對她湧過來,明知道她對他的擔心是對墨詠的背叛,她還是忍不住責問他的行逕。
  他正視著問墨穹。「我不想你有意外。」
  她的反應全落在他眼底了,她焦急地,心疼他,他不是一個不 懂感情的人,那縷柔情,曾經有個他深愛的女人也為他展現過。
  「為什麼不想我有意外?」她更生氣了。「我知道了,因為你怕難以對墨詠交代,對嗎?」
  什麼都是墨詠!什麼都是墨詠!
  丁維巖的眼珠是深沉的,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不是。」 「不是?」她自嘲的冷笑了一下。「不是為了墨詠,難道是為了我嗎?」
  笑著笑著,笑意中浮現一絲苦澀之意,她在嫉妒墨詠,她在自作多情,太荒謬了,她竟愛上了丁維巖,這是怎麼樣的一出復仇計?她竟獻上了自己的一顆心。
  他眼神複雜的注視著她,有片刻思想停止,看著她那狼狽的情感表露無遺,她還不會掩飾感情,她的眼眸幽幽怨怨,滿是少女無助愁苦的情衷。
  馬盧說的是真的了,墨穹真的愛上他了,愚昧的他,怎麼會那麼後知後覺呢?抑或他分明早已察覺,卻不願去正視。
  丁維巖幽然低沉的歎息了一聲,歎息聲中是滿滿的感激之情,他感激上帝又再次給他真愛,這一次,他不會讓愛再悄然溜走了。
  「墨穹。」他啞著嗓子輕輕叫她。
  他的聲音令闕墨穹怦然心動,她潤了潤唇,嘴角很乾燥,她倔
  強著聲音回道:「叫我做什麼?」
  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看著她變得嫣紅的臉蛋。「你願…… 」他頓了頓。「願意永遠陪在我身邊嗎?我是一個無趣的人,除了工作,什麼浪漫都無法給你。」或許是因為這樣,因為他不夠壞,不夠浪漫,所以才會失去墨詠,失去了一次,他不想錯過第二次。
  她的心怦怦跳著,他的手好溫暖,溫暖得她捨不得離開,她的聲音因意外的喜悅而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丁維巖堅定的把她拉向自已,讓她的頭服貼在他寬闊的胸膛前:「給我一個答案,不要讓我…··喜悅落空。」闕墨穹緊緊的靠著他,他在說什麼?他知道他自已在說什麼嗎?她不能呼吸了,他在擁抱她,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情景。
  「墨穹。」他又叫她的名字,聲音溫柔、誠懇、真摯的說:「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太老了一點,如果你不嫌我太老,太呆……」
  「你一點都不老!你也一點都不呆板!」她終於開口了,她抬起眼看著他,眼眸光亮得像兩小簇火炬:「丁維巖,你真的要我嗎?你確定嗎?你真的要我嗎?」
  「我確定,我當然確定!」
  他熱烈的摟緊她的腰,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她也忘形的用雙手勻住他的頸子,回應他的吻。
  她緊緊的靠著他,享受兩人體溫接觸的心跳。
  驀然,墨詠的臉孔浮上她的心頭,她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丁維若沒忽略她的顫抖。
  「沒事。」闕墨穹很快的搖了搖頭,將那抹飄忽的影子甩掉。
          ☆          ☆          ☆
  日子在一夜之間變得美好,闕墨穹一早醒來,床邊竟放著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還有一張丁維巖親手寫的卡片——
  讓我為你重活一遍,墨穹,我的生命因你的出現而再度有了光彩,愛你,維巖。
  看著這張辭賅情長的小卡片,她將它壓在胸前,感動得無以復加,昨夜一再的擁吻湧上心頭,她好想馬上見到丁維嚴。
  想著,她立即動手撥電話到他公司去。
  「丁維嚴。」彼方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維巖。」她甜甜的叫他,再也不要叫他姊夫了,在她心目中,他也已經不是她的姊夫,他是她的情人,永恆的情人。
  「醒了?」了維嚴聽見她的聲音,立即露出笑意:「怎麼不多睡 一會?看到我送的花了嗎?」
  初吐情衷,昨夜他們一直捨不得分開,最後,他們在她房間和衣相擁而眠,直到早上他才戀戀難捨的到公司開會。
  「為了謝謝你送我花,晚上請你吃飯。」闕墨穹俏皮的說。
  他的笑意更深。「我接受你的邀約,美麗的小姐。」
  「那麼,晚上見了。」她要快點去打扮,換上她最美的新裝,再 梳一個最典雅的發型,他會喜歡她為他的精心裝扮。
  「晚上見。」他笑著掛上電話。
  闕墨穹急忙跳下床要去梳洗,電話鈴聲卻在此刻響起,她嫣 然一笑的接起電話,「又忘了什麼了?大老闆。」
  「嗯,寶貝,你的聲音好像很愉快。」一個濃重的法國女腔傳了過來。
  「老天,是你,奈曼!」闕墨穹一個拍額,她還以為是丁維嚴呢。「抱歉,我以為是我朋友。」
  「我不介意。」奈曼微笑道,「穹,你好像生活得很好,看樣子你不打算復出江湖了。」
  「是不打算。」她幸福的笑著。「謝謝你的關心,奈曼,我目前 的生活很好,衣食無缺,我想,我會繼續這麼安逸下去,不會再東 飄西蕩了。」
  「我由衷的替你感到高興。」奈曼友好的說,「職業的不行,那麼,有沒有打算客串呢?」
  「客串?」她的興趣來了,說真的,好幾個月沒有走秀了,她還真有點技癢,也想念那些掌聲。
  「是呀,客串。」奈曼繼續道,「我準備在賭城開一個秀,其中有一套衣服非常適合你,可以非你莫屬,怎麼樣?有沒興趣來幫我?」
  闕墨穹心動猶豫了。「我很有興趣,可是,我必須徵求一個人 的同意才能答覆示。」
  她知道了維嚴不是很喜歡她走秀,這段感情剛剛萌芽,她不想破壞他們初起的和諧。
  「男朋友?」奈曼很瞭解,她爽快的說:「沒關係,秀約定在月底,你還有十幾天可以考慮,考慮好了打個電話給我,希望能在賭城見到你,穹。」
  好的,奈曼。』闕墨穹已經在想要如何說服丁維巖讓她 去了。
          ☆          ☆          ☆
  晚餐是在一家家庭式的日本料理店吃的,菜式雖然不如在日本境內的料理整齊,但味道傳統純正,因此座無虛席。
  「我喜歡這個茶碗蒸,很鮮美。」闕墨穹開心的嘗了好幾道菜, 每一道菜她都直呼好吃。
  她過去在當模特兒的期間就獨鍾日本料理的清淡爽口,對於要保持窈窕身段的模特兒來說最適合不過了。
  丁維巖把烤魚好吃的尾部夾到她盤中。「喜歡就多吃一點。」看她吃得高興,他也跟著高興。
  原來,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過去他太在乎工作了,對墨詠的忽視連他都無法忍耐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墨詠在遷就他.如果他能多抽占時間來陪墨詠 就好了,或許那樣,他與墨詠之間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怎麼不吃一直盯著我看?」闕墨穹對他揚揚眉梢,她非得用調皮來掩飾她對他的心動不可,天知道他那種眼神簡直令她想投懷送抱。
  他若有所思的微笑。「我有盯著你看嗎?」
  她挑挑眉想,算了.既然他要跟她打太極,她也奉陪,對了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什麼事這麼慎重?」丁維嚴吸了口清酒問。
  「月底奈曼要在賭城走秀,她想請我回去客串演出。」
  「你可以自己決定。」他不想做個霸道的男朋友,況且他也不是個極端大男人主義的男人。
  她很快的說:「不,我要你決定。」
  他沉吟了會,腦中飛快想了一遍月底的行事歷,然後他說道:「那麼,我陪你去吧。」
  「你要陪我去?」她睜大了眼睛,原本她只祈禱他不要反對這件事就好了,沒奢望他可以抽得出空來陪她去賭城。
  「你不介意多個跟班吧?」他問。
  「當然不介意!」她飛快傾身越過矮桌吻了他一下。「謝謝你!
  他微笑道:「好久沒放假了,再說,我也想去賭城看個朋友。」
  小黑子已經會走路了吧?天頤與甯甯別來無恙?墨穹揚著眉凝照他。「喂,用不著找那麼多借口吧,其實你是不放心我,想跟著去我,對不對呢?」
  「當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丁維巖笑著承認。
  可不會再把她讓給別人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情人,但現在,他真心想學著做個好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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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8:36

第七章

人夜的賭城,閃爍的霓虹令人目不暇給,霓虹燈像星星一般,夜夜笙歌的拉斯維加斯散發著不眠的活力。
  今夜的「黑子大飯店」特別熱鬧,奈曼的服裝秀吸引了空前絕後的人潮,每張叫到上千美元的預售票早已銷售一空,這場服裝秀硬是把「金銀島大飯店」的上空秀給比了下去。
  丁維巖、衛天頤,羅甯甯,馬盧與小黑子均坐在貴賓裡欣賞演出,其中又以甯甯最為興奮,她早已聽她的殿下說過奈曼的服裝秀有多精采,在她有生之年居然得以與殿下目睹同一場秀,她真是太開心啦。
  一套套奈曼的得意之作在身材高優的模特兒身上盡顯風華,當闕墨穹出場時,全部觀眾均報以最熱烈的掌聲。
  她柔美烏亮的長髮技瀉著,一套黑色改良式中國旗袍外罩金色薄紗,她族身、微笑,擺出各種優雅的姿勢供媒體拍照。
  她是東方娃娃,雖然在舞台表演上休息了幾個月,媒體仍對她非常有興趣,這次雖然只是客串演出,但艷光不減,魅力如舊。
  「好美!好美!」甯甯崇拜的歎息起來。
  哎哎,她低頭自卑的看了自己的身段一眼,這五短身材今生是別想當模特兒了,她還是乖乖的在賭城做她的賭後吧。
  衛天頤斜睞他愛妻一眼,一貫懶洋洋的道:「何必羨慕別人,你也不差。」
  「真的?」甯甯極端好哄,她立即笑臉如花。
  「真的。」丁維巖也微笑道,「別看墨穹在舞台上光鮮亮麗如模特兒的生涯不好過,保持那種身材要對自己的飲食很苛刻。」
  甯甯還是一副羨慕得不得了的樣子。「可是墨穹的腿那麼長……
  咦?維巖,她好像有點不對耶。」
  馬盧也挑起眉毛。「是呀,巖少爺,墨穹小姐怎麼了?笑得那麼奇怪。」
  丁維巖的眼光立即往台上掃去,確實,闕墨穹的神情有些變
  化,她的眉心微讚著,正在努力維持她的笑容,原本笑臉盈盈的
  她,其實已經花容失色。維巖,她的腳有問題。」衛天頤也跟著發現不對勁之處。「我去看一下!」丁維巖立即離席往後台去。
  當丁維巖走到後台之時闕墨穹的表演也正好結束,她一到 台立即不支的彎下身去。墨穹!」丁維巖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放在沙發上,他半蹲在她身邊,急切的問道:「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
  「穹!」奈曼、狄倫、其餘模特兒,化妝師等人都靠了過來。
  「腳……我的腳好痛……」闕墨穹的臉色整個發白,她痛苦的
  閉起眼睛,額際微沁汗水。
  丁維巖立即脫下她的鞋子,驀地,每個人都看見了,大量的血透過絲襪染滿她的腳踝與足掌處,鞋底也都是血跡,一根明顯的釘子沾著血在鞋底靜靜躺著。:「老天!怎麼會這樣?」奈曼驚呼,她臉色一變急急吩咐,「快叫救護車!
  「哦,太不幸了!」莎蓮捂著唇一臉驚惶。;「不必叫救護車,飯店裡有專屬醫生。」衛天顧不知道什麼時喉來了,他並不看其他人,直接對丁維巖說。 丁維巖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天頤,謝謝。」
  「好痛……我會死……」闕墨穹猶自呻吟。
  「墨穹,忍著點,我抱你回房。」丁維巖輕易的將她抱起來,排開眾人的圍觀,他抱著她進入電梯。「太可怕了。」那些模特兒仍心有餘悸。
  丁維巖與闕墨穹離去後,衛天圓挑起眉宇吩咐屬下,「石鎮,徹底偵察,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是的,衛先生。」石鎮很快領命。
          ☆          ☆          ☆
  丁維巖將闕墨穹放到床上後,黑子大飯店的專屬醫生也跟著 到了。
  醫生替她將傷口包紮起來,並為她打了消炎針。「幸好急救 得早,休養一個禮拜傷口大約就可癒合。」
  醫生離開之後,丁維巖倒了杯溫開水給闕墨穹吃藥,她躺在 床上,臉色依然蒼白,但顯然比剛才鎮定許多。
  「怎麼認識你之後,我就像與意外結了不解之緣?」她笑說,一口吞了他送上來的藥丸。
  「知不知道是誰做的?」他攏了攏眉頭,這不可能是意外,分明有人蓄意要叫墨穹受傷。
  驀 地,他想到初識她時的那晚,她被兩名開黑色跑車的人追擊,他們也跟這次一樣,沒置她於死地的意思,但要她受傷。究竟是誰想要墨穹受傷?能在她的鞋裡放釘子,想必是熟人所為。 』『當然不知道。」她搖搖頭。「若我知道我就會提防,現在也就不必躺在這裡了。」
  看來她跟秀場真的無緣了,上次與這次,總共兩次已教她膽戰心驚,釘子刺破她腳掌的剎那,她真是痛得無以復加。
  丁維巖緊緊握住她的手,叮嚀道:「墨穹,日後去哪裡都不要一個人行動,切記找人陪你。」
  他相信這種意外會再發生,或許下回那個幕後主使者就不會那麼慈悲,只要她受傷而已。
  「這麼緊張我?」闕墨穹樂開懷的問。
  他看著她,凝重的說:「我不想再次失去我所愛的人。」
  聽出丁維巖話中含意,她有些吃味,冷笑道:「我知道,你最難忘的女人還是墨詠。」
  是誰說過,死人永遠是贏家?沒有人可以贏過死人,她也不例外,她永遠無法替代墨泳的地位。
  「那都過去了,現在重要的是我們的未來。」他還是緊握著她的手,對她突如其來所使的性子不以為意。
  無妄之災的腳傷使得她心情有點糟,她胡亂的道:「人一旦死了就沒人會記得了,連未婚夫也很快會移情別戀,愛上年輕美麗的小姨子。」
  她刺耳的言語令丁維巖臉色一變,他忍耐的道:「墨穹,不要再說這種話,不要傷害們的感情。」
  「你也怕傷害我們的感情嗎?」闕墨穹挑著眉毛,似乎存心找碴。「還是你不敢承認你心裡還有墨詠?」
  「我心裡是有墨泳!」丁維巖咬緊牙關,臉上肌肉扭曲著。「難道你希望我忘了她嗎?」
  他是無法忘懷墨泳,因為他對她愛恨交織,也恨怨交織,事實上,他對她的埋怨與不諒解大過了愛,同時他也恨自己的這一點,失去了她之後,他一味沉溺在自憐的情緒當中,對她,他恐怕是不甘心居多。
  而,為什麼墨穹要舊事重提?為什麼要提起他的瘡疤?
  該死!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他不是心疼她受傷,想好好撫慰她的嗎?怎麼沒有預警的,他們卻吵了起來?
  闕墨穹咬咬牙。「好!很好!我當然不會要你忘了墨泳,如果你忘得了,那未免太薄情寡義,你儘管去想念墨泳吧!」
  老天!她在幹麼?跟一個死人吃醋,而那個死人是她的姊姊,她一心想要為她討回公道的親姊姊。
  丁維巖痛苦的緊緊握住拳頭。
  他確實如墨穹所說,是薄情寡義,每回憶起墨泳,他都不是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而是每每思及她離開他的理由便心憤欲狂,他怪她,打從心裡怪她對他的背棄,背棄了他們這一段人人稱羨的姻緣,而走上了不歸路。
  闕墨穹梗住一團酸澀,嘴硬的問道:「怎麼不講話了?你默認了?」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他的神情陰鬱,陰暗不定的開門離去,沒再多看她一眼。「該死的丁維巖!」 她憤怒的拿起枕頭丟向門板,發出「砰!」的巨響。
  然後,她的眼睛焦渴的盯著那扇門,期望他會再度推門而人。
  但是沒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丁維巖並沒有再進來,他顯然真的離開了,而且是惱怒著離開。
  她歎息一聲,深黑的瞳孔倏地黯然不已,落寞的眼神已洩漏了她所有的秘密,她是那樣在乎他,在乎得以至於把他給逼走。
  她把頭深深理進被窩中,眼中滿是無助的狼狽。
  她是怎麼搞的?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嗎?為什麼她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他看起來那麼痛苦,她一定深深傷了他的心。
  天呀,她不是有意的,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嫉妒莫名其妙的佔領了她的心,讓她像個氣量狹小的小器鬼。
  她的表現好差勁是不是?
  難怪他會無法忘懷墨泳了,墨泳是那麼成熟、體貼、善解人意,在墨泳的面前,她的存在根本微不足道。
  她該逃開丁維巖的,他太危險了,他的每一種情緒都牽動著她的心,她無法不嫉妒他以前的女人,儘管那個女人是她的姊姊,她仍無法平衡、無法釋懷。
  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話說得那麼尖銳,連點餘地都沒留給自己,他一定很後悔當初跟她這個討厭鬼做過愛的表白,他現在一定在想辦法擺脫她吧?
  好吧!她會瀟酒一點的,小女子何患無夫,她該灑脫一點、勇敢一點,不要讓他看笑話,沒有了他,她闕墨穹依然是闕墨穹,不會因為少了他而有所改變。
  她告訴自己,反正她又沒有愛上丁維巖,她接近他純粹是為了替墨泳復仇的緣故,現在倒好,鬧翻了,一拍兩散,她又沒有損失。
  是呀,她又沒有損失……
  「我恨你!丁維巖!」闕墨穹墓地大喊,一解心中積鬱。
          ☆          ☆          ☆
  從闕墨穹房中走出來後,丁維巖直接到黑子大飯店的五十二樓去,這裡是專屬於衛天頤的樓層,閒雜人等不得擅入。
  關於闕墨穹這件意外,他想來問問衛天頤有沒有查出什麼蛛絲馬跡,若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對她的安全很不利。
  甯甯一見到他,立即朝他關切的走過去。「哇!維巖,你怎麼來了?你不用照顧墨穹嗎?墨穹她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不好!」一個女聲代替了丁維巖的回答,驀地,一位艷冠群芳的儷人兒出現在丁維巖身後,她是尾隨他而來的。
  「男爵!」甯甯開心的跳了起來,擁抱住袁熙上。「我真高興您特別來看我!
  「親愛的甯甯,她不是特別來看你的,我才是特別來看你的。」方雅浦俊美又巧言令色的面孔搭配一身昂貴的服飾,緩步優閒的踏入房中。
  「非也非也,你們對甯甯都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是。」身著男裝的馮雅倪笑盈盈的踱進,她深情的看著富有道:「甯甯,你永遠是我生命中的泉源,沒有你的日子,生命就像缺了口,怎麼也無法圓滿。」
  「天呀!殿下!我太開心了!」甯甯見到親人,開心得臉頰都紅了。
  見這堆不速之客來到,衛天頤按鈴吩咐備酒,他慵懶的脫了方雅浦一眼。「又把古董店推給何衍,自己出來逍遙?」
  何銜是方雅浦在意大利「方氏古董店」的秘書,老人家一個的他盡忠職守,但時常被方雅浦耍弄,苦哈哈的鎮守在店中,哪裡都不能去。
  方雅浦玩世不恭的道:「你知道,老人家嘛,總要給他一點事情做,否則……」
  「否則很容易頭腦生銹。」衛天顧倒背如流的接口。
  方雅浦驚喜,綻開他無往不利的笑容。「天頤,你真是大瞭解何衍了。」
  丁維巖忍住笑意,輕咳一聲。「雅浦,天顧是太瞭解你了。」
  方雅浦揚高一道眉。「噴,沒良心的傢伙,居然還笑得出來。」袁熙上跟著道:「你那位東方娃娃恐怕已經在房裡哭腫了眼睛,還不去安慰她?人在想不開的時候,是很容易做傻事的喲。」
  丁維巖淡淡的道:「沒事的,有點小誤會,讓她冷靜一下。」
  「冷靜?」袁熙上挑挑眉,「別弄巧成拙呵。」
  「是呀、是呀。」甯甯馬上接口,「維巖,女孩子是很脆弱的,你還是快去安慰她吧。」
  「天頤,有沒有查到什麼線索?」丁維巖不想繼續那個話題,遂轉了個方向道。
  衛天頤飲一口伏特加道:「沒有線索。」
  袁熙上撇撇唇。「這還不容易,一定有內奸。」
  「內奸?」甯甯驚跳來。
  袁熙上瞪了她一眼。「又不是說黑子大飯店有內好,我說的是奈曼服裝公司。」
  丁維巖皺起眉宇。「應該不會,也不至於,墨穹的存在對她們來說並沒有利害關係,更何況她只是客串演出而已。」
  「拜託,什麼年代了,老大!袁熙上不以為然的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哪。」
  方雅浦露出一抹微笑,徐徐道;「神偷作奸犯科慣了,她的話一定有其根據性及準確性,你們要相信才好。」
  袁熙上瞪過去,她要跳起來追人打了。「方雅浦!」
  「男爵,別生氣,喝杯茶吧。」甯甯立刻替她的小主人斟了杯茶過去。
  「哎,還是甯甯懂事、貼心。」馮雅倪感慨的道,「甯甯,知道嗎?自從你走後,我已經很久沒享受一杯、半杯的熱茶了。」
  甯甯睜大眼睛,一臉心疼。「荷荷不倒熱茶給你的嗎?」
  馮雅倪歎息一聲。「親愛的貿官,別提荷荷了,自從我情歸士廉後,她到現在還很不諒解我,又怎肯為我斟茶送水呢?」甯甯眼眶立即紅了。「哦,殿下,你好可憐!」 『笨僕!」袁熙上暗罵一聲,殿下還不是在裝可憐博取甯甯的同情,看著好了,待會她一定會向甯甯提出要住總統套房的要求,這風流諂媚的傢伙。
  丁維巖清了清喉嚨,談笑道:「難得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知道黑子大飯店的意大利餐廳不錯。」
  方雅浦大搖其頭,頗不贊同的說:「哎哎,二哥,你想用吃來掩飾失去真愛的情緒,這是行不通的。」
  「不如我找墨穹一起去吧。」有留提議,她難得如此機靈。
  丁維巖淡淡的道:「不必麻煩你了,甯甯,她腳上有傷,讓她休息。
  方雅浦對甯甯使了個眼色,他故意曲解的說:「相見爭如不見就是這個意思,雨雨,你懂了吧?」
  「甯甯,過來。」衛天頤喚愛妻到身旁,省得她被方雅浦教壞。
  「走吧,吃飯去,一飽解千愁。」馮雅倪很豁達的說,她率先站起,講到吃她的精神就來了。
  「不如明天大夥一塊去死亡谷玩怎麼樣?沿途風光引人入勝,保證各位樂不思蜀!」方雅浦興致勃勃的提議,他與馮雅倪有志一同,對於玩樂等風花雪月之事最感興趣。
  「我同意!」馮雅倪果然第一個舉贊成票。
  「我也同意。」甯甯護主忠心,也立即跟著附和。方雅浦興致昂揚的道:「六個人裡已有三個人同意,熙上一定是站在我這裡的噗,那麼四票對兩票,提案通過,明早出發!」
          ☆          ☆          ☆
  在黑子大飯店的餐廳裡,馬盧正在陪伴闕墨穹吃早餐,待會醫生要幫她換藥,十點以前她得乖乖回到房間。
  「年輕人不要喝這麼濃的咖啡。』」馬盧取走她面前的黑咖啡,換上一杯咖啡牛奶給她。
  喝這種牛奶都倒胃呀。她 不滿的推下咖啡牛奶,一股煩躁 之氣湧上來,她覺得心神不寧。
  他又將咖啡牛奶推到她面前,語重心長的說:「小女孩不要那麼倔強,說話不要那麼尖銳,否則吃虧後悔的是你。」
  她揚揚眉梢又皺皺鼻子,「馬盧,你在說什麼啊?」 。馬盧也不拐彎抹角,他直言道:「墨穹小姐,你氣走了巖少爺, 現在一定很懊惱了吧?」「誰說我懊惱了?」闕穹哼了一聲。「更何況我也沒有氣走他,我為什麼要那麼無聊去氣他?」「『那麼,為什麼今早巖少爺不陪你吃早餐,而派我來陪你呢?」他也很挑逗的問。
  「我怎麼知道他那麼無聊。」她聳聳肩。
  他居然派馬盧來陪她吃早餐,難不成他永遠不出現在她面前?他是真的生氣了……
  哼,不出現就不出現,她又不會想他,等她腳傷一好,她就立刻收拾行李飛回巴黎再也不要看到他那張討厭的面孔!
  此時,一名侍者優雅的走了過來,他對馬盧欠欠身道:「馬總管,有柏林來的電話找丁先生,但丁先生一早已經與衛先生、方先生等人到死亡谷遊玩去了,可否請您接聽一下電話呢?」
  馬盧對待者點點頭,轉而對闕墨穹道:「墨穹小姐,我聽完電話就回來送你回房換藥,請在這裡等候,不要走開。」
  「嗯。」她敷衍的應了聲,馬盧便跟著侍者走了。
  她低著頭,百無聊賴的撕著白吐司,將吐司撕成一條一條的,又把一條一條的吐司截成一段一段的,反覆做著相同的動作,直到那片吐司變成一堆碎屑為止。
  她知道咱己這樣做很無聊,但……
  見鬼,她真的好煩!該死的!丁維巖怎麼可以還有心情與別人出去玩?他真的忘了她的存在,真的要棄她於不顧了嗎?
  「我可以坐下嗎?闕小姐。」 一個好聽的、溫文的,還帶點興奮的聲音在闕墨穹耳畔響起。
  她抬眼,看到一名東方人站在她桌旁,一名年齡約莫不會超過三十歲的東方男子。
  他臉色蒼白、身材高瘦,蓄著一頭不算整齊的長髮,面孔上有 些剛冒出來的胡碴,衣著也不是很考究,一件深紫色襯衫外搭一 件咖啡色皮衣與深藍色牛仔褲,但整體來說,他給人的感覺很不錯,甚至還有一股很吸引人的特別氣質,他的眼神炯亮,正精奕奕的盯著她看。
  「你是……」闕墨穹投什麼興趣的問,記憶裡沒他那號人物。她並沒有請他坐,但他自己興奮的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他雙手撐著桌面,眼睦益加發亮。「你是墨穹對不對?」
  「你認識我?」她還是沒精打彩的,這年頭認得她已經不稀奇了,誰教她是家喻戶曉的名模呢。
  「嗯!他用力的一點頭,過分漂亮的眼睛含著滿滿笑意。「我看過你的照片,墨泳給我看的。」
  倏地,闕墨穹揚起睫毛,那股懶洋洋的沒勁飛走了,她迅速抬起頭來直視著他。
  她潤了潤唇,困難的問:「你說,墨泳給你看過我的照片?」
  連與墨泳那麼親密的丁維巖,墨泳都不曾給他看過她這個小妹的照片了,跟前這名男子又是何方神聖?
  「沒錯,我看過你的照片,我叫藍昊。」他微微一笑。「墨泳沒跟你提起過我嗎?」
  她瞪大眼睛。「沒有。」
  奇怪,為什麼她覺得不對勁?這個藍昊似乎太過陰柔,而墨泳也似乎對她隱瞞了些什麼。
  「我是她在公司最好的朋友。」摹地,藍昊落寞的笑了笑。「可是她死得那麼慘,我竟無法替她報仇。」
  「你知道墨泳怎麼死的?』她激動起來。
  「我當然知道!」藍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天我也在場,我親眼目睹她死亡的過程。」
  也不管腳傷,闕墨穹倏然跳起。『告訴我!墨泳是怎麼死的?」她激動的大聲問他。
  「在這裡談話不方便,這裡是衛天頤的地盤,衛天頤的地盤等於姓丁的地盤。」藍昊眼眸乍現一絲不著痕跡的恨意,半晌,他頓了頓道:「到我家去吧,那裡比較隱密。」
  她的防衛心頓起,畢竟藍昊只是個陌生人,口說無憑,她怎好隨隨便便跟一個陌生男子走?更何況馬盧叫她在這裡等他,若她走了沒一聲交代,他一定會很擔心。
  「不相信我?」藍昊看出她的猶豫,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項墜來。「認得這個東西吧?這是屬於墨泳的。」
  闕墨穹的防衛心剎時瓦解了,那枚項墜是墨泳的沒錯,那是墨泳二十二歲生日時,她在巴黎拚命打工買給墨泳的生日禮物, 她怎麼會不認得?化成灰她都認得! 澎湃的情緒排山倒海向她席捲,她毅然決然的起身。「好!我跟你走!」她無法管那麼多了,也無法等馬盧回來跟他交代一聲,她要 揭開墨泳的死亡之謎,她就要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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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8 06:09:48

第八章

藍昊的住所位於內華達大學後,在一棟陳舊五樓公寓的第三樓,約莫只有二十坪大小,雜物堆得到處都是。
  闕墨穹打量這個單身漢的住處,發現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貧脊。
  確實,室內根荒涼,什麼都沒有,冷氣、暖氣、冰箱都沒有,只有一張單人床及一台十六寸的電視機,衣物隨便的塞在塑膠箱子中,咖啡壺裡有涼掉的一半咖啡,茶几上有一些不知道過期沒有的三明治和速食麵。
  闕墨穹開始懷疑起來,墨泳可能會有這種「好朋友」嗎?他們的生活水準根本是天壤之別。
  「很髒、很亂是不是?」藍昊再度看穿了她的疑惑,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原本也不是過這種生活。」
  「你說你知道墨泳是怎麼死的,請你告訴我,我要知道真相。」她不想跟他客套了,也沒精力跟他寒暄,況且待在這裡令她很不舒服,她只想立即得到答案,快點離開這個空氣污濁的地方。
  「坐下吧,這個故事很長,你腳受傷了,站著不方便。」藍昊體貼的搬了張椅子到她身後,示意她坐下。
  他的聲音是那樣好聽,不疾不徐的,悅耳極了,他的舉止是那麼溫柔,從容不迫,如果他的處境不是那麼落魄,相信有許多女人會傾心於他。
  闕墨穹聽話的坐下了,她的腳傷確實令她很不舒服,坐在椅子上是好得多,減輕腳的負荷。
  她深吸了口氣,對藍昊道:「我準備好了,你可以說了。」
  她不知道自己將會聽到一個怎麼樣的故事,但她有心理準備,這個故事將會很糟,可能會糟得令她後悔跟他來這個鬼地方。
  故事雖可能很糟,但她還是要聽,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忘記墨泳的死直接與丁維巖最有關係,若今後她想與丁維巖之間毫無介蒂,她就必須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則她永遠難以釋懷。
  藍昊坐在室內推一的一張棗紅色單人沙發椅中,沙發椅擺在 窗戶下,陽光透過窗簾折射進,更顯得他面色蒼白俊秀。他點起一根煙緩緩抽著,眼光忽地放柔,停在闕墨穹身上,他一柔聲說道:「太像了,跟墨泳太像了。」。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憶起了什麼,然而又抓不住什麼,驀然,他眼中又出現一抹苦澀,表情忽狂忽怨。「我與墨泳是在丁氏認識的,當時她是丁維巖的秘書,我則是
  丁維巖的得力助手。」他緩緩開口敘說,解開了闕墨穹的第一個疑
  問。她一直奇怪墨泳是在哪裡識得藍昊這名怪人,原來他們都曾
  在丁維巖身邊工作,這樣一來關係就合理了,她實在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亂懷疑人家才是。藍昊吐出一口煙霧繼續道:「丁維巖和墨泳的感情一直很好,』在我進入了丁氏之前,他們已經是公開的一對,經常出雙人對。」
  闕墨穹立即問道:「繆塔斯你知道吧?他告訴我,墨泳和丁維巖已經準備結婚?」
  「確實,他們確實已經準備要結婚。」他的嘴角出現一絲扭曲。「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墨泳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也一定會是個最溫柔的好母親。」
  她驚奇的睜大眼。「你也知道墨泳懷孕之事?」看來墨泳和這個藍昊真是很好的朋友,連這麼私密的事情都告訴他。
  藍昊揚起嘴角,浮現一抹怪笑。「我當然知道她懷了孕,如果連我都不知道,那就沒有人會知道。」
  闕墨穹暨眉心。「你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覺得他話中有話,而且若有所指?
  「沒什麼。」他笑了笑,淡淡的道,「我的意思是,墨泳懷孕的事,與她比較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其中也包括我在內。」
  她急道:「既然墨泳已經懷了孩子,丁維巖又有心娶她,為什麼墨泳會死?為什麼丁維巖對她的死因總是吞吞吐吐?」
  「問題就出在她腹中孩子的身上。」藍昊冷笑道,「你不知道嗎?丁維巖並不喜歡孩子,他要墨泳打掉那個孩子。」
  「『不!」她太驚訝了,丁維巖居然不喜歡孩子,他居然要墨泳打掉他們共有的孩子,這太殘忍了。
  「由不得你不信。」他眼光森冷,但依然炯炯有神。「這件事他們已經爭吵很久了,墨泳深愛小生命,她不願拿掉她的親骨肉,丁維巖卻很堅持。」
  因墨穹喃喃失神的緊緊握住拳頭,「他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墨泳……」
  老天,可憐的墨泳,她何其不幸,遇到了丁維巖那冷酷的男子。
  藍昊點了第二根煙,依然緩聲的,不疾不徐的說:「丁維巖之所以不要那個孩子還有一個原因,為了他那個俄羅斯情婦。」
  她得了,呆了。「俄羅斯情婦?」這消息恍如另一個青天霹靂,對她當頭淋了盆冰水。
  原來那個女人真是他的情婦,而且還人盡皆知,丁維巖,該死的混球,你到底把墨泳屈辱到什麼地步?
   同時間,她也為自己感到深深悲哀,她竟這麼傻的步上墨泳的後路,她竟也愛上了丁維巖,她原是來復仇的,再回首,情竟已這麼深,深不可拔。
  「沒錯,一個中俄混血的漂美女人。」藍昊斜揚眉梢。「那個女人不許墨泳孕育丁維巖的孩子,丁維巖不想令她不快,因此更加堅持要墨泳拿掉孩子。」
  「該死!」闕墨穹渾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丁維巖,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馬盧還說他重情重義最長情,根本是謊言、笑話!
  「別這麼激動。」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丁維巖做的醜事很多,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你是說……」她的手顫抖著,幾乎已經沒有勇氣聽下去了,她的思考能力在慚漸退化,退化得不能運轉,只能一直重複丁維巖犯下的罪狀。
  「墨泳的死才是罪惡的關鍵是不是?」藍昊噴出一大口煙,煙草鎮定了他的神經,否則他看起來也是極度不穩定。
  「告訴我!」闕墨穹的聲音驟然提高,且用了命令的語氣,她討厭這個男人用這種是疑劇的方法,她想知道想得快瘋了。
  「我當然會告訴你。」他忽然抬起頭來,熄滅了煙蒂,目光詭譎銳利的看著她。「不過,你真要知道了維巖的真面目?」
  「要!我當然要!」她已經冷靜下來了,她的眼珠此時墨黝得像夜晚的天幕,深不可測。
  「你知道墨泳是因小產而死的?」問完,他又嘲弄的笑了起來。
  「你當然知道,他們對外都是這麼宣稱的。」她神色一凜。「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藍昊凝視著她,表情悲憤起來,他額上的青筋浮現,呼吸急促而不穩定。「小產是真,但她是被丁維巖給推下樓:梯的!哈,被丁維巖給推下去的!」。他有點半瘋狂狀態,闕墨穹害怕起來,但不入虎山,焉得虎』子,她必須鎮定,否則她就永遠無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你」、「別插嘴!」他瞪了她一眼,語氣又凶狠又急切的說:「那天下午,我隨同丁維巖到墨泳的住處接她,他們要去挑婚紗照,談到孩子的事,墨泳求丁維巖讓她留下孩子,丁維巖還是不肯,爭執之 間,丁維巖失手將墨泳推落樓梯,墨泳因為小產.失血過多.死了.她死了,她斷氣死了,哈,哈哈哈!」
  闕墨穹的臉色剎時變得雪白,她軟弱的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死了一遍似的虛脫。原來真相就是如此,真相就是丁維巖親手置墨泳於死地,難怪他不敢告訴她,他是殺人兇手,道道地地的殺人兇手!她茫然的看著藍昊,好半晌才了無生氣的問:「那麼,你為什麼不站出來指認他是兇手?」苦指認,丁維巖就會被繩之以法,他會被扣押,或者槍決……她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心版上,那片血不知道是為 了誰沾染,為墨泳、為丁維巖、抑是為她自己的草率?笨呀,把心交給一個負心的人,她怎麼能這麼不聰明?
  藍昊發出一記怪笑,他很恨的說:「指認?哈,別天真了,丁維 巖財大勢大,整個柏林都是他的天下,就因為我目睹整個過程,他 怕我說出真相,所以要殺我滅口,要揪出他這個兇手談何容易?」
  闕墨穹咬咬牙,心情複雜無比也心亂如麻,嚥了口口水,她費力的說:「難道就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當然不是。」他的聲音硬了起來。「我身無分文逃到賭城來, 隱姓埋名就為了有一天可以為墨泳報仇,要將丁維巖做的好事公諸於世,讓每個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誠如你所說的,他很有勢力,我們要報仇難如登天。」她蹩緊了眉頭,聲音低得像耳語。
  她的心好亂,藍昊出現得突然,了維巖的真面目又令她難以接受,墨泳的慘死更教她悲憤莫名,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該怎麼做才好?
  「事在人為,墨穹。」他忽然精神奕奕的看著她。「只要你肯幫我,我們一定有機會!」
  「要我幫你?」闕墨穹的嘴唇跟面頰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真相對她的衝擊力太大了,一向自詡獨立自主的她竟沒辦法承受。
  太沒用了你,闕墨穹!她暗罵著自己,一邊為墨泳的死亡感到心疼萬分,為了討情婦高興就不要自己的骨肉,丁維巖連點人性都沒有。
  「沒錯,你幫我,你在丁維巖身邊,他不防你,這是你最大的優勢。」藍昊興奮的說。
  「你怎麼知道我在丁維巖身邊?」她防備起來。
  他淡淡的說:「前幾天我早就在黑子大飯店注意到你了,你長得和墨泳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你身邊一直有丁維巖陪著,我沒過去與你相認,不想太早打草驚蛇。
  闕墨穹相信了他的說辭。「好,我們要怎麼合作?」
  她快要可以為墨泳報仇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她卻絲毫不雀躍,藍昊的興奮沒有感染到她,她愁情萬懷,恨不能大叫幾聲發洩鬱結。
  「計畫我已經訂好了,你只要照著做就可以。」藍昊浮起一抹微笑,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          ☆          ☆
  在拉斯維加斯大道上遊蕩了幾個小時,闕墨穹回到黑子大飯店已經是夜幕低垂時分。
  她沒想到她一步進飯店大廳,丁維巖就立即從休息區的沙發站起來迎向她,他臉上滿是疲憊,但見到她又明顯的鬆了口氣。
  他步近她,也不管人來人往便緊緊將她擁在懷裡。「你去了哪裡?我很擔心!」
  早上他接到馬盧的電話,告知他墨穹在餐廳失蹤,一夥人玩興也沒有了,立即轉回賭城。
  回到飯店之後,天顧派出大批手下尋找墨穹,但一直都沒有消息,直到此刻見到她回來,他才真正安下心來。
  他不該把她一個人丟在飯店裡的,明知道有人在暗中對她不利,為什麼他還是對她昨日的言語那麼在乎,以至於與雅浦他們一道出城,暫時將兩人的爭吵忘卻?
  一整天下來,他才知道她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他擔心她又遇上危險,他擔心得要命,更何況她還有腳傷在,萬一真遇上了歹徒,她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該更有男人風度一點的,卻還是跟她計較了,他在意她講的那番話,那些話的殺傷力大得令他昨晚徹夜難眠。
  他是愛她的,他不願墨泳的陰影存在他們之間,然而她卻總是不明白,總是要刺探他、懷疑他。
  她不懂死者已矣,來者可追的道理嗎?他與墨泳那些愛怨情仇已經過去,現在他只想與她有個美好的將來,如此而已,為什麼她偏偏要追根究底,追問那些同時也會傷害她自己的事?
  闕墨穹推開丁維巖的懷抱,淡淡的道:「沒什麼,心情不好,去逛逛街。」
  他看著她。「還在生氣?」
  她搖頭,冷漠的說:「沒有。」
  那麼,一起晚餐?」他摟住她的肩膀,微微一笑。「我有幾個朋友想認識你。」其中又以瑪雅倪最為瘋狂。 她不著痕跡躲開他手臂,興趣缺缺的說:「不了,我逛累了,頭也有點痛,我要休息。」
  「我送你回房吧。」見她真的是臉有倦容,精神也差,他便沒有勉強她。
  「不用,我自已可以走。」
  闕墨穹撇下丁維巖進入電梯,從頭到尾,她的視線都沒在他身上,更沒多看他一眼。 她無法與他交談,在知道了是他用卑劣的手法害死墨泳之後,她無法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走入電梯,臉上一片複雜掙扎之色。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丁維巖直覺有什麼事不對了。
  墨穹是怎麼了?失蹤一整天,回來變了個樣,剛才她甚至沒 有看他,也拒絕了他的懷抱與好意。天他曾接到麥德琳的電話,她告訴他,那個人出現了,而且就出現在賭城,有人親眼在賭場見到那個人。
  是嗎?他終於也出現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當時讓他逃掉了,現在自己不會再輕易放過他。
  那個人的心機深沉,他必須多加防備,而且墨穹現在又跟他一塊,他要慎防那個人找上墨穹。
  在這方面或許是他多心了,那個人根本不知道墨穹的存在,又怎麼會找上墨穹呢?他可能多慮了,但謹慎點總是好的。無論如何,這次他都會親手將那個人繩之以法,也惟有如此,墨泳在天之靈才能安歇,他也才能對墨穹有所交代。
  夜半,闕墨穹迷迷糊糊的發起高燒來,或許是心理壓力太大了,導致她的病情來勢洶洶,高燒不退。
  「墨泳……墨泳……」她不斷的吃語,神志模糊。
  她不停的作夢,夢中在一片黑色的荒原上被追逐,一會是墨泳的面孔,一會是丁維巖的面孔,他們都責怪她,怪她的沒心少肺。
  風在荒原上呼嘯的吹,墨泳痛楚的按著肚子。「小妹,枉費我最疼愛你,你竟背叛我,你愛上了維巖,他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
  丁維巖則寒著一張面孔冷冷的注視她。「闕墨穹,無論你怎麼想復仇,你都是愛我的,你的行動背叛了我,你的心無法背叛我,你永遠逃不開我對你撒下的情網,水遠無法。」
  接著,墨泳渾身鮮血的看著她,幽怨的道:「小妹,你想取代我的地位嗎?不可能的,維巖愛的人是我,你只是我的替身罷了。」
  「沒錯,我愛的人是她!」了維巖冒了出來,他對闕墨穹嗤之以鼻的說:「你以為我會對你認真?你錯了,我對你從不曾認真過。」
  「維巖愛的是我。」墨泳向丁維巖靠了過去。
  丁維巖冷笑數聲,鄙夷的道:「我也沒愛過你,你們姊妹都是傻瓜,我愛的是我的情婦,她是我的最愛。」
  然後藍昊也出現了。「和我合作,墨穹,和我合作,我們一起將丁維巖殺死,他死有餘辜。」
  「不要呀,小妹,不要殺死維巖,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墨泳哀切的為丁維巖求情。
  丁維巖不屑的道:「孩子?什麼孩子?我才不要孩子,我要的是情婦!」
  「丁維巖,我要殺死你!」藍昊拿了把剪刀刺向丁維巖,忽地,他自己的嘴角也溢滿了鮮血。
  這三個人不停交替的在她的夢境出現,她流淚了,緊皺的眉心說明了她的痛楚。
  墨泳又出現了,她不滿的說:「不要搶走我的丈夫,不要搶走維巖,求求你,不要……」
  闕墨穹拚命的搖頭,拚命的搖,「不!不!我沒有!我沒有!墨泳,我沒有搶你的丈夫!」
  墨泳一步步逼近她。「你有!」
  「我沒有……沒有……」
  「墨穹,你怎麼了?」丁維巖一把握住她的手,發覺她的體溫高得要命,吃語更是不斷。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闕墨穹驚恐的甩掉他的手,然後她睜開眼睛,看見丁維巖,她驚叫了一聲。
  「是我,別怕。」他摟住她的身子,她渾身打顫,抖個不停。
  「為什麼是你?」她悲哀的看著他。
  「怎麼了?究竟怎麼回事?你作惡夢了是嗎?」他焦急的試試她額上的溫度,斷定她起碼發燒三十九度。
  「我是作了惡夢,這是個好長的惡夢。」她疲倦的倒在他懷裡,此時,那些恩怨模糊了,她只想好好汲取他的體溫。
  「我去叫醫生來。」丁維巖當機立斷的說。
  「不!別走!」闕墨穹緊緊摟住他不放,大聲叫著,「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不要,求你!」
  「好,我不走。」他耐心的順著她的發,企圖將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她抬眼看他,雙頰如火,但淚水奔流而下。「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悲切的問他。
  「別擔心,只是發燒。」丁維巖愛憐的擁緊她,心想,還是個小女孩呢,發燒就亂了方寸,真是太傻氣了。
  闕墨穹苦澀的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內心淒苦的絞痛著。
  為什麼要讓她與他相遇?為什麼上蒼要安排他們相戀?為什麼要讓她愛上他?為什麼要使她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吻我!」她突然一勝悲苦無助的看著他。
  他大大的震動了一下。
  「你在發燒呢,墨穹。」他柔聲提醒她,雖是如此,病弱的她美極了,我見猶憐,他真的想吻她。
  「難道你怕我傳染給你?」她故意激他。
  丁維巖笑了。「當然不是。」
  「那麼,吻我。』們墨穹閉上眼睛,紅唇靜待他的開啟。
  她的唇輕顫著,睫毛也輕顫著,發燒使她渾身似火,他完全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於是他低下頭去,捕捉住她的唇瓣。
  當他一碰到她的唇,她立即熱烈的反應著他,就像他們即將生離死別似的,她吸吮著他的唇舌,竭盡所能的與他熱吻。
  丁維巖驚訝於她的熱情,但接下來,更教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她主動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忙碌的小手在他胸膛上來回撫摸,然後,她攬住他的頸子,順勢一拉,兩人倒在床上。
   「墨穹,不要這樣。」他急急將她的手揮開,再這樣住她挑逗下去,難不保他會失控要了她。。
   闕墨穹沒回答,但是她的手轉而來到他的腰際處.解開了他的皮帶,拉下他的拉鏈。
  「墨穹!」他的臉漲紅了,男人的本能使他慚愧,他竟然有了反應,反應還相當大。
  「不要拒絕我,我知道你對我有感覺。」她的臉頰越來越紅,不理他一再揮開她的手,她繼續自己的進攻。
  丁維巖苦笑。「我對你當然有感覺,但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結婚比較好嗎?」
  或許他的思想比較古老保守,但他向來尊重女性,也愛護女性,墨穹是他最愛的人,他希望給她合法的名分,再進行合法的行為。
  陶墨穹半惱半怒的蹙起眉心。
  見鬼!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他與墨泳還沒結婚就讓墨泳有了孩子,而對她卻要求那麼嚴格,難道她真那麼沒有魅力嗎?
  「若你不要,我找馬盧去!」她賭氣的說。
  他又好氣又好笑。「你在胡說什麼?」 邊說,他已口乾舌燥,因為她的動作更過分了,居然開始解她自己的衣衫,春光乍時流洩於他面前。 「要我吧,不會要你的命的……」她輕柔軟語誘導他,紅唇又主動堵住他的唇,舌尖靈活的竄了進去,與他再度纏綿。錯過這個夜晚,明天他們就是敵對了,趁他還是她的,她還沒開始執行那個復仇計畫,她要把自己交給他,徹徹底底的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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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直到早晨,闕墨穹的高燒仍未退,與丁維巖的親密關係非但沒有為她退火,反而更加惹火上身。
  「你一定要到醫院去。」丁維巖鮮少這麼堅持,但她是他未來的妻子,他當然緊張她的健康。
  「我沒事。」她慵懶的賴在被窩裡,昨夜的纏綿還歷歷在目,而他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床邊準備揪她起來,一點也沒有要與她來點早晨耳鬢廝磨的態勢,果然是毫無浪漫細胞。
  「你在發燒。」他提醒她這一點,更惱她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我在發燒,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喂,你幹麼?」
  闕墨穹瞪著他,他拿著她的衣服,開始替她穿了起來。
  「你讓我覺得我很幼稚。」她沒好氣的說,任由他把她的手穿進袖子裡。
  她突然想到,過去他是否也這樣幫墨泳穿衣服?他幫墨泳扣胸衣嗎?他是怎麼愛撫墨泳的……老天!她又開始嫉妒了。
  丁維巖微微一笑。「生病不看醫生的人,本來就很幼稚。」
  她沒話可反駁他,誰教生病的是她呢,只得由他將她送到醫院了。
  捫心自問,其實她是很享受他對她的溫存的,這份溫存她就快不能擁有了,當她開始執行藍昊給她的復仇計劃之後,她與他勢必形同陌路,他也必然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她苦笑,這是復仇的代價,也是她的選擇,她一定得嘗這個苦果,無論她多愛丁維巖,他都是害墨泳致死的兇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丁維巖沒有替闕墨穹掛號候診,直接將她帶進了診療室,她看得出這裡雖然不是柏林,但他依然有影響力,看病不必排隊這種特權不是人人有的。
  「高燒,準備吊點滴。」醫生很簡潔的下了診斷書。
  幾乎是立即的,她被送進了注射室,由護士為她吊了點滴。
  點滴的威力確實強大,當闕墨穹再度坐上丁維巖的車離開醫院時,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
  「要按時吃藥,知道嗎?」他單手穩健的扶著方向盤,騰出左手握住她的手。
  「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她故意裝出一臉的不耐煩。
  丁維巖,不要對我太好,求你!她在心底做無言的吶喊。
  他的好,使她無法相信他就是害死墨泳的人,也無法相信他會那麼絕倩,居然連親骨肉都不要……
  車身即將彎入黑子大飯店停車場時,丁維若倏然踩了煞車。
  「做什麼?」她揚揚眉梢問他。
  他打上空當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他打開車門,很快的朝飯店前面的白色雕像走近,那裡站著一名高挑的女子,雖然戴著一頂寬沿帽掩飾面孔,闕墨穹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是誰。
  麥德琳,那個女人叫麥德琳——這是藍昊告訴她的。
  麥德琳是間接客死墨泳的人,她雖然沒有殺害墨泳,但丁維巖是因為她的關係而不要那個孩子,所以墨泳才會那麼傷心,與他起爭執,才會被推下樓致死。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麥德琳依然逃不開罪孽。
  闕墨穹擰起了眉心,果然像藍昊所說的,丁維巖有個中俄混血的情婦,而且他們的感情非常好、非常親密,經常往來見面。
  看來他真的很重視麥德琳,一看到麥德琳來了,他便立即丟下她前去與麥德琳相會。
  哼,這麼親熱,他們正在絮絮耳語,而且臉色凝重,像在商量什麼大事,也像在談一件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
  由不得她不相信藍昊所言,如果丁維巖心中沒鬼,他該帶她一起去,介紹麥德琳給她認識才是,但他沒有,他將她一個人撇在車上,獨自去與情人相會。
  該死的丁維巖,難道他有健忘症?昨夜在他們纏綿之後,他還開口向她求婚呢,而現在他又去對麥德琳獻什麼慇勤?難不成他也在跟麥德琳求婚嗎?
  闕墨穹咬了咬牙,滅殺的!為什麼她會愛上這個混球?
  她克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不是滋味的看著了維巖與麥德琳卿卿細語,潛意識裡,她竟感覺到十分落寞。
  已經半小時了,他們的會晤還沒結束,闕墨穹抽出一根煙來,她猛烈的抽著,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抽得太猛都咳嗽了。
  她多希望了維巖立即回到她身邊來,並且向她解釋他與麥德琳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更希望他能親口對她說出墨泳之死的真相,並向她坦白他的過失,向她懺悔,祈求她的原諒……
  可是,若他真的開口求她原諒,她真的可以原諒他嗎?
  她的喉嚨立即乾燥了。
  會嗎?會原諒他嗎?這是個好難回答的問題。
  感情上,她會原諒他,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可是理智上,她不應該原諒他,他是她的殺姊仇人。
  這太矛盾了。
  或許人生下來原本就是矛盾的,沒有十全十美,人總是會犯錯,總是會不如人意,沒有聖人,沒有……
  天呀,她在幫丁維巖開罪嗎?
  為什麼她不知不覺又站到他那邊去了?他甚至還在跟他的情婦幽會呢,她有必要這麼護著他嗎?
  她不該護著丁維巖的,原本在她知道真相之後就該一走了之,但此刻她還要復仇,等她報了大仇,她與他就再也沒有關係,沒有交集。
  是的,她要硬起心腸,否則她無法為墨泳報仇……
  車門聲響起,丁維巖回來了。
  他表情凝重,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將車子開過停車場。
  闕墨穹也什麼都沒有問,她知道,當一個人不主動開口時,她問什麼都是多餘,只是她更確定了他與麥德琳的關係——他的情婦,間接害死墨泳的情婦!
  
  少了闕墨穹,奈曼的服裝秀雖有一絲缺憾,但仍不失精采,場場依然爆滿,不但高價票賣了滿堂彩,也吸引大批訂購的商家和名媛淑女。
  腳傷未癒,闕墨穹不能參與走秀,奈曼還是熱情的要她留下來捧場,她很爽快的答應了,因為這使得她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賭城與藍昊合作復仇事宜。
  在藍昊擬訂的計劃中,首要目標不是丁維巖,而是麥德琳。
  「如果不是麥德琳,丁維巖不會堅持要墨泳拿掉孩子,墨泳也不會死,所以我們不能讓她太逍遙,她要死,她一定要死!」藍昊如此說,他說服闕墨穹對麥德琳動手,表情有絲猙擰。
  「我沒有殺過人。』闕墨穹立即否決了他的計劃。
  她是要報仇沒錯,但她想採取的是法律途徑,是合法的,而不是私下解決,自己動手。
  藍昊勾起一抹怪笑。「我沒有要你殺她,你只要讓她受點教訓,嘗點苦頭就可以了。」
  他交給她一把上了毒劑的匕首,要她找機會向麥德琳動手。
  「這只是輕毒劑,不會要她的命的。」藍昊要她放心。
  於是闕墨穹答應了。
  她知道麥德琳昨天與丁維巖在飯店門口碰面之後也住進了黑子大飯店,因為她看到馬盧鬼鬼祟祟的出去,於是她打賞一個飯店服務生去跟蹤馬盧。
  據服務生的回報,馬盧在幫一位戴大帽子的高佻女子辦住宿手續,於是她確定麥德琳住進來了,馬盧那老傢伙還幫麥德琳提行李,簡直就是皮條客的行為!
  這一晚是奈曼服裝秀的最後一場,她確定每個人都去欣賞了,丁維巖也去了,三十分鐘前方雅浦他們才起哄把他硬架走的。
  不過,麥德琳就一定不會出現在秀場裡,因為她是情婦,情婦是見不得光的,再怎麼樣丁維巖也不會帶著她去看秀。
  所以闕墨穹認為麥德琳還留在房間裡,或許看完秀丁維巖會去找她吧,不過此時她一定在房裡。
  於是她推說腳痛不方便,不能去春秀而獨自留了下來,其實她的腳傷早已好得差不多了,跑都不是問題。
  帶著匕首,闕墨穹來到麥德琳人宿的那一層樓。
  此時的心情無疑是緊張的,她不曾傷害過人,要她貿然的拿匕首去刺傷人,這對她來說是一大挑戰。
  站在麥德琳房門前,她深吸了口氣,再回想一遍藍昊告訴她的種種,麥德琳確實可惡!
  她不該有婦人之仁的,對那種女人,她根本不必手下留情,如果她對麥德琳仁慈,就是對墨泳殘忍。
  按了門鈴之後,闕墨穹在門外屏息等候。
  「哪位?」麥德琳打開門,在看見闕墨穹之後,她原本一臉的笑意瞬時僵住。
  「你…」
  闕墨穹冷笑一聲,拿起藏在大農裡的匕首,二話不說刺向麥德琳。
  身為俄羅斯政府秘密組織的人,麥德琳身手俐落,本應避得開,然而她太意外了,她完全沒想到闕墨穹竟會莫名其妙來刺殺她,意外之餘,她招架不住的節節往後退。
  「維巖!」麥德琳驚聲朝房裡求救。
  聽見麥德琳叫了維巖的名宇,闕墨穹心一冷,她眼裡閃著火焰,面頰因激動而發紅。
  她悲哀的心在滴血,頓時像只負傷的野獸。
  丁維巖在…他居然在麥德琳房裡?她還沒來之前,他們在做什麼好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麥德琳又是他的情婦,他們一定是在調情了。
  該死的了維巖,難道他忘了她也住在這家飯店裡?他不怕被她撞見嗎?抑或是他本就不怕被她看見?對墨泳他都可以那麼殘忍了,何況是她,微不足道的闕墨穹!
  「墨穹!」見到她,丁維巖比麥德琳還驚訝,再見到她手上的匕首,他益加震驚。
  「她要殺我!」麥德琳向丁維巖簡潔的說明。
  「我是要殺你!」闕墨穹逼近麥德琳,適才聽見麥德琳向丁維巖告狀撒嬌,分外令她覺得刺耳。
  「住手,墨穹!」丁維巖立即阻止她瘋狂的行為。
  「我為什麼要住手?」闕墨穹陰鬱的瞪著他,更加肯定他是在心疼地的情婦,他多怕她會傷害麥德琳呵,真是情比石堅呀。
  某種刺心的痛楚激怒了她,她臉色蒼白,繼續朝麥德琳逼近。
  「你住手!」丁維巖向前擋在麥德琳面前。
  他的護衛行動令闕墨穹全然心死,她唇邊浮起一個冷笑,刀鋒指著他。「這麼護她?她是你什麼人?你的情婦?」
  丁維巖的眉宇皺了起來。「你在胡說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墨穹會突然變成這樣?
  他腦中電光石火般一閃,難道和墨穹那天失蹤了一整天有關?
  「我沒有胡說!」闕墨穹橫了心,她豁出去了,她急促的、很快的說:「不要妄想騙我,藍昊都告訴我了,丁維巖,你這個偽君子!」
  「藍昊!」聽見藍昊的名字,丁維巖臉色一凜,麥德琳則挑起眉宇,兩人均震驚無比。
  闕墨穹冷笑著,她陡然提高了聲音,「沒話可說了吧,兩位?」
  「你在哪裡見到他的?」丁維嚴厲聲的問。
  他終於懂了,原來是藍昊居中搞鬼,難怪墨穹這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總是對他非常冷淡。
  藍昊究竟跟她捏造了些什麼,以至於她衝動的來刺殺麥德琳?
  他太大意了,居然讓藍昊找上墨穹,他一直以為自己將墨穹保護得很好,沒想到還是失策了。
  她搖搖頭。「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休想殺他滅口。」
  聽見闕墨穹的話,麥德琳蹙眉望向丁維巖,她眼中傳達的意思很清楚,藍昊似乎誤導了闕墨穹。
  看他們眼眸交流,闕墨穹怒火更熾,事已至此,他們還有閒情逸致在她面前眉目傳情,過分至極。
  「墨穹,冷靜一點,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把匕首放下來。」丁維巖低沉而有力的說。
  他知道此時多餘的話都是刺激,現在最重要的是勸她將凶器放下,否則他恐怕她會不小心傷了她自己。
  「不必你告訴我,我什麼都知道!」闕墨穹尖銳的說,「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你叫墨泳去墮胎,墨泳不肯,你居然還把她推下樓,讓她小產而死,你這個兇手!殺了自己的親骨肉,也殺了墨泳,你會下地獄!丁維巖,你會下地獄!」
  她詛咒著,眼裡流露出一種瘋狂與心碎的火焰。
  丁維巖渾身掠過一陣痙攣,悚然而驚。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墨穹誤解他了,她大大的誤解了他,他何曾做過那些事?墨泳的死,他一直耿耿於懷。
  「不是那樣!」他沉痛的說。
  「就是那樣!」闕墨穹揚著睫毛,眼光森冷明亮。「走開,別擋著我殺這個女人!」
  她推開他,拿著匕首的手揚了起來,咬著牙朝麥德琳刺過去,丁維巖一個箭步向前,伸臂擋了那一刺。
  「維巖!」麥德琳向前扶住了維巖,那一刀刺得很用力、很深,鮮血立即染滿了他的襯衫。
  「為什麼?」闕墨穹朝他吼叫,她要刺的人是麥德琳,為什麼他要替麥德琳擋那一下?他真那麼愛麥德琳嗎?
  她傷心欲絕的往外奔,丁維巖不顧自己傷勢也立即追出去。
  「維巖,你的傷!」麥德琳也緊張的追上去,只怪她的警告來得太遲,才會讓事情變得這麼糟。
  闕墨穹很快的乘了電梯到一樓,她奔出飯店大門,丁維巖隨後也從另一部電梯下來,他追上她的身影。
  「墨穹!」他追出飯店。
  飯店門口,一部黑色房車停了下來,駕駛座旁的車門打開了,闕墨穹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駕駛座的車窗搖下,藍昊對著丁維巖露出詭譎的一笑後,他轉彎,疾速將車開走。
  「糟了,她被藍昊給帶走了!」麥德琳也看到那一幕,他們晚了一步,來不及阻止藍昊。
  驀地,丁維巖忽然乏力跪倒在地。
  麥德琳大驚失色,她蹲下來扶住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德琳……」丁維巖緊蹙著眉心。「快找……快找天頤……救出……救出墨穹……」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昏迷在麥德琳懷中。
          ☆          ☆          ☆
  「藍昊已經人格分裂了,闕墨穹在他手上很危險。」麥德琳攏著眉峰告訴衛天頤。
  說來好笑,她與十萬烈焰原是敵對的,現在她居然與他們同處一室在商量應對之策,這件事若被上級知道,她非被降級不可。
  可是現在她顧不了那麼多了,藍昊行蹤不明,闕墨穹在他手上又生死未卜,維巖更是身中劇毒無人會醫,還管什麼敵對不敵對呢。
  「別管那個姓藍的傢伙了,先想辦法救維巖吧。」方雅浦一改玩世不恭的姿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丁維巖令人擔心極了,全內華達州居然沒有一個醫生可以解那種毒劑,真是飯桶一堆。
  「這種毒是我們組織的劇毒,沒有解藥。」說到這裡,麥德琳的臉色更加凝重。
  當初藍昊逃走,沒有人想到他已經預先偷走組織裡的毒劑,現在他居然使闕墨穹使用毒劑,太惡毒了。
  方雅浦挑起一道眉,他不相信。「不會吧,麥小姐,連你也沒有解藥?」
  袁熙上冷嗤一聲。「沒錯,你說謊別不打草稿,快把解藥交出來。」
  「真的沒有。」麥德琳憂心忡忡的看著床上的丁維巖氣息漸弱,她幽幽的道:「如果我有解藥,絕不會袖手旁觀。」
  她又焦急又心疼,維巖這一刀是為她而挨的,如果不是他,躺在床上與死神搏鬥人就是她了。
  若她有解藥,她又怎麼會見死不救?他一直是——一直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哪!
  「那怎麼辦?只好趕快把那個姓藍的傢伙逮出來了。」方雅浦說完便要行動,他可不想他們十方烈焰變成九方烈焰。
  「找出藍昊也沒用,他同樣沒有解藥。」麥德琳知道此言一出,無疑是滅了他們的希望。
  「究竟誰有解藥?」衛天頤問得簡潔,現在爭論什麼都沒用,如何保住維巖的性命最重要。
  「沒有人有解藥。」麥德琳沉聲道,「這種毒劑原是我們組織用來置人於死地的,因此不留一絲退路,中毒者,五個小時之內必定毒發身亡,沒有例外。」
  「好毒呀。」馮雅倪咋舌。
  衛天頤沉斂的掃了麥德琳一眼。「你的意思是,維巖死定了?」
  麥德琳痛苦的點了點頭。
  驀地,石鎮走了進來,他是衛天頤的得力手下。
  「衛先生,有一架私人專機茉優號請求降落在我們的機場,機身目前盤旋在黑子大飯店上空。」石鎮說完,咧嘴一笑道:「衛先生,褚先生伉儷來了。」
  「全真?」衛天頤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方雅浦驚喜的跳起來。「是誰那麼聰明想到把全真找來的?太傑出了!」
  「我啊。」甯甯笑盈盈的說,剛剛都沒有人注意到她,現在全部的人都注意到她了。
  方雅浦望著甯甯,欣賞的眼神明顯的在擴大。「甯甯,幹得好呀!」
  袁熙上瞥了甯甯一眼。「甯甯,你難得這麼靈光。」
  「是呀,甯甯,你越來越聰明了。」馮雅倪自認教導有方,與有榮焉。
  「謝謝殿下!謝謝男爵!」甯甯得到大小兩個主人的讚美,她開心極了,其實她也沒做什麼啦,只不過撥了通電話而已。
  麥德琳聽見褚全真到來的消息,宛如替她打了一劑強心針,她怎麼忘了十方烈焰還有一位能起死回生的褚全真呢?
  石鎮離開去請茉優號降落,此時,一名不速之客由奈曼陪同而來,那是臉色極度不自然的莎蓮。
  「哇!莎蓮!」馮雅倪見到由奈曼陪著來的莎蓮,她興奮的迎上去。
  「我們聽聞穹失蹤了,有沒有消息呢?」奈曼率先開口問道。
  「沒有消息,而且帶走她的人已經人格失常分裂,她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馮雅倪立即迅速告知,接著,她崇拜的拿出紙筆來要索取莎蓮的簽名。「幫我簽名.莎蓮小姐!」
  「被精神分裂的人挾持!」奈曼不可思議的驚呼一聲,她立即轉身看了莎蓮一眼。
  「兩位似乎有什麼話要說?」袁熙上精明的看出了端倪,她撇了撇唇,這兩個性感的傢伙最好說完快走,她不喜歡方雅浦猛盯著她們兩個身上的半透明衣衫看,月圓時色狼總是不定期發作,方雅浦的色病又犯了。
  「說吧,莎蓮!」奈曼催促。
  「什麼事呀?」馮雅倪興奮不已,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莎蓮看,一副饒富興味的樣子。
  「我……」莎蓮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看起來尷尬至極。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直說無妨呀,莎蓮小姐!」瑪雅倪笑咪咪的鼓勵她。
  袁熙上瞪了她姊姊一眼,沒好氣的說:「什麼自己人?莫名其妙!」她討厭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像莎蓮這種又年輕又性感又漂亮的女人。
  方雅浦露出一個瀟灑的笑容對莎蓮道:「殿下說得對,大家都是自己人,莎蓮小姐,你就說吧。」他對美人最禮遇了,遇到像莎蓮這麼美的美人,他當然要好好愛護一番嘍。
  「莎蓮,你快說吧。」奈曼急道,「你剛剛沒聽見嗎?挾持穹的是個神經病,他會傷害穹,你再不說,萬一穹遇害,你忍心嗎?」
  莎蓮潤了潤唇,困難的開口了,「各位,我……我知道穹在哪裡。」
  「你知道!」所有人的眼睛全望向莎蓮,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提高聲音。
  「莎蓮小姐,你怎麼會知道?」方雅浦代表開口,他很好奇,非 常非常好奇,天頤傾盡人馬都找不到,她會知道?
  「這……」莎蓮彆扭的迴避他的詢問,含糊的道:「說來話長總之,我告訴你們地點,你們快去救人吧。」
  莎蓮越不自然,方雅浦就越好奇,他心癢難耐的看著莎蓮「說來聽聽嘛,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告訴我一個人就好,我不公告訴別人……」
  袁熙上瞪著方雅浦。「幹麼?你以為你在演諜對諜呀?」她惱羞成怒了,也難怪,他對別的女人無事獻慇勤,分明沒把她擺在眼裡嘛。
  「男爵、雅浦先生,你們還是先去救人吧,回來再繼續聊好了。」甯甯提醒那兩個不像話的大人。
  「甯甯說得有道理。」方雅浦微微一笑,轉而向衛天頤道:「天顧,我們…」
  「去救人。」衛天頤當機立斷的說,他吩咐他的保鏢尚龍,「傳令下去,立即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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