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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旅行者的補票妻(好戀成雙套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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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7 21:42:59
 第九章

  慕朝雪吐了口長氣,也將臉埋入大掌中,許久,他抬起臉,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我們分手吧。」

  吉麗娃錯愕的看著他。「為什麼?」

  「鬧出那麼大的事,你還問我為什麼?」

  「就只是因為我假扮成我哥?」

  「婚禮是多麼神聖的儀式,你去問問,這世上哪有妹代兄娶的情況?擺明瞭是你吉家不重視這件婚事。」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見他起身不願再多談,她急忙拉住他的手,「我們再想想法子,你不要這樣……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不要!」

  吉麗娃整個身子由床上彈坐起來,掀開被子忙下床,尋找著慕朝雪的蹤影,一時間還有些恍神。隔了一會兒後,她才放鬆緊繃的情緒,頹然的又坐到地板上。

  她現在身處波士頓自己租賃的公寓中,不是紐約的飯店裏。

  又作惡夢了嗎?第幾回了?

  自從那天她一人飾兩角的事陰錯陽差被慕朝雪發現後,她把原由說了,由他緊繃鐵青的臉色看來,不用問也知道他十分生氣。

  但他沒有破口大?,沒有厲聲斥責,有的只是一逕的沉默和冷漠。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能如何?做更多的解釋,說自己是如何的不願意,只是被老父逼迫?

  這種時候,解釋再多都是多餘的了,當初既然是因為一份孝心而接受父親的遊說,她就沒道理在這種時候把它拿出來為自己脫罪,那只是更加顯示出自己的卑劣罷了。

  她說要回波士頓,他也沒有挽留,仍是沉默以對。

  他這樣的沉默看在她眼裏,就像根尖銳的針落在心裏,在她心中最柔軟的一塊紮呀紮的,她痛、她哭,卻無力將針取出,只能一直受著折磨。

  也許,折磨她的,還有她對慕朝雪的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心事,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隱藏,他也只能擔心,他總是在她沉默時逗她笑、在她蹙眉時轉移她的注意力,他為她做的,說不定比她知道的多很多。

  結果,他為她擔心憂慮了半天的事,居然是樁對慕家而言極盡難堪的大醜聞,他該做何感想?就算他鬱悶、生氣,甚至憤怒不已,也都是人之常情。

  分開一個星期了,她不只一次作著他提分手的夢,她在夢裏頭痛哭、哀求,就是不要分手……

  她該怎麼辦?

  如果現實中他也提了分手呢?

  她會像在夢中一樣,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哀求嗎?

  不!她沒有資格這樣做,畢竟這事一旦傳到慕家人耳中,她這麼做只是在為難他。

  慕家家大業大,絕對咽不下這口氣,別說是她別無選擇,也許連慕朝雪,也身不由己吧?

  她已經打電話向老爸報告了,老爸大概也有心理準備,預備接受未來的風暴。

  至於這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窖者——慕容舒,可能慕朝雪把事情跟她說了吧,打手機給她,手機已停用,連視訊也聯絡不上人。

  小嫂子現在一定已經恨透她了,唉……

  長歎了口氣,她下了床,到浴室裏潑水洗臉,看著鏡子裏蒼白沒精神的自己。

  換上外出服正準備出門時,有人叩了門板。

  她懶懶的開口,「哪位?」

  「我是你老爸。」

  吉麗娃一怔,連忙打開門。「爸?你怎麼來了?」

  「厚!你住的這地方有夠麻煩的,訪客還要填寫資料、核對身份?又不是大飯店,規矩一大堆!」一面抱怨,一面進門。「你在電話裏說話的聲音那麼有氣無力的,像世界末日到了,我怕我再不過來看看,就見不到你最後一面了。」

  「爸,你在說什麼啦?」吉麗娃讓他進門,倒了杯水給他。

  他進門後稍作打量,然後坐下來喝了口開水。「這地方還真小,而你天氣這麼熱也不開個冷氣。」牆上明明有冷氣的。

  「那冷氣裝飾用的,早壞了,房東還沒打算換新的。」

  吉品男懷疑的瞥了眼女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你受得了?」拜託,將近三十度的高溫啊。

  「還好。」

  他放下杯子,熱到汗流浹背的扯松領結,解開上頭的一顆扣子,這才說:「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經過了這次事件後,什麼事都嚇不倒她了,吉麗娃並沒有催促父親,只是看著他。

  「前陣子我接到你哥的電話,我和他又因為彩妝的事吵了一架,那傢伙還跟我吹噓,說什麼他除了一般彩妝,還學了特殊電影化妝,說什麼他恩師說他有天分,把他推薦給一個名導,還叫我去看那部電影——當然,我又把他罵了一頓!那小子說什麼特殊化妝能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我嘲諷他,說他了不起也只能把他自己變成你的樣子,能有什麼本事?」

  「真厲害的特殊化妝師,確實能把小女孩化成老太婆,把美女變成發胖的中年男子。」不是她在為老哥說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哼,那小子也說了類似的話,我說有本事他就變給我看,然後我們當然又吵了起來。」

  「爸,哥有興趣的事,你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步呢?」

  「沒出息的工作,怎麼讓步?」

  吉麗娃在心中歎了口氣。某些觀念在老人家的想法中已經根深柢固,很難動搖了,除非有奇跡。「怎麼會突然提到老哥的事?」

  「你那天打電話說東窗事發時,我以為是那小子搞的鬼。」

  「我說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露了餡。」詳細情形她沒多說,當然也沒跟老爸提她和慕朝雪交往的事。

  「這件事都過這麼多天了,老太爺要是真的知道,早就找上門來算帳了。」這麼大的事,且不說是大企業慕家,今日若易地而處,他也鐵定怒火中燒,沒道理悶不吭聲。他飽含興味的看了女兒一眼。「可奇怪的是,不但沒動靜,連點風吹草動也沒有。」

  吉麗娃一聽,也覺得沒道理,不過她當然也不希望慕家真的氣到採取什麼可怕的報復手段。

  「昨天我出發前,還硬著頭皮撥了通電話給老太爺,他還笑呵呵的跟我談笑風生,說容舒這趟美國行開心得不得了。」

  慕朝雪沒跟妹妹說嗎?太奇怪了!「為什麼親家舅知道了這樣的事,卻沒爆出來?」他熱到不行,乾脆拿了份雜誌揚風。

  「我怎麼知道?」老爸的樣子……笑得好奇怪。

  見父親熱成這樣,吉麗娃起身將窗子全推開,就連房門也打開,讓空氣前後對流,涼快些。

  吉品男終於忍耐不住了,他有趣的看著女兒。「你真的不知道??,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的少爺正在交往。呵呵,我說啊娃娃……」

  

  顛倒陰陽,這在古代是個可致罪的罪名,而在現代,真的發生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時,慕朝雪卻不知道該拿吉麗娃怎麼辦。

  在發現事實真相,知道她一人飾兩角,荒謬絕倫的和妹妹進了禮堂,每天還得打電話、視訊甜言蜜語,甚至,當妹妹出現在美國,她還得在短時間內變裝一人飾兩角後,他整個傻眼,完全無法接受。

  撒下了漫天大謊的她,令他無法不動怒,任何人都無法忍受被欺騙,更何況是這樣「大規模」的騙婚行為。

  老太爺惜情念舊的一番心意被辜負了,他父母嫁女的心情被愚弄,甚至,那些帶著祝福前去觀禮的親朋好友一樣被唬弄了。

  而他呢?也許是除了妹妹外,受騙最深的一個。

  他承認,事情真相擺在眼前,害得他原本計畫好的求婚全然中斷,那種被愚弄的錯愕、憤怒,讓一向冷靜沉著的他一整個亂了。

  隨著吉麗娃回波士頓,他一個人沉靜冷卻後,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已不再只是憤怒、被欺騙,還有一個女兒為了顧全大局所受的壓力和無奈。

  不必特意求證,他也可以推測,以吉麗娃少根筋的性子,想不出什麼「妹代兄職、顧全大局」這種似是而非的計謀。既然不會是她自願,他約莫也可以知道是誰在趕鴨子上架。

  吉麗娃代替兄長和舒舒進了禮堂後,不是事情的結束,而是開始,她為了不讓東窗事發,得每天打電話給「妻子」,還要視訊,更得在妻子家人面前「演」自家兄長,陪對方談笑風生,戰戰兢兢的努力不被識破……

  忽男忽女變變變,在電影中搞笑滑稽的橋段,此刻他想來,卻只有對她心疼不已。

  她在疲於奔命地轉換吉麗娃和吉隆玻這兩個角色時,那種害怕又不得不做的壓力有多大?在面對最親密的男友時,卻有苦難言,還是把最自在、最輕鬆的一面展現在大家面前,心裏的壓力和無助卻只能自己承受,她有多苦?

  怪不得事情被拆穿時,她會那樣的痛哭,是真的忍太久,到達極限了吧?

  可惜她犯的錯,不會因為他的心疼而被寬恕,起碼他家人那一關就過不了。

  在一般人看來,這件事就是男方逃婚,其家人因為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好姻緣,因此妹代兄娶成就一樁婚事,可就女方的家人來看,卻不是如此簡單,而會看得更深、更多。

  譬如說新郎為什麼要逃婚?莫非是對這樁婚事有意見,抑或對迎娶對象不滿意?再者,為什麼准新郎都逃了,男方還要勉強以妹代娶?圖的是什麼?是愧疚、不願放棄的好姻緣,或者,只是貪圖新娘子背後顯赫的家世?

  這些他想得到的可能,他的祖父、父母不會想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和妹妹說清楚,告訴她,事情一旦被揭穿,他們和吉家兄妹的緣分大概也就盡了,請她先和他一起隱瞞。

  而他這麼提出後,妹妹當然願意幫,只是……他老覺得妹妹有其他事瞞著他。

  吉麗娃做了錯事不容置疑,他也的確生氣,比起這些,他更知道他愛她,她不會輕易放手。起碼,不會因為她這個無奈、非自願性的錯誤而鬆手。

  因為愛她,他可以為她壓下一切真相,甚至做了最不好的打算,如果哪天事情真的瞞不住了,就一起面對,一起承擔。

  一個星期都沒聯絡,一來是要給他自己完全冷靜的空間思考,二來,他也想讓吉麗娃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她的確是做錯了。

  所以在週末假期,他忙完了自己的事後才搭車到波士頓,許久不見,除了要針對這件事好好談談外,他也訂了她喜歡的餐廳,想找個適當的時間把因為「東窗事發」而沒送出的戒指送出去。

  慕朝雪走進了吉麗娃租賃的旅館,他先到櫃檯登記訪客資料,然後眼尖的注意到十幾分鐘前,另有訪客造訪。

  看那英文名字,是吉麗娃的父親吉品男。

  可能是因為女兒代娶的事被揭穿而趕來的吧?

  他本想先離開,可又想到自己想娶人家的女兒,沒有好好的打一次招呼,於禮說不過去。難得他老人家正好在波士頓,就順道見個面吧。

  他上了樓,長長的走廊一間間整齊劃一的門牌,可能因為天氣熱,有些房客捨不得開冷氣,好幾間房是把門打開的。

  遠遠的,他就看見吉麗娃住的那間房,門也是打開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在還有兩戶的距離寸,就聽見有個上了年紀的男性嗓音叨叨絮絮的說——

  「你真的不知道??,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的少爺正在交往……」

  聽到這裏,慕朝雪原本要再往前邁進的步伐定住了。他們正在談論著自己,這時候出現豈不是尷尬?

  「那……那又怎樣?」吉麗娃的臉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你啊你,真是承襲了我的聰明才智,才會設想得這麼周到。」

  「咦?」和慕朝雪交住,跟承襲了老爸的聰明才智、設想周到有什麼關係?

  「我怎麼想,都覺得你和慕家少爺的緣分也太玄了,想必你一定早有計劃,這才一遇上就成就了好事。」

  「你在講什麼啦?」吉麗娃一頭霧水。

  吉品男繼續說:「也對啦,老是得女扮男裝的代替哥哥哄小嫂子,還不如自己出馬去釣親家舅。女孩子出嫁就是別人家的,老太爺再疼孫女,以後偌大產業還不是得交給孫子,你這步棋下得高明,老爸佩服!」

  「早就跟你說要和這種公子哥兒交往才有幸福,你瞧,和慕家大少爺交往,以後就是少奶奶了,不是很好?真不懂你,早知道這樣,當初相親照交到你手上,你就該點頭了啊,還繞了那麼一大圈,真是……」

  「爸,你在亂講什麼啦?我才沒有計劃什麼。」老爸從以前就愛亂想,連這麼荒謬的事情都編得出來,真是夠了。

  「好啦好啦,我不說不說……」

  吉家父女倆並不知道,他們的談話盡數落入站在外頭的慕朝雪耳中,而他的表情,也因此由原本的輕鬆自在變得鐵青,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他快步的轉身離開,心中狂怒的波瀾高卷,怎麼也平息不了。原來是這樣!每個接近他的女子,想得到的原來都是一樣的。

  他原以為吉麗娃不一樣,結果呢?她的確不一樣,只是手段更高明。

  虧他還一直說她是傻瓜、笨蛋。結果,真正的傻瓜、笨蛋,是他……

  

  「玻璃球做好了那麼久,你都沒來拿,我還以為你忘了,要不是先收了錢,有好幾個客人好喜歡,我差點就想賣了呢。」胖老外笑呵呵的說。

  他的店賣的是自製空心玻璃球,裏頭的景致可以由他設計,也可以由客人自己提供,球內景觀的欣賞角度也是客隨主便。

  有人做了全視景,就是球內的任何角度外面都看得到;也有半視景,其中一面用東西固定住,只看半面景。

  像現在他說的這顆球,就是半視景,景只取咖啡館一角,一對男女由咖啡館開得極低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頭正大雪紛飛……

  不知道她哪來的想法和創意,很多客人看了都很喜歡,一直遊說他割愛。

  吉麗娃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仔細的檢查著作品。

  這咖啡館一角,其實就是她和慕朝雪初遇的那家老舊旅館一角,在一次往返波士頓和紐約時,她特地拿相機去拍,再請做娃娃屋的工作坊幫忙完成的。

  老闆接著說:「你要我刻上去的字在玻璃球底部。」

  她手一轉,看了下,上頭果然刻著D、J、D、J、D、J、D……繞成一個大圓型。

  究竟是D、J,還是J、D已分不清,是誰先愛上誰,又是誰愛誰多,仿佛也沒有答案。

  提了東西走出店門口,吉麗娃站在街口,突然有些慨然。當初向這家店訂制玻璃球的時候,她和慕朝雪正熱戀中,那時,她想把它當成禮物送給他,而如今……

  他們還是情人嗎?

  沒有分手,卻也有近半個月沒聯絡了。

  其實在某天,慕朝雪好像曾到波士頓找過她,因為租屋處的櫃檯留有他的造訪記錄,好像是和老爸來找她同一天,只不過,她確實沒看到他。

  這十幾天的時間裏,她曾經打了一次電話過去,但電話鈴晌了十來聲後進入語音信箱,她不知道該留言什麼,只幽幽的歎了口氣後,就掛上電話了。

  慕朝雪應該知道她有打電話,如果他也想她,他應該會回電,可是……沒有,他依然沒消沒息。

  那幾天,每當手機鈴聲一晌,她總是急忙接起,就怕漏接了他的電話。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太多了。

  今天就是劉老先生的壽辰了,她知道在哪家飯店舉行,可慕朝雪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去、可不可以去,去了……還受歡迎嗎?

  上一段感情結束時她渾然不覺,到人家都交了新女友,她還在想著如何努力挽回,這一次還要這樣嗎?

  但就算可能知道不行了,是不是也該有句「再見」為這段愛情面下句點?

  她是個有點笨的人,總覺得事情就該有始有終,不管好壞。

  吉麗娃回到住所,精心的打扮一番,換上了慕朝雪買給她的洋裝,就搭上往紐約的車,來到了舉辦壽宴的飯店。

  飯店宴會廳裏燈火通明,慕朝雪也在裏頭嗎?慕容舒說過,這宴席是她爺爺很重視的朋友壽宴,慕朝雪非代為出席不可。

  猶豫了一下,吉麗娃撥打慕朝雪的手機。

  電話接通之際,她馬上聽到不遠處有手機響起的聲音,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大柱子旁躲,然後尋找著聲音來源——

  她看見了一對出色的男女,眾人眼中賞心悅目的一對,卻教她心情低落沮喪。

  那高大俊美的男人正是慕朝雪,而在他旁邊、有說有笑的佳人是崔詠欣。

  手中的手機繼續撥了第二通,吉麗娃躲在暗處,定定的看著慕朝雪怎麼處理這通來電。

  他是會任它響到進入語音信箱?直接關掉?還是接起?

  慕朝雪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便直接切斷通話。

  他的選擇,深深刺痛了目睹過程的吉麗娃。

  他和她……真的結束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可不可以讓她陪他過一次生日?

  慕容舒說過,今天是慕朝雪的國曆生日。

  他參加完壽宴,只要撥一些時間給她就好,一個小時若不行,那就半個小時,再不行,十五分鐘就夠了。她只是想就近看看他、和他說說話,親手把禮物送給他……就這樣,只是這樣就好了。

  目送著他和崔詠欣走入飯店,她傳了封簡訊給他。

  Jerry:

  我人在紐約,約在第一次見面的伯翰旅館見個面好嗎?

  壽宴多晚結束都沒關係,不見不散。

  Doll

  如果他只是Jerry,而她也只是Doll,並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彼此也沒有姻親關係,那該有多好?

  再看他們走進的高級飯店一眼,她慢慢的轉身離開。

  走進壽宴會場的慕朝雪和崔詠欣,很快的就分道揚撼了,崔詠欣的男伴是替她寫推薦函的恩師,和慕朝雪只是剛好在停車場遇見,才相偕過來。

  他去向壽星獻上賀禮,寒暄幾句後便沒事了,在美國,知道他是慕家少爺的人不多,自然少了一些人來攀附關係。

  反正他心情不佳,少了還得應付的應酬場面也正好。

  選了個小陽臺走出去透氣,他不自覺的又看了一遍吉麗娃傳來的簡訊。

  她在紐約?

  若是先前的他,看到這樣的簡訊,只怕大概在和劉爺爺說上幾句話、送完禮物後就會馬上走人了吧?

  他會迫不及待的想見她,兩人攜手逛街、看電影,說說笑笑,分享著見不到面時的生活瑣事。有她在,好像再無聊的小事都變得有趣了起來。

  待夜深了,兩人共處一室,不經意的眼神交會、肢體碰觸,也總會情牽意動的激起無數熱情……

  但現在呢?

  慕朝雪長歎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並無法真的說不愛就能不愛,說不想念就不再想,可那又怎麼樣呢?愛得再多、感情放得再重,就能掩去她不愛他的事實嗎?

  吉品男說的那些話,不是沒有人對他說過,崔詠欣就曾語帶嘲諷的提醒過他,連發現吉麗娃代娶的事情時,他自己不也曾這樣想——懷疑她當初是有目的才接近他?

  只是後來,這樣的想法馬上被他自己否決掉。

  遇到大風雪,留宿在同一間旅館,這自然不可能是預謀,之後,她和前男友分手,她看來那麼傷心,也不像是假得來。

  他只是不懂,她如果見過他的相片,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誰?兩人後來發展出感情,要說不是預謀他還真的高度懷疑。

  別人的話他可以不信,可出自吉家大老口中的話會是假嗎?況且,還是他們父女倆,在以為沒有第三者的情況下,在房內講的話。

  鐵證如山,還是他親耳所聽,這樣,他還要再自款欺人,再執迷不悟嗎?

  Doll……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慕朝雪又吐了口長氣,外頭一片漆黑,像是呼應著他內心的迷惘。

  「嘿,我想你現在需要這個。」崔詠欣不知道是怎麼找到他的,還遞來了一杯威士卡。

  「謝謝。」他接了過來。

  「比起上一回看到你的得意軒昂,這一次你真的有點不夠帥。」

  慕朝雪失笑,神情有點落寞,端起酒啜了口。

  「對了,方才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沒看到你那個傻瓜呢?」

  「也許真正的傻瓜是我。」

  崔詠欣涼涼的開口,垂下眼睫。「這個你早就承認了,不必在我這個聰明人面前一提再提,你啊,少用這種方式讓我嫉妒了。」話一說完,卻沒聽到她預期的反擊,她有些狐疑的看向他。

  咦?不對啊,這男人臉色沉悶得像處於低氣壓中心,不太對勁。

  她斜睨了他了一眼問:「吵架啦?」

  「能吵得起來就好了。」

  「不要告訴我,你們分手了。」

  「只差畫下句點吧。」

  那個傻瓜?不可能吧?慕朝雪絕對很寶貝那女人,而那女人對他更不用說了,這樣的兩個人會分手?

  不對,慕朝雪不是說分手,是「只差畫下句點」!

  「為什麼?」見他不語,她又說:「你的那個Doll,我看她非常不順眼、非常的討厭她,可到最後,我卻也是因為她才自願退出。」

  「你們要分手了,我想,我這個當初這麼有風度退出的女人,多少可以知道原因吧?」

  他看了她一眼。眼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有點不同了。「或許,接近我的人,不論男女,都多少帶著目的吧。」

  又是「老問題」嗎?崔詠欣心裏有底了。

  慕朝雪這個人,就她看來是個幾乎沒有什麼罩門的男人,他唯一在乎的,就只有這件事,可像他這樣的豪門世子,說真的很難不成為目標,他一再的低調,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家太多的事,就是因為他想獲得真心——

  因為單純喜歡「慕朝雪」這個人而當他的朋友、成為他的女友,而不是因為慕朝雪是威利恩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吉麗娃那個人,她非常討厭,可她卻忍不住想相信她,她不會是那樣的人。

  「那就痛快的下決定,甩了她啊。」她就不信他真的會。

  慕朝雪神色僵硬,仰頭將酒喝完。

  嘖!還借酒澆愁呢。

  「喂!難道有目的接近就不能產生真愛,最後真的愛上對方嗎?就像男人喜歡美女,第一眼難道不也只是因為那張臉,為了擁有那張臉的目的而喜歡她?一段感情在乎的,應該是有沒有真心投入,而不是有沒有目的的接近吧?」

  他微訝的揚眉,真的覺得她變了,「你在幫她當說客?」

  「我?哈哈哈,我不扯她後腿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說客?你真幽默。」崔詠欣可不會承認她在幫過往的情敵。

  別人的感情,她照理不應多嘴,這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感覺,應該由當事人自己去體驗,他如果自己感覺不出吉麗娃有沒有真心,勉強在一起也無味。

  慕朝雪不想,可卻控制不了自己不時的注意腕上手錶的時間。

  八點半了……她在那家旅館了嗎?

  就讓她等吧,最多十一點,旅館門關了,她就會離開了……

  既想狠下心來不理睬,心底卻又另有意見的拉扯著,慕朝雪不禁有些煩躁的開口,「詠欣,想不想去喝一杯?」

  

  這是第幾杯咖啡了?

  吉麗娃又啜了口咖啡,讓杯底見了光。

  同一家老舊旅館、同一個靠窗位置、同樣香濃好喝的咖啡,她卻有著和幾個月前截然不同的心情。

  晚上十點半了,外頭仍是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的車輛,裏面卻始終沒有她在等的那個人。

  她輕撫著有些斑駁的老舊木頭桌面,不久以前,慕朝雪在這張桌上檢視著他的攝影作品,她還因此喝錯了他的咖啡,被他說成「強盜」……

  那時,一開始不怎麼對盤的兩個人說話還損來損去的,沒想到後來卻因為他的一張攝影作品,讓他們第一次有了共識。

  在這個位置上,她也收到了前男友的分手簡訊,經歷了失戀,只是不知道下段戀情也在此時悄悄的埋下了種子。這家在別人眼中可能是最後、不得不而選擇的老舊小旅館,對她而言有著不同的意義。

  她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遇上了慕朝雪、愛上了他,如今白雪早消融無蹤,她的戀情……也要結束了吧?

  手機不曾再有過任何他的訊息,她也不想再打電話和留言了,一句「不見不散」,她相信慕朝雪會懂的,來與不來,不是她能勉強。

  外頭飄起了細細的綿密雨絲,在街燈下隱約可見,聽胖老闆說,這個星期紐約天氣都這樣,夜深了就下小雨,雨勢不大,不過可以飄整夜。

  吉麗娃雙手支著下顎,微揚起臉看著外頭,感覺上,外面好像下著雪……

  「哈羅,穿得那麼漂亮,怎麼到這裏來發呆?」生意冷清,櫃檯有老公看著,旅館老闆娘索性過來和客人聊聊,順道再替她續杯咖啡。

  她記得這高挑的東方女孩,某個大風雪,旅館客滿的夜,她住在儲藏室。

  吉麗娃笑了,看著外頭的雨。「細細的雨,有點像下雪呢。」

  「喜歡下雪的天氣啊?我以為那種天氣久了會教人抓狂呢。」

  「下雪的天氣,有我很美好的回憶。」

  「別告訴我,包含你住到這裏的那個暴風雪夜。」

  吉麗娃又笑了,「如果我告訴你,我的美好回憶是從那一夜開始,會不會嚇到你?」

  老闆娘不可置信,喃喃咕咕的說:「包含那半夜吵得要死的唧拐聲?我那侄子那陣子住在這兒,每夜總要吵上好幾回。」

  吉麗娃還是笑,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只是她臉在笑,心……卻揪了。

  ……你三更半夜的還在「拍A片」,唧拐唧拐的聲音真是吵死人……

  那是你吧?叫你男朋友不實或想像的渾話不要說得大多……他腦袋想到哪個女人了?

  回不去了,她可能不再有機會和他分享這段回憶,再彼此取笑當時說的那些渾話、笑倒在他懷裏,故意撒嬌了……

  「瞧你,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這麼好笑嗎?

  「老闆娘,我可不可以再看看之前住過的那間儲藏室,和與它相臨的房間?」

  剩十幾分就十一點,人家旅館要關門了,她不該再拖住人家的時間。

  不會來了。

  驚見她眼底的傷心,老闆娘才恍然大悟,這位小姐原本不是笑到流淚,而是用大笑來掩飾傷心的淚水。「當然可以。」

  把鑰匙交給她,老闆娘便不打擾,讓她獨自上樓了。

  吉麗娃打開儲藏室的門,看看自己曾待了一夜的「特別房」,然後,再打開慕朝雪待了一晚的房間,四坪大的空間,一張床、一張木桌、一張椅子,還有一張連著鏡子的長櫃。

  拉開椅子,她坐了下來,那一晚,他就是在這裏連夜修著故障的相機吧?她想像著那時的情景,不自覺笑了……

  十一點一下就到了,她下了樓,交出鑰匙,道了謝後就走出旅館。

  站在街上店家的遮陽棚下,她感覺身後的燈一盞盞的熄了,外頭的雨仍下個不停。

  十二點過後才算隔天吧?那麼,她還可以再等一個小時,現在還算是慕朝雪的生日。

  十一點三十二分、三十三分……十一點五十三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吉麗娃站得腿有點酸了,在一旁被雨打濕的木制長椅上坐了下來。

  「真的不會來了嗎?」她低低的自言自語,正要打開包裝好的玻璃球時,一抹高大人影映在不遠處的地上,她有些迷惘的抬起頭,十余步外,正立著她等的那個人。

  慕朝雪一步步的走向她。他不想來的,和詠欣到酒吧喝酒,他原本打算一、兩點再走,可十點半左右,詠欣就說要回去了。

  臨走前她說,她知道月相表很貴,但他也不必這樣頻頻投以關愛的眼神一看再看,少看一眼也不會變成地攤貨吧……

  原來,他在不自覺中,頻頻的在看時間嗎?

  他開著車,回家途中卻又轉回,繞經這家旅館時就看到吉麗娃坐在裏頭,他想……十一點旅館關門,她就會離開。

  結果,人家打烊了,她還是站在外頭等他!

  她看不到外頭下著雨嗎?感覺不出來他不想赴約嗎?

  她到底想怎麼樣?這樣做能代表什麼?

  他下了車,走向她。

  吉麗娃站起來,兩人隔著不到五步的距離凝視著。「好久不見……你好嗎?」

  慕朝雪注意到她身上的洋裝和精心的打扮。「你去過壽宴會場?」

  她沒有回答,一直看著他。「第一次看你穿得那麼正式,真好看。」當新郎的他穿上禮服,一定是加倍的英挺。可惜,她看不到了。

  「你約我有事?」不想讓她看出自己內心的掙扎,慕朝雪只能更加冷漠。

  「我很抱歉,關於我假冒我哥一事,還有,我想不透這樣的事被揭發了,為什麼你家會遲遲沒有動作?唯一的可能是……你把事壓下來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謝謝你。」

  「事情鬧大了,吉家遭殃,慕家也丟不起這個臉。」

  原來他不是為了她,只是怕家人丟臉。吉麗娃苦笑。

  「我……我想知道,你明明去過波士頓我租賃的地方,為什麼沒有上樓找我?你一定有事找我,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對不對?」

  是啊,那時他有好多話要對她說,要原諒她的一切,要告訴她,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都一起面對,結果呢?擺在眼前的事實,讓他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冷冷的看著她。「伯父的話……好一記當頭棒嗎,讓我「如夢初醒」。」

  吉麗娃一開始不明白慕朝雪為什麼這麼說,幾秒後她突然懂了。那天他登記造訪的時間和老爸來找她的時間有部分重疊,也就是……她和老爸在講話時,他已經出現在那裏了。

  她心狂跳著,不敢置信的想……是不是那天老爸胡諂的話被他聽到了?

  她焦急的開口,「我父親為什麼會說那些話我不知道,但,不是這樣的,我可以解釋,我……」

  「不用了,在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你對我撒了那麼多謊後,我已經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哪些是真的了。」他看著她,眼神有著憤怒和痛苦,「別白費唇舌了,你說了,我也不信。」說完,他轉身就走。

  他的話讓她冷靜了下來。

  是啊,他憑什麼要相信一個老是在撒謊的女人說的話?

  眼見他越走越遠,吉麗娃忽然跟了過去,追上他,擋在他面前。

  「如果……一段愛情旅程開始,我必須要剪票才能進站,那麼……」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微笑。「旅程結束,我是不是也該把票根繳回才能出站?我很笨的,不收回票根,我會傻傻的一直等,不知道下車……」

  「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慕朝雪下顎抽緊,冷怒又壓抑地說。

  吉麗娃激動的拉住他的手,他眼底的決絕和怒火讓她心痛。她壓低頭強忍住淚,深呼吸再呼吸,而後抬起頭,揚起熱淚盈眶的笑。

  「我只是想在說『再見』之前,趁著我們還是男女朋友的時候為你過生日。容舒說,農曆生日你只跟家人過,國曆生日才會和朋友過,既然當不成你的家人,那麼……請讓我陪你過今天的生日,讓我當一次你的……朋友。」

  這個傻瓜!「很晚了,蛋糕店早關了。」

  「沒關係,我只是想送出為你準備的禮物。」

  吉麗娃回到長椅前,拿起要送他的禮物。「這是第一個禮物,準備了好久。」

  原以為送出後,她還是可以每天看到它的。「第二個禮物……」她看著他,往前一步投入他的懷抱,用力的抱住他,狠狠的痛哭……

  慕朝雪看著她哭,花了好大的心力才阻止自己心疼的回抱她,現在的他還很混亂,不想在這種時候感情用事。

  過了好一會兒後,她退後,拉開彼此的距離,卻仍是低著頭,再度抬頭時,她笑了。「我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很晚了,我送你去車站,或者你有訂旅館?」

  「不用了。計程車很方便,謝謝。」她看著他,「你先走吧。」

  「保重。」

  「……好。」吉麗娃怔怔地看看他,她的心揪得好緊、好緊,那種痛,像隨時會讓她窒息。

  就在他開了車門要上車之際,她突然開口了,「Jerry!」

  慕朝雪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再見。」她笑著輕輕說。

  坐回了駕駛座,那兩個字仍在他耳邊回蕩,慕朝雷突然覺得今晚下的不是雨,而是雪。

  他的心,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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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7 21:43:28
  第十章

  舒舒懷孕了!

  這讓原以為還能再守一段時日的大秘密,在一夕間全炸開,原因是當老太爺打電話告訴慕朝雷這大喜事後,他隔天就十萬火急的飛回臺灣,鐵青著一張臉出現在家裏。

  老太爺本來還想,當大哥的果然疼妹子,一聽說她懷孕立即趕回來,結果……他那表情,不太像是來恭喜,反而像是回來「處理」事情的。

  慕朝雪一回來便一頭鑽入慕容舒的房間,兄妹倆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居然吵起來了,驚動了老太爺和慕家二老。

  三個人守在門口,想說要是情況不對就立即沖進去,只是他們也納悶一向疼妹妹的慕朝雪,會為了什麼事發那麼大的脾氣?

  「為什麼我不能生?」慕容舒瞪著臉色難看的大哥,火氣也不小。

  「你少給我裝蒜!你明知道「吉隆玻」是喬裝的,兩個女人最好是能生出孩子!你……孩子到底是誰的?」

  「就跟你說是我老公的嘛。」

  「從你結婚的那一刻,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就從來不是吉隆玻,是他妹妹吉麗娃喬裝的!」

  這句話,三老在房外聽得一清二楚,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房裏氣氛緊繃,房門外,氣氛一樣不遑多讓。

  慕朝雪氣到快抓狂,一方面氣吉家搞的鬼,一方面也氣自家妹子不自愛,「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說不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就不要生!」

  第一次看大哥氣得那麼厲窖,慕容舒也急哭了,「哇!嗚……幹麼不相信人家啦!就真的是人家老公的嘛!」

  「不要哭!你給我說清楚!」

  三老倏地把房門打開,臉色一樣難看。

  老太爺眯了眯眼,先看看慕朝雪,再瞧瞧哭紅了眼的慕容舒,冷哼了聲,「你們倆倒是說說,從容舒結婚那一刻,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就從來不是孫女婿吉隆玻,是他妹妹吉麗娃喬裝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爺爺,那個……」慕容舒本想撒嬌蒙混過去,可爺爺的表情冷凝,看來是不能嘻皮笑臉了。

  噘高了唇,她忍不住瞪了大哥一眼。他一定是和小姑玩完了,才見不得她好。

  後來,慕朝雪大致把事情說了遍,慕家三老的臉色,真不是精彩兩字能形容。

  聽完了事情始末,老太爺的手往桌案重拍一記,怒聲道:「荒唐!」

  慕容舒急急開口,「爺爺!」

  慕夫人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歎了口氣,「舒舒,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你只管說,咱們會替你作主。」

  她可憐兮兮的況:「我只喜歡吉隆玻……不會亂來的。」

  「你啊,到現在還在為這荒唐事找藉口嗎?照你大哥的說法,吉隆玻這小子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是他妹妹喬裝的,那你……你怎麼懷孕的?」慕老爺火氣也上來了。吉家真是向天借了膽!

  慕容舒愁眉苦臉,猶豫了一下才開??的說:「其實……我剛到美國那時候,當大哥和Doll姐跟我說,我老公有急事回波士頓時,真正的老公在當晚就出現了。」

  不過,她也是到了很後來才知道事實的真相,要不然,也不會發生真老公真的回波士頓,假老公出現在房門口,她卻把人家拉進門,差點將人家生吞活剝的悲劇。

  想來實在有夠尷尬,小姑不會需要看心理醫生了吧?

  「為什麼我不知道?」慕朝雪冷冷的開口。

  「你眼裏只有小姑,怎麼還會注意這些?」慕容舒不忘報一箭之仇。

  只是……老哥還是那副冷冷沒表情的臉,呃,他跟小姑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為什麼會分手呢?哥不肯說,前幾天小姑回國,她去婆家看她,她也是瘦了一圈。

  可現在似乎不是探究那件事的時候,她接著說:「而且,大哥會不知道也是因為我老公是很厲害的彩妝跟特殊化妝師。他扮過老人跟著小姑從波士頓到紐約,之後又換了個角色跟著她到機場接我,後來在我的洗塵宴上打扮成法國餐廳包廂裏的服務生,在小姑的手機上裝了竊聽器,還在我們大家面前晃了大半天,也沒人看出他是吉隆玻。」

  「他既然出現了,以你這樣黏他的性子,會在隔天開開心心的和姐妹淘去西歐?」

  三個老人贊同慕朝雪的說法,同時看向慕容舒。

  「因為那個姐妹淘……就是我親親老公咩。」

  「那個妝化得很濃的高挑美豔女郎?」慕朝雪錯愕道。

  喔!連精明的兒子都沒看出來?慕夫人忍不住說:「這個厲害!」還美豔的女郎呢!

  「就是啊。因為我們沒有蜜月旅行,所以這趟西歐之旅就是我們的蜜月。老公真的超厲害,一路上變了好多角色,我的蜜旅好有趣。而且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上床前,他會當著我的面把妝卸掉……沒辦法,我一定要當著「本尊」的臉才肯玩親親,每天玩親親當然會懷上孩子嘍。」她喜歡小孩,當然不讓老公做安全措施。

  「咳……咳……」

  此起彼落的咳嗽聲,將得意忘形的慕容舒拉回現實。啊咧……說得太高興,連閨房秘辛都搬出來說嘴了。

  妹妹的話令慕朝雪訝異。要是妹妹說的是真的,那妹婿吉隆玻在特殊化妝這一塊,的確算得上是天才。

  對了,Doll也曾說過她家老哥在這方面有天分,她……還好嗎?

  「哼!能夠光明正大的和你見面他不要,做啥還扮一堆角色唬人?」老太爺火氣明顯小了很多,對近似易容術的特殊化妝,似乎有著很多的好奇。

  「因為我公公一直很反對他走化妝這條路,老說那上不了臺面,是雕蟲小技,他只是想證明給公公看。」

  「此言差矣,有道是行行出狀元嘛。」老太爺想起了自家祖父,在成為鞋業大亨前,不也只是個給人擦鞋子的?但沒有他,成就不了今日慕家跨金融、海運、電子的大集團地位。

  見爺爺開始護航,慕容舒覺得事有轉機,連忙說:「在我們夫妻重逢前,有一回他們父子又大吵了一架,公公說老公所謂的『特殊化妝』,大概就只能把自己弄得跟小姑一般像,所以他才氣不過……」她大略的講了原因。

  「只是,女婿如果真的喜歡你,當初為什麼要逃婚?」慕老爺關心女兒道。女婿雖然聽起來是個人才,可既為夫妻,也得要對女兒是真心的才行。

  「因為在美國有個重要的機會讓他一展身手,而且,也為了氣我公公……」她知道這些話當理由有點勉強,可真正的原因,目前還是要保留。

  其實老公也誠實的跟她說了,單看相片以及少得可憐的約會次數,要真愛上一個人,很難,也許他的逃婚,在某個程度上是真的害怕和她結婚,卻又無力拒絕家中頑固的老父,只能懦弱又不負責任的逃跑。

  他唯一愧疚的,是得假扮成自己李代桃僵的妹妹,以及以為得到幸福、開心出嫁的她。

  為此她曾問他是否討厭她?他回答她很可愛,也對她印象很好。所以她也誠懇的告訴他,她對他真的是一見鍾情,願意花時間等他,等著他回應同樣的感情。

  就是這一番話解開了夫妻間很多心結,開啟了他們婚後戀愛的契機,現在的慕容舒,除下眼前的危機外,過得很幸福。

  「爺爺、爸爸、媽媽、大哥,我知道你們很疼我、關心我,我現在很幸福、很開心,真的。」

  「這麼說,你老公人呢?原來只有在訂婚那天看到的是本尊,連結婚都是假新郎,那什麼時候請他移駕寒舍,讓我這當丈人的好好瞧瞧。」聽了女兒滿溢幸福的話語,慕老爺稍微安了心,總算有心情喝水潤喉了。

  新來的女傭人個子又胖又高,但反應倒是挺機伶的,知道一群人關在裏頭扯著嗓說話,火氣忒大,聽主人們聲音恢復正常語調,忙送了溫潤的羅漢果茶過來。

  「他……」看了眼新來的「歐巴桑」,慕容舒語調溫柔的說:「他三天前知道我有了之後,就移駕咱們寒舍啦。」

  慕老爺一口羅漢果茶噗的一聲全噴了出去。「咳咳咳……你說什麼?他……他在哪兒?」

  其他人也訝異地等著答案。

  只見「歐巴桑」慢慢的站直身軀,驀地出聲,「爸,您叫我嗎?」

  「……」慕老爺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

  「……」慕夫人顯然也受到明顯的驚嚇。

  慕老太爺驚訝得連假牙都掉了。

  慕朝雪雖然比較沉得住氣,卻也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親親老公的「專業」顯然贏得全家一致的肯定,慕容舒好得意的笑了。也許,還可借由這個機會,讓老公在公公眼中上不了臺面的才能得以鹹魚大翻身哩。

  

  他最、最、最擔心的事,還是東窗事發了!

  吉品男被慕家老太爺的一通「問候」電話,嚇得已經幾天沒好好睡,老太爺先是厲聲斥責他另類的李代桃僵詭計,害得他慕家顏面盡失,又數落他辜負了自己一番好意,把最疼愛的孫女嫁給吉家,吉家卻派了個假男人來完婚。

  老太爺年紀雖大,但丹田有力,罵起人來半個多小時還遊刃有餘,不見破音、不見氣虛,更沒有上氣不接下氣。罵完後,還威脅要把「投資」吉家產業的資金悉數撤回!

  吉品男一聽。這怎麼得了?當下隨即努力的拉下老臉,求得口乾舌燥,嘴角直冒泡泡。

  可老太爺哪有可能就此甘休,當然又是一陣痛斥。

  就在吉品男心裏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能姻親變冤親,公司就要經歷大震盪,也許還得面臨倒閉的可能時,老太爺話鋒一轉,突然開出了條件——

  既然孫女婿對特殊彩妝如此有信心,可以唬得連自己的妹妹吉麗娃、慕家的長孫慕朝雪都瞧不出來,他就不信邪也得瞧瞧。

  為期三天,如果吉隆玻能混進慕家而沒被任何人發現,關於之前「妹代兄娶」的不愉快事件就一筆勾銷。

  眼看今天就是第三天,吉品男可急了,擔心兒子萬一露出馬腳,屆時一切就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現下,見女兒正在收拾行李,他問:「你說,你哥哥不會露出馬腳了吧?」

  「你的公司不會有問題的。」吉麗娃淡然的說。

  許久沒聯絡的小嫂子告訴了她先前發生的事,知道老哥得到了認同,而老太爺對老爸說的話,只是要讓他別再看不起老哥,所以肯定不會有事。

  「啊,那傢伙真有這麼厲害?」

  她語氣還是淡淡的,「嗯,結果說到底,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上不了臺面的雕蟲小技救了公司。老爸,你是該正視老哥在這方面的才能了。」

  吉品男仍是沉著一張臉不說話,好一會才歎了口氣。「他的事……唉,罷了,他喜歡就好。」

  吉麗娃看了老爸一眼。這些話對老爸而言,已是難以想像的讓步,老哥終於也熬出頭了。

  「不過我說你啊,美國那邊的業務,你怎麼忽然積極起來了?」才回來不到十天,女兒又要出國,就連老太爺也問他,他女兒和他家孫子是怎麼了?

  他怎麼知道呢?他也問了女兒,只是她不肯說。

  「老哥肯定不會繼承家業的,有我來也不錯?」她轉移話題的笑了笑說。

  他看了女兒一眼,「要我說呢,女孩子長大,有了好的對象就要出嫁,東留西留都要留成仇了。」

  吉麗娃又笑了笑,「我要努力成為女強人自我增值,然後再高價賣出。」她難得撒嬌的抱住老爸。「到時候,得靠你努力的把我高價拍賣出去了。

  「慕家少爺……我以為,你已經落槌賣出了。」

  聞言心裏一陣酸楚,卻仍強顏歡笑。「那個人信用不好,出了價又反悔,我們不要賣他了。」她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你這丫頭,明明就還喜歡人家……你這樣我很擔心啊。」

  「哈哈,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戀,多去唱幾首歌就好了。」

  「那你趕快去唱,唱個幾天幾夜都沒關係,老爸我出錢。」吉品男突然走出女兒房間,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某家KTV的免費折價券,「這些夠你唱了吧?」

  吉麗娃一怔,笑了出來。厚,這個摳門老爸,連這個也能這樣省?

  只是想想也對,在臺灣不唱,等她到了美國,還真不知道哪里有得唱呢。先前那個可以讓她唱個痛快的地方,她不會、也不能再去了吧?

  她記得那而超大的電視螢幕,也記得那回她傷心的唱著失戀情歌時,不管她唱了幾首、唱了多久,每次回過頭,都有個男人坐在身後的位置看著她。

  他那眼神,沉穩而溫柔,給了她往前走的勇氣……

  也許她的目光,就是從那時起開始習慣看著他的,無論他在哪里,她都會很快的找到他的身影。

  怕跟丟了,她於是伸出手拉住他的,亦步亦趨的跟著,以為這樣就可以跟一輩子,可是,他還是松了手……

  她自責、她傷心、她無助失措,卻也有著委屈怨慰……唉,不要再想這些讓自己心煩的事,好好的去唱個歌,痛快的大醉一場和過去那段做切割,然後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和昨天說拜拜了。

  沒錯,就是這樣。

  KTV昏暗的空間裏,螢幕上仍播放著女歌手的MTV,但沒有歌聲出現,只有面面、音樂和跑動的字幕——

  我不要跟著你的腳步,那不是我的路,我沒你那麼清楚,那麼愛孤獨……

  你怎麼會是我的幸福,我竟如此的盲目……

  包廂裏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茶几上倒了十來瓶的罐裝啤酒和兩瓶高梁酒,綠色的沙發上,則倒了個纖細高挑的女子,一頭波浪長髮掩去了她的容顏。

  手上握著手機,手機每隔幾分鐘就有來電顯示,可醉倒的她顯然沒發現。

  不久,包廂的門被推開,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門口,一看到倒在沙發上的女子,就一個箭步的走向她,蹲下來輕喚著她的名字。

  「Doll?」

  吉麗娃迷糊之際像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她皺了皺眉,一雙手胡亂揮舞。「別……別吵,頭痛。」

  怎麼醉成這樣?

  慕朝雪擔心的拉起她的手架在自己房上,帶著她出了KTV上車。

  他住的公寓就在這附近,可他覺得應該先送吉麗娃回家,免得親家擔心。

  這幾天,他之所以沒有回老家那裏而直接住到自己的公寓,一方面是不太想看妹妹夫妻肉麻恩愛的面面,一方面也是不想家人三番兩次的探問他的感情。

  直到今天晚上,他意外的接到一個人的電話——

  吉品男問他,和他女兒之間到底是怎麼了?如果分手的原因是代娶,他願意道歉,但如果還有什麼誤會,也該努力的解開心結,努力過了還是不行,真的勉強不來也才算了。

  慕朝雪聽他說得誠懇又憂心,想必是吉麗娃讓他擔心了,要不然,他沒道理打這通電話。

  猶豫了一下,他問吉品男,當初到波士頓吉麗娃租賃的公寓時說的話,是真的嗎?吉麗娃真的是有目的才接近他的?

  吉品男怔了好一會,似乎捉到了什麼關鍵字眼,雖然不明白他怎麼知道他在公寓說了那些話,可他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那些話是他自己猜測的,不是他女兒說的。

  他前後想了想也明白,以女兒的性子,不可能這麼做。

  當初的相親照,他以為她看了,可他後來又想起她在代娶那天,還指著一位女方那邊高大體面的年輕人問他,那就是親家舅嗎?

  但那人的相貌,分明和相片上差了十萬八千里,可見女兒是真的沒看過相片。

  既然不知道慕朝雪是誰,她又如何有計劃的接近?

  慕朝雪和吉品男又聊了一下,結束通話沒多久,就接到吉麗娃的電話,電話的背景很吵,像是在唱歌,她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不但大舌頭,還講著講著就哭了起來。

  他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但能隱約猜到她喝醉了,問她在哪里,她似乎沒聽到他的問話就把電話結束了,之後他回撥了六、七通都沒人接。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打電話給吉品男,問他知不知道吉麗娃在哪里?

  他照著吉品男的指示找到她時,她果然已經醉倒了。

  瞧她頻皺著眉,想必是醉得難過,慕朝雪才想著要送她回吉家,可接下來的狀況就替他另作了選擇。

  吉麗娃在他的車上吐了,把方才吃的、喝的,全貢獻在他身上。

  「好……好難過……嘔……」

  慕朝雪任由她吐,伸手拍拍她的背,「沒關係,我們去換衣服……」車子轉入了附近的巷弄,他決定先回到他的公寓。

  進屋後折騰了一番,慕朝雪將換上乾淨衣服的吉麗娃安置在床上,再打了通電話給吉品男報備後,才進浴室清理自己。

  待他一身清爽的走出來,吉麗娃正奮力的想從床上爬起來。

  他有些訝異,「你要做什麼?」

  「渴……好渴。」天旋地轉,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身子虛軟無力,腦子整個糊掉。

  他倒了杯水後,扶起她。「來,喝點水。」

  她咕嚕嚕的大口大口喝著,好幾次差一點嗆到。

  「喝慢點……」他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背。

  喝完水後,吉麗娃失神的眼看著他,但看了好久好久,眼前的人還是模糊的,她頭暈了,於是斜斜的倚靠在他懷裏。「你……你好像一個人,連聲音都像……可是……可是……他不會對我這麼好了,不會了……」

  「為什麼?」

  「他根本不相信我,就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那個人……那個笨蛋、臭男人……企業集團的接班人很了不起嗎?真的了不起就該對自己有……有自信,而不是認為女人喜歡他都是有……有目的……」

  臭男人苦笑點頭如搗蒜,「是啊,他是個笨蛋。」

  「他真有腦袋也該知道,我和他是因為大風雪被強留在紐約才相遇的,我又不是神,怎麼能呼風喚雨?我也不知道他家別墅有KTV可以唱……我甚至連親家舅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真的很冤枉耶。」

  慕朝雪也知道自己沒腦袋,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不許別人越界的地帶,加上話又是她父親自己說的,無論他有再多的理智、再好的判斷力,當下也絕對都會疑慮再三。

  分手後他一樣難過、痛苦,也會想打電話給她,聽聽她的聲音——可聽到了又如何?問題還在、疙瘩還在,長期下來只會磨損掉更多的感情、更多的信任,那樣更糟。

  「我啊……這裏……這裏好痛。」吉麗娃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那個人美麗的前女友曾說我配不起他,哈哈……這不是全……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嗎?不用她說我也知道。就因為知道,我才會更珍惜這段感情啊,可是後來我才明白,感情是雙方的事,一方再珍惜也無法阻止對方鬆手……」

  「就算我拉著他的手,他鬆手了,我又該怎麼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步伐快些,我可能就跟丟了。」她的淚隨著話語跌出眼眶。

  慕朝雪心中一動,擁緊她低喃,「傻瓜,我真的能鬆手就好了。」

  「上一次在紐約的壽宴,我去了,我把自己打扮得好美,像是要去赴情人的約會,可是,我看到了,他和前女友是一起進會場的……我精心打扮,就像是為分手做的準備,要他記得我美好的一面……」

  她果然去了壽宴。「我和詠欣只是碰巧遇到。」他澄清道,但她醉了,大概也聽不進去。

  「談戀愛真的太傷心了,擁有越多美好的回憶就越傷心。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他留在我手上的是白玫瑰就好了,那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傷心?我們現在是不是……還會是朋友?」

  「依你的性子,要這樣掩飾真心,很難。」而他若真的動心,也不會只甘於是朋友。

  吉麗娃看著他,在她眼裏的他還是模糊的,「你……你好像他,可他不會再那麼有耐心的跟我說話了。」

  「Doll……」慕朝雪的心真的痛了。如果今天吉品男沒有打電話給他,如果她自己沒有喝醉了撥電話給他,那麼……他會不會就這樣錯過她了?

  不,不會!他只是在等個適當的時機見她,而這機會,提前來了。

  這幾天,他反覆的在想詠欣對他說的話——

  難道有目的接近就不能產生真愛,最後真的愛上對方嗎?……一段感情在乎的,應該是有沒有真心投入,而不是有沒有目的的接近吧?

  詠欣的話不無道理,而他也總算想通了,現在他只想拋下從前,和Doll重新開始。如果她願意原諒他,再讓他牽起她的手的話。

  哭得有些累了,吉麗娃吸了吸鼻子說:「這段愛情旅程,我原以為可以一直搭到終點站的,可是沒有……我手中沒有到終點站的票,中途就被趕下車了……我一點也不想下車,我想死皮賴臉的繼續坐到底……」

  「那就賴吧。」

  「不行,沒補票會被趕下車……」

  「你手上有他送的紅玫瑰,不會被趕下車的。」

  「紅玫魂凋零了,早看不出顏色。」她淚汪汪的說。

  慕朝雪的心疼了一下。「你忘啦,他送的玫瑰是絨布做的,不會凋謝。」

  吉麗娃笑了,「對喔……」

  「有了紅玫瑰,你就可以繼續搭到終點站,只是記得,下車時要補票。」

  聽到還有機會可以搭到終點站,她安心的閉上了眼,嘴角揚起笑弧。「原來還可以補票,那我就安心了……」

  慕朝雪抱著她輕聲哄道:「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一醒來,一切就會不同了。」

  

  誰來告訴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吉麗娃在踏入五星級飯店的大廳時,腦袋還在回想著幾個小時前的事——

  一夜的宿醉使得她一睡就到今天下午兩點多,但睡得晚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麼她一醒來就看到自家老爸,而且自己還是睡在一間不知名的豪華套房?

  問老爸什麼,他一概不回應,只說她喝醉了,打擾了一個朋友一夜。

  老人家碎碎念半天,念的全是女孩子家一個人出去也敢喝醉、治安差到每天都有女孩出事的社會新聞……嘮叨了半天,就是沒講到她想知道的事。

  宿醉讓她腦袋仍然昏沉沉,一時間也想不起太多的事,只隱約記得昨夜的確有個人一直照顧著她。

  那個人的感覺好像慕朝雪,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是他。

  昨天她好像一直在唱歌,那之後呢?她好像有打電話,打給誰不知道,查了手機顯示看——

  嚇!她打了八通電話,號碼全是慕朝雪的。

  天呀!她喝得茫酥酥的還打電話給人家幹麼?

  完了,完了!她不會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吧?

  除了去電,她也有一堆未接來電,都是慕朝雪打的,可能她當時醉昏了,所以沒接到。

  厚!真是的,她沒事幹啥在喝醉時打電話去騷擾人家啊?真的很沒品!

  沒想到最後她還留了壞印象給人家……好想哭。

  只可惜做都做了,她無法挽回,反正以後也不太可能見面了,她大不了裝傻一回。

  不過明天就要出國,老爸幹麼在這種時候還十萬火急的要她見什麼重要客戶?

  還說這筆生意非常重要,一旦談成就達到她個人生涯「成功的里程碑」?

  因此,她只好來了。

  進了飯店大廳,到了二樓的法國餐廳,侍者領著她進包廂,門一推開,鋪著白色餐巾的長桌上放了一大束紅玫瑰,上頭還有張美麗的卡片。

  吉麗娃心裏怦怦跳,想問侍者,他卻早退了出去。

  這種大飯店的侍者,應該不會粗心到連包廂都會帶錯位吧?這束花真的是給她的?卡片她也可以看嘍?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卡片,裏頭有張車票,上頭標示的起終站分別為——

  美國紐約伯翰旅館與子偕老。

  伯翰旅館?不就是她和Jerry相遇的那家旅館嗎?吉麗娃霎時熱淚盈眶。

  她再翻開卡片,裏頭寫著——

  親愛的Doll:

  愛情旅程,我手上握有一樣的起終站。想問你是否願意一起搭乘?

  奉上補好的票一張,願意收下的話,請打開包廂的門……

  Jerry

  他……就站在包廂外?她開門就能見到他?她是想見他,但……為什麼?

  她不明白,如果她不替他打開包廂的門,他是否會就此轉身離開,令他們再度錯過彼此?

  在這段感情中,為什麼她老是像個弱者,只能接受別人給予的選擇?

  如果他想和她白頭偕老,為什麼是她去打開包廂的門?她要是不打開,他就走了嗎?對他而言,要一起慢慢變老的承諾,是這樣就能被否決的嗎?

  她才這麼想,下一刻,門就被推開了,慕朝雪走了進來。

  「你……」他突然推門而入,吉麗娃嚇了一跳。他不是以她開不開門做為要不要繼續這段「旅程」的依據嗎?

  「我方才忘了寫,如果你不開門,我自己進來也一樣。」慕朝雪臉在笑,心卻是在狂跳,手心也冒汗了。

  他是真的很怕,怕她不肯原諒他。

  吉麗娃又是一怔,但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緩和了,她忍不住搖頭失笑,心情複雜的說:「我以為,我們沒有再私下單獨見面的必要了。」

  「Doll……很多事我知道是我誤會了,我錯了,可以請你原諒我嗎?」

  「為什麼?你都不聽我解釋了,不是嗎?」

  「我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在傲慢上犯的錯,但是,可不可以給我時間去補償?」

  「我們都犯了不小的錯,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嗎?」她盯著他的眼,期待與苦澀交織在其中。

  「當然有,因為我愛你!」他堅定的說,執起她的手,「我不想一而再的錯過了,如果你也愛我,這是你該給我的機會。」

  他誠懇的模樣,惹得吉麗娃眼眶一紅。「我怎麼知道這一回,你會不會又鬆開我的手,趕我下車?」

  「放心,這一回直到終點站為止,我都不會再鬆手了。」慕朝雪拿出早準備好的求婚戒指。「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我說的話,只是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你陪不陪我?」

  吉麗娃看著他揚起嘴角,笑了,同時也哭了,她投入他的懷抱中,回答已盡在心中……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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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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