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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彤]騙得美人歸(壞男人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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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18:02 |倒序瀏覽
騙得美人歸【壞男人2】作者:洛彤

莫行亞相信,自己鐵定是與這女人犯沖!
所以才會三天兩頭,慘遭她「蹂躪」……
每回碰面,不是被噴得一臉湯汁,便是被人誤認為色狼?!
莫非是他老傷女人的心,老天爺才派這剋星來治自己。
然而為何擁她入懷的滋味,竟是該死的美好……
既然如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拐回家裡……
活力滿滿的杜霈汝,從沒人能破壞她的好心情,除了他!
打出娘胎以來,她從沒見過這麼小心眼的男人,
不過是場小誤會也值得他掛在心上,誓言要她付出代價?!
可難不成真是冤家路窄,面對他時,總令她臉紅心兒跳……
莫非自己也有被虐狂?!竟喜歡上被他欺負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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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18:54
第一章

夜漸深,黑幕籠罩天際,繁星點點,讓夜晚添了許多閃耀的顏色。

今夜是週末,杜霈汝輪值的夜。

『Color』咖啡館裏,放著熱鬧的舞曲,店內的桌椅明顯被人移動過,刻意留出一個小空地,供人搖擺肢體,放肆喜怒賓士。

雖然店裏賣的飲料皆以咖啡為主,但是在杜霈汝的熱情吆喝之下,熟客們在店裏放肆玩樂,享受有如Pub裏的逍遙自在。

她,就是有這個能耐,能把一窩正經的上班族做個轉變,在她輪值的週末裏,變成一個個舞動的靈魂。

「杜姐,三桌兩杯藍山、六桌一杯曼特寧、一杯拿鐵。」一個紅髮服務生才回到吧台內,剛交代完點餐,轉身又見到客人推開透明玻璃門,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人不舒服?」一向熱心助人的杜霈汝,沒有忽略那聲歎息,手邊正煮著咖啡不能離開,她只能轉過身關心的問道。

「我不說,說了你又要罵我。」紅髮服務生撇撇嘴,心裏早料到霈汝會有的反應。

「你又要嫌店裏太忙了?」一聽她這麼說,霈汝心知肚明的瞪了她一眼。

「每個週末輪上一次的顧店,只有於姐當值的時候,我們最輕鬆,其餘時間你們每人都有新花樣,客人總是絡繹不絕,忙死人了。」紅髮服務生搖搖頭。

「忙?忙才好啊,你以為薪水怎麼來的?」霈汝可不贊同她的說法,美眸嗔怒著,一雙水亮亮的眼睛直瞪著她。

「我當然知道薪水是怎麼來的,不過是抱怨一下,喘口氣嘛。」紅髮服務生再搖頭,店裏四位女老闆各有各的特色,也是這間店會成功的因素之一。

就拿黃色女孩杜霈汝來說好了,脾氣直來直往的她,照理說應該是會得罪不少客人,但在客人拂袖而去之後,總是會有更多適合『Color』的客人,沖著她真心的笑容而來,只因就算她生氣,還是美得令人眩目。

「你還嫌生意太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店裏的生意就快大受影響了。」霈汝收回視線,將咖啡倒入已經溫好的咖啡杯內,動作靈活地讓深色液體呈一個完美的弧線流洩而出,落入半透明的瓷杯之中。

「生意會受影響?怎麼可能。」這一點,紅髮服務生可不相信。

這一條街雖然名為咖啡街,有各式各樣不同型態的咖啡館共存著,或許今天倒了哪家舊店,添了哪家新店,但『Color』的生意從來不受影響,死忠的顧客群仍舊很多。

「先端到一桌去。」霈汝沒有理會,只是將手裏的咖啡交了出去。

服務生只好三步並作兩步,先把咖啡送到客人面前,又把握時間到新客人面前把點餐單寫好,隨即以火速的時間趕回吧台內,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到底怎麼了?」服務生膩在霈汝的身邊,不明白一向樂觀、對咖啡館信心極強的霈汝,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霈汝什麼也沒說,只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杜姐,這樣不像你耶。」服務生發現她的異狀,嚇得大吼一聲。

「就算音樂很大聲,你也別跟著湊熱鬧,鬼吼鬼叫的。」霈汝又瞪了她一眼,而後像下定什麼主意似的,慎重的放下手邊的器具,看著服務生好半晌。

「杜姐……」年方十七的她,曾幾何時見過霈汝正經的模樣,臉上滿是驚慌。

「在咖啡街的另一頭,有一家大型的新咖啡館正在籌備中……」霈汝面色凝重的說著,清秀的瓜子臉上寫著濃濃的擔憂。

怎奈服務生並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反倒放聲大笑,在熱鬧的音樂裏,引來許多客人的注目。

「又不是沒有新店開過,還沒見過你這麼擔心。」服務生禁不住笑意,又哈哈笑了幾聲。

霈汝冷冷的瞅了她一眼。

「當我沒說過!」霈汝真是挑錯人聊心事,這個十七歲的小妹妹,怎麼懂她的煩惱?要是律苡在就好了,她總是能懂得她,不用太多的言語就可以溝通,可是她卻因為私人因素請上一個月的假。

天啊!真是運氣背到極點了。

律苡前腳才離開店裏,湘築後腳就到醫院待產,只剩下她與昱芬留守,這倒不是什麼問題,她一向喜歡工作,以工作為樂,所以她覺得也還好。

只是當她發現在路的另一頭,有一家大型的咖啡館要開幕時,她的心頭就覺得不踏實,奇怪的感覺直在心口蔓延著。

但是她的擔心卻不想跟昱芬分享,為的不是別的,而是她知道昱芬在沉穩的外表下,有著極敏感而纖細的特質,她一定會擔心得睡不著。她可捨不得讓昱芬擔心,所以她只好先行觀察再說。

「好啦,別聊了,讓客人等太久就不好。」霈汝決定結束談話,專心工作。

既然老闆說話了,服務生也只能照辦,只是,一個晚上她都忍不住好奇的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霈汝的反應,猜測著她的想法。

牆上精緻的落地鐘,是仿古英式的昂貴擺設,深咖啡色的色澤,透出厚實的質感,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輕易教人看出它的價值不菲。

這是一間書房,由架上擺放整齊、各種種類不同的書籍看來,書籍的擁有者對書的愛好很廣泛,也很博學,在金錢財富的包裹之下,他顯然擁有自己的靈魂,而不是個隨波逐流者。

滴答滴答的秒針,在寂靜的夜裏,提醒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男人埋首在書桌前,看著搜集而來的資料,在心裏琢磨著。

他有著深刻的五官,眼神冷銳、神情凝肅,那往上微挑的濃眉,銳利如鷹的雙眼,烏黑而深不可測,神態倨傲而危險,是個性情內斂的男人。

突然,他冷峻的嘴角勾出一抹未達內心的笑痕。

「『Color』?」低啞而富磁性的嗓音,由男人的喉間滑出,有神的黑眸裏閃過一抹興味,對資料裏所形容的這家咖啡館有了興趣。

占地不大的小小咖啡館,卻能在咖啡街內屹立不搖,必定有其特色與吸引人的地方,值得研究研究。

書桌前的專線電話乍然響起,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接起電話,只因為,知道這電話號碼的人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宛青,怎麼還沒睡?」不待來者開口,他已經喚出她的名字,無情的薄唇上勾勒出真心的笑痕,將他冷硬的面孔放柔了許多。

「行亞……我都還沒說話,你怎麼知道是我?」李宛青柔柔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可以聽出她話中的愉快。

「宛青,夜深了,你的身體不好,要早點休息。」莫行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想在言語上讓她知道自己的用心,只想讓她用心感受,她是如此的特別。

「我睡不著,想你一定還在忙,所以想找你聊聊。」李宛青撒嬌說道。

「怎麼不自己過來?還要打電話?」他淡問。

李宛青是莫家的養女,與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莫母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在生完行亞之後,就沒有再生育,而李宛青的父母則是莫家兩老的至交好友,卻雙雙因病早逝,李宛青便成為孤兒。

莫家兩老看在故交的份上,收養了李宛青,以致於她從小便在莫家長大,接受大家的照顧,其中對她最好的人,就是莫行亞。

他先是以兄長的身分,陪著她度過喪親之痛,長大之後,則是在身旁細心呵護她,允諾會照顧她一輩子……就像是情人般。

「我知道你在書房工作時,並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我就打個電話問問。」李宛青笑了笑。

「我在替你處理一些開店要注意的事,我想,應該能在一個月內開幕。」莫行亞放下手中的工作,腦海中浮現她美麗的臉頰。

「行亞……你真的要幫我開一家咖啡館?」李宛青咬著唇,再次確認。

「當然,這是你最想做的事,我一定會幫你處理。」莫行亞回答得肯定,宛青是他打算保護一生的女人,他會盡力完成她的所有夢想。

「行亞,我真的很謝謝你!咳咳……」李宛青緊握著話筒,感動得說不出話,習慣性的咳嗽聲又傳出。

「別說了,快去睡吧,身體要照顧好,要不然怎麼照顧好一家店。」莫行亞雖然想和她多聊幾句,但是心疼她的身體,也只好催促她快休息。

「好,那你也要早點睡。」李宛青柔順的答應他,一如往常的溫婉,總讓莫行亞心折而盡心呵護。

「嗯。」莫行亞輕應,唇邊的笑容在掛上電話的那一刹那裏消失,他的溫柔只為李宛青。

他抬起頭來看著牆上的鐘,指針正指著一點,而他的肚子也在此時發出抗議的聲響,他突然想到自己忘了吃晚餐。

打了一個哈欠,睡意陣陣襲來,但是他是個一餓就睡不著覺的人,如果不補充些食物入肚,今晚他是睡不著了。

莫行亞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由於習慣上健身房,他有副好身材,體魄頎長中有著強健,向來是男人所羨慕、女人所傾慕的物件,由於近來工作忙碌,已經好些天沒有到健房身去,四肢的關節發癢,呐喊著需要運動。

莫行亞在短暫的思考後,便往更衣室裏走去。

換上了輕便的休閒服與運動鞋,莫行亞稍稍暖身後,便出了房門,沿著樓梯從五樓跑下一樓管理室,在管理員怔愕的目光中慢跑出門。

適值夏天,該是悶熱而不適的氣溫,在夜晚一場大雨的潤澤後,增添了幾分涼意,慢跑起來格外舒服。

他的目標是三條街外遠近馳名的湯餃館,這間店生意好的很,一直營業到半夜三點,此刻他叫囂的肚子正需要美食的餵養,一思及此,他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街道並不大,他沿著路邊跑,若是遇到車子要通過,他就得停下腳步,省得在夜深、視線不明的情況下,被哪個不長眼的駕駛給撞個正著。

身後傳來汽車加速的聲音,他直覺的停下腳步,在心裏猜想著,是不是有人酒駕,難道不知道在狹小的巷道裏加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

他在路旁駐足,視線移向身後,看到一輛鮮黃色的台朔Martiz迎面而來,在夜晚不明的燈光下,那醒目的色彩還是相當引人注目。

黃色車子駛來,他集中注意力,瞇起眼,發現到車子車窗是降下的狀態,車裏的人同樣也是一身鮮黃的衣物,亮眼的讓人皺眉。

他一向沉穩內斂,喜怒不形於色,對於這樣外放的人,他總是沒有好感。

他的濃眉微微蹙起,感到淡淡不悅,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他的臉變得更加鐵青。

小車在一灘積水旁急馳而過,濺起一灘泥水,運動神經極佳的他,雖然來得及退後一步,沒讓泥水汙上他的臉,但是他白色的休閒衣上,卻早已沾染上灰色的污水漬,甚至還傳來一片濕意。

「搞什麼?!」莫行亞厭惡的撥弄身上的水漬,但已無濟於事,泥水滲入衣服裏,一團團骯髒的褐色在他的衣服上散開。

「沒見過開車這麼粗魯的女人!」莫行亞皺起眉,看著自己有如在泥漿裏滾過般的衣服,厭惡的罵著剛才一身黃的女人。

沒錯,在短短的交錯裏,他已經看到那人的面貌,雖然五官看不清,但已經夠讓他辨別出那是個女人。

該死的女人!打他出娘胎開始,就沒像現在這麼狼狽過。

打道回府的想法冒了出來,卻被肚子傳來的咕嚕咕嚕聲打了回去……也罷,夜已深,相信也沒有多少閒人會去注意到他的穿著。

打定主意之後,他便開始移步向前跑去,沒幾分鐘的時間,那人擠人的小餐館已然出現在眼前,而那台醒目的小房車正停在路邊。

只消一眼,他就發現一個全身鮮黃的身子正背對著他,如果沒有猜錯,理當就是那個濺得他一身濕的女人。

也不知是否冤家路窄,人擠人的店內,就只剩她對面還有空位,他先是叫了一籠湯餃、一碗酸辣湯後,就到座位上候著。

才落坐,他馬上對眼前埋頭苦吃的女人皺起眉頭。

瞧她一顆顆的湯餃直往嘴裏塞去,真是一點淑女氣質也沒有,這也難怪,連開個車都沒耐心的女人能有多少氣質,他決定不與她計較。

他仍舊看不到她的臉,只因她的頭簡直快埋到碗裏,像是餓了一輩子,只能從她淺褐色的微捲髮型上猜測,該也是個趕流行的時髦女子,不知何謂女子優雅從容的美德。

老闆適時端來他的食物,轉移他的注意力,正當他笑意微揚打算大快朵頤的時候,他聽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是從那個一身黃的女人身上發出,他逕自低頭吃東西,不打算再理會她了。

不過,入耳的聲音聽來清脆,不若李宛青軟呢般的低語,黃色女孩給人一種很有精神的感覺。

「裘風,這麼晚你是閒著沒事做呀!打電話給我幹嘛?」杜霈汝將湯餃吞了進去,沒好氣的問著話筒另一端的男人。

在杜霈汝的心目中,裘風是一個爛到不行的男人、也是她的眼中釘,只因他竟然騙走自己最好的姐妹淘,『Color』裏最沉靜動人的於湘築,她已下定決心一輩子不給這男人好臉色看。

一聽到她說完幾句話,莫行亞又皺起眉來,對這個女人剛有正面的評價,馬上又少了幾分。

粗魯!無禮!莫行亞在心裏下了評語。

而電話另一端的裘風,早已習慣霈汝的態度,不慌不忙的應著。

「湘築找你。」裘風冷冷的回答,將手機交給身旁臉色慘白的湘築,臉色頓時變得溫柔。「別講太久,你需要休息。」

「霈汝,我生了個小公主,要不要來看看?」產後虛弱的湘築對著手機說,懷裏抱著她剛出生的小女兒,臉上滿是幸福。

「生了?你已經生了?好好好,我馬上到。」霈汝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趕忙把手機收入袋內,直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湘築生產的醫院裏。

只是,當她低頭看到蒸籠裏僅剩的兩顆湯餃時,她決定慢個幾分鐘到,先填飽肚子再說。

她這一整天,忙著擔心那間『據報』有強力後盾的新咖啡館,擔心得吃不下東西,罷工一天的胃,竟在她下班後瘋狂作亂,令她餓得胃都悶疼著,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先塞些食物入胃,要不然真等到胃開始作亂,她可能會痛到昏過去。

只是當她一口氣把兩顆湯餃塞入口中,正欲起身時卻不小心撞到桌子,桌面上只喝了一半的酸辣湯應聲傾倒,直往對面的男人流過去。

霈汝想出聲警告那倒楣的男人,嘴裏卻因為塞滿湯餃而口不能言,只能急忙拍那男人的肩膀,喚起他的注意。

但,心急的她,卻擔心他會不懂她的意思,直想把嘴裏的湯餃咬破吞嚥下肚,好出聲警告。

「先……」先生這個尊稱都還沒說完,慘事就發生了。事件在短短的幾秒鐘內結束,但,結局卻不如她所預料。

她的確咬破了湯餃,但兩顆湯餃內豐沛而甜美的湯汁,從她急忙說話的紅唇裏噴了出來,正巧噴在因她的喊聲而揚頭察看的男人臉上……

天、天啊……霈汝張口結舌的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晶眸眨了眨,嘴裏沒忘了要快點把湯餃給吞到肚子裏。

她飛快運轉的腦子沒有停頓太久,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一臉豪氣。

「真、真是……真是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這一頓我請!」霈汝雖然滿心愧疚,但是她有事在身一定得馬上離開。

『有事在身』是她離開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這男人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到了極點,瞧他眼中所射出的光芒,幾乎想殺了她……她杜霈汝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絕對不是怕這男人,絕對不是!

「別想走!」莫行亞握住她的手腕,見她想逃脫,怒氣在極短的時間被挑起。

「我付錢、我付錢去!」霈汝猛然吞了口水,第一次慌慌張張的,這男人輻射出的怒氣驚人,她笑得有些尷尬,直想扯回被箝制住的手腕。

莫行亞一手抹去滿臉的湯汁,一臉掩不住的嫌惡,鮮美的湯汁混著女人的口水噴到臉上,他幾乎要佩服自己居然沒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付錢了事就行嗎?」莫行亞壓低聲音,將她的手腕扯近了些,連帶將她的人扯到他面前。

意外!這兩個字突然跳入他的腦海。他對這女孩的長相,只有意外兩個字。

她那小小的瓜子臉上,鑲著一雙明亮有如閃耀星子般的水眸,小而挺直的鼻樑下,是噴了他一臉的始作俑者,微嘟的紅唇昭告了她的不甘被擒,搭上她有型的卷翹短髮,很有甜姐兒梅格萊恩的味道。

然而當莫行亞想到今晚她對他所做的事情後,對於她長相的那一點好感稍縱即逝。

「你出門不帶腦子的嗎?」莫行亞加重手勁,低頭看著身上的白色休閒服,在原有的褐色斑點上,又多了許多酸辣湯的蛋白、黑木耳之類的食物。

「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是霈汝所認清的現實面,她還在他的手上,她道歉得很乾脆,只是仍有些不甘願。

莫行亞不是會記恨的人,甚至,他不是會把精神花在這種芝麻小事上的人,但不知怎麼著,新仇加上舊恨,他就是不想輕易放過一臉無辜的她。

「你先是開車濺了我一身,然後倒了我一身的酸辣湯,最後還賞我一臉湯汁,你覺得我該接受你的道歉?」莫行亞沒有放開她,只是放鬆了手中的箝制,因為他發現她的手腕細得可以,似乎一折可斷。

「我開車……喔,噴到的那個人是你呀?」霈汝的小臉開始泛紅,不敢否認,她剛才的確曾注意到水濺起似乎噴到行人,但是她的胃泛疼,實在不敢停下車子,沒想到居然會被人遇個正著。

「『喔』的意思,表示你明明知道闖了禍,卻還肇事逃逸。」莫行亞皺起眉,臉色更為鐵青。

霈汝的臉開始發燙,男人捉著她的手不放,已經吸引了不少旁觀者的注意,而他口中指控的『罪行』更是嚇死人,她開始覺得面子有些掛不祝

「我只不過是噴了你一身,幹嘛說得我好像撞斷你一隻手,還是一隻腳……」霈汝低聲咕噥著,黛眉微蹙,似乎感到委屈。

「只不過是噴了我一身?」莫行亞揚起聲音,這對她來說是小到不行的罪行,可卻是他這輩子以來最糗的一次。

「大不了我替你付乾洗的費用嘛。」霈汝實在是不想領教眾人的指指點點,只想想出解決的辦法,只要能儘快離開就好。

不過,她的態度再度惹毛莫行亞。

「衣服可以洗,費用當然你出,但是尊嚴可沒法子賠,你、完、了、你!」莫行亞的話裏滿是不容小覷的威脅。

有這麼嚴重嗎?

霈汝皺起眉頭,幾乎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在她怔愕時,她的手被鬆開了。

「去付錢!」莫行亞抽了幾張面紙,抹淨臉上殘存的油脂,像指揮下人般的擺動下巴『命令』她去付錢。

她揉了揉手腕,一臉莫名其妙,瞧他盯著她看的樣子,好像多怕她不付錢就跑掉一樣。付就付嘛!

「一起算!」她走到一臉驚慌的老闆身旁,瞧老闆慘白的臉色,他一定以為他們會打起來,砸了他的店。

老闆趕忙說了個數目,接過錢之後,急忙說著謝謝光臨,恨不得想拿把掃把,將他們兩個危險人物趕出門。

霈汝不以為意的走出餐館,加快腳步就想往小車跑去,目標就是醫院。

但才走到車子旁,一隻大手擋住她的車門,讓她進不了車子。沒有意外,還是剛才那個男人。

「你想做什麼?」霈汝插著腰問著。

「索取賠償。」莫行亞倚著車旁,薄唇上帶著不懷好意的淡笑。

霈汝睨了他一眼,在心中暗罵著。沒見過這麼小心眼的男人,虧得他長得人模人樣的,竟然小氣的可以。

「多少?」她也懶的說,拿起皮包就問。

「五千。」莫行亞面不改色,說了個數目。其實,他知道自己開出的價錢並不合理,必定會讓這女孩翻臉,但奇怪的是,他就是不想輕易讓她離開,讓兩人的帳結得乾淨。

「什麼?!你搶銀行去好了!」她驚吼。她可沒那麼平心靜氣,心下認為這男人簡直是來找麻煩的,一把推開他,直接坐入車內,按了中控鎖,讓他不得其門而入。

「你現在賠我錢,我還可以放過你,要不然,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莫行亞像是早知道她會這麼做似的,不但沒有阻止,笑意還更深。

「我又不是白癡,賠你五千?哼!你放心,我一定躲你躲得遠遠的!」她不客氣得從鼻端噴出氣來,瞪了他一眼之後,車子再度離去。

她以為自己甩開了麻煩,殊不知,她該答應給他五千塊的。

因為事情發展到最後,她發現,她失去的遠遠超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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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19:07
第二章

天色漸黑,把咖啡館交給昱芬之後,霈汝直接提著老媽所說,是坐月子必備品之一的麻油雞,開著心愛的黃色Martiz,直接來到醫院裏。

前幾天夜裏的際遇,並未對她的生活有任何影響,她就當自己遇到一個無聊男子,僅此而已,不消一會便忘得一乾二淨。

這幾天,還真是諸事繁多,霈汝忙得像隻無頭蒼蠅般,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掛念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停好了車子,提起熱呼呼的補品,三步並作兩步,直接任醫院的入門跑去。

「這個爛裘風,沒事挑這麼遠的醫院,害我三天兩頭跑來跑去,不知花了多少油錢……」雖然已經到了醫院,霈汝還是忍不住在嘴裏叨念著。

這是一間大型的市立綜合醫院,距離咖啡館又遠,每次來回一趟必花費不少的時間。

門診的客人眾多,她小心的閃過幾個老人家,不讓自己匆忙的腳步撞到人。只是這樣的細心體貼,並沒能維持多久。

就像現在,當她見到轉角處的電梯,一反平日人滿為患,怎麼都擠不進去的景況,竟然破天荒開了門,並且無人等候時,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氣質之類的,大步沖了過去……

啊啊啊!有人……她瞠大眼睛,看到電梯轉角處,有個人大步走了出來。

她知道該停下急沖的腳步,她知道,但……腳下的鞋子停不住。

「對不起……」她大喊著提醒來者閃避,揚起澄眸,卻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面孔,她皺起眉,心中起了疑惑。

她的遲疑,讓她的反應更慢,害她砰地一聲便直直沖入那男人懷裏。只見那人後退了幾步沒被她撞倒,然後穩住身子。

她在心裏暗道: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她的得意維持不了幾秒鐘,靈敏的小鼻子聞到一陣濃郁的麻油雞香味,若再加上大腿處傳來的微溫……難道……

「又是你!」低沉卻又帶著慍怒的男聲,從她的頭上傳來。

好熟悉的聲音喔……她揚起頭,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這男人好面熟,可是……沒道理她會忘記這麼帥的男人。

杜霈汝除了嗓門大、個性粗心之外,沒什麼特別的缺點,不過卻有個致命傷,就是喜歡看帥男人。

「我認識你嗎?」霈汝揚起眸,露出美麗的笑容,身高的差距讓她得往上看。

「我、認、識、你、嗎?!」他眉毛微揚,眸中有怒火跳動著,連聲音也蘊含怒氣。要不是平常就是那一副撲克臉,早習慣隱藏情緒,莫行亞懷疑自己會握住她的肩膀,搖醒她那一顆腦袋。

看著男人眼中的怒火,霈汝的腦子開始運轉,水眸滴溜溜的轉動著。

這輩子,除了老被她氣到發火的老爸之外,還沒哪個男人會這麼瞪著她看,再來,就是幾天前遇到的那個無聊男人……

「是你?」她捂住唇,幾乎不敢相信。

或許是那天的夜色昏暗,也或許是她那天噴了他一臉湯湯水水……總之,她沒辦法把他跟那天一身慘狀的男人聯想到一起。

眼前的男人有一雙銳利的眸,她想,或許那不能叫銳利,應該叫怒氣。挺直的鼻樑透露出他的執拗,抿緊的唇讓他看來更具威脅性,更別說他扶著她腰的雙手處所傳來的力道,彷彿擁有掌握一切的力量。

她不自覺的想伸直手臂,撐開兩人的距離,擔心會被這暴怒的男人扭斷脖子。

「認出我了?很好!非常好!」莫行亞加重手臂的力量,識破她急欲脫逃的想法,將她硬生生的摟回懷裏,貼合著他的胸口。

在怒氣凝聚的此時,他竟然覺得一絲淺淺的愉快,沒想到自己還能再遇到她。只不過,狀況仍是讓他不能控制的混亂。

「男女授受不親、公共場所的、我們素不相識,你快點放開我……」霈汝找了一大堆理由,試著想說服他鬆手。

「男女授受不親?」他挑眉,眼裏有著輕蔑。「你還沒認出我之前,對我的懷抱還挺眷戀的。」莫行亞的黑眸瞇了起來,手臂更沒有鬆開的打算。

霈汝被他的話堵了口,小臉翻紅。不可否認的,她一開始的確是挺享受他的擁抱,只是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嘛……

她用盡吃奶的力量,用力推離他的胸口,只不過另一手還提著雞湯,單手實在不好使力。

因為她執意的推離,的確使兩人的上半身拉開了一點距離,但尷尬的是兩人的下半身卻益加緊靠,隔著衣物曖昧的磨蹭著。

兩人幾乎同時發現這尷尬的情形,他們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僵直,連使力停頓的時間都一樣,四目直覺的對視著……

下一秒,不用霈汝費心推離,莫行亞已經主動放開她。

天啊!他竟然會對這個女人有生理反應?!

霈汝在回過神之後,整個人已經紅的像根小辣椒,由頭到腳幾乎已經熟透了,有句臺灣諺語:『見笑轉生氣』,現在的她大概就是那回事。

「你這個色狼!」她大聲怒駡著他,音量之大已經吸引不少看診民眾的注意。

「我……你!」莫行亞當場僵住,一下子忘了剛才的尷尬,直覺往前一步,又想捉住她。

不過,這一次霈汝的反應可就快多了。「救命啊,有色狼!」她大喊道。

她退了幾步,卻踩到她無心弄倒的麻油雞湯,腳下一滑……

她幾乎是緊閉著眼,等待即將到來的疼痛與糗態,顧不著手上的雞湯,將東西往旁邊一拋,雙手護住頭,努力想取得身體的平衡,但地上實在太滑,她心裏已經有最壞的打算,該是逃不過跌倒的命運。

突然間,她感覺好像有陣風朝她襲來,而後自己便落入一個寬大的懷抱裏,重心突然改變,重重的朝旁邊跌去。

「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傳來。

咦?!不痛耶?!霈汝詫異的察覺,情況好像有點怪異。

她試探性的睜開一眼,她的確是跌倒了,因為她正趴在地上。不過待她睜開另一隻眼時,卻訝然發現,她不是趴在地上,而是倒在那男人的身上……

「啊……」一連串的尖叫聲,從她的唇中發出。

她直覺的驚叫,掙扎的要從男人身上起來,手腳並用的在他身上扭動著,又是攀抓,又是踢踩的,最後才站起身來。

在慌亂中,她彷彿聽到男人悶哼了幾聲……那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莫行亞面露痛楚,直覺護住男人身體最脆弱的部位,用意志力控制自己,別呻吟出聲。

這個女人真是他的剋星!他的災星!第一次遇到她,被她搞的一身髒、被她噴了一臉湯汁也就罷了;第二次遇到她,他整個人不但橫躺在一堆雞肉與雞湯之間,下體還慘遭重力猛踹,更慘的是,竟然被她指控為色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趕來,莫行亞已經沒有力氣起身察看來人。

「色狼在哪?色狼在哪?」兩個警衛急步跑來,一見到倒在地上的莫行亞,直接上前一步,一人一邊將他架起來。

「公共場所,你真是大膽,走!跟我到警察局去!」警衛架住他,嚴厲的斥責著。

莫行亞咬著牙沒開口,只因為他怕會控制不住怒氣,直接沖到那女人的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可惡!那個大災星!

「這滿地的油是怎麼回事?」另一個警衛面露疑惑,看著滿地的雞湯與雞肉。

「是……是我弄倒的。」霈汝尷尬的說。

「我想一定是這個男的想吃她豆腐,她一急才弄倒。」一個沒看到全部情況的婦人好心替她說話,在腦中對比著剛才發生的情況,純粹只是想替同樣身為女人的霈汝脫困。但是婦人一點也沒意識到,她的誤解反倒害慘了存心救人的莫行亞。

「沒關係,你很勇敢,遇到這種爛男人,就該強力反擊,踢得好!」她又補了一句。

踢得好?!霈汝倒吸一口氣,水眸正好迎向男人的怒眼。

原來,她的確是不小心……『踹』了他好幾下,難怪他會疼得站不起來。

「你是來探病的吧,你先離開,我們會請人來清理,至於這個男人,我們也會做適當的處置。」一名警衛朝霈汝點點頭,沒等她回應,便將不發一言的莫行亞強行帶走。

直到他們離開,霈汝還呆愣在原地,疑惑的回想著剛才發生的情況。

跌倒的人不是她嗎?怎麼……她會倒在他的身上?

狼狽的走出醫院,莫行亞不改其怒色,沉默的背影看來很嚇人,讓一直跟在身後的李宛青不知所措。

莫行亞緊抿雙唇,逕自把車門打開,氣悶的坐回車裏,第一件事就是猛捶方向盤。

該死!該死!該死!他連連低咒,物件不只是那個女人,還有自己。

早知道那一夜,他忍一忍不去吃什麼湯餃就算了,竟然讓他遇到那個女人,開啟他生命中的不幸。

就連今天陪著宛青到醫院檢查,都不能逃離那個女人可怕的魔咒,害他一次比一次還要狼狽。

他幹嘛那麼多事?早知道在電梯前看到她時,就該遠遠的閃開,管她會不會因為跑得過快,直接親吻牆壁撞個七葷八素……結果呢?多事的結果,是灑了他一腿的雞湯。

正當他想找她好好的算帳時,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他是色狼?

這一罵,讓他頓失理智,直想揪住她的衣領,搖她個神智清醒,卻因為她踩滑地上的雞湯,眼看就要摔成腦震盪……

明明不關他的事,也不知自己跟著緊張什麼,他竟直覺地伸出手,妄想上住她的跌勢……怎料抱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後,結果更慘!

她還是跌倒了,卻跌在他的身上,差點兒摔成腦震盪的人是他!

不僅害他後腦杓狠狠親了地上一記,頭昏腦脹也就算了,還差點因為那女人粗魯從他身上爬起的動作,害得他絕子絕孫……這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女人,簡直是來終結他的!

「行亞……你還好吧?」宛青試探性的開口,美麗的臉孔有驚恐的神色,她沒看過他生氣的樣子,對於她,他一向是溫柔、紳士的。

細軟的聲音緩緩傳入耳膜,逐漸喚回他的意識,他將頭從方向盤上移起,黑眸集中焦點,出現李宛青關心的臉。

李宛青的神色喚回他的注意,他終於發現自己的失常。

「我沒事……」他狼狽的甩手指梳理微亂的髮絲,儘管滿布他襯衫上的黃色雞湯污漬,絲毫無損他一貫的自信,可卻掩不住他壓抑的眼神裏,那一抹極細微的挫敗與氣憤。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要被扭送警局,要不是醫院的院長是他的舊識,這一次的慘狀可能不僅於此。

國內知名的程式設計師,在醫院被控性侵?!

這樣的頭條,連他自己都覺得聳動,從不缺錢、更不缺女人的莫行亞,竟然會落到這一步田地,簡直是自找罪受。

「行亞……」李宛青看他又出神,關心的伸出手撫住他的臉。

莫行亞臉上閃過自責,他竟然又恍神了。

「我們回去吧!今天的事嚇到你了吧!」莫行亞溫柔的反握她的手,再也不想在另一個女人身上花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李宛青只能點頭同意,由著他載著她回家。

由於莫行亞的沉默,一路上兩人並無交談,兩人的相處,向來是莫行亞決定一切,而她柔順聽從,就連說話的內容也是,他不說話,她反倒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跟著沉默。

卻不知外表沉默的莫行亞,腦裏卻不停的反覆播放著一句話……不要再讓我遇到那個女人!

霈汝提著空無一物的保溫盒到了湘築的病房裏,探頭一看,只見湘築一人正閉眼休憩,沒見到那個可惡的裘風。

「裘風呢?難得沒見到他的人。」霈汝一臉鬱色,四處看了看。

「到育嬰房看寶寶去了。」湘築避重就輕的回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對沖,霈汝與裘風就是互看不對眼,每回一見面就吵架,她乾脆先支開裘風,省得她處在中間尷尬。

「你今天又給我帶來什麼好東西?」湘築主動開了話題,轉移霈汝的注意,不過……她細心的發現,霈汝的心思好像不在她身上。

「霈汝……霈汝?」湘築連喊了幾聲,終於喚回她的注意。

「啊?你說什麼?」霈汝轉眸,總是有神的澄眸帶著恍惚,擺明有心事。

「怎麼了?有心事的話,要不要趁我休息的這一個月裏,好好的跟我說說?」湘築帶笑問著。

由於裘風沒有照顧產婦的經驗,所以乾脆就配合著醫院的坐月子課程,花了一筆費用,讓湘築在醫院裏坐月子,這可是她難得的空閒。

霈汝回視她一眼,歎了口氣,由於霈汝不是個藏得住話的女孩,所以就把剛才的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

「原來,我的雞湯就是這樣泡湯了。」湘築在聽完之後笑了笑。

不過,霈汝可沒那樣的好心情。

「你覺得……我怎麼會倒在他的身上?」霈汝最疑惑的還是這一點。

「我想,應該是他打算拉你一把,結果雞湯滿地,滑了一跤,救了你是沒錯,不過他可跌的很慘,而且……你說你還踢了他幾下。」湘築說的很含蓄。

天啊,那一定很痛!霈汝皺起眉頭,想起那個男人疼痛的模樣,不過……也同時想起他眼中的那一股怒氣。

他一定氣死自己了。好心沒好報,指的大概就是遇到像自己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吧?霈汝掩面,滿心愧意。

「你還好吧?」湘築關心的問道,心知此時霈汝一定難過極了。

同為『Color』咖啡館裏的成員,每個人的個性她都大致瞭解。

人稱『綠色女孩』的方昱芬,大方開朗,笑意永遠掛在臉上,帶了點迷糊的傻大姐個性,多了點體貼細心,在四人裏占了個大姐的位置。

而『藍色女孩』的蕭律苡,則是四人當中最讓人無法一眼看透的女孩,雖然看似滿臉笑意,但是眼中總帶著憂愁,她隱約知道那是律苡之前的傷口,但律苡卻絕口不提,大家也不好多問些什麼。

有『黃色女孩』暱稱的杜霈汝,則是大家一眼就會喜歡上的女孩,喜怒分明的她,不但古道熱腸,熱心助人,同時也嫉惡如仇,無論對她好、或是不好,人施與她三分,她非得還個七分不可。

現在人家好意救她,卻被她指為色狼,扭送警局,甚至……還被她『無意中』傷到重點部位……看來霈汝會歉疚上一陣子了。

「我真的好抱歉喔……」霈汝拉長音,語氣裏清楚可見她的挫敗。

「你該說抱歉的那個人不在。」湘築仍是淡淡的笑。

「湘築,我該怎麼辦?我覺得好糗喔。」沾汝仍舊把臉埋在手掌中,就像是犯了錯的鴕鳥,不敢面對現實。

湘築不發一語,只是用一雙水眸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沒一會兒的功夫,霈汝隨即從椅子上跳起來。

「不行!我得做一些彌補才行。」霈汝一臉激昂,不能忍受讓愧疚折磨。

「我知道。」湘築點點頭,早知道她會這麼說。

「好,那我先回去了。」霈汝知道,自己一定得找個方法才行。

「回去吧。」湘築搖搖手,一臉釋然,看著霈汝從她的眼前消失,而後淡笑。她想,霈汝永遠也改不了這唐突的個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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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家裡嘔了一晚上的氣,莫行亞在天明之後,決定先到醫院謝過院長,讓他免於被冠上一個『色狼』的罪名。

不過,他才下了車,就看到不遠處一台黃色的小車正巧停了下來,看到那似曾相識的車牌之後,他瞇起眼,咬緊牙根。

正所謂『冤家路窄』,他跟這女孩之間的『路』,可還真是窄到不行,到哪裡都遇得到她這煞星。

但這次他學聰明了,決定不再理會她,保持安全距離,免得再次遭殃。

只不過杜霈汝苦惱了一個晚上,就是想不出跟他賠罪的方法,好不容易今天竟讓她遇到他,怎能輕易的讓他離開。

她急忙從車上跳了下來,也顧不得要鎖車,三步並作兩步的想追上他,不過人高腿長的他,若是刻意邁開腳步,她也會追得很吃力。

「喂……等等我!」她在他的身後大喊著,但是他不予理會。

杜霈汝知道他是存心故意,但是她有錯在先,也不好再把過錯推到他身上,只能加緊腳步,終於在醫院前的水池邊追到了他……呃……正確的說法是,在醫院前的水池邊抓到他……西裝的衣角。

莫行亞環住手臂,用眼角睨著他衣角上的小手,而那小手的主人,正彎著腰、撫著胸口,大口的喘著氣。

「放手!要不然,這次喊色狼的人,可是我了。」莫行亞冷著臉下命令,在話裏反諷著他上次受到的誣告。

從來不運動的霈汝,急喘之下早已經說不出話,一聽到他這麼說,她不小心岔了氣,一口氣急吸入胸口,竟然開始猛咳。

「咳、咳……」原本撫在胸口上平穩心跳的手,移到紅唇上,卻止不住猛咳的動作,但脾氣挺倔的她,仍沒打算放開他的衣角,她還沒跟他道歉咧。

莫行亞瞇起眼,疑問的瞪著她的頭頂,看著她止不住的咳,持續約有三十秒之久。

他不是個很體貼的男人,除了宛青之外,他還沒對哪個女人好過,只不過看她咳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也無法坐視不理。

他微微轉身,見被她緊握住的衣角,始終沒有鬆手的意思,他不自覺吐了口長氣,算是對她的堅持投降了。

莫行亞伸長手,大掌輕輕拍著她的背,順順她的氣。

夏日炎炎,她穿著一件黃色的休閒T恤,輕薄的材質讓他感覺到掌心下的身軀是極為纖細而瘦弱。

沒多久,她終於停下猛咳,直起身子,看到他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綻放她甜美的笑容,咧開她白白的牙。

「謝謝!」她胸口急喘,粉臉因猛咳的緣故紅得像是燒旺的大火,唇角甜甜的梨渦,對他展示她的感謝。

或許因為太陽的關係,抑或因為她的笑容大過燦爛……不論是哪個原因,莫行亞不得不承認,在她綻放笑容的那一刻,他有短暫的失神。

「你今天又想做什麼了?」莫行亞斂整心神,回復他一貫的冷漠,前兩次的狀況大過慘烈,以致於他臉上有著防備的神情。

「對、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說對不起……」霈汝仍舊喘著,一句話要分幾次才說的完。

聽完她的話,莫行亞仍是不改他招牌的撲克臉,只不過,黑眸閃過一抹興味,也有了消遣人的興致。

「你三番兩頭到醫院來,是來做什麼?」他沒有理會她的道歉,突兀的提了問題,雙手環在身前,態度裏有著冷然。

「咦?喔!我有個朋友在這裡坐月子,她……」霈汝雖感訝異,但還是做了解釋,只不過他對這件事並沒有什麼興趣……很快地,答案就出現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來看精神科的。」莫行亞睨她一眼,眼裏仍有記恨,消遣的語氣從冷然的唇說出,是他所陌生的情緒。

霈汝先是一怔,而後竟然又笑了出來。

「你還挺幽默的嘛。」霈汝偏著頭,笑的毫無心機,當下,莫行亞又感覺到胸口有種不尋常的悸動。

「你真的應該找醫生檢查看看,我在消遣你耶!小姐,你如果不是有精神妄想症,或是精神耗弱之類的毛病,為什麼昨天沖著我叫色狼,今天卻反常的抓著我,跟我說抱歉?」莫行亞不自覺的揚高音調,語氣裏有一抹怒氣,為的不是因為她的行為,而是他竟然輕易的被她的笑容所影響。

「對不起嘛。」霈汝語調裏仍有笑意,還有她慣有的嬌態,並不是刻意展現,而是她原本就是個受疼的麼女,撒嬌起來總是很受用。

莫行亞再次皺眉,對於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孩,他無法一直維持生氣的情緒,她的笑容似乎有種安撫的作用,令人很難拒絕她的道歉。

「你到底想做什麼?」莫行亞再度打斷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一定是太閒
了,竟然在這裡剖析起這個女孩的笑容來?

「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昨天不知道有沒有造成你的困擾?」霈汝輕問,眉間有著明顯的擔心,晶亮的眸裏則有疑問,很懷疑在那樣的情形下,他能全身而退嗎?

莫行亞歎了口氣,本來很想好好臭駡她一頓的,卻在見到她澄眸裏染著憂慮之後……自動改變了說法。

「算你好運,我與這裡的院長是舊識,所以僥倖沒落在員警手上,被冠上一個色狼的罪名,要不然我絕對跟你沒完。」他挑眉欺近她的臉,示威的意味濃厚。雖然佩服她認錯的勇氣,也已經原諒她的唐突,但他還是沒給她太好過。

看著他突然靠近的大臉,霈汝直覺的屏住呼吸,忘了該做何反應,腦海中頓時浮現昨天在電梯前緊擁的畫面,他那雙臂的力量似乎仍環在她的腰際,而兩人下半身隔著衣物親暱的接觸著……

啊!她在腦中驚喊。她的臉驟然間炸紅,想起他們之間尷尬的那一幕。

莫行亞皺眉,不明白她眼裏閃過的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是什麼,但是,他不會錯認她眸裏的最後一個情緒,竟然是……害羞?

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只見她已經驚慌的想退後,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正站在水池邊,當然也沒有注意到,她還緊緊的握著他的衣角。

「別……」莫行亞直覺想要制止她退後的動作,於是走近她一步,她卻像是見到索命羅刹一樣的急退。

醫院前的水池,是個顧及風水所設的小水池,為了孩童的安全著想,水不及膝……在水池邊甚至還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坐在泥做的低矮圍欄上休憩。

而她這麼一退,害得他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前進,之後……慘狀再次發生。她一屁股坐上了圍欄,而他重心不穩的往前傾,壓著她的身子跌入水池裏!

「啊……咕嚕咕嚕……」她還來不及完成她的尖叫,水已經湧入她的嘴裏,而後腦重重的被敲了一記。

她驚慌失措的在空中亂抓,一把捉到他的衣襟,一個使力,把已經浮出水面的他再度拉回水裏,害他濕得更加徹底。

「該死!」再次從水裏離開之後,莫行亞再也顧不了什麼紳士風度,低咒聲不斷,直接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離水深不到五十公分的水池。

「果真遇到你就沒好事!」他沖著一臉狼狽的她喊著,看著她有型的短髮已經濕透了,粉色的小臉上水滴不斷的滴落。

見她這副慘狀,他大概也能料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到剛才的情況,他的上半身幾乎已經撲到她的身上,雖然有她當墊底,但也已經一身濕。

「咳、咳……對不起嘛……」霈汝因為嗆到水再次猛咳著,一手揉著後腦杓,雙眼因為進水已經張不開,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沒忘了要道歉。

「你……」本來還打算再罵些什麼的莫行亞,一聽到她道歉,所有的話部哽在喉頭,再也罵不出來了。

霈汝一手撫著後腦,一手抹去臉上水滴,小臉皺成一團,後腦傳來陣陣疼痛,而指尖可以感覺到黏糊狀的液體,一陣陣的頭昏襲來。

「我最好跟你保持距離,你也別再跟著我了。」莫行亞向她下了最後通牒,準備回車上拿備用的衣物。

這兩次的經驗讓他有了新體認,最好在車上預備替換的衣物,沒想到今天的預感竟然應驗,遇到她之後,他果然逃不過換衣服的下場。

「好,你快點走、快點走好了。」撫著頭,霈汝說話顯得模糊,連她都覺得自己實在與他犯沖,每見面一次他就倒楣一次,現在連她自己也遭殃。

已經移開的腳步停了下來,莫行亞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好像一直撫著她的後腦,難道……她受傷了?

「我看看!」他回她身旁,沒有溫柔的輕問,隨後直接扳過她的身子,拉開她的手,果然在後腦上看到一個傷口,可能是水池裏有什麼玻璃碎片吧。

「看醫生去。」一見到她頭上的傷口,他沒來由的一陣氣悶,這女人不但會禍及他人,連她自己也不例外,這樣的大傷小傷,她不知遇過幾次。

他該高興她終於有報應,但是見到她的眉已痛皺,他竟該死的有了同情心。

「不要……」不要拉我呀,霈汝住心裏喊著。因撞到後腦的關係,一陣陣的暈眩感開始襲來。

「不要什麼,你該不會是害怕看醫生吧?」沒有聽完她的話,莫行亞又再次大聲,這次直接一扯,將她帶離原地。

「好、好暈……」霈汝被他的大力一扯,人是離開原地了,但是魂也飛了。當場她的腳一軟,再也沒有站住的力氣。

莫行亞怒氣沖沖的轉頭,話都還沒出口,只來得及接住她軟下的身軀。

「喂……」他大吼:心中一驚。「你還好吧?喂、喂……」

清爽的單人房裏,除了有較齊全的設備、安靜的獨立空間,最令人讚賞的是充足的陽光,給予病人舒服的感受。

雖然與這女人不熟,但從這幾次的經驗看來,她離不開莽撞的個性,還有她綻放笑容時的模樣,讓他覺得她會是個喜歡陽光的女孩,所以,他特地選了一間陽光充足的病房,算是他彌補她的方式。

雖然她的傷並不是他造成的,但他似乎也有道義上的責任,想想前兩次的慘痛經驗,他頂多搞了一身髒,但是她卻一次就進醫院……

他算是對她的破壞程度有相當的認識,但是他卻有個更意外的發現。

為了替她辦理住院事宜,他憑著記憶找到她的車子,在車內找到她的皮包與證件,還有一疊咖啡館的名片。

他只花了幾秒鐘,就想起這家『Color』咖啡館,那是在搜集來的情報中,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競爭對手,而這個闖禍的女人,竟然就是店內人氣最高的『黃色女孩』,莫怪乎她總是一身的黃,就連車子也不例外。

他將目光移向病床上的女孩,經過護士的幫忙,她已換上乾淨的衣服,正閉眼休息著。

他的眸中透出疑惑,這麼一個莽撞衝動的女孩,該給『Color』造成很大的困擾才是,怎麼會變成招攬人氣的指標呢?

開咖啡館是宛青的夢想,也因此他願意替她完成這個夢想,所以斥資替她裝潢一切,她希望成功,他就必須替她瞭解敵手的虛實。而眼前仍處昏迷的黃色女孩,就是最好的墊腳石……

「好痛……」

床上傳來呻吟聲,打斷他的沉思,他凝眸注視著她,轉瞬間已做了決定。

「好一點沒有?」他走近她身邊,掩去眸中的若有所思,徒留關心在黑眸裏。

霈汝緩緩回過神,見到他的臉時,她感到有些訝異。

「你怎麼還在?」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印象,她明明記得他說要走了。

「你昏過去時,周圍有太多人圍著看,如果我不送你進醫院的話,那些人大概會幫你叫警衛來捉我。」莫行亞中是幽默、半是事實的說,雖然送她就醫是自己的意思,但當時的情況,的確是很有多人瞪著他看。

對於這意料外的答案,霈汝笑了,臉上再次出現歉疚的表情。

「你說的對,你真的遇到我,就沒好事。」她唇角輕揚,白皙的臉龐有青春的活力,疼痛對她顯然沒什麼影響。

他發現她是個很愛笑的女孩,而且笑起來很迷人……

「你頭上的傷口已經縫合,也打了針,但是醫生交代你必須住院幾天,觀察是否有腦震盪的情形,要不要我幫你通知什麼人?」他將目光移向窗外,難得覺得局促,面對她燦爛的笑意,他竟然覺得心虛。

「我打個電話回店裏好了,要不然我朋友會擔心。」她作勢要起身,只不過才挪動身軀,又傳來一陣帶著疼痛的暈,晃了兩下,她又重重的跌回床上。

「小心……」他大步的跨回床邊,握住她的手臂來穩定她的身子。「你這些天別做太大的動作,因為撞到後腦的關係,很容易感到暈眩。」

她緊閉著眼,消化那突來的不適,只不過由手臂傳來的體溫,很快的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睜開眼發現他單腳倚著床,雙手的掌心都在她的手臂上,他的臉離她也不過一尺遠……天啊,他真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黑眸像是黑夜裏的星子,閃著關心的眸光,足以迷惑任何一個女人,挺直的鼻樑突顯他立體的五官,而唇角的弧度……好像正笑著她傻愣愣的神情。

「好一點了嗎?」他壓低身子,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些,他可以認出她眼中的傾慕,或許……美男計可以派上用場。

「好多了、好多了。」霈汝直覺想退開,這樣炙人的距離會害她忘了呼吸,只是身後是床,根本沒有退路,她只能由著他接近,任他大掌撫上她的額頭,心跳飛速加快。

「你撞昏再醒來之後,看來比較像正常的女人,希望沒有撞壞腦子。」莫行亞不改其說話的態度,對於她,他似乎總會忘了戴上面具,真實的呈現他腦子裏所感覺到的情緒。

「我本來就是正常的女人。」霈汝抗議著。

「正常的女人不會噴了我一臉湯汁,然後又指著我說是色狼。」莫行亞唇角微揚,雖然笑謔的成分居多,但是所散發出來的自在神采,還是吸引住她。

「男人別這麼小心眼。」雖然霈汝故作俏皮的眨眨眼,但她的心跳卻因為他的笑容而漏跳了幾拍,兩頰染上紅暈,洩露她真實的心情。

「我就是小心眼,記恨得很。」莫行亞泰然自若的面對她,心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對於她,雖然有幾次奇怪的心情波動,但是在他的心裏,所在乎的女人仍是只有宛青。

「是、是、是……我還得感謝你,不計前嫌的送我到醫院,對了!你不需要上班嗎?」霈汝突然意識到,時間好像已近中午。

「請一天假沒關係。」莫行亞一語帶過,當程式設計師有個好處,就是擁有自己的時間,只要做好該做的事即可。

「喔,那就先謝謝你了。」霈汝粲然一笑,眼睛熠熠有神,看來像是會發亮一般,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他無言的遞給她行動電話,讓她可以與朋友聯絡,在她通電話時,他的眸沒有離開過她,觀察著她的行為。

莫行亞對眼前的她,算是有初步的認識。

不可諱言,在『和平、理性』的相處下,他很快就能感受到她個性特殊之處,大喜大怒,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生氣時罵人絕不嘴軟,但認錯時也勇敢的不在乎面子,更重要的是她笑起來的模樣,幾乎可以讓人卸下所有的心防。

他不禁在心裏猜想著,像她這樣的個性,自己如果挑明著說出,他也想開一家咖啡館,不知道她會不會將所有的知識傾囊相授,還是拒他於千裡之外,當作是競爭的物件?

疑問才起,他已經有了答案,直覺的相信,她會是屬於前者。

「好了,該聯絡的都聯絡好了。」霈汝將他的電話還給他,打斷他的思緒。

其實,她只簡單的把情況告訴方昱芬,為的是讓她方便調動店內的人手,不用太過擔心,而瞞住在同一家醫院,正在坐月子休養的於湘築。

「你在咖啡館裏工作嗎?」或許是因為她的坦率,讓莫行亞感到心虛,抑或是太相信自己的直覺,認為她並不是害怕競爭的人,於是,他有了下賭注的念頭,決意坦白他的想法。

「對啊!」霈汝沒有遲疑的回答,看著他莫測高深的表情,直覺他有話要說。

「如果我想開一家咖啡廳,你願意教我如何經營一家店嗎?」莫行亞不喜歡拐彎抹角,索性就直問了。

他的話,讓霈汝露出困惑的神情,低頭思忖,半天不說話。

就當莫行亞以為他錯認她時,她天外飛來一筆的問:「喜歡喝咖啡嗎?」

「還算喜歡。」他眼神深不可測,深究著她的反應,沒有放過她的細微動作,自然也注意到,她有一雙如蝶翼般的眼睫,在她思考時會不停的搧動著。

「開店其實很累。」她揚起眸,正好迎上他凝視她的眼神,她自然的回給他一個微笑,沒有閃躲他的注視。

「你是希望我不要開店?」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她的眼澄澈晶亮,她的笑坦然直率,在她扯唇微笑那一刹那,他竟覺心口有些窘迫,似乎質疑她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不過,霈汝並沒有放在心上,她若無其事的聳聳肩,似乎並不把這句話當成傷人的話語。

「我只是說開店很累人,並不像外人看來那麼輕鬆自在,如果對店本身經營的東西,沒有真摯的喜好,很快就會想放棄,所以我們店裏有四個人,在其中一人疲累的時候,至少有其他三個人撐住,一直等到那個人回來……」她頓了一下,迎著他大膽探索的眸光,淺笑中帶著興味,似乎對他開店的念頭很好奇。

「我不知道別家店支持下去的理由何在,但是在『Color』裏,最重要的就是友誼,那你呢?你覺得支持你開一家店的理由何在?」她偏頭問著,眼睛有著單純的好奇,而沒有挑釁的意味。

經她這麼一問,莫行亞聰明過頭的腦子,有一瞬間無法運轉。

開店,只是因為宛青想要有一家咖啡館,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宛青並不喝咖啡,她只是喜歡那樣的氣氛。

「看樣子,你並不清楚開店的目的囉?」霈汝清澈的眸子閃著光,讓他移不開視線,竟有些迷惑。

「如果說,我就是為了賺錢,你願意教我開店的一切嗎?」雖然他可以重金請人教導開店的一切,但是他仍固執的重申他的要求,只是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又笑了!清靈小臉猶似纖白的瓷娃娃,小巧的紅唇扯出迷人的弧度,眼睫閃動著晶瑩的慧黠,似乎他問了一句傻話。

「別的我不會,開店的話,找我沒問題。」霈汝答應的爽快極了,眼裏滿滿的自信。

再一次,莫行亞怔然的望著她,在她的笑容裏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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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19:58
第四章

他總算是見識到她的行動力!

在他離開醫院、回家梳洗的一個小時內,杜霈汝已經請朋友帶來換洗的衣物,甚而帶來許多關於開店的書本,在她的床邊堆成一座小山。

「你總算回來了。」她笑開臉,舉起手中一本精裝的書,一臉賣弄的神情。

「瞧你得意的,那是本什麼書?」莫行亞瞅了她一眼,還是無法對她的笑容無動於衷,她有雙赤子般的澄眸,總讓人放下心防,就連他也不例外,不過才半天的相處下來,他已經當她是朋友。

「這是我的收藏書喔!裏面有很多關於咖啡的專業知識,還有開店該注意的事項。」霈汝一臉得意,眼睛像是會發光,照亮她整個人。

「你真的願意教我?」莫行亞反倒沒她那麼熱衷了,就因為當她是朋友,所以不想設計她。

「當然啊,我知道只看書是不夠的,但是我人在醫院,能做的也只是這些啦,你就先懂一些,其餘的就……」霈汝一股腦兒的直說。

「霈汝……」莫行亞拿過她手中的書,在掌心裏翻閱幾下,然而心思不在書上。「我們今天聊了很多,也算是對彼此行初步認識,我還挺喜歡有你這個朋友,所以有件事,我不得不先說在前頭。」

「有話就說啊,你不像是說話吞吞吐吐的人。」霈汝嗓音甜潤,目光鎖住若有所思的他,語氣仍是坦蕩蕩的。

一聽她這麼說,莫行亞也不再拐彎抹角,轉過身,把書抱在胸前,凝眸向她,半晌,卻仍舊不語,看得出還有遲疑。

被他盯得有些慌了,霈汝不自覺的紅了耳垂,在他的目光攻勢之下,她很難表現正常,一顆心跳得不像話,簡直要忘了呼吸。

「我們算朋友嗎?」莫行亞從喉間發出低沉的疑問,溫柔的語氣帶著性感,柔了他剛硬的線條。

那股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不禁令她心蕩神馳。

「算!當然算!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們也算因誤會而認識,所以囉,當然算是。」霈汝迭聲說道,能跟這麼帥的男人當朋友,她怎麼會說不是?

像是早知道她會這麼說,莫行亞的臉隨即露出淺笑,眉間淺淺的困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人的風采。

「好!那朋友要坦白一件事,要答應不能生氣。」莫行亞走到病床邊的椅子,看到她額際有一絡不聽話的短髮掉落,很自然的替她撩到頰旁,聽到她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霈汝雖然很有異性緣,但是卻少有男人敢直接向她表示愛意,因為在她眼裏,所有男人都是朋友,她從不特別喜歡任何一個。

但是對於莫行亞,先是歉意,而後是謝意,更別說他那有如深潭般的黑眸……總令她有股特殊的感覺,所以當他稍微接近時,她就會有些失常,更何況是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髮……所以,當下她忘了該做些什麼反應。

「你、你要說什麼事啊?」霈汝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嚨,有說不出的糗,覺得自己就像個花癡。

莫行亞對於她的反應,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已經很習慣女人崇拜的目光,所以把話題拉回他的主題。

「咖啡館,不是我自己要開的,是我替女朋友籌備的,我打算替她開一間店,而且那家店已經開始裝潢,位址就在那條咖啡街內。」莫行亞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索性一次把話說明白。

原來……原來他已經有女朋友啦?!虧她剛才還因為他的接近呼吸不順,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的話,讓她清澈的眸子裏染上了灰,添了一抹黯淡,她低下頭,半晌不語,有那麼一點點不是滋味。

看著她好半晌低頭下語,莫行亞在心裏猜想著可能的原因。

「如果你不想幫忙的話,我可以理解,開店的事我們可以不談,我希望我們可以當朋友。」莫行亞將她的反應,解讀為是擔心開店後可能會有的競爭。

這也是他選擇把話攤開來說的原因,只因他難得遇到能開心聊天的物件,他喜歡她的笑容,像陽光般讓人打心底暖起來,這是他長久以來未曾有過的感覺。

她抬頭,唇邊沒有笑容,眉間眼底有小小的結,不像是微怒,倒像是困惑,困惑他說出的話。

「我不會因為這樣就不教你,那不是我的個性。」霈汝凝眸搖頭。

「那……」那她臉上的神情,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很訝異,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像是知道他眸裏的疑問,她聳聳肩,帶了點自嘲的味道。

「我就知道我沒那麼好運。」她搖搖頭,俏臉上有一抹頑皮,像是已經接受他有女友的事實。

她的坦白再次讓他驚豔,淡淡的笑容從他的唇邊逸出,連眼底都上了愉悅的顏色。

「原來你還有點喜歡我喔?!」莫行亞的笑容有了消遣的意味。

「我就是喜歡嘛,那有什麼好丟臉的?!」霈汝回應得很不甘願,嘴裏才說不丟臉,俏臉頓時飛紅,洩露她的小小心事。

「是呀!不過,想找到能承受你百般蹂躪的男人,大概只有我了。」莫行亞覷了她一眼,唇角有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軟化他原有的冷酷。

「隨便你怎麼說啦,我也不隨便蹂躪男人的。」霈汝做個小鬼臉,已經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唇邊的梨渦忽隱忽現,看得出她正努力壓抑笑意。

「好好好,算我運氣好,這總可以吧!」莫行亞聳聳肩,雙手一攤,看來頗為無奈,在她的面前,他總能享受難得的自在,不需時時表現出堅持、能控制一切的樣子。

「本來就是。」聽他這麼說,她唇邊的梨渦總算放肆的展現,小小的臉綻放出光采,一股莫名的悸動再度闖入他心裏,讓他不得不收斂心神,轉開臉去。

他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她的眼,她偏頭看了他一眼。

「你怎麼了?」她關心的問道。

「沒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待會兒要早點離開,我跟女朋友有約。」莫行亞轉回眸,目光停在那一疊書上,有種陌生的心慌,讓他不敢迎向她的眼。

一聽他這麼說,霈汝硬是扯出笑意,擺擺手,臉上有強裝的笑容。

「喔……沒關係,我早習慣一個人,我不怕,而且頭昏的情形也好多了,用不著再住幾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吧。」霈汝連連點頭,努力扯出笑臉。

稍後,他又說了什麼,老實說她記得並不清楚,只是拚命的笑著。這是第一次,霈汝覺得自己的笑容並不由衷。

這也是第一次,她覺得心口泛著一點點不是滋味……整個腦子裏,只記得他三番兩次提到女朋友的表情,心裏覺得……好悶。

隔天,在霈汝的堅持下,她出院了。

昨晚,她想了好久,終於釐清自己的想法。在想清楚的那一刻,她嚇得以手掩唇,久久不語。

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一點點吃味,對莫行亞那個未曾謀面的女朋友……天啊,她算哪根蔥哪根蒜啊,她有哪種能耐跟別人爭男朋友啊?

當下,她便決定不再讓兩人有太多獨處的機會,而這剛剛發芽的情苗,相信她可以將它拔得乾淨,於是她儘量不說話,讓兩人維持最簡單的朋友關係。

兩人坐在車上,反常的安靜,讓莫行亞不禁側目,對她今天的奇怪反應百思不解。

打從一早把她從醫院接出來,她就嚷著要直接到店裏,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他也只能順著她的意,直接往新的店址駛去。

只是從醫院到店裏,最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卻總是低著頭,要不然就是望著窗外,完全沒有昨天的愉快。

「你在想什麼?」莫行亞睨著一臉沉重的她,好奇的問道。只不過隔了一個晚上,他敏感的發覺她有點不一樣,卻說下出是哪裡不對。

「我們先到你要開的店裏,我看看能幫上什麼忙。」霈汝沒有揚起頭,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我們已經到了。」莫行亞納悶的停下車,疑惑寫在眸裏。

今天的她很反常,一路上心不在焉,連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消失,莫非……

「你如果把這間店視為競爭對手,我可以換個地方營業。」這是莫行亞能想出的唯一理由,因為她實在反常的過分。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霈汝一急,忙不迭的搖頭。

莫行亞挑眉不語。

「那你是什麼意思?」莫行亞停好車,並沒有馬上熄火,轉過身來問著,帶著濃濃的質問語氣,凝視著她的雙眼。

老實說,他很不喜歡她這個樣子,他喜歡她的笑容,很喜歡……她的笑容會讓他心情愉快,縱使偶爾會讓他心神不定,他還是很喜歡見到她的笑容。

「哪有什麼意思?」霈汝答得心慌又急促,迎向他的眼,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再次重演,她扯了慌忙的微笑,直覺轉開視線,直接拉開車門,逃開他的注視。

莫行亞盯著她逃離的背影,黑眸瞇了起來,確定其中有鬼。不過他有的是時間,並不急於一時,於是他沉穩的下了車,才剛鎖好車門,眼角餘光便瞧見另一個纖細的身影。

「宛青,你怎麼來了?」他直接向她走了過去,笑容有著燦爛。

「你昨天不是說,要帶個很有經驗的人來幫我們,所以我就跟著來看看。」李宛青溫婉的笑著,蒼白的臉色看得出一絲疲憊。

宛青的話讓他想起了什麼,拉著她的手來到霈汝的身前。

「這是杜霈汝,一個不打不相識的朋友,這是李宛青,我的女朋友。」莫行亞站在兩人中間,盡職的做著介紹。

李宛青熱切的笑著,倚著莫行亞的身子,微微的點頭,很有女主人的樣子。

不知怎麼著,這樣的畫面,讓霈汝的笑容有些僵直。

「……嗨!」支吾了半晌,霈汝勉強的打聲招呼,心裏的不是滋味,遠比她想像中來得明顯。

「我聽行亞說了你的事,謝謝你來幫忙。」宛青沒有察覺她的反應,笑得一臉甜膩。

「這是我欠他的,誰叫我替他製造那麼多的麻煩。」霈汝清了清喉嚨,目光不自覺的遊移,不想看到兩人親密的樣子。

「那就進來看看吧。」莫行亞握著宛青的手,先行帶路,往店裏走去。

而霈汝則在原地,不停的提醒自己,務必認清事實,務必、認清事實!

在告知過好友的前提下,霈汝利用幾天休假的時間,用心做著她承諾過的事,配合設計師的設計,莫行亞的店開始有了簡單的雛型,慢慢的步入軌道。

正當她和設計師坐在剛送來的桌椅上,商談著關於吧台內的擺設時,莫行亞剛結束公司裏的會議,帶著午餐來到店裏。

「莫先生,你來的正好,我和杜小姐在理念上不同,你來做一下裁決。」設計師一臉不滿,看到莫行亞出現,像是看到了救星。

莫行亞好奇的看著霈汝一眼,她也是一臉怒氣,連話都不想說。

「在美觀的設計上,煮咖啡的器具放在這裡,會遠比杜小姐所說的位置來的好看許多,但是杜小姐不肯接納我的想法。」設計師一邊指著設計圖,一邊模擬著吧台的位置,想讓莫行亞接受他的想法。

「吧台外的設計,你要怎麼樣是你家的事,但是吧台內重視的不只是美觀,還有工作上的實用性。」霈汝呼出一口長氣,狠狠的瞪了設計師一眼,才又接著說。

「背著客人煮咖啡,會忽略掉許多細節與客人的反應、表情,你要用什麼去觀察,難道用你的屁股看啊?」霈汝措辭向來直接,生起氣來更是不會控制,就算莫行亞在場,她還是不改其本性,讓莫行亞不禁皺起眉頭。

「霈汝,你是女人,說話有點女人的樣子。」莫行亞打斷兩人的爭執,沒忘了再三提醒她是女人的事實。

這些天的相處,儘管他欣賞她直率的個性,但他也很清楚,一般人對她這樣的個性,不敢領教的成分居多,所以身為好友,他有義務要提醒她,別讓她浪費一身甜美的外表。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霈汝目光惡狠狠地由設計師移到莫行亞臉上,只見後者一臉無辜的承受她的怒氣。

「我知道,我沒宛青那麼溫柔,我就是脾氣不好,沒氣質、沒個女人樣,又固執又愛生氣。」霈汝自顧自的說著,最討厭莫行亞一天到晚提醒她這件事。

「對!對於這點,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一旁的設計師,沒有察覺她的火氣,反倒附和著她的說法,沒一點客氣。

霈汝再度瞪了設計師一眼,這些天的衝突,她已經受夠了。

「隨你怎麼辦好了,我去試用那台新買的咖啡機。」霈汝扭頭往吧台裏走,準備試試宛青堅持要買的咖啡機,只因為它有一個蒸氣牛奶機,可以專門製造牛奶泡沫。

霈汝從不喝拿鐵,只因為要做一杯好喝的拿鐵並不容易,咖啡本身的品質很重要。如果咖啡豆中的油脂少於三分之二或二分之一的比例,煮出來的咖啡會顯得不夠濃稠,若再加入牛奶,就會變得水水的,失去拿鐵香醇濃郁的魅力。

這一些,宛青全都不懂,就連莫行亞也不懂!他懂的,就是宛青要的一切,他會盡全力滿足,無論是一家咖啡館,或者是一台微不足道的咖啡機!

霈汝快步走入吧台,在吧樓內蹲了下來,掩面不語,怒氣無法消散。

天啊!她自覺對莫行亞的關心,已經超過應有的量,不再是個朋友的關心,情苗不但沒有拔除,反倒在最短的時間內滋長……

每天每天的相處,看著他忙裡忙外,隔著短短的距離,聽著他低沉的嗓音,她心情在心跳中有著興奮,有著緊張,喜歡他仔細聆聽她意見時的認真,還有偏著頭凝視著她看時的黑眸……

而她也沒有忽略他的溫柔,只不過他的溫柔……並不是對她。

心口揪疼著……看著他溫柔的神情,只在宛青在的時候盡情展現,關心她的身子,輕撫她的額際,深情的眸子讓霈汝嫉妒……

是!她承認,她真的嫉妒……她可以承認吧?

沒有橫刀奪愛的意思,只是對自己承認,應該沒有關係吧?!

「你生氣了?」莫行亞環著手,站在她的身前,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樣子,關心的問道。

聽到他的聲音,霈汝微微一怔,掩著臉的手鬆開,露出她一貫堅強的笑臉,少了點陽光,多了點強顏歡笑的味道。

「沒事,頭有點昏。」霈汝將理由歸於身體不適,這似乎是再好不過的理由,她是個健康寶寶,從來沒生過什麼大病,唯一一次住院,就是前些天的意外。

而這些天來,看著宛青虛弱惹人心憐的樣子,讓她也想感受那種被人呵護的感覺。

「是不是傷口還痛?」莫行亞關心的跟著蹲下,大掌隨即撫上她的髮,細心的查看著她後腦的傷口。

霈汝無法控制急跳的心口,心虛的垂下眼睛,突然覺得人性很可怕,也覺得自己很可怕,她竟然……竟然不想拒絕他的關心。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莫行亞見她默然,關心的扶住她。

她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手,再次偽裝她的情感。

「沒事啦。」她聳聳肩,又恢復她精神百倍的樣子,四下張望了下,才問道:「他人呢?」

「我讓他回去休息,也告訴他設計圖要照你的要求畫。」莫行亞跟著站起身,知道她問的是設計師在哪裡。

「他回去了?」她的心口一顫,迎向他的目光裏有一絲惶恐,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你是怕我吃了你呀?瞧你的表情,像是跟我獨處有多可怕似的。」莫行亞挑眉,不掩飾他的不滿。

這些天,他經常利用公司空閒的時間,到這裡看看咖啡館的進度,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來找霈汝聊天的成分居多,喜歡跟她在一起時的那種輕鬆自在,但是看看她的反應,好像他有多可怕似地。

「我也要回去了。」霈汝逃難似的離開,用行動回答他的問題。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行為,纖細的手腕傳來柔細的觸感,他感覺到了,也知道他應該鬆手,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這是霈汝說過的話。

只不過他們是朋友,朋友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就算他想握著,也沒有關係。對吧?!他不甚確定的自問著。

「喂!你的態度很差,好像我真的會吃了你一樣。」莫行亞沒有鬆手,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她笑起來的樣子。他不想鬆手!

老實說,他想扳過她的身子看著她的臉,問她是否真的那麼擔心他會吃了她,要不然,為何態度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放手啦!」霈汝沒有回頭,只是試圖甩開他的手,懊惱的低吼。「我不怕你吃了我,我比較擔心的是我吃了你。」

她半自白的話換來他的笑聲,他先是由鼻端噴出氣,斯文的笑了幾聲,而後是放聲大笑,笑得全身都在震動,讓她好奇的轉過身。

「莫行亞!」她連名帶姓的吼著他,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有精神的喊著他的名字,她很習慣,同樣地,他也很習慣。

他突然拉近她的人,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以他迷人的臉凝視著她,唇邊的笑張狂的對她放電,令她有些迷惑。

「你這算是威脅嗎?你覺得你可以吃了我嗎?」他嘲弄的對她擠眉弄眼,像是正嘲笑著她說出的話。

她突然安靜了,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我為什麼不能吃了你?」她看著他,用她精靈般的眼睛,狂妄的心跳聲大得彷彿可以聽見。

「你開玩笑的吧?」莫行亞因為此時詭異的氣氛,笑容也凝結在唇邊,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一瞬的僵直,訝異在她眼裏看到的情緒。

出於直覺反應,她向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在他的唇上印上她的吻。

不知道是驚訝的忘了反應,還是怎麼了?他並沒有推開她,由著她的唇在他的唇上放肆……

他僵硬得像具石雕,而她義無反顧,執意加深熱吻,雖然生澀卻無比堅持,柔嫩的唇彼此摩擦著,丁香小舌羞澀的探入他口中,全心全意的誘惑著他。

他閉起眼睛,像是在承受無比的煎熬,不得不承認,他心底所掀起的波濤,遠比他所表現出來的還要大上好幾倍。

當她柔滑的舌擦過唇瓣時,他得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讓自己不回吻她。只是……他卻也不想推開她。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詭異的情緒,洶湧而來的情欲,甚至大於他吻著宛青時的平靜?

在他遲疑的當下,霈汝退縮了。以為是自己生澀的技巧引誘不起他的反應,臉皮不夠厚的她,很快的敗下陣來,她知道自己出糗了!

「我們只是朋友。」驚訝過後,莫行亞試圖以沉穩的語調說道,避免洩露出自身的情緒,平穩的陳述他的想法。

而他的說法,讓她心口傳來苦澀,自責洶湧而上。天啊,瞧瞧她做了什麼?!

她一向自認極富正義感,也最看不過奪人所愛的人,但是……一旦事實擺在眼前,她卻成了最自私、最卑鄙的女人?!

她的心被一種確實的痛楚撕裂著,覺得自己被理智與情感拉扯著,而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像一把刀劃開她的胸口,痛,一陣陣傳來。

「我們是朋友,我愛的人是宛青,這些你都知道,所以……你剛才只是開玩笑的?對吧?!」莫行亞用著堅定的語氣問著。

詭異的是,他竟然希望她的回答是認真的,而不是什麼該死的開玩笑。

現在他甚至得握緊拳頭,才能控制自己不握住她的肩膀,完成剛才那根本還不算親吻的吻。

而他該死的想把宛青丟在腦後,但由於責任感的驅使,讓他只能一再地提醒自己,他愛的人是宛青。

看著他無動於衷的表情,霈汝連忙垂下眼,以致於沒有見到他眼中的掙扎。

開玩笑?!當然,她當然只是在開玩笑,她在開自己的玩笑!

他的表情刺傷了她,用不著一字一句就夠殘忍了。

從來沒想到他一個簡單的眼神,就能讓她喘不過氣,胸口傳來陣陣的疼,像是哀悼她的愛情。

「就說我會吃了你,你就不信……」她乾澀的笑了笑,料想他能看出她笑容中的不自然。

「現在可以讓我回去了吧?我今天的頭有點昏,做的事有點怪……我還是回去好了。」她揮開肩上的大掌,這一次他沒有挽留,任憑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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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20:19
第五章

打從那個不該發生的吻發生之後,霈汝不再到莫行亞的店裏幫忙,而他也沒再打電話給她,整整有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兩個變成陌生人,直到她收到一張開幕酒會邀請卡。

是莫行亞的店開幕了……不!是李宛青的店。

「霈汝,你怎麼了?這些日子老是有些心不在焉?」方昱芬來到霈汝的身邊,關心的問道,目光停留在霈汝手上的邀請卡。

「你覺得我該不該去?」霈汝凝視著手上精緻的邀請卡,心口有苦悶,說出的話也有著酸意。「連邀請卡都經過了設計,他對她還真是有心。」

「喂,這不像是你的說法……你到底怎麼了?」方昱芬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不可置信的瞧著她。

霈汝把邀請卡丟在桌上,走到吧台僻靜的角落,陷入自己的沉思,澄亮的眸子蒙上一陣淡愁。

「我已經忍很久了,你今天一定要告訴我。」方昱芬來到霈汝的身邊,低聲的在她的耳邊說著。

已經兩個禮拜了,霈汝每天都像丟了魂一樣,雖然在客人面前還是笑著,但是那不由衷的笑容,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霈汝轉過頭,擠出一張小鬼臉,逗笑了方昱芬,但卻未讓她打消追問的打算。

「你談戀愛了?」方昱芬開始發揮她偵探的精神。

霈汝先是點頭,而後又拚命的搖頭。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方昱芬皺起眉,不懂。

霈汝先是歎一口長氣,而後乾脆蹲了下來,看來方昱芬已經下定決心,非把事情搞清楚不可。

「我喜歡莫行亞。」她把臉埋在雙膝之中,話聲咕噥咕噥的,但是方昱芬還是聽到了。

方昱芬溫柔的把霈汝的臉由雙膝中拉起,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霈汝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她的眼睛很快地紅了,但是她拚命眨、拚命眨,就是不讓眼淚流下來。

一看到霈汝的反應,方昱芬自然知道答案是什麼。

「傻霈汝,你什麼人不喜歡,喜歡上他做什麼,更何況,他對他女朋友的好,你都看得清清楚楚,為什麼還是犯這種錯呢?」方昱芬把霈汝擁進懷裏,安撫的拍著她的背,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朋友真心的安慰,擊潰她的一切偽裝,她輕輕的在方昱芬懷裏哭了起來。

那天投懷送抱的結果,換來的卻是他的拒絕,老實說除了失望之外,她也鬆了一口氣。

因為她不能原諒自己那天突兀的行為,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種最讓自己厭惡的事,還好他並沒接受,她的罪行雖然成立,但罪行顯然輕上很多,然而這並沒有讓她覺得好過。

她努力的讓自己暫時失憶,用一條無形的繩索將她自己捆綁,不去想他、不去找他,獨力承受著壓抑的痛苦。

天啊,那不緊不鬆的思念像白霧繞在身邊,揮之不去,雖然不痛不癢,但是卻讓她的心有如凍結在進退維谷的冰窖裏,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

「愛情沒有應不應該,所以我不會勸你退出,但是……」以方昱芬瞭解霈汝的程度,她相信縱使霈汝得到那個男人,也不會特別好過。

「你說的對!」霈汝的臉埋在方昱芬的肩上,心知肚明。「我不能破壞他們,我已經做過一件錯事,不能再錯一次。」

雖然不知道霈汝到底做錯什麼事,但是方昱芬還是拍拍她的背,算是站在她的身邊。

「我不能愛上他,我不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霈汝閉上眼,將痛苦埋入緊閉的眼裏,努力收拾起……屬於她的愛戀。

霈汝換上一套她幾乎未曾穿過的小禮服,淡黃色的色澤襯出她白皙的膚色,細肩帶的設計,讓她骨感而誘人的鎖骨露了出來,禮服包裹著她穠纖合度的身軀,增添了抹她少見的女人味。

她原本還擔心這樣的裝扮太過火,一直到下了車,看到眼前的排場之後,才發現自己多心了。

只是一間咖啡館開幕,莫行亞卻把場面弄得很浩大,會場佈滿明亮的燈光與音樂,不但請了專人準備自助餐的食物、還有雞尾酒,恍若是一場小型的舞會。

霈汝緩緩走過鮮花做成的大門,美目四望,卻在心裏直搖頭。眼見這排場,可以清楚的看到莫行亞的用心,但是卻找不到開幕的重點何在。

而正在另一端,與三五好友聊天的莫行亞,則分心的四下張望,不專心的態度已經引起其中一人的不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你又神遊到哪裡去了?一個晚上不是看表,要不就是看門,你在等什麼人,宛青不是已經到了嗎?你……哇,行亞、行亞,那人是誰?」

一個淡黃色的影子閃入門內,讓抱怨的人一下子忘了該說什麼。

「什麼?」本來就不專心的莫行亞,連連被朋友的手肘撞了幾下,沒好氣的順著朋友的眸光,看到久違的杜霈汝,黑眸裏頓時發出光采,他唇邊露出一抹笑,同樣地,也是久違的笑。

莫行亞直接往霈汝走去,腳步有著他沒意會到的急迫,三步並作兩步的到了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嗨!」他大聲的打了招呼。

聽到想念已久的聲音,霈汝先是心口一震,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以自然的表情回過身。

「嗨!」霈汝輕巧的回過身,裙擺的魚尾設計,畫出一個小小的半圓,添了一抹優雅。

再見她的第一眼,他有著驚豔。雖然早知道她有著清秀的臉蛋,但是在淡妝之後,更加突顯她的大眼與纖細的氣質,更別說是她唇邊淺淺的笑,幾乎可以勾走男人的魂。

少了那粗魯勁,現在的她是個十足的女人。

「我還擔心你不來。」莫行亞正正心神,露出真正的笑容,不知怎麼,一見到她,這些天來不知名的沉悶自然一掃而空。

「做一下間諜也好,來探探路嘛。」霈汝故作輕鬆,美眸四望,自然的回避他帶著友情的黑眸。

看著她四處張望的眼,他也順著她的目光環顧全場,唇邊帶著笑。「這是宛青的主意,說是要打響知名度,所以辦一場盛大的開幕酒會,怎麼樣?很熱鬧吧。」

她聞言,只是笑。

「你有意見喔!我可以看得出來。」莫行亞偏頭,注意到她的眸光。「你不是會藏話的人,要不要說來聽聽?」

霈汝只是搖頭,知道自己的個性,說出的話都很直接,當然也很傷人,所以她決定不說,畢竟這不關她的事。

「霈汝……」但他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好好好,我說。」霈汝皺起眉頭,最受不了他這樣叫她,輕緩的嗓音幾乎連她的骨頭都要化了。

「這裡是咖啡館,但是我聞不到一絲咖啡的味道,在這裡出現的人,沒有一個會是將來的客人……的確,這裡的確很熱鬧,很像有錢人辦的家家酒,開個幾個月後,生意不好就關門,反正……有人願意當冤大頭。」她別有含意的睨了他一眼。

莫行亞聞言,四顧一看,果然發現場面很怪異,但是擁有者宛青,正在另一端與幾個記者朋友聊著天,熱衷的表情由臉上看得出來,顯然並不覺得有何不對。

既然當事者無關緊要,他也就不那麼在乎了,接下來的事,就是算算他們兩個之間的帳了。

「你說我是冤大頭?」莫行亞傾近她,唇邊帶著戲謔的笑,很高興他們之間還是跟以前一樣,並沒有因為那個親吻事件而有所變化。

「我就說你是冤大頭,怎樣?」霈汝瞪了他一眼,當然也看到他唇邊的笑,她搖搖頭,深吸口氣,用笑容帶過心頭的苦悶。「我們果然還是適合當朋友。」

「當然,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莫行亞話說的很滿,但是心裏深處卻有一絲懷疑。

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嗎?倘若真是如此,為何他心中的渴望竟如此明顯,如此張狂?騙得過外人、騙得過她,卻騙不過自己?

霈汝乾笑了兩聲,心中淡淡的苦正發酵著,染上她帶著陽光的笑臉,看來有些愁緒。

「行亞,不介紹一下?」剛才那幾個與莫行亞聊天的朋友,不知何時已靠了過來,全圍在霈汝的身旁,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

這代表什麼意思,霈汝心知肚明,早已經很習慣這種場面,想她在咖啡館裏,也算是人氣挺高,對於這種陣仗早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習慣性的笑了笑。

只是這一笑就迷昏了幾個男人,他們一把就把莫行亞推得遠遠的,還在嘴裏嘟囔著:「不用介紹了,我們會自己處理,你還是快去陪陪宛青吧。」

莫行亞對著霈汝使眼色,想把她從這群男人裏救出來,而她只是笑笑,且以唇語輕聲描繪:「沒關係,去忙。」

這麼一來,他也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到宛青身邊發落一些雜事。

半個小時過去,莫行亞轉頭察看霈汝的情況,身旁的男人由五個變成三個,現在,只剩下一個男人在身邊,不過……看樣子,聊得挺愉快。

莫行亞在吧台邊立著,凝視著兩人燦爛的笑容,長指不安的在桌上敲著,氣息顯得有些不順,莫名的燥鬱洶湧而來,一下子用手指耙過髮絲,一下子則是雙手環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搞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思緒,只確定這異樣反常的情緒,跟霈汝的笑容離不了多少關係。

打從他發現她的笑容,對著其他男人也可以一樣燦爛時,他心裏亂不是滋味,像是打翻了一大缸的醋。

他怎麼可以吃霈汝的醋?這太匪夷所思了吧?

霈汝有她的交往自由,她只是他的朋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但是此時,他卻不該的想起那一個--由她主動的吻。

那個吻對他來說,並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雖然在事後,他裝做跟個無事人一樣,但是心頭的翻攪是他所意料之外的情緒,他只覺得不可思議。

她的唇柔柔滑滑的,當兩人的唇輕觸時,他可以感覺到一陣顫慄,由唇上傳來香馥誘人的淡香,縱使她接吻的技巧相當拙劣,但卻令他差一點沉迷下去。

她只要再撐個幾秒鐘,他相信他絕對會捧住她的臉,將她吻個夠,彌補胸口未曾滿足的部分。

還好!還好她停了,讓他尚能以鎮定的假像,一派正經的告誡她,他們只是朋友……天知道,他有多心虛。

而她在隔天之後就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他不敢主動找她,怕會觸發兩人曖昧的情緒,但是……他竟然該死的想念著她的笑容。

好不容易打破兩人的藩籬,再次晃到她的笑容,可是現在呢?她卻大方的將她的笑容,分給另一個人……還是該死的男人!

突然間,一隻手臂環上他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思緒,是他的一個損友。

「行亞,看樣子阿浩又把到個美眉了。」男人眼神曖昧的看著不遠處的男女,阿浩是他的朋友,有名的浪蕩子,而那人口中所說的美眉,則是……霈汝!

黑雲罩上頭頂,像是火藥的引線被點燃了,莫行亞來不及釐清心中的怒氣所為何來,就直直的朝兩人走去,正好看到阿浩握住了她的手……

「待會我到你的店裏坐一下,我很想喝一杯你煮的咖啡。」阿浩施展迷人的笑容,主動的牽住霈汝的手,浪蕩的外型是他的偽裝,唯有把目光放在眼前的佳人身上,他才能不失了禮貌,盯著另一個不該看的女人。

霈汝皺起眉頭,對於阿浩的主動,她心裏起了反感,只是她還來不及發作,兩人的手便被人技巧性的撥開了。

莫行亞以他高大的身軀,隔開阿浩的目光,將她護在身後,他討厭見到別人盯著霈汝的樣子!

「別打霈汝的主意。」他說的理所當然,絲毫不覺有何不對。

霈汝站在他的身後,知道自己不該多想些什麼有的沒的,但是唇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輕輕泛出抹笑痕,而後心裏暗叫了聲不好。

糟了,她不但沒有抽離這團迷霧,反而在他簡單的動作中陷得更深。

她喜歡他寬厚的肩,喜歡他低沉的嗓音,同樣地,也喜歡他像守護者一樣,站出來捍衛著她。

「我只是約她喝咖啡。」阿浩無奈的聳聳肩,偏著頭,閃過莫行亞的身子,看到霈汝唇角的笑,阿浩像是發現了什麼……

莫行亞轉過身面對霈汝,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臉上再難看不過。她又笑了,又朝著阿浩笑了……

「他談情說愛沒一次認真,你選誰都好,就是別選他。」胸口有著澎湃的凌厲怒氣,找不到發洩的出口,他索性指著阿浩的鼻頭,說得很不客氣,心口有種不是滋味的悶。

「喂喂喂,到底是不是好朋友啊,怎麼這麼說話?」阿浩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唇邊的笑有他一貫的輕浮,掩住他眸中的認真,在轉身的時候,目光掠過會場另一角,在宛青的身上停留一會兒,直到看著她走了過來,才趕忙轉開視線。

霈汝立在原地,覺得這場面實在怪異得緊,卻又不知如何反應。

「阿浩,你又惹行亞生氣了嗎?」

一個輕柔的聲音插進來,霈汝不用轉頭,就知道是宛青來了,這下她想跑也沒地方跑,只能硬著頭皮扯出一記笑容。

「霈汝,歡迎你來。」宛青微微點頭,禮貌的笑了笑,看到眼前的情況,她笑笑的盯著阿浩,而後又回眸凝視著霈汝,猜測的問著。

「阿浩想追你嗎?還是他在騷擾你?」

阿浩只是聳聳肩,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看著宛青的側臉時,眼裏添了一抹專注。

對於宛青的笑容,霈汝沒有招架的能力,甚至還有些愧疚,該死的自己竟然曾經想奪走她的所愛……

「沒事,只是大家聊聊。」老實說,霈汝對宛青的感覺還不錯,兩人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如果,她不是莫行亞的女朋友的話。

「阿浩不錯啊,就是女人緣好極了,你要自己小心。」宛青笑的甜膩,偎在莫行亞的身前笑得很幸福。

那樣的幸福看在霈汝的眼裏,竟然是刺眼得緊,她垂下眼廉,一個想法跳出腦海--她想逃。

「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說的話全針對著我來。」阿浩若無其事的撇撇嘴,掩飾失落的情緒,卻意外發現霈汝似乎也不對勁。或許是眼前的情侶叫人眼紅,阿浩也不想繼續留著,讓自己傷心。

於是,阿浩閃過莫行亞高大的身軀,再一次握住霈汝的手,眨了眨深而有神的雙眼,唇邊有一抹笑意,像是開玩笑,更像是昭告眾人。

「他們兩個一對,那我們兩個也來湊成一對好了。」

「阿浩?」霈汝皺起眉,見他突然沖到面前,她有些傻了。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我現在確定,我真的想追你。我們走吧!」阿浩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霈汝被他一扯,人也只能跟著往外走,連說再見都來不及。

出於直覺,莫行亞伸出手想握住她,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沒來由的,他覺得胸口那股氣悶愈發緊窒,卻找不到原因。

「阿浩真會哄女孩子,什麼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你有沒有看到霈汝愣住的樣子,她一定第一次遇到像阿浩這麼直接的男人。」宛青笑看兩人離去,沒有察覺到莫行亞的異樣。

莫行亞眸光一掠,試圖平復他不該有的怒氣,但是他的腦子卻不受控制,想起阿浩『直接』的求愛方式,心頭就像有把火在燒。只要想著阿浩可能會對霈汝做出的事……他的怒火燒得更旺。

「阿浩與霈汝……他們兩個挺搭的嘛!」宛青沒有發現他的不同,繼續發表她的看法。

而這個說法終於惹惱了他,他不住咆哮:「一個是花心大蘿蔔,一個是粗魯到不行的女人,他們兩個哪裡搭?要是明天霈汝卸下那一身衣服,又換上她的T恤、牛仔褲,我就不相信阿浩還會喜歡她。」莫行亞咬著牙,怒氣未減,怒氣由離去的兩人身上,轉嫁到自己的身上,他開始氣自己為何要邀請霈汝前來。

「你是擔心霈汝?」宛青終於發現他的怒氣,輕聲的問著,沒見過他的怒氣,她顯得有些惶然。

「我擔心她做什麼?她線條粗到不行,最好她也能噴阿浩個一臉湯汁,看他對她還有沒有興趣。」莫行亞的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燒,他無法想像阿浩竟然對霈汝有興趣。與阿浩認識多年,哪個女人他不是手到擒來,相信就算是霈汝也不會例外……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著,不能想像兩人相偎相依的模樣,更不能想像霈汝淚流的樣子。

「行亞……」宛青心慌的叫苦,纖細的身軀自然的做出反應,退開了一步。對於莫行亞,她有著複雜的感覺,無法一言以蔽之。

他總是對她很體貼,替她設想著一切,她應該覺得幸福,有這麼一個男人在身旁守著,必定會是陪伴她終生的另一半。

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卻只是覺得惶恐不安,害怕結婚的到來。

她對莫行亞有著崇敬,卻也帶著畏懼,她甚至無法想像與他肌膚相親的那種親暱。

幸好,莫家是虔誠的基督教徒,莫行亞對她也有相當的尊重,謹守著婚前不發生性行為的規範,讓兩人的相處僅只於接吻,再來就沒有什麼了。

縱使她一直說服自己,讓她相信莫行亞會是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但是無法自抑的,每當行亞一靠近她,她的身軀就會不自覺的僵直,更別說是他發怒的時候,她幾乎不敢靠近他。

以往,只要她輕喊他的名字,他就會意會到她的驚伯,馬上換上一張和善的面孔,但是今天他顯然太過沉迷在自己的怒氣裏,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害怕的臉色,更別說是她不斷後退的腳步。最後,宛青索性退開身子,留他一人獨處。

怒氣無邊燃燒,莫行亞怔怔的看著兩人離開的大門,徒然的雙拳緊握,卻無法再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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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夕陽西沉,咖啡街被燈光映成昏黃,整排的樹木與幾張長椅,妝點成咖啡街獨有的悠閒。

霈汝被沒頭沒腦的拉出門,離開莫行亞的視線後,她很快的放開阿浩的手。

「用走的不行嗎?一定要這樣連走帶跑,害我差點兒跌倒。」霈汝瞪了阿浩一眼,開始抱怨,在長椅上坐下,不文雅的開始揉捏著腳踝。

她幾乎不穿高跟鞋,這種文明人的開幕酒會,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阿浩跟在她的身後,笑了笑,看著她在長椅上坐了下來,纖細的身子微傾,按摩著性感的小腿。

他在她的身前蹲下,收起一貫戲謔的笑容,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接替了她的工作,開始替她按摩起小腿。

「嘿……」霈汝在怔愣半晌之後,終於想到這樣的行為……有一點點不適當,急忙想撥開他的手。「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只是想道歉,盡我微薄的能力,不要拒絕我的好意。」他抬起頭,眼裏有著誠意。

他這副模樣讓人很難拒絕,更何況他按摩的力道適中,的確很舒服,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但,這還不是讓她最訝異的事,她所驚訝的是,他突然冒出的那句話。

「你喜歡行亞。」他的動作仍舊不慌不忙,但是他的語氣卻份外肯定。

一聽他這麼說,她再也沒有什麼淑女的形象,驚慌的想將腿抽回來,但卻不小心將他踢坐在草地上,才縮回了腿。

「你別亂說話,小心宛青殺過來。」霈汝將腿縮回坐在長椅上,一不管踢倒他要不要道歉,二不管她正穿著鵝黃色的小禮服,很不淑女的瞪著他。

「心虛!」阿浩也不多說什麼,從草地上站起來,優雅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理會她驚惶的眼神,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哪有心虛,你別亂冠罪名。」霈汝沒好氣的沖著他說。

「是不是心虛,你心裏有數。」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他只是伸出手,握住她的下顎,讓她面對著他。「我問你,剛才在會場裏,我說的那句話,你有沒有聽清楚?」

「你說了什麼話,我怎麼會知道?」霈汝撥開他的手,拉開兩人的距離,瞪了他一眼。

「我說,我要追你。」阿浩不死心的又伸出手,不過,這一次霈汝已經先有準備,退開身子,沒讓他的手碰到她的臉,不過還是被他握住手。

「這句話是有點印象啦,不過勸你少費心,我對你沒有興趣。」霈汝抽回手,發現這男人的力道還真不小。

阿浩聳聳肩,顯然沒把她的警告放在眼裏。

「就是知道你對我沒興趣,所以這樣才有挑戰性,就是知道你喜歡的男人是行亞,所以我才覺得有趣極了。」

「你這個人很變態耶。」霈汝罵人從不留餘地,自然對他也不會客氣。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對你很有興趣,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看看是莫行亞的魅力高,還是我的?」他欺近她,眼裏有著滿滿的自信。

不過,她可不吃這一套。

「對不起,我不陪你玩這種遊戲,我要走了。」她搖搖頭,直覺不可思議,彎身穿好鞋子,擺擺手,走得沒有半點留戀。

而阿浩只是目送她離去……並不是真的想追她,而是她眼中對莫行亞的依戀,可能會傷害宛青的幸福,所以,他必須阻止。宛青……

結束了酒會,莫行亞沉默的把宛青載回家之後,重重的關上門,坐在書房裏,繼續他未消的怒氣。

前兩個禮拜,他按捺住莫名渴望的心,沒有主動打電話給霈汝,那是因為他覺得情況曖昧,那時候打電話是不智之舉,所以他忍住了。

現在他手中緊緊握著電話,腦中迴盪的是那已經背過千遍的電話號碼。

現在的她,是不是還和阿浩在一起?

如果他們在一起,他們又在做些什麼?

他緊握著電話,而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他按了幾個電話按鍵,沉默且帶著緊張的心情,等著電話接通。

一聲,二聲,三聲……一直到電話響了七聲。

他的心緩緩的提起又落下,心情沉到谷底,心想是否她沒空接電話……

「喂……」電話傳來她咕噥的聲音。

「霈汝?」莫行亞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莫行亞?」同樣地,她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意外。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他多此一舉的開始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回家了嗎?還是回到咖啡館幫忙?阿浩他有沒有打擾你……還是,你還跟他在一塊?」他有點語無倫次,說到最後一句時,甚至還帶著淺淺的鬱色。

「沒有,我已經回家了,正在洗澡,頭髮還滴著水,身上……」霈汝一股腦的直說,圍著浴巾的她,還想跟他連場電話轉播,剛才她從浴室裏沖出來,差點滑上一跤的實況。

「夠了夠了!」莫行亞連忙阻止,努力實行君子非禮勿聽的精神,但是他的腦子似乎不是很聽話,開始在腦中描繪她現在的模樣。

微卷的髮絲正滴著水,落在她潔白的肩上、頸上,順著身體的曲線,滑入她衣領之間的陰影處……

「夠了夠了!」他又對著電話連喊幾聲,不過,這一次他想阻止的是自己的遐思。

他搞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對於身為女朋友的宛青,他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但是對於霈汝,他卻三番兩次有了生理反應……

「好,我不說了,你別激動。」霈汝有些狀況外,顯然不明白現在的他,是怎麼回事。

莫行亞大口的喘了氣,算是鎮定下來,但兩人間的氣氛卻顯得尷尬。

「怎麼會打電話給我?」霈汝用毛巾包住濕髮,在電話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帶著疑惑輕聲的問。

是啊,怎麼會打電話給她?這是多好的問題。

在打電話的那一刻,他只想聽聽她的聲音,只想知道她回家了沒,只想瞭解她的狀況,但是……在電話接通的這時候,他卻覺得他的理由太不充分,簡直可以用『牽強』兩個字來形容。

「你來匆匆去匆匆,我想你一定沒吃到什麼東西……我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所以想請你吃晚飯。」支吾了半天,他終於想到一個勉為其難的理由。

「現在?」霈汝看著牆上的鐘,正指著十點。「現在是吃宵夜的時候吧?」

「吃什麼都好,只要你同意就可以。」莫行亞隔著電話笑了。管他是午餐、晚餐,還是宵夜,他只是想看看她。

「呃……」霈汝在心裏掙扎著。

「你家住哪?我過去接你。」顯然地,莫行亞也不是個輕易接受拒絕的男人。

她輕咬下唇,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她放棄掙扎,脫口說出她家的住址,而他也沒讓她有後悔的機會。

「十五分鐘後見。」話畢,他隨即掛上電話。

霈汝握著話筒,有幾秒鐘的怔愣,而後才真正意會到,莫行亞,那個她喜歡的男人會在不久後過來,而她才剛弄濕了頭髮,甚至還沒準備好……

「啊!」她驚呼,以最快的速度沖進浴室,繼續她未完的工作。

他是個準時的男人,說到做到。

十五分鐘之後,她的髮絲還帶著濕,一身輕便的她才到樓下,就看到他的車子駛來,在她的身旁停下,她自動的拉開車門坐進車內。

「你的頭髮還是濕的?」他皺起眉,聞著她帶著清爽的肥皂香進了他的車。

「誰叫你不聽我說完話,剛才我都還沒洗澡……」霈汝難為情的握住滴水的髮尾,她曾經試圖要把頭髮吹乾的,但是時間來不及。

「你喔!」他搖搖頭,並沒有駛離車子,反而轉身在後座裏翻呀翻的,像是正在找什麼。

方才他看了她一眼,眼裏有她所陌生的情緒,她不敢確定,那到底是憐惜……還是什麼?

在她還未回神的時候,一條新的毛巾出現在她的面前。

「咦?你的車上怎麼會有毛巾?」她的疑慮被眼前的毛巾轉移。

「還不是多虧你,現在我車上不但有毛巾,連換洗的衣服部帶了。」莫行亞在語意裏暗示,兩人的初識場面都風風雨雨,一點也不平靜。

他的話換來她的笑,她知道她的確替他惹了不少麻煩。

「謝謝。」她伸手,正準備接過毛巾時,手裏卻撲了個空。

「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讓我來幫你擦。」莫行亞收手,把毛巾握在手中,深邃的黑眸故意露出凶光,似乎正伺機報復。

「我們的仇沒結那麼深。」霈汝笑了笑,故作害怕的往車椅背靠去。

「別想逃。」莫行亞往前挪動身子,大手一伸,毛巾就已覆在她的頭上。

她笑著往後靠,但車內的空間不大,她也只能由著他的大掌隔著毛巾,搓揉著她的髮。

「溫柔點、溫柔點……」他左右擺動著大掌,長指不甚溫柔的在她的髮根處揉按著,沒三兩下的功夫,她有型的短髮早已經亂成一團,像個小鳥窩。

他先是拉下毛巾,狀似欣賞的仔細看了看她,唇邊的笑容未曾散去。

「喂!你很沒禮貌,真是來報仇的。」霈汝乘機偷瞄了照後鏡裏的自己,差點沒笑彎腰,那個鳥巢真的在自己的頭上。

「還不夠亂,我還沒滿意呢。」莫行亞作勢又伸出手,這一次,霈汝可沒那麼聽話了,開始左閃右閃,就是不讓他再碰到她的頭髮。

「都已經成了鳥窩了,你還玩?」霈汝小手在半空裏揮著,試圖將她的頭髮歸回原位,至少別像堆亂草。

「難得有機會,為什麼不玩?」他可沒打算鬆手,大有仍舊與她掙扎著,唇邊的笑漾到眼底,早已忘了先前的怒氣。

四隻手在車裏揮來打去,迴盪著兩人的笑聲,還有她不甘輸的吆喝聲,直嚷著別來別來……

「你找了我三次的麻煩,才玩沒幾下的頭髮,你別以為我會甘心。」莫行亞難得像個孩子,在車內與她玩的不亦樂乎。

「摸不到、摸不到。」霈汝笑的倡狂,開始撚虎鬚,用手護著她的髮,對著他張揚的笑著。

「敢說我摸不到!」他正正臉色,作勢挽起袖子。「給你點面子,沒有直接殺到你的頭髮上,你還以為我摸不到,好!你看我摸不摸的到?」

「啊?!」霈汝傘玩半笑的叫著,看著他大掌一伸,直往她過來,她趕忙縮頭縮頸,用小平護住她的寶貝頭髮,不讓他再蹂躪。

但他卻把毛巾卷成圓桶狀,兩手各拿一頭,做成一個半圓,圈住她的後頸,將她整個人往他的懷裏拉去。

「你看我摸到你的頭髮了沒?摸到了沒?」他一把將她抱住,大掌直撫上她的髮,索性蹂躪個夠。

直到察覺到她的沉靜,直到鼻尖竄入陌生的肥皂香氣,還有頸項邊感到她暖暖的氣息,他才知道他做了什麼。

他竟然將她擁入懷裏?

空氣似乎凝結了,而時間也忘了轉動,兩人的怔愕持續了幾秒鐘。

一股熱情,不明就裡的湧上心頭,在霈汝想到要掙扎出他的胸膛時,引線突地被引燃。

她的手才撫上了他的胸口,還來不及使力,已經被他重重的擁住,她僵直著身軀,心跳如擂鼓。

他的氣息濃濁,拂在她的頸際,她掌心不能感覺那飛快的心跳聲,就跟她的一模一樣……

「你的髮根……還沒有乾,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他偏頭,靠在她的耳旁,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送入她耳朵,她不自覺的閉上眼,渾身一陣輕顫。

她輕咬下唇,在那一刹那腦袋裏一片空白,只能感覺他的呼吸灼熱,他的胸口溫暖而寬闊,他的手拂著她的髮……

他攤平了毛巾,一手固定住她的身子,讓她緊靠著他的肩,另一手則拿起了毛巾,溫柔而輕緩的替她拭去髮尾的濕度,那樣慎重的態度,幾乎要讓她掉淚。

她安靜的伏在他的肩上,聞著他身上帶著煙草的氣息,是抹不去的男人味,讓她心神迷惑的溫柔……她突然有種鬆懈下來、卻又幾近崩潰大哭的衝動。

她在氣氛下迷醉,但是他卻不是該屬於她的男人。

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是他鬆開手的時候。

「謝謝。」她顯然很不自在,眸光始終沒有迎向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轉移話題。「我們要去吃些什麼?」

而這樣的動作,沒來由的惹惱了他。他不知道該期望她有什麼樣的反應,但是就不該是這樣子平淡淡,他的胸口剛才像是大風暴卷過,而她為何能如此平靜?

而那樣激烈的情緒,甚至未曾發生在他與宛青之間。

有了認知之後,他的怒氣消散的很快,努力的安慰自己,她只是個朋友,只是個朋友罷了。

「再去吃湯餃?」他掩下眼底的下安,努力緩和內心的激動,或許那些奇怪的情緒,只是他的錯覺。

「不怕我再噴你一臉湯汁?」霈汝一聽他的提議,一下子忘了剛才的尷尬,偏著頭笑了笑。

「怕,我怕死了。」他露出一臉畏懼的神色。「所以我要跟你分桌坐!」

「莫行亞!」霈汝一怔,笑了出來,拿起剛才的毛巾,朝他的臉丟了過去。

「哈哈……」他笑著接過毛巾,嘻鬧之間,車子駛離,往目地的而去。

兩人唏哩呼嚕吃掉了三盤湯餃,仍舊不覺滿足,又叫了兩碗酸辣湯,直到湯碗見底之後,才抹抹唇角的油漬,拍拍肚子,甘心離去。

「還好,你今天沒像那天一樣。」莫行亞還是忍不住的消遣她幾句。

「我怎麼敢呀,瞧你今天吃東西的樣子,就像是在防賊一樣,真是受不了。」霈汝也不甘示弱,戳了戳他的胸口。

「當然囉!總要隨時做好逃難的準備。」莫行亞笑著看她,喜歡她自然無拘束的動作與反應,也喜歡胸口上那因她的笑容,而泛出那種淡淡的甜。

「你知道你很沒禮貌,老愛挑剔人嗎?」她強裝出生氣的臉,食指更加用力地戳上他的胸口,但唇角淺淺的笑痕流露她的情緒。

「你知道你很粗魯,又愛動手動腳的嗎?」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眼底的笑意更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動作。

只不過微暖的膚觸讓人迷惑,氣氛再度變得曖昧,他的眸更深了。

她意識到其中些微的改變,羞窘而急迫的掙開他大手的掌握,而他也只能把手一鬆,讓她從他的手心裏溜走,手裏空了,心裏……似乎也是。

「說我動手動腳,你還不是一樣。」她勉強的找了話說,右手握住被他握過的左手手腕,彷彿還能感覺他手心的溫度。

她垂首,閃避他的眼神,而他卻無法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有一種莫名的渴望,他想確定剛才的情緒只是他的錯覺,還是兩人都有警覺的曖昧氛圍。

看來,應該是後者,只因為……她不敢迎向他的眼睛。

再次確定她的感情,他的心浮起一陣莫名的驕傲與自信,甚至還有一份莫名的喜悅。而他,正抗拒著那一份喜悅。

「我們回去吧,我男朋友晚一點會打電話給我。」她突然揚起頭,沒頭沒腦的說了話,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

他笑容消失的很快,莫名憤怒再起,為的是,她也同樣的抗拒對他的感情,甚至不惜造假一個不曾存在的身分……真是不曾存在嗎?

像她這樣的女孩,會沒有男朋友嗎?

他抿著唇,連笑容也扯不出,望著她虛假的笑容,他覺得心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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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5 00:20:58
第七章

同樣迷人的月色,同樣惹人心煩的夜晚,照在『Color』咖啡館裏,照出某個人掙扎的心情。

「唉!」霈汝長長的歎了一聲,陽光般的笑臉不復見。

「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能把『Color』裏的陽光帶走,換了一個愛唉聲歎氣的小懶蟲?」方昱芬搖搖頭,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霈汝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啦。」一見到方昱芬湊了過來,霈汝立刻收起愁容,拿起抹布就想往一旁鑽去,卻被方昱芬捉個正著,未能如願。

「敢情是……你也跟人家談戀愛了?要不然怎麼這麼反常?」方昱芬隨即做聯想,料想也只有這件事能讓笑容滿面的霈汝,變得如此怪異,竟然把話藏在心裏。

「你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霈汝俏臉一驚,臉色去了大半。

「天、天啊,你真的談戀愛了。」方昱芬一見她這反應,就知道猜對了。

只是……霈汝有必要緊張成這個樣子嗎?

方昱芬再次霈汝的身旁擠去,不改其溫柔的模樣,只是定定凝視著她,眼中沒有遺漏她的一絲心虛。

最後,霈汝終於舉手投降。

「好好好,別再看了,我說,我說總可以吧。」霈汝捂住臉,連連叫了幾聲。

方昱芬就是這一點厲害,完全不用逼供的方式,就能讓人主動吐出實話。

「那你就說吧,我洗耳恭聽呢!」方昱芬笑了笑,一副早知如此何必掙扎的神情。

「虧人家都說你是『綠色女孩』,綠色是很溫和的顏色,哪有人像你這樣?」雖然願意吐實,但霈汝還是忍不住喳呼了幾句。

「我是很溫和啊,我有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方昱芬笑了笑,完全不把她的話當成抗議,只當成……耳邊風,最後還是不忘提醒:「別轉移話題。」

「好啦、好啦。」霈汝小手在臉旁揮了幾下,終於決定把事情說清楚。

只是,等她把事情的始末交代完之後,方昱芬瞠大杏眼,好半天說不出話。

「你喜歡莫行亞?那個已經有女朋友的男人?」方昱芬終於找回聲音。

「嗯。」霈汝答得有氣無力,這是她怎麼否認,也無法騙過自己的事實。

「你不是說他對女朋友很好嗎?那你怎麼會有什麼機會?」方昱芬忍不住想分析情況讓霈汝瞭解,希望她別受傷太深。

「我知道我沒機會,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他其實對我並不是沒有感覺……」霈汝支吾的說,掩飾不了心口的悸動。

「別再見他了,為了你好,就別再見他了,要不然……」方昱芬歎了一口氣。以霈汝的脾氣,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是喜歡上了,怕是她說破了嘴,霈汝也聽不進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霈汝搖搖頭。這個時候,她終於能夠瞭解,為何當初於湘築會不顧大家的反對,執意要為裘風付出一切。

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遇上了,就不是三言兩語能拒絕得了,能理智起來的人,大概也沒幾個。

方昱芬也只能跟著搖頭,靜待事情的發展。

安靜的書房裏,籠罩一股奇怪的氣氛,不再是沉靜的辦公氣息,反倒由書房的門裏,傳來一陣濃嗆的酒味。

墨色的寬大書桌前,擺放的不再是公文,不再是書籍,而是一瓶濃度頗高的威士卡,地上有著丟棄的酒蓋,一看就知道是剛開瓶的新酒。

莫行亞粗魯而帶著怒氣,將空的酒杯再度補滿,一仰而盡,俊雅的面容,有著因酒味嗆辣而起的糾結,也有因燥鬱而起的怒氣。

藉酒燒愁愁更愁,藉酒熄怒,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可惡!」他大吼著,怒氣無從發洩,一個使力不當,酒杯在他的掌中成為碎片,嵌入他的掌心裏,傳來些微的疼意。

但是他並不在意……只因他的心裏有著更大的疙瘩,遠勝過一個小玻璃片,他的心裏,來來去去,都是一個女人的身影,杜霈汝……

他的掙扎從不比她來的少。他能察覺到兩人奇特的曖昧感情,若有似無的隔在兩人之間,那是種呼之欲出的感情,強烈的令他們無法承受,唯恐稍有星火,便足以引爆。

所以他們必須維持一種小心翼翼的相處公式,否則激狂的情欲必將失去平衡。

而這種相處公式,卻叫他幾近要瘋了。

霈汝和宛青成了好友,在宛青忙不過來的情形下,總會叫霈汝過來幫忙,而她從不會拒絕。

只是當兩個女人在他的目光裏走動時,他卻訝異的發現,他的眼睛總會跟著霈汝四處打轉,停在她身上的時間,遠比停在宛青身上來得多。

當他意會到這個情形時,他開始逼自己,讓自己去跟宛青談話聊天,甚至是逗著宛青發笑,這不是很難的事,因為他由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麼做。

讓他覺得最難處理的事,是當他與宛青聊的開心時,霈汝那刻意移開的身影,清楚的讓他知道,霈汝也在逃避這段感情……

那樣的感覺讓他幾近發狂,控制不住想握住霈汝的手……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對霈汝,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就像是……他愛的人,其實是霈汝一樣?!

不!絕對不可能!

他疼愛宛青一輩子,不可能會愛上另一個女人。

他一口喝下那僅存的酒液,企圖以酒精麻醉他的知覺。

不該!他不該愛著宛青,卻又在乎著另一個女人。

「行亞……你還好嗎?」宛青不知何時已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今天的異樣,她的驚慌更甚。

一見到宛青,莫行亞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向前沖了幾步,握住她細瘦的纖臂,大吼著:「嫁給我,我們結婚吧!」

「結婚?這太突然了。」宛青頓時傻了。「伯父跟伯母都在國外,我們……」

「我們請他們馬上回來……反正,我們就先結婚吧。」莫行亞心想,一定是因為他與宛青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的心才會如此惶然,才會為另一個女人心動,如果結了婚,他相信事情一定會有改變。

「不……不……不行。」宛青連連退了幾步,拚命的搖著頭,而後像是想到什麼,邊說邊往客廳跑去。「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找個人幫忙,你等一下……」

「宛青……」莫行亞徒勞無功的喊著,在椅子上坐下,心口的煩躁未去,他索性又舉起酒瓶直灌。

不知過了多久,待他的酒瓶淨空之後,書房前又多了個陰影,他抬起意識不清的眼望去,看到的人……竟然是霈汝?

他閉上眼,再睜開……看到的人,又變成宛青,兩個人的身影在他的眼前交雜著,他幾近昏沉。

而後,一雙男人的手撐起了莫行亞,將他丟回屬於他的寢室後,三人先後走出來。

「宛青,你還好吧?有沒有嚇到你?我第一次看他喝的這麼醉。」

出聲的人是阿浩,他細心的拍了拍宛青的肩膀,眼裏有股壓抑的深情。

「我、我還好,只是對你們很不好意思,你們正要去約會,結果……」宛青揚起歉意的眼,在阿浩與霈汝之間遊移著。

「誰跟他去約會?!」霈汝沒好氣的瞪了阿浩一眼,眼中別有深意。「我正在店裏收拾、準備打烊,他就賴在店裏不走,你打電話要我來幫忙,他反而跑第一,說是要來幫朋友,我想……幫美人的成分多一些。」

「喂……」阿浩推了霈汝一把,沒想到他的心思,竟被她輕易的識破。

其實,在見到宛青的第一眼,他就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住,只是,朋友妻不可戲,他一直對她存有好感,但卻從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希望她能過的好。

「喂什麼喂?!拿我當障眼法,這種爛招數,你也使的出來。」霈汝不領他的白眼,還是習慣性的戳破他的謊言。

早看出阿浩對自己沒一點認真,但卻老是喜歡纏在她的身旁,跟她東跑西跑,現在總算讓她知道阿浩的真實打算。

「阿浩?!」宛青訝異的從霈汝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一直以為像阿浩這樣的男人,會欣賞的女孩類型,應該是屬於流行前端的那種,怎麼會是自己?

「你們兩個……」霈汝歎了口氣,看得出兩人之間的情感交流。

「霈汝……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宛青沖了過來,一把抱住霈汝,淚水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掉下來。

「怎麼了?怎麼?」霈汝心急的拍著她的背,這些日子的相處,已經知道宛青是個單純的女孩,讓人很想保護她。

「行亞跟我求婚了,可是我不想嫁……」宛青還是抱著霈汝哭個不停,沒有感覺到霈汝的身軀,在聽到她說的話之後,一陣僵直。

像是突然被人挖空了心,霈汝一動也不動的立著,空氣被人由胸腔抽走,她的臉因欠缺血色而發白,再也聽不到宛青的聲音。

原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空想。莫行亞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他甚至已經向宛青求了婚……

「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現在才發現,我根本不想嫁給他……」宛青抱著她哭訴著無助。

只是霈汝的無助與心傷,卻不比她來的少。

有一瞬間,霈汝以為耳裏所聽到的哭聲,是發自自己的唇,她所聽到的無助,是來自心裏的聲音……

「你別哭了,我帶你到外面走走,事情總有辦法解決。」阿浩無法無視著宛青的哭泣,連忙出聲安慰,試圖讓宛青的淚緩和下來。

這個時候,霈汝才發現自己這個朋友失責的緊,宛青向她求助,但是她卻只意識到自己的傷心,絲毫沒有盡到好朋友的責任。

「別哭了,宛青,跟阿浩到外頭走走吧,沒事的。」霈汝輕輕推開她,用眼神鼓勵著她。

「可是行亞的話……」宛青擔心的往莫行亞的房裏看去。

「我來照顧他。」霈汝答應的沒有遲疑,或許是她的愛助人天性使然,仰或是她的私心……這個時候的霈汝,已經完全分不清了。

宛青緩緩的止住哭泣,終於答應先行離開,只是在離開門的前一刻,她又跑回霈汝的面前,握住霈汝的手。

「霈汝,行亞就拜託你了,我沒看過他像相信你一樣的相信任何人,你一定要照顧他,好嗎?」宛青語重心長的交代,在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後,她終於看清在莫行亞的心裏,除了她自己之外,還有另一個女人具有相當的意義。

或許,她可以藉此讓行亞轉移注意力,把目光放在霈汝的身上,而不是她。

霈汝只是點頭,卻什麼話也不說了。

相信?她要的感情,並不是相信,這一點宛青永遠不明了。

待其他人離去之後,霈汝信步來到莫行亞的房裏,看到一臉酒意,醉得不醒人事的他,安靜的在床裏躺著。

她緩緩的蹲下了身,纖指滑上他的頰,輕柔的不敢吵醒他,在他迷濛的時刻,滿足她小小的愛慕。

纖指從他寬廣的額上,滑下他挺直的鼻樑,而後輕觸他的頰,最後停在他的薄唇上。

莫名的幸福,在短短的幾秒內漲滿她的心,她唇邊的微笑,甜得幾乎可以釀出蜜來。

只是更名的酸楚洶湧而來,輕易的將她的幸福踢的老遠,明白的讓她知道,她的幸福……不在這裡。

一滴淚不由分說的滴落,提醒自己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錯放感情,無邊陷落。但是情難自禁,活該自己得到這樣的結果。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滋味。

「行亞……」她小心翼翼的喃著他的名字,她曾夢想著有天自己也能名正言順的,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喚著他。

如今夢想達成了,她喚著他的名,只是他卻不知不覺。

她發現,愛上他其實很容易。他可以是很體貼的人,在他願意的時候。

當他的眼睛凝視著她看的時候,她會忘了呼吸,會在那短短的目光交錯裏,忘了他的溫柔只給另一個叫做宛青的女人,就在那一刻,深刻的體認,胸口被劃上一刀的感覺,究竟是怎麼樣的痛楚。

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身與心都不像是自己的,眼裏只容得下他,在每個回眸間,總想第一眼見到他。

宛青要求她到店裏幫忙,她就向方昱芬請求,讓她到這裡幫忙,不為錢、不為什麼,只為他。只因為她好想見他。

只是見到他,也見到他眼裏的深情,只不過卻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宛青。

他笑了,她的心也開了。

他為了宛青神傷醉酒,她也跟著心揪成一團,連呼吸也快喘不過。

儘管是……他不愛她,她卻深陷的無可自拔。

思及此,幾滴清淚再滑落,滴在他的肩上,滲入他的衣衫裏。

好想告訴他,宛青不愛你,還有我愛你……

好想告訴他,你還有我啊……

只是所有的話都讓她藏在心裏,她不敢說也沒膽說,怕是說了,就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心裏忐忑著,小手移到他的胸口上,思及宛青偎在他身上的自在神情,那是她無法奢望的幸福。

撫著他的胸口,她怔怔的望著他一下,她俯下身,將臉輕貼在他胸口上,感覺他平順的心跳,重重的捶在她的心口上,心酸的一場糊塗,卻怎麼也走不開。

她輕輕的喘著氣,就這麼偎在他的胸口,貪婪的沉浸在他給的溫暖裏,他的手沒有護住她,但是她甘心的偎著,輕柔的貼著,渴望在短暫的時刻裏,放縱一次對他的愛戀。

小臉貼著他的胸膛,她的淚再一次淌下,該說是幸福滿溢,讓她心酸得無可復加,還是心痛到了極點,想放棄卻鬆不開手的絕望。

直到這時,她才覺得好累。愛一個人,或許辛苦;但是愛一個人,為一個人好,卻又要壓抑住排山倒海的情意,愛得不讓人發覺,那樣的心酸才讓人無能為力。

在這寂靜的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再也使不出力氣,自然……也無力隱藏她的心情。

他溫暖的胸口,熟悉的氣息,讓她想起那一夜的玩鬧,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細心、溫柔的拭乾她髮尾的濕度。

她的心愈揪愈緊,緊到尖銳的刺刺入自己的胸口,傳來深刻的疼意,眼淚更是止不住,只是更深的偎進他的胸口,小手攀住他的肩膀,渴望來自他的溫暖。

那一刻,她崩潰了。對他的情意她說不出口,只能由著密密的情絲捆住自己,一層又一層,直到喘不過氣。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愛我……」她低聲喃著,淚水在他的胸前匯成細流,無助的索求他的關懷。

這才曉得,自己對他對宛青的感情,是羨慕……更多的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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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聲傷痛的低鳴。

莫行亞恍惚的睜眼又合上,酒精讓他的神智渙散,但胸前的溫暖卻帶來陌生的滿足,讓他好奇的想睜眼,確定那種感覺不是錯覺。

迷濛的眼裏出現她的身影,酒精的作用讓他神智迷亂,一下子無法理清,這究竟是一場夢境,還是真實的情形?

他的手撫向她的臉,拭去她頰上冰冷的淚,卻無法發出一言一語。

他努力的在腦海裏思考著,酒醉之前的最後記憶,見到的人應該是宛青,但為何……他眼裏出現的人會是霈汝呢?

是他太想念她了嗎?還是說酒醉之後的神智,遠遠比自己的心裏還清楚,他真正渴望的女人究竟是誰呢?

「別哭……別哭了……」他出聲安慰。

就算是夢境好了,為何手心傳來的淚水如此冰涼,冷得他連心都疼著。

聞言,她的淚落得更多,落在他的掌心,也落在他的胸口,他疼得不可自抑。

撐起酒醉昏重的腦子,他伸出於將她伏在胸口的臉,輕輕的帶到他的面前,而她並沒有拒絕。

是夢吧?!這一定是場呼應他心底渴望所生的夢境吧?!

長指劃過她的臉,停在她的唇上,那裡有她落下的淚,沾濕她的唇瓣,帶來令人憐惜的情意。

他黑眸變得黝黑深邃,凝視著她的眼,他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神情……

「我想吻你。」他神色不定的說,眸中有著他的渴望,但是殘餘的理智卻仍舊在掙扎著。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眼睛閃爍,心底慌了,卻不願再回避。

「我也想吻你。」她難得以柔柔的聲音喃著,主動的靠近他的唇。

究竟是夢還是真?是宛青?還是霈汝?天啊,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對於宛青,他從沒這樣激情澎湃過,但是對於霈汝,他更不該有這樣的情緒,只是……事實上,他渴望的不得了。

就當它是個夢吧!就讓他在夢裏滿足吧!

忽地,他的唇覆住她的,他的舌頭探入與她相觸,聽到他的喉嚨深處,響起低沉而滿足的歎息,而後握住她的頸背,拉她緊貼他的身體,加深了吻。

她心慌意亂,雙眸不敢置信地睜大。

他吻她了?!他真的吻了她?!

是的,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唇上那被燙著的感受,與耳朵裏聽到的那聲歎息。

她沒有閉上眼睛,只是是茫然而震驚地睜大著眼眸,悸動地感受著他的需索和侵入,霸氣而悍然的汲取她唇中的暖意……心跳太狂,亂了她的思緒。

他唇中的酒意感染了她,她也覺得醉了。

終於他的唇離開她的,兩人都氣息不穩:心跳飛快,他的眼裏,甚至突然閃著某種亮光……而她,雙眼迷濛。

她隱約看出他眼中的訊息,頓覺膝蓋發軟,紅唇因為剛才的吻而微微顫抖著。

彷彿像是意識到他的意圖,她的身軀偎著他,進而顫慄起來,不知是緊張,抑或是期待。

「行亞……」她溫柔的喚著他的名字,語氣裏有著她所不熟悉的親暱,連她自己也搞不懂,她究竟是想拒絕他眸中的渴望,還是催化他體內的欲求。

「天啊……」他再從喉嚨深處發出歎息,她輕柔的低喊,化去他胸口的掙扎,再也不願等待,火熱的欲望堅硬如鐵。

他一個側身,將她拉到床邊,將她壓在身下,下一秒,他再度覆上她的唇。

很快地,他們的吻變得貪婪,她模糊的意識到他的手撫上她的身軀,探入她的衣衫內。

奇怪的是她並不怕,甚至,她是如此喜歡他的味道、他的吻,還有……他的碰觸,那細微而敏感的觸覺,像是在她身上灑上火苗,逐一燃燒,愈發不可收拾。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頸際,再次聽聞她的喘息,雙手不得閒急迫的脫去兩人的衣物,迫切的想要感受兩人肌膚相貼的觸感。

她喘息著,女性的本能讓她直覺的縮緊身子,想逃避他指間的愛撫,但他顯然比她更清楚她的反應,腰間的大手制住了她,沒讓她有縮手的機會。

「行亞……」她無意識的低喚著,體內像是彌漫著某種不知名的空虛,又像是有把火燒著,渴望著什麼。

「我喜歡你喊我的名字。」他低沉的嗓音說著。

「行亞……」她柔順的再喊著他,只因為腦海裏一片空白……只剩下他,也只容得下他。

在她有如催化劑的低吟聲中,灼燙的堅挺已經闖入她的花徑,他的耳裏傳來一聲悶哼,揚起頭,只見她紅唇緊咬,看似痛苦。

「別咬著自己。」他心疼的停下衝刺的動作,低下身,吻開她緊閉的唇瓣。

在禁錮解除之後,她忍不住呻吟著。迷人的歡愉攻陷神智,她難耐的掙扎。

衝刺一陣猛過一陣,室內有著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嬌吟,春意濃得讓人口乾舌燥,兩人都沉迷在迷情的氣氛裏。

之後,她意亂情迷,直至迷情終歇。

他沒忘了要抱住她,擁著她躺在他的胸口……

突然想起阿浩拉著她的手,從他眼前離開的那一幕。

我真的想追你……是阿浩說的話。

胸腹中那股沒來由的火,因那幅影像而高漲,他瞇起了眼,卻揮不去阿浩深情宣告的那一幕。

她同意了嗎?同意接受阿浩的追求了嗎?

一股狂猛的妒火夾雜著怒意席捲而來,光是想到他倆深情款款,互相凝望的模樣,他就嫉妒得幾近瘋狂。

她是他的!是他的!

這一刻,他完全沒有想到李宛青。

這一刻,他只想深深的吻住她,不願意有另一個人染指他的女人。

他吻著她的唇、吻著她的頸項,他的瞳眸問閃著光,帶著激昂的佔有欲,凝望著她,低啞的道:「你是我的!」

「我知道。」霈汝迎著他的目光,雖然羞澀,卻也勇敢。

她很高興她留下來了,很高興能知道他的感情,所以她笑得開心,這是她渴望的愛情。

察覺到他眸裏的激動,她不能免俗的想從他的口中,聽到戀人間必定交換的言語,有如天籟般的三個字。

「我愛你,行亞。」她揚起手,纖指撫上他的臉,只是卻察覺他的身軀一僵,眸中的激情退的極快。

「行亞……」有種莫名的心慌,開始入侵她的心,只因為莫行亞開始撤離她的身邊,就連眼睛也不再看著她。

霈汝瞠大了眼,眸裏是不能錯認的傷痛。

他不用說任何的話,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輕而易舉的趕走她的疲累,讓她縮起自己的身子。

突然間,她懂他的意思了。他後悔了!在聽到她說的愛語之後,他後悔了!

霈汝不自覺的收攏雙臂,緊緊的抱住自己,試圖留住他離開之後,急速湧上的冰冷,蜷縮在床上,她聽到自己歇斯底裡乾啞的笑聲。

「哈哈哈……」她伸手撫著自己的眼,越笑越大聲,直到笑出淚來,直到笑聲變成嗚咽,直到她終於痛哭失聲……

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他的心口莫名揪緊,她的淚,像是滴在他的心上,他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裏。

她掙扎著,卻沒能離開他的胸口。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抱著她……她在心裏頭呐喊道。

難道他不懂,這樣做不只是囚著她的人,停在他的懷裏,更是囚著她的心,在無邊黑暗裏。

淚水,未曾停止過。

許久,在彼此沉默的擁抱裏,霈汝的心終於緩慢的沉靜下來,推開莫行亞,她試圖起身著衣。

「我該走了。」她說。

莫行亞的心口一空,傳來一陣不悅的感受,不愛她逃離的態度。

她的離去讓他不悅,尚未退盡的酒意,控制住他的理智,感情全然接手他的行動,讓他直覺的動作,將她壓在身下。

「不准走!」他紅著眼,酒意嗆紅他的臉,燒紅他的心口,不願讓她走。

他動作來的突然,她的防備來不及築起,已被他侵入,帶著淚的水眸,還有剛才的濕意,訴說著她試圖藏匿的心情。

「我真的該走了,宛青一會兒就回來。」她哽咽,知道她的美夢已隨著他清醒的腳步遠離,待會兒上場的人才定正主兒,自己只是個跑龍套的傢伙。

她口中的名字,扎著他的心,那是他該在乎的名字,不是嗎?

只是還有種更難受的感覺在凝聚,只因為她說,她要走了……

他擰著眉,支在她頰邊的手不覺握成拳:心裏有種怪怪的不舒服,那感覺像是她正嘗試剝除他胸口的某種東西,他卻無法制止。

他壓低了身子,讓寬厚的胸口制住她意圖推開他的手,煩擾爬上心頭,擾人的情緒不斷襲來,他只知道不想讓她離開。

「不准走!」他神色一凜,重申他的要求,不知道為何留她,只是……不想讓她走。

她一怔,被他話意裏的堅持震住,心神不定,半晌之後,才明白他的異樣。

「我是杜霈汝,不是李宛青,你要留的人不是我,你搞錯了對象。」她難過的微側著頭,凝望著他,紅著鼻頭苦澀的開口。

他像被捶了一拳,悶哼一聲,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不是宛青……對,你不是宛青。」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宛青,他還沒醉到那個程度,到了認錯人的地步。

只是……明明知道她不是宛青,卻還執意留下她的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他的沉默就像是默認,默認他的心裏,只有宛青一個女人,杜霈汝……只是他錯覺之下的代替品。

她眼裏閃著淚光定定的看著他,眼裏有著倔強,等待著他鬆手。只因為,他的動作傷了她。

房裏一片沉寂,徒留兩人的呼吸,夾雜著莫名的心痛,擾亂她的心。

淚水滑下眼眶,她笨拙的抹著臉上的淚,可抹了又流,抹不完的淚,濕了她的臉,再次讓她崩潰。

「知不知道我愛你?!」止不住的淚拚了命的奪眶,她再也不想壓抑,她說得很小聲,甚至語帶哽咽,但是目光卻格外的堅定。

那一刻他無法看著她,只能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肩頭,鼻間嗅聞到她的清香氣息,而她剛才滴落的淚水,更令他的心亂成-團。

不知為何,腦海中飛竄過無數雜亂思緒,他想開口卻猶豫著,不知從何說起。

「不可能!你不可能愛上我。」半晌,他埋在她的頸裏,無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在腦中找尋著可能的理由。

「是啊,我不可能愛上你。」她嘴角牽起苦笑,呼應著他說的話。「只是我不懂,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而你,又為了什麼不准我走?」

她一向自詡是個神智清楚的女人,期待一份驚天動地的感情,絕不愛不該愛、不能愛的男人。只是事情發生得太急,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深陷。

聞言,莫行亞喉嚨不覺緊縮,用雙手撐起身子,低頭凝視著她哭紅的眼,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

「好,你走。」他嗄聲說著,在她頰邊的手卻沒有讓路的意味,甚至緩慢的爬上了她的臉,輕輕拂開她額上的髮,仔細的瞧著她。

「你喝醉了。」感覺他溫暖的大手,她垂下眼,睫毛輕顫,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硬生生的轉頭,讓他的手離開她的臉。

她做了許多女人不敢做的事,就是對一個男人告白,不過,得到的是男人的否定答案。

她知道自己夠勇敢,但是,不知道她還能承受多少,所以她選擇退一步,不跟自己過不去。

「我的確醉了。」就是因為醉了,他才想放縱他的知覺,順從他的渴望。

就是因為醉了,他竟然對她產生莫名的佔有欲,甚至……忘了宛青才是他該珍愛的女人。

他對她的渴望,在今晚全然爆發出來,對她不該的妄想日漸深濃,甚至不想放開手,不想讓她離開。

莫行亞望著空蕩蕩的掌心,想念著剛才柔滑的膚觸……心不死,他又伸手,固定住她的臉,仔細的凝視著她的眸。這一次,絕對不讓她有掙扎的機會。

「留住我,是因為什麼?」霈汝低聲問著,勇敢的迎視他的眸光,面對愛情,她一向勇敢,所以她不願意退縮,更何況宛青的並不屬於他。

她問得他無言以對,酒意侵蝕的意志無法清楚運作,酒精發酵之後的感情,卻如此來勢洶洶。

突然,他想到了宛青。他無法給霈汝任何承諾,所以……他應該要放手。

於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逼他自己讓開身子,還給霈汝離開的自由,重新在床上躺下,濃眉緊蹙,雙眼緊閉。

她起身,拾起一地的衣物,也整理自己的心情。

剛才,算是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他的心,只給李宛青。而她的心,必須收拾得徹底。

「剛才的事……」莫行亞沒有忘記那場醉人的纏綿。

「我會忘記。」霈汝接話挺快,動作間,並沒有回眸。

「霈汝……」他心疼的喊著。

「我愛你。」霈汝回頭,最後一次說出心裏的話,有著背水一戰的堅持。

「可是,宛青……」他遲疑著,同時,他頓住了話,看到她眼裏受傷的神情,想起剛才的纏綿,從今而後將只剩記憶,他無法釐清那突然湧出的心痛。

「那些對你來說,難道沒有意義?」她突兀的插入他的話,不能接受由他口中吐出對她的難堪評語,於是她問得直接。「還是說,我只是宛青的代替品?」

「我只是……」

「你只是,不愛我。」她垂下眼,放棄了再努力,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的落下,她無力抹去更不想喊停。

「霈汝……」他伸出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那讓他心口緊得喘不過氣,傳來一陣陣的疼。

「我認輸了。」她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像個鴕鳥般的,再次把臉埋在心裏,揉花她一臉的淚痕,也揉醒她不願認清事實的心。

他的手,仍舊停在半空裏,在他與她之間……他的心口仍舊喘不過氣,鼻端有著揮不去的悲傷氣息,是來自於她。

她只是退了一步,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突然離他好遠、好遠……

那彌漫在周身的悲傷,真的是屬於她的嗎?還是……由他的身體裏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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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放手,而她走了。

莫行亞站在剛才歡愛過的床邊,盯著那帶著暗紅的血跡,心口一緊。那是她的清白……

是他藉酒裝瘋,藉著她對自己的好感,滿足他莫各其妙的佔有欲與獨占心理。

我認輸了……她說著,一字一句地說著她的選擇,語音輕柔至極,沒有怨,沒有恨,只是漠然,只是……哭泣。

你只是不愛我……

想起她捂著臉的模樣,胸口傳來一陣窒礙的感受。

他不愛她?

是這樣的,沒錯吧!

他愛的人,合該是宛青,那是他呵護了一輩子的女人。

只是她落寞離開的背影,卻像是一把刀劃開他的胸口,疼痛無邊蔓延著。

大雨傾盆。他回過神,看著大雨潑灑而下,心也如那窗外的天暗淡無光,且陰雨綿綿。

酒醒了,人也走了。

他荒誕的毀了一個女人,卻無法給予任何保證與承諾。

他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只因為……嫉妒。

他嫉妒阿浩,嫉妒他能笑著看她,嫉妒他能大方的握住她的手,嫉妒……天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嫉妒任何男人,因為霈汝根本不屬於他!

天殺的!為什麼他對宛青,從來沒有那種強烈到自己也會害怕的感情?

為什麼?!

夜深。

在阿浩的護送之下,宛青終於決定面對一切,面對莫行亞。

她提心吊瞻,輕手輕腳走入大門,原想他已經入睡,卻沒想到他卻在客廳裏,桌上又開了另一瓶酒,還有一堆已滿出的煙灰缸。

「行亞,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宛青直覺的先道歉,為了她的安全,他總希望她不要晚歸。

空氣有暫時的沉窒,他並沒有任何回應。

「行亞……」她擔心的喚了一聲,以為他在生氣。

這時,莫行亞才突然意會到她的出現,轉過頭來,眼底難掩的痛苦叫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宛青關心的問道。

他看著她,臉色數變,卻似不知該說什麼。

「霈汝呢?我請她來照顧你,她人呢?回去了嗎?」宛青四顧張望,並沒有看到霈汝的身影。

像是被針扎到了一樣,莫行亞逃避似的轉頭,並不想迎向她的目光。

「她走了。」走出這個房子,也走出他的生命了。心慌、意亂,喘不上氣的感覺,再一次來勢洶洶的占住他的心口。

「行亞……」

「去睡吧。」他揮了揮手,無力的想逃避。

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人的影子,一個……不該出現的影子。

事情有些不對。看著他的異樣,宛青在心裏想著。只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究竟過了幾天了?

她又過得如何?

有沒有……想過他,就像他思念著她一樣?

莫行亞握緊拳,咬著牙,甩去一身不該屬於他的愁緒。

只是無以名狀的慌亂,日夜在他的胸口盤繞,他不想臣服於那種感覺,所以他找來更多的工作,麻痺他的知覺。

思緒,的確在工作裏沉靜了,但耳邊,卻老是盤旋她的聲音。

我認輸了……

他不曉得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了,他分不清日夜,分不清早晚,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只是記得工作,只是……記得她。

「行亞……」

宛青的聲音出現,他從公文裏揚首,看著站著書房門邊的她。

「有事嗎?」他問,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態度與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有,有很重要的事。」宛青走了進來,臉上有決絕的神情。

看出她的不同,莫行亞心裏一怔,訝異的發現,他似乎沒有真正瞭解過宛青的個性,只是出於天性的護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說吧,我這幾天比較忙,忽略了你,身體近來還好吧?」莫行亞從書桌後站起,到了她的身旁。

「我很好,倒是你……你還好吧?」宛青肯定的點點頭,而後揚起清亮的眸問著。

「我?我怎麼會不好?」莫行亞一僵,嘴角微扯,竟然有股淡淡的酸澀泛出。

他好!好極了!好的不得了!他好到有全身的怒氣,直想找人幹一架。

「你這幾天忙得跟什麼似的!」宛青不認同的搖頭。

「工作很多。」行亞簡言帶過,並不想多做解釋。

「以前就算工作再多,我也沒見你忙成這樣子。」宛青不接受他的解釋。

莫行亞頹然的閉上眼,長歎口氣後,凝視著她。「宛青,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在逃避什麼?」她迎著他的眼。

她的直言,讓他的心跳漏跳了幾拍,而後轉開了眼。

「你在說什麼?我一點兒也聽不懂,沒事就快回去睡吧,我還有工作要做。」他邁步回到書前桌坐下,逃避的企圖不言可喻。

一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宛青不覺放鬆了下來,原來,她真的沒有猜錯。

現在,還有另一件需要確定的事。

「霈汝失蹤了。」

「你說什麼?!」他隨即揚首,黑眸裏有清楚的驚慌與擔心。但,下一刻,他隨即意會到自己的失態,鎮定心神之後,再度低下頭去。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失蹤?」他狀若無事,但心口卻提得老高。

是嗎?她失蹤了嗎?還是說,她躲起來了?

「她真的失蹤了,已經好幾天了,我怎麼也找不到她。」宛青補了幾句。「行動電話總是沒人接,咖啡館裏也說她請了假,暫時不會上班……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霈汝的失蹤跟你有關嗎?」

「你到底在胡亂猜測些什麼?」他啞聲,一臉蒼白陰沉。

突見他撂下臉,宛青有些害怕,但是知道他並不會傷害她,於是便想乘機搞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你還記得,前幾天跟我求過婚嗎?」

他一怔,思緒一團亂。

記得!他當然記得!只是當時他以為娶了宛青後,便可以斷絕他對霈汝的曖昧情愫,卻沒料到,反倒將兩人的感情攪和的更加雜亂,再也理不清。

「如果說,我答應你……」宛青決定拚上一拚。

「我最近工作很忙,沒辦法處理婚事。」

莫行亞再度怔住了。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才知道,原來……他拒絕了自己開口求的婚。

不過他的拒絕,倒是讓宛青鬆了一口氣。

「我就想……你應該不會同意。」宛青笑了笑。

「宛青……」他疑惑寫在眼裏,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行亞,你愛我嗎?」她溫柔的看著他。

「當然。」他答的毫不猶豫。

「你真的愛我嗎?」她認真的又重複問了一遍。

他迎著她的眼,沉默著,好半晌才啞聲道:「我已經說了。」

「到現在,你還敢這麼說……」宛青搖搖頭,像是不可置信。「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個不敢面對真正感情的男人,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愛我嗎?」

他瞪著她,想開口,這次卻怎樣也無法說出同樣的答案。

看到他的反應表情,宛青總算露出笑容,像是要用盡所有的力氣,說出接下來的話。

這些天來她不斷的反覆練習,終於讓自己有了證實一切的勇氣,只因為她不想就這樣嫁給莫行亞,她對他沒有那樣的感動。

她的感動,在阿浩身上。所以她必須勇敢,為了自己的感情而勇敢。

「你不愛我。」她很確定的替他做了正確的回答,話畢,吐了好大一口氣。

「你愛的人,不是我。」話既然開了頭,要接不去可就簡單多了。

他僵直著身子,無法反駁她的說法。

「你總是看著她。」宛青看著窗外,仍舊是綿綿的細雨,她像是想到了什麼。

「誰?」行亞直覺問道。

「霈汝!」她回過眸,答案給得尖銳,像把尖刀刺入他的胸口,逼著他承認一切。

「我沒有。」他轉頭,竟像個毛頭小子般否認著。

「你一定沒發現,只要是霈汝在的地方,你的眼神轉呀轉的,就會轉到她的身上。」宛青後知後覺的笑了。

他臉色蒼白,震懾地看著她,嗄啞地反駁道:「那不是真的。」

「承認吧,你愛她。」她溫柔點出事實,臉上沒有怒氣,甚至還帶著笑容。

「不!我不愛她。」他怒氣凝聚,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

「你愛她。」宛青看著他由青轉紅的面容,雖然害怕,但仍舊堅持。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愛她,她只是朋友,只是個粗魯到不行的女人,我愛的人明明就是……」他掙扎著不想承認,可是腦海裏卻是她燦爛如太陽般的笑容,還有……她離去時的、心傷。

宛青沉默,等著他未出口的答案。

「是……」他緊握著拳,額冒青筋,最後那句卻哽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宛青的名字。

宛青凝視著他,堅持要等到他的答案。

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直襲他的胸,撕心裂肺,難道……他真的愛上了霈汝,辜負了眼前的宛青?

「你愛她的,行亞。」宛青一臉平靜,看著他掙扎的神情,心中有了不捨。

這一次他沒有再反駁,但臉上交雜的神情卻很難辦認。

「宛青……」算是正面承認他的感情,但是……宛青又該怎麼辦?

「我很高興,你終於認清楚一切,你愛的人是霈汝,並不是我。」宛青呼出一口氣,有著如釋重負的神情。

「可是……」

「我也是到這幾天才明白,我對你也只有兄妹之情,根本不想嫁給你。」像是知道他的愧疚,她露出笑容安撫著他。

「宛青……」他該感謝事情是這樣發展的,混沌了幾天的神智,突然一下子全清明起來。

「不過……我剛才說的事不是假的,霈汝真的失蹤了。」宛青斂下笑容,提醒著他。

他聞聲,整個人一震,唇邊的笑意迅速隱去。霈汝……

天,下雨了。連著幾天的陰雨,說是什麼高氣壓、低氣壓……管他什麼有的沒的,反正,就是把她的心情搞的很糟。

雨,是從那晚開始下的。

霈汝其實不太確定,自己是如何走出他的房裏……

她只知道自己很專心很專心的走路,很小心很小心的呼吸,怕若是做了太大的動作,她的心會當場碎掉。

在好不容易,離開他的房裏之後,她在他的屋外站了許久。

她以為那是自己的淚,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身上,多得幾乎要將她淹沒。

到身體傳來一陣冷意,她才發現下雨了。

雨,落在那天的夜裏,也落在她的心裏,似乎再也沒有停止的那一天。

她想起那天溫柔的他,深情的吻著她的唇,撫著她的身子……

她想起那天無情的他,殘酷的以動作告知她,他的心裏有另一個女人。

她多想握著他的肩膀,多想拚命的搖醒他,問他……為什麼不愛她?

瘋狂的念頭在腦海裏翻湧,胸口越發疼痛。

胸口沒來由的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她愣愣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當熱淚滑下臉頰,她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那瞬間,她終於省悟自己要的是什麼,終於肯對自己承認,她一直都愛著那個男人。

她要他看著她,像他看宛青一樣專注地看著她,像他在乎宛青一樣的在乎她,像他愛宛青一樣的……愛她……

縱使是該死心的現在,這樣的念頭卻不曾斷過,只是愈加強烈。

她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心痛得不能自抑。

我可以忘了他、離開他、不愛他……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底說服自己,心卻越來越痛。

好傻……

「真是好傻的你呀!」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說著。卻無法讓自己相信,她可以忘得掉。

如果可以,她用不著請假一個禮拜,讓自己躲著人。

如果可以,她用不著整天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不准去找他,絕對不可以……

鏡中的女人是杜霈汝,不是李宛青。

但是鏡子裏的她,卻讓自己覺得好陌生。

那哭紅的臉,哭腫的眼,哪還有一絲絲過去的影子,現在的她只是個為情傷神的女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霈汝盯著鏡中的自己,決心振作。

她想找個人作伴,一個能懂她的人。

不能是於湘築,因為她正在享受天倫之樂。

不能是方昱芬,因為她太過敏感,會阻止她的哭泣。

唯有蕭律苡。只有她能懂自己的痛,能縱容她的號哭。

只因為,她也曾經是那樣的傻女人。

深情,日夜擾人。

相思,驟上眉間。

今天,『Color』咖啡館裏一片藍紗。

深的藍、淺的藍,憂傷的藍,愉悅的藍,在合宜的搭配之下,除了能讓人感覺到設計者的新意,同時也能感受一股淡淡的憂傷氣息。

又是週末。只不過,今夜輪值的是,人稱『藍色女孩』的蕭律苡。

每次輪值的女孩不同,店內的設計就會有所差異,連入耳的音樂聽來都覺得憂傷。

「律苡,你是失戀了呀?怎麼一個月不見,一回來就把氣氛搞的這麼憂傷?」

一個熟客倚在吧台前問著,眼睛則沒有遺漏藍色女孩的任何美麗,由髮梢到唇瓣,仔仔細細的瞧著。

「憂傷的不是我,是在牆邊的那一個人,我只是配合她的心情罷了。」蕭律苡淡扯唇角,用下巴指著一個黃色的身影。

「霈汝?是霈汝嗎?」熟客不由得驚訝了,霈汝一向是店裏最開心的女孩。

「好啦,好啦,別煩她了,喝你的咖啡吧。」蕭律苡制止了熟客的探問,總與客人保持著有點熟、又不太熱的朋友狀態,總給人一種不太能接近的感覺。

熟客識相的點頭,不再探問,既然是熟客,當然知道咖啡館裏,四個女孩不同的個性。

蕭律苡移步過去,纖細的身子造成一條長長的陰影,將在角落裏窩著的霈汝,又覆上另一層黑暗的顏色。

「哭夠了沒?」蕭律苡彎身,拍了拍她的背,能感覺到掌心下她的抽搐。

「還沒。」霈汝低喃著,嗚咽的聲音可以聽出,她已經哭了很久。「本來已經要停了……」

「什麼叫本來已經要停了?我已經允許你哭了一個多小時,我再不阻止你,這裡就要淹大水了。」蕭律苡插著腰,看著窩在陰暗處的她,搖搖頭。

「就因為你懂我,所以我才跑來找你,結果你竟然叫我不要再哭了?」霈汝揚起臉,是一張紅鼻子、紅眼睛的狼狽樣,可憐兮兮的惹人心憐。

「所以我說已經讓你哭那麼久了,夠了吧?」蕭律苡很懂她的心情,知道傷心時非得大哭一陣,發洩完的感覺會好上許多。畢竟,她也曾是那個痛哭流涕的女人之一。

「我真的好愛、好愛他……」霈汝喃著,大眼又開始泛淚。

「那改變不了事實,他愛的人又不是你。」雖然才休假回來,對於霈汝的戀情起落並不明白,但是由她抽抽噎噎的哭訴裏,已經可以聽出個大概。

「你說話真殘忍。」霈汝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的個性。」蕭律苡被罵的理所當然,並不覺得有何不對。

「可是……」霈汝仍心有未甘。

「要不然,就去找他嘛。」蕭律苡實在是看不下去。「我把休假拿來玩,你把休假拿來哀悼失去的愛情,會不會太不值得?」

「我的初戀耶!難道不值得哭上一個禮拜?」霈汝抽噎了幾下,再怎麼不甘,她也知道沒那個臉再見到莫行亞,所以乾脆躲起來算了。

蕭律苡見到她又紅了眼,只能搖搖頭,打算做正事去,卻在轉眸的瞬間,看到一個男人走到吧台前。

「請問……霈汝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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