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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彤]愛情有驚無險(苦戀單行道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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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2:40 |倒序瀏覽
愛情有驚無險【苦戀單行道2】作者:洛彤

邵震廷,身為藝術企劃執行長的他,處世一向精明冷漠。
他最不可能娶的女人,就是這種粗神經的野丫頭!
可對她來說,他的吻竟比一盤義大利面還不如?!
忍耐!他絕不能因為這女人白目,而就此?了男性自尊。
但是她的單純甜美,卻又令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心動......
空有美貌卻得理不饒人的宋沁妍,這次遇上最大挑戰──
撞壞她小綿羊、"動口"非禮她的男人,竟是她的鄰居?!
哼哼......這下量他插翅也難飛,她要將所有帳一並討回來!
怎知驕傲自負只是表相,他的體貼竟讓她一沾就上癮......
這男人教會她許多事,更讓她體驗到被人關心疼愛的感覺。
怎知一個意外,卻讓她從最靠近天堂的地方,跌落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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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3:25
第一章

  好安靜的一天。
  邵震廷坐在沙發裏,一向有神的黑眸無意識望向窗外,難得出神。
  他揚起手,看了看時間--午夜十二點整。
  通常這個時候,就會有個不速之客,由樓下衝到他的家門前猛敲,要他照顧她的晚餐,說這是「好鄰居」應盡的義務。
  天殺的女人。
  她要是好鄰居,那他就可以當選好人好事代表了。
  一天到晚給他惹禍,出了兩次車禍,都要他去探病,警察來做筆錄時,還是他代為簽名......
  想他邵震廷,從小受專門商業培訓,短短幾年時間,就眾望所歸成了一家藝術公司執行長,不但擁有美名,還享有豐厚的利潤,每件事都照著他擬定的計劃一一實現,幾乎不曾出現變數。
  直到那個臺風夜,他的生命裏闖入了一個沒大腦、沒神經的女人。
  他站起身,決定替自己到廚房弄點吃的東西,不再為那個女人傷神。
  信步來到廚房,剛粉刷好的新墻,還帶著點嗆鼻的油漆味,不多說,還是那女人的關係--
  說是要替他弄點好吃的東西,來點冬令進補,煮個燒酒雞暖暖身。結果呢?卻讓油鍋直冒火,燒了抽油煙機不說,還讓大樓的火災警報器震天價響,自動噴水器澆壞了他習慣放在餐桌上、一邊吃飯一邊工作用的手提電腦,嚇壞整棟樓的住戶,讓一貫低調的他,成了眾所皆知的麻煩人物,人人退避三舍。
  那女人像個瘟神一樣,走到哪、麻煩就到哪。如今他真該放鞭炮大聲慶祝,慶祝她搬離這棟大樓,也搬離他的生命,他終於可以回歸原來的平靜生活......
  那種......平淡到幾近無趣的生活。
  他打開冰箱,觸目所及,都是她帶著自己到超市挑的食材--義大利面、義大利面、都是義大利面......
  奶油蘑菇義大利面、墨魚義大利面、茄汁鮮蝦義大利面......他都快吃到瘋,她還是要叫他煮義大利面,說他煮的最道地!所以她每天來亂,吵得他無法工作,只能特別替她大小姐掌廚,直到陪著她吃完消夜之後,她才會心甘情願離開。
  他曾告訴自己,當他脫離她的魔掌之後,絕對打死不再吃這吃到膩的食物,可是現在,他卻還是彎下腰,拿出面條等食材,有一搭、沒一搭地煮起來。
  她--今晚吃些什麽呢?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想她時,邵震廷動怒了,他憤怒地扭熄爐火,全然沒了用餐的興致,轉頭又到客廳裏。
  他是神經錯亂了嗎?還是不知不覺中成了被虐待狂,竟然滿腦子都是那個施虐者的身影?!
  邵震廷支著頭,眼角瞄到茶幾上還放著她遺留下來的零食,全都是被他斥為垃圾食物、不屑張嘴吃上一口的統一面......
  他怔望那些零食足足有三分鐘之久,接著拿起速食面,「喀嗤喀嗤」的吃了起來。
  香香的、脆脆的,誘發著讓人一口接一口的欲望,不一會兒,他就吃完一包。只是......每次那小女人「嗑」完一包後,總會露出很滿足的神情,怎麽他不但沒感覺,反而覺得很空虛?!
  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莫名其妙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似的,令他混身不對勁。
  他環視周遭,不但廚房有她的食物、茶幾留有她的零食、連窗邊都擺著她習慣坐著看星星的椅子、走道上有被隨手亂丟的報紙,沙發上有她留下來的抱枕......
  這倒底是誰的房子啊?!怎麽滿屋子都是那女人的東西。
  邵震廷霍地起身,抱起抱枕,想將窗邊那張礙眼的椅子連帶丟到儲藏室。
  怎知手才碰到了椅背,腦海裏卻出現她坐在搖椅上談天說地的表情,那張興奮的小臉、發亮的大眼和動不停的櫻紅小嘴,述說著她今天擺攤時遇見的趣事,或是被警察追著跑的畫面。
  她不是太美的女孩,一雙大大眼睛,是她最能吸引人的地方,不過在她無人能比的可怕行徑下,水亮亮的眸並沒替她贏得男人緣。他常笑她,大概一輩子都會嫁不出去,所以才老纏著他。
  但她或許還有些優點,例如她柔順的髮,當她像蟲一樣在他身邊磨來蹭去時,總是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臂,感覺不算太差;還有那張有些蒼白的小臉,總讓他想倒一大杯熱牛奶,烘熱她沒有血色的芙頰。
  可是那個女人......再也不會出現了,她被那「終於出現」的老爸接到豪宅去,所以以往那些困擾都宣告結束,他脫離苦海了。
  該松一口氣的感覺沒有出現,他反而覺得心裏很空,像是被硬生生的刨去什麽似地。
  該死的,她連走了都不給他好日子過。
  邵震廷在心裏暗咒她的可怕影響力,卻怎麽也無法將她驅逐在腦海外。
  正當他把她從頭到腳罵過一遍時,桌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
  邵震廷皺眉--夜半時分,誰會打電話來呢?
  突地,他起身衝了過去,有著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急迫。
  能做出這種擾人清夢、巴不得他整夜沒睡好的人,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接起電話,不等對方開口,邵震廷對著話機就吼--
  「宋沁妍,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半夜打電話來,是嫌一天沒被我罵,耳朵很癢是不是?!」
  邵震廷一口氣吼出聲,語氣嚴厲,要不是此刻他唇邊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不明白的人還會以為他正為了這通電話火冒三丈。
  而電話另一端的人,被他嚴厲的口氣嚇得不敢出聲,支吾了半晌。
  「呃......呃......對不起,我打錯電話了。」
  一個陌生的女聲從話筒內傳來,說完後便火速挂上電話。
  邵震廷一怔,原本提在胸口跳躍的喜悅,就這樣硬生生摔落地面。
  頹然倒在沙發裏,他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麽失望?!
  怎麽......不是她?
  空氣很安靜,卻安靜得讓他有快窒息的錯覺,胸口被纏上看不見的線,愈拉愈緊、愈扯愈難受......
  不一會兒,握在掌心裏的行動電話又驀地響起來。
  邵震廷很想把手中的電話給丟出去,真不明白,這年頭的女人撥錯電話,還不懂得要檢討嗎?
  「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他的語氣冷冽卻沒有任何怒氣,除了宋沁妍,他懶得跟其他人動怒。
  「吼!你這個討厭鬼,你很高興擺脫我,對吧?不想接我的電話,除非你換電話號碼,否則想叫我不要再纏著你,下輩子吧!」
  電話另一頭,宋沁妍正窩在新床新被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歸罪於有「認床」的好習慣;睡不著的焦慮讓她脾氣更加不好,直想找人出出氣,腦中隨即出現不二人選--邵震廷。
  一連串抗議聲傳來,讓邵震廷霍地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
  是她!真是她!
  「宋沁妍,你......」
  「沒錯,就是你姑奶奶我打電話來跟你請安了,我不只今天打、明天打,我每天都要吵得你睡不著覺。」宋沁妍口氣很衝,還在為他那句話生氣。
  「你這只懶豬能吵得我睡不著覺嗎?」他語氣涼涼,心情全然好轉,抱著抱枕好整以暇地躺在沙發上,長腿輕松晃蕩著。
  「不知道是誰,每次到我這裏打劫完消夜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那只豬你認不認識啊?」男人笑了笑,想起她窩在沙發上極甜的睡相,果然是只睡相挺可愛的小睡豬!
  宋沁妍語結,不過她隨即想到反擊的方法--
  「那是因為我要擺攤啊,工作又忙又累,當然很快就睡著了嘛!但現在不一樣啦,我現在可是大小姐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麽有什麽,閒閒沒事幹,精神好得很。我就是要吵你,不滿意,你咬我啊?」宋沁妍笑得一臉得意,神情愉快得很。
  這就是宋沁妍的風格,非得挑起他的脾氣不可。
  「咬你?全身沒幾兩肉,硬梆梆的,咬你傷我的牙齒。」邵震廷冷哼,擺明連咬她也不屑。
  「還敢說咧?!我每天到你家吃面,還吃得全身只有幾兩肉,把我養成這樣,還不是你的關係。」宋沁妍一哼,不著痕跡地把罪行全冠在他頭上。
  喝!這女人吃他的、喝他的,只差沒睡到他的床上去,被她佔了這麽多便宜,她還以為是天經地義的嗎?
  「我活該養你啊?」邵震廷頂回去,這幾乎是他們每天必定上演的戲碼。
  「就是,誰叫你那時撞到我。」小女人理直氣壯,側身卷起暖呼呼的棉被,枕著軟綿綿的枕頭......可就是覺得,這床沒他家的沙發好睡。
  「我沒撞你。」這爭執已經吵過千次,她就是說不聽。
  「司機是你請的,他撞我,當然記在你頭上。」宋沁妍一句話推翻他所有的論點。
  這女人太頑固,說不聽,他選擇放棄跟她爭論。
  那次臺風夜的意外,造就兩人的認識,也帶給他一段可怕的夢靨。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那我也養你好一陣子了,你那有錢老爸也把你接回去了,你不好好享受,打電話來吵我幹什麽?」他知道這句話他問得口是心非。
  問題一丟出去,原以為她會回敬句莫名其妙的話,不料卻是一連串的安靜......
  「宋沁妍?」他皺眉,疑惑喊了一聲。
  電話那一端沒有任何回應,要不是仍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他會以為電話已經斷了線。
  「小豬,你又睡著了?」邵震廷大大挑眉,認為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敢情她把他的話當催眠曲來聽,連吵架都能陷入昏睡?
  「小豬!」他對著話筒大吼,非把她吼醒不可。
  「你叫魂啊......」宋沁妍回吼,掏了掏耳朵。
  「不喊大聲點怎麽叫得醒你,都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了。」邵震廷語氣兇惡。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沙發舒適的原因,還是因為習慣聽到她大呼小叫的「打雷聲」,原本沒有睡意的他,竟也慢慢的放松了神經。
  「我又沒睡......」她怔了怔,小小聲補上一句。
  「那幹嘛不說話?」他才不相信她的說辭,這小豬一定睡著了。
  話筒再次出現沉默。
  「不是說沒睡,怎麽又沒聲音了?」真受不了這個女人。
  「我只是在想問題啊。」宋沁妍輕輕說,聽來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還帶著一絲懊惱。
  「問題?」邵震廷皺眉,他剛剛問了什麽天大難題嗎?
  電話裏,又是一陣沉默。
  這下,邵震廷再也無法像無事人一樣,原本已放松的身子又緊繃起來。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嗎?」她的態度怎麽跟平常那麽不一樣,讓他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是不是她的父親對她不好?
  還是新環境讓她不適應?
  一定是後者,她那種大剌剌、做事從不經過大腦的行事風格,一定不能見容於有頭有臉的新家庭......
  「宋沁妍......」他開口想安慰個幾句,根本完全沒料到,從來不理會別人、安慰別人的自己,竟為她破了例。
  「不知道怎麽搞的,我睡不著......」她的聲音,細細微微地從話筒中傳來。「好像有點想你。」
  他的心猛地打了個突,心跳漏了好幾拍,所有話都梗在喉嚨差點喘不過氣來。
  「想我?這時候才知道我的重要性嗎?」邵震廷裝出若無其事的笑,口氣刻意揉進幾分取笑的意味。「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才沒有。」她反駁得極快,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我只是一天沒跟你吵個幾句,渾身都不對勁。」
  邵震廷淺笑。這一點,倒是跟他的「症狀」挺像的。
  「害我擔心了一下。」他再度躺平在沙發上,抱枕上留有她淡淡的茉莉發香,讓他聞著放松不少。
  「擔心?擔心什麽?」宋沁妍問,她才不相信他會關心她。
  「擔心我惹上麻煩,擔心你這個纏人的丫頭喜歡上我,那我的問題就大了。就像一個橡皮糖,怎麽甩都甩不掉,你說我該不該擔心?」
  「邵震廷!」宋沁妍果然氣紅了眼。
  果然,驚天動地的「打雷聲」再度造訪他的耳蝸,耳朵有點疼,但心情卻好得不得了。
  「你把我當瘟神啊?」她大聲抗議嚷嚷。
  「難道你不是?」打從認識她之後,他跑了幾趟醫院、警察局?
  宋沁妍支吾著、無話可說。「好了,這下你滿意了,我搬走就再也沒人找你麻煩,可以穩穩當當做你的執行長,恭喜你再度變成那個不氣不笑、見不到情緒的行屍走肉。」把臉埋進被窩裏,宋沁妍心裏不知怎麽著有些悶疼。
  行屍走肉?
  除了這女人,沒人敢這麽形容他,通常只要他掃出一眼,大家都噤聲無語,只有她不把他的話當話,把自己不怒而威的形象形容成行屍走肉。
  「是,我總算耳根子清靜些了,不過,你大半夜打電話來,我要的清靜大概還離我很遠吧!」他無奈地搖搖頭。
  「我也沒辦法啊!」她翻了翻白眼,小腦袋轉了轉,突兀的說了一句:「我大概是被你'制約'了。」
  制約--心理學上是指運用外界的刺激,以建立特定的反應方式或行為模式的過程。
  這麽難理解的話,竟然會從宋沁妍嘴裏說出來?!
  天天到他家來鬧上一回,幾乎已成為她每日的既定行為,倣佛非得這麽做,她才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
  一整天沒見到他、沒聽見他的聲音,自己就是覺得很難過,像是生活裏少了什麽東西似的。
  在他心裏她是麻煩精,但在自己心裏,這男人卻已經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現在突然沒了,她有種失去重心的茫然。
  「這麽厲害,連'制約'這種字眼都說得出來?」邵震廷淡淡的笑,這小妮子今天真不對勁。
  宋沁妍悶不吭聲,生氣了。
  她很認真、也很疑惑地跟他分享自己的感覺,他卻沒半點正經。
  「怎麽?開不得玩笑?」邵震廷問了一句,她真沒耐性,他不過是笑了幾句,竟然這樣就翻臉?!
  「我要挂電話了。」小女人悶悶的說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以前無論他說什麽,都不能讓她打退堂鼓,非得達到目的之後她才肯罷手。但是今天,他的反應卻讓她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挂電話?」邵震廷刻意揚高聲音,表示他的驚訝。「挂完電話,你如果不會再打來,我就跟你姓宋。」
  「好!那你準備改姓吧!」宋沁妍賭起氣來,嘟的一聲果然斷了線。
  邵震廷笑了笑,一點也不以為意,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休息,等著她耐不住性子再度打電話來發飆。
  一分鐘過去,他睜開眼,睨了桌上的電話一眼。
  五分鐘過去,他直起身,拿起手機確認,是不是不小心關了機。
  十分鐘過去,他的安逸消失無蹤,黑眸死瞪著無辜手機,像是跟它有什麽深仇大恨。
  半個小時之後,他開始來回走著,腳步明顯失去耐性,用力得像是要吵醒樓下鄰居。
  「該死!」這女人真的存心讓他坐立不安,還是真要讓他改姓?
  他衝回桌邊,拿起電話,按下了熟悉的號碼。
  電話裏傳來音樂聲,一句又一句的唱著,是一個可愛女孩所唱、人人耳熟能詳的壽險歌曲......
  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自由自在快樂去聊天,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無憂無慮煩惱都不見......
  真是夠了!這種音樂鈴聲,也只有她這種生平無大志的人會用。
  天天星期天?那還能賺錢嗎?
  他的不齒很快被憤怒取代,因為電話竟然沒人接聽,反而轉進語音信箱?!
  「宋沁妍!」他氣得幾乎腦充血,厭惡對語音信箱留言這個舉動。
  「你該死了!真的該死了!不接電話就算了,還給我關機?!我警告你,要是不馬上打電話給我,別想我以後還會再接你的電話!聽到沒有?!」
  忿恨結束通話,邵震廷開始焦急又憤怒的等候回電。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行動電話並沒有任何回應,他卻睡意全失,胸口劇烈起伏著。
  一定又睡著了!他在心裏想著,咬牙切齒罵了她十八次。
  「豬豬豬!」他生氣地拿起電話把它當出氣筒。
  「你會關機,我不會嗎?」邵震廷按了關機鍵,決定再也不給她機會,把電話往沙發上一丟,直接進入臥房,躺進他溫暖的大被子裏。
  翻來,又覆去。
  原本舒適的床,不知怎麽像是長了針,扎得他渾身不舒服。
  半晌過後,他衝到客廳,再度將行動電話開機,帶到房裏、擺到床頭。
  「你最好快點打電話來,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他對行動電話威脅著,思忖著今晚不用睡了。
  這時,她的話無預警地闖進他心裏--
  她說她被「制約」了,那他呢?
  在兩個月前那個臺風夜之後,他是不是也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不自覺地,邵震廷的思緒飛回出事的那一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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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3:47
  第二章
 
 今夜,風狂雨大。
  難得的十月冬臺帶來了強大雨勢,夾帶著狂風,掃得街上行人紛紛走避,招牌四處掉落。
  路上車少風狂、行走困難,藉著電視螢幕的轉播,能看到行人雨傘被吹得七零八落,連前進都大有問題。
  一輛進口黑色房車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車內悠揚放送著莫札特的古典音樂,氣氛很沉靜,司機專心開著車,注意前方的路況。
  後座坐了個氣息沉穩的男人,修長大腿上擺著手提電腦,長指不時地敲擊著鍵盤,冷沉黑眸直視螢幕,車窗外的狂風驟雨,完全不能影響他。
  「執行長,前方的路樹倒了,我們得繞路,會晚一點到家。」司機盡責的告知情況。
  「嗯!」一直安坐於後座的邵震廷,抬起冷峻的臉,睨了窗外一眼,隨即無置可否的點了頭。
  從下午開始,整個臺北就陷入暴風圈裏,兩個會議都被臨時取消,因為風狂雨大,許多機關單位都已停止上班上課,他連帶也多出一整個下午的休息時間。
  基本上,他對員工要求很高,但不是苛求員工的老板,所以他讓員工休假,但他自己卻利用整個下午的時間,將接下來的行程做了整理,過得十分充實。
  什麽時候到家,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差別,沒人等門,待在家跟在公司的感覺一樣,永遠都是一個人。
  司機熟練地轉動方向盤,車子朝另一條小路前進,只是開沒幾步路,前方就傳來「砰」的一聲響。
  司機露出不悅的表情,暗咒了幾句。有個工作狂老板,讓他在臺風夜仍不得不待命到七點就算了,他急著回家看老婆孩子,卻又臨時出了狀況......
  他面露愧色,只得向邵震廷點點頭,後者微揚下巴當做回應,由著司機下車去處理這等小事。
  擦撞而已,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就不算大事。
  司機氣衝衝的下車,只見到房車前,一個全身罩在黃色雨衣下的「物體」,正辛苦地想扶起幾近解體的機車。
  司機先發制人,開口便罵:「你騎車不看路的嗎?說衝就衝,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啊?!」
  這句話嚴重激怒正低著頭、用盡吃奶力氣還扶不起小綿羊機車的人。她霍地抬頭,眼裏殺氣十足--
  「是誰不長眼睛啊?」中氣十足的女聲響起,意外地從雨衣下露出真面目,開口的主人有著一雙亮如星子的瑩眸。
  宋沁妍小手一松,好不容易離地三十公分的小綿羊,再一次與地面親吻。她小手指著只能通過一輛車的小道,不客氣地瞪著同樣狼狽的司機。
  「這叫什麽、這叫什麽?!」她的手以極快速度來回比劃著,顯示她胸中的怒氣。「這叫小路!小路你懂不懂?小路就是給小車走的路,再來,就是給機車走的路,不是你這種......」
  宋沁妍瞪著眼前「龐大」的豪華房車,露出鄙夷神色。
  「不是你這種高級房車應該出現的地方,懂嗎?」她一股腦兒把話說完,還不忘睨了車子一眼。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她的機車被這麽一撞,大燈像球一樣在地上滾,機車殼像玻璃般散滿地,差點沒被分屍,而這大車竟然只是稍稍掉了漆?!
  被她一吼,司機先是忘了回應,幾秒鐘之後才回過神,指著不遠的路上。
  「你自己看看,路樹都倒了,根本過不去,要不然你以為我喜歡走小路嗎?」雖然不能說是潑婦罵街,但是司機心急如焚,擔心一家老小,怒火也不比她小。
  小女人一看,外邊大馬路上路樹橫陳,他果真不是隨便說說,顯然大家都是受害者,她的怒氣這才稍微消了些,決定不要計較。而且,吵架不是當務之急,姑且先不討論對錯,她還有更緊急的事要做。
  「算了,我不要你賠我錢了,你先載我到醫院去。」宋沁妍直接下結論。
  司機臉色大變,不能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怒氣霎時爆發,指著她的鼻子就吼:「敲詐啊你!什麽傷都沒有,去什麽醫院啊?」
  聽到這指控,宋沁妍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她怒衝衝的雙手插腰,一副「你好大膽子」的表情。
  「誰敲詐?!你搞清楚,要不是你擠進小路,我的小綿羊會就這樣挂掉?我哪一句話跟你要錢了,只不過要你載我到醫院去一趟,有什麽好為難的?」忘了解釋要到醫院的原委,她被這莫名其妙的指控氣昏了頭。
  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大吵起來。
  坐在車裏的邵震廷,對於司機的遲遲未歸感到不滿。他緩慢抬頭,看見路燈下,那兩人吵得正起勁。
  視線不清、路燈昏暗,加上一件大雨衣,他壓根兒看不清司機跟誰發生爭執,而且一吵就是五分鐘,讓他在車上空等?
  他環起手臂,看著那個「小黃人」比手劃腳,萬分投入的爭執不休。那人個子嬌小不及司機的肩膀處,居然還這麽火氣十足,真是勇氣可佳......換句話說,也就是沒腦袋。
  邵震廷看了看表,心想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他決定下車結束這一場鬧劇。
  他打開車門,聽見某個尖銳得驚人的叫嚷聲--
  「我不管,反正你得載我到醫院去......」宋沁妍大吼,氣得頭頂冒煙。
  邵震廷微微挑眉。原來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火氣很大的女人。
  「去什麽醫院,你快讓路,我要回家了......」司機同樣心急得不得了。
  此時,司機的行動電話忽然響起,他瞪了兇巴巴的女人一眼,才接起電話。
  「什麽......淹水了,一樓都泡水,那小孩呢?」司機的怒氣轉為慌亂,表情擔心不已,連一旁同樣焦急的宋沁妍也感受到他的轉變。
  「別急,我馬上就回去了,叫孩子別哭,說爸爸待會兒就回去了。」司機連忙挂了電話,看著一臉沉默的宋沁妍,仍沒有移開機車的打算。
  「你鬧夠了沒?我趕著回去啊!」司機慌急的聲音更加不可控制,一點兒都沒注意到老板已經下了車。
  「砰」的一聲,車門被沉沉關上,瞬間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宋沁妍回眸,看到車內走出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這才皺起眉,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她吵錯對象。這個與自己吵了老半天的男人,並不是真正的主事者。
  「喂!你還真能撐,幹脆就在車子裏睡上一覺,睡醒就到家了。」宋沁妍諷刺說道。真佩服這男人如此「不動如山」,竟能在車裏悶那麽久。
  邵震廷依然不動聲色,沉黝的眸掃了「小黃人」一眼,這才發現她根本不像個女人,看起來像個發育不良的女孩子。
  「執行長......」司機見到主人下車,心裏一驚,他竟然氣到忘了執行長還在車裏邊等著?!
  「還沒解決?」邵震廷不理會她的挑釁,只是掃了司機一眼。
  但是,司機還來不及開口,宋沁妍就等不及了--
  「解決什麽?還能怎麽解決?車子都撞爛了。」她指著一地的「碎屍殘骸」,可憐她的小綿羊真的壽終正寢了。
  「拿一張名片給她,叫她讓路,賠償的事再跟秘書聯絡。」邵震廷仍舊看著司機,連正眼也沒瞧她一眼。
  宋沁妍的火氣更旺了,這男人把她當路人嗎?還是一只亂吠的小狗?!
  「我不要賠償,你這豬頭!」衝到他的面前,她插著腰對他咆哮。
  這下子,她終於喚起邵震廷的注意,他低下頭,看著正對自己張牙舞爪的小貓,仍是不發一語。
  「我不要賠償,我要去醫院。」她重申她的要求,下顎抬得更高,無奈身高硬是差人一截,連氣勢也差了一點。
  奇怪!明明這人跟剛才的司機差不多高,但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那麽與眾不同,不怒而威的面容,光用一雙眼,就能讓她心有忌憚。
  只是,她要是這麽容易退縮的話,她就不叫宋沁妍!
  「看什麽看?看姑娘我漂亮啊?」
  眼前的小臉,大概不及他的巴掌大,黑髮溼答答地黏在前額上,頰邊及下顎也有幾綹細發,白皙臉上盡是滴不完的水珠......
  漂亮?
  邵震廷微傾上身,刻意拉近兩人距離,像是要仔細看清她的表情。
  宋沁妍不自覺閉氣,看著愈來愈放大的俊臉,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好......嚇人的一張臉,什麽話都不用說,就能讓人暫時停止呼吸。深邃的雙眼像深不可測的湖水,薄薄的唇給人壓迫感。縱使如此,她還是不禁猜想,他要是肯笑一笑的話,鐵定迷死一大票女人。
  「你覺得你自己漂亮?」
  終於,那張俊臉說話了,灼熱的氣息噴在因天涼而冰冷的小臉上,讓宋沁妍打了個哆嗦,還附帶起了雞皮疙瘩。
  她怔了怔,倏地紅了臉。
  「怎麽?我不漂亮嗎?」她音量大了些,踮起腳尖湊近了他,挑釁寫在亮晶晶的眸裏。
  距離拉得很近,那雙燦亮大眼,令他一瞬間晃蕩了心神,但隨即恢復正常。
  「是!你真的很不漂亮。」頂多用兩個字來形容她,那就是--狼狽。
  轟!像是有顆炸彈在她眼前炸開,宋沁妍從來沒這麽糗過。
  這、這、這該死的男人,撞壞她的小綿羊不打緊,還這樣打擊她的自信?!
  四目相視,一方平靜無波,一方怒氣四射,她的氣勢明顯輸了一大截。
  「叭叭......」
  一陣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中止兩人的視線交流,邵震廷眼尾一掃,知道他們已經擋住了唯一的出路,有人抗議了。
  他直起身,伸手拿出西裝內袋裏的名片,決定結束這一場鬧劇。
  「快走吧。」他將名片遞到她面前。
  「這是我的名片,拿了就走人,有什麽事再聯絡,不然事情鬧大了,你接到的就不是我的名片,而是法律顧問的電話。」
  這男人在恐嚇她嗎?
  「我告訴你!我不走就是不走,除非你載我到醫院去。」小手強勢攀上他溼淋淋的領帶。
  她的堅持,讓邵震廷的黑眸揉進淡淡火氣,這女孩的固執真是前所未見。然而後頭不停傳來的喇叭聲,讓他決定不再僵持下去。
  「小陳,載她到醫院去,我坐後頭的計程車回家。」邵震廷第一次主動退出戰局,轉頭對司機說。
  古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更何況,眼前還是個看不太出來是「女人」還是「小人」的潑辣小貓。
  司機面有難色,正思量怎麽開口時,那女人又說話了--
  「你載我到醫院去,讓司機坐車回家。」她小手插腰,露出一臉「我作主」的表情。
  「我'不會'載你到醫院去。」邵震廷嚴正重申,再度壓低身子,不是他愛以氣勢壓人,只是這個小妮子真讓人生氣。
  「會!你會!除非你想在這裏耗一個晚上。」宋沁妍好整以暇的笑,小手還不安分地握住他方正的下顎,一副「輕薄」的模樣。
  這下,邵震廷的表情終於變了。
  不但天氣變天,連人也造反了。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個小女孩調戲?!
  握住她手腕欲制止她令人尷尬的動作,卻又驚訝發現,小女人的手腕既纖細又冰涼,卻仍在這裏與他勇敢僵持著。
  這意外勾起他不曾有過的同情心。邵震廷翻了翻白眼。
  「好,就送你到醫院去。」他不自覺地望向宋沁妍的小手,她那件雨衣大概沒什麽遮蔽作用,手腕的衣物都溼透了。
  「那最好。」宋沁妍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松了一口氣。
  天氣真冷,要不是不想讓他以為她的發抖是因為害怕,她大概會讓全身細胞都抖起來,為自己取暖。
  邵震廷示意司機將機車停在路邊,宋沁妍則拿起機車內的背包,毫不遲疑打開車門,在司機驚詫的目光中穿著雨衣坐進車內。
  邵震廷無奈搖搖頭。算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可惜他車內那套上好的皮椅就這樣被糟蹋。
  宋沁妍大剌剌地安坐車內,看著車外男人跟司機交代幾句後才坐進來。
  「馬偕醫院。」她語調愉快的開口,還故意甩甩手,使雨衣水珠四濺,噴上了皮椅、儀表板,連他臉上都沾了好幾滴。
  邵震廷睨了她一眼,知道這女人是故意找麻煩,不但把自己當司機用,還噴了他一身水。
  他不發一語,踩了油門之後往前行,再度把她當空氣。
  大掌平穩地握住方向盤,邵震廷都快忘了上次自己開車是何時的事。
  公務繁多,再加上他事業心強,不肯多浪費一分一秒,所以才會請司機幫忙開車,讓他的時間不會浪費在臺北擁塞的交通裏。
  今天倒好,他不但浪費十幾分鐘跟女人吵架,還當起司機來了?
  「受傷了嗎?」他難得主動開口,原因是他好奇,為什麽她一直堅持要到醫院去。
  宋沁妍睨了他一眼,難掩眼中的詫異,她還以為他會一直把她當空氣咧!
  隨意地甩甩手,正要開口時,她臉上表情突然凝住--
  「噢......」宋沁妍低咒一聲。
  手臂上傳來痛楚,她這時才發現雨衣早已撕裂,手肘更因摔倒而擦破一層皮,她剛才急著吵架根本沒發現。現在被他這麽一問,她發現自己手痛、腳痛,連小屁屁都覺得不舒服。
  邵震廷聽到那幾不可聞的抽氣聲,皺起眉頭,還以為她大概想藉機敲他一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臺風夜啊?」宋沁妍突然開口。
  他斜覷她一眼,像是她問了什麽傻問題。
  「你知不知道大家今天下午就停止上班上課了?」她又問。
  邵震廷這次連回頭都沒有,只是直視前方,像是沒聽到她說話。
  「那你知不知道,剛才司機家裏淹水了?」她湊得更近,聲音大了些。
  邵震廷面無表情,不知道司機家裏淹水幹他什麽事。
  「你知不知道......」
  「我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問這些做什麽?」他打斷她的問話,平靜的語氣隱藏著淺淺的情緒波動。
  「做什麽?!」宋沁妍沒被他的冷臉嚇著,小臉滿是不以為然。
  「你知道司機家裏淹水,還不讓他下班回家處理,你還是不是人呀你?」
  這也是她堅持要這個嚇死人的男人載她去醫院的原因。
  邵震廷終於分神看她一眼。
  「就不知道剛才擋在路上,讓司機回不了家的人是誰?」邵震廷涼涼說道,一句話堵得她臉一陣青白。
  「我、我......」宋沁妍「我」了幾聲,「我」不出個所以然。「我那時候又不知道......」
  邵震廷白了她一眼,擺明不相信她說的話。
  這樣的表情惹毛了宋沁妍,她調整坐姿,小手指著他的俊臉、語氣憤怒。
  「就是有你這種老板,不知民間疾苦,下屬的家裏淹了水,你還一副無事的模樣,有手有腳不會自己開車回家,還要擔誤別人的時間。」
  邵震廷翻了翻白眼,心想真是夠了!
  「他領我的薪水,幫我做事,哪裏不對?」大掌無意識地收緊,他從沒見過這麽愛管閒事的女人。
  「所以我說,你沒神經、沒大腦,不懂什麽叫體諒。」她繼續批評,由於之前同樣身為被人壓榨的員工,她一氣之下,才會辭了工作到夜市擺攤。就因為有這樣的經驗,她講起來更是義憤填膺,忘了全身的痛楚。
  邵震廷從鼻端冷哼一聲。
  體諒?
  他的司機在路邊吵了半天,還害他載個像麻雀一樣的女人到醫院,他回去不開除司機就算了,還談「體諒」?!
  「你看吧!一臉不受教的樣子,真是對牛彈琴。」宋沁妍猛搖頭,臉上清楚的寫著幾個大字--孺子不可教也。
  邵震廷的眉皺得更緊,這些應該是他要說的話吧!
  「到底誰是牛啊?」從頭到尾,講不聽的人是她吧?
  「當然是你!」宋沁妍答得毫不遲疑。
  這女人、這女人......
  他猛地踩了剎車,天雨路滑,車胎發出刺耳的「ㄍ一--」聲之後,才停了下來。
  宋沁妍提防的快速轉頭,不巧看到他正以極慢的速度,緩緩靠近她。
  俊臉愈靠愈近,宋沁妍這輩子除了那個大膽吻她的學長之外,還沒有男人靠她這麽近過。
  要不要尖叫?
  還是喊救命?
  無論是哪個舉動,大概都不會有人來救她。
  「你不要亂來!」她握住雨衣上擺,發揮了可怕的想像力--
  風狂雨急的臺風夜,一朵小花不禁摧殘,漂落在急滾的河流中,象徵「清白」被毀,一生就這麽完了......
  不會吧?!她只不過是念了他幾句,有必要這麽衝動嗎?
  宋沁妍開始後悔自己方才的舉動,別人是被「拐」上賊船,所以失去清白,而她卻是執意要上賊船,死得未免也太冤枉了......
  她想起母親的叮嚀,總是要自己收斂脾氣,不要爭著強出頭......現在才醒悟是不是太慢了?
  「你要做什麽?」小手握得更緊,宋沁妍大眼裏滿是後悔。
  邵震廷沒有忽略她的動作,黑眸裏先是閃過不屑。
  這小女人未免想太多!他身邊有太多比她美上數十倍的女人,他都沒動心了,對她這種發育不全的小女生,他又怎麽可能有興趣呢?
  只是,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要捉弄她!
  「你很清楚,我想做什麽?」他將嗓音放低,俊臉揉進一抹邪惡笑意緩慢靠近她,直到能在她發亮的晶眸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當然,也看清了她眼中的驚惶。
  終於,這出鬧劇帶來前所未有的樂趣,他開始好奇她接下來的反應--
  是驚聲尖叫?還是淚眼求饒?
  無論是哪一個答案,她可能會有的崩潰表情,光想像都讓他的心情極好。
  「你不要再靠近了。」
  宋沁妍一直往後靠,直到她抵住車門,再也沒有後退的空間。他的氣息灼熱,幾乎噴上她的臉,而一雙長手抵住她的雙肩,在他刻意挪動的情形下,將她困在雙臂之中。
  「求我!」他語氣獨斷,黑眸中滿是自信。
  「求我啊,要不然......」他的眸光下移,本欲開口說些讓她害怕的話,卻在看見她的雙唇之後,微微的皺起眉頭。
  有這麽冷嗎?還是她真的那麽害怕?該是粉嫩的唇竟變成沒血色的白,還微微打顫著......
  這是今夜第二次,她讓他起了同情心,也讓他難得有了罪惡感。
  算了!他又不是閒閒沒事幹的人,嚇個小女孩對他也沒什麽好處,還不如早早載她到醫院去,結束這一切,恢復他正常的生活。
  正當他打算收手,停止這「高難度」的牽制動作時,掌心卻突然一滑,俊臉不偏不倚朝她壓下,薄唇就這樣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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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4:26
  第三章

  四目對視,時間像是停止流動。
  宋沁妍一輩子也沒想到,她真的會遇到色狼,還是個......長得挺帥的色狼?
  不過,這並不能減少她的怒氣,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不尊重女人的混蛋,這下他該死了!
  正所謂怒氣增添勇氣,宋沁妍一把火由腳底燒到了頭頂,沒想到這男人真敢對她動手......不,是動口。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唇貼著唇,邵震廷掙扎著想找到支力點,卻更像是在她唇上輾壓肆虐,成了道地的採花賊!
  一雙小手爆發神力,推開他的胸口,終於讓那薄唇離開了她。緊接著她把腿抬起,大力往他的胸口踹去......
  「呃......」邵震廷口中悶哼了一聲,俊臉微皺。
  「住手......」
  他不斷用手阻止她的「攻擊」,無奈,他的舉動被誤認為是吃豆腐,小腿踢得更不留情,像是要踹出他胸中所有的空氣。
  「住手?!你剛才怎麽不住口?啊?!」暫得上風的宋沁妍,絲毫沒停止攻擊的意思,還不忘用小手招呼他的俊臉,「啪啪啪」的賞了他好幾個巴掌。
  邵震廷被打得像豬頭,又因根本無法撐起上身,臉竟往下埋進她的胸口......
  「啊啊啊!你這可惡的色狼!敢吃我豆腐?」宋沁妍氣得花容失色。這不怕死的臭男人、死男人,竟然吃豆腐吃到這種程度?!
  小手轉而進攻他的後腦,沒半點留情。
  邵震廷快瘋了!
  這女人不但舉止不像女人,連力氣都大得嚇人,他快被打成腦震蕩了。別說是吃豆腐,他的臉直抵著那件溼淋淋的雨衣,冷得嚇人,哪還有什麽感覺啊?
  掙扎了半天,他終於扶住椅座直起身來,一臉狼狽。
  「住手!」他難得失控的對著她大吼。
  宋沁妍先是一怔,被他的怒氣嚇到,而後更快地有了反應。
  住手?然後乖乖被吃幹抹凈嗎?她又不是傻瓜!
  「看我的厲害!」
  她咬牙切齒,用盡吃奶的力氣,掄起拳頭,直直賞他一個大黑輪!
  邵震廷這輩子從沒這麽吃鱉過,小小拳頭就這樣直朝他的右眼飛來,他根本無法閃躲,只能由著拳頭飛來,臉上傳來劇疼。
  「你這女人......」他低哼兩聲。疼!真疼。
  宋沁妍則是小手往後一伸,正巧摸到車門開關,一轉手,門便順勢打開,她往後跌去......
  安全脫困!
  這是第一個閃進她腦海的念頭,後腦有點疼,不過能逃出「狼口」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黃色小身子隨即拔腿開跑,絲毫不管風勢轉強,路樹又開始搖搖晃晃。
  邵震廷眼看她夾著尾巴落跑,真想直接把車開走,不理這個不可思議的潑婦。
  只是......招牌搖搖欲墜,風雨又大又狂,要是明天新聞報導出現「小黃人」送命的鏡頭,那他可要抱憾終身了。
  雖然他平常沒做好事的習慣,但是見死不救這種事,他也沒興趣開先例。
  於是他火速下車,長腿邁開加速追趕,沒幾秒鐘就趕上她的腳步,大手攔腰一抱,只聽得宋沁妍發出要命的尖叫。
  「啊......」她真不敢相信,這男人的腳程怎麽這麽快,一下子就擒住她?
  「夠了!」邵震廷對著像小蝦米一樣扭來扭去的她吼著:「我對你沒有半點興趣,你可以不用再跑了。」
  「鬼才信你,你快放開我!」沒有停止扭動的宋沁妍仍努力掙扎。
  他索性抱著她往車子方向走,一把將她扔進車內。這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還讓她無辜的頭撞到椅背。
  看到宋沁妍想掙扎起身,邵震廷不忘撂下一句狠話:「我再重申,我對你沒有興趣,我只是想載你到醫院,之後老死不相往來,你變豬變狗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不過,你要是敢再下車,我就撞昏你,然後再姦屍,要你悔不當初!」
  邵震廷全然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被她氣瘋的緣故。不過由於看起來效果不錯,他對自己兇狠的樣子很是滿意。
  變豬還是變狗?
  他說話一定要這麽難聽嗎?
  宋沁妍不由得瞠大了雙眼,在心裏琢磨半天。雖然不相信他會這麽「好心」載她到醫院,但她深信,要是她再試圖逃走,他搞不好真的會撞昏她。
  她只好安坐車內,決定見機行事
  「你最好別亂來,要不然我真的不客氣 9她不忘虛張聲勢地瞪他一眼。
  「哼!」邵震廷冷哼一聲,見她終於安分下來,才「砰」地大力關上車門,踩了油門往前駛去。
  
  一路上兩人都很安靜,原本防備心極強的宋沁妍,在見到他「似乎」真的對自己沒興趣之後,一顆心才慢慢放下,心思轉到另一件事,小臉染上些許淡憂。
  車子終於在醫院門前停下,她馬上像屁股著火般往急診室猛衝,一邊跑一面脫下幾乎快爛掉的雨衣,遠遠把邵震廷丟在腦後。
  邵震廷翻翻白眼,真搞不懂這女人在急啥?到醫院的目的,不就是要向他索討醫藥費嗎?跑那麽快,叫鬼付錢啊?
  他真想開了車就走人,只是,他從不讓人佔便宜,也不佔別人便宜。他的司機撞上人家,身為雇主理所當然得負起責任。再加上看她脫下雨衣時,手肘上竟滲血一片,看起來傷勢挺嚇人的,他更是不該一走了之。
  基於良心道義,邵震廷心不甘、情不願的往急診室走去,輕易發現那個一身狼狽的女人,正在......
  她雖然站在醫生旁邊,卻不是在看病,而是急切問著病床上一個婦人的病況。
  「穩定了嗎?她沒事吧?」宋沁妍看著沉睡中的婦人,蒼白小臉上滿是擔憂。
  「宋小姐,你媽媽剛才經過急救,現在已經穩定多了,只是她的心臟情況愈來愈差,最好是趁現在動手術,復原的機會很高,要不然......」醫生點到為止,接著看了她一眼。
  宋沁妍點點頭,看著昏睡中的婦人,她緊緊咬牙......
  媽媽情況愈來愈不好,她該怎麽辦?
  當邵震廷走近,聽見兩人的對話時,才發現那小潑貓似乎是急診室的常客,醫生看來跟她相當熟稔。
  黑眸掃了一眼病床上的婦人,他眉頭微挑。
  原來,她趕著來醫院,不是要驗傷、要醫藥費,而是來看病人的?
  這突兀的事實,像雷一般劈進他的心裏,表面雖不起波瀾,卻叫他的心態有了轉變。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邵震廷來到她身邊,語調平穩的開口說道。
  宋沁妍猛然回頭,瞪他一眼。
  「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仗著急診室人多,她的膽子也大了,小手擺擺急著趕人,反正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邵震廷故意忽略她「你怎麽還不走」的表情,只是直接握住她的小手反轉,讓她看到自己手肘上的一大片擦傷,連衣服都磨破了!
  「噢,好痛......」擔心媽媽的情緒一松懈,宋沁妍才開始覺得疼。
  「原來不是沒神經,剛才不是都不痛嗎?」邵震廷邪惡地睨她一眼,一副她自討苦吃的模樣。
  「喂,你說話客氣一點!」聽出他口中的諷刺,她生氣地掙扎,想掙開他的掌握。
  「跟豬說話,不需要客氣!」邵震廷瞪她一眼,用冷冷的口氣說道。
  不但如此,他還粗魯拉著她,不顧她的意願,直接走到急診挂號處挂號。接著大掌壓住她的頭,以「武力」逼迫她坐下,等候醫生處理傷口。
  「我是女人耶,你知不知道要憐香惜玉啊?」她雖無奈地被壓在椅子上,還是忍不住嘀咕一聲。
  邵震廷睨了她一眼,從鼻子噴了一口氣。
  女人?他身邊從不需要「憐香惜玉」的女人。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子,哪個不是自立自強的女強人?
  更何況,像她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不該用「憐香惜玉」來形容,他倒有一個更適合她的......不可理喻!
  他心想,等她傷勢處理好之後,他就要火速奔回家,離這女人愈遠愈好。
  等待的片刻,就在你瞪我、我瞪你的情形下僵持過去。
  臺風夜,意外頻傳,急診室的醫生、護士都忙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輪到她。
  邵震廷原以為苦難即將結束,誰知道這才是開始--
  
  「啊......噢......嗯......不要......我快死了......」
  這不是在拍某種養眼的影片,而是某個女人的哀號聲。
  「不行了、不行了......」宋沁妍的眼淚快飆出來了。
  「忍著點吧,宋小姐,擦傷傷口本來就痛,因為要把沙子都清幹凈,傷口才不會化膿。」醫生臉上帶笑,安慰著她。
  宋沁妍瞪了醫生一眼。說得可好聽了,痛的不是他,風涼話當然說得溜啊!
  「你能不能輕點......」
  邵震廷的聲音突然出現,其中竟帶著潛藏的壓抑。
  宋沁妍聞言一驚,抬頭望了他一眼。
  喲!他難得有同情心,替她說起話來,還會叫醫生動作輕點?
  「聽到沒?醫生,動作要輕點,連旁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宋沁妍語氣又更理直氣壯了些。
  醫生動作稍停,看了立在身旁的邵震廷一眼,笑了笑。
  「我是叫你輕點,不是叫醫生。」聲音冷冷的傳出,邵震廷瞪視她幾秒,才揚起一直被她握在手裏「蹂躪」的健臂。
  「我跟你不同,我有感覺、有神經的,被你這麽一直掐著,很、痛!」被抓的男人咬牙切齒瞪著她。
  雖然這有辱他冷漠堅毅的形象,但是遇上這種沒大腦的女人,太含蓄的字眼,鐵定不能讓她明白他所遭受的苦痛。
  此話一出,宋沁妍的火氣又大了起來。
  「你不說話我倒忘了,就是你這家夥!害我跌了一跤,現在才會......喔......這麽痛。」她死命掐住他手臂,疼一下就掐一下,務必讓他有「切身之痛」。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招誰惹誰了,當她的司機原來不是最糟的事,現在還被降格變成「出氣包」!
  「醫師,別客氣、大力點,'務必'清得幹幹凈凈。」他的俊臉青白,真希望此刻握住清潔海綿的人是自己,他鐵定會「好好」招呼她。
  此願不得償,他還有別的方法,能表達他的憤怒。
  「辛苦了,醫師。」他舉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用力拍上醫師的肩膀,還讓醫生手滑了一下,非常「大力」滑過她的傷口,惹得她再痛唉一叫。
  「你是故意的!」宋沁妍大喊,小手更不留情,不但用力掐住他的肉,還努力「扭轉」,看到他扭曲的俊臉時,刻意露出更加張揚的笑容。
  「來呀來呀,誰怕誰啊?!」宋沁妍直接下戰帖。
  邵震廷滿肚子怒火翻騰,從沒遇過這麽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只能移開眼,希望酷刑趕快結束。
  「哈啾!」
  一個大噴嚏毫不遮掩的打出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鐵定是她。
  「你懂不懂禮貌?」邵震廷明知故問。一整個晚上下來,他已經充分領教她的「禮貌」,對她沒有任何期望,但就是忍不住要酸她幾句。
  「我對誰都有禮貌,就是對你不需要。」宋沁妍哼了回去,不自覺又打了個冷顫。
  醫師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緊皺。
  「衣服都溼了,要小心感冒,自己沒照顧好,怎麽照顧母親呢?」
  「我知道要照顧自己。」宋沁妍點點頭。「但是誰知道會遇見這個冒失鬼,害我弄得一身溼。」
  「好了。」醫師終於處理好傷口,細心纏上繃帶之後,對著她殷殷交代。「記得這幾天傷口不要碰到水。」
  「嗯,好......對了,我媽可以回家了嗎?」宋沁妍望著遠處昏睡中的母親,關心地問道。
  「醒過來就能回家了,記得要叫她按時吃藥。」醫師照例多叮嚀幾句之後,才轉身去照顧其他病人。
  眼見一切都處理完畢,邵震廷終於也松了一口氣。
  「好了,我仁至義盡,先去付醫藥費。然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見!」語畢,他轉身就打算離去。
  「等等!」宋沁妍急忙喊住他。「你還不能走。」
  頎長的身子一僵,回頭看見她堅毅的眼神,邵震廷突然意會到,她是真的不打算讓他離開。
  
  扶著剛醒來的婦人上車,邵震廷真的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
  他怎麽可能讓黃毛丫頭牽著鼻子走?
  只是,方才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在急診室回蕩,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曲,但在他細看之下,卻不見她眼角有任何淚珠。更離譜的是,她的嘴角還帶著笑......
  從那個時候起,邵震廷終於明白,要擺脫這個女人,除非她點頭,要不然他根本是舉步維艱。
  「載我們回家,之後你就可以走了,真的!」
  那女人拍胸脯保證,害他也只能勉為其難接受她的提議。
  於是,他踩了油門,遵循她所指的路線往前開,耳邊還傳來母女倆的對話。
  「媽,家裏漏水很嚴重,還進了水,沙發都泡在水裏了。今天風雨那麽大,我考慮一下,帶了'那裏'的鑰匙過來......」宋沁妍看了媽媽一眼,大眼裏有著無數歉意,那是她無能給母親過好日子的深深歉疚。
  「你不是......你不是說,不搬進去的嗎?」宋母眼裏有著訝異。
  宋沁妍低頭,盯著母親細瘦手腕上,還貼著剛才打點滴的膠帶,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你身體不好,住在小房子裏,又溼又冷......」她搖搖頭,知道自己的骨氣不能給母親好日子過時,她就得低頭。
  「先去'那裏'住一陣子,等臺風過去,整理好之後再打算。」
  車裏一陣沉默,邵震廷等兩人對話告一段落後,才緩緩開口。
  「給個詳細的住址,要不然這樣很難開車。」
  路樹橫倒,常常要另擇可通的路轉向,要是都靠她來指路,大概會開到明天。
  宋沁妍掏出口袋裏那張糊了水的紙條,看看之後,才念了一串住址。
  他聽完,手中方向盤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車身也明顯亂晃,嚇得後座的母女兩人幾乎大叫。
  「喂!你該不會是因為不知道怎麽開車,才請司機的吧?」宋沁妍扶穩母親,對著前座的他發飆。
  邵震廷急忙踩住剎車,沒理會她的冷言冷語,只用像是聽見世界末日一樣的表情,轉過頭來瞪著她。
  「你沒說錯吧?」他的俊臉又青又白,還有更多的不可置信。
  看著他臉上的詭異表情,宋沁妍低頭又確認一次。
  「沒錯沒錯,你開車就對了,別瞧不起人,這裏雖然是豪華住宅區,並不表示我就不能住進去。」這男人看不起人哪!
  這、這、這真是天要亡他嗎?邵震廷無語問蒼天。
  他的耳朵很好,神智也很清醒,所以他更加無法相信,這種事竟然會真的發生在他身上?!
  「你真的住在這裏?」
  「是,我就住這裏,要不要我順便告訴你,我就住在B棟十樓。」她大吼,要不是她淋雨淋得頭昏,真想賞他幾大掌,讓他快回過神來。
  啊--邵震廷這輩子沒這麽震驚過。
  這女人、這可怕又難纏的女人......竟然住在他樓下?
  雖然他與其他住戶鮮少打招呼,但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可怕」的鄰居就住在樓下,教他怎能不緊張?
  「你到底要不要開車?你睡著了啊:」宋沁妍索性伸出小手,「過分」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臉。
  他捉住這個肆虐的小手,努力鎮定心神。他告訴自己,大風大雨都嚇不倒他,一個黃毛丫頭而已,他絕對能夠應付!
  第一次,邵震廷覺得回家不再是件簡單的事。他的臉色凝重、表情陰森,而且有個不好的預感他知道他的好日子,離他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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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待邵震廷停穩車子,宋沁妍便準備攙扶母親下車。只是宋母的腳才一沾地,重量倚上宋沁妍的身子,她便踉蹌了一下,差點沒兩人一起跌到地上。
  一雙大掌即時扶住宋母,也連帶穩住宋沁妍的身子。
  「不是淑女,就不用裝文弱的樣子。」邵震廷覷她一眼,疑惑地看著她。
  她的臉不再慘白,反倒有著紅潤的顏色,加上她晃蕩軟弱的模樣,不禁讓他皺起了眉頭。
  剛才那天塌下來也不怕的勇猛行為到哪去了?而且,為何她的手帶著些微異常的熱度?
  他心下知道,剛才那不怕死的女勇士,現在已經變成一只小病貓了。
  「用不著你管,你扶我媽到樓上去。」宋沁妍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強撐著精神指揮他。
  這就是她為何堅持要他送她們回家的原因。
  因為她已經頭重腳輕,幾乎站不住,更沒辦法扶著媽媽上十樓,只好「命令」他留下來,非處理到最後不可。
  邵震廷不再跟她作對,卻也沒表現出太大的關心,他大抵知道這「好人」是做不完的,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有做好人的習慣。
  扶住婦人,三人到了十樓才停下,宋沁妍拿出鑰匙開門,然後率先走進屋內東摸西摸找開關,直到邵震廷的耐性快要用盡,屋內才大放光明。
  「你怎麼回事,怎麼會連自己家電燈開關在哪裏都不知道?」雖不想跟她你一句我一句地頂來頂去,但邵震廷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宋沁妍理都不理他,直接往疑似睡房的方向跑去。果然,房門一開便看到一張大床,上頭還覆著蒙塵長布。她一把拉起長布,整理好之後又衝了出來。
  「把我媽扶來這裏。」她對邵震廷喊著,而此時後者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客廳內的擺設。
  這屋裏......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你確定你住在這裏?」雖然親眼見到她用鑰匙開門,但這兒的家具全被長布蒙上,擺明是許久沒人住的屋子。
  「你是女人啊?」宋沁妍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索性直接走過來,扶住母親的右手,往剛才發現的房間移動。「麼愛管閒事。」
  邵震廷俊臉一僵。是!他還真是愛管閒事,要不然他真該放手,讓她在臺風肆虐的馬路上狂奔,管她是死是活。
  他決定聽從她的「建議」不再多管閒事,扶她母親回房後,他就要回到自己舒適的家,就算是簽簽公文、看看合約,都比跟她相處來得容易。
  「要走啦?」宋沁妍瞄到他轉身而去的背影。
  「嗯。」他俊眉高挑,一副「難道還不能走」的表情。「還有什麼事?」
  此時,給他一晚上臉色看的宋沁妍,終於決定放他一馬。
  露出甜美至極的笑容,她朝他禮貌地點點頭。
  「謝謝!」她衷心感激他今晚的幫忙,雖然她的小綿羊「挂了」,但她知道今晚的事故自己也有責任,她也太急了!
  邵震廷微微一怔,很意外可以從她口中聽到感謝。他點頭表示理解之後,便直直往門外的電梯走去。
  宋沁妍望著他寬厚的身影慢慢遠去,直至消失在眼前。
  其實,他也沒那麼討人厭嘛!至少,他還幫了不少忙,不但付了她的醫藥費,連媽媽的都一並處理了。
  錢雖然不多,但在她捉襟肘見的現在,無疑是雪中送炭。
  「好了,你也該休息了。」宋母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宋沁妍回過頭來,對母親甜甜一笑。
  「我替你找床被子,這麼冷不蓋被怎麼行呢?」宋沁妍打開衣櫃,卻發現櫃子內空空如也,她皺起眉頭,心底暗喊聲糟。
  她隨即跑到另外一個房間,還是遍尋不著可以保暖的床被,心裏急了起來。
  宋沁妍衝出來,想看看剛才那男人離開了沒。沒料到門才打開,正巧見到電梯門關上,她完全來不及阻止。
  「等一下、等一下啊......」她大喊,眼看已是來不及。
  她拚命按著下樓按鍵,卻意外發現電梯在十一樓停了之後又回到十樓。當門再度打開時,已經見不到男人的蹤影。
  宋沁妍皺著眉,有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霍地,她想起在車上時,男人突如其來的驚駭表情,以及一再重復確認住址的詭異行為......這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也住在這裏,而且,就住在樓上!
  宋沁妍不再多想,進了電梯,直接往十一樓去。
  邵震廷關上門,隨即脫下外套,扒了扒半溼的髮,他決定去洗個澡,替今天遇上的倒楣事畫下旬點。
  沒想到走沒幾步,耳畔就傳來敲門聲。他停下腳步,沒有馬上去開門。
  住在這裏三年了,除了大樓警衛,他跟任何人都不認識,也不認為臺風夜會有人來串門子,除了......樓下那個女人。
  他在原地站著,盯著門,半天沒開門的打算。他等著,等著那女人敗興離去。
  毀了他一個晚上還不夠,現在還來敲他的門?!
  只是,她的耐性出乎他意料,在敲門不得回應後,她開始大喊:「沒有人在家?請問有人在家嗎?」她還試著以禮貌的口氣喊道。
  雖然自己的猜測極有可能,但未經證實之前,擾人總得客氣一點。
  半天沒有回應,宋沁妍看門縫裏透出光亮,知道屋裏一定有人,卻遲遲不肯開門。她愈來愈確定,那個男人真的住在這裏,而且打算對她置之不理。
  「喂!你快開門!開門一下,我只是想借個東西。」宋沁妍更大力敲門,大吼的結果,就是所有血液往腦門上衝,她身子又晃了幾下。
  糟了,她好像真的感冒了,不但頭昏腦脹,還全身發冷。
  「快......」就在她準備進行第三波「進攻」時,大門打開了。
  她揚眼,果然見到那個熟悉的「死臉」:
  「你聾啦?敲那麼久才來開門。」宋沁妍不住地抱怨,小手敲得痛死了。
  「沒人叫你敲門。」邵震廷懶懶倚著門,一副不想搭理她、卻又不得不開門的模樣。
  「拿床被子來吧!」宋沁妍開門見山,對著他露出友善的笑臉。
  邵震廷的臉色更沉。他家是救濟站嗎?居然還有人來乞討棉被?
  「別那麼小氣,借床被子還得考慮,我用完會洗一洗拿回來還你。」宋沁妍睨著他一室的明亮,看得出裏面有質感極佳的沙發與高級的室內擺設。「你不會連個多餘的被子也沒有吧?」
  聽出她語氣中的輕蔑,令邵震廷不可置信地搖頭。
  「我天生欠你的嗎?什麼東西都來找我拿?」這就算了,她還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你這人真的很小心眼耶,就說借一下而已,哪來那麼多問題。」宋沁妍自恃早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他的臉色並不能影響到她。
  「借不借啦?」她鍥而不舍地追問。
  「不借!」他回絕得爽快,一甩手,就打算把門關上。
  但宋沁妍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小腳伸了進去,成功阻止他關門的動作。
  「不管啦,你今天一定要借我被子不可。」她抬頭瞪著他,大有非拿到東西不可的驚人氣勢。
  邵震廷覺得這真是太荒謬了,不過區區一床被子,他乾脆送她算了。
  他轉身進屋,幾分鐘過後,便抱著嶄新的一床被子走出來。
  眼前的她此刻正倚著門,眉頭緊皺,小臉比剛才更紅了些。
  「被子給你,可以走了吧!」將被子丟向她,邵震廷準備下逐客令,卻見抱住被子的女人踉蹌跌坐在地。
  「欸,你......」他一驚,趕忙蹲下來檢視。看樣子她真的病了,還病得不輕。
  「你行不行啊?」他冷下臉,心想這女人真的跟他八字不合,老是找麻煩。
  「呼呼......」宋沁妍粗喘著氣,還不忘白他一眼,等待那陣暈眩過去。「行!當然行!」只要他別那麼粗魯就行。
  仔細看了看她的狀況,邵震廷還是不放心,決定送她一起下去。
  他不是關心她,而是擔心樓下出了人命,導致這裏房價暴跌,純粹商人本色。
  兩人一起進入電梯,才剛站定位,樓層都還沒按,那女人竟然把他當墻壁,直接就靠在他身上。邵震廷原想推開她,卻又想起她方才不支跌倒的畫面,只得忍住讓她靠著。
  才一個樓層而已,這一點時間,他可以忍:
  但邵震廷沒意識到,他的眉頭已深深皺起,眼裏更蒙上一層憂心。
  雖然她稍早表現得像潑婦,但總比現在的模樣好。不過,還有個地方倒是沒怎麼變,就是超死硬派不肯退縮的個性,就算要昏倒了,她也非「搶」到被子不可。
  對於她的固執,他總算是見識到了。
  來到她與宋母的住處,邵震廷拿著被子,心中也大抵猜得到,她之所以堅持吵他想必也是為了母親。基於這一點,他能勉為其難接受。
  後腳跟進的宋沁妍,進門時正好看到他展開被子,替又累又困的母親蓋上,她的心裏頓時有些感動。
  一直不想承認,其實......她覺得好累。
  照顧自己,還要照顧生病的母親,宋沁妍雖然覺得累,卻不後悔,因為母親是她的一切,她絕對不能失去。
  邵震廷寬厚的背影,令她想起她那「無緣」的父親,眼底泛起淡淡的淚霧。
  說起來並不光採,當年母親年少無知,被男人所騙,生下她之後,才知曉那男人原來已經有家室。雖然「父親」對母親真的很好,照顧她們的生活起居外,還買了這五十坪的房子給她們住。但母親第三者的身分,被正牌妻子一再打壓,生活其實並不順遂。宋沁妍懂事之後,便執意搬出此地,不想再靠著父親的庇蔭生活。
  只是,靠骨氣是不能過日子的,再加上母親身體不好,她的確不能繼續堅持下去。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幹嘛這樣看我?」邵震廷回頭,就看見她目光茫然地望著自己。
  「沒事。」昏昏昏......還真是昏。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像是正思量什麼,大步一邁,便毫不停留地往外走去。
  「謝謝了,等臺風過去之後,我洗好被子就還你啊:」她勉強揚聲說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目送他背影離去,宋沁妍難得盯著門發呆半晌。
  是因為人虛弱的關係,所以連心也跟著軟弱了嗎?
  她不曾覺得無助,為何在他離開之後,卻覺得心很空虛?空曠的屋子裏,她是多麼渴望有人能留在她身邊。
  宋沁妍無奈嘆了口氣,拉起沙發上的長布,她便抱著頭在沙發上躺下來。
  她頭痛得厲害,而且還很想睡。
  好冷......剛才真該跟他借兩件被子才是。可惜來不及了,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上樓敲門了。
  迷迷糊糊地,她覺得身子愈來愈沉,就像是要昏過去。隱約問,又好似聽見什麼聲響,但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了。
  「喂!起來、起來!」
  宋沁妍勉為其難的睜眼,看見邵震廷時,訝異的咧嘴笑了。
  「我還要一床棉被......」她不太客氣的開口,眼神迷離,那表情像是在作夢。
  站著的男人不發一語,指了指一旁深藍色緞質床單,似在等候主人大駕。
  「先起來洗澡換衣服,你衣服都是溼的,還不能睡。」他一邊說、一邊將宋沁妍從沙發上拉起來,發現她體溫已經高得驚人。
  「可是我好想睡......」宋沁妍放軟身子,根本不想動。
  邵震廷見她這模樣,只得彎身橫抱起她,直接進到浴室,把她放在浴缸裏。他轉開蓮蓬頭,等到熱水適溫之後,就一把將水衝在她頭上。
  「啊!」澆頭而下的水,讓宋沁妍精神全回來了。她猛地睜大眼,對他開罵:「你在做什麼?」
  「你能不能乖乖坐著,你要衝點熱水,在浴缸裏泡一下。」邵震廷強壓住她,小女人卻不聽話地拚命掙扎,弄得他也一身溼。
  「我又沒衣服換,你把我衣服弄溼我要怎麼辦?」宋沁妍頭重腳輕,不甘地被壓回浴缸裏,嘴裏抱怨,卻沒有太多力氣掙扎。而且......說實話,衝衝熱水感覺還真不錯。
  「好舒服......」宋沁妍忍不住露出微笑,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冷了。
  看她一臉滿足的模樣,男人眼裏先是閃過不屑,恥笑這沒啥神經、容易滿足的小女人。但不久後,他的嘴角跟著上揚,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清秀小臉烘紅了,溼發散在浴缸中,看來還真有幾分美人出浴的模樣,雖然是個瘦到沒幾兩肉的女人。
  一思及此,雖然他是正人君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視線往她胸前掃去。這一看,發現她還真是「真人不露相」,一買相頗佳。
  溼透的宋沁妍,全身衣服緊貼在身上,露出完美窈窕的曲線,隨著呼吸起伏,模樣誘人至極......
  邵震廷連忙轉開視線,沒想到這一幕竟會讓他春心蠢動,甚至有了生理反應?!
  看樣子,這下要衝水的人是他,只是他需要的是一大盆冷水。
  「好了,可以起來了,我沒打算要當你的奴才太久。」邵震廷開口喚她,卻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果然,他的擔心沒錯,就知道不能讓她一個人進來洗澡,一定會洗出人命。
  無奈的先關好水,邵震廷用大掌輕輕撫著她的臉,讓她慢慢回神。
  大眼迷蒙望著他好一會兒,宋沁妍輕輕笑了,如此甜美嬌弱的模樣,令邵震廷不由得又是心神一震。
  不可諱言,現在的她還......挺動人的,讓他又一陣心跳加速。
  「起來了,換上乾衣服,要睡等回房再睡。」不自覺地,他口氣柔了些,輕輕將她從浴缸中拉起來。
  她顯然真的燒糊涂了,溼淋淋的嬌軀就這樣一逕往他身上靠,急喘灼熱的氣息不斷拂過他頸間,滴滴水珠則帶著涼意流過他身體,這又冷又熱的感覺,讓他的生理反應更加蓬勃。
  見狀,邵震廷知道不努力「喚醒」她是不行了,於是他傾身,將徐徐熱氣灌入她耳蝸內,輕聲說道:「你是打算,讓我一件一件幫你脫掉衣服,再親自幫你穿回去嗎?」
  說這話,是為了嚇她,但其實......他是該死的真想這麼做。
  低一泛嗓音藉著熱氣灌入耳中,似乎更催人入睡,只是這話的內容,似乎有些奇怪......
  嚇!宋沁妍嚇醒了,一抬頭正好迎上他若有所思的俊臉,似乎明白了。
  「我自己穿、我自己穿。」又見到那熟悉的色狼表情,宋沁妍趕忙搶過他手中的衣服,再將男人推出浴室外。
  邵震廷環臂倚在墻邊等她出來,隨性的動作搭配欣長身形,在在散發教女人神魂顛倒的致命魅力。只不過,這些似乎對浴室裏的那女人沒什麼用。
  「這算什麼衣服嘛?」宋沁妍一踏出浴室,就朝他丟了個白眼。
  睨了她一眼,他的黑眸裏閃過笑意。
  「這衣服有什麼不好?演歌仔戲剛剛好。」他笑得有點惡意。
  衣服是他的,而且兩人身材相差太懸殊,他的衣服挂在她身上還真像布袋,袖長過膝,寬大的衣擺像是可以擠進兩個她。
  宋沁妍小手抱胸,雖然熱呼呼的澡讓她感覺舒服不少,但她還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邵震廷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不禁感嘆地搖頭。這女人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真不曉得她要怎麼照顧生病的母親?
  「先把頭髮擦乾。」
  「我哪有毛巾......」宋沁妍正欲抬頭抗議,一條毛巾已經罩到她頭上。
  「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大腦。」邵震廷再度重申對她的觀感,語氣是滿滿的不屑,但態度又很溫柔,竟然幫她擦起頭髮來。
  被罵了,但她還是覺得很幸福,不想開口反駁,順從地由著他的大掌,輕柔隔著一條毛巾擦拭她的髮。
  頭好昏、好昏,但......又好像不是感冒的那種頭昏。
  「我頭很昏,再借我靠一下。」語畢,宋沁妍完全不等他回答,就直接將前額抵在他胸口,靠著。
  邵震廷身子微微一僵。這女人還真不客氣,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他豆腐。
  大掌持續替她溫柔拭髮,但嚴厲的批評還是沒有停止--
  「你頭上沒幾根毛,一定很快就禿頭了。」他的語氣超級冷漠。
  聞言,宋沁妍竟呵呵笑起來,精神好到可以逗嘴了。
  「你沒啥胸肌,女朋友睡起來一定不舒服。」她伸手戳戳他的胸口。哇,還挺有料的,不像她說的那麼沒肌肉耶!
  「你這張嘴壞死了,女朋友一定常被你嫌吧?」像他這樣的男人,身邊會伴著什麼樣的女人呢?絕對要自信心超強,才不會被他的冷言冷語打倒吧!
  「我嫌人,從來不需要開口。」通常只要他睨一眼,大家就嚇得動也不敢動。
  「還有嫌人不用開口的喔?」小女人猛地抬頭,一臉不可置信,原想要駁斥他的話,卻訝異發現......此時此刻,他們的動作還真是曖昧。
  他的大手擰著她髮尾,看起來就像將她擁在懷中;而她的臉離他的唇,也不過幾公分的距離。他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怎麼看起來這麼性感......
  看著她愈來愈迷蒙的眼神,邵震廷嘴角牽起淡淡笑痕。
  「你別湊上來吻我。」突然冒出這一句話,將宋沁妍滿腦子的羅曼蒂克掃得無影無蹤。
  「吻你?想得美咧!」她冷嗤一聲,抽走毛巾好藉以遮掩微紅的粉臉。
  走到沙發旁,她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吹風機,輕吹一聲口哨,心想這男人準備得還真齊全。
  「你真會照顧人。」宋沁妍回頭看著他,很認真地下結語。
  邵震廷同樣拋給她不予置評的表情。他只是因為今晚情況特殊,無意間陷進這團混亂裏,偏偏他又是不做則已、要做就要做到好的個性。
  現在一切似乎已「告一段落」,他決定要退場了。
  「你看起來好多了,那我回去......」看她又倚著沙發坐下,邵震廷不由得出聲制止她。
  「不準坐!沙發剛才被你睡溼了,要睡回房睡,我沒那麼多衣服讓你換。」他冷眼看著她的小屁屁懸在半空中,接著很不甘願地恢復站姿。
  「管家婆......」她嘀咕了一句,不過還是乖乖往房間走。
  她就這樣一逕往前走去,卻把他「慷慨」捐出的被子冷落在沙發上,他又開口喊:「喂,你不用拿被子啊......」
  「你愛管就管個過癮啊,幫我拿過來唄!」宋沁妍故意拖著腳步,頭也不回的慢吞吞答道。
  邵震廷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這個女人,她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真把他當奴才使喚。
  趁自己還沒改變心意前,邵震廷還是抱起被子,往她的房間走去。
  他只是不想再把被子抱回家了。沒錯,如此而已!
  到了房裏,他發現那小女人已蜷曲縮在床上,帶著平穩的呼吸睡著了。這樣難得的景象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這麼快入睡!
  這只小豬!
  他搖搖頭替她蓋上被子,看著她依然溼濡的髮,他心不甘情不願來到客廳拿起吹風機,以刻意吵醒她的態勢,將呼呼作響的吹風機放在她耳邊鼓噪著。
  邵震廷打點好一切,看著像太後一樣、被他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小豬依然睡得安穩香甜,他算是開了眼界。
  他不認識她,甚至不知道彼此姓名,她竟然在個陌生男人身邊呼呼大睡,絲毫沒有一絲防備?!真不知道是她神經大條,還是他看起來偃然就是正人君子?
  不管怎樣,今天的事到此為止,他以後不會再多管她的閒事,因為他真的受夠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世上有許多事,一方想停,也得另一方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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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6:49
  第五章

  「砰砰砰!」
  驚天動地的敲門聲,準時在午夜十二點響起。邵震延長長嘆了一口氣,俊臉再度沉了下來。
  這女人,真的不知道「拒絕」兩個字怎麼寫嗎?
  打從臺風夜後,都已經過了兩個禮拜,她天天來敲門,就連星期六、日都沒放過。
  第一天,半夜十二點,電鈴響的時候,他還以為有人敲錯門,因為三年來他從來沒有任何訪客。
  發現她出現在門後時,他第一個感覺是頭痛,第二個感覺是「完了」。
  果不其然,他的惡夢就此開始--
  宋沁妍登門而入,先是感謝他那天的「壯舉」,然後交待被子衣服再借幾天的瑣事之後,便很快的離去。
  他不以為意,認為這事已經結束。殊不知,第二天晚上,她又出現了,那時的他正在吃消夜......因為晚睡,這是早已養成的習慣。
  當他端著香噴噴的義大利面到門口趕人時,結果卻傻傻任由她大方接過面,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第三天,他鐵了心死不開門,換來的是電鈴和敲門聲大奏「交響曲」,擺明她進不了門誓不罷休的決絕態勢。
  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個禮拜,他發現還真的趕不走這夜半訪客。不過還好這丫頭從不羅嗦,吃飽喝足,見他有了睡意,馬上自動乖乖離去;而他也奇怪地總能很快進入夢鄉,不像平常一樣,總是惦記這、惦記那的睡不著。
  工作上的瑣事再煩也沒有她煩,所以再也幹擾不了他。
  直到昨天,時鐘指著十二點半,他發現自已竟煮好義大利面等她出現時,完完全全被自己嚇了一跳!他是太閒還是怎麼著,居然這麼聽話?
  這回他打死就是不開門,打算假裝自己睡了。誰知道姍姍來遲的她竟不放棄,死敲活敲,敲到整棟樓的客戶打電話到警衛室投訴,這才逼得他不得不出面,一再保證她會安靜,然後揪她進門。
  接著,今天下班進家門前,他就發現有人指著他竊竊私語,說些他對女人始亂終棄、置女人死活於不顧的可笑八卦。
  所以就算他現在很想置之不理,但一想到昨夜的教訓,他還是無奈起身來到大門前。
  門一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就鑽了進來。
  「呼,冷死了!」宋沁妍小手捂在唇前呵氣,遮耳帽、長圍巾,一件又一件的大外套,厚厚的毛襪加馬靴,整個人包得像個小籠包。
  「冷死了就別來,誰叫你站在門口吹風。」邵震廷關上門,睨了她蒼白小臉一眼,還是忍不住進廚房替她倒了一杯熱牛奶。
  誰知這小妮子還不領情,竟點起菜來引
  「我餓死了,喝牛奶不夠,我還要吃義大利面。」宋沁妍猛搖頭,不甘被一杯牛奶給打發。
  「先拿去喝啦,餓死鬼投胎也不是你這個樣子。」邵震廷語氣雖然兇惡,但還是踱著腳步往廚房裏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學會一件事「爭辯」這種事,對她完全起不了作用。
  宋沁妍滿足的笑了,她小腳跟到廚房,歡喜地看著他寬厚的背影,似乎光是這麼看著,她就覺得很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每天都沒吃晚餐?」邵震廷沒回頭,專心的準備配料,嘴裏則好奇問著。
  「呃......對啊!」宋沁妍小小聲回應。
  由於她收入「微薄」,所以只能勒緊褲帶,能少吃就盡量少吃。她的飾品生意說好不好,說差也還過得去,但不足以讓她衣食無虞。
  「所以你就把我這裏當救濟站,每天來打劫?」
  「呵呵、呵呵......」宋沁妍笑得很尷尬。「看在那晚意外的分上,你養我也是應該的啊!」
  自從那一夜之後,她便在他身上發現能鎮定自己情緒的某種特質,這也讓她不畏艱難地賴在他身邊。況且他的手藝很好,雖然嘴巴很壞。
  「說到這兒,你能不能幫幫忙,以後別來了。」他將面條放入滾水中燙熟,打算煮一盤她最愛的蘑菇義大利面。
  「為什麼?」看著那些面條,宋沁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小手也不自主地握住他手臂。她打從心底喜歡這健碩肌肉的感覺,很有man的味道。
  「你每天半夜出現在這裏,如果我有女朋友,她不翻臉才怪。」白了她一眼,全天下只有她會問這樣白癡的問題。
  「喔......」宋沁妍先是沉默,不過隨即回神,抬頭露出她的招牌甜笑。
  「話說回來,你真的有女朋友嗎?」J大眼裏寫滿好奇,她那模樣活像發現了新大陸。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還有,不要老笑得像個沒大腦的黃毛丫頭。」邵震廷瞪她一眼,懷疑像她這樣的女孩,有誰能受得了。
  「別轉移話題,有沒有、有沒有嘛?」全然不理會他的諷刺,她只專注在自己的問題,小手順勢往上攀,拉住他領口,強迫他專心看著自己。
  一個大男人被不及他肩膀的「小小人」壓制,邵震廷只能低下頭來,迎視她那雙閃閃發亮的大眼。
  「有......」他拉長聲音,看著晶亮大眼裏閃過一陣不明的情緒,讓他又不自覺的補上一句。「......也早被你嚇跑了。」
  宋沁妍開心的大笑。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以後都沒消夜吃了。」小手摸上他的臉,一副很慶幸的模樣。
  此時邵震廷的腦海裏,像是有數以萬計的烏鴉飛過--
  原來......她只是擔心沒有消夜吃?她果然把他家當成救濟站。
  可是,當她用晶亮大眼望著自己時,邵震廷的心跳竟又不自覺加速。
  「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宋沁妍挑眉撇嘴,下了定論。
  濃密的眉、有神的眸,加上挺直的鼻梁,還有邵罵人不帶臟字的性感薄唇......還真好看。
  像是被蠱惑了般,她的指輕輕地拂過他的唇......
  這比發現新大陸還要新奇,他唇上柔柔軟軟的,不太像男人粗糙的感覺。宋沁妍不禁好奇起來,被這唇認真吻過的滋味會是如何呢?畢竟......上次那粗魯的「碰撞」應該不算是吻吧!
  她太專注於自己的想像,卻沒發現邵震廷倒抽口氣,彷佛正壓抑什麼。
  輕柔而緩慢的撫摸帶來近乎難忍的折磨,邵震廷心裏泛起難解的情緒。他想叫她停止,卻又矛盾地不想中止這無法形容的觸感。
  某種不曾出現過的期待,在他心口奔騰泛濫。
  「上次色狼行為不算的話,你吻過女人沒有?」宋沁妍盯著他的唇,很認真地發問。
  她的話讓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心底蠢蠢欲動的渴望竟是......
  宋沁妍挑眉看他,訝異地發現他的眸色比原來更深濃,她輕啟唇,好奇地湊得更近。
  「我問你喔,你......是不是很想吻我?」
  她還記得,那個吻過她的學長,跟他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迷離氣氛頓時消失無蹤,像是被當頭棒喝一樣,邵震廷猛地回神。
  「想吻我的人是你吧?我可沒那種興致。」大掌拉下她的小手,制止她繼續肆虐下去。
  「喔......」她的語氣裏有著濃濃的失望。「吻我一下有什麼關係啦!黃毛丫頭又不是不能親,親一下好不好,就親一下試試看......」
  她很熱切的建議,卻讓邵震廷的表情更難看了。
  「你上次喊我是色狼,現在,換你變色女啦!」
  「那時我還不認識你啊,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非禮我?可是現在不同了,我睡在你家也沒見你對我怎麼樣,讓你親一下,我也可以「增廣見聞」,不吃虧的。」宋沁妍很認真的說服他。
  「「增廣見聞」?」他重復著她的歪理,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瞧。
  「對啊,我只有在大學時代被人吻過,然後就......你也知道嘛,我都快忘了那滋味。反正你現在沒有女朋友,試一下嘛,看看有什麼不一樣。」
  要他吻她,只是為了想知道,他的吻跟其他男人有什麼不同?
  這個想法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對吻你一點興趣也沒有。」邵震廷冷冷轉過身去,準備撈起面條。
  「試一下嘛!」宋沁妍仍不想放棄。
  「你的面條快糊了,再吵下去的話,面煮爛了別怪我。」他白了她一眼。
  這下宋沁妍終於松開對他的箝制,畢竟吃飯皇帝大,填飽肚子最要緊!
  「好!不鬧了,吃面重要。」況且她也只是鬧著玩的,如果他真要索吻,那她不腳底抹油溜了才怪。
  聞言,邵震廷心裏更不是滋味。
  在她的心裏,他的吻還不如一盤面來得有吸引力?!
  也難怪她的愛情會不了了之,鐵定是她跟男朋友親嘴時,還沒神經地一邊叨嚷肚子餓......
  男朋友?!該死的男人!
  邵震廷突然放下長筷,轉過身緊緊握住她雙肩,很認真的看著她。
  「好!我吻你。」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得了神經病,愈來愈無厘頭,鐵定是被她傳染了。
  「啥?」宋沁妍怔在原地。
  難不成......他真的要啵她嗎?他幹嘛那麼衝動?!
  看她一臉莫名其妙的反應,邵震廷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可是,話已出口,就算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哈哈哈......」她沒氣質地爆出一連串大笑。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嚇到忘記吃面嗎?省省吧:」宋沁妍推開他,索性自己拿起長筷,自顧自的夾面條。
  「煮糊的面有多難吃你知道嗎?不要虐待我的胃好不好?」
  他臉色鐵青、青筋不斷在臉上蹦跳!這女人,滿腦子都是吃的!
  再一次,他的危機解除,但他胸口的鬱悶情結卻不減反增。
  看似專心夾面的宋沁妍,嘴裏笑著,眼底卻含帶哀愁。
  她看得出他的勉強,所以她三言兩語就化解彼此的尷尬。他擺脫她都來不及,又怎會替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煩?
  她承認,一開始要求的確是故意跟他玩玩,她早就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可是,一旦真的如此,她心頭卻像突然被針扎了一下,帶來既酸又苦的痛楚。
  一向樂天的她,這回卻再也揮不開那柔柔沉沉的情愫。
  
  辦公室內,邵震廷忙著公事,有人敲了門之後,進入辦公室內,隨即遞上一本合約書。
  「執行長,這是義大利方面美術館的合約,一切都談好了。」身為這家美術企劃公司聘請的法律顧問,刑宇淩盡責地交待她的成績。
  邵震廷沒有將目光移向合約書,只隨口問道:「做得很好,這回假期過得怎麼樣?」
  一抬頭,他自然沒忽略刑宇淩眼裏的訝異神情,因為他過去從沒主動詢問過下屬的私人情況。
  邵震廷在心裏把宋沁妍罵了八百萬遍,都是因為這女人,老數落他不關心下屬的心情與作息,才會讓他現在的行為看起來像傻瓜。
  不待刑宇淩回答,邵震廷自行結束這話題。
  「下個月的展覽有些問題,你去處理一下。」他決定恢復正常的自己,不要再輕易相信宋沁妍那個黃毛丫頭的建議。
  「法律顧問不需要處理展覽內部問題。」刑宇淩同樣也是一絲不茍的個性,這完全不屬於她的工作範圍。
  「那個展覽畫者表示他心情不好,希望能延期,我想他可能不清楚這已經涉及違約,這算不算是你的問題?」邵震廷回問,黑眸同樣冷靜無波。
  「我知道了。」刑宇淩從容點頭,隨即轉身步出執行長辦公室。
  看著她轉身離開,邵震廷忍不住放下筆,撫著下巴思考起來。
  刑字淩大概是他身邊,除了母親之外最親近的女人。
  以男人的眼光來說,刑宇淩非常美麗,她冷靜、自持、果決,而且思路清晰,是個理想的人才。不諱言,她也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他們兩人同樣冷靜,又是事業夥伴,對於他這個滿腦子實際的男人來說,刑宇淩是個再適合不過的對象。
  一個冒失的小毛頭身影突然竄出他腦海,不用說,就是宋沁妍那家夥。
  她不知進退、沒有禮貌、不懂拒絕,粗枝大葉的個性難登大雅之堂,誰認識她誰倒楣,偏偏自已就是那位「幸運人士」。
  在他身邊,還真的不曾出現像宋沁妍那樣,讓他傷透腦筋、卻又想不出辦法對付的女人。
  她的笑容很白癡,卻很單純。
  她很愛吃,沒見過比她食量更大的女人。
  那張嘴,不跟他吵鬧的時候還挺甜的。
  昨晚她要求......要他吻她?
  他的確差一點就把持不住了,要不是她主動叉開話題,他大概會逼不得已的抱住她......
  是逼不得已嗎?
  或許,並不全然是如此。至少在她推開他之後,他甚至還有些惱怒。
  當她興致勃勃的狼吞虎咽時,他竟盯著沾上蘑菇醬的紅唇發呆,甚至還開始想像,要是他應允她的要求,吻她又會是怎樣的感覺?
  他搖頭嗤笑。他大概真的需要有個女伴!
  他從沒對女人動過心,但或許是他的生理需求在抗議,才會一讓他這陣子失常得緊。就連一個癡癡小笨豬,都能把他勾得心魂蕩漾:
  或許他該認真考慮一下結婚的事情。這樣也好,找個機會問問刑宇淩,看她願不願意......以結婚為前提與他交往。
  他相信,有了固定的女朋友之後,樓下那個不懂拒絕的黃毛丫頭,大概就會知難而退了吧!
  愈想愈覺得有意思,擺脫樓下的煩人精似乎是個誘人的想法,他與她之間的關係,還是愈早結束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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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7:10
  第六章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再一次回蕩在大樓裏,同一時間,要命的火災警鈴聲也跟著響起--
  樓下警衛跑得比誰都快,一股作氣直接衝到十一樓這個最近常發生「緊急事故」的地點。
  拿出萬用鑰匙直接開門,發現門根本沒鎖,他衝了進去,屋內已經冒出濃濃的
  「發生火災了嗎?」警衛火速拿出挂在腰際的通訊器,準備通知樓下另一個同伴,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來消防隊。
  「小張小張,快打電話......」他緊張的正想報告,卻看到準住戶邵震廷灰頭土臉地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還提著滅火器。
  「火已經撲滅了。」他冷冷的說,將滅火器往墻角一丟。
  「滅了?」警衛詭異地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臉,實在看不出「災情」如何。「一切都還好吧?」
  「沒事。」邵震廷黑眸跳動著一絲潛在的怒氣,沒讓警衛發覺。
  「廚房燒了,需要重新粉刷,僅、此、而、已!」他幾近咬牙切齒地瞪著罪魁禍首,那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宋沁妍。
  「我、我、我......」宋沁妍一張小臉,搞得又黑又白,黑的是煙,白的則是滅火器的粉末。
  與其說警衛盡責,不如說是基於好奇心往廚房走去。只見那一套義大利進口的高級廚具,已經被濃煙熏得黑不拉嘰,更別說流理臺上、地板上四散的......炭烤雞肉。
  邵震廷朝闖禍的小女人走去,壓抑的聲音有著明顯怒氣,他的怒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完全顯露。
  「燒酒雞?啊?」他指著四散的雞肉塊,黑眸快要噴出火來。
  「我真的......打算煮「燒酒雞」給你吃啊!」宋沁妍一臉無辜,徒然伸出小手阻擋,仍擋不住他風雨欲來的滔天怒氣。
  原本她只是好意,想趁著寒流來襲,煮點好吃的補償他一下,誰知道......燒酒雞沒吃著,倒把他的廚房給燒了。
  「是誰信誓旦旦說她會的?」以後打死他都不再相信她說的話。
  「不過就是倒酒嘛,我怎麼知道火會那麼大!」宋沁妍搔搔頭,明明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而且她的步驟也沒錯啊:
  瞧她一臉無辜樣,震怒中的男人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總是有辦法把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搞成像生死交關那樣恐怖。
  昨天的車禍、上上次的交通事故,每次他都被她嚇得快去掉半條命!
  「你真的很少根筋,真搞不懂你怎麼能活到現在?」在邵震廷眼裏,她簡直就跟史前動物一樣稀有。
  「不過還好一切都有驚無險,我福大命大啊!」她自己對這點倒是很滿意。
  「你有驚無險?我呢?真叫飛來橫禍了,那麼多人撞你,你怎麼不找他們吃消夜、怎麼不燒掉他們的廚房,偏偏來找我?」邵震廷環手抱臂,想起認識她之後,他經歷一連串數都數不完的災難。
  宋沁妍搔搔頭,這一點她也想不通......
  她就是喜歡賴在他身邊,有事沒事來亂一下,心情就好極了!出了事,他更是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人,向他求救完全是自然反應。
  「好啦好啦......」她靠近他的身邊,親熱挽住他的手臂,一臉巴結。
  「我賠你一個廚房總可以吧?」
  「賠?你拿什麼賠?」連自己都養不起的人,還想賠償他什麼?
  宋沁妍皺起黛眉,非常認真地思考起來。突然,她想到一個好辦法。
  「這樣好了,我決定收下那個男人的戒指,當了之後就有錢啦!」她那表情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臉想通的模樣。
  這番話一讓邵震廷的臉沉了下來,神色比她燒他的廚房還難看。
  「什麼戒指?」
  他開口問道,聲音很沉很冷,可她完全沒發覺他的轉變,倒是因為想到這個好主意,整個臉都亮了起來!
  「沒錯!就這麼辦,反正他非要我收下戒指不可,我就收了它,然後賣掉,到時候就有錢可以還給你了,那戒指看來還挺值錢的......」她依舊自顧自說著。
  「什麼戒指?」邵震廷又重復一次同樣的問題,聲音比剛才更沉,臉色也更為鐵青。
  「喔,就一個警察啊,之前擺攤的時候,我老是跑給他追,嚇死我了,以為又要被開罰單,誰知道他是希望跟我做朋友,還說如果我們是朋友,他自然就不會開我單子啦,我當然馬上同意。不過前幾天,他突然拿了個戒指給我......」
  「不準收。」他冷冷的開口。
  「可是,收了就有錢還你了......」
  「不準收。」
  他的聲音聽來平平淡淡,但她就是能感覺得到,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為什麼不收啊?」宋沁妍疑忖問道:「可是他很堅持耶......」
  「他為什麼要送你戒指?」邵震廷低頭覷著她。
  「呃......這個嘛......大概是......」宋沁妍努力思考著,到底要用哪一種說法,才不會一讓邵震廷說她又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還要想?」他何其倒楣,遇到這史上最沒大腦的女人。
  「他、想、追、你!」不知道自已為何這麼咬牙切齒,但當這個念頭一浮現,他就不由自主的生起氣來。
  「呃?」這話倒是嚇著宋沁妍了,她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相信,自己其實也是有男人追的。
  「好吧,就算他想追我好了,那為什麼不能收?」她「不恥上問」,一張小臉很認真的望著他。
  「那種假藉警察之名,行「勒索」之實的人,你最好跟他保持距離。」竟然敢以開罰單為要脅,這男人真是不想活了。
  「我雖然很討厭你,巴不得有個男人把你帶走,但我的良心還不允許,讓我隨隨便便就把你丟出去。」
  宋沁妍理解地點點頭。那......他的廚房怎麼辦?
  「不收就不收,那我就沒有錢......」宋沁妍好心地再度提醒他,卻只得到他冷冷一眼。
  「你沒錢,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反正,他就是不要她收下別人的戒指。
  「喔。」宋沁妍看著他的背影往廚房走去,大概是去收拾殘局。她是始作俑者,當然不能置之不理,只得追了上去,把不知所措的警衛丟在客廳裏。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不收戒指就沒錢羅......」
  邵震廷轉身捂住她的嘴,討厭一再從她的嘴裏聽到「戒指」這兩個字。
  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男人,竟然想送她戒指?!
  他不知道她是麻煩精嗎?還是不知道她是餓死鬼投胎轉世?有他這個受害者已經夠慘了,那男人還打算來接棒嗎?
  很明顯,是的!那個男人的確打算來解救他苦難的生命。
  但該死的!他沒有覺得輕松愜意,反倒覺得非常不舒服。
  很、不、舒、服!
  一思及此,他的胸口像是燃起熊熊的烈火。
  氣什麼?不知道!
  但他就是很火大!
  看著他快噴火的黑眸,宋沁妍被瞪得心慌,心想,這次他真的被惹毛了。
  畢竟......燒了人家的廚房是件大事,她沒被捉到警察局,安個「公共危險」罪名就已經很萬幸了,還妄想要他原諒她?!
  「好啦好啦......我下次一定學好「燒酒雞」再煮給你吃,不要生氣嘛......」雖然他平常對她的表情也沒多和緩,但是,這次真的挺可怕的。
  「還學?!」他大聲吼,還是搞不懂自己在氣什麼。
  「要不然,我把自已賣給你啊,賣你收不收?」宋沁妍存心逗他笑。
  「我為你做牛做馬,幫你打掃煮飯,補償你好了。」
  「你比我還不愛乾凈,打掃煮飯?你饒了我吧!」邵震廷對她的提議沒半點興趣。
  「那換一樣,人家賣笑,我也來賣笑,你工作的時候,我就幫你捶捶背、聊聊天好了?」宋沁妍再換個交易細項,試圖引起買家同意。
  「賣笑?就憑你?我沒被你氣炸就不錯了。」邵震廷仍是一臉興趣缺缺。
  宋沁妍嘆了一口長氣,像是早知道他的反應。
  「好吧,就知道你沒興趣,不過......」她突然偏頭想了想,然後又摸著下巴,跑到浴室去瞧了瞧。
  這一連串動作,看得邵震廷一臉茫然,不知她又在搞什麼?
  「你在幹嘛?」環著手臂,他好笑的看著她對鏡子擠眉弄眼,不急著洗去她一臉又黑又白的可笑模樣。
  「是不是我這個人,送你,你也不要?」她回頭,看著他又問了一句。
  要?
  這個字,讓邵震廷的心漏跳好幾拍。
  「當然不要。」他冷冷丟出這樣一句話。
  要是平常的女孩,聽到這話,大概會傷心得哭個半死。但宋沁妍不會,她一副早知道的表情,回過頭,又盯著鏡子裏的自已。
  「對啊,我也覺得你不會要我......」
  望著鏡子裏的狼狽小女人,大大眼眸裏,像是覆上一層薄薄水霧。「我爸也不要我,只有我媽,還留在我的身邊。」
  看她這副模樣,邵震廷活像被人打了一下,心裏泛起酸疼,只是他從來不會安慰人,總是保持沉默。
  宋沁妍甩開那不該存在的憂鬱,再度露出笑容,哈哈大笑兩聲。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那個警察怎麼會看上我?」
  她又再一次砸到他的痛腳,莫名躁怒堆積在他的胸口。
  「只是送你一個戒指就說人家看上你,你該不會是太久沒男人追,想男人想瘋了吧?」不自覺握緊拳頭,邵震廷冷哼。
  聽到他不屑的回答,宋沁妍可不同意了,也不想想,剛才是誰說那個警察想追她的?
  「誰想男人想瘋啦!是他每天都到我攤子上陪我聊天,雖然這樣有點煩;而且這幾天天氣冷,他又主動買燒仙草請我吃,我雖然不喜歡,也不好意思跟他明說,就怕如果得罪他,我又要收到一堆罰單......」她咕噥著,心裏很委屈,他怎麼就這麼看不起她。
  廚房的火滅了,但邵震廷胸臆間的怒火卻熊熊燃燒起來。
  不想聊,那就不要聊啊?
  不想吃,不會拒絕嗎?
  怕被開單子,不會換地方哦?
  由著另一個男人對她細心呵護照顧,她還一副很委屈的表情?!
  「是是是,你有人緣,你有魅力,那你怎麼不去找他吃消夜?我想他一定會很歡迎!」邵震廷逼近她,眼中帶著憤怒,看得出來他的火氣非常大!
  宋沁妍看著他,被他的異常反應嚇到了,不由得咬了咬牙,像是意識到她的出現,好像真的帶給他很多困擾似的。
  原來......他真的不喜歡她半夜來找他。
  「我以後......不找你吃消夜,我去找他,你不要生氣了。」她低著頭,朝他彎腰表達長久以來的感謝。
  想到以後再也吃不到他親手煮的面,宋沁妍覺得胸口有點透不過氣來,就像是要昏過去一樣,心裏好難過。
  聞言,邵震廷的右頰抽動著。雖然面無表情,眼神卻十分冷酷,緊抿的唇透出不悅的訊息。如刀刻般的立體五官,平時迷人,現在看來卻像想殺人。
  什麽時候,她變得這麼聽話了?!
  找那個警察?
  好啊!這種話她說得出口,那她最好說到做到!
  宋沁妍看他沒反應,以為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希望自己陪在他身邊,這讓她心底再度燃起希望。
  「你不希望我去嗎?」她傾近上身,期盼寫在眼底。
  「去!為什麼不去?」邵震廷爆出一聲咆哮,震得她耳朵轟轟作響。
  宋沁妍縮頸閉眼,不敢看他、也不想看他。
  邵震廷眼底的怒氣讓她難受,更讓她覺得,他是真的討厭被她打擾。
  「那......我回去了。」她囁嚅說了句,接著小小身子鑽過他身旁,失望的往外走去。
  看著她失落的身影離開,邵震廷心裏閃過不舍,但是他隨即感到荒謬。
  他由著她離開,其實他心裏卻在想--她是不是真的不會再來了?
  會的。依她的個性,她才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邵震廷淺淺地笑了......
  
  晚上,邵震廷坐在客廳裏,膝上擺著一臺全新的手提電腦,若有所思地盯著螢幕看。
  他手指擱在鍵盤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黑眸則不時瞄著手腕上的表,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十一點多了。他起身到廚房,看到流理臺上擺著他今天下班後,特地到賣場買的新式義大利面佐料,咖哩口味。他猜想,她應該會喜歡。
  其實他不知道自已為什麼要買,只是一再告訴自己,他不相信她是那麼好解決的女人,而且她說的話不能太相信,這點他印證過太多次。
  他人在廚房,忽然間,門鈴響了。
  邵震廷挑眉,淺淺的笑了。
  他擦好手,閒適地來到門前,刻意收斂臉上的笑容之後,才拉開大門。
  果然,一個歉疚的小臉,正對他綻放巴結的笑容。
  「呵呵、呵呵......」宋沁妍小手在身後扭絞,笑得有點尷尬。
  「就已經教你別笑得這麼難看。」邵震廷輕松倚著門,雖然已經準備好她的消夜,但並不打算這麼容易就讓她品嘗。
  「還生氣嗎?」她問得小心翼翼,輕輕咬著唇。
  「哼!」他輕哼一聲,沒應是或不是。
  宋沁妍垂眼猜測,看樣子,他應該還在生氣。
  「不要生氣了,我今天不是來惹你生氣的......」宋沁妍提振精神。
  「是啊,你只是來吃消夜的!」邵震廷打斷她的話,瞧她一臉青白,末了還臉紅了。
  「我不是來吃消夜的......」她搔搔頭,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要不然呢?」邵震廷突地全身一頓,驚異的望著她。
  「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曾錦章。」宋沁妍小手往墻邊一撈,撈出了個瘦巴巴的家夥。
  男、朋、友?!
  偉壯健碩的胸口急速起伏,邵震廷死瞪著宋沁妍。他的薄唇緊抿,知道自己一開口,大概會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
  「我昨天很認真思考你說的話,我知道自己每天這樣打擾你非常不應該,所以我決定替自己找個男朋友,讓他帶我去吃消夜,以後不會再來了......」宋沁妍撐著笑臉說道,只是那笑容很難看。
  昨天,她難過了好久,被他趕出門的感覺很差......不知怎麼著,以前無論他說再難聽的話,自己都能處之泰然,現在卻很容易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情緒波動,不自覺地在乎起來。
  她的話輕易撩起他的怒氣,邵震廷胸口的火燒得狂妄,幾乎快將他吞噬。
  雙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就在發現自己差點伸手,將她從那個男人身邊拉過來之前,他的防衛係統自動啟動。
  男人?她竟帶個男人來張揚?
  而且還是個瘦巴巴的男人,是帶來讓他取笑的嗎?
  但,該死的!他笑不出來。
  那男人站在她身旁,表情興奮得像是得到全世界一樣......叫他氣得幾乎要咬碎牙,莫名火直往腦上衝。
  「那你還來做什麼?」他聽到自己冷冷的聲音傳出,表情平靜無波,唯獨在黑眸裏燃燒的怒火,讓他看起來不像一座大冰山。
  「我......我......」我只是想再來看看你。
  這句話,宋沁妍說不出口,因為肯定會讓他笑得半死。
  看著他們兩人,邵震廷額上青筋跳動,某種陌生的不安席卷而來,他突然不想讓她離開。
  「進來吧!」他沉聲說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前一秒,他氣得想把她轟出門去。現在,他卻想讓這兩人留下來,因為他要讓她清楚知道,這個爛男人不適合她!
  「呃?」宋沁妍表情一驚,那個叫「真緊張」的男人,也真的緊張起來。
  「消夜都煮好了,吃完再走。」
  他轉身進入廚房,留下門外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只得迫於無奈進了他家門,讓邵震廷「好好」招待一番--
  用餐中,邵震廷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呵護宋沁妍,並極盡所能地讓曾錦章的神經,繃緊再繃緊,然後......
  吃完了這頓消夜,宋沁妍從此以後,再也沒見過那個男人--
  那個叫「真緊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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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8:23
  第七章

  「你很過分!」宋沁妍衝進了他家門,小指在他胸口戳了又戳。
  邵震廷不以為意,白了她一眼,對於她的指控沒半點反省,由著宋沁妍繼續罵著。
  「我就說嘛,你哪會這麼慷慨,都叫我不要繼續「打擾」你了,怎麼可能邀請我和男朋友進來吃消夜......」
  「那個男人不算男朋友。」邵震廷打斷她的話。「男朋友」這幾個字,他真是怎麼聽怎麼刺耳。
  「你要是不這樣鬧,我和他早該是男女朋友了。」宋沁妍在椅子上坐下來,預備像過去一樣接受他「太後」級的招待。
  「我鬧什麼了?」這一點,他完全不承認。
  「昨天晚上你對我勾肩搭背,還對我輕聲細語,動不動就摸摸我頭髮,拉拉我的手,這些動作看在我男朋友眼裏,算什麼啊?」宋沁妍一直到現在,還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從來沒對自己那麼溫柔過,害她傻傻得完全無法回應,才會讓曾錦章誤會,以為她腳踏兩條船,從此沒再出現過。
  邵震廷唇邊噙著淡淡的笑容,對於他那天的「惡行惡狀」,他覺得自己還頗有破壞他人姻緣的天分,只是她不停用「男朋友」來形容那個家夥,實在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就說他不是你男朋友,那男人又不是沒名字,他叫「真緊張」,你可以叫他的名字,用不著一直以「男朋友」這幾個字來稱呼他。」
  「哼!」宋沁妍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開始吃面。
  原以為他是好意邀兩人吃消夜,現在她可完全知道他的「惡意」,他存心要嚇走所有對她有興趣的男人,好讓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報復她對他的打擾。
  「算了,你自作自受:」她含著面條,抬頭瞪他。「我本來想找男人養我,就可以停止對你的打劫行動,但既然你破壞了一切,那就準備繼續養我吧!」
  聽到這話,男人眼裏笑意更濃,但嘴巴仍然惡毒得可以。
  「你還真是狗急跳墻,那種男人也看得上眼。想找人養你,也不需要那麼遷就吧!」看她的眼神有些責備的意味,邵震廷竟不自覺開始擔心起來,她會不會凈找些阿貓阿狗的,只為了讓人養她?
  「他才沒那麽差,警察也算公務人員,薪水還不錯啊!」宋沁妍偏著頭認真想了想。
  「是啊!執行公務若因公殉職,家屬還可以領到一筆為數不少的撫恤金。」邵震廷則是沒好氣的說道。
  「喂!不可以這麼說話,錦章人很好的,至少他也養了我一陣子。」宋沁妍吃人嘴軟,開始幫曾錦章說起話來。
  「哼!」邵震廷的好心情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叫得那麼親密?真是惡心得可以......同時,也令人生氣得可以!
  她幫另一個男人說話的模樣,讓他看了很不是滋味。
  「誰養你比較久啊?為了他反倒來教訓我,「知恩圖報」這四個字怎麼寫你知道嗎?」每天被她打擾到半夜,這丫頭還這麼不知足。
  「可是錦章他......」
  「好了!」邵震廷臉色一僵,不自覺地垮下臉來叫她閉嘴。「再說話我就把面統統收走。」
  「大暴君。」宋沁妍邪瞪他一眼,嘟嚷了一句,開始埋頭大吃起來,深怕他真的把消夜全部收走。
  邵震廷看著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又再一次擾得他心神不寧。
  錦章來、錦章去的,這女人怎麼這麼沒眼光,幹嘛對這家夥這麼念念不忘?
  只是,這關他什麼事,他......究竟在氣什麼?
  
  這一天,邵震廷在公司裏,因某句話而顯現他難得一見的驚訝--
  「你說什麼?」以平淡的語氣開口,他盯著眼前的法律顧問刑宇淩。
  「我說,我希望我們能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可以嗎?」刑宇淩直言不諱。
  談起交往這檔事兒,刑宇淩臉上沒半點不自在,依然像在談論公事那樣正常且公式化。
  看著她一如往常的鎮定神情,邵震廷更加確認,他們兩個個性果然一模一樣,連談論終身大事,都可以像談交易一般冷靜。
  「可以。」邵震廷並沒有考慮太久,反正這事地之前就琢磨過,刑宇淩的確是個適合結婚的好對象。
  刑宇淩聞言,表情也沒有太大的波動,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似的,點點頭之後,就轉身退出辦公室。
  這下,換邵震廷沉思起來。
  結婚......既然女方都主動提起了,他也早有這方面的考量,這事應該很快就能底定。只是,宋沁妍那邊怎麼辦?
  問題才浮現腦海,他便自嘲地笑了。
  這關她什麼事?
  結婚是遲早的事,更何況,他之前不就正想著該如何讓她消失嗎?結婚就是最好的方法,就不相信她的臉皮真能厚成那樣,連屋裏有了女主人之後,還能大剌剌的進屋來。
  就算她敢,女主人也未必同意,雖然刑宇淩是個冷靜異常的女人,但丈夫畢竟不同於一般人,她也不可能允許同個屋檐下存在另一個女人。
  說到這兒,他心底又打了個突!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在考慮--如果未沁妍堅持要繼續「打擾」他,搞不好自己還會不顧刑宇淩的反應,依舊順著宋沁妍的意思,讓她打劫到找到下一個受害者為止。
  這念頭令他心中一驚,卻沒給他太多聯想。邵震廷單單認為,那個連煮飯都會把廚房燒了的女人、那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女人,他只不過救濟她一下,也算是做做好事吧!
  
  「什麼?!」宋沁妍被面條嗆到,嗆得眼睛都紅了。
  「你要結婚了?」
  邵震廷皺著眉,對她的大驚小怪頗不以為然。
  「當然啊,我又不像你,一輩子找不到結婚對象,你不知道有一大堆女人都急著想嫁給我!」他刻意強調,這輩子還真的沒遇過有女人態度跟她一樣,不是衝著他吼,就是對著他叫。
  宋沁妍的手發抖,唇也有點白,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傻了?!」看著她這副模樣,邵震廷的臉色轉為不耐,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的怒氣。
  這女人怎麼永遠都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動不動就發抖,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他到廚房倒了一杯熱呼呼的牛奶,小心端到她面前。
  「喝掉!」
  她怔怔望著眼前那杯冒著熱氣的牛奶,眼裏莫名地浮出水霧。
  想哭?她竟然覺得想哭?
  「喝掉!」邵震廷看她還在發呆,聲音更放大了些,熱牛奶又往她靠近。
  誰知,她仍是不為所動,像是被誰下了定身咒。
  邵震廷皺起眉,不明白她是怎麼了?她以為他的手是鐵手,不會累嗎?
  「宋沁妍......」他壓低聲音,威脅的意味濃厚,惹得她揚起一雙水蒙蒙的大眼瞅著他。
  好悲凄的眼神!被她這麼一看,他的心就像被什麼給撞了一下。
  「你真的要結婚了?」彷佛喉頭被東西梗住,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
  「是!」邵震廷應著,對她的反應一再搖頭。這女人,話總是聽不進腦袋裏,連喝個牛奶還要人家三催四請!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多難看嗎?
  他不再等她接過牛奶,直接將水杯靠近她的嘴、就著她的口,慢慢灌入她的口中。
  咕嚕咕嚕--宋沁妍習慣性的喝下,胸口隨即傳來了暖呼呼的感覺,只是......為什麼心裏有些酸酸的?
  是牛奶過期了嗎?
  一定是的!所以才會讓她心頭泛酸,酸得都有些苦澀了。
  「我告訴你,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等婚期定了,請你吃完豐盛的喜宴之後,你可別再登門拜訪,我老婆會生氣的。」邵震廷灌她喝完那杯牛奶,才心滿意足地走回座位,高興的說著。
  宋沁妍看著他帶笑的臉,突然覺得那笑容好刺眼。
  心裏很悶,問得幾乎快喘不過氣,就連原本美味的食物,似乎也變得沒那麼可口了。
  她低下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叉著面條,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看著她異於平常的表現,邵震廷環著手臂、涼涼問道:「這面真有煮得這麼好吃,讓你把舌頭也吞了嗎?」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安靜。
  「我告訴你......我不包紅包,我沒錢......」宋沁妍說著,聲音很輕很淡,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她嘴裏吃著面條,心底卻很酸。
  「誰要收你紅包?我也不要你那些錢。」邵震廷輕笑,早知道她養不起自己。
  然後,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他眸光直直凝視著她,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對勁。
  「你該不會是因為以後沒消夜吃了,所以心情不好吧?」他挑眉帶笑問道。
  宋沁妍微怔,抬頭看著他,然後很用力的點頭。
  「糟了,我以後要餓死了。」她像開玩笑,又像很認真的說著。
  真的是因為意識到以後再也沒消夜可吃,所以她才覺得喘不過氣,才會覺得好難過嗎?
  「這倒是,你要自己打算打算,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慷慨,隨時供你吃供你喝。」
  看出她眼底那抹不開心,邵震廷故意開玩笑逗鬧她,就因為不想見到她眼底那種令人揪心的難過。
  「這你就不用費心了。」她悶悶的說:「我已經找到養我的人了。」
  聞言,換他的笑容僵了。
  「你該不會又找一些......」他開口,臉色陰沉得難看。
  「不是,不是那些你看不上眼的男人。」宋沁妍知道他又要說什麼,反正他就是認定她沒眼光。
  「是我爸,我爸來找我了。」
  胸口緊縮的感覺稍稍淡去,但仍舊讓他非常不舒服,明明就是他急著擺脫她,怎麼聽到她說有男人能養她時,他反倒心理不平衡起來。
  「你不是說,你一輩子都不認他。」他開口,還在被心底那個不明所以的情緒困擾著。
  她是情婦所生的女兒,因為正牌老婆阻攔,所以父女倆鮮少見面,她更因為賭氣,所以總是說她當老爸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怎麼現在突然......
  「我爸的正室,跟他的兩個兒子出了車禍,三個人都傷重不治。我成了他唯一的後嗣,所以他來接我回家了。」宋沁妍低頭,三言兩語解釋這個大轉變。
  「你肯回去?」邵震廷不相信她有這麼好說話。
  「我媽的病需要開刀,只要我們回到那個家,她自然就能過好一點的日子。」宋沁妍的頭低得更低。
  她徒有一身骨氣,卻沒半點能耐,這一點她一直不願承認。但母親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她也不能這麽自私。
  邵震廷無語,提到母親,他的確相信,她會為了媽媽而回到那個家庭去。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他即將擁有一個老婆,而她也找到能養活她的人,一切是那麼盡善盡美,好得不可思議。但......怎麼他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所以......」宋沁妍吞下最後一口面,抬起頭來看著他。「就這樣結束了,對吧?」
  就這樣了,他們兩人的緣分,到此就要劃下句點了......
  邵震廷被莫名心痛的感覺狠狠扼住,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一句也說不出口。
  就這樣結束了吧?
  這是疑問句,還是肯定句?
  明知是肯定句,為何他心裏還存在一絲渴望,像是不希望真的「就這樣了」?
  「你不要回去了。」
  話一出口,邵震廷才知道,他真的這樣說了。
  望著小女人茫然不解的眼神,他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趕忙又補充幾句。
  「你坐沒坐樣、站沒站相,舉止粗魯又不識大體,你爸鐵定會受不了你。」習慣性的,他又開始嫌棄她。
  「無所謂。」宋沁妍聳肩,對於他的「批評指教」很麻痹,沒什麼感覺。
  「我現在既然是他唯一的後嗣,他就會教我學習一切。更何況......留下來?我要留在哪裏?要怎麼留?」
  她怔怔自問,對於回到那個家,她並沒有太大期待。母親是她唯一的牽挂,至於自己,她倒是沒那麼多渴求。
  「留在這裏,我可以照顧你:」像是著了魔一般,邵震廷又聽到自己說出連他都感到訝異的話。
  他在急什麼?在慌什麼?為什麼一聽到她要離開,他就整個人不對勁起來。
  「開什麼玩笑!你是要結婚的人了,剛才不知道是誰還特別警告我,叫我不準來打擾的?現在倒好,說得這麽好聽。」宋沁妍涼涼反諷,沒聽出他的急切,只當他又在耍著她玩。
  要娶老婆了!他要娶老婆了......
  一想到這兒,她又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了,那股鬱悶愈來愈明顯,張狂得讓她無法忽略。她抬頭看了邵震廷一眼,像是想把他的輪廓刻劃在心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溫柔、他的粗魯、他的一切......
  驀地,似是有一記響雷敲在她的腦袋上,宋沁妍猛地吸了口氣,捂住嘴,像是察覺什麼......
  「你怎麼了?」邵震廷蹙眉,她的表情活像看到鬼了。
  「天啊......」宋沁妍急喘,眸光仍鎖在他臉上,半天移不開眼。「天啊......」
  「你是怎麼了?」見她有些怪怪的,他忍不住關心詢問。
  「我、我、我要回去了。」被突來思緒驚得失了魂的宋沁妍,連忙慌張起身,一時不小心竟撞倒了椅子,還撞翻杯子。
  「喂!」邵震廷又喊她一聲。
  「我要走了。」沒有理會他的叫喊,她在邵震廷疑惑的眸光中竄出門去。
  「真的看到鬼啦!」邵震廷嘆了口氣,這女人的表現,永遠找不出邏輯。
  他搖搖頭,收拾著桌上的殘局。難道真是上輩子欠她的,讓他做起這些雜事,竟沒有半點不甘願?
  好吧,或許一開始是有那麼一點不甘願,但是他似乎愈來愈喜歡她的打擾,愈來愈習慣有她的存在。
  邵震廷撇撇嘴,覺得這想法不可思議。他思忖,沒多久之後,這個情形應該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念頭一浮上腦海,他收拾的動作就整個慢了,胸口那條無形的繩彷佛愈勒愈緊、愈勒愈心痛......
  
  邵震廷沒想到,所謂的「沒多久」,竟然會這麼快就到了。
  今天,他一如往常的上班,卻一整天心緒不寧。心中直想著昨天晚上,宋沁妍帶著笑臉來告訴他,說這是兩人的最後一餐,今天她就要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從來,她的笑臉都能帶給他頗大的愉悅,但是,她的笑顏在昨晚卻完全失去逗笑他的功效,反倒讓他不自覺的火冒三丈。
  怎麼?離開他讓她心情那麼好?笑得那麼燦爛?
  什麼叫最後一餐?是他要死了嗎?
  想起昨晚的對話,他每想一句,心情就更差一點,他甚至沒察覺到,他已經盯著手中這份合約長達十分鐘之久,而他身邊還站著他所謂「既定」的結婚對象。
  「執行長?這合約有問題嗎?」刑宇淩終於出聲,對於邵震廷的失神表現,她臉上有掩不住的驚訝。
  「有問題!」「她」會這麼高興擺脫他,一定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刑宇淩挑眉,她親手處理的合約,哪會有什麼問題?
  「她說她不會再打擾我了......」邵震廷搖搖頭,愈想愈覺得不可能。
  「我不相信!她會就這樣放過我?!」
  這下,刑宇淩的眉皺得更緊了。
  現在是在說合約裏的哪一章哪一條?她怎麽都聽不懂。
  邵震廷撫著下巴,黑眸雖然盯著合約,心裏想的卻是宋沁妍的事。
  「不再打擾我?」他鼻中噴出不屑的氣息。「我就不相信她做得到!」
  他不肯承認,他其實「不希望」她能做到。
  立在一旁的刑宇淩環起手臂,終於發現,一向專注於工作的執行長,似乎正在自說自話,為了某一個「她」而困擾著。
  照常理來說,自己與邵震廷,是兩個答應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男女朋友,在這種情形下,她應該要火冒三丈,因為他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而心神不寧,連工作都不專心。
  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她跟邵震廷吃過幾次飯,牽過幾次手,而邵震廷甚至沒想過要吻她,這讓她的不安減去許多。
  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她總是想到另外一個男人,那個以海盜形象、溫柔心腸,奪走她所有思緒的奇特男人。
  「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得到!」
  邵震廷突來的結論,驀地打斷刑宇淩遠揚的思緒。她即刻回頭,看著邵震廷那決斷的表情。
  他的眸始終不曾專心看過她,也就是說,他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心緒裏,專心得連她在身旁都忘了。
  是誰?能有這樣大的本事,讓自制力超強的執行長在工作時失神?
  刑宇淩抿著笑,知道這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可能就要結束了。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邵震廷,更沒察覺刑宇淩已經退出辦公室。他只是不停的想著、思索著。
  宋沁妍邵野丫頭,真的遠離他身邊了嗎?
  真的離開他的生活了?真的不再打擾他了嗎?
  一直到下班,他的心仍為她深深牽挂,一種名為「在乎」的情緒緊緊糾纏著他的心,再難掙脫......
  整個晚上,他不停回想著她說過的話......
  難道他被她制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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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8:50
  第八章

  輾轉難眠的一夜。
  邵震廷睜開眼,有神的黑眸難得挂上了黑眼圈,他看來一臉疲憊。下一秒,他隨即拿起床上的行動電話查看。
  沒有!宋沁妍那丫頭,真的沒再打電話來了!
  有男人養她,不需要再吃他的、喝他的,所以就了不起了,說不打就不打,要讓他改姓就是!
  他火氣很大!大到讓他想失控的摔電話,卻又遲遲沒有動作。因為他猜想宋沁妍那丫頭會不會在晚一點的時候打電話給他?
  濃眉蹙起,心中竟有打電話給她的衝動!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不懂。
  對於女人,他一向沒放在心上,但是此刻心裏突然懸了一個女人。不!還不是一個女人,是一個野丫頭,一個總賴在他身邊趕不走的野丫頭。這讓他感到相當不悅。
  更奇怪的是,他想甩開她,也已確實這麼做了,卻又開始擔心,不知道她在新環境裏過得好不好?
  發現心中竟是這麼放不下她,更讓他覺得這不像自己。
  心情很矛盾,他無法控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邵震廷瞪著電話發呆,思考自己該怎麼辦,一整天下來心神不寧,他不想再浪費另外一天的時間,去想她、念她,但是......
  如果真能就此放手,他也不會像個呆子一樣,還在這裏撐著。
  捱不住心裏掙扎,他決定再撥一次她的電話。
  按下一連串熟悉的按鍵,耳邊又傳來「臺灣人壽」那首人人耳熟能詳的輕快歌曲......
  好啊,終於開機了!他非得罵得她狗血淋頭、痛哭流涕不可!
  「這麼早打電話來,做什麼啊?」宋沁妍接起電話,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一聽到她的聲音,邵震廷滿肚子的氣終於有處發泄,於是他霍地破口,準備大罵--
  「睡得還習慣吧?」
  咦耶?!
  宋沁妍驚愕坐在床上,拿起電話一次又一次確認。
  是他打的沒錯吧?怎麼、怎麼......態度這麼不一樣?
  本來還想跟他針鋒相對的,現在突然聽到他如此關心的語氣,宋沁妍驀地有些心酸,口氣也軟了下來。
  「邵震廷......」她拉長聲音,第一次這麼溫柔的喊他,喊得他心都要融了。
  「怎麼了?」心猛地跳了好幾下,只要聽到她的聲音,他一肚子氣不知怎麼著就全消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跟著穩當。
  「我問你......」宋沁妍緊咬著唇,吞吞吐吐,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決定將困擾她一個晚上的問題全盤托出。
  「你真的很擔心我喜歡上你嗎?我真的一直在給你惹麻煩,是嗎?」
  輕輕淡淡的問句,有著她內心深處潛藏的矜持與在乎,只是,她的心他似乎不曾用心察覺。
  邵震廷怔了怔,沒料到會從她口中聽到這個問題。
  「誰都會擔心吧!你這個問題人物,誰遇到你誰就倒楣。」他說得自然,想起她總是惹禍的行徑,沒有感到半點厭惡,反而覺得可愛。
  宋沁妍的心沉了,清亮的眼因為他幾句話而蒙上淺淺的淚霧,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眼又再度淚水奔流。
  她緊咬著唇,沒讓抽泣的聲音流泄。
  昨夜,過去不曾落淚的她哭了一個晚上。為什麼哭?她不知道!但只要想到他,淚水就不聽話地直流。此刻,她終於確定,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因為舍不得離開他,所以她難過;因為他要娶老婆,所以她止不住流淚,更因為他嘲笑她的想念,使她覺得愛上他,是個美麗的錯誤!
  她的沉默,讓他的笑容停止了。最近她總是話講到一半就開始沉默,害他的心也跟著緊縮。
  「既然遇到我會倒楣,還打電話來做什麼?」她止住哭泣,卻掩蓋不了因痛哭而沙啞的嗓音。
  「反正已經倒楣那麼久了,也不差這幾天,總得要關心你一下,才不會說我太過無情。」邵震廷試圖在心裏說服自己,這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宋沁妍長長嘆了一口氣。就是因為她粗神經、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想念與在乎時已為時太晚。尤其現在又清楚知道他對自己的觀感,她就更沒有勇氣表達愛意了。
  當初與他朝夕相處,才會如此心心念念。現在他們分開了,她也應該可以很快忘記他。
  是這樣的,沒錯吧?
  「你究竟怎麼了?」邵震廷非常不喜歡她的轉變,動不動就沉默,一點也不像之前那個嘰嘰喳喳的宋沁妍。
  「好了,謝謝你的關心,我要挂電話了。」宋沁妍勉強清了清聲音,決定「慧劍斬情絲」。反正像她「忘性」這麼強的人,一定能很快就忘了他。所以,她要停止被他「制約」的習慣,完完全全將他從生活裏抹去。
  「什麼?!」邵震廷的聲音大了些,完全不敢相信,她居然又要挂他電話?
  「這麽現實,找到人養你,就把我棄之如敝屐。」他簡直不能想像,急著把人丟下的,居然是她。
  「是你說遇到我會倒大楣的,我可是為了報恩,不想讓你繼續衰下去,所以你以後別再打電話給我,快樂過你的生活去吧......」宋沁妍故意這樣消遣自己,其實心裏還是有陣陣泛開的酸。
  聽出她急著要跟自己撇清關係,邵震廷的臉沉了,握住電話的手緊了,怒氣也跟著上升......
  現在是怎麼回事?
  「你想得美!」他聽到自己低沉、壓抑的聲音。
  「什麼意思?」她完全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冒出這句話。
  「你吃我的、喝我的,現在利用完,就想把我一腳踢開?」邵震廷的聲音既性感又具有威脅性。「告訴你,我偏不!」
  「呃?」宋沁妍有些傻住,原來現在不只自己不對勁,連他也怪怪的。
  「我當初趕你趕不走,現在,你想趕我也沒那麽簡單。宋沁妍,我警告你,你以後不準再給我關機。我每天十點會打電話給你,你要乖乖等我的電話,要是再像昨天那樣,我非衝到你家、把你捉出來痛打一頓不可!」邵震廷從不惡聲惡氣威脅別人,但這一次,他卻異常認真。
  「你......每、每天要打電話給我?」宋沁妍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你都能每天騷擾我,難道我就不行嗎?」邵震廷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把她欠他的一並討回來。
  宋沁妍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這樣詭異的情形讓她哭笑不得。在她察覺自己的愛戀,並決定要退離時,他卻開始進逼,勾起她的渴望,卻又讓她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奢求。
  不經意地,她陷入他一點也不溫柔的情網中。在離開之後,又漸漸發現自己對他的在乎,只是......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宋沁妍垂下眼,強逼自己不再想他。
  他說,每天會打電話來,應該只有幾天的光景吧!他不像她那麼閒,不像她那麼賴著他,這一段糾纏,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
  「我要吃早餐了,拜拜。」宋沁妍口氣淡淡的收線,切斷與他的聯係。」這段感情總是會過去,心痛......也會慢慢忘記的。
  直到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邵震廷才相信,她真的打算將他踢到腦後,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他拒於千裏之外?!
  該死!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混蛋!
  他在心裏臭罵她幾千次,但除了生氣之外,還有更大的失落籠罩著他......
  
  不對勁、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了!
  下班後的邵震廷,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裏走來走去,第一次有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打從那老愛闖禍的小丫頭離開之後,他的日子安靜多了,卻也變得十分平淡無趣,淡得令人生厭、煩悶,他無聊到能細數她離開的時日,已經過了二十天。
  難捱的二十天!
  每一天,他都提心吊膽地等她的電話,猜測她又惹出什麼麻煩,等著叫他去收拾。然後......是不斷的失望!他都忘了她已經有個老爸,能幫她解決這些問題,一點兒也不需要他了。
  每天晚上十點,準時打電話去的人,是他;不嫌煩追問她每天近況的人,也是他,關心她有沒有吃消夜的人,還是他;甚至......開口找她出來吃飯的人,依然是他!
  他不是恨不得擺脫這麻煩精嗎?怎麼自己還不停送上門去,跟她當初擾人的行徑沒啥兩樣,但他卻一點也不想控制?
  邵震廷再次撥通電話,時間七點,是他剛下班的時間。而他什麼事都還沒做,滿心只想見她一面。
  電話另一端的宋沁妍,訝異地看著顯示出來的電話號碼。
  「怎麼這麼早就打來?」她接起電話,刻意用愉快的聲音回答,不想被他察覺自己的失落感。
  「出來吃飯!」邵震廷沒好氣地說。
  他想見她!他該死的竟然那麼想念她!
  「不要。」自己是那麼努力想忘記他,才不要再去自投羅網。
  「宋沁妍!」邵震廷連聲怒吼,他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脾氣這麼火爆的時候。
  「幹嘛啦?」她故意把話筒拿得遠一點,完全能想像他氣得發飆的模樣。
  「我二十分鐘後去你家門口接你!」語畢,邵震廷直接將電話給挂了。
  宋沁妍瞇起眼,全身力氣像是被抽盡。
  為什麼不放過她?
  枉費她那麼努力的與他保持距離,想還他自由,他卻不知死活的一直靠近。他都不知道她每天得用盡多少力氣,才能控制電話裏的自己,不讓太多的愉快聲音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她每天期待他的來電,卻又害怕自己會陷得更深,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停止想念他的心情。
  只能被動地等待,等他覺得無趣而自動宣告放棄。宋沁妍每天默默數著日子,等著心痛的那一天到來。
  奇怪的是,他的耐心完全超乎她的想像,過了這麼久,他不但沒有放棄,反而更積極地想見她!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宋沁妍已經無法分辨。
  因為,現在還有一件更令她困擾的事--老爸竟然要她去相親?!
  
  二十分鐘後,邵震廷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前。他按下車窗喊她,宋沁妍則是一臉不情願地進入車內。
  「不請司機了?」宋沁妍反諷,順便白他一眼。
  「我請他回家吃自己了,要不然他再多撞幾個像你這樣的麻煩精,我不被吃乾抹凈才怪?」邵震廷並沒有馬上開車,一雙黑眸緊鎖著她的紅潤嬌顏。
  她被照顧得真好......某種不悅的心情佔據他的心。
  他的不高興,只因為自已不是那個把她照顧得很好的男人。
  她進駐他的生活兩個月,卻沒養胖她幾兩肉,巴掌大的小臉老是蒼白,讓人心生不舍。可離開他不過才短短的時間,她似乎過得更好了。
  除了那一雙看來沒什麼朝氣的大眼。
  「我都沒再吃你的、喝你的,別再談那些掃興事了。」宋沁妍轉開臉,回避邵震廷熾烈的眼神,怕自已會更加沉溺。
  「過河拆橋了,連想都不願意想?」邵震廷沒好氣地瞪視她。
  沒有他,她依然過得好好的,她並不需要他......至少,沒像他那麼需要!
  該死!現在邵震廷終於承認,他真的不能沒有她。
  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需要她什麼,但就算是兩人吵架鬥嘴,也比獨自一人待在屋裏來得愉快;就算得每天陪她吃義大利面,也比他一點食欲都沒有來得好。
  邵震廷很清楚,即使生活跟過去比起來沒什麼不一樣,但他的心卻空了一塊,放什麼進去都填不滿。直到現在,當她出現在眼前,他所有的空虛才消失無影蹤。雖然,她又開始氣得他頭頂冒煙!
  心中被種種復雜思緒纏擾,邵震廷忽地猛踩剎車,強勁力道逼得宋沁妍整個人往前傾,差點沒撞上車窗。
  她生氣轉頭,正想開口大罵時,卻見那張俊臉以極快速度靠近,再一次將她逼到角落裏。
  好熟悉的畫面,那時他威脅著要「劫色」,嚇得她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只是,同樣讓人心跳加速的距離,第一次是害怕,這一次......卻是心慌意亂,甚至還帶著一點點期待。
  「你做什麼?」宋沁妍兀自鎮定,可不斷加速的喘息,卻泄露出她的不安。
  「你好像過得不錯。」他瞪著她,心裏感到十分不滿,他想她想得日子都快過不下去,她卻好像沒事人似的,快樂活在自己的天堂。
  「好,當然好,難道你希望我過得不好?」宋沁妍小心翼翼的問,連聲音都壓得很低。他靠得好近,近到只要一個小動作,就能接觸到彼此。
  「我是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嗎?」他反問,氣息更加濃濁,不偏不倚正好吹拂起她前額的髮。髮絲輕輕搔著他鼻尖,邵震廷眸色更深濃。
  既然不是,那你為什麼那麼激動?
  她只能把疑問藏在心底,不敢在這個時候捋虎須。他體溫急速竄升,巨大身軀壓迫著自己,宋沁妍快不能呼吸,她的心跳很亂,腦子好昏。
  小手努力抵在他胸口,原是想將他推開一些,誰知邵震廷卻刻意前進,不但兩人的距離沒拉開,他反倒靠更近了。
  一公分,就那麼一公分了......
  「別再靠近了,再近就要親到了。」她趕忙出聲喝止,胸口急喘著,小手抵著他的厚實胸口,察覺到他的心跳不亞於她。那樣強烈而快速的觸感,跟她的心跳重疊,剎那間竟無法區別。
  邵震廷眉峰一挑,瞧她言下之意,是很不希望被他親到羅!
  「你之前不是叫我「試親」看看,還說你要「增廣見聞」嗎?」他拿她之前開玩笑的話來堵她,嚇得宋沁妍小臉都白了。
  「那、那、那是之前的事了。」宋沁妍小手抵得更緊。
  「可是我現在挺有興趣的。」邵震廷的壞心情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看她那既心慌又害怕的表情,意外讓他的心情好極了。
  他不由得記起兩人那次的「第一類接觸」--
  其實,那次輕輕一碰,他並沒有任何感覺,要勉強說有什麼記憶,大概就是痛吧!因為她事後的掙扎,踢得他眉頭都要皺起來。
  那一次壓根兒沒吻她的興致,只是嚇嚇她,可今天......他低頭盯著佳人粉唇,竟是那樣水嫩嫩......
  「別盯著我看!」宋沁妍緊張低喊,雖然......她也很有那個衝動。
  邵震廷將眸光上移,停在她水燦燦的眸子,那股強烈渴望依舊沒有淡去,只是更加濃烈。
  「怎麼樣?」邵震廷問。
  「什麼怎麼樣?」她反問,一頭霧水。
  「要不要增廣見聞一下?」他笑,深黝眸裏揉進一抹興味,還有渴望與期待。
  什麼?!
  一口氣梗在喉嚨,宋沁妍忽然有了想咳嗽的衝動。
  不行!不能咳......她的眸子愈瞠愈大,拚命努力想壓抑住。
  只是,這事兒是忍不得的。幾秒之後,她猛地一聲嗆咳,就這麼不偏不倚、正好湊上他的唇。
  被噴了一臉灼熱氣息,還有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輕觸,邵震廷邪惡一笑,故意找她的麻煩。
  「你不知道咳嗽要捂嘴的嗎?吻一個人,也要經過他同意才可以。」男人的話聽來好似挾帶怒氣,但唇邊的笑容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誰教你出罪那麼近啊,而且、而且那也不算吻吧!一點感覺也沒有,不算!」
  宋沁妍一心想洗刷「輕薄」他的罪名。
  邵震廷難得配合地點點頭,像是很讚同她說的話。
  「那的確不算吻。」他笑得很開心,看起來更顯帥氣。
  「真正的吻,就由我來教你好了。」
  宋沁妍有些茫茫然,被這麼富有魅力的黑眸盯視著,任誰都會無法思考,只能怔怔的回望他。
  「好不好?」他湊得更近,大掌輕輕滑上小臉,愛極她臉上細致的膚觸。
  腦海中蕩過幾個小小問號,她只是傻傻的點頭,像是被催眠了一樣。剎那間她只有一種感覺,無論他的要求是什麼,她都會同意。
  心念及此,紅唇更小小聲地蹦出了一個字--「好」。
  邵震廷沒有再說話,只是慢慢的靠近她,直到真正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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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6 09:39:13
  第九章

  紅嫩的唇被啣住,傳來一陣微痛又癢的感覺,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細細輕觸。
  她瞠大了眼,過了好半晌才意會到他正在吻她!
  「不、不要啦!」她心裏又慌又亂,嚇得沒有辦法呼吸,慌亂地想避開他的迷情探索,一雙小手添了力道,硬是要將他推開。
  「你剛剛明明答應了!」邵震延聲音冷沉,表情看來有些兇惡,像是心愛的玩具被人收回去,既惱又怒。
  「我、我沒有。」他薄唇帶來的迷亂感至今還在她心口狂串,宋沁妍心就快要跳出胸口了。
  聞言,他的表情更加霸道,與平時的沉穩判若兩人。
  「抗議無效!」他沉聲說著,語畢就一把擒住她下顎,灼熱的唇隨即猛烈佔有她輕顫的唇瓣,吞沒她所有的低呼與喘息。
  宋沁妍瞪大眼,感覺到他霸道地與自己糾纏,不斷誘引她給予回應,惹得她身子也不斷顫抖。
  邵震廷不滿看著她瞪大的眼,心底閃過一抹明顯的怒意。
  「閉上眼啊,小豬!」眼睛瞪那麼大,叫他怎麼吻得下去?她這麼不合作實在太不給他面子了。
  藉著他抽離的瞬間,宋沁妍再度興起想逃的念頭,可小手才剛使力,就馬上被他看得分明。
  邵震廷的眸光變得危險至極,這一次,大掌直接滑上她的後腦,不讓佳人有任何退路,只能由著他恣意撒下迷亂種子,加深兩人的糾纏。
  所有思緒都被一個吻緊緊封住,宋沁妍除了深切感受他之外,再也無法做任思考,唯一的念頭就是她完蛋了。
  
  坐在餐廳裏,宋沁妍的臉幾乎快貼到桌面。
  邵震廷則噙著笑,看到她為他綻放出女人嬌羞的模樣,這實在讓他滿意極了
  「研究出桌巾是什麼材質了嗎?」邵震廷帶著笑,這些天來第一次覺得心情愉快。看著佳人那雙長睫顫動著,他又憶起剛才那甜蜜的吻。
  天!她嘗起來怎麼會這麼甜美,讓他幾乎無法自拔,更別說是她迷迷蒙蒙的眼,更像在勾引他吻上一千次、一萬次。
  「哼!」宋沁妍冷哼,刻意裝出冷漠表情,卻仍舊不敢迎向他的眼,只因他的眸光讓她心慌,她害怕自己就這樣沉。
  心好亂好亂,她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突然有了這樣的轉變。
  「為什麼要吻我?」畢竟是心直口快的人,藏不住話,宋沁妍提出疑問,鼓起勇氣盯視著他。
  邵震廷一怔,心跳跟著亂了譜。
  為什麼要吻她?而且......還十分在意她的不投入,非得撩得她跟他一樣迷亂不可自拔才肯罷手。甚至,現在看到她紅艷艷的唇時,他又興起了吻她的念頭。
  「說啊,為什麼要吻我?」宋沁妍音量加大,這男人自始至終都沒給個交代,就這樣把她吻得暈頭轉向,她很不甘心!
  對上女人挑釁的眼神,邵震廷白她一眼,刻意要惹惱她。
  「我養你那麼久,給個吻也不行?那個叫「餐費」。」他提醒道,表情一派閒適,活像她欠他的一樣。
  果然!宋沁妍憤怒地睜大美眸,瞧這男人說的什麼鬼話?
  可惡、可惡、可惡!她在心裏臭罵他。
  「妍妍?」
  突然,有個頗熟悉的男聲插入兩人之間,宋沁妍表情僵了僵,而邵震廷的臉更是好看不到哪裏去。
  宋沁妍尷尬地扯出笑容。
  「大剛,你也來吃飯啊!」
  向大剛露出敦厚的笑容朝她點頭,像是很高興能看到老朋友。
  「我有打電話到你家,伯父說你跟朋友出來吃飯......」接著向大剛便轉身與邵震廷禮貌點頭。當然,唇邊的笑亦在見到邵震廷時稍有僵愣,顯然沒料到跟她同桌吃飯的男人,外貌竟是如此出色。
  「他是我之前的鄰居,受過他很多幫助,因為很久沒見面了,所以......」宋沁妍趕緊解釋,擔心向大剛誤會。
  向大剛不是別人,就是父親替她相親的對象,是一個與邵震廷完全不同類型的男人。
  「我餓了,可以請你回座嗎?」邵震廷揚眼打斷兩人的談話,而此時服務生也正好端著晚餐來到桌邊。
  向大剛露出充滿歉意的微笑,讀出邵震廷眼中的不善。他轉頭看著宋沁妍,跟她眨了眨眼,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之後,才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空氣長達一分鐘的沉窒,邵震廷盯著她,胸口燒起燎原大火。
  妍妍?
  那個男人喊她妍妍?!
  那個該死的男人,竟敢喊她妍妍?!
  而她喊他什麼?
  大綱?我還「摘要」咧!
  更別說她剛才那股柔情似水的模樣,以及笑盈盈的眉眼......
  「給我解釋清楚!」大掌制住她的雙手,他黑眸裏滿是怒氣。
  宋沁妍趕忙抽回手,大庭廣眾下的,這男人是想怎麼樣?
  「解釋什麼?」她回瞪他,想到他剛才的回答就氣得半死,竟然說吻她「餐費」,太可惡了!
  「那個男人是誰?」邵震廷的臉色由鐵青轉為死灰,全身肌肉緊繃。
  「不關你的事。」宋沁妍頂了回去,不知道他追問這些有什麼用意。
  「那個男人是誰?」他陰狠的說道,咬牙切齒,表情十足猙獰,尤其一想到那男人喊「妍妍」的表情和聲音,他的火就燒得愈旺熾。
  「就說不關你的事了!」宋沁妍隔著桌子用力給他瞪回去。
  簡單一句話,卻讓邵震廷的黑眸一凜,迸射狂怒。
  他鐵青的臉色難看嚇人,宋沁妍怒氣中帶著疑惑,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
  「想知道他是誰?好,我告訴你,他就是我要嫁的人。」宋沁妍環起手臂,表情一派認真。
  「你再說一次?」是因為他氣瘋了才會產生幻聽,她剛剛說了什麼?
  「我要結婚了。」宋沁妍難得遵從民意,很配合地又說了一次。
  邵震廷額上青筋抽動,就連拳頭也握得死緊,骨骼嘎嘎作響,不知道想掐死哪個倒楣鬼。
  現在,他不只心情不好,簡直是惡劣到了極點。
  一向不起波瀾的黑眸,這會兒則是憤怒地逼視她,氣得七竅生煙,那目光比刀刃還更鋒利可怕。
  宋沁妍垂下眼來,她拿著餐具,默默撥弄盤中美味的食物,口中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媽說,她知道她的心臟不能再拖下去,但是她很擔心手術不成功,怕再也見不到我,所以......她拒絕開刀的提議,在我嫁出去之前,她絕不開刀。」宋沁妍的鼻頭一酸,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就這樣滴溜溜地滾下眼眶,她掄起手背試圖擦去淚水。
  向大剛是個好男人,至少,他的笑容讓她很安心。對於嫁給向大剛這件事,她其實並沒太大的反感。從小看母親為了父親難過,對於愛情,她早已失去信心,只要能找到真心照顧她的人這就夠了。而她深信,這點向大剛能做得到。
  「所以,你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邵震廷的濃眉緊皺,心情沒因她的解釋而好轉。
  「大剛不是隨便的男人,他人還不錯。」宋沁妍摸著良心替他說話。
  「才見幾次面就說不錯?」邵震廷咬牙回問。
  「我們常常出來吃飯......」
  「常常?」他壓低聲音,情緒憤怒得快壓抑不住。
  他整個腦子想著她,不知道有沒有睡好吃好?她倒是愉快,跟男人約會......
  「都要嫁了,能不多了解一下嗎?」她也是會擔心的。
  「光吃飯就能了解?」他一臉嫌惡。果然是豬腦袋,有得吃就能收買她。
  「聊勝於無啊!」宋沁妍白他一眼,要不然叫她自己怎麼辦?慢慢挑選如意郎君,然後看母親因病受罪嗎?
  邵震廷的黑眸陰鷙,瞪著她不再說話。
  「你媽一定是想逼你快點結婚,沒人會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所以,你不用急著嫁。」邵震廷咬了咬牙之後開口,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嚇一跳。
  瞧他說了些什麼?像是很不希望她嫁掉一樣。
  「你擔心我啊?」宋沁妍看他一眼,唇邊提起一抹意外的笑。
  「只要是朋友,都會擔心這些啊!」他簡言帶過,故意忽視心裏那抹過分在乎的情緒。
  「噢!」宋沁妍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算了!果然愛情不能奢望、無法強求。向大剛也不錯啊!
  她咧開笑臉力圖振作,不再因為邵震廷而失落。
  「用不著擔心,大剛人不錯,對我也很好,他都不嫌我粗魯耶!光是這一點就很難得。而且聽大剛說,他也會下廚做料理,跟你一樣,那我就不用怕餓死了。」她故意裝鬼臉,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失望。
  「大剛」來「大剛」去!怎麼就沒聽過她溫柔叫他一聲「震廷」?
  「隨便你!你要嫁就嫁,反正你只要有得吃,就什麼都無所謂了!」他眼裏的怒氣更盛,因為另一個男人佔去她更多注意力,這點令他氣得幾乎失去理智。
  說完,他開始「攻擊」桌上食物,不再與她的目光有所接觸。他不想看她、不願意看她,只因為......他竟然有想握住她手的衝動,好將她拉回他的屋子裏,煮一大堆義大利面撐死她,讓她再也吃不下其他男人煮的食物!
  那震廷臉上笑意盡失,眉宇間堆起層層不滿。有生以來,他頭一次被人氣得眼前昏黑,臉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自從遇上宋沁妍之後,他莫名其妙就會動怒,而且次數愈來愈頻繁,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餐桌上又是一陣冗長沉默,兩人各吃各的,直到宋沁妍主動開口。
  「我要回家了。」她擦了擦嘴角,小臉上的表情鎮定。
  「我送你。」他沉聲回答,正欲起身。
  「不用了,我讓大剛送我回去。」她開口,打斷他起身的動作。「我得跟大剛解釋一下我們的關係,免得他誤會了。」
  邵震廷額上青筋一抽,憤怒目光向她掃去。
  宋沁妍不理會他的橫眉豎目,逕自站起身來,朝向大剛的座位走過去。
  只見向大剛點頭愉快地答應,牽著她的手,消失在邵震廷眼前。
  他怔坐在原地,瞪著嬌小的背影愈走愈遠,雙拳握得死緊。他們兩人緊緊交纏的十指,看在他眼中刺眼得緊。
  邵震廷瞇著眼,額冒青筋,臉色忽紅忽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以往維持的冷靜自持徹底崩潰。
  她竟然......
  在他面前牽住另一個男人的手,而那個男人,就是她即將下嫁的對象?!
  胸中排山倒海的怒火妒意快要奔騰而出,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有多麼在意。
  邵震廷不能忍受,看著她就這樣結婚生子,與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共組幸福小家庭。
  眸中厲芒乍閃,他的自制力已經用盡,俊臉上笑容盡失,身旁氣氛陡然一變,神情也變得如惡鬼般嚇人。
  想他邵震廷,生平從不做虧本的生意,怎能讓她就這樣一走了之?
  他深吸幾口氣,閉上雙眸、凝神斂眉,試著靜下心神。
  原本纏繞心底的那股不明思緒,竟也愈來愈明白、清楚......
  他側首望向門外,從容端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薄唇帶著抹詭異的笑,眼裏卻閃爍冰冷寒光,握住茶杯的大掌也緩緩收緊。
  她想嫁人引
  除非他死,否則她永遠別想成功:
  她是屬於他的女人!
  
  無趣的生活......
  宋沁妍坐在客廳裏,美麗的雙眸渙散,整個人完全沒有精神,心不在焉的翻閱著手中的雜志。
  這算什麼生活啊?閒閒沒事、混吃等死,大概就是指她這種人吧!
  自從回到父親家中,她吃好穿好,既不用擺攤掙食,也不用打掃家裏,日子過得愜意極了,卻也無聊斃了。
  父親在大媽與兩個兒子車禍過世之後,心情沉悶了好一陣子,老是愁容滿面,好在有母親陪伴,才漸漸恢復笑顏。但或許是因為失去太多,現在父親將她小心地保護在羽翼之下,出門得有人陪著、司機載著,她幾乎失去所有自由。
  她好想念他啊......那個老是跟她鬥嘴的男人。
  昨天把他一個人丟在餐廳裏,他一定氣死了。想到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宋沁妍唇邊出現一朵小小笑花,但隨即又轉為淡淡的憂傷。
  為什麼她老是想跟他做對,找他的麻煩?這個問題也困擾她很久,直到離開他之後她才完全想清楚。
  是因為對邵震廷的眷戀吧!他看似粗魯實則溫柔的舉動,每每解救她粗枝大葉犯下的毛病。
  然後她愈陷愈深,愈來愈離不開他,直到他說--他要結婚了。
  宋沁妍靜靜沉思著,想到邵震廷她就眼淚直掉,淚水滴落在雜志上,也流進她的心海。
  她用手背抹淚,卻愈抹愈多。是不是只要一碰到感情,再堅強的女人都無法忍住心傷?
  只要想到他即將與別人步入禮堂,心中銳利的刺疼就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痛得她無法喘息。
  宋沁妍首次對一個男人敞開胸懷、動情動意,但諷刺的是--她所愛上的,竟然是別人的新郎?!
  而這個新郎,還可惡的每天打電話來騷擾她,擾得她終日心神蕩漾,卻又不得不逼自己清醒。
  離開邵震廷之後,她的氣色明顯好多了,但是,心卻不知遺落在何方。
  經過昨天的會面以後,她猜想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吧!
  將視線從雜志上移開,宋沁妍閉緊雙眼,腦海裏仍塞滿他的影子,心痛卻更加深一層。
  母親的咳嗽一聲聲傳來,她轉過頭去,想起母親的殷殷期待,希望她盡早完成婚姻大事,她內心真的動搖了。
  如果非要嫁給一個人,才能讓母親點頭進開刀房,那......就嫁給向大剛吧!他不但擁有邵震廷的溫柔體貼,同時也有絕佳的廚藝,她還挑剔什麼呢?
  心裏有了主意,晶瑩的淚珠卻不停滾落。
  如果,淚水可以洗凈記憶,那她這些天的淚,大概可以讓她忘掉一輩子的事,但是她沒有。
  她仍舊惦記著他、念著他,卻再也無法見到他了。
  宋沁妍緩緩自沙發上起身,拭凈頰邊的淚痕,她準備去書房告訴父親,說她願意嫁給向大剛這個好男人。
  「宋沁妍你這該死的女人:」
  坐在真皮座椅裏的邵震廷猛然起身,神色陰鷙地看著報紙,以往沉穩自重的俊容,此刻暴怒得像只大恐龍。
  兩大五金業巨頭,向宋兩家,即將聯姻--
  嫁人?她真的要嫁人了?!
  邵震廷失控地將手中報紙揉成一團,奮力朝墻角扔去。
  「跟我親吻不過才昨天的事,今天就說要嫁人?!」他咬牙低咆,神情憤怒。
  此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眉目俊朗、帶有陽光笑容的男人走進來。
  看著地上還在滾動的紙團,歐陽霖支著門,一手撫下顎,長指在唇上輕輕敲動著,唇邊有著戲譫的微笑。
  「幾個月不見,你什麼時候成了火爆小子?」沉穩的中低嗓音,帶著暖暖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暴怒的邵震廷。
  「你來做什麼?」邵震廷瞪了他一眼,沒想到方才自己失控的模樣,會正巧被這個老是以嘲笑他為樂的好友撞見。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從法國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你,你卻這樣歡迎我?」歐陽霖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不看顧酒廠跑回臺灣來,是吃飽太閒沒事幹嗎?」邵震廷沒好氣地坐下。誰叫這家夥偏挑這個時候闖進來,沒轟他出去就已經很客氣了。
  「那有什麼辦法?有個明星要借我的酒廠拍寫真,我拒絕不了嘛!當然,主要也是回來見見老朋友。」歐陽霖大致解釋他回來的緣由,不過,仍對好友失控的原因感到萬分興趣。
  歐陽霖彎身拾起紙團,在邵震廷面前平展開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向宋聯姻」大頭條。他皺起眉頭,疑惑寫在眼中。
  「你是因為這個消息而生氣?」為了女人,不會吧?
  「為什麼不能生氣?她昨天才跟我吃飯,今天就跟別人結婚!而且這男人跟她認識才沒多久,結婚?這不是太隨便了嗎?」邵震廷怒不可遏地說道。
  他知道宋沁妍總是粗線條,行事不仔細,才會常常惹出麻煩來,不過連終身大事也這麼隨便,教人怎能不生氣?
  「她是想嫁人想昏頭了嗎?不過跟人家吃了幾頓飯,說嫁就嫁,那她吃我的、喝我的邵麼久一段時間,怎麼不會想嫁給我?她是哪一根筋錯亂了?」邵震廷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而且音量愈來愈大,到最後聲量已是大似雷嗚,震得歐陽霖耳朵隱隱發疼。
  「你讓一個女人吃你的、喝你的?」歐陽霖眸裏滿是不可思議。
  這不是邵震廷的行事作風,他這人愛乾凈到幾乎有潔癖的地步,跟其他人更是保持距離。
  「是!兩個多月的時間!」邵震廷雙手按桌,咬牙回答他的問題。
  他不能原諒她,在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之前,她就這樣丟出一個大難題。
  歐陽霖笑了笑,心中可是開心得很,想不到這一趟臺灣行,竟讓他發現這等大事--見到邵震廷向來平靜的死臉,如今竟變得像暴怒大野熊,光這樣他就值回票價了。
  「那你的意思是......」歐陽霖帶笑的眸裏充滿期待,已經對這件事的未來發展產生極大的興趣。
  邵震廷利眼一掃,心底暗暗盤算--
  他必須想個辦法,將那個愛闖禍的麻煩精拉回自己身邊。
  邵震廷沉默好一會兒,視線又不由自主落在報紙上,食指一下又一下,規律的輕敲桌緣。
  然後,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溫,跟他平常的穩重內斂有些不同,甚至揉進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涼意,是一種深沉算計的微笑。
  「她想嫁人?」邵震廷自問著,一邊濃眉高高挑起。
  「看樣子是的。」歐陽霖仔細確定報紙上標明的婚期,準確告知答案。
  「時間是一個月後。」
  邵震廷唇上的弧度不變,他只淡淡說了一句--
  「有本事,她就嫁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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