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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黃南丁氏]楊乃武與小白菜[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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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15:51:57
第四十回 入京師中堂仗義 下浙江欽使糊涂


     

    話說葉氏在路上因禍得福,無意之中得了一個如花如玉的媳婦兒。原來五年之前,乃武正在餘杭,瞧見一個客人,被江洋大盜誣供,一捉到衙中,剩下了一個女孩,乃武見了,動了義憤,設法辯明了是非,救了客人性命,不想倒種下了今日姻緣,這客人正是那老者,女孩便是蘭英,當下葉氏等三人一路到了直隸省內,尚沒有到達天津。葉氏又因了路上受了風寒,害起病來,便不能再行。直到了今年二月下旬,葉氏方好,急急趕進京來,先找了族叔楊增生,把乃武的事情,細細說了一番。增生也很著急。听得葉氏這一回進京,是去求夏同善中堂,相救乃武,便向葉氏道︰“大娘娘。你且去見了夏中堂。看可有辦法,便是告部狀,也說不得咧,你們也不必另尋寓所,只在我家里住下吧。”葉氏甚善,即同兒媳同住在增生家中,自己忙忙來見夏中堂,見面之後,葉氏即跪在地上,求夏同善設法搭救乃武。同善一惟R葉氏起來,一面問乃武一案的根由細未,葉氏便將乃武起初與小白菜相好,以後听了詹氏相勸,斷絕往還二年,這一回又是在省應試,萬萬不曾害死小大,必是另有其人,同了自餘杭縣案發,直到知府陳魯審結為止,一一的說了一回,同善听得,暗想這事定是餘杭縣的鬼計,把詹氏幾次告狀,俱未審明,如今詹氏也禁在監獄的話告訴葉氏,這都是詳文所述。葉氏已離了倉前,沒有知道,同善卻在詳文中知道。葉氏一听,越發著急,跪地不起,只求夏同善施救。同善沉吟道︰“你且起來,這事尚不妨事。部文還沒有批準,可以想法,待我細細想個辦法就是。”葉氏忙叩首謝過,方回轉增生家中。同善听得葉氏的言語。一則乃武是葉氏的胞弟,理宜幫忙。二則覺得這案乃武實是冤枉,應該替乃武雪冤。只是這案審到這般地步,如何是好?要翻過來,卻頗不容易,不禁大為躊躇起來。想了半天,方想得了一個辦法。暗道︰“這事除非是同給事中王昕商議,因王昕這人,最鐵面無私,听得一個犯人是屈打成招,總得想法反平,而且絕不收受賄賂,同自己、醇親王等,都意氣相投,自己去同他商議必然有些辦法,打定主意,即命人去請給事中王昕到家中商議要事。

    不一時,王昕早到,見了同善在書房中落坐,同善即把楊乃武一案始未,同了乃武冤枉屈打成招,如今他姊姊葉氏特地進京求教,一一細細說明,請王昕想個辦法,可以在京中派下大員,專審該案,教乃武性命。王昕听得,沉吟了一回道︰“這事不難,只須去同醇王爺說好,我來上一奏,只說是省官覆審重案,常有意瞻詢,把官官相護之旨,因此百不得一可以清楚,如今楊乃武一案,內中弊竇甚多,歷次審詢,皆為官官相護所誤,非得派下大員,親審該案,不能釋人民疑慮。這本一上,托醇王爺在太後前說一聲,派一個清正些的人去,自不難將案反平了。”

    同善听得,很是不差,即重托了王昕。王昕答應,告辭回去。過了一天,王昕早向醇親王說好,上了一本。不一天,早批了下來︰所奏已準,派學政胡瑞瀾專赴浙江、杭州,親審楊乃武一案,內中是否有冤枉之處,又批示刑部,在浙江遴選官員陪審。這旨一下,夏中堂忙先去探明了陪審官員是誰,卻是寧波知府邊葆誠,嘉興知縣羅子森,同了兩個分發在浙江的候補知縣,名叫顧德恆,龔世潼。同善知道之後,很是放心,因把前幾次審案的官員,都換掉了,不致仍加以前一般。隔了幾天,欽差胡瑞瀾陛辭之後,即行就道,到杭州去。臨行之時,夏中堂親自叮囑瑞瀾,這案十分之八是冤枉的,千萬審理清楚,不能再抱官官相護宗旨。又暗暗關切瑞瀾,乃武同自己稍稍有些關系,瑞瀾一口應諾,不負所托,方才出京。葉氏也由夏中堂告知,以為這一次總能昭雪乃武的罪名,心中安定了一些,住在京中,等候消息。胡瑞瀾出京之後,一路上很是平安,直到杭州,這時巡撫楊昌睿,知府陳魯,餘杭縣劉錫彤,都早知道。臬台蒯賀蓀卻已死掉,湖州知府錫光,他听得有欽差大人到來,親審楊乃武一案,都嚇得手足無措。楊巡撫心中雖已明白乃武冤枉,只是已到如此地步;也不能再行審清的了,如今听得王昕上本,派學政胡瑞瀾到省親自覆審,也覺慌忙。第一個是劉錫彤,最是發急,忙仍同何春芳商議。春芳道︰“東翁,事情到這地步,除了化錢,還有什麼辦法不成?欽差大人既奉命而來,這事說不得京內有人主動,欽差臨行,自然著實相托,事在必清,因此這一回不去運動便罷,若是運動,卻不是三五萬銀子可以了事,必須要使欽差看了動心,方能成事。其余幾個陪審官兒,還容易一些。東翁,可先去運動好了。欽差方面,便托楊巡撫設法方好,錫彤听了,覺得除錢之外,實無別法,即點頭稱是。春芳又道︰“小白菜那里又得請太太辛苦一趟,不要又鬧出了上一回的事情。”錫彤便命林氏,準備三十萬銀子。好得林氏把家中的錢,都擲到劉家,帶在手邊,存在杭州省內足足有百余萬光景,忙把錢莊上幾個存摺,取給了錫彤。錫彤一算,共有二十八萬幾千,知道不妨事了,即同林氏到杭州來。林氏又去看了小白菜,只說是子和進京設法,因此派下欽差,小白菜仍很相信。錫彤到了杭州,忙先去訪了兩個候補知縣顧德恆、龔世潼,許下了二萬銀子一個,請他們縮持原判。大部候補官兒,大都窮官,那一個不愛二萬銀子,便說妥交了銀子,錫彤見顧、龔二人說好,暗想最要緊的,自然是欽差大人,托楊巡撫說話,不知肯與不肯。不如先問問門丁沈彩泉再說,忙命人把沈彩泉請到,又許了他二千銀子,托他向楊巡撫說情,運動欽差。彩泉听得有二千到手,很是歡喜,問道︰“大人,你準備化多少呢?少了怕不成嗎?錫彤即伸了雙手道︰“十萬如何?”彩泉道︰“撫台大人呢?”錫彤道︰“以前用過四萬,如今再加二萬吧。”彩泉點頭答應,回去向楊巡撫說了。楊昌睿一想,這事倘若飲差查明起來,都有不便,如今餘杭縣既肯這般化錢,若能說好,大家方便,即一口應諾。錫彤見巡撫答應,稍覺放心,即親自到寧波去見了知府邊藻誠,也化了四萬銀子說妥,又到嘉興,瞧了知縣羅子森,化了三萬銀子。一切就緒,方仍回到杭州,只待欽差胡瑞瀾到來,听楊巡撫的消息,因此胡欽差還沒有到杭州,劉錫彤已布置就緒。這也是劉錫彤仗著林氏有錢,不然乃武早已昭雪的了。

    胡瑞瀾那一天到了杭州,船還未到碼頭,早有人報知巡撫各官,在碼頭上迎接,一個個跪請了聖安,方同欽差相見。當下胡瑞瀾便在巡撫擇定的地點,打了公館。當夜楊巡撫即行來見欽差,悄悄把錫彤所托的事情,向胡欽差說了。瑞瀾出京之時,應了夏中堂請托,要查一個水落石出。誰知到了杭州,听說有十萬銀子到手。暗想自己做一任學台,總算是天字第一號的肥缺,也賺不下十萬銀子。如今只須仍維持于原案,整整的十萬銀子滾進腰包,這般美事,如何不做,頓時把夏中堂的言語,丟在腦後,滿口應允。楊巡撫大喜,忙通知了劉錫彤將十萬銀子的莊票送給了欽差。錫彤又化了一萬,給胡欽差帶來的眾人,一切都說妥當,錫彤便在杭州候審。這時一應人證犯人,都已到來,陪審官寧波知府邊葆誠,喜興知縣羅子森,也都到了杭州,見過欽差。瑞瀾見一應事情完備,即定下日期,在公館內開審。

    卻說楊乃武听得京內派了欽差下來,特審自己一案,知道定是姊姊在京中見了夏中堂,所以派了欽差,這一回總得反平了冤獄,心中很是歡喜,那里知道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依舊是個空歡喜咧。到了開審日期,欽差胡瑞瀾在上首高坐,正中供著聖旨,寧波知府邊葆誠,設了公案在欽差下面,下首卻是知縣羅子森。子森兩邊,坐著顧、龔兩個候補知縣。兩旁差人,排得齊齊整整,吃喝連連,好不威肅森嚴。胡欽差先把楊巡撫、陳魯傳了上去,都叩見了聖旨,方立起回話。欽差把以前審理乃武的情形問了一遍,又傳了餘杭縣劉錫彤,也跪請聖安,問過一遍,方把沈喻氏、王心培喚上,問了一回,依舊說是乃武謀斃小大。錢寶生也在堂上供了買砒給乃武。一應人證,都已問過,把小白菜帶上。邊葆誠喝道︰“葛畢氏,究竟奸夫是楊乃武不是?”小白菜叩首道︰“大老爺明鑒,小婦人早已供得明白,是楊乃武迫著小婦人干的,小婦人不敢說謊。”邊藻誠把堂木一拍道︰“葛畢氏,此話可是真的?”

    小白菜道︰“小婦人不敢胡說。”羅子森卻冷笑道︰“我瞧你並非實言,不打如何肯說實話?”即命差人,上來打了小白菜二十皮掌,差人們早得得了錫彤好處,吩咐對于小白菜不能用刑,因此這二十皮掌,一些不痛,小白菜越發相信林氏已運動過了,所以用刑不痛,忙叩頭道︰“大老爺是青天,便打死了小婦人,也只有楊乃武一人,的確是乃武迫著小婦人干的,”邊知府點頭,命人把小白菜帶下,將乃武帶上。

    這時乃武雙踝夾損,已有些不良于行,扶上堂來跪下。胡欽差先喝道︰“楊乃武,本官奉了皇上旨意,特來查明本案,你究竟怎樣命葛畢氏下毒,毒死葛小大的,一一供來,倘有半句胡言亂語,立刻叫你身首不保。”乃武滿以為這一次可以伸雪冤獄,听得這幾句言語,不禁又是一呆,覺得胡欽差的言語,又不甚對,暗想且叫一聲冤枉,看是如何,便叩頭道︰“欽差大人,小人實是冤枉,被餘杭縣屈打成招的呀!”錫彤听得,嚇得一跳。胡瑞瀾卻冷笑一聲道︰“好,又是冤枉,你到了堂上,總先叫一聲冤枉。這般翻供,刁惡已極,先打你一個反覆無常。”即命差人,將乃武打了八十重板,乃武滿身棒瘡,怎經得起八十重板,早已血飛階下,昏昏死去。邊知府見了,便命人噴醒,乃武暗想︰瞧起來自己性命,總是不保,仍是同以前一般無二。也知道大凡到杭州來審的人,都被劉錫彤化錢運動妥貼,自己休想翻供,除非到了京中,方有希望,不知姊姊在京,可能想到托了夏中堂告準部狀,把自己吊進京去審理,方能有活命希望,似今天的情形之下,不招徒然多受非刑。正在呆想,又听得邊知府喝道︰“楊乃武,快把毒死葛小大的根由從實招來。”乃武雖是這般思想,可是終不心死,忍不住又叫了聲︰“冤枉,小人並沒有毒死人命啊。”羅知縣听得,便向端瀾道︰“欽差大人,瞧這廝十分刁賴,不動大刑,諒他又要翻供。”胡欽差點頭喝道︰“快把這廝上了夾棍,用力的夾。”兩旁差人,頓把乃武雙足套人夾棍,狠命一收,只听得肩肩作響,險不把乃下雙踝夾粒,乃武大叫一聲,立即昏死。差人忙松下強索,取冷水一噴,卻見乃武面如白紙,口中只剩下一絲游氣,不見醒轉。差人見了,忙把一大碗米醋,取過燒紅木炭,只一澆,一股醋味直沖進乃武鼻孔,方漸漸醒來,不住的呻吟。胡欽差恐乃武受刑不起死掉,不大穩當,即命帶下收監,過一天再審。胡欽差等都退了堂。劉錫彤瞧見這般情形,很是放心。回到寓所,只待審畢回去。

    過了兩天,胡飲差又升堂審問。這一回卻是單審乃武,把天平踏等非刑陳列堂下,向乃武喝道︰“楊乃武,倘你再不招認,本欽差立刻叫你死在堂上,瞧你怎樣再行翻供。”乃武也知道不招不行,不如招了免得受苦,便不待用刑,口稱願招,仍如以前所招一般,說了一遍,候補知府顧德恆錄了口供,取給乃武劃了花押。一天風雲,完全就緒。乃武等仍釘鐐收監。喻氏、三姑等原回家去。胡欽差等退堂,擬了文書,把乃武小白菜二人的罪狀一如杭州知府陳魯所定,胡欽差回京覆命。邊葆誠、羅子森仍回原任,一切都辦理舒齊。

    這公文到了京中,夏中堂知道之後,忙同王昕商議,王昕道︰“這事究竟楊乃武是否冤枉,這倒得細細查明。”夏中堂道︰“我也細細盤過葉氏,據她說的話,實是冤枉。我想這事不吊犯人進京審問,不能清楚。每個官員到了杭州,總給人運動變了心肝。”王昕听得,沉吟了一回道︰“這事若真是冤枉,要審理清楚,除非是命葉楊氏告部狀,方可有些辦法。”同善道︰“告部狀也得準呀,不然,也是白費心機。”王昕笑道︰“這卻容易,只要求醇王爺作主,那怕雙刑部不準,只是告部狀,要滾釘板,不知葉楊氏可有些膽量和義氣?”同菩道︰“這樣吧,我先去問葉氏,可敢告部狀?倘是敢的,便求了醇王爺作主,在太後前說好,告準了狀,請大人辛苦一趟,到浙江去提吊人犯,不是大人前去,恐路上出了岔子,把楊乃武謀死,那就糟了。”王昕點頭應諾。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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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告部狀滾三寸釘板 私察訪派一個清官


     

    話說夏同善中堂同了王昕商議已定,同善道︰“待我回去把葉楊氏問過,可敢告部狀滾釘板,倘是敢去,我立即來請大人同醇王爺到舍間商議如何?”王昕點頭道︰“好,準這般吧。”當下二人,各自分別回去。夏中堂到了家中,見葉氏正在自己家內,原來葉氏自胡瑞瀾出京之後,常來听信,同善見了,忙把胡欽差到浙江之後,仍審出乃武是個奸夫,依舊定了原罪,向葉氏說了。葉氏听得,早淚流滿面,跪在地上,求同善設法,同善瞧著可憐,即把告部狀的事,問葉氏可敢?葉氏道︰“只要兄弟有救,便是刀山,我也敢上去。兄弟這事,實是冤枉,倘我做姊姊的,不替他昭雪,如何可以見去世的父母呢?”說畢,早哀哀痛哭起來。同善忙止住了葉氏悲聲道︰“你既敢去,我即把醇王爺同王老爺請來,你可當了他們,跪求設法救你兄弟。”葉氏忙謝了同善,同善即把名貼去請了醇親王同鴩荂C到了晚上,二人都已到來,葉氏即跪在地上,哭訴了一番。醇親王道︰“這不要緊,後天是刑部放告之期,你盡管去告狀,有我作主準下就是。”葉氏忙叩了兒個響頭,謝了醇親王,同善即同王昕、醇親王說好,托醇親王在慈禧太後面前保舉王昕做欽差大人,到浙江去提吊犯人,免得在路上出什麼變故。說妥之後,王昕、醇親王二人各自回去。同善命葉氏回去預備狀子,準備後天到刑部告狀。

    葉氏回到增生家中,把要告部狀的話,向增生說了。增生大吃一驚,忙道︰“大娘娘,這可不是兒戲的呀?要滾板的呢?”葉氏听得,心中雖也害怕,只是除此之外,無法教乃武性命,即咬牙道︰“這也顧不得了,只要二弟有救,我便死在釘板之上,也是情願。”增生不禁嘆了一口道︰“難得大娘娘這般有義,滾釘板也不致于死。”葉氏即問增生,究竟這釘板如何滾法?增生道︰“並不是真的在釘板上滾,不過叫了冤枉,往釘板上一撲,這釘板的釘,也並不尖利,撲上去刺傷一些皮肉罷了。不知道的人,以為真的滾釘板了。”葉氏听得,便放了一半心。王蘭英在一旁卻笑道︰“姑呀,那不要緊,只要我去,一用功勁,把釘板的釘都發斷了那就完了。”葉氏听得,不覺好笑起來,啐道︰“這不是去告冤狀咧,是顯功夫了。這是皇家的法度,豈能胡行,我已想好了,你們也不必勸我。”蘭英便不敢多言。葉氏又問了增生,告狀時怎樣情景?增生便一一告知了葉氏,葉氏即把增生求人做下訴狀。增生道︰“大娘娘既然如此義氣,我做叔叔的,自當盡力。刑部差人,我也熟識,後天我同你同去,本來告刑部的狀,也要個抱狀咧。”葉氏很是感激,不由得向增生拜謝,增生忙謙遜不迭,自去準備狀子。

    到了明天,葉氏又到夏中堂家,同善吩咐葉氏放膽前去告狀,有了醇王爺作主,大事便不妨咧,葉氏又拜謝道︰“難婦沒有什麼相謝相爺,只多叩幾個頭吧。”同善忙命人止住道︰“你為了胞弟,肯如此出力,很是難得,今天快回去,準備明天的正事吧。”葉氏拜辭了夏中堂,到了增生家中。增生狀子,已經做好。葉氏看了,一些不錯,便藏在身旁,當下和衣而臥,想到了明天的事情,那里安睡得熟,兒媳二人,卻也同母親耽心,各人都翻來覆去,沒有安睡。不覺天色明亮,增生亦已起身,進來瞧看葉氏,葉氏早同兒媳起來,見了增生,便欲起身。增生道︰“時光還早,大娘娘收拾收拾,用此早點。別狀還未告,自己先餓壞了。”蘭英早把昨天準備下的早點,取來給葉氏食用,葉氏那里咽得下肚,胡亂吃了一些。增生也收拾就緒,同葉氏起身。葉氏吩咐兒媳,好生在家等候,二人又不敢哭,應了一聲。葉氏倒也並不留戀,同了增生,一途到了刑部大堂門前。早有兩個差人,認得增生,同增生招呼,增生道︰“刑部大人還沒升堂嗎?”差人道︰“時辰不到咧,你問他怎麼吶?”增生道︰“我有個佷女,今天來告部狀,停一回請二位照應一些。”差人把葉氏看了一眼道︰“就是這位嗎?”增生點頭道︰“正是。”差人道︰“你放心好咧,都有我們招呼。”增生謝了一聲,便在一旁一家人家門首,坐在階上等候。

    過了一回,听得鑼聲響亮,早有人報來,說是醇親王到來。葉氏听得,知道醇親王因了自己事情到來,心下安定了一些。只見醇親王坐了八人大轎,直到刑部。這時的刑部大人姓雙,這天正在部內,所得醇親王到部,不知為了何事,忙上前接進參見。王爺道︰“雙大人,你別招呼,先料理公事。今天是放告日期,快先坐堂我瞧你升堂理事。”雙刑部暗暗會意,知道今天醇親王到都定有事情,停一回升堂,倘是有人告狀,這人定已走過醇親王門路。王爺做保鏢,自己不能不準。瞧天色已是升堂時候,便笑道︰“既是如此,王爺同到大堂如何?”醇親王點頭道︰“好,正要到大堂去坐坐。”雙刑部一听,越發明白,忙吩咐擊鼓升堂,同醇親王走出堂來,雙刑部坐定,在上面議下座位,請醇親王坐下,命人把放告牌同釘板招將出去。增生一見,忙向葉氏道︰“大娘娘,刑部大人升堂了,快上去吧。”葉氏立起身來,一望門前一塊釘板,是有一人高下,二尺余闊,都是三寸長的鋼釘,雪也似白的放出光華,心中不免寒心。只是想到自己若不告部狀,乃武性命不保,何況里面,又有醇親王作主,不禁把牙關一咬,猛然大喊了聲︰冤枉,求青天大老爺伸冤吶!即邁動腳步,飛也似奔上前去,向釘板上直撲下去。增生這時,早跟在後面,見葉氏撲上釘板,忙把一旁掛的銅鑼,搶在手中,把鑼桿向鑼上鏜鏜的一陣亂敲,早見兩個差人,上前把釘板同了上面撲的葉氏,一齊抬了進去。增生也綴在後面,差人把釘板抬到當堂放下,增生即跪在後面。這時葉氏已悠悠醒轉,覺得臂腿之上,略被鋼釘刺破,也不甚疼痛,本來釘板中間胸腹一段,並無銅釘,只有四周滿布著鋼釘,因此葉氏只刺破了臂腿。雙刑部見果然有人告狀,不由得向醇親王看了一眼,見王爺微微含笑,知道告狀的人,醇親王定已知道,自己越發做了人情,好好相問,即命差人把葉氏扶下,跪在堂下,問道︰“你們二人,有什麼冤枉呢,可當堂訴來,”增生見刑部和顏悅色,暗暗歡喜,知道虧得有了酵親王作主,葉氏忙把乃武的冤枉,從頭至尾,細細的哭訴了一番。雙刑部便問可有狀子?葉氏忙將狀子呈上,雙刑部看了一回,暗想︰“這事十分重大,倘是不準,有王爺在那里保鏢,自己很不方便,也不能不準,便吩咐把二人收監,準了狀子。葉氏、增生都叩謝了一番,自有差人把二人帶去收監。雙刑部退下堂來,同醇親王到了里面,笑道︰“王爺,你看這事怎麼辦呢?”王爺笑道︰“雙大人,你可依實上奏吧,待太後批示就是。”雙刑部點頭,即親自做下奏本,請旨辦理。醇親王自回府邸。又刑部知道這案有了醇親王做主,不容遲緩,即當夜草就奏章。五鼓上朝,呈了上去。醇親王早已同慈蓓太後說好,派王昕為欽差,下浙江查察,吊一案的人犯進京部審。不多幾天,早批示下來,命王昕到浙江去,王昕奉旨之後,即同夏同善醇親王等商議。同善道︰“種種拜托,能把冤獄反平,也是一件大大的功德,我听得葉氏說過︰葛小大的妹子三姑,是個傻子,最好在這人口中,探出些影蹤最妙。還有愛仁堂藥店的賴寶生,也是個重要人犯,葛畢氏曾供過他一次,內中定有很大的關系。王昕點頭道︰“大人放心,我決不致如胡學政一般的變了意志。”同善很是歡喜,當夜設宴同王昕餞行。過了一天,聖旨船早已準備,王昕即便出京,向浙江杭州出發。王昕獨自一人,在船上暗暗打定主意,到了餘杭,自己先得到倉前去私訪一番,在葛小大家中去哄騙三姑的影蹤。餘杭縣劉錫彤這次提他到京,可不能令他預先知道,待他到船上來謁見,便把他扣起來。

    一路很是平安,直到杭州。這時的劉錫彤也已得信,知道事情不妙,忙請何春芳商議。春芳听得這一回是王昕到來,知道王昕渾名喚做鐵面御史,無法可想?而且須到京內去運動,省城無用,便道︰“東翁,這事須到京內去遠動,只要小白菜不改口供,也沒法審清,只好請太太先去哄了小白菜,然後東翁到了京中,設法向刑部運動。我在京時,刑部中卻有許多人認識,待我先進京去打听一番如何?”原來春芳知道事情糟了,欲騙了劉錫彤些錢,滑腳逃走。錫彤那里知道,信以為真,連聲應好,忙取了四十兩銀子,催春芳速速進京。春芳即收拾行李,慣了銀子,假作晉京,叫了一只大船,竟自逃回紹興,不再管錫彤的死活。誰知天網恢恢,路上遇見了大批海盜,把春芳賺下的昧心錢劫個干淨,結果把春芳一刀兩段,殺死擲在海內,連尸骨都不得歸鄉。這也是惡人之報,表過不提。卻說劉錫彤卻師爺已去,忙命林氏上省,到監中見了小白菜。只說是劉子和告了部狀,因此不日要提解入京,錫彤已托人在部內說妥,只須小白菜咬定是乃武迫干,即能出罪。小白菜听得,以為真的子和告的部狀,很是感激子和,一口應諾。劉子和心中也很著急。料定王欽差要到倉前,便去關照了寶生,侯欽差到來,再來商議。錫彤便在餘杭縣衙內,等候欽差到來。

    過了不久,王昕的欽差官船已將到杭州,王昕怕巡撫等到來說話,便先行傳命,須先到餘杭倉前去親自踏勘,沿途一應官員免見。傳命已畢,見離杭州只有三四里光景,即命差人悄悄叫了一只小船,王昕換了便衣,下了小船,也不帶差人,獨自一人,向餘杭倉前鎮進發,去私行察訪,吩咐差人們不必聲張,把官船慢慢前進,到倉前來迎接自己。小船上的船夫,那里知道是欽差大人,只這是個尋常客人。事有湊巧,這船便是乃武趁了進省赴試的張好老,見了王昕以為是到倉前去販絲棉,只因倉前絲棉有名,差不多家家做著出售,到倉前去販賣的客人甚多,便一面搖船,一面問道︰“老客人,可是到倉前販絲棉嗎?”王昕正要在船夫口中探听倉前情形,即點頭道︰“正是,你可知道鎮上誰家的絲棉好呀?”張好老道︰“好的多著呢。橋頭朱家,太平街李家,都有好的。”王昕順勢道︰“太平街有家葛家,遭了官司,怎樣了你知道嗎?”張好老道︰“怎麼不知,楊乃武是冤枉的呀。”王昕不覺心中一動,即問道︰“你如何知道是冤枉呢?”好老道︰“楊家二少爺上省赴試,即是趁的我這只小船,我上著帳呢。”說著,把帳給王昕看了。王昕暗想︰“如此說來,乃武實是冤枉。”又問道︰“葛家在太平街那里,你知道嗎?”好老道︰“怎麼不認識,有一家小茶館的,錢寶生便在里面喝茶。”王昕一一記了,不多時候,早到了倉前,王昕付了船錢,上得岸去,逕向太平街走去,走到一家茶館門口,向對面一望,見有一家門上掛著麻幡,知道便是葛家,即走進站去,先在門一縫內一張,見里面坐著一個黑丑女子,料到便是三姑,把門一敲,三姑即走出開門,一見王昕,並不認得,不禁一呆道︰“做什麼呀?”王昕倒也一呆,忙笑道︰“可有絲棉買呀?”三姑听說是買絲棉的,生意到門,忙道︰“有有,請里面來。”王昕隨了三姑,到了客堂之內,見正中位著靈台,知道即是小大。三姑早把絲棉取出道︰“這是一斤,要兩塊洋錢。”王昕即付了二元,暗想如何可以探得口風,頓時心生一計,向三姑道︰“喲呀,這房子不太平吶。”三姑本來昨夜得了一個怕夢,夢見小大向他相罵,听得王昕的話,中了心懷,忙道︰“老先生,你會著風水的嗎?昨夜我正夢見哥哥咧。”王昕暗暗好笑,即點頭道︰“正是,你哥哥說死得冤枉,今夜還得來咧。”三姑一嚇,忙道︰“老先生,可有什麼法子阻止他不來呢?”王昕道︰“有的,只要寫一張祝告給灶王爺就好咧。”三姑道︰“可是真的?老先生你可會寫?我把東西謝你。”王昕道︰“我寫是會寫,只是須把你哥哥是誰害死的寫明,灶王爺方能命你哥哥去找這人。”

    三姑遲疑了一回,覺得自己性命要緊,點頭道︰“好。”即把筆墨取出,王昕折筆在手,問道︰“你哥哥誰害死的呢?”三姑悄悄的道︰“錢寶生。”王昕听了,忙記在心中。只因三姑只知道錢寶生下的毒藥,不知道子和主謀,王昕即胡亂寫了兒句。三姑奔到樓上,取下一物,給王昕道︰“這是謝意,是活的。”王昕接了,一看卻包得甚好。當下要緊出來,即放在身邊,把寫好的紙,交給了三姑,出了葛家大門,知道寶生即在對面茶館內吃茶,便踏進茶館,泡上了茶。一听里面正有一個哼哼卿卿說話的人,知道定是室生,只一望,見寶生同一個標致少年,方在那里說話,這人便是子和。細細一听,正說著乃武的案子,只是听不清楚。王昕暗想︰“這少年不知是誰?或者同了此案有關?正欲再昕,只听得外面一派鑼聲,自己官船已到。忙會了茶錢,到來回到船上,吩咐差人把寶生同三姑,都提到了船上,方命回船到餘杭縣去。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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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15:55:04
第四十二回 听秘密昭雪沉冤 訴反平重見天日


     

    卻說王昕悄悄到了倉前,探得了一些影蹤,把錢寶生、葛三姑二人捉到船中,回到餘杭縣來。劉錫彤已得了信,說欽差的官船,直放倉前,心中很是狐疑。這時來到餘杭縣碼頭,錫彤早在碼頭上迎接,見官船到來,忙先在岸邊跪下恭請聖安,遞上手本。王昕在船上听得餘杭縣在岸上迎接,即悄悄向差人說了一計,那差人領命,即到岸上請劉知縣下船。到了舟上,王昕卻並不見面,引了錫彤到後面一間艙中。錫彤一看,里面早準備下了一張床鋪,鋪上灶具齊備,差人笑道︰“請大人不必回去,就在船上住下了一同進京嗎。”錫彤一見,嚇得一跳,擁道已被欽差押住,也無法可施,只得住下,這便是王昕的妙計,怕錫彤一則逃走,二則又化錢運動,這般出其不意,預備下鋪,把他押在船上,那差人自去回復了王昕,又向餘杭縣的差人說了。餘杭縣差人听得老爺押在船上,慌忙回去,報給林氏知D。林氏大驚,知是不好,暗想不如自己同了子和,叫了只舟,帶了銀子,隨同官船,一同進京,到京中去想法。好得自己的嗣來哥哥,正在京中候補,去年曾信來借錢,沒有答應,想必是窮,這一回只須多給他一些,自能出力幫忙。除此之外,也無別法。這時子和也回到家中,听得父親被押,很是發急听得林氏說是進京設法,點頭稱好,忙命人叫了只大舟,收拾了銀子行李下舟,跟了官船同行。

    王昕的官船把錫彤押在船上,即開舟到了杭州,王昕上岸,自有當地官員接過,王昕並不另打公館,即到了巡撫衙門,立即升堂,命差人在監中吊出了楊乃武、小白菜二人,吩咐押解二人,把二人解進京去。又把乃武、小白菜二人用秤稱過,吩咐差人道︰“這二人如今交給你們,到了京中,倘輕了一斤,重責一百,輕了十斤,重責五百,若有一人發生變故,便把你們幾人抵命。若是重了一斤,賞銀一百,十斤賞銀五百,路上好生伺候。差人們忙連聲應諾,這便是王昕怕差人得了賄賂,在路上害了二人性命。這般吩咐,差人那里再敢疏忽一些,因此二人一路上很是舒服,一些沒受若楚。王昕把錢寶生、三姑二人也交給差人,一同解進京去。見事情就緒,也不停留,逕自下船,開回京去,在庭上把三姑送的東西解開一看,卻是只打簧金表,連著一條表練,上面印著一個劉字,正是劉子和送給小白菜的東西,心中十分奇怪,暗想︰“這表要三百余元一個,自己常想買他一只,因價錢太貴,沒有買得,如何葛家倒有這般貴重物件呢?而且表練上又印著個劉字,是什麼緣故呢?只是思想不出,只好罷了,將表藏過。一路上很是平安,只是後面常跟著一只大舟,船中有個漂亮少年,便是同錢寶生談話的一個,一問這船,卻是劉錫彤的家眷,心中便懷疑這少年定是錫彤的家族,同這案多少有些關系,當下也不能明白,那里知道這少年即是劉子和,正是毒死小大的正犯呢。那一天到了京中,把一應人犯,交在監中,王昕自去覆旨。又同夏中堂醇親王相見,約定俟刑部開審,都去听審。朝廷又派了王昕監審。刑部雙大人早定下了日期覆審,查一個水落石出。

    卻說林氏、子和到京中,林氏忙帶了十條金條同了子和,來看嗣來的哥哥林子義。林家自林氏出嫁,老夫婦二人相繼去世之後,一應家財,都被林氏帶走,子義嗣進去的時候,只剩了一所破大房屋,因此把林氏恨如刺骨。子義聚妻吳氏,用了幾番苦功,倒也考得功名,在京中候補。清朝的候補京官,最是窮困,子義越發的連衣衫不周,除了自己的一身箭衣外套,吳氏的披風,也當掉了。去年向林氏借貸,又沒借到。今天听得林氏到來,欲不見面,還是吳氏接了進去。林氏見過哥哥,即把錫彤的事情,說了一遍,托子義設法,又取出十條金條,作為謝意,子義當初一理不理,怎當著十條黃澄澄的金子,不由得不動心了,即滿口答應,明天來听回音。林氏、子和告辭回去,子義暗想︰這事只要沒人招出實情,刑部也沒有辦去,使犯人不招,只須不用刑具,使犯人不受痛苦,這般一想,覺得這事只須去運動刑部的衙役差人,托他們凡有關系的人,不能用刑,便不妨事了。想定主義,即出去找了刑部的衙役頭兒,同他商議,許下了三千五百兩銀子,先付二千五百,一千事情辦好再付。衙役頭兒方納,點頭答應。子義興匆匆的回去,明天林氏到來,子義即把托好衙役的話,向林氏說了。卻說是許下了四千銀子,林氏很是歡喜,即去兌了銀子,交給子義,子義賺了五百,先將二千五百交付妥貼,一千兩存在店上,候事情就緒,再交付他們。事情辦好,已到了開審日期。

    這一天早上,醇親王夏同善中堂,都到了刑部大堂,在堂後竊听。王昕卻在堂上設下一座坐下,監督審問。刑部雙大人正中坐定,戶部、禮部兩位尚書,在旁陪審。一應人犯,俱已提在下面。三部衙役,站立堂下。門子侍立後面,師爺坐在一旁,好不嚴整威肅。刑部雙大人先把劉錫彤傳上堂來,並不問話,命錫彤立在一旁,桌上卻把乃武一案的文書口供,放在上面,方翻了開來,陡的見乃武的劃供都是屈打成招四個蝌蚪文字,心中不覺暗暗佩服,乃武很有主意。一切就緒,先把乃武提上堂來。乃武這時都已知道是葉氏告的部狀,一切有醇王爺夏中堂作主,暗想這一堂不把劉錫彤板倒,也不能出以前的這口惡氣。到了堂上,跪下之後,雙刑部正待動間卻見乃武把褲帶解開,露出了創痕布滿的瘦臀,向地上一伏道︰“請大人責打。”這一來,把眾人看得奇怪起來。雙刑部暗想︰如此看來,必有那一堂先打後回,即喝問道︰“楊乃武,那一個衙門有先打後問的規矩?”乃武道︰“餘杭縣先打後問。如此說來,大人是青天了。”方把褲子扯起,仍回身跪下。雙刑部听得,心中大怒,早向劉錫彤看了一眼,暗道︰“好呀,你竟先打後問,怪不得要屈打成招咧。”這也是乃武的妙計,冤劉錫彤先行犯法,其實這一項卻並不如此。錫彤也知道乃武這個意思,只是又無人作證,沒有先打後問,真是百口難辯,只能暗恨乃武。雙刑部便喝問道︰“楊乃武,你把自餘杭縣開審,直到如今的事情,細說一遍,毒死葛小大究竟是不是你呢?”乃武這時,即叫了聲冤枉道︰“青天大人,小人實是冤枉的呀,那里有什麼毒死小大的事情,都被餘杭縣屈打成招的哩。因此小人在供狀上,也寫下了屈打成招的花押哪。”雙刑部微微一笑道︰“這倒虧得你思想出。”即把乃武的花押是“屈打成招”四字,給劉錫彤看了,錫彤不禁呆了,暗想乃武實是利害,花押竟寫了屈打成招四字,到如今也沒奈何的了。乃武接著把自己中了一百另四名科舉,在餘杭縣拜客,被劉錫彤假作請宴,席間將自己拿下審問,如何用天平踏扛,自己定不屈認,結果被餘杭縣用了炮烙非刑。方受刑不過,屈打成招,細細的說了一番。雙刑部听得劉錫彤用炮烙非刑,心中越發大怒,忙命人驗看,乃武身上有火傷幾處,知道乃武的言語是實,不覺又向錫彤看了一眼,這炮烙乃上非刑,竟敢胡亂使用。錫彤只剩了戰抖的份兒,那里說得出話來,乃武又把餘杭縣民屈打成招之後,怎地知府陳魯重審,又受了重刑,不能不招,直到詹氏臬台衙門告狀不準,撫台衙門告狀、步軍統領衙告狀,非惟沒有昭雪,連詹氏兒子、報告姚士法,都關入監內。胡學政到來,自己又受了許多大刑,實是受弄不起,仍然屈打成招,每過一堂,沒一次不受重刑,因此遍體鱗傷,足脛將斷,倘是不招,早已死在刑斃,今天也不能來見青天大人的了。”

    這一席供狀,說得淒慘萬狀,听的人沒一個不點頭嘆息。雙刑部又細細問了乃武同小白菜怎樣關系,乃武便一點不虛,把小白菜在自己家中成好,小白菜欲同小大悔婚,虧得自己以正義相勸,成就了他們夫婦團圓,自己又因了妻子諷規,猛然醒悟,同小白菜斷絕關系,曾經寫書信勸小白菜歸正,知道葛家貧苦,常周濟他們。自小白菜搬到太平街居住,自己除了圓房的一天去吃過喜酒,兩年之內,未曾去過一次,直到進省赴試,方去探望了他們一次,又周濟了十兩銀子,以後便在省內,沒有回去。小大怎樣的死,自己也不知道。因了什麼,小白菜要恩將仇報,自己也不明白,一一說畢。又叩頭道︰“小人今天得見青天,便是死在九泉,也瞑目的了。”雙刑部暗暗點頭,暗想乃武尚不愧是個好人,當下即命人把乃武帶在一旁,把小白菜帶上。一看果然標致,怪不得出名叫小白菜了,便喝問道︰“葛畢氏,奸夫究竟是誰,從實招來。”小白菜卻仍叩頭道︰“大老爺是青天,小婦人怎敢說謊,是楊乃武。”雙刑部听得仍是乃武,即大喝道︰“你這刁惡婦人,不打如何肯招?”即命打了四十皮掌,無奈用刑的都受了林氏的錢,小白菜這四十皮掌,一點不痛,越發相信了林氏,便假作哭叫道︰“青天大老爺,就是打死小婦人,也只得楊乃武一人呀。”雙刑部暗想,這事須得問三姑,她是個傻子,或者可以問出,即先把寶生叫上,問他賣藥給誰,也說是乃武。雙刑部也打了四十再問,可是寶生口中雖是喊痛,實則一些不痛,雙刑部知道問不出來,即把三姑帶上,喝問道︰“葛三姑,誰毒死你哥哥的。”三姑道︰“是楊乃武,”只因三姑是子和暗中許她一百塊錢,叫她只說乃武,雙刑部暗想,這傻子受了痛苦,總得招出,便喝道︰“胡說,給我上拶子。”差人即上來套了,刑部喝一聲收,兩旁即把繩一收,可是也是假的。三姑卻是傻子,不知假作疼痛,覺得不痛,便不哭不叫,只向著拶子呆看,嘻嘻的笑了起來。

    這一來,雙刑部瞧出了破綻,暗道不好,這般看來,差人都受了賄賂的人,所以用刑不痛,如何以可審了真情呢?頓時心生一計,忙叫松刑。這時衙役頭兒方納也覺得要被堂上看出用刑不痛,正欲令用刑差人,真的收三姑一把,使三姑叫痛,卻已被刑部叫了松刑,方納也無法可想。雙刑部沉吟了一回道︰“即是都供了是楊乃武,自然奸夫是楊乃武了。如今也不用再審,罪名已定,明天午時正法,明正典刑。”說畢,命差人將一應人犯都帶下去,不再審理。這一來,出于眾人意外,王昕大為詫奇,又不能說話。乃武听得,也大吃一驚,即高叫道︰“小人尚沒有劃供,如何以可定下罪名呢?”雙刑部道︰“不用劃供,明日午時正法。”一旁的劉錫彤大喜過望,忙道︰“大人,那誣告的葉氏呢?”雙刑部冷笑道︰“葉氏嗎?也一同正法就是。”楊乃武正欲再說,雙刑部早指揮差人,押了下去。一剎那間,都押下堂去。雙刑部又悄悄的命門子把劉錫彤監住在部內,不準回去,一切吩咐就緒,即退堂進去。早見醇親王同夏中堂,都是滿面怒容,立在後面。王昕也退下堂來,見了雙刑部,忍不住道︰“雙大人你審的什麼官司?”雙刑部笑道︰“王爺同二位大人不必動怒,卑職自有緣故,請到了里面細細奉告吧。”三人到了里面,一同坐下。醇親王先忍不住問道︰“雙刑部,有什麼緣故呢?”雙刑部不慌不忙,把在堂上瞧破差人受賄,用刑不痛,問不出口供,因此只說將乃武等正法,安了納賄人的心,停一回只須說賞一席給乃武同小白菜決別,使二人在一處相會,乃武定得盤問小白菜何以攀供于他。小白菜因了明天已要正法,自然可以說出。我們隱在後面,細細听小白菜的言語,這案即能水落石出了。三人听了,方恍然大悟,忙請雙刑部前去準備。

    卻說乃武在刑部大堂之上,听得傳命明天正法,渾如青天霹靂,欲待分說,已被差人帶下堂來,仍禁入監中。乃武暗想,歷來審案,就是小小的知縣衙中,也須犯人劃供,方能定下罪名,今天在刑部大堂,倒不須劃供,便草草定罪,決無此理。不禁想到雙刑部問案的神色,同自己並不疾言厲色,決不是立即定罪的情形,內中定有緣故。正在監中納悶,忽地外面有人叫道︰“楊乃武可在里面?”便听得禁卒答應,乃武不知是誰,忙定楮看時,卻是個長隨,見了乃武,笑道︰“楊舉人,刑部大人因了舉人明天便是受國家恩典,特地賞下一桌酒飯,作為炔別。”乃武一听,覺得事情很是蹊蹺。又見來提的人不是衙役,卻是長隨,知道定有緣故,即點頭道︰“多謝大人費心。”即由長隨扶了,一路到了刑部里面一間空屋之中。一席酒肴已安排就緒。長隨笑道︰“你且坐了,我還得同你找一個侶伴來咧,使你也快活一宵。”說畢,即匆匆便去。乃武在席上坐下,四面一看,見後面一帶薄板,又听得長隨言事,猛的醒悟,暗道不要後面已隱下了刑部大人,特地要竊听我同小白菜的言語,如此說來,倘是停一回果是小白菜到來,自己所料一些不差,定得把小白菜迫出真實口供,自己便有昭雪之望。這般一想,在黑暗之中,又生了一線光明。停了半個時候,听得腳步響處,走進了二人,一個是方才的長隨,一個卻是小白菜。小白菜自刑部大堂下來,知道明天便是正法,十分悲哀,只是也無法可施。正哀哀痛哭,卻有長隨到來,說是那刑部賞下酒飯命她去吃。小白菜也不知道因何賜了酒筵,不能不去,只得隨了長隨,一同到了里面。方欲踏進門去,見里面楊乃武坐定在內,不禁呀一聲退了出來,暗道︰我害了他的性命,真是恩將仇報,見面之後,羞也得羞死的了。長隨見了,忙笑道︰“小白菜,明天便得訣別了,難道今天還有什麼羞恥了呢?而且你也得同楊乃武訣別一聲啊。”小白菜覺得這話不差,既已害了乃武,還不同他訣別一聲嗎?而且也不能不進去相會,沒奈何脹紅了粉顏,走到里面。長隨卻把門一關,自去復命。

    乃武見真是小白菜到來。不由得精神陡長。嘆了一口道︰“生姑,事已如此,你且坐下。只剩下今天一天咧。”小白菜見乃武並不怨恨,仍和顏悅色,覺得萬分對不住乃武,只是到了這時,也翻不過來了,便流淚道︰“二少爺,如今也不必說了,下世報你的恩典吧。”乃武又嘆了一口氣,提起酒壺向小白菜杯中斟道︰“你且飲一杯酒。我們起初也是一杯酒成就了今天的孽緣。”小油菜听提起初情,越發泣不可抑,便嗚咽道︰“這都是我一時之差,對二少爺萬分的疾心,也沒奈何的了。”接著把酒一飲而盡。乃武不由得又嘆了一口,又道︰“生姑,如今罪名已定,明天便得訣別,我有一事,很不明白,須問個清楚,死也不做個糊涂鬼兒。究竟你為了什麼,一定要攀供我呢?”這也是乃武料到後面有人,欲逼出小白菜說話,因此這樣動問。小白菜听得,卻只是哭泣,嗚咽道︰“如今也不必說了。總之我來生報答二少爺吧,這一次是我害了你了。”乃武忽不住垂淚道︰“如今自然是沒奈何的了,我死卻不要緊,只是害了我的姐姐,為了我也受了一刀之苦,我如何有面目會見地下的雙親呢?你想她因了我冤孽,千里迢迢,趕進京來。在刑部告了冤狀,結果非惟沒有昭雪,反害得她受了誣告之罪,餐刀身亡,叫我怎樣不悲傷呢?”說畢,也飲泣起來。小白菜听得得,倒奇怪起來,林氏明明說是子和告的部狀。如何倒是葉氏告了呢?忙問道︰“究竟是誰告的部狀呀,不是劉子和告的嗎?”乃武苦笑道︰“有誰敢告呢,除了我姊姊之外。劉子和他最好我們死了,如何還肯到刑部告狀雪冤吶。”小白菜到了這時,方才大悟,自己完全受了林氏之騙,倒害了乃武姊弟二人,忍不住把子和恨得癢癢地,覺得這事還是說明的呀,也能使乃武原諒自己,是上了子和的大當,即哭著道︰“二少爺,你那里知道,都是我一時糊涂,上了人家大當,反害了你的性命,如今事已至此,我實話告訴了你吧。可惜我這時醒悟,已是遲了。”乃武最希望這樣,忙道︰“你究黨上了誰的當呢?”小白菜道︰“都是餘杭縣的兒子劉子和,害我們的。”接著把錢寶生用春藥起,毒死小大,自己沒有知道,是子和托寶生放在三姑去配的藥中,自己那里明白,煎了給小大飲下,便毒死了小大。同了林氏、子和如何進監哄騙自己,攀誣乃武,以後每開一堂,林氏來騙一次,劉知縣運動一次,所以沒有審清,直到如此地步,一一向乃武說了。乃武方才明白,不禁嘆了一口道︰“這也是前世冤孽,如今也不必說咧。”這時,夏中堂、醇親王、雙刑部、王昕都在後面的一間屋中,竊听二人的言語,把小白菜的一番言語,听得明明白白,早錄了下來。听他們說畢,雙刑部早使差人進去,自己同了王昕等四人,也走將進去,把小白菜嚇得一呆,乃武卻在意料之中,心中暗喜。雙刑部道︰“葛畢氏,你的言語我們都听得,如今案情大白,快劃下了供,我自當替你們伸雪。”小白菜暗想︰“原來雙刑部說是明天正法,卻是用的妙計,如此說來,乃武的冤獄已昭雪了。”本來子和只要用春藥的一事,已是該死,這一回也是天理昭彰,既劃了供狀。當下雙刑部仍把二人提回監去,吩咐小白菜不能聲張,不然,你的性命不保,小白菜應了,同乃武回到監中。雙刑部同了夏中堂、醇親王、王昕四人就在屋內坐下,商議明天怎麼捉住子和。王昕道︰“這也是沒憑沒據的事,如何可以使他有個見據、方能按律定罪呀。”雙刑部沉吟了一會,頓生一計,悄悄地向三人說了,三人大喜,都點頭說好。雙刑部即喚過兩個伶俐差人,悄悄吩咐了一回,明天依計辦理。差人領命自去,雙刑部等四人,各回家中,只待明天,可以審結這潑天冤獄。

    到了明天,醇親王、夏中堂、王昕三人早到了刑部,只待差人回報。卻說林氏同了子和,昨天听得已是結案,今天乃武、小白菜、葉氏三人,午時正法,心中大喜,預備今天去瞧了法場,便大事就緒。子和想起了小白菜的恩情,不忍使小白菜無人收尸,著人買下棺木衣裳,準備小白菜死後安殮。到了辰末光景,正欲同林氏同到法場,只見來了兩個差人,問道︰“那一位是餘杭縣的少爺?我們奉了老爺之命來了的。”子和听得是父親遣來,信以為真,即點頭應道︰“有什麼事情呢?”差人道︰“老爺命我們來向少爺說,小白菜幫了他許多的忙,要算是自己人了,而且同少爺相好,因此要作為媳婦看待,停一回死後,將小白菜靈魂招回、回去招魂立座,要請少爺親自寫一個靈位,到法場上。俟小白菜正法之後,少爺悄悄執在手里,喚叫三聲,小白菜的靈魂便能隨著回去。又命我們沿途賣了神主。”說畢,把一個楠木神主取出,交給子和道︰“少爺快些寫吧,時光差不多咧。”子和听得,信以為真,那里知道是雙刑部的妙計,這般一寫,便成了真憑實據,不是奸夫,怎樣要替小白菜立座台呢?子和取過神主,即筆墨取出,問道︰“怎樣寫呢?”差人道︰“老爺說是由少爺的稱呼呀。”子和一思,由自己稱呼,自然是妻子了,便在神主上寫︰我妻畢生姑之神位。寫好之後,向差人道︰“對嗎?”差人假作接過觀看,陡的冷笑一聲,把神位藏好,一個差人,袖中抖出鐵煉,向子和頭中一套,鎖好了道︰“好,就請你到刑部去走一趟吧。”子和大驚,知道上了個大當,只是到了這時,也無辦法,早淚流滿面,被差人拖下。林氏一見,知道不好,卻見門外又走進兩個差人,把林氏也鎖了就走,同子和一齊解到刑部。雙大人等四人听得子和、林氏捉到,十分歡喜,立即升堂,把一應人犯吊出監來,劉錫彤也提到堂上。子和、林氏都跪在下面,錫彤一見,早嚇得面如土色,渾身立抖。雙刑部先把乃武叫上,安慰道︰“你的冤獄都已明白的了。”即命在一旁跪下,又把小白菜帶上堂來,問了一遍,小白菜今天把子和恨如刺骨,非比往日,即一字不瞞,依了昨天向乃武說的,說了一遍,當下劃了供狀,方將子和提上堂來。差人把神主呈上,雙刑部冷笑一聲道︰“劉子和,快把謀死葛小大,陷害楊乃武的實情,從實招來。”子和忙叩頭道︰“大老爺,小的並未毒死小大,是楊乃武。”雙刑部大喝道︰“你既不是奸夫,寫這神主何用?又把葛畢氏稱為妻子,即此一點,即能定罪。不打如何肯招?”即把原簽連同擲將下來,喝道︰“給我重打一百。”這天的差人,知道不能再用刑不痛,即上來把子和拖翻,狠命的打將起來,子和那里受得這般痛苦,方打了三十,即哭著極叫願招,雙刑部即命停打,喝道︰“快些招來,免得皮肉受苦。”子和到了這時,知道事情已被刑部查得明明白白,不能不招,即把前後事情,如何後會見了小白菜,同錢寶生設法用春藥成好,小大瞧出破旋,自己懷恨,同寶生商議下毒,恰是三姑配藥,即把砒末放在藥內,毒死小大,小白菜並未知道,後來葛文卿告狀,自己方在杭州,父親準下狀子,如何命小白菜攀誣乃武,劉錫彤如何納賄,知府陳魯、臬台蒯賀蓀、撫台楊昌睿、學政胡瑞瀾,同了錫光、邊葆誠、羅子森、顧德恆、龔世潼等,都得了多少賄錢,因此乃武不能昭雪,前前後後,細細的招出。雙刑部命子和劃了口供,帶下堂去。又喝問劉錫彤賄賂的情形,錫彤這時,已面無人色,只是子和已招,不招徒然受苦,也一一招認,也劃供帶下堂去。又將錢寶生、林氏二人,一一問了,都招了出來。這般一件冤獄,到這時方才水落石出,雙刑部見諸事就緒,即命人先把眾人仍下了監,方退下堂來,同醇親王、夏同善、王昕三人相見,都很歡喜,便一同商議怎樣復旨,同了怎樣定罪。王昕道︰“這案的小白菜葛畢氏,論理呢,毒死丈夫,她並不知道,無死罪之理。但是這案總是因奸謀斃夫親,豈有奸夫受了大劈,淫婦不死的理,又加著她攀乃武可惡,不過也是受人之愚,定起罪來倒很困難。”醇親王想了一回道︰“這卻不妨,盡可定了死罪,待我去打動太後,下旨特赦,豈不是兩全其義了嗎?”三人都點頭稱善,當下即擬定了正犯劉子和因奸謀命。定了斬立決;小白菜因不是同謀下藥,改罪量等絞決;劉錫彤充發黑龍江,不準取贖;林氏隨夫同往黑龍江;錢寶生同謀人命,絞決;葉楊氏弟姊性重,免究;楊乃武犯下奸淫有夫之婦,杖一百;詹氏母子開釋。浙江巡撫楊昌睿、寧波知府邊葆誠、杭州知府陳魯、湖州知府錫光、喜興知縣羅子森、候補知縣顧德恆、龔世潼、學政胡瑞瀾,俱是追繳賭銀入宮,革職永不敘用。按察司蒯賀蓀已死,賄銀入宮;巡撫門丁沈彩泉杖一百,流二千里,王心培、沈體仁各杖八十,沈喻氏杖一百,葛文卿免究。尚有餘杭縣學府章睿,因不查清根由,失察免職。一切都已擬定,請雙刑部、王昕二人上奏,方各自回去。

    不想到了晚間。禁卒來報,說是劉錫彤畏罪自縊身亡。雙刑部便把禁卒重重的打了一頓,方命把錫彤尸身驗過安殮。過了一天,奏章已上,批旨下部,準所奏施行,又要召見小白菜。只因醇親王到了宮內,向慈禧太後盛道小白菜的標致,慈禧太後最喜歡是標致的女子,便下旨召見。雙刑部忙把小白菜送進宮去,太後一見,果然美麗,很是歡喜,即問起案中根由,小白菜一一跪奏,太後十分可憐小白菜受了子和所害,即下旨特赦小白菜無罪,小白菜忙叩謝大恩,仍出宮來。不多幾天,子和、寶生都已正法,人心大快。其余的人,打的打,徒的徒,革的革,放的放,都辦理清楚。這一件天也似大的冤獄,方才冤昭雪。只是乃武已是雙踝腫爛,遍體鱗傷的了。乃武出獄之後,同葉氏叩謝了夏中堂,因傷痕遍體,要緊回去醫治,即同葉氏母子媳婦三人,一同回去,同詹氏夫婦父子相見,都是又悲又喜,宛如隔世重逢。乃武的傷痕,直養了一年,方才痊愈。小白菜回到倉前,便看破紅塵,在餘杭縣準提庵出家為尼,法名慧定。以後葛三姑、沈喻氏、王心培等如何結果,同了林氏的結果怎樣,因不在本案之內,也不再述。後來小白菜死了,骨殖葬在餘杭縣東門外文昌閣旁,乃武即在上面造了個骨塔,塔柱上鐫了兩首七律,乃是楊乃武的手筆。詩曰︰

    自幼持齋顧守真,此身本不戀紅塵。冤緣強合皆前定,奇禍橫加幾莫伸。縱幸撥雲重見日,計經萬苦與千辛。略將往跡心頭溯,靜坐蒲團對碧篇。

    頂禮空王了此身,曉曉悔作不平嗚。奇冤幾許終昭雪,積恨全消免覆盆,涇渭從來原有別,是非誰謂竟無憑。老尼自此真離脫,白水湯湯永結盟。

    在這兩首詩上看來,已可知道楊乃武一案的經過千辛萬苦,險些兒成了覆盆之兔,正是︰

    冤緣強合,奇禍橫加。千辛萬苦,重見天日。

    奇冤昭雪,覆盆終免。涇渭有別,誰謂無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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