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朗]月映飛雪[全書完]

第十九節


    “寒兒再堅持一下，師傅要看著你取得勝利！”親切而堅定，多像師傅秦飛霞的聲音。

    “是師傅，”昭雪內心在吶喊︰“師傅和寒兒在一起！”一股新的力道自體內油然而生。昭雪不再後退，加大了心房之氣的輸送，終於在未滿千招之時，引爆了蘊藏在李元霸體內的巨大的能量。一代天驕李元霸，終於倒在了昭雪面前。

    听完昭雪的講述，南玉才知道過去的幾天，命運離失去昭雪只有一步之遙，嚇得他緊緊抱住昭雪，語無倫次︰“再有此事，讓南玉先死。南玉不能過沒有雪妹妹的日子，南玉要死在雪妹妹之前。”昭雪軟語勸慰了半天，南玉清醒過來，又把昭雪抱得緊緊的。

    半晌，昭雪自南玉的懷中脫出，看著南玉道︰“玉哥哥，听瑩瑩說你在我練功其間曾罵過霜妹。霜妹的所作所為，還不都是為我好，為你好，玉哥哥太不應該了。想想，如果沒有霜妹當時的堅持，你我還有今天嗎？”

    南玉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我去給霜妹妹磕頭！”昭雪輕輕按住南玉，對門口道︰“皉b外面？”成城應聲而入︰“主母，我在這里伺候。”昭雪道︰“把你二主母請來。”

    月霜進來站到昭雪床側，昭雪拉著月霜的手道︰“剛才玉哥哥說他這幾天冒犯了妹妹，要請求妹妹寬恕，妹妹看在姐姐面上就原諒他吧。”月霜十幾天來的委屈難過一下爆發出來，倒在昭雪懷里放聲大哭。南玉從床上爬到地上“咚咚”給月霜磕了兩個頭，接著舉起手掌就向自己臉上狠狠打下。

    “不要打！”月霜哭叫著把南玉從地上拉了起來，兩人抱頭痛哭良久。從此以後南玉對月霜的感情有了新的升華，對月霜的愛就象對昭雪的愛，不分彼此。

    昭雪大好後，覺得府內外安靜了許多，便去問月霜，月霜苦笑道︰“師兄怕吵了姐姐，把周圍十數丈的人口都遷到新居去了。”昭雪立即道︰“如此擾民，將來怎麼做個好皇帝？”招呼成城道︰“快去告訴你師伯，讓鄰居們都遷回來。”成城愁眉苦臉道︰“師伯怎會听我的。”月霜罵道︰“死腦子，你對師伯拍胸脯，就說是我昭雪主母的意思。”成城應聲去了。不幾天，鄰居們又搬了回來。他們本來以昭雪為鄰深感榮幸，很高興能搬回來。由於李世民不斷派人問候，昭雪又讓成城去告訴李世民已經都好了，不要再麻煩。這次成城沒有二話，扭頭就去了。

    過了兩天，昭雪惦記瑩瑩和成城的武功進境，要兩小對練一場看看。月霜指著兩小道︰“主母要看你們的功夫，你倆可要竭盡全力，別給我丟臉。”兩小歡快地答應著下到場中對練起來。瑩瑩使刀，成城用劍，大戰三百回合，打得驚天動地。月霜很滿意，但沒敢流露出來，先偷窺昭雪臉色，見昭雪點頭，才笑了出來。南玉在旁不管那些，不斷鼓掌叫好。練完之後，瑩瑩把刀一扔跑過去，一屁股坐在南玉腿上搖了起來，直把南玉搖得腰酸腿痛。

    瑩瑩今日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覺得能與成城打個平手不容易。原來，瑩瑩的武功進境超出成城後不久，就卡在個瓶頸上，又慢了下來，被成城超過。如今成城在昭雪幫助下，任督兩脈已通。拳法和劍法由月霜指點，昭雪不時給予指正，武功進步神速，己達武林一流境界。這次是為了不使瑩瑩傷心，裝出竭盡全力而已。

    見瑩瑩快把南玉搖得散了架，月霜罵道︰“死丫頭，一天不欺負幾次老爺就難受。還不快滾下來！”瑩瑩置若罔聞，反而又抱住南玉的脖子，南玉苦笑著朝月霜翻白眼。

    兩小與南玉月霜和昭雪都很親，但又都有區別。

    對南玉是親得不行，簡直是為所欲為。要找南玉玩，如果南玉在寫字，瑩瑩會上去就把紙揉了，扯著南玉就走。南玉只能自認倒霉再重寫。南玉對兩小的稱呼也透著親昵，叫成城為“大鬼”，瑩瑩為“二鬼”。自兩小進這個家門，南玉從未對他們瞪過眼，責怪過他們。昭雪和月霜都說南玉太慣縱兩小，南玉卻毫不為意。

    月霜對兩小的稱呼與南玉稍有不同，她稱成城為“鬼頭”，稱瑩瑩為“丫頭”。

    成城和瑩瑩對月霜可以用又親又愛來形容。所謂親，就是也經常你抱腰我摟脖子沒上沒下。所謂愛，就是愛月霜的親切，甚至愛听月霜的訓斥。受訓時時常裝著很乖順的樣子，心里卻不在乎，更經常的則是根本不睬，我行我素。每逢此時南玉就高興，說是人心不古，師道尊嚴淪喪可憐可嘆，月霜氣得直翻白眼。

    但對昭雪兩小始終懷著敬畏之心。從不敢對昭雪放肆，更別提像對南玉月霜那樣上下其手了。昭雪一說話，兩小就規規矩矩，不敢亂說亂動。昭雪有時看兩小與南玉月霜親熱，心里羨慕，便向月霜求教為什麼會這樣。月霜笑道︰“姐姐把持住最好。

    別弄得像我一樣。這鬼頭丫頭是給鼻子上臉的主，要是全家都弄成沒大沒小，就更不成體統了。”昭雪不得要領，又不能請兩小爬到自己身上來，只能作罷。稱呼上昭雪平常都叫成城瑩瑩，也不如南玉月霜隨便。

    晚上睡下，昭雪把南玉推到一邊，與月霜小聲談論起來︰“瑩瑩這孩子還是有問題，需要外力推一下。”月霜道︰“姐組能不能下狠心來次重手，強行打通她的任督二脈？”昭雪道︰“不是下狠心的問題。瑩瑩與成城不同，脈穴特別，強行打通有危險，搞不好後果不堪設想。”月霜道︰“那也得有個法子，不能總這樣下去吧。丫頭心高氣傲，要是知道小鬼頭故意讓著她，麻煩可就來了。”昭雪嘆口氣︰“等等吧，看有沒有機遇。”

    南玉見無人睬他自然不滿意，咕嚷道︰“功夫都這麼好了，你們還瞎操心。我要是有瑩瑩一分功力，也不用你們保護來保護去了，真是的！”翻個身自顧自地睡了，昭雪月霜都低聲笑了。

    過了兩天李世民登門來訪，富叔打開門迎接李世民進來，成城見到跑過去叫道︰“是秦王師伯來了。”李世民把眼一！︰“來了，我是來看看你這鬼頭是不是假傳你主母旨意，欺騙師伯！”

    昭雪月霜南玉听到李世民的聲音都出來迎接，月霜笑道︰“師兄說對了。這鬼頭總是頂著姐姐的名號招搖，師兄可要想個法子管管。”李世民道︰“好說，我馬上將他帶走，充軍上前線。”成城不知大人們說些什麼，瞪著眼晴看著。南玉道︰“欺嚇兒童該當何罪，來，大鬼到這來。”成城過來讓南玉拉著手，李世民笑道︰“就听說你總是寵著兩個小鬼，果然不假。”昭雪道︰“師兄快坐吧。”李世民坐下，瑩瑩給大家端上茶，李世民呷一口便問起昭雪可真的大好了，昭雪笑道︰“可不是真好了，師兄又要派昭雪用場了？”李世民慌忙擺手︰“不是，師妹別誤會。我是專程來看望師妹的。”昭雪盯著他道︰“真的？”李世民咳了一聲又道︰“真的，師妹立了這麼多大功，搞得師兄連慶功宴也沒法擺了，再擺也抵不住師妹的功。”

    月霜笑道︰“就是，可別擺，有那功夫讓姐姐休息休息比什麼都好。”

    李世民道︰“就是嘛，我就怕煩了師妹。”又學著月霜的口吻對南雲說︰“我就拜托你這個一家之主了，你私下多犒勞犒勞你的兩位夫人，比什麼都好。”說完還沖南玉眨眨眼晴。

    南玉心領神會道︰“受教受教，世兄放心。”

    昭雪和月霜臉涮一下變得通紅，月霜拉著昭雪的手道︰“姐姐我們走，讓他們男人自說男人的話去。”

    李世民忙站起來，作揖道︰“別走，師妹太多心，我又沒別的意思。”接著對站在一旁的瑩瑩說︰“師伯命令你把你二主母拉回坐下。”瑩瑩上去就把月霜強行按到椅子上。月霜罵道︰“你這丫頭，人家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瑩瑩莫名其妙，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又談笑一會兒，李世民叮嚀昭雪多休息後，就告辭走了。

    李世民走後，月霜道︰“師兄一定是有事要讓姐姐去辦，否則他一個大忙人怎會特地來聊天？”南玉道︰“等著瞧，我猜他過兩天還要來。”

    果然兩天後李世民又來了，這回昭雪單刀直入問李世民有什麼事要她去辦。李世民搔搔頭，不好意思道︰“是有點事，只是擔心師妹的身體。”昭雪笑道︰“早就說都好了，師兄還擔心什麼。”這時李世民才說出原委。

    原來少林寺派人來求救，說是河南山東一帶的武林人物不知為什麼聯合起來向少林發難，要少林出面支持王世充，至少放棄支持李唐。少林寺不予理睬，他們便聯合起來，聲稱要圍少室山，逼少林就範。這些人中武功最高的，是一位叫陸廣清的領袖人物。此人素有北方第一高手之名，江湖人稱武林一聖，武功絕世，即便是少林老方丈圓真恐怕也難取勝。所以，少林向李世民求援，想請昭雪出面解圍。李世民原來覺得昭雪傷勢剛好，不宜馬上出手，有些猶豫，但後來一想，如果不趁此機會將河南一帶武林人物收服，恐怕他們會被王世充利用。正面戰場他們當然起不了太大作用，可要搞起綁架暗殺之類，將會防不勝防，後果嚴重。因此李世民下決心來請昭雪。

    昭雪問道︰“少林寺來人幾天了？”李世民道︰“三天了，大概他們已經開始圍攻少林了。”昭雪道︰“師兄放心，昭雪明日早晨出發，還來得及。”李世民再次問起昭雪身體狀況，昭雪笑道︰“師兄也練過武功，還看不出昭雪更勝從前了嗎？”李世民又叮嚀，一切以身體為重，不許逞強。昭雪連連答應。

    李世民走後，昭雪把月霜找來，又叫成城把在秦王府辦事的南玉叫了回來，說了李世民交辦之事。三人決定昭雪帶月霜成城，第二天趕赴少林。

    富叔把正在側院習武的瑩瑩和成城叫了來，月霜宣布了瑩瑩在家照顧南玉，成城隨同前往少林。成城暗自歡喜，嘴上說卻只應個是，站到一旁。而瑩瑩一听就不干了，嚷著要去。說她的武功比成城好，並逼成城表態。成城無奈只得順著瑩瑩說。

    月霜斥道︰“事惰己決定了，丫頭不許再嚷嚷。老爺平日對你那麼好，現在讓你留下來照顧老爺你就不干了？”瑩瑩還是不依，抱著南玉的脖子，讓南玉為她說情。

    南玉心軟，隨即改口說不必為他擔心，如果不放心他可以暫時住到李靖夫婦那里，安全無問題，要昭雪帶瑩瑩一起去算了。這時昭雪道，南玉身邊必須有人。正因為瑩瑩武功好，才讓她留下照顧南玉，下次再有類似的事，可以讓瑩瑩去。招雪一說話，瑩瑩不敢鬧了，乖乖從南玉身爬下來，低聲應是。

    昭雪月霜成城三人快馬加鞭趕到少林寺，對方已經駐扎山下，人數很多。昭雪等上了山，圓悟大師來迎，大喜過望，興奮地將昭雪介紹給方丈圓真大師。圓真早知昭雪之能，這時一顆心才算放下來。他將少林寺長老招集起來與昭雪月霜見面，接著向昭雪講述了這些武林人物向少林尋釁的過程，覺得這里面有點怪，因為這些人本來對什麼國家大事並不熱衷。但事巳至此，當務之急是在武功較量中取勝，解除少林之圍。

    次日，少林方面以方丈圓真大師為首，與武林一聖陸廣清為首的武林人物對陣山前。該說的話雙方早已說完，只剩下以武功分高下。

第二十節


    雙方約定各出五人，三勝為定。如果少林方面負，少林不得再支持李唐，保持中立。在與昭雪商量後，圓真大師提出，對方負，河此山東一帶的武林人物不得支持王世充，也須保持中立。陸廣清不顧一些人的反對，爽快地答應了。

    白雲藍天，清風徐徐，正是捉對廝殺的好天氣。

    第一場，少林寺派出了圓悟大師，他的對手是嵩山派掌門陳志遠。

    嵩山派是個有幾十年歷史的門派，但與少林寺做鄰居，長期處于少林氣勢的籠罩之下，發展較慢。陳志遠是嵩山派第三代掌門，武功很高，自成一派。善使一把戒尺，招式獨特，論功力與圓悟大師在仲伯之間。

    陳志遠上場沒有用戒尺，因為他見圓悟空手，如持戒尺得勝恐落下佔人便宜的話柄。而且嵩山派與少林寺是鄰居，圓悟又不是方丈，自己一派掌門持兵器勝對方一位長老有自貶身份之嫌，所以他企圖空手勝圓悟，為嵩山派立名。

    陳志遠以其擅長的劈風掌對圓悟大師的羅漢神拳。開始時滮H還算旗鼓相當，但二百多個回合後，陳志遠便露出力絀之象。本來圓悟對空手的陳志遠要取得優勢，至少要在五、六百招之後。但圓悟今天特別興奮，他與昭雪可算老相識，深知昭雪之能。昭雪及時趕到少林寺，圓悟心中大石落定。此次比武有昭雪在，必是有勝無負，因此心神放松，越戰越勇，功力有若平添一成。三百招剛過，力道己衰的陳志遠露出空門。圓悟欺身而入，一記“伏虎探爪”拂在陳志遠右肩，陳志遠立時跌退三步，坐到了地上，少林寺旗開得勝。

    第二場，對方派出一個不到三十，身材消瘦的劍客。圓真大師識得此人，對昭雪道︰“這個年輕人屬邙山派，以劍術著名。”

    這名劍客名叫穆水火，劍術爐火純青，功力超過邙山掌門。邙山門派一直是小門派，在武林中本來默默無名。幾十年前，邙山掌門由于偶然機會在北魏皇陵中發現一冊古劍譜，作者是五胡時期燕國的慕容垂。當時慕容垂武功震天下，尤精使劍之道。

    這本凝結著慕容垂畢生心血的劍譜，後來落到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手中。拓跋燾精于武功，立即看出這本劍譜實為稀世之寶，親定其名為“燕太劍譜”，列為北魏國寶之一珍藏于皇宮之內。至北魏將亡之時，這本劍譜埋入北魏皇陵。

    邙山掌門知道這是一本極有價值的武林秘籍，但由于深奧難懂，邙山派內無人可以人研習，因而被放置起來。直到穆水火入邙山派，這本秘籍才真正派上用場。穆水火武學天資好，理解力極強。經過數年的艱苦的努力，終于將劍譜習得八九分，從而成為邙山派最出色的劍客。

    為了給邙山這一小門派立威，穆水火行俠于河南山東山西一帶，大小三十余戰，從未有敗績。其威勢甚至波及少林寺，使邙山派聲威大振。有一次華山掌門帶著弟子雲游洛陽，穆水火曾在五百招內劍勝一招，更使其享譽中原，武林人士送其稱號“小劍聖”。

    圓真大師見對方派出年輕的穆水火，便向昭雪提議由其弟子普空出場，並介紹說普空今年十八歲，是圓字輩之下普字輩中最年輕的弟子，但其武功卻在少林普字輩弟子中最高。老一輩高僧都對他寄以厚望，視為少林的棟梁之材。

    昭雪卻有自己的私心。听說穆水火劍術極為出色，便有心讓成城鍛煉一下。當然昭雪決不會拿如此重要的比武當兒戲，她心里早已盤算清楚，圓悟大師巳勝一場，一旦成城出場敗落，她就要月霜上場得一分，即使少林方面再敗一場，最後還有她自己。

    “大師，昭雪有個請求。我的徒弟成城也使劍，一直求我給他個與武林出色劍客較量的機會。大師可否體諒，給他一次機會？”

    圓真怎能駁昭雪的面子︰“好好，就請成少俠出場。”

    成城興奮地來到場中，與穆水火抱拳致禮。接下來兩人便上演了一出以快制快，繽彩紛呈的劍術的大戰。

    成城的劍法，是昭雪和月霜精心創作的。

    昭雪和月霜創作了一套刀法，一套劍法。刀法由瑩瑩研習，稱之為“飛霞刀法”

    以紀念師傅秦飛霞。劍法教授成城，稱之為“神祖劍法”以示對神尼師祖的敬意。昭雪暫時定這套劍法為四十九式，分七層。如果成城武學天賦能使其將最高的第七層習透，昭雪將再考慮增加更為深奧的劍式。成城現在已掌握了第五層劍式，正在高深的第六層摸索。

    場中成城正全力以赴與穆水火拚斗，兩人招式之快使得周圍的人只見劍影不見身影。雙方精妙倍出，各展絕學，轉眼已斗了四百余招。穆水火盡出燕太劍法精華，攻守兼備渾然一體。成城至此已將神租劍法第五層使完，仍然佔不到便宜，只好反復使用五層七式劍法。穆水火何等人物，不久就從成城重復的劍法中摸到門路，成城出劍頓時顯得慢了半拍，遂漸落了下風。

    迫不得已，成城企圖冒險求勝，使出了還不熟練的第六層劍法。強敵當前，居然迫使成城悟出了以前吃不透的東西，這使他興奮無比，劍法看似由快轉慢卻威力倍增。穆水火一時不能適應，從而陷入苦戰。

    成城心里正在得意之時麻煩來了。盡管悟到了這層劍法的精髓，但畢竟還不熟練。在從“靈蛇吐信”到“怪蟒翻身”的招式轉換中，成城漏出了瞬間的破綻。

    本已處于下風的穆水火，立即抓住這轉眼即逝的機會，拚力遞劍，插入成城的空隙，轉眼劍鋒巳至成城胸前。成城大驚，回劍己經不及，立即使出昭雪所授迷蹤步法，縮胸空飄而退。穆水火雖然劍勢走空，卻在成城騰空之際削斷了成城劍柄之尾的劍穗。這個劍穗是瑩瑩親手編制，長約二寸，掛在劍尾以做點綴。成城覺得有點累贅，但瑩瑩情深，也不好拒絕。

    穆水火是極聰明的人，心里暗道僥幸，立即收式，撿起劍穗一抱拳︰“謝成少俠相讓！”轉身返回己方陣營，將成城晾在場中。成城萬般無奈，只有飲恨退場。

    月霜招呼成城坐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別喪氣。經此一戰，鬼頭劍術大進，可算收獲頗豐了。”成城懊惱之極，心里把瑩瑩狠狠地罵了一通。

    一比一，昭雪不得不讓月霜上場。月霜的對手叫許楓，是泰山派掌門，善使齊眉棍，功力高絕。許楓在中原武林很有威望，被稱為“泰山金棍”，其棍法被譽為“一棍擎泰山”。

    許楓使棍，月霜舞劍，兩人二話不說斗在一起。盡管許楓金棍舞得風雨不透，但三百招下來，可以明顯看出他較月霜的功力要略遜一籌。第三百五十一招，月霜將許楓的金棍叩飛，許楓紅著臉退下場。

    第四場，對方出來一個雙方都不熟悉的人。此人與其說是武林高手，倒不如說是灑店老板，眯眯眼，胖胖的臉，衣著藍布衣褂，面帶微笑來到場中。大家都在互望，心里在問︰“此人是誰？”

    此人就是張重為的大徒弟風遲。

    前些日子，當听到李元霸斃于昭雪掌下時，張重為正在吃飯，被驚得從椅上跌了下來。李元霸是其至愛之徒和希望所在，才出山就死于非命，張重為當時就昏了過去。在風遲的服侍下，張重為一天一夜才醒過來。接著便暴跳如雷，神志紊亂，叫嚷著要找昭雪報仇，風遲千勸萬勸才平靜下來。李元霸死在昭雪手上，也就是死在李世民手上。張重為把他兩人恨得牙根都咬碎了，發誓要為李元霸報仇。

    張重為殘忍陰毒，但卻深謀遠慮。冷靜想一想，李元霸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如果自己找昭雪硬踫，恐怕討不得好。風遲能說會道，頗有計謀。此時他獻策說，直接找昭雪報仇單獨打斗，是極不明智的，不如先給李世民搗亂。王世充是李世民的最大對手，風遲認為應該鼓動河南山東一帶武林人物支持王世充，利用武林高手對李世民及其重要部下搞行剌暗殺。但這首先要制住支持李世民，位居河南的武林重鎮少林寺。

    因此，解決少林寺應是目前第一要務。

    張重為非常贊同風遲的計劃，決定派他出山活動。同時叮嚀他不要張揚，不要暴露身份。成功則好，不成則不得勉強，放眼將來。風遲得令下山，先找嵩山派密謀。

    嵩山派本來就對少林寺忌恨，加之風遲有意無意顯露其精湛的武功，作為合作籌碼，雙方拍板成交。接著風遲與嵩山派找到邙山，邙山在洛陽，與王世充關系較深，未經深慮就答應下來。接著他們又說動泰山派入伙，再加上其它一些願意追隨的小門派，風遲的隊伍越來越大。最後，風遲鼓動諸派掌門拜訪武林一聖陸廣清，請他出面領導。

    陸廣清很煩武林是非，對所謂天下大事也無興趣。他為人正直，講義氣，覺得這麼多重要人物相求，不好拒絕。再加上他年輕時氣傲，曾找上少林，與上一輩少林方丈論武，結果功敗一招，總是有些耿耿于懷。因此，他把此事當做與少林較量武功之機，便答應下來。

    在陸廣清設宴款待諸位掌門時，嵩山派的陳志遠將風遲介紹給陸廣清，說他來自太行山麓，是為重山莊的莊主，武功精堪，可為中堅人物。陸廣請一眼就看出笑容和藹的風遲是個身懷絕技之人，在與風遲拉手時略做試探，果然發現風遲內力深不可測，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風遲的武功盡得張重為真傳，雖然不能和李元霸相比，但放眼天下，已經沒有幾個人能勝過他。風遲武功好，口舌利索頭腦靈活，看似困難之事，竟然讓他鼓動成功。這位幕後策劃人對陸廣清表面上奉若神靈，鼓吹武林同道如何崇敬陸廣清，而陸廣清又是如何重視同道義氣，以迫使陸廣清不得推辭。他要充分利用陸廣請的聲望，在聲勢上壓倒少林。

    這場比武，風遲原本倍心滿滿。陸廣清勝券在握，自已相信也不會失手，其它三場出勝一場目的就達到了。月霜的出現使他心頭掠過一絲不祥之感。

    月霜時下場並無自我介紹。風遲心下犯疑，少林寺那里找到這位姑娘助陣，莫非……

第二十一節


    風遲壓住心頭的不安下到場內，笑容可掬︰“在下來自太行山麓的為重山莊，不懂什麼天下大事，只懂得點功夫，對少林絕學可謂佩服之至。今日以武會友，還望少林大師不吝賜教。”

    現在已經二比一，昭雪如出場，則少林方面可以三比一取勝。昭雪已做好準備，只等圓真大師發話了。但圓真有他的考慮，認為此次群雄找少林論武，如少林自己只出場一人，面子上實在過不去。再說如果少林寺派上場的人輸了，後面還有昭雪壓陣，沒有什麼可擔心的。達摩院長老圓靜請求出戰，但圓真大師看出風遲武功己達反璞歸真之境，肯定極難對付，決定自己上場。

    風遲向圓真大師鞠躬道︰“在下實在慚愧，說是會武功，但刀劍使得糙，拳腳不利索，只是內力還有些心得，因此請求與大師較內力，大師意下如何？”對方陣中多數不識風遲，心里都暗暗怪他不知好歹，因為世所皆知少林武功最足以驕傲的地方，就是內力深厚。

    圓真大師面無表情，合什道︰“就依施主。”

    風遲在a上畫了兩個圈，對圓真大師道︰“在下與大師站在圈內對擊三掌，誰如果出了圈誰就算負了，如何？”

    圓真點點頭進入圈內。風遲進到他的圈里擺出了一種生硬的姿勢︰兩腳緊緊並在一起，兩臂僵硬平伸，兩掌外翻靠在一起，等待圓真大師來擊。

    風遲怪異的姿勢是有來頭的，這是當年張重為在摸索治療自己傷勢的過程中發掘出來一種療法，稱為“導力”。此法的特點是，無論對方擊在自己身上的內力有多大，“導力”都能夠通過這種姿勢將對方的內力吸納，導入地下。實際上，對給自己治傷的張重為來說，對方出掌之人的力道越大，自己得益就越多。所以他經常讓李元霸為他擊掌，利用李元霸掌力經流全身時，震脈活血。但導力之法很難說是一種武功，雖然它不懼任何力道，但姿勢要求非常嚴格，錯一點就會吃不住。受力時不能呼吸，不能動，如同呆木，因此在武打實踐中毫無價值，但今天卻成了風遲對付圓真大師的法寶。

    圓真大師哪知這些，雙掌聚氣，功力提至七成，向風遲兩掌擊去。風遲一動不動接下，穩如泰山。圓真心里驚異萬分，將功力提升至九成再擊，風遲依然如故。最後圓真暴喝一聲，借此聚集十成功力，以排山倒海之勢猛擊風遲。風遲仍舊平靜接下，圓真大師面色泛紅，而風遲卻氣色不變，全場都被風遲深不可測的功夫震驚。

    風遲緩緩收勢舒了一口氣，對圓真道︰“大師好功力！我們兩人都未出圈，不知大師如何計算勝負？”嘴上說著，眼晴卻盯著圓真腳下。圓真低頭看看自已腳下，再看看風遲腳下，氣色轉白。原來他腳下岩石由於承受內道太大，已龜裂塌陷，反觀風遲腳下卻是完好如初。

    “施主功力深厚，老衲告負了。”圓真乃少林高僧之首，風度不可失，只好自認敗北。心里雖有疑問，但還是合什致禮，返回己方陣營。

    風遲退回，見眾人都以敬佩的目光看著自己，不免露出得意微笑，向大家拱拱手，無事人一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比武終於到了壓軸的一場。身背金刀，身著黑色緊身勁裝的陸廣清闊步下到場中，抱拳道︰“鳳郅陸廣清前來受教！”聲音宏亮中氣十足，全場人都感到耳鳴。

    昭雪一身白色衣裙，在圓真大師引導下自少林陣中而出，宛如畫中之仙，緩緩下到場內。

    “我叫秦昭雪，請前輩指教。”

    眾人驚嘆昭雪的仙姿，但除了風遲之外，誰也不知道昭雪的來歷。昭雪掌斃李元霸系宮廷內部之爭，消息傳播較慢，否則全場不轟動才怪。

    風遲听到昭雪之名，腦子轟的一聲，不詳之感終於變成了現實。他情緒沖動，身不由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覺得所下的功夫都白搭了，真想一走了之。但馬上他就鎮定下來，昭雪與李無霸大戰時隔不久，說不定還有內傷。陸廣清乃武林巨擘，或許還有機會，無論如何要等到結局再做打算，他裝模做樣整整衣衫又坐了下來。

    陸廣清驚異地打量著昭雪，同眾人一樣，他也不知道昭雪從何而來。但圓真大師對昭雪態度恭敬，又把昭雪做為少林寺方面的壓軸人物，昭雪的分量可想而知。

    見昭雪手無兵器，陸廣清道︰“姑娘不用兵器嗎？”

    昭雪微笑道︰“昭雪不慣使用兵器，前輩請用刀，不必介意。”

    陸廣清自持身分，從身上取下金刀︰“姑娘既無刀劍，老夫也空手求教。”

    陸廣清刀法乃武林絕技，向來無人能在其刀下討得便宜。風遲就怕陸廣清托大，急忙叫了起來︰“陸大俠刀法名聲震天，我輩都想瞻仰。陸大俠棄刀不用，我輩大概畢生再無機會見識，大俠萬勿令人失望。再說考較武功就應各展所長，這位秦姑娘不用刀劍，自然有其道理，作為少林壓陣之人，必定身懷絕技。前輩不明底細，怎好棄己所長，過份謙虛呢？”

    風遲的武功陸廣清是見到了，連風遲都強烈暗示昭雪是個極強的對手，可見昭雪非同凡響。這場比武，是勝負的關鍵，陸廣清不再猶豫︰“姑娘不怪罪的話，老夫就用刀求教，免得被人譏為托大。”昭雪點點頭。陸廣清擺了個白鶴亮翅的普通起手式，等待昭雪來攻。昭雪衣袖一甩，勁道無比的內力沖擊在陸廣清的臉上，竟迫使他後退了一步。陸廣清這才知昭雪的驚世之能，立即揮刀，使出全身修為與昭雪斗到一起。

    蛘q與李元霸一戰，昭雪無論是在心境上還是在武功上，都達到一個新的無人能及的高度。普天之下再無對手，既使是武林泰斗陸廣清，也只能甘拜下風。但昭雪從圓悟那里得知陸廣清英名遠播，為人正直，昭雪對他心有好感。不願使其難堪。

    這場比斗，可用驚天地、泣鬼神形容。數百招下來，就連風遲，圓真大師這種等級的人物也嘆為觀止，分不清究竟誰佔了上風。但當事人陸廣清心里卻清楚，無論他招式如何變換，力道如何強大，昭雪總是水漲船高，從容不迫與他戰成平手。他不能不承認昭雪的武功修為，在他陸廣清之上。

    千招過後，陸廣清開始力不從心。昭雪認為時機已到，故意將探在陸廣清面前的衣袖一滯，被陸廣清削下袖口一縷青線。陸廣清自然知道一刀得手，但他光明磊落，並不認為自己因此而勝，繼續咬牙堅持。

    這個細微的得失別人都沒有看到，卻未能瞞過風遲的眼楮。他立即抓住機會，在場外大呼小叫︰“二位住手，二位住手！”陸廣清聞言跳出圈外，昭雪也停了下來。

    風遲來到場中，從地上拾起那縷青線，高高舉起︰“陸大俠金刀斬下秦昭雪姑娘袖口這縷青線，以兩人這種至高等級的武功較量來看，秦姑娘已是輸了一著。”風遲將青線在頭頂四下晃動，好讓場外人都看清楚︰“在下認為，陸大俠毫無異議地取得了勝利！”

    陸廣清雖覺風遲小題大作，但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結果，正待開口謙虛，忽覺胸口之上發涼，低頭一看，不禁滿臉通紅，立即抱拳對昭雪道︰“姑娘仙子之技，老夫輸得口服心服。”見眾人不明所以，陸廣清指著自己胸上領口處道︰“秦姑娘在打斗中早已將老夫這兩顆扣子擊飛，老夫居然不知，慚愧之極！”陸廣清緊身套裝領口處本有上下兩枚銅扣，昭雪以極為精妙和準確的力道，將雙扣擊碎，以致陸廣清領口洞開。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風遲也變得啞口無言。毫無疑問，昭雪技高一籌。陸廣清對昭雪拱手道︰“老夫多謝姑娘手上留情，姑娘內力再進一寸老夫焉有命在。天下武功怕是至此為止了。”昭雪躬身還禮道︰“前輩過謙了。前輩武功博大精深，昭雪受教良多。”

    陸廣清轉身對同來的武林人物高聲道︰“秦姑娘技高一籌，老夫雖盡全力仍然不敵，因此這次比武我們敗了。大家都是武林同仁，自然明了武功武德並重的道理。希望大家遵從諾言，退出李唐、王世充之爭，潔身自好，精研武功以攀登武學高峰。”

    陸廣清這番話，獲得多數人的認同。

    這時，圓真大師下到場中，雙手合什為禮，朗聲道︰“天下武功，同源不同流，多姿多彩，各有所長。此番比武，少林獲益非淺。老納衷心歡迎各位光臨指教，同時也要痛改以前少林在武林托大的惡習，與諸位攜手共進！”

    昭雪趁熱打鐵道︰“這次諸位前來，名曰比武，實是英雄聚會。機會難得，少林寺巳備下豐盛筵席，希望款待大家，諸位千萬不要推辭。不過喜歡魚肉為食的同道，大概只好忍一忍。因為少林眾大師雖然招待大家心切，無奈佛祖他老人家看得緊。所以只能以素食為敬了。”說完用手踫了圓真大師一下，圓真會意，立即向身後的圓悟吩咐︰“師弟快去打點，將準備的飯菜呈上，以表心意。”圓悟應命匆匆而去。

    昭雪話潑的話語立時使氣氛輕松下來，許多人都笑了起來。圓真大師乘興來到嵩山派掌門陳志遠面前︰“老納向陳掌門致歉。少林寺與嵩山派為緊鄰，過去少林對嵩山派多有不敬，老納難辭其咎。今後我們多親近，相互依托，互為表里，共榮共進！”

    陳志遠被圓真之言感動，慚愧道︰“此次來少林尋釁，實在是區區考慮不周，還請大師原諒。回想起來，我等怕是被人利用了。”回首再找風遲時，其人早己不知去向。

    圓悟召集了所有僧廚，又叫來一些年輕的少林弟子幫忙。眾僧齊動手，精選菜食，蒸的蒸，炒的炒，很快準備好了飯菜。

    山前坡上安置好起了足夠的桌椅，香噴噴的飯萊立即端了上來。菜有青蒜豆腐鮮筍豌豆，品種多樣，主食是白宣宣的饅頭、黃酥酥的燒餅，還有少林自制的果酒。眾人上山已久，肚子早就餓了，眼見香噴噴的素宴，別有風味，都按捺不住。陸廣清代表眾人向少林致謝後，眾人急急入座，享用起來。

    圓真大師本有風濕之疾，今日又出全力與風遲對掌，由此引發內傷，不得已只有勉強支撐著。待大家入座後，低聲與昭雪說了幾句就悄然離開療傷去了。席間，圓悟大師向眾人介紹了昭雪，並提到不久前昭雪將協助李建成內亂的李元霸斃於掌下，武功堪稱天下第一人。

    眾人當然知道李元霸，原認為李元霸力劈威名震天的宇文成都，武\已是無人可敵，就連陸廣清也承認自己不是李元霸的對手。震驚之下，大家對昭雪的崇拜無以復加，不知誰先喊了句“雪仙子至高無上！”接下來各桌之間便“雪仙子長”，“雪仙子短”的叫了起來，各派掌門都輪流上前問好表達敬意。昭雪待人親切，言語謙和，更博了眾人的敬重。

    自掌斃李元霸，到力勝陸廣清，昭雪在武林的至高地位己是無可爭辨。雪仙子的大名，頌揚於長城內外，大江南北。

第二十二節


    筵席雖好終有散。飯後各門派紛紛向昭雪和少林主人辭別。陸廣清特意找到昭雪，一定要請昭雪到他的莊上做客。昭雪佩服陸廣清的武功人品，加之鳳郅地處河南之西，正好在返回長安的路上，便答應下來。但念及圓真大師的傷勢，昭雪請陸廣清先行上路，自己與月霜城城盡早趕去。

    圓真內傷雖重，但其自身功力渾厚，昭雪為其輸氣治傷毫無顧忌，二個時辰後圓真己經好多了。當夜少林寺為昭雪月霜和成城備下了整潔的淨室，昭雪等留宿一夜。

    第二天告辭下山，圓真掙扎著率少林寺所有長老送昭雪到山下。圓真表示昭雪是少林寺最尊貴的朋友，今後空閑之時請昭雪一定來做客，昭雪深表謝意與月霜成城告別上路。

    三人騎馬走了大半日，來到距鳳郅不遠的小鎮上。成城叫著餓了，昭雪月霜也覺得到陸家之前先吃點東西也好，便進了一家寬敞明亮的酒樓。成城伺侯二位主母入座，便向店主叫了些普通飯菜。店家手藝不錯，飯菜做得十分入味。昭雪和月霜吃了些便低聲交談起來，所談多是這次成城武功大進，回去嶆p何安慰瑩瑩之類。成城不管那些，只顧自己吃個痛快。

    酒店中還有幾桌客人，其中的一張大桌圍坐著七八個人。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幾個身懷武功的漢子，還有一位眉頭深鎖年輕貌美的少女。一個漢子正在高談闊論，向同夥講解剛剛發生在少林的比武，他把昭雪捧到天上，認為仙女不過如此。昭雪和月霜如同沒听見，而成城听到有人談論昭雪，便抬頭向那張桌上望去。見到那位標致的少女，不覺多看了兩眼，被月霜發現。

    “鬼頭好好吃飯，亂看什麼，當心回去後瑩瑩挖了你的眼！”月霜拍了下成城的頭，低聲喝道。城城被斥，臉一紅趕快低頭吃飯。成城瑩瑩自小到大從不分離，昭雪月霜南玉早把他們當作未婚小夫妻。

    這時從外邊進來個中年人，此人目光精湛，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位武功高手。他與大桌之人同行，剛剛出去辦點事，回來後見同伴高聲喧嘩旁若無人，立即喝止，並向酒店中的其他客人拱手表示歉意︰“家人不識禮數，呱噪諸位……”話未說完，忽然發現了低聲交談的昭雪與月霜，他立時便得極為興奮，大步上前，躬身抱拳︰“不知雪仙子大駕在此，在下馮莊馮寶樹，昨日也在少林比武現場，特向雪仙子問安。”昭雪趕快站了起來︰“壯士不必多禮，我們只是路經此地，休息一下而已。”

    大桌之人看到名震天下的昭雪在此，都圍了上來，一睹昭雪風采。昭雪正待客氣，忽然那位愁眉不展的少女撥開眾人，“噗”的一下跪在昭雪面前，哭叫“雪仙子阿姨救命！”

    昭雪不明就里，不知如何是好。那對上年紀的夫妻是少女和馮寶樹的父母，見狀忙喝令馮寶樹將其妹扶起，少女死活掙扎不起來，就求昭雪救命。昭雪命她起來好說話，她才由馮寶樹扶起。老夫妻連連向昭雪告罪，昭雪問起怎麼回事，老夫妻恭恭敬敬地講了原委。

    這位少女叫馮寶彩，父母兄弟都是習武之人。其家馮莊距陸廣清的陸家山莊不太遠，父親有時向陸家求教一些武功問題，因而兩家相識。有次陸廣清之弟陸廣深到馮莊，無意中見到美貌的馮寶彩，便留上了心。陸廣清有兩子，大兒子陸秉權今年十八歲，尚未定親。而陸廣深無妻無子，將其兄的兩個兒子視為己出。馮寶彩貌美知禮，陸廣深有意將她娶為陸秉權之妻。

    此後陸廣清過生日，馮寶彩之父前往慶賀，陸廣深便向他求親。陸家何等威望，馮寶彩之父自然同意。陸廣深向陸廣清說了，陸廣清不管此事，任由其弟做主。陸廣深於是送上聘禮，並約定今日馮父帶馮寶彩上門相親。那知這寶彩姑娘早與其莊一位年青人私下海誓山盟，听到其父為她另擇夫婿，抵死不從。馮父愛女，始有悔意，但親口允婚，又受了陸家的聘禮，覺得難於反悔。將哭鬧的女兒關了起來，直至今日才強行帶上她去陸家相親。

    昭雪听完馮父的講敘，心中覺得此等家事怎好多管，便面帶猶豫沈吟不語。馮寶彩見昭雪不說話，又跪在地上拚命磕頭，額頭撞在地上滲出血，任誰也拉不起來。昭雪著實無奈，只好答應試試去說，為馮寶彩退婚。馮父見昭雪答應了，連聲稱謝，馮寶彩更是感激零涕。昭雪讓他們先回家听消息，馮家人千恩萬謝一番才走了。

    昭雪月霜成城到陸家莊時已過正午，陸廣清陸廣深兄弟大莊門之外迎接，高興萬分。進門之後昭雪見便道兩側有數百人恭侯，便怨陸廣清道︰“前輩如此勞師動眾，昭雪承受不起。”陸廣清哈哈大笑︰“雪仙子可錯怪老夫了。這些莊丁家人是想瞻仰雪仙子自動聚在一起的。老夫趕都趕不走，還用勞師動眾。”昭雪無奈只有向眾人問好致意，好容易才到了陸家會容大廳。

    陸廣清親切招呼昭雪三人入座，接著便與昭雪聊起武林見聞，天下大事。昭雪乘機將李世民稱贊一番，並說只有李世民才能結束隋末以來的亂世，為天下百姓帶來安寧。

    陸廣清笑道︰“老夫不識天下興亡，但雪仙子如此支持秦王，肯定不會有錯。老夫將追隨仙子，支持李唐！”昭雪聞言高興異常，覺得這是此次少林之行的最大收獲。

    聊了一些其他話題之後，昭雪想著馮玉彩的事，便向陸廣清道︰“昭雪不好意思，想請求前輩一件事。”

    陸廣清笑道︰“雪仙子有事盡管講，請求可不捧瞴C”昭雪便將馮玉彩已有意中人，其父不知其事，為她作主定婚。如今父有悔意，女兒更是傷心一事，向陸廣清委婉講述一遍。

    陸廣請听罷，立刻轉身對陸廣深道︰“這都是老二你干的好事。你快去辦，通知馮家，就說我們不慎，叫人家受屈了。聘禮就做為陪罪之物，不必再送還。請馮家自主安排馮姑娘婚姻。”陸廣深連忙應是，叫來家丁，讓他先去通知馮家退婚，日後陸廣清再登門告罪。

    昭雪見陸廣清如此痛快，連忙代表馮家感謝，而心里卻有點別扭，覺得欠了陸廣清一個人情。這時陸廣清的兩個兒子練完每日武功來到廳上，陸廣清將昭雪視為妹子，讓兩個兒子拜見昭雪姑姑。兩子口稱昭雪姑姑，來到昭雪面前就要跪下行大禮。

    昭雪衣袖輕抬，一股大力使他們跪不下去。陸廣清大笑道︰“仙子衣袖一動，別人就受不了。昨天老夫得仙子袖子上一縷青絲，還真以為是老夫的能耐。現在想想，才知道是仙子故意送的。”接著對兩個兒子說︰“不跪也罷，站在一邊伺候吧。”兩子躬身拜了昭雪，站到其父兩側。

    陸廣清向昭雪介紹大兒子叫陸秉權，今年十八歲。小兒子叫陸秉義，今年十六歲。昭雪見陸秉權生得玉樹臨風，心里便想以後有機會為他做個媒。好還陸廣清的人情。但不知其武功如何，便問陸廣清道︰“兩位公子一定已得前輩真傳了吧？”

    陸廣清擺手道︰“不中用不中用，只會些花拳繡腿。”又對陸秉權道︰“仙子姑姑有興趣，你下堂獻丑走幾招。”陸秉權應是，拿起劍向堂下走去。昭雪向成城道︰“你去向陸公子討教一下，兩人對練有意思。”成城答應著，拔劍要去，月霜拉住他暗示道︰“鬼頭留點心！”成成會意，低聲道︰“二主母放心。”

    兩人在堂下拉開架勢對練。成城劍術新進神祖劍法第六層，陸秉權武功雖好，比成城還是差了一截。成城很會搞鬼裝算，做出全力以赴的樣子與陸秉權斗得不可開交。

    百招過後，陸廣清道︰“好了好了，秉權比成少俠差了何止一籌，就到此為止吧。”陸秉權向成城抱拳，感謝指點，成城也連聲說受教。陸廣清對其兩子道︰“你們下去吧，叫人拿些橙桔給仙子姑姑嘗嘗。”

    陸秉權陸秉義去後，昭雪對陸廣清道︰“秉權公子一表人材，武功也好，昭雪真為那位馮姑娘婉惜。既然公子仍未有著落，昭雪倒想日後有機會為他做個媒。”

    陸廣清喜道︰“這可是你雪仙子說的，我家秉權的事就賴在仙子身上了！”昭雪點頭道︰“昭雪一定為前輩盡力。”

    不多時家丁捧著幾盤橙桔端了上來，陸廣清道︰“陸家莊的橙桔可是水果中的上品，仙子快嘗嘗。”

    昭雪嘗了一瓣，果然清香爽口，汁甜如蜜，不覺贊道︰“真是果中珍品！”

    陸廣清得意道︰“橙桔可是我們莊上兩寶之一，不但橙子好吃，而且橙林也是一景。今日天氣好，不若老夫陪仙子去看看。”

    “好美啊！”站在橙林之前，昭雪月霜不禁交口稱贊。橙林遍布在起伏的山坡上，黃橙橙的果實點綴在綠油油的樹枝上，幾百棵橙樹構成了黃綠的海洋，在徐徐清風中發出輕輕的“沙沙”聲響，令人陶醉。

    “這橙桔樹的品種是祖上從四川帶過來的，原來以為能活就不錯了，沒想到不但活了，而且越長越好，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陸廣清興致勃勃︰“可也怪，這橙樹只在這片坡地上長得好，出了這片地就不行了，試了多少次還是一樣。”

    幾人在林中漫步，昭雪忽然想起陸廣清曾提到陸莊兩寶︰“前輩講貴莊有兩寶，這橙寶我們見到了，那另一寶是什麼？”

    陸廣清道︰“另一寶仙子不會感興趣，是礦產。”礦產！這不是南玉向往的東西嗎？昭雪與月霜對望一眼，興奮起來︰“前輩錯了，昭雪除武功之外對礦產最感興趣！”

    “咦，”陸廣清眼晴瞪大了︰“雪仙子與老夫真是對路，老天對礦產可是情有獨鍾。走，老夫陪仙子看看我們賴以養家糊口的寶貝。”

    陸廣清將昭雪等引到礦井之處，沿石階而下來到坑道里。坑道頗寬敞，坑壁上燃著若干粗大紅蠟，將坑道照耀得如同白晝。沿坑道向前出現了一股岔道，幾名家丁正推著一車沈重的沙土運往洗沙間，見到陸廣清都停下致禮，陸廣清揮揮手讓他們繼續工作。

    坑道盡頭便是取沙之處，陸廣清指著坑壁道︰“仙子來看，寶物盡在眼前。”

    昭雪月霜走到坑壁前仔細察看，只覺得壁上之土與普通沙土無甚區別，決見不到南玉在終南山曾向她們展示過的塊狀金屬結構的東西。看看摸摸，仍然不明所以。

    陸廣清走過來︰“仙子的礦產知識一定豐富，可看出這是什麼礦嗎？”

    昭雪臉紅道︰“讓前輩見笑了。昭雪現在只是感興趣，知識卻一點沒有，今後要好好學。”

    陸廣清道︰“不妨，老夫可以向仙子展示。”說罷用手輕刮坑壁，一層薄沙徐徐落下。陸廣清刮了幾次，然後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一些沙土，輕輕抖動，沙土順指縫落下。最後，陸廣清攤平手掌，讓昭雪月霜看，但兩人還是看不出名堂。陸廣清用另支手的小麼指點著掌中殘沙一顆極細小的白色沙粒道︰“這就是白金礦沙，別看老夫刮下這麼多沙才得一粒，便以為不起眼。據老夫所知，這還是中原一帶最富有的白金礦。”

第二十三節


    昭雪將那粒金沙輕輕從陸廣清掌中挑出，放在食指上仔細看，真是太小了。陸廣清看出昭雪心中還有疑問，便解釋道︰“白金十分貴重，開發白金礦就是要汲取這些小顆粒，聚少成多，再進行提練，成為真正的白金。我們現在雖未全力開采，產量不多，但也足夠維持山莊開銷。”

    白金，昭雪和月霜當然知道是這最上等的首飾材料。接著陸廣清又介紹了開采白金的工藝流程。說來也簡單，先將合金沙土細篩，然後將篩下的細沙反復用水沖洗，取得較純的白金礦沙，然後再以提練。

    “礦沙是如此難以察覺，前輩是怎麼發現此礦的？”從坑道出來後昭雪問道。

    “老夫哪有這種本事，這礦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發現的。”見昭雪月霜興趣很濃，陸廣清講了金礦發現的往事。

    陸廣清父親也是武林高手，習武之外非常喜歡下圍棋。偶然的機會結識了一位朝中當官的先生。這位先生也好圍棋。年紀比陸廣清之父小，棋力卻較陸父高，經常把陸父殺得大敗。陸父不服，常邀先生來家r殺。這位先生樂於棋道，也貪戀陸家橙桔味美，每次下完棋都要帶兩個走。陸父與之手談三盤必輸兩盤，心中懊惱，棋上贏不得便拿此事取笑。說先生不是下棋來的，而是來拿橙桔的，先生不好意思卻照拿不誤。一次先生來陸家，陸父恰好不在，先生便在莊中閑逛。等陸父回來，先生來興奮地對陸父道︰“拿你的桔子你心疼，我總想報答你點什麼。今天好了，我要給你一個大禮。”接著便將他發現了陸家所在是個白金礦的秘密告訴了陸父，勸陸父建礦開采。陸父對礦產毫無知識，但白金是個好東西卻勿庸置疑。存著僥幸心理，陸父提供人力物力，由這位先生主持勘察設計，定制洗沙機械，建立洗沙工房。當第一爐白金產出時，陸父捧著光燦燦白金笑逐言開，從此陸家莊財源不斷，其規模越來越大。

    昭雪听罷陸廣清所述，心中飄過一絲靈感，急急問道︰“前輩可知這位先生叫什麼？”

    陸廣清仰天思索直拍腦袋，終於想了起來︰“先生是朝中主管全國礦產的官員，復姓公孫名宏志。”

    公孫宏志正是南玉的父親。昭雪與月霜興奮之極，沒想到在這陸家莊听到了南玉父親的故事，兩人抱在一起轉了好幾個圈，陸廣清奇道︰“仙子也知道這公孫宏志？”昭雪松開月霜高興地道︰“不瞞前輩，這位公孫宏志先生正是我們夫君的父親。”

    由於有了公孫宏志這層關系，陸廣清與昭雪月霜又成了故人之交。陸廣清也十分高興，乘晚飯之機辦了一桌豐盛的宴席。陸廣清中年喪妻，但叫上其弟陸廣深，其子陸秉權陸秉義坐陪，也很熱鬧。席間賓主歡聲笑語，成城大飽口福，吞下不少山珍，最後眾人盡歡而散。

    昭雪今天非常愉快，在陸廣清為其備下的高雅臥房中與月霜同眠，興奮地與月霜談天說地，直到很晚才睡去。

    次日上午，昭雪向陸廣請辭行。陸廣清早己讓人裝了一車橙桔相贈，昭雪推辭不掉，只好讓陸家家丁趕著裝滿的橙桔馬車隨行，戀戀不舍地告別了陸家山莊。

    到了長安，昭雪叫成城封了二百兩銀子給陸家家丁，陸家家丁堅辭不受，成城也不二話，將銀子丟在車上，一掌擊在馬屁股上。馬受力而奔走，家丁也只有隨之遠去了。

    昭雪惦著南玉，先回昭月府。見到昭雪月霜，南玉愛之心切，竟當著瑩瑩成城的面吻昭雪，被昭雪紅著臉推開。

    坐定之後，南玉面帶悲容告訴昭雪，她們走後不二天，富叔就中了風。臥床三天就去世了。昭雪和月霜都對失去這位可親可敬的老人感到悲痛，昭雪表示過兩天要去老人家墳上掃墓。

    成城拿來橙桔讓南玉瑩瑩品嘗，南玉吃了幾口便想起兒時似乎也吃到過這種橙桔的清甜味道。若有所思道︰“奇怪，這橙桔怎麼像我小時候吃過的一樣？”昭雪月霜都笑了。月霜把陸廣清之父和南玉之父如何相交，南玉的父親每次都拿兩個回家的故事講了一遍。南玉想不到父親還有這樣一位武林朋友，喜道︰“陸廣清雖是前輩，但以後我見到他卻要稱兄道弟，嗯，就叫陸世兄。誰讓他父親和我父親是朋友，我們都是故人之子嘛。”

    瑩瑩嘻嘻笑道︰“老爺找了個武林高人做朋友，以後老爺帶瑩瑩去做客，瑩瑩也跟陸世兄學兩招。”月霜斥道︰“打屁股！陸世兄也是丫頭你叫的？”

    談笑間李世民登門來訪，他是得知昭雪回來特地來听少林比武情況的。南玉昭雪月霜將李世民迎進廳上，李世民便迫不急待地問起昭雪的少林之行。昭雪向李世民講述了此行的經過和收獲，說河南山東一帶的武林人物現在大都放棄了對王世充的支持。李世民听得非常認真，當昭雪提到陸廣清對李唐表示支持時，高興得一拍大腿︰“此行師妹斬獲頗豐，而把陸廣清這個武林泰斗說服，卻是最難得的！”

    正事談完，李世民心情大好，又沒了正經，對昭雪百般恭維，肉麻得月霜都听不去。月霜打斷李世民，說他口甜如蜜哄得大家為他辦事。李世民辨道︰“怎麼是大家為我辦事？明明是我為大家效勞嘛。”

    昭雪讓成城拿來橙桔招待李世民，李世民吃了一個贊不絕口︰“我那里各地來的水果不少，怎麼就沒有這麼清甜的桔子？”問昭雪是哪里得來的。昭雪笑而不答，說只要以後李世民當個好皇帝，如此甜美的橙桔保證源源不斷供應。李世民正色道︰“一言為定。師兄定要為橙桔奮斗，甜死也不後悔。”

    成城隨昭雪去少林，回來後武功上了一層樓。瑩螢嘴上不說，心里急得不行。練起武來沒日沒夜，月霜不得不經常在夜里把瑩瑩捉回來睡覺。

    這日，成城奉月霜之命帶瑩瑩出去散心。兩人沿咸陽古道來到灞上漢家陵闕，瑩瑩的心情算是好了些。兩人登上高台，正想發點思古幽情，忽見一胡服公子領著一幫人對兩個少女動手動腳。少女高聲尖叫，卻被圍住躲閃不開。這夥人瑩瑩和成城在路上就踫見過，趾高氣揚旁若無人，瑩瑩很是看不慣。這時見胡服公子欺侮少女，按捺不住沖上去，指著胡服公子叫他滾。這胡服公子看來會點武功，見螢瑩前來干涉其好事，頓時大怒，揮拳便向瑩瑩打來。瑩瑩怒在心頭，左手將來拳輕輕一撥，右手一掌重擊在胡服公子肩上。力道之重，使胡服公子被震得連聲怪叫，退至高台邊上也收不住腳，結果從台邊柵欄上翻出掉向台下。胡服公子的隨從驚慌失措，大呼小叫地跑下高台去救。

    成城見人掉了下去，也拉著瑩瑩下台去看，只見公子脖頸摔斷，早已咽了氣。隨從們高叫著︰“質子被人打死，休得走了凶手！”並招來附近李唐的巡視軍卒，將瑩瑩和成城圍住。

    瑩瑩這次真是闖下大禍。這摔死的胡服公子，是吐谷渾國王的兒子，送到長安來做質子的。他的生死，自然對李唐與吐谷渾的關系有重大影響。

    軍卒喝問成城與瑩瑩是何人，膽敢打死吐谷渾質子。成城不能和李唐士兵動武，無奈只好說是昭雪的家人。昭雪譽滿天下，何等威名，軍卒們不顧質子隨從的反對，將成城瑩瑩二人護送到昭月府，然後通過上司向李世民匯報。

    瑩瑩知道惹了大禍，進門就跪在地上一言不發。月霜過來驚問何事，成城哭喪著臉將事情說了一遍。月霜氣得直跳腳，指著瑩瑩罵道︰“出家門就放肆，打死誰不好，偏打那個混蛋。死丫頭知不知道你秦王師伯都得對他客氣三分，你丫頭倒好，說打死就打死！”月霜越說越氣，舉手要打瑩瑩。南玉這兩天恰好身患小恙在家休息，這時趕緊將瑩瑩抱起勸道︰“事已出了，打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想如何應付。”

    昭雪听到月霜罵人便從屋里出來，月霜將事情簡略一說，昭雪听後面無表情坐了下來，話也不說。一時間，廳上了無人聲，氣氛沈重。瑩瑩承受不住，“卜”地又跪在地上︰“瑩瑩給主母老爺添了麻煩，願意以死謝罪！”昭雪瞟了瑩瑩一眼，面色嚴峻。瑩瑩在記憶中從未見過昭雪的這種臉色，登時嚇得話也不敢再說，渾身哆嗦起來，又被南玉抱在懷里安慰一番，然後讓成城把瑩瑩帶回自己的房間。

    三人沈默了一會，南玉道︰“是禍躲不過，先等等看李世兄要如何處理。”

    等了兩天，李世民來了，進門就說麻煩了。南玉請李世民坐下談，李世民便向南玉昭雪說了這兩天的情況。

    留在長安陪伴質子的吐谷渾隨從，火速將質子身亡的消息報告了吐谷渾國王。國王大怒，傳過話來要李唐即刻將凶手押往吐谷渾，否則他將親自帶兵前來捉拿，言下之意不惜與李唐動武。李世民當前正在積極實施西和東進戰略，當然不願與吐谷渾翻臉，便來勸南玉昭雪交出瑩瑩。

    昭雪不動聲色地听完了李世民的講述，冷笑道︰“那個質子調戲民女，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你叫那個國王來拿人好了，我秦昭雪在這里等著他。”

    昭雪如此強硬，已在李世民意料之中。過了一會兒，李世民又小心翼翼地說瑩瑩是他師佷，也是他死去部下的女兒，他會派兵保護，決不讓瑩瑩受到傷害。但人最好還是去一趟吐谷渾，給吐谷渾國王一個面子，否則兩國真有兵戎相見的危險，這可是關系到西和東進能否成功的大事。

    昭雪此時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師兄如何操心大事我不管，如果兩國兵戎相見，昭雪定為師兄充當馬前卒。人是決計不能交出去的，師兄不必再打什麼主意了！”李世民見昭雪動怒，不敢再說話，半晌說了句︰“師妹再想想。”就告辭了。

    李世民回到府里，還是不甘心，讓公孫夫人去找南玉，還說昭雪只听南玉的。公孫夫人道︰“此等大事是你這個秦王該辦的，怎的讓我婦道人家出面？”李世民將在昭雪那受的氣轉嫁到公孫夫人頭上，怒斥道︰“我能辦還找你嗎？哪來那麼多話！”

第二十四節


    李世民動了怒，公孫夫人不敢不照辦，氣鼓鼓地從府里出來，在路上盤算好說詞。到了昭月府，昭雪和月霜都出來迎接，公孫夫人連道︰“不敢勞師妹大駕，只是來看看南玉弟可是大好了。”昭雪知道她的來意，引她見了南玉，由姐弟倆去談。

    公孫夫人見了南玉，先是大罵李世民，說李世民只懂得他的所謂大事，不顧親情。先是把秀寧妹子扔到大漠，現在又要將瑩瑩交給吐谷渾。又說她命苦，怎麼就嫁了李世民這缺情短義的人，說著說著還掉了眼淚。

    南玉勸公孫夫人道︰“姐夫怎是那種人，堂姐可說過火了。”

    公孫夫人立即順水推舟，說仔細想想也是，李世民的大事還不是為了天下安定，百姓樂業？這兩天李世民什麼事也做不下去，愁得天天唉聲嘆氣。她想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想讓南玉勸勸。

    南玉到此時也不兜圈子了，向公孫夫人說明不交出瑩瑩，是昭雪月霜和他南玉三人的共同意志︰“堂姐如為此事而來，恕南玉無能為力。”

    公孫夫人還不死心，想要南玉勸勸昭雪，理解李世民的苦處。但說了半天，南玉也無動于衷。公孫夫人討了個沒趣，最後只好叮嚀南玉注意身體，告辭而去。

    送走公孫夫人後，南玉就向昭雪月霜說了公孫夫人的哭求。三人都感到情況棘手，南玉嘆道︰“如此下去如何了局？還得想辦法。”昭雪沈吟了一會兒道︰“這事看來不能讓師兄太為難了。瑩瑩還是要去一趟吐谷渾，不過我和她一起去。”

    南玉月霜覺得實在別無良策，只好點頭同意。月霜提出與昭雪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照應，昭雪道︰“不用了。這不是多個人少個人就能辦好的事。你留在這里照顧南玉，我也好放心前去。”

    事情定了，昭雪第二天來找李世民。李世民得知昭雪前來拜見，知道事情有了轉機，忙不迭地迎出門外。

    昭雪向李世民陪禮道︰“昨天昭雪心里別扭，沖撞師兄，請師兄莫見怪。”

    李世民忙把昭雪讓進屋里，懇切地說︰“談什麼沖撞，師妹就是打我罵我，師兄也不會皺眉。”接著問候了南玉，又把公孫夫人叫出來陪昭雪，自己絕口不提瑩瑩的事。

    公孫夫人急忙出來端茶倒水，拿出一些珍貴果品請昭雪用，私下偷偷窺視昭雪臉色，但看不出什麼名堂，心里慌慌的。

    昭雪不說話，吃了一片彌猴桃。李世民坐在一旁也沒有講話，只有公孫夫人掛著笑臉忙來忙去。片刻之後昭雪站了起來︰“昭雪不想叫師兄為難，還是要讓螢瑩走一趟。”

    李世民早知會是這個結果，嘆道︰“師兄也知道師妹為難，但師妹放心，師兄保證讓瑩瑩好好地回來。”

    昭雪道︰“昭雪要跟瑩瑩一起去心才放得下，請師兄準許。”

    李世民心下明白得很，昭雪去瑩螢當然無問題。但昭雪如果發怒動了武，吐谷渾與李唐的矛盾就會立即爆發。但他對昭雪極為信任，而且昭雪發了話又怎能拒絕？李這民橫下心來，堅定地說︰“好，就煩師妹走一遭。師兄唯一要囑托的就是不到萬不得已，師妹不要動武。”

    昭雪斬釘截鐵地說︰“沒有萬不得己，在任何處境下昭雪也不動武，給師兄添麻煩。”李世民內心感激萬分，緊握昭雪的雙手︰“師妹最知師兄的心，我等著你們平安歸來。”

    說走就走，第二天昭雪帶著瑩瑩上路了。同行的還有李世民派來的以程咬金為首的二十名天策府將士。見谷渾質子隨從二十余人也在其中，名曰引路，實為押送。

    經過三逃的跋涉，一行人到了吐谷渾都城銀山。吐谷渾王宮宮殿不多，但每個都很大，昭雪等人被帶到一間最大宮殿之內。

    進門之後，只見吐谷渾國王與其國師立于殿台之上，下面站著兩列臣下，還未等昭雪說話，就听國師喝道︰“真凶已到，刀斧手立刻將其拿下。”旁邊帳墓後立即沖出百名刀斧手。程咬金大吼一聲，跳到宮殿中央聲如巨雷︰“兀那國王听著，我秦王師妹武功天下第一，爾等膽敢妄動，昭雪王妹取爾等項上人頭如探襄取物，到時國王將悔之晚矣，還不將刀斧手撤下！”程咬金臨危不懼，居然此時還能文謅謅。

    昭雪威名聲震天下，吐谷渾國王當然知道，心中吃驚，忙喝止刀斧手道︰“爾等退下，無令不得擅自向前。”待刀斧手哄然退下，國王對昭雪道︰“姑娘就是秦王妹？”

    昭雪躬身道︰“回大王，我是秦王師妹秦昭雪。奉秦王之命帶罪徒徐瑩瑩前來向大王請罪。”

    國王心下盤算，都傳昭雪武功蓋世無人可敵，果真如此，瑩瑩是昭雪的徒弟，昭雪如被激怒恐怕不是好玩的。先著看昭雪功夫如何，再行定奪。

    國王道︰“久聞秦王妹英雄了得，能否請秦王妹展示一下卓絕武功，我們也好見識見識？”

    昭雪知道，今天不顯露精湛武功震服國王及其屬下，後果將難于設想，于是恭敬地對國王道︰“請大王出題目。”

    國王四下看了看，指著殿下一張大椅道︰“秦王妹能否一掌將那椅子劈成兩半？”

    國王所指的大椅由堅硬的紫檀木制成，結構粗大，厚重結實。昭雪上前扶住椅子道︰“大王是指此椅？”國王點頭，昭雪卻退居一旁。

    國王催道︰“秦王妹請動手。”

    昭雪答道︰“昭雪己完成國王使命，請國王檢驗。”

    國王甚是奇怪，椅子看上去好好的未有任何損壞，再看昭雪又不像玩笑。國王滿懷疑惑走下殿台，來到大椅之前又仔細看看，實在看不出椅子有什麼變化。用手一觸，大椅突然松軟塌落，無聲無息變成粉末，散堆于地。

    昭雪這一手源手“氣出心房”，當世無人可及。國王心頭震驚萬分，臉上頓時冒出汗來。其臣下個個張大了嘴，怎麼也不能設想椅子居然在瞬間會變成粉末。只有程咬金及其同伴面露得意之色。

    半晌，受驚的國王才緩過來，心中暗自慶幸剛才沒有魯莽拿人，嘴上卻道︰“秦王妹功比天人果然不假，受教了，受教了！”昭雪答禮道︰“大王過譽，昭雪不敢當。”

    回到殿台上，國王心中轉念，不甘心就這樣被昭雪震住。這時昭雪清聲言道︰“罪徒徐瑩瑩因見大王之子與民間少女糾纏，心中不忍，與大王之子發生爭執。大王之子會武功，按捺不住，拳擊徐瑩瑩。徐瑩瑩出手還擊，不慎失手將大王之子震落高台，跌傷致死。現昭里已將罪徒徐瑩瑩帶至堂前，請大王公平處理。”

    昭雪這番話挑明事理，軟中帶硬，暗示國王要公平，不可輕舉妄動。國王怎能不明白，他又向質子隨從詢問當時的情況。隨從們不敢隱瞞，只好據實相告。事情已經很清楚，質子無禮在前，動手在先，自然理虧。但他畢竟死于徐瑩瑩手下，瑩瑩過失殺人，仍有其咎。

    國王沈吟片刻，宣布道︰“秦王妹要本王公平處理，本王樂于遵從。本王之子有失禮之處，但無論如何過不至死。王子乃貴冑之後，擊殺王子，這在吐谷渾簡律中只有償命一途。念及大唐與吐谷渾風俗不同，殺人現場又在大唐境內，本王願意考慮其間不同。今秦王妹親自押解罪凶徐瑩瑩前來領罪，本王尊重秦王妹，寬容徐瑩瑩立斬之罪。”

    昭雪程咬金听國王如此之說都舒了一口氣，但國王接著道︰“不過，按照吐谷渾的慣例，被殺者家人可找殺人者報復。”國王頓了一下，盯著昭雪道︰“秦王妹之徒徐瑩瑩能夠擊斃我兒，想來武功不俗。今本王赦徐瑩瑩立斬之罪，卻不能不允許本王家人報仇。”然後對台下一臣子命道︰“去請王弟來。”臣子應聲而去，不一會國王之弟來到國王身邊站定。

    國王對昭雪道︰“此乃本王之弟，吐谷渾第一勇士。他是王子之叔，理所當然可為王子報仇。本王要令比王弟與徐瑩瑩交手，雙方各展所能生死不論。如王弟死于徐瑩瑩之手，是他學藝不精，本王也不會再尋他人來報仇。如徐瑩瑩死于王弟之手，則是王弟為其佷報仇，符合吐各渾慣例，秦王妹不會不答應吧？”

    昭雪打量吐谷渾王弟，只見他身材魁梧中氣充盈，太陽穴高高鼓起，四肢堅挺如鋼，知其內外功夫已達化境，瑩瑩可能不是對手，如交手，後果實難預料。但顯然這是國王容忍底線，要是不同意，可能國王會立即翻臉。心下正在猶豫，忽然腦際飄過一絲靈光，或許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地，可幫助瑩瑩解開習武瓶頸？眼前的機會值得一試，瑩瑩如不打通任督二脈，終將處在痛苦之中。再者，到萬不得己之時自己還可暗助瑩瑩過關。

    昭雪把心一橫，對國王道︰“昭雪奉秦王之命前來和解，為求兩國相安無事，大王所命，昭雪無不遵從。大王令徐瑩瑩與王弟過招，生死不論，昭雪沒有話說，只有遵從。”轉身對瑩瑩道︰“瑩瑩去吧，好自為之。”

    瑩瑩雖對那個王弟心懼三分，但昭雪在場，怎麼也不會讓她出事。于是抖擻精神來到堂中與吐谷渾王弟相對而立。國王一揮手，只見王弟拳出如山岳劈面砸向瑩瑩。

    瑩瑩輕盈閃過，舉掌攻向王弟，兩人展開大戰。

    這王弟確實內力渾厚，外家功夫登峰造極，身形嬌健敏捷，出拳力道何止千斤。

    瑩瑩不敢與之硬踫，踏起輕功步伐伺機反擊，竭力與王弟周旋。

    五百招後兩者的差距開始顯現出來。王弟出拳速度力道不變，依然生龍活虎。反觀瑩瑩，只守無攻步伐已經零亂，顯然居于下風。

    不到六百招，王弟一記重拳結結實實擊在瑩瑩身上。瑩瑩雖運起借力卸功招法，卸去大部分力道，但仍連退四五步才立住。此後王弟之拳不斷擊中步法已顯呆滯的瑩瑩，瑩瑩卸功的能力也越來越差，多次被擊飛，臉色白得可怕，鮮血自嘴角而下，已無還手之力。如果這是正常的比武打斗，她這時早認輸了。可惜這不是比武，而是不死不散的搏命。程咬金等人難過極了，都看向昭雪。昭雪眉頭緊瑣卻沒有任何表示。

    而國玉雖末喜形于色，但內心卻是極為高興，認為徐瑩瑩己是必死無疑。

    又是一記重拳，瑩瑩被擊得在地上翻了七八個滾，意識開始模糊，心里叫著“主母再不管瑩瑩，瑩瑩只有來世再報您的大恩了。”

    又是一記重拳擊在瑩瑩背上，瑩瑩被擊向空中回五丈高，口噴鮮血。瑩瑩已萌死志，打算放棄了。但身形向下跌落的瞬間，恍惚之中忽覺丹田真氣閃現，緊接著內力如翻江倒海，狂涌而至充盈肢體。長期練功所聚集的內氣過去捕捉不到，不能利用，現在仿佛用之不竭。瑩瑩的腦子突然清醒，只覺任督兩脈霍然貫通，束縛自已的武學瓶頸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十五節


    王弟這一拳猛擊，本來足以致瑩瑩於死地，但非常湊巧的是，這一拳正擊在瑩瑩的腰椎大穴上。而這封閉的腰椎大穴，則正是瑩瑩武學瓶頸所在，這致命一擊恰恰解去了瑩瑩的死結。瑩瑩知道這力道強勁的一拳激發了自己體內的巨變，使強大充沛的真氣毫無阻礙地暢流全身，心頭狂喜至極。

    瑩瑩在空中一個翻身飄然落下，身如鐵鑄牢牢釘在地上。此時的瑩瑩突然臉色紅潤面呈微笑，目射精光盯在王弟身上。

    還在眾人對瑩瑩的變化摸不著頭腦之時，兩滴熱淚已從昭雪眼角緩緩而下。壓上性命的賭博竟然得到奇跡般的成功，這怎能不讓昭雪激動萬分，怎能不讓昭雪為瑩瑩感到由衷的高興和無比的驕傲！

    王弟驚異地看著瑩瑩，注意到瑩瑩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雖然他神力仍在，但畢竟打斗多時，體內已出現疲勞之感。經過瞬間的停滯，王弟重新奮力發威，暴吼一聲再次向瑩瑩擊來。這一拳要是在剛才也是致命的，但在螢瑩此時的眼中，它的力道和速度都顯得不足。瑩瑩待拳至門面才用左臂一格，右掌如風馳電掣姚誚b王弟胸前。其力道之大使王弟頓時仰翻過去，不等王弟緩過神，瑩瑩一掌接一掌猛烈拍擊在王弟身上。王弟如同毫無還手之能的沙袋，東倒西歪白眼朝天，口鼻血流如注。

    瑩瑩三掌過後，王弟如一團爛絮癱在地上，失神的眼楮半張呆望著瑩瑩。瑩瑩恨他凶狠，決心斃其於掌下，故而身形暴起，嬌斥一聲，掌出萬鈞之力，自空中向王弟的頂門猛劈而下。王弟呆滯的眼晴閉上了，死神已向他招手。

    “瑩瑩住手！”昭雪突然站了起來。

    瑩瑩之掌已至王弟頂門之上，猛然听到昭雪之聲，瑩瑩想也未想，硬生生地將掌力改變方向，沿王弟的頭側滑過。掌上的力道方向突然變化了，但身軀卻不能適應這個急劇的變化，瑩瑩被自己巨大的能量所扭曲，身體不由自主斜射而出，猛烈撞在兩丈遠的宮柱上。力量之大，使瑩瑩的身體卷成弓形，盤貼在柱上，一口血箭凌空噴射。然後瑩瑩沿柱子滑落於地，人事不知。

    全場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程咬金跑過去將瑩瑩抱回，來到昭雪面前，氣急敗壞道︰“王妹，這是生死無論的搏斗，瑩瑩…”

    “閉嘴！”昭雪斥道。程咬金不敢再說，把瑩瑩抱在一旁。

    昭雪轉身對吐谷渾國王道︰“小徒出手不知輕重，傷了王弟，昭雪深感不安，請派人扶王弟去歇息調養。”

    愣呆呆的國王清醒過來，忙道︰“是，對，來人，把王弟扶下去！”國王心腸雖硬，此時也被昭雪的風度所折服。況且，瑩瑩雖殺了兒子，卻不惜身受重創饒了弟弟的命，國王心里已原諒了瑩瑩︰“本王今日領教了秦王妹的超凡武功和博大氣度，並對會見秦王妹深感榮幸。徐瑩瑩雖過失殺死我兒，但手下留情放過我弟，功罪可以相抵，本王不再追究。”

    昭雪躬身稱謝，命隨行將士把李世民的禮物呈上。計黃金三千兩，一對核桃大小的夜明珠，再加上一個由波斯玉制成的吐谷渾人所崇敬的大型猛虎雕像。國王仔細地觀看了虎雕，稱贊質地純正雕工精細，高興地命人收起，然後傳命為昭雪等準備最高等的客房，恭請昭雪休息。昭雪謝過，從容退下，等進入客房內才一把抱起瑩瑩，急急進屋關上門為瑩瑩療傷。

    瑩瑩內傷雖重，但因任督兩脈己通，體內真氣自動容納昭雪源源不斷輸入的精純內力，活力倍增。瑩瑩終手睜開了眼楮，她看到了昭雪美目中的淚水，听到了昭雪發顫的聲音︰“瑩瑩受苦了，主母為你驕傲！”這是自瑩瑩闖禍以來，昭雪第一次親切地對她講話。瑩瑩覺得世上萬物再也沒有比這聲音更珍貴的東西了，無比的幸福感霎時充盈胸間。

    “主母原諒瑩瑩了？”瑩瑩在昭雪懷中抬起小臉。

    昭雪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點頭，淚水灑落在瑩瑩的臉上。瑩瑩從未象現在這樣高興過，她緊緊依偎在昭雪懷中，口中喃喃︰“瑩瑩最敬愛主母，主母最心疼瑩瑩。”直至昏睡過去。

    回長安的路走了三天，在此期間昭雪精心看護瑩瑩，瑩瑩的內傷由此好了大半。

    剛進長安，性急的程咬金便甩下昭雪和瑩瑩所坐的馬車，飛奔秦王府向李世民報信。待昭雪到秦王府時，李世民公孫夫人和其他重要大臣將軍都已在秦王府門口迎候。昭雪無言地將瑩瑩抱下車，扶著她向李世民走去。

    己听過程咬金匯報的李世民一言不發地伸出雙手，迎向走過來的昭雪。昭雪走走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眼含熱淚緊緊地握住昭雪的手，他身後的大臣將軍們則默默地向昭雪行注目禮。一場吐谷渾與李唐迫在眉睫的危機，在昭雪的努力下圓滿地化解了，李世民和他的大臣將軍怎能不對昭雪感激萬分？

    李世民放開昭雪，將身旁的瑩瑩用力抱起，雙眼落淚看著瑩瑩︰“永遠追隨你的主母，是她給了你第二次生命。”瑩瑩不住點頭，伸出小手為李世民擦去淚水。

    “哇”的一聲，公孫夫人哭叫著奔向昭雪，與昭雪抱在一起成了淚人。

    自吐谷渾回來後，瑩瑩的功力大大超過成城。盡管成城在與瑩瑩論武時使出全身修為，仍被瑩瑩打得哇哇大叫狼狽不堪。月霜不得不出來制止，喝罵道︰“死丫頭，下手那麼重！打死了他，看你以後怎麼辦？”

    此後一個月相對平靜，南玉每天進宮與李世民及其幕僚籌劃東征事宜，昭雪月霜則抓緊時機指導瑩瑩成城練功。瑩瑩的武功進境簡直一發不可收拾，七重“飛霞刀法”己經成熟在胸，弄得昭雪不得不耗費心機，又設計出第八重和第九重更為高深的刀法，供瑩瑩研習。昭雪和月霜心里都明白，瑩瑩已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武林新星，正向武學的最高境界邁進。成城己熟練了“神租劍法”的第六層，正在摸索體會第七層劍法，也算有不小的進步。

    這天，李世民來到昭月府，開門的是成城。成城一見李世民，便高叫著︰“不許秦王師伯進來，不許秦王師伯進來！”把李世民往外推。

    李世民奇道︰“咦，怎麼師伯都不許進門了？是不是怕師伯揭露你這小鬼假傳你主母旨意？”昭雪月霜听到李世民的聲音都趕快出來。瑩瑩也跑了出來。

    “鬼頭不得無禮，還不快把師伯迎進來！”月霜喝斥道。

    成城嘟著臉把李世民請了進來，李世民進來後仍不解心中之謎，指著成城道︰“鬼頭你講實話，為什麼不想讓師伯進來？”

    “師伯一來，準是派主母出去打殺！主母還累著呢，需要多休息。”成城大聲回答道。

    “噢，哈！”李世民尷尬地笑了笑，看向昭雪月霜。

    “師兄別怪鬼頭看穿你，這太簡單了。”月霜笑道︰“師兄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昭月府只有兩件事。一是感謝姐姐為你辦了件大事，再就是派姐姐去辦件大事。既然上次謝過了，那師兄前來不是又要勞動姐姐麼？”

    李世民氣急敗壞道︰“誰說我只此兩件事？我今天來就是沒事，問候問候昭雪師妹，不許嗎？”

    “許，許，師兄息怒。”月霜福了一禮，笑道︰“姐姐就在這里，快來問候吧。”

    昭雪輕斥月霜道︰“也有霜妹你這樣待客的，小心師兄向老爺告你的狀！”

    李世民假做悠閑走到那幅“月映飛雪”圖前看著，回頭對昭雪感嘆道︰“真希望天下無事，師妹能像畫中人那樣悠悠然享用月色雪景，與月中嫦娥談論孰為佳人。”

    昭雪笑道︰“師兄在，昭雪有那種命麼？”

    李世民不答，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園景自語道︰“開花季節，庭院應該有人收拾了。”轉回頭來道︰“這麼個大府怎麼連丫環門人都沒有？紅拂女這位大嫂看來只會舞槍弄棒，我多次囑托她留意察看昭月府缺少什麼，她怎麼還是如此無動於衷，想退休了吧？”

    瑩瑩道︰“我們昭月府不需要什麼丫環門人。我瑩瑩就是昭月府的丫環，成城就是昭月府的門人。”

    李世民道︰“咦，你們二個小鬼是師妹的寶貝徒弟，怎能派做這等雜事？”

    昭雪笑道︰“好了師兄，你不是來談論丫環的吧，有事就直說。”

    李世民搔搔頭不好意思，昭雪對瑩瑩成城笑著說︰“去練武吧，主母與師伯說回話。”

    瑩瑩與成城還不願走，月霜罵道︰“想偷懶麼？大人說正經話有什麼好听的！還不快滾去習武，小心一會考查你們的進度。”瑩瑩與成城這才撅著嘴走了。

    李世民坐了下來道︰“看都被著穿了，只好實話實說了。”接著李世民講述了經過最近密謀策劃，決定趁西北相安無事之機大舉東進。首先力爭盡快解決江準杜伏威，然後傾李唐所有大軍與王世充決戰。如果能順利擊垮王世充，再揮戈北上征服竇建德余部。整個行動越快越好，特別是與杜伏威王世充之戰。這是由於軍力傾巢而去，長安極為空虛，不能拖延過久以防西北生變。

    李世民接著指出與杜伏威之戰是此戰略的關鍵。如果不能首先解決杜伏威，則其他一律免談。

    “杜伏威有精兵十二萬，這是支決不容忽視的力量。我巳決定派李靖為帥，魏征房玄齡為軍師，起精銳十五萬人東征杜威伏。”李世民繼續道︰“硬仗是不可避免的，但杜伏威這個人又率直講義氣，號稱江淮王，武功高絕。因此我請昭雪師妹出馬，在必要時，對付杜伏威。”

    “師兄放心，昭雪可以應付。”

    “嗯，當然。”李世民點點頭︰“昭雪師妹出馬可能還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在戰場上能夠勝一兩場，冷一冷杜伏威的心，師妹再以威名震服尊崇武功的杜伏威，則有可能收降杜伏威，避免惡戰到底。”

    昭雪點點頭，月霜道︰“師兄把姐姐派出去，月霜有什麼用？”

    李世民道︰“到時候月霜師妹就知道了，大材焉能小用。”

    談了一個下午李世民走了，李唐有史以來最重大的軍事行動即將展開。

    三天後李靖派人來請昭雪，大軍集於長安東門五里處待發。昭雪帶著瑩瑩成城，告別南玉月霜，踏上了決戰杜伏威征程。

第二十六節


    李靖將其十五萬大軍分做兩部，前鋒五萬人由李靖親自率領急速向前推進。主力十萬人，由軍師魏征房玄齡率領，晝伏夜行，追在前鋒百余里後隱蔽行蹤。

    昭雪與瑩瑩成城在李靖軍中，大戰在即，瑩瑩與成城按捺不住向李靖請戰。李靖礙著昭雪的面子不好拒絕，但這兩人可算是武林人物，並無統軍作戰的經驗。考慮許久，決定撥給瑩瑩成城五千人馬，放在主力側翼十余里處，避開正面戰場只做為接應備用。

    杜伏威從情報中得知李靖率五萬唐軍進入江準，即命其長子杜成雄點起四萬精兵，企圖將李靖拒於首府淮安百里之外。

    杜成雄與李靖終於會戰於江淮西北。杜軍士卒用命，攻擊力很強。李靖率唐軍精銳四萬余人投入戰斗，雙方展開激烈博殺，喊聲震天動地。隱蔽在後面的魏征得知李靖已與杜軍接戰，立即強行軍，試圖在李靖拖住杜軍之時，插向杜軍後翼以優勢兵力合圍全殲杜軍。

    杜伏威豈是易與之輩？得知唐有大軍在後，他立即命令埋伏於杜成雄側翼的五萬大軍麚t增援，務必在唐軍後援到達之前合力擊潰李靖所部。

    瑩瑩成城領五千軍馬在李靖側翼，听說李靖已經開戰，急得直手癢癢，都想嘗試兩軍廝殺的滋味。但李靖已有號令，命瑩瑩成城駐軍待命，兩人怎能輕動。正在惶急之時，忽然哨馬來報說有大股杜軍急速殺來，要增援與李靖作戰的杜軍。瑩瑩成城不知輕重居然大喜，立即領著五千人馬在路口列陣靜待廝殺。

    聲勢浩大的五萬杜軍急奔而來，見路口有數量不多的唐軍阻攔，竟連陣式也不列便席卷而來，企圖順便吃掉這小股唐軍。

    陷入敵軍之中，瑩瑩與成城才知道兩軍對陣是怎麼回事。開始不適應顯得很狼狽，顧東顧不了西。數量處於絕對劣勢的唐軍也抗不住杜軍的強大攻勢，頻頻後撤。

    不久，瑩瑩成城逐漸適應，發現了陣前作戰的門道，刀劍飛舞自如，一刀一個，一劍一個，殺得痛快。當她們發現唐軍在後撒，有潰敗的可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放這支杜軍過去，後果將不堪投想。

    成城將功力提至十成奮力發出獅子吼，吼聲如悶雷回蕩於戰場之上。雙方將士都楞了愣，成城大喊道︰“唐軍兄弟們，李靖將軍馬上就要取勝，面前這股杜軍僅是強弩之末，殺敵立功正當此時１說罷寶劍高舉刺天，暴喝道︰“隨我殺１與瑩瑩聯手直陷敵陣，斬瓜削豆，杜軍將士無人能擋，成片倒下。受二位少年英雄的鼓舞，唐軍士氣倍增，紛紛返回沖向敵人，以一當十拚死肉搏，喊殺之聲回蕩山谷。

    這一戰直殺得鬼神驚詫日月無光。雖然三千余名唐軍將士倒下了，但杜軍已付出上萬名將士陣亡的代價。瑩瑩成城殺得渾身如血染，兩眼冒火。在他們面前，對方擋者死戰者亡，極大地威懾了杜軍。雖然杜軍也是精兵，而且數量又多，但唐軍極為英勇，而且佔據路口通道，杜軍有使不上全力的感覺，只有輪番沖殺。雙方尸骨成山，但杜軍終未能前進一步。

    在李靖這邊的戰場上，杜成雄得知大援將至，死命與李靖唐軍搏斗。雙方都想拖住對方，待己方生力軍趕到後將對方聚而殲之。

    等來等去，杜軍後援不見蹤影，而魏征的十萬大軍卻插到杜軍後翼。杜成雄已被合圍尚不知曉，最後見到大批唐軍出現在他的後面，才知大勢己去。魏征的唐軍力陣容嚴整士氣旺盛，與杜成雄久戰疲軍形成鮮明對照。魏征李靖以絕對優勢兵力和摧枯拉朽的強大戰斗力，將合圍之中的杜軍殺得血肉橫飛，首級殘肢，遍布荒野。

    昭雪站在高坡上，為戰場兩軍殘殺的血腥場面所震驚，悲嘆連連，心中祈禱天下戰事盡快結束。

    四萬杜軍很快煙消雲散，全部被殲，杜成雄拚力逃脫僅得身免。直至戰斗結束，李靖才知道，瑩瑩成城所率領的五千唐軍與五萬之眾的杜軍精銳巳經奮戰了一整天。

    與瑩瑩成城還在激戰的杜軍，忽然接到杜伏威的命令，讓他們馬上撤出戰斗迅速退居淮安。杜軍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堅決執行命令。五萬大軍此時所剩的三萬余人，迅速撤退隊形不亂，連瑩瑩成城都十分佩服杜軍的嚴整和戰斗力。由於僅剩下一千多人無力追趕，瑩瑩成城眼睜睜看麼看杜軍掩旗而去。待李靖率部趕來支援時，杜軍已不見蹤影。

    返回大營，李靖了解到戰事慘烈，慶幸瑩瑩成城擋住了杜軍。如果這五萬人馬沖過來與杜成雄會合，肯定早於魏征大軍半天以上，那時局面將會完全顛倒過來，失敗將是唐軍。

    瑩瑩成城迫使杜軍未能前進一步，無疑取得了巨大勝利。他們以己方三千人的代價換取了斬殺對方近二萬人的戰果，連久經沙場的李靖也驚嘆瑩瑩成城創造了奇跡。

    李靖激動萬分，拉著兩人來到昭雪營帳，大叫道︰“王妹，強將手下無弱兵，兩位少年英雄為唐軍可立下了令人驕傲的戰績１昭雪強展笑容與李靖客氣一番，李靖另有要事匆匆走了。

    瑩瑩與成城非常興奮，爭相向昭雪講述今日的大戰和兩人的收獲。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昭雪對巨大的勝利顯得並非十分高興，嘆息不斷。兩人不敢說話了，垂手立於昭雪之側。昭雪知兩人已是疲備萬分，便催促他們去休息，兩人悻悻地去睡覺了。

    這一戰杜伏威損失很大。他十二萬精兵中損失了近六萬人，只能將兵力集中於淮安周圍準備與唐軍決一死戰。李靖軍隊損失二萬余人也須休整，於是在準安外側扎下營盤與杜軍遙遙相對。瑩瑩與成城見昭雪眉頭不展，也不敢去向李靖要求領兵了，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昭雪身側。

    這天昭雪忽想起李世民在大軍出發前交給她一封信。李世民當時說，如果李靖打了勝仗就拆閱此信。昭雪取出信打開，信封里除了短信外，還套著另一封信，上書“杜將軍伏威兄啟”。短信只有幾句話︰

    “昭雪師妹︰杜伏威既逢新敗心理可能會有松動。師妹可以武林首領的身份持師兄的信與他一晤。隨便談談便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師妹乃天降仙女，在師妹身上什麼奇跡都可能發生。順請師妹大安。李世民”

    昭雪看過信後苦笑著搖了搖了頭，想了一下便去找李靖。李靖見了昭雪，馬上恭敬地將昭雪請在上座，兩人閑談幾句，昭雪便說奉李世民之命，要李靖聯系杜軍，就說秦昭雪請求拜見杜伏威。李靖有些擔心會出意外，昭雪笑道︰“將軍放心，你與杜伏威是戰場上的對手，見面要死殺。昭雪是個武林人物，與江湖高手杜伏威是未謀面的武林同道，我以此種身份拜見他，不會有問題的。”

    李靖派了個信使去杜營傳話，說武林第一高手秦昭雪希望拜見杜伏威將軍。信使領命去了，不過半日杜營傳過話來︰“杜伏威恭迎雪仙子１

    昭雪帶著瑩瑩和成城徒步進入淮安城，杜伏威在其大廳門口迎接昭雪︰“雪仙子名震天下，杜某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昭雪躬身道︰“將軍神勇，武功高絕，昭雪傾慕己久，特來拜見以了心願。”杜伏威笑道︰“雪仙子過譽了。”杜伏威長相威武，有一股英雄豪氣。人己過中年，長期的戎馬生涯使他兩鬢班白，略顯蒼老。

    二人坐下，杜伏威笑問︰“雪仙子與唐軍同來，是不是想作說客啊？”

    昭雪忙道︰“將軍千萬不要誤會。昭雪與李世民同出一師，是師兄妹，因此昭雪在唐軍之中觀望，別無所圖。”接著昭雪話鋒一轉︰“昭雪以局外人觀之，杜將軍的軍隊陣容嚴整，將士訓練有素上下同心。如此精兵，恐帕天下無出其右者，就是唐軍恐怕亦要遜上一籌１

    杜伏威嘆道︰“杜某新敗，哪里還談得上精兵強將。唐軍兵多將廣英勇善戰，大概最終失敗的還是杜某。”

    昭雪道︰“將軍雖受小挫，但主力尚在，軍心不倒。唐軍如攻淮安，決不會輕易得手。付出血的代價，勝負仍難預料。”

    杜伏威仰天道︰“血流成河，尸首成山，杜某真是有點累了。”

    昭雪見時機已到，從懷中取出李世民的信︰“昭雪不是說客，卻充當一次信使。

    這里有秦王李世民的親筆信，請將軍一閱。”

    杜伏威接過信，啟封拆開，仔細看了一遍後，把信放在桌上，兩眼平視前方，一言不發。昭雪不知信中寫了什麼，只有默默作陪。

    良久，杜伏威緩緩道︰“雪仙子威名天下揚，世人無可爭鋒。杜某也懂武功，江湖人稱江淮王，大概是因為杜某在江準一帶還未遇到敵手之故。杜某當然不敢和雪仙子比，但有幸與雪仙子相晤，無論如何想請教一下，請雪仙子賞臉。”

    昭雪忙道︰“杜將軍過謙了。既然將軍有意，昭雪便向將軍求教。”

    杜伏威道︰“杜某不是仙子的對手，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有個辦法比較公平。杜某願與雪仙子立個睹約，如果仙子能在十招之內收服杜某，杜某將重新考慮與唐軍的戰事。仙子意下如何？”

    昭雪道︰“就依將軍。”說罷起身下堂。

    為公平起見，杜伏威要他的二兒子杜成英和成城共同在旁計報招數。

    兩人在堂下做了個起手式，杜伏威喝道︰“仙子小心了１疾掌如風，力道入山，向昭雪劈下。

    昭雪待杜伏威掌至眼前，伸出兩指輕輕一撥，杜伏威的身子不由自主轉了個圈。

    杜伏威大驚，這才知道與昭雪的功夫相距甚遠，立即采取守勢。一套杜家“落日追風”的獨門掌法使得風雨不透，以求自保，支撐十招。

    “第一招１杜成英和成城同時喊道。

    昭雪身形飄緲裙袖飛舞，力道不強不弱，指東點西攻擊杜伏威的破綻，但總讓杜伏威有機會補救。

    ……

    “第八招！”杜伏威臉上汗如雨下。

    “第九招！”杜伏威咬牙堅持下來。

    “第十招！”杜伏威與昭雪都住了手，杜伏威大笑道︰“仙子讓杜某了。杜某有幸接下十招，實在是…”

第二十七節


    杜伏威正在得意，突然感到腿一陣酸麻，緊接著腿就變成軟綿綿的，站不住癱坐于地。

    其實，昭雪在第三招上就用獨特的手法鎖住了杜伏威的穴道，但當時杜伏威毫無知覺，真氣只是暗暗聚集在其穴內。在一定時間內如果昭雪送出一絲內力激發真氣，杜伏威穴道就會立時被制。這個手法乃昭雪所獨創，含蓄而實用，堪稱天下無雙。

    “將軍受驚了。”昭雪急急上前扶起杜伏威，同時手下暗中一拂，杜伏威頓時穴道盡開，無事一般。

    “杜某井底之蛙，妄與仙子論武，可悲可笑！”杜伏威發出由衷的感嘆。

    “是將軍大意了，”昭雪道︰“杜將軍威震沙場，萬夫莫敵，怎會在乎這種雕蟲小技。”

    昭雪將杜伏威扶回座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杜伏威看著昭雪，默默地將桌上李世民的信遞給了昭雪。

    昭雪緩緩地展開了信。李世民信不長，大意是︰世民久仰杜兄英雄大名，乞望有朝一日相聚C這次與杜兄對陣乃萬不得已，心中所盼實是與杜兄共定天下大事。送信之人是世民的師妹秦昭雪，昭雪乃世民之驕傲，天下武林之驕子。杜兄武功蓋世，大概也願與昭雪一會。如杜兄有興趣還可與昭雪師妹以武會友，共同磋商，其樂融融哉！昭雪師妹乃世民之最親近的人，杜兄盡可與之暢談。昭雪師妹所說的每一句話，就如同世民親口所言。昭雪師妹應允杜兄的每一要求，世民都將遵從奉行，決無反悔。世民于千里之外，恭敬之意難于面達，只好由昭雪師妹轉呈。世民頓首。

    昭雪讀過信，心中暗暗佩服李世民的才略。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李世民當之無愧。再抬眼時，見杜伏威的面容忽然慈善了許多。

    “李世民雄才大略，又有雪仙子的鼎力相助，杜某如果執意與之為敵，大概要違背天意了。”杜伏威站了起來，對昭雪道。

    昭雪也趕緊站了起來。

    “杜某決定歸服秦王，甘為其下之臣，並歡迎唐軍入城。”杜伏威言語誠懇，但也透露出一絲英雄末日的無奈。

    昭雪激動萬分，看著杜伏威說不出話來。這位叱詫風雲的英雄人物終于走到了自己一生的轉折點。看著兩鬢班白豪氣猶在的杜伏威，昭雪忽然想想起了竇建德。那也是位英雄人物，最終慘死于李建成之手。這永遠是昭雪的心病，難以忘懷。決不能讓另一個英雄人物杜伏威再遭不測，昭雪下定決心︰“昭雪對杜將軍敬慕萬分，想與將軍結為異姓兄妹，不知將軍肯否接納？”

    杜伏威驚喜地睜大眼晴︰“雪仙子當真？杜某真是受寵若驚！”

    昭雪充滿激情地道︰“昭雪能為有杜將軍這樣的一位大哥感到由衷的榮耀！”說罷後退一步，躬身行禮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妹一拜！”杜伏威兩眼含淚，一步跨上前，緊緊握住昭雪的雙手。

    杜伏威歸順李唐，昭雪與杜伏威結為兄妹，消息象三月的春風迅速傳遍淮安內外，相互對峙杜唐兩軍握手言歡。李靖輕騎快馬帶了幾個人飛奔進入淮安，與昭雪杜伏威見面，祝賀兩人結為兄妹。昭雪草就了一封信，請李靖派人火速呈遞李世民。李靖立即應聲而去，選派送信之人。

    杜伏威心情很好，高興地將家人叫出與昭雪見面。杜夫人盧氏顯得較杜伏威要老，慈祥得如同長輩。昭雪叫聲“嫂嫂”，伏身就要下拜，慌得杜夫人急忙扯住︰“雪仙子切勿如此，折煞老婦了。”昭雪不依，堅持要拜，杜伏威笑道︰“妹子如仙，怎麼也這麼講究俗禮？快算了吧！”昭雪只好遵命。

    杜伏威的兩個兒子，長子杜成雄，次子杜成英，跪拜昭雪，口稱“昭雪姑姑”，昭雪趕緊扶起。杜伏威的女兒杜成芳這時進來，也要跪拜，被昭雪止住。

    杜成芳粉面如花，身段窈窕，今年十七歲，是個非常迷人的姑娘。昭雪心下喜歡，便拉著杜成芳坐下，低聲與杜成芳交談。杜成芳有問必答頗有氣質，昭雪更是高興。因為昭雪一直想著為陸廣清之子陸秉權說個媒，見到杜成芳覺得太合適了。

    談了一會，昭雪親密地小聲問道︰“成芳莫羞，告訴姑姑可許了人家？”杜成芳頭依在昭雪胸前，紅著臉細聲道︰“沒有。”昭雪大喜，又向杜伏威道︰“大哥如此英武，成芳大概也是功力過人吧？”

    杜伏威笑道︰“練是練過一些，不過女孩子家能練出什麼名堂？”被杜夫人在大腿上擰了一把，忽然醒悟，慌道︰“大哥失言了，妹子是例外，莫計較大哥胡言亂語。”昭雪喜字當頭哪管這些，回頭對瑩瑩成城道︰“你們去向二位哥哥和成芳妹妹請教請教，好好玩玩，多親近些。”幾人連忙應是出去了。

    廳里只剩下杜伏威夫婦和昭雪，昭雪這才笑道︰“小妹有個忘年之交叫陸廣清，堪稱武林泰斗。其子陸秉權，人材英俊武功高強。小妹好事，在他家作客時曾答應為陸秉權覓得一位嬌妻。今日見成芳，覺得與陸秉權實為佳配，因此冒昧地代陸秉權向大哥嫂嫂求親。”

    陸廣清聞名天下，也是杜伏威心儀之人，聞昭雪之言喜道︰“大哥敬慕陸大俠己久，只恨未得相交，如此高攀大哥歡喜不及，妹子只管與成芳作主。”杜夫人也喜道︰“全拜托昭雪妹子。”

    好事說辦就辦。昭雪將成城召來，命他立即起程去鳳郅陸家山莊見杜廣清，就說昭雪有請，務必讓他帶陸秉權來淮安一會，成城領命策馬飛馳而去。

    鳳郅距淮安並不很遠，兩天後陸廣清與陸秉權便趕到了。昭雪把陸廣清與杜伏威做了介紹，二位英雄豪杰一見如故，握手暢談笑語連連，共訴相敬之情。昭雪讓陸秉權與杜成芳瑩瑩成城及杜伏威二子相交，並暗中囑咐城城多創造陸秉權與杜成芳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成城這方面的手段自然高明，拍著胸脯應下了。幾位少男少女都是一時英杰，很是投緣，比武論道愉快非常。

    傍晚杜伏威為大家準備了豐富的晚餐，眾人盡興享用之後，昭雪將杜成芳拉到一旁，問杜成芳對陸秉權印象如何。杜成芳對英俊瀟灑的陸秉權頗有好感，加上成城暗做手腳，將陸秉權捧為幾位之中武功最高的人，成芳巳有傾心之意。但昭雪直來直去，逼姑娘表態，成芳仍是差怯不堪，紅著臉不說話。昭雪心急連連催促，成芳說了句“成芳都听姑姑的”就跑掉了。

    昭雪喜滋滋地又找到杜秉權，私下問他對杜成芳可有感覺。陸秉權早己知道昭雪要為他做媒，而且杜成芳溫柔貌美武功也好，早己願意的不行，便直說道︰“佷兒對成芳姑娘極是愛慕，昭雪姑姑能為佷兒做成親事，佷兒要父親好好謝謝姑姑。”

    昭雪跑著去找到陸廣清和杜伏威，滿面春風地打斷正在暢談的兩位英雄，躬身一禮︰“恭喜兩位大哥！成芳與秉權兩個孩子親密無間，願結百年之好。”

    杜伏威與陸廣清俱大喜，互致祝賀。杜伏威笑對昭雪道︰“大哥很是奇怪，我們這些老家夥服了妹子也就罷了，怎麼孩子也乖乖地听妹子安排？妹子干脆做個孩子頭吧。”昭雪喜在心頭，笑吟吟地道︰“大哥取笑小妹了。說也奇怪，小妹比他們大不了幾歲，卻硬被他們派做長輩，排擠在他們的圈外。想和他們揮詡混不到一起，還做什麼孩子頭！”杜伏威和杜廣清都大笑起來。

    杜伏威夫婦和陸廣清商量了一下，決定趁熱打鐵，請昭雪主婚，三日後讓陸秉權和杜成芳正式成親。昭雪樂為此事滿口答應。于是諾大的裝飾工程緊張的展開，整個杜府頓時披紅掛綠金玉滿堂。杜府的圍牆上插遍碗口粗的紅燭，夜間燃起紅光如雲，耀如白晝。陸廣清派人匆匆從鳳郅取來聘禮，李靖等則四處大肆采購禮品，加上淮安士紳的貢獻，一時間杜府禮物成山，見之使人發愁。

    瑩瑩與成城幫著籌備婚禮，忙個不亦樂乎。眼見杜陸兩家婚事辦得紅火，瑩瑩女兒家心里起了羨慕，被昭雪查覺。昭雪將螢瑩摟在懷里，安慰道︰“瑩瑩莫嫉妒，等一回長安，主母就把你和成城的事辦了，婚禮保證比杜大哥娶親更風光。”昭雪這次帶瑩瑩成城出來，少男少女行路甚感不便，昭雪因此早打算回長安後便要瑩瑩與成城婚配結親。

    瑩瑩紅臉道︰“誰要嫁給那個臭小子！”昭雪打趣道︰“噢，原來瑩瑩不願意。那好辦，主母最會當媒婆，等回長安找個姑娘把那小子打發了，免得瑩瑩心煩。”瑩瑩卻又滾在昭雪懷中不依。

    婚禮熱鬧非凡，出席者眾多。李靖魏征房玄齡及其部下將領，淮安士紳，加上杜伏威家人，杜府人滿為患。來賓見過新郎新娘後，無不交口稱贊為一對璧人。吉時到了小兩口先拜了杜代威夫婦和陸廣清又驛了昭雪隨即酒宴開始客人紛紛來向新郎新娘敬酒。成芳不勝酒力，由陸秉權代喝了幾杯。昭雪怕羞著了成芳，便把一對新人早早送入洞房。此後，眾人在大廳化拳行令大吃大喝鬧翻天。成城平日和昭雪瑩瑩在一起，吃飯不敢放肆，現在混在唐軍將領中間，乘機放開肚皮大肆享用山珍海味，吃了個肚歪。

    次日李世民的信使趕到，給杜伏威帶來一封親筆信。信雖短但卻熱情洋溢，大意是︰悉聞杜兄決定與世民攜手共進，欣喜若狂。杜兄仍是江準王，統帥依舊，決無變更。杜兄既與昭雪師妹結為金蘭，世民由衷慶賀。昭雪師妹的大哥便是世民的大哥，倉促之間無以為禮，今贈送寶駒一匹請大哥笑納，祝萬事安好。

    杜伏威武夫出身，見李世民所贈寶馬氣勢昂揚，全身烏黑閃亮，四蹄白如冬雪，心下甚是喜愛。來人告訴杜伏威此馬乃西域所貢，名曰“踏雪烏雎”，杜伏威連稱好名，立即指定了專門的飼馬家丁。

    李世民給李靖也有手令，命李靖抓緊時間休息，等待命令北伐王世充。現長安正加緊籌備東征人馬，以秦瓊為帥，即將東征。屆時秦瓊自西向東，李靖自南向北夾擊王世充。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徹底擊潰王世充。

    李靖緊張地厲兵秣馬準備北征，杜府卻如世外桃源，仍沈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杜伏威無事一身輕，整日與陸廣清談天說地，還不時印證武功為樂。新人杜成芳和陸秉權則卿卿我我，除了早晨向杜氏夫婦和陸廣清請安外，便陶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很少見人，就連昭雪也難得見著她們。昭雪向杜伏威陸廣清抱怨，說小兩口傾刻之間便忘了她這個媒人，陸廣清笑道︰“年青人嘛，娶了媳婦忘了娘。”因杜成芳陸秉權都叫昭雪姑姑，所以杜伏威糾正道︰“小妹怎是娘？應該是娶了媳婦忘了姑。”流連杜府整整十天，陸廣清辭別杜伏威和昭雪，帶著新媳婦回鳳郅去了。

    李靖得到李世民的命令說東征大軍己組成。秦瓊為帥，紅拂女為副帥，杜如晦南玉為軍師，傾長安所有兵力二十五萬人，即刻踏上征程。要李靖立即出發，北上夾擊王世充。

第二十八節


    李靖與魏征房玄齡統帥部眾十三萬人，加上杜伏威所派五萬，總兵力達十八萬人之眾，對外號稱三十萬，揮師北伐。

    李世民還給昭雪帶來口信，說月霜隨南玉東征，祝他們一家人在擊潰王世充後，歡聚於洛陽。昭雪辭別了杜伏威，和瑩瑩成城隨李靖大軍北進。

    王世充久據河南實力雄厚，總兵力計五十五萬人。面對唐軍西南夾擊態勢，王世充制定了自己的戰略︰自己親帥王家嫡系精銳三十萬人迎戰秦瓊的西路軍，另派親信二十萬人南拒李靖。南軍只取守勢，盡量與李靖周旋，待西軍擊敗秦瓊後再對李靖合圍。

    秦瓊的唐軍與王世充的精銳戰得異常艱苦，雙方損失都很慘重。王世充兒子多，派系復雜，平日里勾心斗角不成氣候，但在生死存亡之際卻能拋開成見共同對敵。在王世充強大的兵力進攻之下，秦瓊的唐東路軍屢屢受挫，甚至一度有潰退的征兆。這個局面直到月霜陣前劍斬王世充第一勇士黃宏，極大地鼓舞了唐軍士氣才有所扭轉。

    相反，李靖的軍隊則是勢如破竹C與王世充的南軍大小五戰節節勝利，最後在洛陽南百余里處徹底擊敗了王世充南軍，實現了與秦瓊對王世充所部的西南兩面夾擊。

    決戰的時刻終於到來，李靖所部以生力軍的姿態猛擊王世充腹部，秦瓊所部在正面奮力沖殺。雙方激戰二天一夜，王世充軍隊最終徹底崩潰。王世充自殺於亂軍之中，雄據河南一帶十幾年的王世充勢力全部被消滅，秦瓊李靖會師於洛陽。南玉月霜與昭雪瑩瑩成城重聚，五人俱是欣喜若狂。

    戰斗並未波及古都洛陽，唐軍出了安民告示，洛陽繁榮依舊，只是不知不覺換了主人。

    昭雪與月霜商量好去著龍門石窟和北魏皇陵，成城要去拜會邙山劍派。南玉受昭雪囑托，準備帶瑩瑩逛洛陽集市，為成城瑩瑩即將到來的婚事選購一些金銀珍寶以為首飾。

    南玉昭雪一家盤算的不錯，卻不曾想李世民緊接著來了一道指令，命秦瓊所部與杜如晦南玉昭雪即刻返回長安。紅拂女率一部並入李靖軍中，與魏征一起向此掃蕩竇建德河北遼東殘部，請月霜隨同前住，房玄齡則留守洛陽。

    听到消息月霜破口大罵︰“師兄不是好東西，我們一家剛團聚，又給他活生生拆散。我不要北上，要跟姐姐回長安，看師兄怎麼樣！”

    南玉知道這葷鶗@民傾其所有討伐王世充，使長安極度空虛，如逢意外毫無抵抗能力，因此著急令西路唐軍班師回長安。李世民無事不讓昭雪離開自己，而月霜隨李靖北進，則是防備竇建德殘部高手。

    月霜罵了半天，昭雪任她出氣沒有阻止，南玉不得不說話了︰“你師兄要考慮各方面大事，他素來深謀遠慮，如此安排必有他的用意，這次委曲霜妹了。”

    月霜見昭雪沒說話，不敢多言，氣鼓鼓帶著瑩瑩成城隨李靖紅拂女進軍河北。

    李世民打算北方平定後登基，各種籌備活動正在加緊進行。南玉回長安後立即與杜如晦一道，準備典章制度，宮廷禮儀，官員任命，州郡建制，忙得不可開交，整日在王府辦公。公孫夫人怕悶著昭雪，天天來看望。

    有一次午後昭雪剛洗過澡，長發披肩身著輕紗，公孫夫人闖了進來，昭雪不及回避被公孫夫人扯住。公孫夫人先是圍著昭雪轉了幾圈，嘖嘖稱贊昭雪玉體嬌美無比，接著將手放在昭雪平滑的腹上嘻嘻笑道︰“師妹這里怎麼還是平平的？”昭雪臉紅過耳，推說太忙還未顧上。公孫夫人道︰“以後師妹有喜，伺侯之事包在師嫂身上，師嫂可是豐富經驗喲！”

    李世民也抽空來看昭雪，昭雪提醒他小心月霜找他算帳。李世民嘿嘿笑道︰“師兄別的不會，就會陪罪，天大的事也陪好了。”

    瑩瑩成城與月霜在一起較與昭雪在一起要隨便得多，常常是為所欲為。月霜也不管他們。瑩瑩成城向李靖要了一支部隊，隨意在戰場上沖殺。竇建德殘部由於內哄，力量己經式微。李靖大軍一到，往往順風而降。結果不到一個月，未打硬仗河此遼東即為唐軍平定。由於對方無甚高手，月霜也沒派上用場。

    李靖大軍班師回長安，月霜瑩瑩成城也回到昭月府。月霜行李還沒放好，李世民便急急趕來慰問。進門後南玉昭雪剛招待他坐，月霜便沖了出來，指著李世民罵道︰“師兄沒有半點良心，多次離散我們家不算，這次在洛陽我們才聚不到一日，便被指東派西，各奔一方。師兄長了個狠心，今天月霜要把師兄這顆狠心掏出來，看看是什麼做的！”說罷便來抓李世民。

    李世民高叫︰“南玉救駕！”南玉應了一聲，身子卻不動。李世民無奈，躲到昭雪身後叫道︰“師妹救命！”

    昭雪笑著攔住月霜︰“霜妹就放過師兄這一回，師兄考慮大事多，難免百密一疏，霜妹量大別計較了。”

    月霜被止住，李世民在昭雪後面挺起腰來，用手拍拍袖子，得意道︰“救駕還是要靠昭雪師妹！”月霜則跺腳氣道︰“姐姐就是軟，師兄怎麼捏怎麼是！”

    李世民從昭雪後面鑽出來，向月霜作揖道︰“月霜師妹在上，師兄過去確有過錯，今後定要痛改前非。”

    南玉在旁邊笑道︰“霜妹听好了，現在你師兄可是準皇帝，他說痛改前非乃是準金口玉言。”

    李世民扭頭罵南玉道︰“死不救駕，重罪待治，還敢胡言亂語！”南玉辯道︰“咦，南玉救駕來遲，並非不救駕。”

    李世民瞪眼道︰“一會再找你算帳！”轉身換上笑臉對月霜道︰“師兄發誓，以後如果再將師妹一家指東派西，生生拆散，天打……”

    昭雪怕李世民立了誓，真有事沒了退路，連忙打斷道︰“好了師兄，發什麼誓，我們都相信師兄就是了。”

    經過緊張的籌備，一位新皇帝終於在長安誕生，隋末以來長期的動亂局面宣告結束。新皇帝尊其父為高祖，定國號為大唐，定年號為“貞觀”。這位皇帝就是中國歷史上的一代名君，唐太宗李世民。

    李世民登基後，有關官員都松了一口氣，南玉也得到了十天假期。昭雪這時想起，該給瑩瑩和成城辦喜事了，與南玉月霜一商量，兩人都很贊成。昭雪要月霜司其事，並讓她告訴李世民，瑩瑩曾對杜伏威嫁女的氣派很羨慕，所以婚事辦得要體面點，以滿足瑩瑩的願望。

    月霜把昭雪的意思對李世民講了，李世民一听就嚷嚷起來︰“怎麼是體面點，一定要體面很多！我李世民師佷成婚，難道排場還要輸給杜伏威？笑話！”想了想又道︰“這樣，我讓紅嫂來主持此事，她知道該怎麼辦。”

    紅拂女領著杜如晦來到昭月府，進門後就對昭雪說︰“姐姐我和月霜妹子奉皇上旨意主辦瑩瑩成城兩小的婚禮大事。我們要裝修昭月府，委屈妹子南玉和兩小鬼先到杜老頭家里住幾天。”然後又對杜如晦道︰“杜老頭，我妹子就交給你了，你給我看好她，事不完不許回來看。要是你看不住我妹子，哼，我就扭彎你的脖子，叫你三天喘不過氣來！”

    杜如晦縮了一下頭，對昭雪道︰“皇妹你可都听見了。我杜老好容易才熬到輕松點的日子，可不想被夜叉給毀了。皇妹好好住在我那里，可別自己跑回來，否則我杜老，”比劃自己的脖子︰“嚓，就過去了！”昭雪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就被杜如晦扯走了。

    昭雪和南玉瑩瑩成城住進杜如晦家，這三人都可隨便回昭月府看，就是昭雪被杜如晦看得緊緊的，不讓回去。

    三天過去了，昭雪很想知道府中裝修情況到底如何，竟然搞得如此神秘。問南玉瑩瑩和成城，他們都說奉月霜之命，不便詳談。昭雪弄不懂所以然，便纏著杜如晦要他領自己去看看。杜如晦被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臨出門了，杜如晦對昭雪道︰“一會兒見了那紅夜叉，皇妹可要說是自己強行來的，不關我杜老頭的事。”昭雪連連答應。

    走近昭月府，昭雪被嚇了一跳，都快不認識了。府門口之前現在豎立起了一個闊十丈高八丈的巨型牌樓，四個粗大的紅漆柱子上盤著金龍。牌樓上雕梁畫棟，巨大的紅燈籠隨風輕輕擺動。昭月府的圍牆外層金光閃閃，竟是全部用金箔包裝而成。天策府軍士在圍牆外五步一哨排列開來，軍裝鮮亮，十足的儀仗隊的樣子。

    進了門口，原來通向大廳的白石小路全部由玉磚鋪成，兩側則暫時放著朝中權貴們所送堆積如山的賀禮。大廳外面油漆一新，紅牆綠瓦栩栩生輝。大廳正門上高懸大幅金匾，上書雄健的四個大字“昭月大廳”，落款“李世民”。

    廳內景像面貌全非。原來與大廳相連的幾間屋子隔斷全部拆除，使整個大廳寬敞明亮了許多。地上鋪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廳壁整體用乳白色瑪瑙石重新砌過，華貴無比。嶄新的各式烏木家俱還未就位，隨便地放置一旁。

    瑩瑩成城的新房極盡奢華之能事。錦繡的游龍戲鳳紅地毯，金絲幔帳銀制掛燈，臥榻桌椅全部由一色南洋紫檀木精制。

    出了大廳，原來閑置未用的幾間屋子也裝飾一新，風格各不相同。以金為基調者，桌椅家俱皆以金條瓖邊。以銀為主的，屋內所有擺設均以銀制。最別致的一間，是在其正面牆避上用同樣大小的貴重珍珠，瓖飾出一個大型仙鶴。

    來到後花園，新移栽的各色鮮花正在盛開怒放，園中所有通道均改由西域和闐玉鋪成。紅拂女和月霜頭上包著彩巾，正在指揮十來個工匠用金箔包裝銅亭四壁。

    見昭雪進來，紅拂女趕快跑過來︰“喲，我的姑奶奶，你現在怎麼好來？”接著怒目對昭雪身後的杜如晦道︰“老頭膽敢，活膩了吧！”杜如晦從背後指著昭雪的頭頂，連聲道︰“不關老夫的事，問她，問她！”

    昭雪對紅拂女月霜道︰“你們這等裝修，是不是太奢華了？”月霜笑道︰“不是姐姐說要好一點嗎？”昭雪道︰“這叫好一點？好的整個昭月府都成了金雕玉砌的了！要是尋常百姓見了還不罵死……”

    “好妹子莫罵。”紅拂女嘻嘻笑道︰“我們可是奉了你師兄的命令。現在他是皇上了，皇上有令做臣下的還敢不從？”又對杜如晦吼道︰“姑奶奶來搗亂，叫我們怎麼干活？還不把姑奶奶請回去！”昭雪還待說什麼，被杜如晦強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