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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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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1 01:05:39
  第八章

  “進來!”

  喬木推開寧夜紫辦公室的大門,停在門口,他沒有急著走進去。以他的高度,憑著他的距離,這樣遠遠地望著她,是他這一生做得最多的事。

  “夜紫,可以怞出一點時間和我談談嗎?”

  寧夜紫沒有抬頭,卻也沒有拒絕。喬木走到她的辦公桌對面,他看見了無數即溶咖啡的包裝袋,還有桌上淩亂擺放的盒飯——她根本沒有動過,連盒蓋都不曾打開。

  “夜紫,你在幹什麼?”

  “工作室要滲入到香港市場,真的有很多事急等著籌備——我現在很忙,你有話快說。”她端起咖啡杯,漆黑的咖啡早已冷了,她覺得嘴巴都凍得疼。看來工作室的暖氣開得不夠大,得吩咐物業管理部門再開得大一些。

  她又伸手去取下一袋咖啡,喬木眼明手快地奪下了她不該喝的玩意,“夜紫,我們談談好嗎?”

  “你說吧!”她繼續忙著手中的活,完全沒有認真談話的準備。

  喬木被惹急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的椅子旁邊,轉過她的轉椅,他讓她抬起頭來注視著他,而他的目光也聚集到她的黑眼圈,“夜紫,好了!夠了!沒有什麼事解決不了,你不能這樣。”

  她眨著熊貓眼,靜靜地望著他,而後是暖暖的微笑,“電視臺採訪大熊貓,身材妖嬈的主持人——螞蟻小姐問明星大熊貓先生:‘請問您成名後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大熊貓先生沉思片刻,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有兩個願望,首先我要找個中醫治療一下我的黑眼圈,這太影響我的形象了;其次,我該死地想在明天報紙的頭版登一張彩色照片。’”

  她抿著唇笑得前仰後合,喬木卻對著她的黑眼圈發呆,不知道他要談的事跟大熊貓究竟有什麼本質上的關係。

  她更不懂,為什麼這麼好笑的笑話他不笑呢?“喬木,你太沒幽默感了,我聽到這個笑話足足笑了半個小時,你居然都不笑。那我再給你說一個有色的好不好?”不等他回答,她逕自說下去,手舞足蹈很是投入,“說主人家來了客人,主人想殺掉公雞招待客人,公雞為了逃過死劫就跳到了屋簷上,主人躁著刀站在下面吆喝:‘公雞,你給老子下來,否則老子就把全院的母雞都殺了,讓你生不如死!’你猜公雞怎麼說?它狂笑不已,說道:‘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找野雞了!’好不好笑?這個笑話好不好笑?”

  寧夜紫握緊他的衣領,一邊搖一邊笑,“你怎麼一點都不笑呢?這麼好笑的笑話你都不笑嗎?你不覺得這個笑話說出了你們男人的本質嗎?不管女朋友對你多好,你們這些男人總是想尋找另外的刺激,這就是男人!我早就應該明白:這就是男人的本質。”

  “不是的!不是的!”喬木在心中無數次地承諾:只要你肯嫁給我,我發誓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人。

  可是面對她的絕望,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她想要被愛的那個男人不是他,從來就不是。他的光亮,她看不見。

  正因如此,他幫不了她。

  寧夜紫收回閃爍的眼神,繼續將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上,“你出去吧!我要工作了,等忙完了這陣,我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我得休婚假,有很多事情要忙,結婚的事、新家的事,還有……度蜜月,去哪兒好呢?是在國內短途度假,還是去東南亞旅行,要不然去澳大利亞怎麼樣?喬木,你上次不是說我去度蜜月所有費用你付嗎?你可不准後悔啊!”

  她這是怎麼了?喬木突然害怕起來,拉過她的雙臂,他不能讓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夜紫,你清醒一點,你跟欒義問分手了,沒有婚禮,也沒有所謂的蜜月。你得重新開始生活,別再想從前的事了。”

  “我沒有!”寧夜紫甩開他的手,固執地強調她的理智,“我很正常,你以為我瘋了嗎?沒有!我當然是清醒的,我知道我跟欒義問先生分手了,可我的喜帖已經發出去了,大家都給我買了結婚禮物,還準備了給我的喜錢,我總不能讓大家失望吧!所以——”

  她還想幹什麼?喬木真是越來越弄不清楚這個女人的想法了。

  “所以婚禮照舊,我只是需要換一個新郎。”

  就這麼簡單?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對她來說只是換一個新郎這麼簡單?還說她很清醒,如果她說的是事實,那麼喬木開始揣測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夜紫,是換一個新郎啊!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還是儘早跟大家說你取消婚禮了吧!”

  “不行!那怎麼行?絕對不行!”寧夜紫誇張地直搖頭,“我跟欒義問先生戀愛了七年都沒能結婚,看來婚姻這東西跟愛情完全無關。所以我打算隨便找一個看著順眼的男人做新郎,就當完成我的心願吧!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去香港發展了,這個新郎在婚禮那幾天露了面就行,不會太需要他的。”

  瞧她的情形似乎已經做好全盤打算,喬木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涉足的餘地。他管不了,也不管了,只是希望她在婚禮舉行之前能夠清醒過來,改變她的決定。

  不過根據他對寧夜紫的瞭解,這點……基本上……很難。

  他拉開門,打算在說服她之前先讓自己的腦子正常運轉起來,“瘋了!絕對瘋了!”

  “願意做我的新郎嗎?”

  她的聲音從他的腳後跟拔地而起,落在他的心口。

  “砰”的一聲,倒楣的喬木先生因心臟突發問題昏倒在地。

  根據金天晴的揣測:這個工作室的確需要叫輛急救車前來。

  看見從門裏鑽出來一個女孩,喬木實在不敢確定這裏真是欒義問的新家。他再度確認了一次:“請問,這裏是欒義問先生的家嗎?”

  劉靜薇沒見過他,訥訥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

  “你是……”莫非她就是寧夜紫口中的那只“野雞”?好清純的女孩,怎麼看也不像世人鄙視的第三者啊!

  他看上去很面善,不像壞人,劉靜薇毫無防備地拉開大門,“我是義問的朋友,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夜紫的朋友,是來給欒義問先生送東西的。”

  聽他這麼一說,劉靜薇趕忙將他讓進屋裏,“你進來坐吧!義問待會就下班了,我正在準備晚飯,你要是不介意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喬木沒有答應留下來,卻接過了劉靜薇端來的茶水。他只是好奇到底這個可愛的女孩是不是甯夜紫和欒義問之間的第三者,他更好奇欒義問是不是為了這個女孩放棄了夜紫,“你……你住在這裏?”

  “不!”劉靜薇搖搖頭,很尷尬的樣子,“上次甯小姐來也誤會我跟義問住在一起了,其實不是這樣的,義問最近這段時間沒什麼精神,都不肯好好吃飯。反正我最近沒工作,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跑來幫他做飯、收拾屋子,希望他能儘快振作起來。你也知道,自從他跟甯小姐分手以後,情緒一直都不好,我真怕他有什麼事。唉!真是的,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喬木也不懂,他為什麼坐在這裏聽她說這些,“恕我冒昧,你……你喜歡欒義問對不對?他們……是因為你才分手的吧?”

  劉靜薇一愣,不懂他怎麼看得出來他們三個人曾經歷過的糾葛,“是……甯小姐告訴你的?”

  “她怎麼會跟我說這些呢?”以寧夜紫的個性,要她將一切糾葛告訴外人,那還不如一刀殺了她來得痛快。換句話說,如果她肯把一切都告訴他,也許他不會走到今天都不敢向她表白。

  “看來你不太瞭解夜紫這個人,她外表看上去很堅強,其實內心很脆弱;她給人的感覺冷冷的,其實比任何人都需要溫暖——欒義問告訴過你嗎?夜紫很小的時候就患上了淋巴締結組織病變。”

  沒有!她和欒義問在一起從來沒有談及過寧夜紫,回想一下,其實他們之間談論的話題全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閒聊,根本不涉及任何實質內容。脫去那些空虛的外殼,她對欒義問幾乎一無所知。

  “那個病嚴重嗎?”

  “可大可小。”喬木沒有告訴她:好幾次寧夜紫病情反復,差點就沒命,“夜紫啊!她害怕傷害,所以總是先拒絕別人。因為內心脆弱,所以她總是用冷酷的詞語先把自己武裝起來。很多時候,她是口不對心的。”

  回憶起跟寧夜紫短暫的相處,劉靜薇若有所悟,“看來,她應該很恨我吧!”

  “啊?”

  “那天……就是她跟義問分手的那天,她要我不用覺得虧欠她什麼,還說她跟義問鬧到這一步,不是我的錯,是她主動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她還要我放心去愛義問,說我不是第三者——這些都不是她的真心話吧!她一定恨死我了。”換作是她,她也會恨死自己的,“七年的感情因為一個女孩的插入而結束,如果換成是我,一定不會說得這麼坦然。”

  喬木喝了一口茶,在茶水的清新滋味裏沉寂著心情,“我明白了,我明白夜紫為什麼會退出,把欒義問拱手讓給你。”

  “什麼?”他突然開口,讓劉靜薇毫無準備。

  要他說得更清楚一點嗎?“因為你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你是第三者,你一邊向夜紫說著‘對不起’一邊不肯放棄對欒義問的感情;你說你不想破壞他們的關係,可你卻又向欒義問表白了。我相信以欒義問的個性,他一定曾經拒絕過你,而你卻仍放任自己愛著他……”

  為什麼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他全都猜中了?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如此瞭解三個人的心事?劉靜薇困惑地看著他,他的目光很柔和,像是包含著寬容的力量,讓她迷醉。

  正視著她的目光,喬木清楚地告訴她:“你做得很對,你忠於自己的感情,所以你贏了,你把夜紫擠走了,現在你在這個家裏給欒義問做飯。”

  不是的!她不斷地搖頭,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否定些什麼,“我並不想這樣。”劉靜薇想解釋,卻發現自己腦子裏的辭彙從未有過地貧乏,“我不想鬧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我並不想拆散他們,我只想每天看到他,跟他吃飯,和他聊天,或者什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我就覺得好幸福——我只想得到這些。”

  喬木伸出手指左右搖晃著,“可你所想得到的這一切也正是夜紫想從欒義問那裏得到的,你們之間起了衝突。否則,你幹嗎向欒義問表白你的感情呢?”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不想做第三者,我也不想破壞他們的感情,我知道義問的心裏沒有我的位置。”她的神情開始變得緊張,右手不自覺地攀附上她的左手無名指。

  喬木注意到那上面戴著夜紫設計的“傾心”——是欒義問送給她的嗎?這個混蛋!

  幾乎是咬著牙,喬木反問劉靜薇:“他真的一點也不愛你嗎?真的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不相信,你認為他對你是有感情的,所以,你不肯放棄欒義問,你繼續放任你的感情,直到夜紫發現你對欒義問的愛。”

  摳著左手無名指,劉靜薇不停地搖頭,想要甩掉這一切,“我做錯什麼了?我只是愛上了一個男人,我只是愛了,我沒有錯。他們並沒有結婚啊!我當然有機會,也有權利爭取屬於我的幸福。如果現在不抓住機會,也許我會後悔終身,我不要錯過垂手可得的幸福!”

  她站起身,在這個原本屬於欒義問和寧夜紫的新房裏四處亂竄,她想找到屬於她的位置,這個過程是艱難的,她只能不斷重複自己對愛的信心。

  “我愛上了寧夜紫的男朋友欒義問,我沒有錯!愛情中原本就沒有對、錯,只有愛與不愛。只要欒義問愛我,只要他愛我,我就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如果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錯,為什麼要重複這麼多次呢?

  喬木喝著茶,他靜等著她察覺自己最真實的心理。等她發洩完所有的情緒,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掉進了他設下的陷阱。沒有什麼可偽裝的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藉口都被用盡了。她最後強調的只有一點:“我不是第三者,我沒想做第三者,真的!”

  “你明明已經做了第三者,卻用道歉給自己尋找心安理得。道德上你不想作愛情的劊子手,感情上你卻放任自己插足在他們之間。你比一般的第三者更厲害,更具殺傷力。”

  若非如此,相信寧夜紫也不需要把三個人逼到這一步吧!

  是這樣嗎?劉靜薇低垂著頭反復問自己:我是這麼壞的女人嗎?

  她好想否認啊!

  喬木沒有權利指責她,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另一個女人幸福。從懷裏把一張大紅喜帖放到她的面前,“這個……我交給你,我請你幫我處理,由你來決定是否把它交到欒義問的手上。”

  劉靜薇翻看喜帖,上面清楚地寫著——新娘:寧夜紫;新郎下面的名字原本寫著欒義問,如今被杠去了,取而代之是兩個字:喬木。

  她直覺想到這個名字屬於眼前這個狡黠的男人,“你要跟甯小姐結婚?”

  “這週末!到時候你會去吧?”

  她也沒有答案吧?喬木起身離去,末了他想問她一個問題:“我要娶寧夜紫了,你呢?會嫁給欒義問嗎?如果你跟欒義問結婚了,你覺得……你會幸福嗎?我很期待答案。”因為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給夜紫幸福啊!

  “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嗎?”欒義問撥弄著碗裏的米飯,突然問道。

  劉靜薇口中含著筷子,差點被嗆到,“你指什麼?”

  欒義問給她倒了杯水,他終究是個溫柔的男人,“有人來過嗎?”

  她神色慌張,眼睛不時地望向沙發,“有……有啊!物業公司的管理員來過,還有送報紙的,反正跟平時差不多嘛!”

  “哦!是嗎?”他繼續吃飯,眼神卻在屋子裏瞎轉悠。

  不知道他在找什麼,劉靜薇只是不自覺地用身體遮擋住他望向沙發的目光,“快點吃飯吧!吃完飯我們看足球好不好?我還買了啤酒。”

  看足球、喝啤酒,他的最愛。欒義問咧嘴笑道:“真好!以前夜紫在家的時候,最反對我看足球喝啤酒,要是讓她知道我這麼冷的天居然喝啤酒,絕對會換來好一頓臭?,她很注重健康生活的,因為她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你別看她……”

  他在劉靜薇怔愣的目光中住了嘴,沒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什麼,卻無法繼續說下去了,因為她那雙略帶受傷的眼睛。

  “你不想聽我說這些是吧?”

  不想,當然不想,可她卻無法阻止他對寧夜紫的思念。劉靜薇大口吞飯,臉上掛著苦笑,“我有什麼權利說我想聽什麼,不想聽什麼。你跟她之前那麼多年的感情,我們認識才多長時間?你會想起她的種種再正常不過,而且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有什麼資格命令你不准想起她?”

  她的口氣像個吃醋的小女人,不想引得大家不開心,欒義問索性閉上嘴什麼也不說,這麼一大碗米飯還堵不住他的嘴嗎?

  吃完了飯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足球,又有啤酒堵住各自的嘴巴,他們都顯得比較自在。

  “這球踢得太爛了,這麼好的角度都踢不進去,真是……”

  劉靜薇像從前一樣神侃著球賽,卻沒有如往常一般等到某人的答腔。他神情呆滯,明顯心不在焉,啤酒不像消遣的東西,像是他需要的鎮靜劑,一口接著一口,他成心要灌醉自己。

  既然他不想說話,她也不會自討沒趣。大冷天,就算屋子裏暖氣開得再足,喝啤酒仍是顯得有點不對景,身為女生,吃點爆米花倒是挺滋潤的。

  她拿出一袋爆米花,想打開卻怎麼也扯不開包裝袋。心裏急了,她用盡全力拉開袋子,這一拉一扯之間爆米花的袋子破了,撒得滿沙發都是。

  “你怎麼回事?”

  那一瞬間,欒義問的臉上清楚地寫著責怪,劉靜薇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她卻直覺自己似乎犯了錯,大錯特錯。

  “我不是故意的。”她馬上道歉。

  欒義問收回僵硬的神情,放下球賽取出吸塵器清理沙發,“夜紫最不喜歡別人把沙發弄髒了,因為她很懶,最討厭吸塵。而且這個沙發是她精挑細選買回來的。我們跑了好幾個傢俱城,她左看右看就是沒看到令她滿意的,這套布藝沙發還是在網上訂購的,要是讓她知道我們把沙發弄髒了,她絕對會氣得罵我,我可不想……”

  “欒義問,你夠了沒有?”

  劉靜薇再也無法忍耐這種畸形關係,“寧夜紫已經走了,你們倆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現在坐在這張沙發上的人是我,陪你看球賽的人也是我,你不要整天想著她好不好?”

  “可這家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選的,是她喜歡的,我……”

  “你忘不了她,對不對?”這一刻,劉靜薇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喬木問她的那句話:如果你跟欒義問結婚了,你覺得……你會幸福嗎?

  甯夜紫果然是聰明的,她清楚地知道欒義問忘不了她,所以即使把他讓了出來,劉靜薇也得不到幸福。

  她不甘心,她已經背負上第三者的惡名,她經歷了這麼多才能守在欒義問的身邊,為什麼結果卻變成這樣?

  “義問,既然你心裏放不下寧夜紫,為什麼當初不選擇她,永遠地和我斷了來往?為什麼不徹底地否定我,讓我別纏著你?”劉靜薇對他還抱著最後一點期望,“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對寧夜紫只是感到抱歉、感到自責,是不是?”

  欒義問忙著吸塵,他頭也不抬地告訴她:“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在我心裏,夜紫是我最親的人,無論我犯錯或是遺忘,到最後她都會接納我。我早就認定了這一點,就像我認定無論發生什麼事到最後我都會回到她身邊一樣。”

  “啪!”

  甯夜紫挑選的印有篆文的抱枕重重地砸在欒義問的頭上,劉靜薇紅著眼瞅著他,像瞅著她的仇人。

  是恨吧!

  他不想傷害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到最後卻把所有的人都傷害了。她們恨他,這是應該的。

  如果恨會讓她們覺得快樂,他不介意被詛咒逼近地獄。

  在劉靜薇仇視的目光中,欒義問為寧夜紫鍾愛的沙發做著清理工作。一點一點,他認真地照顧著沙發,直到他發現墊子下藏著的大紅喜帖。

  “這是誰……誰送來的?”

  劉靜薇氣糊塗了,居然忘了她把喜帖藏在沙發墊下麵。她想搶回自己手中,卻已晚了,“這是給我的喜帖,我朋友這兩天結婚,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你要是不找出來,我都忘了自己放在這裏。快給我吧!”

  他拿著喜帖的手抬得高高的,那距離足以讓她無法接近它,而他也沒有將它打開,“是誰送來的?夜紫嗎?”

  沒辦法再隱瞞下去了,劉靜薇老實交代:“是她的朋友。”也許她早就知道,到了最後她一定會把這張喜帖交給他,否則在喬木走後,她就應該把它燒了。

  她沒有這麼做,是不想欒義問恨她一輩子吧!

  欒義問揣著那張喜帖往臥室裏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她……要結婚了。”

  小衛秘書他們都收到了喜帖,還笑嘻嘻地跑去問他:“怎麼新郎的名字寫錯了?”

  欒義問早就知道,夜紫要結婚,而新郎不是他。可他卻仍沒有勇氣打開那張喜帖,親眼目睹新娘的旁邊,新郎署著誰的名。

  他走進臥室,躺在雙人床上,用大紅喜帖蓋住自己的臉,睜開眼,除了紅色再也看不到其他色彩。

  那一瞬間,劉靜薇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從來不知道結婚可以這麼輕鬆——寧夜紫坐在新娘化妝間裏,居然發現自己正無所事事地發著呆。

  從喬木答應做新郎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徹底地輕鬆下來。他去訂花車、他去訂喜宴、他去訂蜜月地點,他甚至逐個打電話通知所有收到喜帖的客人,新郎的人選改了。

  他包下了婚禮所要準備的一切,讓她這個新娘可以保持最輕鬆的心情,當個無憂無慮、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當他拿著九個結婚戒指讓她隨意挑選的時候,當他要她注意休息別因為結婚的事累壞自己的時候,當他在所有人面前向她下跪求婚的時候,她甚至感到不知所措的幸福。

  她逼著欒義問去做的準備,喬木主動去做了;她替欒義問做的事,喬木全替她做了;她想要欒義問做卻又無法開口的期待,喬木全辦到了。

  嫁給喬木真的很幸福吧?

  真的很幸福吧!

  那為什麼她的心空空的,胸口左側的位置感覺不到任何溫暖,好像被掏空了。坐在即將舉行婚禮的地方,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幾個字——

  新娘向後跑。

  寧夜紫,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結婚嗎?你不是一直在等待有個男人為你準備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然後把自己快樂地嫁出去嗎?

  現在喬木來了,他完成了你所有的心願,你還想怎樣?

  我只是希望,這所有的一切由那個叫欒義問的男人替我實現。哪怕他實現得很糟糕,哪怕我得逼著他完成,哪怕他不是那麼心甘情願地娶我,可只要當我新郎的那個人叫欒義問,我都不會想逃跑。

  而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

  “師父,你準備好了沒有?婚禮要開始嘍!”現在逃走還來得及——金天晴克盡伴娘的職責,催促著師父趕緊進入新娘狀態。

  “知道了,我這就出去。”

  嘴裏答應著,卻不見她起身,金天晴偷得一線希望痞痞地向師父討教:“師父,你突然決定嫁給喬先生,你不怕……不怕自己後悔嗎?”

  “不會,喬木是很好的男人,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他對我怎樣,我心知肚明,嫁給他,他一定會讓我幸福。”

  “可你會要他給的幸福嗎?”金天晴望著師父的雙眸,不容她有絲毫的逃避,“師父啊,結婚是兩個人一輩子的大事,玩笑不得的。”說不定會毀了三個人的幸福。

  甯夜紫承認利用喬木來頂替新郎的確有欠考慮,可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放心吧,師父心裏有數。”

  她掛著許久不見的笑容出去迎賓,而她心中卻只裝著一個問題:他會來嗎?他會來參加這個本來應該由他充當新郎角色的婚禮嗎?

  沒花多長時間,欒義問的出現向寧夜紫宣告了答案。

  他的領帶松了,襯衫皺了,滿臉汗水地站在她和新郎的面前——他來了。

  他來了,是來搶新娘的嗎?

  甯夜紫冷著臉,重複著今天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感謝您於百忙之中拔冗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身為賓客,欒義問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說著: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他的眼裏甚至沒有新郎的存在,不去握新娘的手,他直接抓住她的肩膀,“為什麼結婚?”

  “因為已經準備好了,喜帖都發出去了,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寧夜紫給自己找了一個最勉強的理由。

  還是讓喬木來給個合適的解釋吧!“因為她想看看你會不會趕來把她搶回去。”

  現在他來了,然後呢!

  新郎喬木很坦然地追問新娘從前的男朋友,“你要搶婚嗎?”

  “喬木——”寧夜紫大喝一聲要他閉嘴,“你忘了自己是新郎嗎?”

  他沒忘,他記得自己答應做新郎的真正理由:幫甯夜紫創造一個機會,讓欒義問證明他的感情。所以他親自去給欒義問送了喜帖,這是一份戰書,只要欒義問還是個男人,只要他對夜紫真的有情,他就不會放棄最後的機會。

  如果他不來,那喬木將心安理得地做一回臨時新郎。

  因為愛著寧夜紫,所以喬木全心全意做了這個第三者。

  現在就等著兩位主角的精彩表演了!

  “欒義問,該你上場了。”

  喬木摘下胸口的紅花,他將它握在手裏,反復把玩的結果是花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凋零。不過它還是有點用處的,欒義問搶過它,半跪下來用它向寧夜紫表達他的愛。

  “請你嫁給我,讓我做你的新郎。”

  她笑,好奇怪,為什麼他每次求婚都來得這麼不是時候?

  “欒義問先生,你忘了我們已經結束了嗎?你看看這張喜帖,新郎的名字不是你,他是喬木。而你……你家裏還有個女人在等你,她做好了飯正等你回家呢!你是那麼溫柔的好男人,你怎麼忍心讓她失望?”

  如果他能早一點讓劉靜薇徹底失望,他們三個人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吧!“我很自私,從一開始就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缺乏新鮮感,所以我喜歡跟靜薇在一起。我自私地不想失去你,也想保留她這個朋友。現在我還是很自私,可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我可以失去朋友,但不能失去你——夜紫,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面對跪在地上的他,寧夜紫閉上了雙眸,“對不起!太晚了。”

  她轉身去挽喬木的手,新郎卻躲開了她的手,“不晚!”喬木望著欒義問的眼睛在微笑,“一點也不晚,我和夜紫沒有辦理任何法律手續,就算今天我們舉行婚禮,我們倆在法律上也不是合法夫妻,所以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追回她。”

  “喬木——”

  “我支持你,喬先生!”金天晴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寧夜紫算是領教到朋友背叛的力量,一向最會為她著想的喬木,今天這是怎麼了?每每觸她軟肋,好像非要把她推給欒義問似的。他這個第三者的角色扮演得太失敗了,完全不似劉靜薇的認真負責。

  沒辦法,誰讓喬木是個聰明人呢!他聰明地看出就算他做了寧夜紫的丈夫,他也得不到她全部的愛,與其這樣還不如做個成全有情人的第三者,他愛的人能獲得幸福,這點最重要。

  喬木拍拍手,吸引賓客的注意力,“今天我和夜紫跟大家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我們用喜宴的名義讓大家聚集到這裏,其實是希望忙於工作的大家能輕鬆地度過今晚。現在不用客氣,快點享用美酒美食吧!讓我們舉杯,為愛情乾杯!”

  大家面面相覷,到底還是舉起了酒杯。

  最尷尬的莫過於寧夜紫,她提著裙擺奔出了宴會廳,欒義問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喬木和一幫工作室的女孩子們使了個眼色,“你倒是追啊!”

  追!只要能追回他們的愛,追一輩子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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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1 01:06:21
  第九章

  欒義問肯追,也要問當事人肯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事實就是,寧夜紫在那場烏龍婚宴的第二天就準備搭飛機去香港,一走了之。

  欒義問也不肯示弱,請了長假,買了同一班飛機的機票,以示誠意,“夜紫,你別走得這麼快,機場大巴還沒來,你現在沖到前面去,也上不了飛機啊!”

  他好煩啊!囉囉嗦嗦地跟著她好一陣了,他有完沒完?寧夜紫急於擺脫他的糾纏,口無遮攔地嚷嚷峙:“我在你眼中一向是那種強勢的女人,我不需要男人照顧我的。還是那個乖巧可人,與你情趣相投的劉翻譯比較需要你。你現在走出機場,打個車直接回家去照料她就好了,還管我幹什麼?”

  欒義問情真意切地懇求她:“夜紫,我做錯的,我會用一生來彌補,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

  寧夜紫正待開口,眼角匆匆瞥見機場人潮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動聲色地睇了欒義問一眼,“你是好男人嘛!你不願意傷害每一位女生,那你怎麼面對你身後的那位?”

  他猛回頭,正對上劉靜薇尋尋覓覓的眸子。

  終於找到他了,劉靜薇長籲,這一口氣卻又在瞧見寧夜紫的下一刻驟然緊了起來。步履沉重地走到欒義問面前,她的手中也提著行李箱。

  “我聽小衛秘書說你請了長假,所以我就來找你。”話未落音,她又急忙申辯,“我不是來纏著你的,我是想跟你告辭——該走的人是我。”

  煩透了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寧夜紫急著撇清,“我想你誤會了,我要走純粹是工作關係,你們慢談。”

  她逕自撲向機場大巴,劉靜薇也不甘示弱,跟著擠了進去。可憐欒義問人高馬大,反倒被擠出了人群,“等……等等!”

  他剛要踏上機場大巴,有個頭髮淩亂的男人搶在他面前擋住了大巴車門,“琳琳呢?我的琳琳呢!一定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把我的琳琳藏起來,不讓我見她。快說、快說!你把我的琳琳藏到哪里去了?”

  不知他從哪里摸出一條皮帶,雙手張開拉扯著皮帶發出“啪啪”的聲響。大巴里頓時掀起尖叫聲,男人更凶了,扯了嗓子大喊:“不准叫!誰叫我就勒死他!”

  大巴里的乘客一看形勢不對,立刻從另一側的車門向外逃。形勢頃刻間失控起來,男人見人頭攢動,下意識地用一條皮帶勒住離自己最近的兩個人。

  人在逃生的信念下效率極高,片刻工夫車門外就只剩下欒義問一人,車內瘋狂的男人卻禁錮著兩個女性。

  好死不死,正是欒義問最熟悉的那兩位!

  “義問,救我!快點救我啊!”

  劉靜薇嚇得只知道向車門外的欒義問求救,寧夜紫一言不發地閉著唇,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順便多讓自己呼吸點新鮮空氣,以免待會兒皮帶一緊,小命就玩完了。

  瘋狂的男人一個勁地喊著:“我要見琳琳……我要見琳琳……琳琳,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次我不會再選錯了,我知道自己最愛的人是誰,我知道自己最需要的還是你,琳琳!琳琳……”

  欒義問眼見著他收縮著手中的皮帶,卻只能喘粗氣,“先生、先生!你冷靜一點,先放鬆……麻煩你放鬆。”就怕他一個緊張,她們的小命就給怞空了。

  很快機場的保安、特警全都集中到了大巴門外,連狙擊手都搶佔了有力地點,時刻準備槍擊綁匪腦門,以換得人質平安脫險。談判專家也出動了,試圖控制綁匪的情緒,首先要做的就是——清場。

  談判專家的矛頭直指守在大巴外的欒義問,“這位先生,這裏很危險,請你馬上離開,我們要做事了。”

  “被綁架的兩個女生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走。我在這裏,她們會覺得安心點。”這個時候,欒義問說什麼也不會離開。有親人在身邊,對人質的情緒的確有很好的控制作用,而且有些關於人質的細節也可以隨時向他瞭解。談判專家批准他留下幫忙,條件是:不准隨便出聲。

  這個談判專家看起來有點面熟,欒義問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她……

  將欒義問放在一邊,談判專家開始跟綁匪攀談:“先生,我是談判專家,我叫金多雲,請問您貴姓啊?”

  她叫金多雲?欒義問依稀記得夜紫收了個徒弟叫金天晴,一個天晴,一個多雲,她們倆什麼關係啊?

  沒時間想這些了,還是先救下夜紫她們要緊。

  金多雲花了點時間跟綁匪先生套近乎,得知這位唐先生有個老婆叫琳琳,兩個人結婚已經四年了,去年唐先生在工作中結識了另一個女孩子,結果開出一朵不該開放的婚外花。他老婆知道以後選擇離他而去,老婆走的這半年唐先生越想越後悔,想找老婆複合。

  可是老婆避而不見,丈母娘家裏人也攔著不讓他看望琳琳。昨天他聽說琳琳要出國,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他今天一大早特意跑來機場想挽回老婆,卻聽說老婆已經坐飛機飛走了。

  根據金多雲的推斷,唐先生劫持人質的行為屬於情緒失控下的反常舉動。因為不理智,所以解決起來更麻煩。

  “唐先生,也許你老婆還沒走,你現在要做的不是綁架其他女人,而是努力去找你自己的老婆,對不對?”

  “我不管,我要機場立刻把琳琳帶到我面前,否則……否則……”他作勢收緊了手中的皮帶,引來寧夜紫和劉靜薇一陣猛咳,“否則我就勒死她們倆,反正沒了老婆我也不想活了。”

  早知今日的不舍,當初又何必種植婚外花呢?

  金多雲費了半個小時口舌,眼見人質的情緒越來越糟糕,綁匪也受其影響,極有可能突然做出極端行為。她翻了一記白眼,讓助手詢問特警隊的狙擊手是否有辦法制伏綁匪。答案是——

  兩個人質給綁匪提供了很好的保護,除非令綁匪先釋放其中一位人質,才有十足的把握制伏綁匪。

  金多雲只能盡力而為了,“唐先生,我們已經派人去找您太太了,機場方面需要花點時間。您綁架兩位小姐在身邊,你看她們嚇得……不如,你先放掉她們其中一個,有另外一個人質在手中,也不怕我們不答應你的條……”

  “你給我閉嘴,你在騙我、你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會幫我找琳琳……你閉嘴啊!”男人一邊叫喊一邊拉扯著皮帶。

  劉靜薇嚇得哭喊起來:“義問,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快點救救我啊!義問……”

  “你先放掉一個人吧!”欒義問無法再控制情緒,沖到了大巴門口,“先生,看得出來,你真的很愛你太太,你也不希望你太太被別人傷害對不對?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他的眼神掃過她們倆,落在夜紫身上,沉聲說道,“她們是對我很重要的人,你先放過她們其中一個吧!”

  姓唐的男人腦門上直冒汗,過了許久,在大家都放棄希望的那一刻,他方才出聲:“那我……我先放掉哪一個?哪一個?”他拋出來的問題震住了在場的諸位,這擺明瞭在選擇誰的命更有價值嘛!以後人質若是投訴員警方面,誰擔待得起?金多雲將欒義問拉到拐角,精明地把麻煩拋給他,“既然你跟她們很熟,你覺得讓唐先生先放掉哪位小姐比較好?”

  又是一次選擇!

  明明在欒義問的心中早已做好了選擇,可是生死大事放到眼前,他不由得再度猶豫起來。沉吟許久,在綁匪的高聲催促下,他下定了決心。

  “我希望他先放了……”

  “你先放了她吧!”寧夜紫的請求來得平常,卻把眾人的下巴嚇得砸在地上。

  這年頭還有這等捨己為人的“英雌”?

  唯有欒義問知道,她是害怕聽到他的決定;唯有夜紫知道,他的決定絕對不是她。

  “唐先生,我留下來給你做人質,你先放了這位劉小姐吧!”

  “為什麼?”劉靜薇不懂,她應該恨她不是嗎?為什麼將生的希望留給她?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偉大,不用謝我。”寧夜紫閉上眼睛,躲過大巴外關切的目光,“我知道,如果讓欒義問選擇把你留下來,他會內疚一輩子。他就是這麼溫柔的好男人,與其讓他永遠覺得虧欠你,我情願讓他永生永世懷念的那個人……是我。”知她如欒義問,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想法?所以欒義問決心把生的機會留給劉靜薇,這樣一來,他再也不虧欠她的感情,他的心一次騰清,只留下承載夜紫的地方。

  “寧夜紫……”

  “別再說了,”寧夜紫打斷她的感慨,反過來幫她勸服綁匪,“唐先生,機場的人已經在幫忙尋找你太太了,請你遵照約定先放了這位小姐。”

  什麼樣的感情讓一個人寧願放棄生的權利只為換來另一個人一生的懷念?

  她對欒義問的愛,劉靜薇自愧不如。

  她走出了大巴,也走出了三個人的糾纏。走出大巴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在欒義問的眼中看到“同生共死”四個字,卻不是為了她……

  那天在機場發生的綁架案雖然已經過去整整一年,可現在回想起來欒義問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也不知道夜紫從哪里討來的冷靜,居然有辦法說服那個精神有點問題的綁匪,讓他相信,只要他不放棄對夜紫的真情,他們總有破鏡重圓的一天。

  那次綁架的結局是綁匪被寧夜紫說得聲淚俱下,最終放下皮帶,也放過了夜紫。她甚至還趕得及上飛機,直接飛往香港。

  於是,欒義問也把工作帶去了香港。

  一年過去了,他把她當成剛認識不久的女孩,盡其所能地追求他想要的愛情。

  一年過去了,她開創了香港的市場,眼看著那裏已經沒有她繼續待下去的必要。於是,欒義問又跟著她調了回來。

  一年過去了,他們又回到這個機場。出機場的時候,他拎著她的行李想騙她一起回到屬於他們倆的新房,可夜紫卻寧可放棄行李也不願跟他回家。

  能做的都做了,仍不見夜紫有半點鬆口的跡象,欒義問有點急了。

  她還在生他的氣嗎?氣他生死一線間,把生的希望留給另一個人,沒有選她?

  他有理由的,只是她從不肯給他機會說個清楚。

  沒辦法,只好繼續追求行動。這不!到了下班時間,他匆匆趕來接她,可是等了又等,她的工作好像有點沒完沒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欒義問坐在車裏發呆,甚至沒注意到車門被人打開。

  “如果我闖入車裏殺了你,你說夜紫會不會後悔沒有早點接受你的感情?”

  這會兒還有心思拿夜紫跟他開玩笑,除了喬木,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

  兩個男人兩掌相擊,為了他們曾愛過同一個女人。

  “什麼時候回來的?”要不是看到車停在工作室樓下,喬木還不知道他已經跟著寧夜紫回來了,“怎麼?還沒把她追回來啊?”

  說到這檔事,欒義問就頭疼,“是夜紫告訴你的?”

  如果她會說,她就不是寧夜紫了,“看你在這裏苦等,就知道肯定沒把她追到手。”

  “難道我把她追到手,我就不會來接她回家嗎?”

  喬木想了想,一本正經地答道:“好像是這樣哦!”

  戀愛談到某個階段,尤其是快要結婚的那段日子,除非寧夜紫要求,他的確從未主動來接她下班,“我……是不是很差勁?”

  “是!”喬木毫不含糊,“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夜紫為什麼會看上你這種男人?我始終弄不懂,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她不要,非要你這種次品。唉!她選男人的眼光跟她設計珠寶首飾的品位相比,實在有天壤之別……”

  開始聽他數落兩句還行,可聽到後面,欒義問漸漸坐不住了,“喂!喬木,你不會到現在還對夜紫有非分之想吧?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你難道還沒有認識到嗎?你跟夜紫沒戲,快點換個女人去愛吧!”老實說,有個喬木放在夜紫身邊,欒義問始終覺得心裏不踏實。

  以前,他從不知道嫉妒的感覺,可是這一年,他追著夜紫跑了一年,信心越來越少,他的嫉妒心倒是越來越強。

  早知道有今天,他會更珍惜跟夜紫待在一起的每一天。

  “現在知道擁有的幸福了吧?”喬木忍不住取笑他。對於夜紫,他早已沒有了非分之想,否則當時身為新郎官的他也不會將花摘下來讓給欒義問做求婚之用。

  只是,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把夜紫拱手讓給欒義問到底是對是錯,“如果我和你同時認識夜紫,我決不會把她讓給你。”有很長一段時間,喬木一直責怪老天爺為什麼不讓他早點認識夜紫,如果他搶在欒義問之前愛上夜紫,或許可以避免夜紫在感情上的所有波折。

  可是,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和欒義問犯下同樣的錯誤。

  “欒義問,夜紫手背上的傷痕是那天在醫院里弄的吧?”

  喬木忽然挑出另一個話題,欒義問想了想,記起他、夜紫和劉靜薇在病房裏的那一幕,夜紫手背上的傷痕是她用正在打點滴的手去搶他的手機造成的,針頭被硬生生地拔出了靜脈,過程中不僅穿破了靜脈管,還拉傷了手背上的肌膚。

  那天他們忙著處理三人間的糾葛,沒多留意,等到喬木帶著她去醫院處理傷口的時候,她的手背已經完全浮腫。現在雖然痊癒,卻留下了拇指大小的疤痕,別提有多難看了。

  “你怎麼想起她手背上的疤痕了?”

  “夜紫有摸那道疤痕的習慣。”喬木也是今早才發現的,“我每次一提到你和她之間的事,她都不自覺地摸那道疤痕——傷雖然好了,疤痕還在,她忘不了那種痛。”

  這就是夜紫無法再次接受欒義問的原因。

  他明白了,於是他繼續等待,等她忘了痛,等她尋找到新的記憶去填補那處傷痕。

  “喬木……”

  “呃?”

  “這輩子,有你這樣的男人愛著夜紫,是她的幸福。”

  “夜紫為了你而放棄我給她的愛,是你的幸福。”

  再次回到這個城市,寧夜紫的確百感交集,她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再愛上任何人,可欒義問先生卻以前所未有的死纏爛打態度追了她一年的時間。

  昨天下班的時候也是這樣,他非要堅持送她回家。拗不過他,最終她還是讓他送她回到暫住的酒店。

  那一路上,他不停地說他願意把他們的家讓給她住,他搬去跟喬木擠一擠。她聽得頭皮發麻,差點跳車。

  他是不是以為這樣一直追下去,她就會忘了曾經的傷,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寧夜紫情願讓欒義問永遠懷揣著想要得到她的心情,當然代價也很龐大——她要犧牲自己一生的情愛。

  無所謂,在她經歷了那段歲月以後,她不覺得還有什麼感情上的問題能夠困住她。

  可事實上,她並不確定自己的拒絕足夠堅定。

  在香港的那一年,人生地不熟,她常常會因為孤單而想起兩個人窩在沙發上喝茶的日子。每到那個時候,他總會適時地給她發來短信,那些短小精悍的漢字讓她的心有一種歸屬感。而她還是無法接納他重新融入她的生命,她不會忘記也是那些短信,把另一個女人帶到了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裏。

  寧夜紫撫摸著手背上的傷口,她早已忘了痛,卻記得那種害怕再痛一次的恐懼。即使是在機場,被人用皮帶勒住脖子,她都不曾那樣害怕過。

  所以,她不會跟欒義問回到本該屬於他們倆的新房,她得重新給自己找個住處。只有儘快安定下來,才能擺脫欒義問的糾纏。

  說做就做,如果等到下班時間,欒義問的車一定又會堵在工作室的門口,寧夜紫只好趁著工作時間打了車前往房屋仲介公司。

  這裏所能提供的套房還真不少呢!她打算先租一套。

  一個人住,房子不用太大,最好有個日曬充足的陽臺,臥室、書房不能少,寬敞的客廳方便她邀請朋友回家坐坐。

  這處房子再好不過!

  “先生,我想看看這套房子。”

  “先生,我想看看這套房子!”

  居然有人跟她眼光相同,寧夜紫順著點擊房屋的手望去,頓時倒怞一口氣。

  怎麼會是她——劉靜薇?

  恐懼感油然而生,寧夜紫一邊摸著手背上的傷痕一邊拎起自己的包包,幾乎是奪門而逃,“計程車!計程車!”她站在街上招手,想要儘快逃離此地。

  這可苦了跟在後面追她的劉靜薇,“甯小姐!甯小姐,請你等等!等等啊!”

  沒有計程車停在寧夜紫身前,她只好憑兩條腿迅速逃離現場。她用盡所有的力氣跑,仿佛在逃命。

  劉靜薇也不是吃素的,邁開雙腿緊追上去。

  兩個女人,一個跑,一個追,一條路漫漫長長,看不到終點。

  一年的時間讓這個城市變化太大,寧夜紫跑進了一座新建成的街心公園,跑到最後竟然發現無路可逃。

  看著她停下了腳步,劉靜薇總算松了一口氣,她喘著粗氣慢慢走過去,“甯小姐……”

  “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突然,寧夜紫雙手抱頭蹲在地上開始大叫起來:“我求你不要再纏著我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我求你了!我不想見到你!不想——”

  劉靜薇被嚇壞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寧夜紫的身前,不敢靠近也無法離開。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這個抱頭大叫的女子,她開始檢討一年前她到底做了什麼。

  不知道是喊累了,還是重新拾回了理智,寧夜紫總算有力氣站起身,她縮在公園的長椅上,不停地柔搓著手背上的疤痕。

  她的舉動引起了劉靜薇的注意,她將左手無名指伸到她的面前,用盡可能輕柔的聲音告訴她:“你看,你看我無名指上戴的戒指,你看啊!”

  寧夜紫命令自己將視線集中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她告訴自己:不管再看到什麼,都不會讓她傷心了。

  可在瞥見那枚戒指的時候,她的心還是顫抖了,“新的戒指,欒義問先生送給你的嘛!你沒必要告訴我,我是不會有什麼反應的。”

  “你誤會了。”劉靜薇趕緊解釋,不敢再給她更大的打擊,“這枚結婚戒指不是義問送給我的,是我老公向我求婚時送的,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我找房子就是為了這個。”

  老公?結婚?

  寧夜紫的呼吸漸漸平順了下來,劉靜薇帶著清純的笑望向她,“現在我可以坐在你旁邊了嗎?”

  甯夜紫將屁股向左邊挪了挪,留出右邊的空位讓給她坐。

  “謝謝。”劉靜薇坐下來,望著公園裏的一切,深深呼吸,“我聽說你去香港發展了,剛回來嗎?”

  “嗯!”

  “我也剛回來,前段時間一直在德國做中文翻譯。我一直想著要是能再遇見你就好了,沒想到回來的第一天就讓我們相遇了,真是巧啊!”她們的眼光還真是出奇的相似,看男人差不多,看房子也一樣。

  跟她待在一起,寧夜紫渾身不自在,她只想儘快結束對話,“我還有事,先走了。”

  “對不起!”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劉靜薇全然俯下身去。她選擇了她能想到的最大的禮節向她道歉,“這句話我一年前說了很多遍,但現在我還是要再說一遍:真的對不起!”

  寧夜紫站在她的身側,風帶著草地的味道拂過她的發梢,有一種清新的味道,“為什麼要說?一年前你是為了讓你自己心裏好過點,一年後又是為了什麼?懺悔嗎?”

  就算是吧!劉靜薇也常常自問,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女人?“那時候我只想放任自己的感情,為了我的愛努力一把,我認為只要是真愛就沒有錯。現在,我還是這麼認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仍然會愛上欒義問,仍然會向他表白。”

  果然是個性格倔強又執著的女孩,也難怪欒義問會欣賞她,“既然你不後悔,那為什麼還要向我道歉呢?”多此一舉!

  “我向你道歉,不是因為我愛欒義問,而是因為我纏著他。”你可以放任你的感情,但不能放任自己傷害別人,“在聽到他的拒絕之後,我應該對他死心的,如果那個時候我聰明地選擇放手,我們三個都不會傷得那麼重。”

  平心而論,這也不全是她的錯,欒義問的優柔寡斷成為推波助瀾的罪魁禍首。

  不管她是否願意聽,劉靜薇將她和欒義問之間的事情認真地解釋了一遍,包括他趕去她的婚禮那天所說的一切。

  “或許他喜歡我這個朋友,不想失去我,更不想傷害我的感情,但他愛的人始終只有你。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綁匪面前,把生的希望留給我。我知道,如果那天你出了什麼事,他決不會獨自一人活下去的。”

  如果說,在這段故事裏欒義問真的犯了什麼錯,大概就是太溫柔吧!

  溫柔地不肯傷害愛他的人,卻傷了他愛的人,他在面對綁匪時的選擇亦然。

  劉靜薇願意為自己惹出的麻煩收尾,“甯小姐,冒昧地問一句,您還沒有原諒義問嗎?”不用回答,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義問的個性在感情上的確容易惹麻煩,但這種個性也是他的特點啊!你既然愛他,就接受真實的他吧!

  “別再折騰義問了,你是愛他的,要不然你不會見到我就想跑,更不會願意用你的生死換義問一生的思念——承認吧!”公園的氣氛太好,再待下去寧夜紫就快不想走了。沒有任何告別,寧夜紫丟下劉靜薇獨自向出口走去。

  真沒禮貌!劉靜薇在心裏暗暗罵道,不過嘴上仍需要請她幫忙:“甯小姐,你就把那套房子讓給我吧!我知道你不需要另外找地方住的,那個家原本就屬於你和義問兩個人的。”

  搶完了男人還想和她搶房子?寧夜紫沒有回頭,直面朝前地喊道:“劉靜薇,恭喜你!”

  “恭喜什麼?”

  “找到男人肯娶你。”

  女人——報復心總是太重!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1-4-11 01:06:33
  尾聲

  一年了,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的事,今天應該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了。說不定,連寶寶都生了。

  欒義問坐在臥室的雙人床上,悶悶地懊悔著。

  手邊握著那枚“碎星”,聽喬木說這戒指是寧夜紫為自己的婚禮設計的,他千方百計從喬木手裏要來,揣在懷裏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從這裏到香港,又從香港回到這裏,他試了無數次,仍然沒有辦法將這枚戒指推銷到她主人的無名指上。

  一個字:難!

  有鑰匙轉動的聲音,誰會有這個家的鑰匙呢?劉靜薇去德國之前已經把鑰匙還給他了,欒義問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

  門開了,然後他看到了期盼的臉。

  “夜紫,你……”

  “我不是入室搶劫,我只是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當初買這套房子的時候用的是聯名登記,她本來就擁有這套房子的產權,一年前雖然將自己的鑰匙給了他,可她忍不住悄悄地留了一把。

  她說回到屬於她的地方,也就是說……

  “夜紫,你願意嫁給我了嗎?”欒義問激動地反復搖晃她的身體,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幸福怎麼會來得那麼容易?

  寧夜紫拉長著臉,噘起了嘴,“你想得美,先同居吧!如果同居五年,你沒有犯下不該犯的錯誤,到時候我再考慮結婚的事。”她可不打算再玩一次家家酒,再找一個替補新郎。

  還要等五年?欒義問可沒這麼傻,趁其不備他將那枚“碎星”套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你戴了我的戒指,必須嫁給我!”笑話!這戒指是她設計的,怎麼變成他的了?

  她順勢就要脫下戒指還給他,欒義問卻握緊她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你就暫且戴著吧!如果不自覺地想摸手背上的傷疤,你就摸摸這枚‘碎星’,我不會再讓你心碎了。”

  戒指套住他們倆的一生,他將用一生來撫平她的傷痕,還不夠嗎?

  折騰了一年,寧夜紫累得折騰不下去了,癱在他的懷裏,她告訴自己只允許放肆這麼一分鐘,“我真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幫你說好話,每個人都希望我們倆複合?”

  “因為我總是穿一雙特別難看的襪子,它們一隻大、一隻小,穿在腳上甭提有多彆扭了,但我還是堅持穿著。”

  因為時間會沖淡成人世界裏所有的痛苦,沉澱下的美好、快樂、幸福、甜蜜……組成了成人世界裏的童話;因為兩個人,兩顆不一樣的心,不夠徹底的愛卻創造出了成人世界裏本不該有的童話。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1-4-11 01:07:04
  後記 真相

  我不得不說:很遺憾,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寧夜紫和欒義問都是我的朋友。

  在現實世界裏,寧夜紫和欒義問最終並沒有結合,與欒義問相戀七年的寧夜紫嫁給了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喬木,婚後的生活很平順,沒有濃厚的浪漫也沒有傷人的折磨。與小說相同的是,欒義問沒有和劉靜薇走到一起。他們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成了完全的陌生人。

  我和寧夜紫聊著這一切的時候,咖啡館裏正放著黎明的《傷口》,我不記得歌詞了,只記得一句“戀愛談了太久,偶爾喝杯咖啡,睡一覺就完成了約會”。那種被時間沖淡的激情,那種緊握手心卻什麼都握不住的感覺讓人連遺憾都說不出口。

  在寧夜紫結婚的那晚,欒義問喝了很多酒卻沒有醉,我們幾個朋友送他回家的時候,我曾問他會不會和劉靜薇在一起,他很肯定地告訴我:“不會!”

  我知道,面對劉靜薇就是要他面對失去的一切,面對那個連他都不肯原諒的自己。他不怪劉靜薇的橫插一腳,只怪自己沒有把握好身邊的愛情。

  因為它一直就在身邊,所以忘了去珍惜;因為愛情早已變成親情,於是忘了要去愛身邊的親人;因為總以為看盡風景,那個人還會等你,其實她厭倦了等待,更不想讓別人一直一直等著她……

  我知道這個故事會讓很多人對我拍磚頭,我也知道很多讀者期盼看到我寫校園題材,但我還是固執地寫了這樣一個悲傷的成人題材的婚戀故事。我希望那些喜歡看我寫校園故事的少女們收藏這本書,也許你現在覺得這個故事很糟糕,但把它留在身邊吧!等你戀愛了,打算嫁人了,把它拿出來隨手翻翻,也許能換來一點點對待愛情,看待婚姻的感悟。

  我在長大的同時,也希望你們陪著我一起長大。

  雖然……其實……我很討厭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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