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神仙信仰在泉州

絕對官僚

　　泉州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之一、中世紀著名的世界貿易港，商人、旅行家、僧侶及各行各業的外國人薈集於此，帶來了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印度教、摩尼教和猶太教，他們和中國本土的道教、儒家、民間信仰互相輝映，故泉州有“世界宗教博物館”之譽。本文擬就泉州的道教神仙信仰作一探索，敬請方家指正。

一、泉州的神仙信仰　　

　　道教是產生於中國的宗教，淵源於古代的巫術、秦漢時的神仙方術，黃老道是早期道教的前身。東漢順帝時（125─144年），張陵倡導五斗米道，奉老子為教主，以《老子》為主要經典，逐漸形成道教。道教是以太上老君為“道”的核心，以“神仙”信仰為宗旨的宗教。道教的神仙信仰是中國原始宗教、古代宗教、古代神話所崇拜的神，又吸納了民間信奉眾神，吸收並發展了得道成仙的思想，構成了道教神仙崇拜的體系。

　　道教在泉州傳播歷史悠久，早在秦漢時期就有方士活動。秦代，有大道者，從中原到泉州修煉於清源山左峰，後人供奉之，其地名大道岩。泉州的道教始于晉朝，盛于唐宋，明清以後逐步走向世俗化。在漫長的發展演變過程中，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

泉州的道教神仙信仰，既有全國性的神仙，也有本地的神仙。

　　全國性的神仙如八仙。八仙是指鐵拐李、鍾離權、張果老、何仙姑、藍彩和、呂洞賓、韓湘子、曹國舅。八仙故事多見於唐宋元明文人的記載，唐代已有《八仙圖》、《八仙傳》等。泉州民間有許多八仙的故事廣泛流傳，而且有供奉八仙的廟宇，如南安水頭天心洞、石獅朝天宮等。

　　中國的神仙相當複雜，除了八仙外，還有陳氏九仙、何氏九仙等。何氏九仙，據《三教搜神大全》云：

　　九鯉仙，乃是福建興化府仙游縣何通判妻林氏所生九子，皆瞽目，止有大公子一目不瞽。其父一日見之大怒，欲害之，其母知覺，速命人引九子逃至仙游縣東北山中修煉，名曰九仙山。又居湖側練丹，丹成各乘鯉而去，故湖名九鯉。

又據何喬遠《閩書》云：

　　漢武帝時，齊少翁以巫鬼事得幸。九仙之父詣闕直諫，九子力止之，其父不聽。少翁事敗被誅。武帝召官其父閩中，而九子因得至閩中煉氣成道。又云：九仙父任俠好氣，從淮南王安遊。淮南王善之，談議寢廣。九子其及也，數諫父謝絕王。父不聽，去而入閩，煉丹仙遊縣之湖上，丹成仙去。及王敗，父南行求子不得，而死於岩山，今仙游之何岩是也。

　　何氏九仙的身世記載不盡相同。福建民間傳說，何氏九仙入閩後在福州於山、福清石竹山、仙遊九鯉湖修煉，最後在九鯉湖丹成乘鯉飛升。

泉州有多處奉祀九仙的岩洞、廟宇。泉州洛江區雙髻山豐山洞，主祀何氏九仙，“水旱祈禱，發則大豐，故名。神仙極靈，祈夢者無不符驗。” 南朝齊時就有道士在此修煉，宋人朱熹詩雲“齊朝誰住古岩阿，絕頂雲霄手可摩。”之後，佛、道、儒三教均在此活動，明嘉靖年間（1522─1566年）馬甲人林一麟（字國禎，號西塘）捐資重修豐山洞，重塑何氏九仙奉祀。今天的雙髻山九仙信仰仍然吸引海內外信徒前來遊覽，朝拜進香。奉祀九仙的還有德化九仙山，惠安一片瓦寺九仙宮等。

　　泉州的道教神仙信仰，除奉祀外地神仙，還奉祀外地在泉州修練成仙和本地人修練成仙的。

　　晉江內坑瑞雲岩有南朝時葛仙翁寄跡處，故名“仙境”，據傳顯道化杖為龍，又地號葛州。

　　唐朝，鄭文叔在紫帽山修練，傳說有泉州人到河南洛陽，遇道士托他寄書信給鄭文叔。回到泉州後，他將書信交給鄭文叔，文叔送他半升粟，回家視之，變成金粟。鄭文叔居住的岩洞稱金粟洞，鄭文叔被奉為仙人。宋白玉蟾《金粟洞》詩云：“憶著仙人鄭文叔，淚隨夕照落平林。”清朝詩人諸葛璐發出“禦書金粟字仍在，千載仙蹤不復聞”的感歎。唐末，南安人楊肅，嘗砍樵于高田山，據說受仙人指點，精于醫術，曾治好王審知夫人的病瘡。卻王審知的獎賞，惟請為裏人浚陂溉田數頃。後楊肅隱居高田山，歿後人稱其為楊仙公。

宋詹道人隱居南安高鎮山翠峰屏，精於針灸，有辟穀之術，有時數日不食而酣睡，人稱之為“鷦鷯仙”，呼其穴為詹道岩。

　　元朝德化人吳濟川，至正間（1341─1368年）隱居雪山金液洞，徐友山，名權行，號廣應，與吳濟川結廬於金鐘山，世稱吳公真仙，徐仙公。

明晉江人董伯華，先後向元妙觀紀道士、紫帽山吳雲靖道士學習道術。民間有“董仙賣雷”的傳說。他經常把所得的錢施捨窮人，後隱居清源山紫澤洞。後人奉祀董伯華于紫澤洞，“今泉中旱，迎伯華禱之，以能雷也。” 

　　也有一些外地人在泉州修練成仙的。唐朝蔡如金，字叔寶，其祖先為浙江會稽人，為晉朝司徒蔡謨之後。祖父蔡夔，為嶺南節度使，唐永徽（650─655）年間回家，路過泉州，病逝，葬南安，蔡家遂定居南安。蔡如金以蔭入仕，為金部員外郎，太原太守，有惠政。晚年棄官隱居泉州紫澤宮，修練辟穀煉氣之術，以方技濟人，後仙去。泉州地方官向蔡真人禱雨應驗，崇寧中（1102─1106年）封虛應先生，紹興元年（1131）封“沖應真人”，紹興二十三年（1153）加封“善利”，乾道三年（1167）加“靈濟”，嘉定十三年（1220），因郡守真德秀禱雨應驗，上奏朝廷，加封“昭博”，為“八字真人”。

　　清源山清源洞，又名純陽洞，是清源山三十六洞岩之首，古人稱為“第一洞天”。南宋紹興間（1131─1162年）有江浙人裴道人到泉州，經常頭戴通草花，邊走邊唱“好酒吃三杯，好花插一枝。思量古今事，安樂是便宜”。後坐化於清源洞。人們將其遺體用泥土塑為神像奉祀，該洞稱“蛻岩”。洞外有“蛻岩”、“羽化登側”、“有仙則名”等石刻。

清源山獅岩，祀李仙。李仙即李鼎，明江右（今江西）人，他雲遊至泉州，住清源山，能導引辟穀，仙逝後，人們塑像奉祀。

　　泉州的女仙崇拜也相當盛行，有萬仙妃、鄞仙姑、馬仙妃等。

　　萬仙妃即萬氏媽，唐未泉州東湖人。相傳生前能為人治療疾病，死後能顯靈保護民眾免受兵災。五代泉州刺史請封“護國英烈萬氏仙妃”，建廟於東湖之畔。宋丞相梁克家之母病，禱而病癒，在東街菜巷建廟祀之。

　　鄞仙姑，為保生大帝吳真人之女徒，曾發宏願，欲救世上婦人瘡癰產難，被元始天尊授為女醫仙姑，協助吳真人行醫，救濟世人。泉州有鄞仙姑廟奉祀。

永春觀山百丈岩馬氏仙妃即宋馬金英，其家世代為官，清正廉明。馬氏自小聰穎，學習修煉，醫學上有較深造詣，後結廬於百丈岩，蛻形而去。由於她生前以孝感人和施藥驅疫救民，蛻化後，人們塑像建廟奉祀。


二、神仙信仰的影響

　　道教神仙信仰在泉州的醫學、民俗、文學、戲曲等方面都有影響深遠影響。

　　道教神仙信仰為了追求“長生成仙”，特別重視醫學及保命延生之術。泉州歷史上的仙道羽客，除自身修煉外，以行醫濟眾為懷，對解除人們的疾病和醫藥的發展作出了一定的貢獻。如萬仙妃生前為人看病，楊肅精于醫術，詹道人精于針灸，蔡如金、李鼎能辟穀禦氣，以方技濟人，鄞仙姑協助吳真人行醫治病救人，馬仙妃施藥驅疫救民等。

受道教神仙思想的影響，許多人追求成仙。歷史上泉州有“送仙”風俗，一些體面的人，做兒子的要孝奉父母，當父母垂老時，要宴請親戚朋友，備辦鼓樂把父母送到清源山，如果送去後不回來，那就是做仙去了，如果又回家來，人們認為他們“道德不夠，不會登仙籍”。做兒子的引以為憾。

　　道教中著名神仙在泉州有許多民間傳說，如“呂洞賓贈仙筆”、“裴仙除神妖”、“董伯華賣雷”等。還傳說呂洞濱是理髮行業的祖師爺，李鐵拐是乞丐行業的祖師爺。

　　諺語是在大眾流通中長期積澱而形成的固定語句，它是大眾意識的表現，是普通勞動者智慧的結晶。泉州民間諺語中有許多與神仙有關。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仙拼仙”、（意為各展機謀）、“仙人打鼓有時錯”、“神仙難救無命人”（無指望之意）、“惡妻逆子，神仙難治”，“久賭神仙輸”等。

　　泉州有許多與神仙有關的地名：德化九仙山，古雲有九道士居此修道仙去，故名。泉州仙公山，因奉祀何氏九仙得名。泉州西街裴巷，傳說裴仙常在此賣藥，故稱裴巷，清源山裴仙洞為裴仙蛻化處。登仙橋，相傳古時有一隻蛇精，在橋上變幻誘人登仙而食之，後裴仙在此除妖，故名登仙橋。登瀛村，登臨仙境瀛洲，壺中境，仙家“壺中日月長”之意，通天境，神仙“入地通天”之術等。

　　泉州地方戲傳統劇目中與神仙有關的有《韓湘子得道》、《八仙慶壽》等。泉州仙公山信仰民俗中有“抽籤問卜”簽詩一百支，其中涉及戲丈典故的有四十支，如壽昌尋母、朱文走鬼、仙女送麟兒，觀音救世等，足見泉州仙公信仰與地方戲曲的關係非常密切。

　　泉州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港口，隨著海上交通的發展，泉州先民的足跡遍及東南亞、日本、歐、美各地。道教神仙信仰隨著泉州人移居海外傳播世界各地。印尼、菲律賓、泰國等有呂洞賓廟、呂祖廟、李鐵拐廟、九鯉洞、仙公宮等，如菲律賓巴西天靈古志殿包王府，原為晉江高坑村當境神，20世紀30年代，有人把它傳到菲律賓巴西，塑像奉祀，香火鼎盛。該廟奉祀的神祗中有八仙之一李鐵拐。泉州華僑不僅將神仙信仰傳播到海外僑居地，而且熱心故鄉廟宇的修繕，如仙公山重修時新加坡、印尼、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華僑慷慨解囊，踴躍捐資。


注釋：
鄭國棟、林勝利等編：《泉州道教》鷺江出版社1993年。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7。
何喬遠：《閩書》卷1，方域志，福州府閩縣九仙山。
道光《晉江縣誌》卷4，山川。
何喬遠：《閩書》卷7，方域志，泉州清源山。
吳藻汀：《泉州民間傳說》第2集。
沈繼生：《泉州仙公信仰與地方戲曲》，（《泉州民間信仰》第15期1998年12月）。
李天錫：《華僑華人民間信仰研究》，中國文聯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