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學寶恨死相柳……
相柳知道,尤其她在昏厥前,最後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無言的指控,一直凌遲著他,滿滿的恨意不斷的糾纏著他,逼得他快要窒息。
「……幸虧小姐的灼見,讓唐皇簽下借據,現在局勢越來越明顯,涼王必須向唐皇拱手稱從弟,土雲閣可以藉由這些借據,擁有礦產開採權是無庸置疑的。」游總管的說。
各雲閣的主事者齊聚一堂,頷首認同這個說法,但都靜默不語,連大聲喘息都不敢,更別說是明目張膽的看向相柳。
游總管轉頭,看著相柳,意有所指的說:「老朱,我聽說寶小姐的姊姊在找一名姓古的姑娘?」
「沒錯,根據可靠的線報,只要找著那位古姑娘,她們一旦會合,就要回家了。」
「黑蛛,你有查過寶小姐的老家在哪裡嗎?」
「查過,毫無下文。」
「所以一旦寶小姐回家,我們想再找到她的機會就是無囉!」
朱紅和黑蛛不約而同的點頭。不論多麼小的天下事,他們都可以掌握,但是如果連他們都查不到,就別提還有誰能查到了。
相柳的雙手握著桌緣,忽緊忽松。「我要出趟遠門。」
「大爺要上哪裡?小的先幫你安排食宿。」游總管恭敬的詢問,同時慶幸自己已經把府邸大多數的易碎、昂貴傢具更換成銅製品,雖然上面還是會有大爺怒極所留下來的掌印,但是至少熔了可以重鑄。
「巴蜀。」
近親情怯,相柳不曾有過這種情懷,這是第一次。抵達巴蜀後,他並沒有直闖諦聽的府第,而是躲進名下的避暑山莊。忍耐了兩天,他受不了自己的優柔寡斷,決定就是今天,他要夜探諦府。
相柳不讓黑蛛尾隨,悄然進入諦府,然後按照黑蛛先前打探的路線,很快就找到倪學寶的住所。
明燈如豆,他以為她還沒有歇息,但是小心的從窗口進入房裡,才發現她居然趴伏在案桌上,睡姿不安。原本精銳的雙眸化為柔軟,以前她會硬撐起精神,就算打盹,也要在書房陪他,每每教他看了舍不得,只好抱起她,一起回房歇息。回房後她轉醒,睡過一會兒的她剛好有精神,在床榻上,美人在懷,當然就不會以睡覺做為結尾。
他的目光滑至她的右手腕,上面纏繞著白色布巾,不禁心生愧意,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小心的檢查骨頭。
「你還想把它折斷嗎?」倪學寶輕輕的說,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醒啦?」相柳不捨的縮回手。他不想引起她的負面情緒,以免讓她傷到自己。「你的骨頭沒有碎裂,復原得很好。」
「所以我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嗎?」
「我……」他不曾示弱,咽著口水,「當時的狀況,我承認是我不察才會誤會你。」
「好,已經查清楚,還我清白就好。」倪學寶站起身,離他數尺後,才停下腳步。
「那我們回家。」相柳喜出望外。
「對,我要回家,但是回我的家,跟你無關。」
他歡欣的表情瞬間被擊碎。倪學寶承認心底有無盡的快活,尤其看他越憤怒,她就越高興。
「你的家,只在有我的地方。」她冷漠的表情,讓相柳開始心慌。她不是這樣子的,在他的記憶中,她總是張著好奇的大眼睛,對什麼事情都感興趣,有著不服輸的精神,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置身事外,卻管不住自己的腦袋,她的熱情全表現在對生命的熱愛。
生命?對了!
「小翠沒事,她在相府等你,你不回去看她嗎?」
「小翠沒事?你沒有騙我?」倪學寶抓住他的手腕,眨動水靈的大眼。
這是她見到他之後首次露出熱切的神情,無奈這份熱切不是衝著他來的,他無法否認舌間有股澀意。
「我沒有騙你!不信,你回相府一趟,親眼看過就知道。」相柳想順勢將她摟進懷裡,已經好久……
她察覺了他的意圖,飄然遠離,拉開安全距離,瞪著他。
差一點!笨學寶,你這笨蛋,差點就投敵。
「小翠沒事就好,我已經認清事實,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盡早分開是好事。」
「不對!」相柳怒吼,聲音之大,讓她為之一顫。他瘋了嗎?這麼大聲!「我已經知道自己誤會你,也知道你這麼做是要保住相府……這樣還不夠嗎?不然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凶就贏,大聲就是理嗎?
倪學寶怒極,「我是白痴嗎?我保住相府做什麼?相府只是一座宅邸,頂多還有無數的錢財。你這混蛋根本不明白,如果那些不是你的心血,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敢說你不是藉由相府的名聲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和意義?」
如遭雷擊,相柳無法響應。
她……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秘密,他從來不曾吐露。對外,他一直讓世人認為相府之所以能屹立不搖,全是他運籌帷帽,但是當他成就相府時,同時也成就自己。
「你滾!我不要見到你!你滾!」倪學寶用左手將桌上所有的書本掃落地上,連硯台都拿來扔他。
砰的一聲,門被人用力推開。
「學寶,你在做什麼?」倪學柔驚呼。
「姊……」倪學寶想出聲安慰姊姊,卻看不清她的臉孔,一張、兩張……重迭在一起。
「啊……」倪學柔來不及接住癱軟的妹妹。相柳比她快一步,上前摟住倪學寶,連忙幫她把脈,發現她是怒氣攻心,一時受不住才會暈厥,但是另外還有一個怪異的脈象,人的體內怎麼可能同時存在兩種脈動?除非……他面露驚詫。
奇觀!諦聽發誓,這絕對是史上頭一遭,泰山崩於前都能無動於衷的相柳,當年面對相家異變,才八歲的他可以冷眼旁觀,連滴淚都沒流,現在居然嚇到呆愣。
很有趣!
「學寶有孕在身,這樣會不會動了胎氣?」
「動胎氣?」相柳瞪著諦聽。這王八蛋怎麼可以語氣這麼平和的詛咒別人?
「叫大夫!快叫大夫!」
他不敢亂動,很害怕。
他居然是害怕,怎麼可能?
但該死的,他真的害怕,怕到不敢輕舉妄動,深怕會扯動到她,萬一……
倪學柔阻止相柳繼續待在倪學寶的房裡,在大夫來後,堅持他一定要到外面候著。
相柳千百個不願意,但是清楚的知道和倪學柔僵持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延誤大夫診治病況。他是屈服於倪學寶,絕不是因為倪學柔的威脅。好!把他關在屋外這口氣,他吞下,但是叫諦聽看著他做什麼?
相柳知道自己大可以任性的離開,然而相隔一墻的牽掛……算了!他弄定。
「不喝杯茶嗎?這可是上等的武夷山好茶。」茶水入口回甘,還帶點微微的柑橘甜味,這是依倪學柔的喜好而改良烘焙的冬茶。
「相府裡多的是。」相柳冷聲回絕。
「還對於六年前那筆生意被我搶走的事感到忿忿不平?」
「那種無法塞牙縫的生意,被你檢走,我剛好省麻煩。」
若諦聽的記憶沒有出問題,錯失六年前那筆生意,明明造成相府元氣大傷。看樣子,相柳小心眼不是傳聞,很愛記恨哪!
「莫非是之前安息的事?」
「最後我還是拿到貨源。」相柳咬著牙。
「當然,我還記得那票人偷雞不著蝕把米,來我這裡時,那些香料全都毀了。」
「諦聽,你到底想說什麼?」相柳不認為諦聽真心想和他閒話家常。
諦聽不再拐彎抹角,「你知道她們的故鄉在哪裡嗎?」
「學寶提過,比大秦還要遙遠。」
「她們來自距離現在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未來,你相信嗎?」
相柳冷冷的瞟了諦聽一眼,「你相信?」
「別說你沒有懷疑過倪學寶不是我們這年代會教養出來的女孩,難道你從來不覺得好奇?為什麼倪學寶的行事作風迥異,提出來的獨特見解甚至比見多識廣的男人還要犀利?」
「就算她的確是來自一千三百多年後,又如何?」相柳知道事實無法強辯,光是她懂得番語這件事就很難解釋,更別提其它。「只要她在這裡就好。」
「如果她決定回去,你能阻止得了?」
一句話成功的描住相柳的咽喉,讓他無法回答。
「一千三百多年的距離,一旦離開,誰能保證還有再見一面的可能性?你和我都知道,可能性是零。」
相柳緊握拳頭,轉身就朝諦聽一陣攻擊,雙方交手十來招,最後諦聽一記反擒拿,止住相柳狠厲的攻勢。
「就算你把我打死,事實還是不會改變,我現在是要跟你找出一個阻止她們離開的方法。」
相柳收斂氣勢,「什麼方法?」
「你把倪學寶帶走,我會阻止柔柔去找她妹妹,只要她們兩人不湊在一起,就無法回去。對了,還有一名姓古名鳳玉的女子,也不能讓她們碰頭。」
「好,一言為定。」相柳求之不得。
「怎麼帶走倪學寶,你必須自己想辦法。」
「成交!」
小僕背著藥箱,推開門,大夫緩緩的跨出門坎。
相柳連忙迎上前,「她怎麼樣?」
「怒郁攻心,才會一時喘不了氣,暈過去。夫人懷胎初期,別讓她的情緒波動太大,最好多吃點補品,我等會兒會開張安胎藥單。」
「好,還有什麼需要注意嗎?」相柳問得很詳細。
「目前最好讓夫人多躺著……」大夫殷殷提點事項。
幸好他不清楚眼前的卓然男子就是相柳,否則應該不敢這麼叨絮囉峻。
夜深沉,相柳從客房潛至倪學寶的房外,知道經過稍早的折騰,大家都累了。
他以內力驅動鳴笛,這是屬於火雲閣的特別召集,只有聽力上乘的黑蛛等三人才會聽見。
「大爺,都按照你的吩咐,馬車停在墻外。好,我們趁夜離開。」
相柳進入房裡,點了倪學寶的暈穴,親自抱著她上馬車。鋪滿軟墊的馬車十分華麗、寬敞,夜行應該盡量低調,但是讓她舒適才是考慮的第一要件,他管不了這麼多。只是顛簸的路況仍然讓相柳不悅,她雖然暈睡著,但微蹙的眉頭說明她睡得不安穩。
這些狀況逼得他不得不作出決定,先到附近的行館,等她的身體較為健康,再回關外。
當他和衣躺在床上,可以擁著她暖馥的軀體時,忍不住滿足的嘆息。
她終於又回來了,完全嵌合在他的懷裡。
「下次如果我再顧忌著男人的面子而把你推開,請你千萬記得,我只是愛面子的蠢蛋。」相柳在她的耳邊輕喃,也只有在她沉睡之際,他才會這麼坦率。
倪學寶一覺醒來,伸個懶腰,覺得自己睡了好久,但是四肢輕軟得好像可以飛上天。這是發生那件事後,她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小姐,你醒了!都晌午,你應該也餓了。」
「小翠?你是小翠?!」倪學寶不斷的揉眼睛。人影沒有消失,她不是眼花。
「小姐,真的是小翠沒錯。」小蝶面帶微笑,用溫熱的布巾擦拭倪學寶的手,準備用膳。
「小蝶,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不對,她注意到房間的擺設不同,「這裡是哪裡?」
她問的是什麼蠢問題?倪學寶真想轟掉自己的腦袋。小翠和小蝶一起出現,表示她身在敵營。
她凜著小臉,「小翠,我要回去。」
「小姐,你要回去哪裡?」小蝶幫她整裝,綴著白色貂毛的衣領烘托出小姐精緻的臉蛋,既貴氣又高雅。
「留在相府不好嗎?難道是我和小蝶伺候得不好?」小翠泣然欲泣。
「不是這個問題。」唉,倪學寶不知道從何解釋。「相柳呢?」
「大爺在書房,他說等小姐醒來,會過來陪小姐用膳。」
「看到他的臉,我都氣飽了。」倪學寶嘟著嘴,只要想到那天,一股氣就在胸腹間亂竄。
相柳悄然來到內室,粉雕玉琢的可人兒在他毫不設防時,撞得他心慌意亂。她好美,雙頰如桃,雙眼泛著水光,櫻桃小嘴紅艷,勾得他暈陶陶,連她說出來的話,他都聽成是嬌慎。
「你醒了!身體有哪裡不適嗎?」相柳溫柔的詢問。
倪學寶冷哼一聲,別開臉。
「小蝶,我要用膳。」
她繞過相柳,走出內室,看見桌上擺著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逼人,不過發現兩名小僕在桌邊候著,不禁皺起柳眉。
她原本就不愛這種排場,只是吃頓飯,不需要過度的誇張、奢侈,否則會讓她食不下咽。
小蝶明白倪學寶的性格,示意兩名小僕退下,再扶她坐下。
「小姐,你先喝碗參雞湯潤嗓,這可是廚房熬了十個時辰的精華。」
清澈的金黃色湯汁,完全沒有讓人畏怕的浮油,倪學寶緩緩的啜了一口,甘甜不膩,接著又喝了將近半碗。
相柳在她的對面坐下,看見她的胃口不錯,微微一笑,能吃才有體力。
突然,倪學寶搗住嘴巴,站起身,衝進內室。
「怎麼回事?」他尾隨在她身後。倪學寶抱著痰壺,把剛喝進去的雞湯全吐出來,接著又不停的乾嘔。相柳蒼白著臉,輕拍她的背,幫助她順氣,同時看向小蝶和小翠,嚴肅的說:「你們馬上傳我的命令,把大廚趕出相府。」居然做出這種不衛生的食物,該死!
他應該要先嘗過才對。
「你瘋了嗎?」倪學寶狼狽的推著相柳,接過小翠遞上來的清水漱口。「這是孕吐,懷孕初期會有的不適狀況之一。」原本想要凶狠一點,可是她吐到全身無力,聲音變得綿軟。
「你的意思是,每天都會這樣?」他驚恐萬分。
「覺得礙事嗎?那很簡單,你叫大夫來打胎啊!」話一出口,對上他深沉黝黑的眸子,她有點後悔這麼衝動。
「小姐!」小翠和小蝶不約而同的驚呼。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相柳溫煦的問。
「我……」
「請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好嗎?」一反以往的自信狂妄,他難得的謙和。
「我會想清楚再告訴你。」別開頭,倪學寶用逃避的方式拒絕他的溫柔。
相柳把握難得平和的機會,抱著她走出內室,萬分不捨的讓她坐在椅子上。「你告訴我,有什麼食材讓你吃了會不舒服,我請廚房避開。」「腥味過重的東西,我都會不舒服。」笨學寶,你千萬別心軟!這男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你不要被騙。相愛的基礎是信任,你很清楚你們之間的認知差異,女人不該是男人的附屬品,你要堅持下去。
「還有嗎?」
「我想要吃泡菜臭豆腐。」只是想像泡菜那股酸辣滋味,嘴巴已經開始分泌口水,她想念台灣美食。
「泡菜臭豆腐?」臭的豆腐能吃嗎?相柳壓根兒沒聽過這道菜肴。
「那是我故鄉的家常菜,離鄉背井的人在某些時刻懷念老家,就會惦記著家鄉菜,如果吃到,可以稍稍撫慰思鄉情懷……你不會了解的。」倪學寶吃了一口滋味酸甜的橙汁排骨,覺得少了一股辣。
「我請廚師試著做看看,你要不要再多形容一下?」
「不要,我越說會越想吃,現在不想說。」她耍性子。
「好,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現在,你再喝一點雞湯好嗎?」相柳輕聲哄道。
倪學寶看他好脾氣的模樣,只能點頭,接受他慇勤的服侍。氛圍太過親昵,站在一旁的小蝶和小翠覺得尷尬,識相的悄悄離開。
書房裡,相柳埋首審視各地送來的賬冊,並處理需要批覆的交易問題,倪學寶則斜躺在菱窗前的軟榻上,一切情景好熟悉,仿佛又回到過去。他喜歡這種氛圍,除了……
「骰子有六點,往前走六格,誤踩捕獸夾,休息兩次。」小翠哀聲嘆氣,「怎麼又休息了?」
「換我了。」小蝶拿起骰子,輕輕丟擲。「兩點,建屋功力獲得客戶滿意,賞銀十兩。」她樂不可支,拿取代表銀兩的錢票。
「小姐,我快要可以買花宅了。」小翠數著手裡的錢票。
「我會先買屋宅的。」倪學寶原本懶洋洋的,被激起好勝心,立刻坐直身子。
這種建築大亨的富翁遊戲,她可是殺遍天下無敵手,怎麼可能到古代就遜色、輸人?
「有這麼好玩?」相柳無聲無息的靠近,看著倪學寶親手繪畫呈現回字型的簡陋格子的棉紙,每一格裡面都寫了一些字。夜宿水雲閣,支付十八兩……這是召妓的意思嗎?還有,這是什麼?金雲閣用餐腹瀉,獲得店家賠償三兩診金……這不是在污衊金雲閣嗎?機會是什麼玩意兒?「大爺!」小蝶嚇了一跳。她們嬉鬧得太大聲了嗎?
倪學寶睨著他,「如果嫌我們吵,我們可以到外面的亭子玩。」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硬要她留在書房?她說過不碰相府的賬冊和水雲閣的事,
免得又惹一身腥。
「不是嫌你們吵,只是好奇,這遊戲真的這麼有趣?」這種紙上的玩意兒有什麼樂趣?又不是真的,連錢票都這麼簡陋。
「你想玩嗎?」倪學寶不安好心眼。那些機會和命運的牌子都是她以前在二十一世紀跟工作人員一起想出來的,其中有用鼻子喝酒這種無匣頭的整人點子,還有蓋房子這種好康。
「好啊!」相柳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
小翠和小蝶面露惶恐,立刻站起身。
「小姐,我去廚房看補品燉得如何。」小蝶藉故離開。
「我去找大夫換藥。」小翠說,幸好她有傷可以開溜。
倪學寶知道她們兩人不自在,索性揮揮手,放她們走,免得等會兒相柳輸到翻臉,倒霉的還是她們。
「我們重新開始,免得你說我占你便宜。規則就是擲骰子,看骰子的點數來決定向前走的格數。我先擲……三點,換你。」
相柳好手氣,六點。
「那麼你先走,再擲一次,決定走的格數。」這次他的手氣稍差,五點,格子上寫著命運。
「你可以翻一張命運牌,牌子上寫什麼就要按著做,這就是決定你的命運。」
倪學寶解釋。
相柳抽一張牌子,看了上面的指示,神色不定,然後蓋上牌。
「一定要按照這張牌的指示去做?」
「當然,這雖然是遊戲,但也不能賴皮。我要看牌!」倪學寶翻開剛剛那張牌子,「選擇一名遊戲參與者,可以要求對方做一件事。」
不妙!怎麼被他抽中這張命運牌?如果他要求她的原諒……她喃喃自語,話幾乎是含在嘴裡。
「你願意幫我倒杯茶嗎?」
「嘎?」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喔……當然可以。」
害怕他改變主意,她趕緊倒杯茶,遞給他。
相柳沒有接過杯子,只是深深的看著她。
「你的茶!就算你不喝,也不能反悔,改別的要求。」
他抓住她的手,順著她的手勢,靠近杯緣喝水。鼓動的喉結,水潤的雙脣,這種誘惑讓倪學寶不由得吞咽口水。她等他願意放手,連忙與他保持安全距離,也不曉得是為了防止他撲上來,還是害怕自己會撲上去。
唉,長得太美真的是罪過。不知道她肚子裡的寶寶是男或女?如果是男生,會不會遺傳他那張禍水臉?
「你以為我會要求你的原諒嗎?」
倪學寶瞪大眼。他不可能聽見,所以是用猜的?這麼準?
「我犯的錯,罪大惡極,你千萬不要輕易原諒。」相柳擲骰子,這次只有兩點。
她斂著眉,不願做任何表示,知道這是他表達歉意的方式,但是用嘴巴講,口惠實不至,這種誰不會?
「我會表現給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