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名手錶新款展覽會場設在飯店的頂樓,這次展示的手錶動輒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價位,與會的貴賓都是上流人士,非富即貴。
充滿時尚感的流線型舞台前,各大媒體排排站,為的是想找到最好的角度,拍下搶眼的鏡頭,好博得最大的版面。
是知名手錶的魅力嗎?
這倒不然,在場的所有媒體聚集在此,為的是現場更耀眼的明星——當紅男模特兒於睿。
於睿可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更是影視版的常客、媒體的寵兒,每一次出現都會引起旋風般的討論;不單單是他迷人的電眼與風采,還有他身邊不定期更換的女主角:有的溫柔婉約,有的明艷動人,每個緋聞女友都讓人眼睛為之一亮,但是每段戀情壽命都不長……
是於睿太花心了嗎?還是真如他所說,他還沒找到適合他的女人?
無論是哪一個說法,都無法改變他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的速度,但無奈,至今仍未找到一個能拒絕得了他深情眼神的女人。
音樂聲響起,於睿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鎂光燈前,合身的襯衫包裹著他完美的身材;寬肩窄臀、修長的腿部線條,都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直了眼。
深黑、微亂的及肩長髮很有雅痞味道,勾人心魄的眼神十分深邃,在盯著人看時,會讓人不自覺地心跳加速,彷彿一個失神,就會跌進他的眼裡去。
長手長腳的於睿優雅地邁開步子,展示著手腕上的經典名表,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紳士氣息,讓人不禁錯覺只要戴上這樣的表款,就能擁有跟他一樣高貴的氣質。
立體如雕像般的明朗五官沒有太多表情,只是在眸光偶爾掃過女記者時微微扯開唇線,僅止如此,就能讓群花笑得亂顫。
不只在場的名媛佳麗,就連許多名流紳士也深深地為他迷醉,一場展示下來,創下了極好的銷售佳績。
為期兩個小時的展示很快就結束了,會後,於睿很配合地留下,擺出各種姿勢讓記者拍照。
他的座右銘就是——絕不耍大牌、絕不倚仗自己當紅而斷了將來的後路,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檔期總是排滿,人氣更是水漲船高,樂得經紀人笑到合不攏嘴,只除了一件事——
「於睿,今晚有個酒會,是由今天的手錶展示廠商所舉辦的,他們很希望你能出席。」經紀人在記者散去之後,在後台叫住正在收拾東西的於睿。
「合約內有載明要出席嗎?」於睿頭也不回的問道。
「沒有,不過因為會有許多VIP的客人到場,廠商希望……」
「希望我去賣笑?」於睿終於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瞪著經紀人,而後者一臉為難,還想說些什麼時卻被於睿打斷。
「我已經很配合了,出席酒會這種事平時是沒關係,不過我今天有約會,改天再說吧……」語畢,於睿背起背包,俐落地往身後一甩,閃過經紀人往大門走去。
「又有約會?」經紀人聞言一驚,趕忙追了上去。「這次又是跟誰?」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王家小姐,一個家境頗優的千金獨生女。
被人擋住去路的於睿,只好停下腳步,看著矮他一個頭的經紀人,語氣平淡。
「李寧。」他的回答簡單明瞭,態度自在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不過這答案一丟出,經紀人的臉都綠了。
「李寧?!」經紀人的聲音拔尖十度,像是聽到什麼可怕的消息。「是一出道就掀起軒然大波的那個新人?」
「不過是上過幾次影視版,談不上什麼軒然大波。」相較於經紀人的驚慌,於睿倒是老神在在,一臉無所謂。
「於睿!你搞清楚,她鬧的可不是小新聞,而是鬧上法院,告主持人對她性騷擾,告製作人要拐騙她上床,還告經紀人跟節目串通……這麼多的事情,大家閃她都來不及了,你還去招惹她?!」
「無所謂啦,她不會鬧我的。」於睿翻了翻白眼,李寧對他可是百依百順,肯定不會找他的麻煩。
「那是現在!」身為經紀人,他不得不提醒手下的藝人什麼是不能碰的麻煩。
「你也清楚自己的個性,交往的女人有哪個超過一個月?別人也就算了,那個李寧是你說分手就分得了嗎?你現在聲勢如日中天,觀眾對你也還沒厭煩,所以才由得你東換一個女人、西換一個女人,天曉得萬一哪天她們聯合起來抵制你,那你還混個屁?」經紀人已經氣到開始口不擇言了。
於睿皺眉,聽著經紀人一連串的炮轟,雖說他聽得很習慣,早練就了左耳進右耳出的能耐,但老有只蒼蠅在耳旁飛的感覺總是不好受。
正當他思考著要如何擺脫這隻大蒼蠅時,他看到了救兵……
「好啦好啦,你說的事我會考慮一下的。」於睿擺擺手,先祭出緩兵之計,讓蒼蠅停止在他的耳邊製造噪音。
「還考慮?你應該在還沒闖禍之前先遠離那個麻煩精。」經紀人只要一想到李寧那告遍天下的嘴臉就頭疼。
於睿的回答,是一個和善的微笑附加一句——
「來不及了,已經『沾上』,甩不掉了。」
經紀人一聽隨即老臉發白,他撫著胸口,安撫過於激動的情緒。
他、他、他真是小看了於睿,才多久的時間,於睿就「沾上」她了?
一個簡單的字眼,就已經讓經紀人明白於睿和李寧的「關係匪淺」,這下麻煩定上身!
「你真是……」經紀人一下子想不到任何字眼,來痛罵於睿這棵讓他又哭又笑的搖錢樹。
「放心啦,我會處理的,有人來載我,我先回去了。今晚的酒會,就由你代表參加。」於睿揮揮手道再見,將欲哭無淚的經紀人丟在當場。
「我去?」經紀人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道,隨後對著快看不到背影的於睿大喊:「人家要的是你,我去個屁啊!」
於睿聽若未聞,長手長腳地擠進不遠處的燦藍色小車內,瀟灑地揚長而去。
於睿人才進到車內,便自然地露出孩子氣的笑容,完全得到放鬆,大掌更習慣性的朝車主方向伸去,還來不及動作,就聽見車主軟軟的聲音傳來——
「別動手動腳,要不然,下次自己坐計程車回家。」車予潔目光直視前方,不用轉頭就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他的大掌稍頓,只差五公分便直接摸上她頭頂。
「真的不能碰?」於睿露出為難的神情,盯著車予潔頭上難看的鯊魚夾,那醜陋的東西將她一頭滑亮如絲的發穩穩地纏在後腦上。
「是!」車予潔回答得斬釘截鐵,再確定不過。
「放下來很美喔!」於睿遊說著,他最受不了醜陋的事物在他面前招搖,那個鯊魚夾簡直像沙子一樣正紮著他的眼睛。
「很美?你騙誰啊?!」車予潔不改冷冷的語氣,只是偏頭睨了他一眼。
美?在他的眼裡,她還能跟「美」字扯上關係,那就有鬼了。
兩個人一起長大,從小她被他帶著四處跑,無論是到河邊玩水玩沙,到果園裡爬樹摘水果,就連她感冒,也會被偷偷地帶出門,鼻涕流到沒有衛生紙可擦,只好擦在他的衣服上,這樣的她,早就沒有形象可言。
「真的真的!你把頭發放下來真的很漂亮啊!」於睿擠出衷心的笑容,很誠摯地看著她。
車予潔扯開唇線,笑得十分不誠懇,一臉的敷衍。「於睿,我今天發現了一件事……」
「喔?什麼事?」於睿手舉得酸卻又不肯收回,只好將大掌放在車於潔的椅背上,好奇的問道。
「那些女人一定是耳朵聾了,才會被你這種不上道、不入流的花言巧語所騙,幾句話就被你耍得團團轉。什麼漂亮?什麼美不美?你這個人眼裡,只有自己帥、自己好看,其他人算什麼……」車予潔臉上的笑容不變,他甚至還能看到她白亮的牙齒,但她說出來的話可是再尖酸不過。
「喂喂喂!」於睿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她的話。「我沒那麼自戀吧?」
「你就有。」車予潔一盆冷水潑得好不客氣,絲毫不留情。
「光看你經紀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又欠下風流債了。只有自戀的男人,才會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的換,試圖以交往的女人數量來衡量自己的魅力。」
「拜託,我只是——」於睿試圖解釋。
「只是還沒找到適合你的女人!」車予潔直接替他把話說完,一直握住方向盤的小手趁著等紅燈時放了下來,指著於睿的鼻尖,挑起眉,一臉的不屑。
「這句話,我已經聽到會背了。」車予潔小小的臉蛋紅通通的,像顆熟透的水蜜桃;燦亮的眼裡是冷冷的情緒,直直地瞪著他瞧;櫻桃般的小嘴緊抿著,可以看出她正處於極度不滿的狀態。
於睿心想,他真是自討苦吃,從一隻愛念的蒼蠅身邊逃走,卻又主動投入另一隻更難纏的蒼蠅身邊去。她大大的眼睛裡充斥著對他的不滿與不屑,小而微嘟的紅唇罵起人來可以念上一整段不用換氣,總是撩動著他潛藏的邪惡。
看著她這副模樣,於睿不懂得要適可而止、讓她靜一靜,反倒喜歡逗逗她。
「你說,要是我現在點上一把火,你會不會整個人燒起來?」他湊近她,獻上一個大笑臉。
車予潔大眼微瞇,在心裡考慮著是不是該賞這個不識相的男人一巴掌,還是索性將他直接踢下車?
綠燈亮起,後面車輛按喇叭催促著,不讓車予潔有遲疑的時間,她只能轉正視線,踩下油門繼續前進,心想:她就暫且饒他這一回。
不過……她屈指一算,自己大概饒了他不下數百回了,從來也不曾對他怎樣。
「你很奇怪耶,又不是沒有錢搭計程車,為什麼老是要我來載你?」車予潔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前輩子欠他,所以今生來當他的奴才。
「有免錢的車子可以坐,我為什麼要叫計程車?」於睿聳聳肩,像是她問了一個好笑的問題。
「敢情你真把我當奴才使喚?」車予潔瞪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敢,對她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於睿雙手一攤、扯唇一笑,什麼也沒說,連解釋的意願也沒有,那表情似乎是說——這還用問嗎?
吼!車予潔氣在心裡,卻只能隱忍不發,沒辦法,她是沒欠他,不過她老媽倒是欠他們家很多。
當年父親早逝,母親帶著年幼的她四處打工賺錢,卻只能勉強餬口,有一餐沒一餐的過,還好遇上好心的於家人,提供不錯的工作機會之外還供住,讓她們免去房租的負擔,這在當時已經算是天大的幫助,卻也讓她從此陷入被於睿無限期壓搾的夢魘之中,再無翻身之日。
「這是你欠我的。」於睿一臉沾沾自喜。
「誰欠你?」車予潔從鼻端冷哼一聲。「欠也是欠你爸媽,關你什麼事?」
「父親積下的陰德,當然是由兒子來享福囉!」於睿回答得理直氣壯,高大的身子擠在小小的車裡十分突兀。
「歪理!也只有你才講得出來。」車予潔搖頭歎氣,對於他老是愛把彎的說成直的這件事,她早已經習慣了。
於睿被罵得不痛不癢,俊臉上沒什麼受挫的表情,高大的身子在座位上扭來扭去。
「你是個模特兒耶,別像條蟲一樣動來動去,很難看。」車予潔實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罵道。
「你沒事車子買這麼小,我的腿都沒地方放。」於睿發出抗議。這車還真小,他都已經把椅座調到最寬,還是覺得空間很狹小。
「乾脆把腿剁掉方便些,你不覺得嗎?」車予潔咬牙切齒地瞄了他那雙長腿一眼。
天理何在啊!她活到今天不過才短短不到一六○的身高,他的身材竟硬生生地比她長了一截,走在他身邊,活像七爺八爺出巡,難看極了。
「車予潔,天底下有哪個女人看我不是一臉陶醉樣?唯獨你,怎麼老像跟我結仇很深似地。」於睿習慣性連名帶姓喊她,從小的習慣怎麼也改不了,但他也沒想要改過。
車予潔再次冷哼。「你確定我跟你沒結仇嗎?」他老把她當奴才使喚,欺負她敢怒不敢言,這梁子早結大了。
「怎麼會結仇呢?我一向與人為善的。」於睿一臉無辜。
「哈哈!」車予潔冷笑兩聲。他的確「與人為善」,特別是「與女人為善」,大概不算是女人吧,才會跟他怎麼都不對盤。
「給你一個忠告,別那麼濫情,小心會有報應!」車予潔臉色微凜,看不慣他對女人、對愛情的態度。
「會有什麼報應?」於睿十分不以為然。「難不成上天會懲罰我一輩子娶不到老婆?還是……對啦!有個更慘一點的懲罰——」於睿突地拍掌,黑眸圓瞠。
車於潔睨他一眼,擺出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她很好奇是什麼樣的懲罰,會讓於睿露出這等驚駭的表情。
「沒人肯嫁我也就算了,我覺得更可怕的懲罰是……」於睿拉長聲音,故作神秘的靠近她。
他那神秘兮兮的態度讓車予潔更加好奇,她忍不住提起耳根,專注的想聽出答案。
「那種可怕的懲罰就是——娶你當老婆,哈哈哈!」語畢,於睿對自己的笑話很捧場,笑得整個車廂裡都充斥他低沉性感的聲音。
車予潔則嫌惡的瞇起眼,想踢他下車的意念愈來愈濃厚,她真是不明白,如此差勁的男人為何會這麼有女人緣?
可惡的男人!
「拜託,你成熟一點。」車予潔無可奈何地瞅他一眼,打從心底受不了他。
於睿真是個名符其實的雙面人,在鎂光燈下他優雅有魅力,舉手投足都充滿著男人的自信,眉眼散發出來的風采,總是讓坐在電視前的她一再揉眼睛,覺得自己神經錯亂,無法相信那個男人,就是每天把她當猴子耍的於睿。
「我跟誰在一起都要裝成熟,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不用。」於睿俏皮地眨眨眼,黑眸笑得熠熠有光,看著已經恢復冷靜的車予潔,他笑得更加愉快。
那真是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覺,似乎只要待在她的身邊,他的心情就會不自覺地輕鬆;她老是裝成熟的平淡表情,自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就特別愛鬧她。
那種無動於衷的表情對誰用都好,就是不該對他,偏偏車予潔就是很可惡,對誰都和顏悅色、笑容滿面,就是對他不理不睬。
他承認自己不上道,愈是不理會他,他愈要逗得她回應,那是他的狂妄、他的自信,也可以說他自私,就是要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想做的事,而這一點,他在車予潔身上表現得特別明顯。
誠如她所說的,他不是沒錢買車、沒錢叫計程車,甚至不缺人載他回家,但他就是喜歡一離開工作崗位就能看到車予潔,看到她冷冷的表情氣到冒煙,他心情就會好極了。
「我應該找機會把你這可笑的樣子錄起來,賣給想看你出糗的媒體,好好大賺一筆,也讓那些瞎了眼的女人瞧瞧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車予潔板起面孔,就是不願賞他一個笑臉。
然而於睿只是笑笑,高大的身子又靠了過來,灼熱的氣息烘得她臉紅髮熱。
「我是什麼樣的人,只有你最清楚。」親匿的耳語傳入她耳蝸,車予潔壓下臉紅的慾望,回了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是!你是史上最超級無賴的無賴。」最可惡、最沒品,卻又……最讓她無可奈何的大混蛋。
「最無賴的無賴?」於睿重複著她的評語,表情依舊愉悅。「全天下只有你會用這樣的評語說我,真是……」
「真是怎麼樣?」車予潔挑起眉回瞪他。「不滿意就下車啊!」
於睿只是搖搖頭,露出可以迷倒天下女人的陽光笑容,潔白的牙齒像雪一樣,白得讓她……想打斷那一口牙。
「真是『太可愛』了!」於睿搖頭搖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適合她的形容詞,末了,還不忘伸手偷襲她小巧的鼻尖……
「啊……」車予潔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方向盤猛地轉了大彎,差點直直開向對面車道。
「小心!」於睿整個心都提起來,大手趕忙伸過去握住方向盤,轉到正確的方向來。
「放手、放手!」車於潔的小手被緊緊地包在他溫熱的掌心裡,她再次緊張大叫,方向盤又開始不穩。
「你別叫了,該放手的是你,再這麼開下去要出車禍啦!」於睿跟著大聲吼,大掌握得更緊,努力想捉穩方向盤。
「放手放手,你放手就不會出車禍,快放啦!」車予潔也想握緊方向盤,但是她更想掙開他的大掌,手上有他包圍住的溫度,她怎麼冷靜得下來?
「你放啦!」於睿吼得比她還大聲,他又不是不想活了,再這樣讓她開下去,命就算留下大概也被毀容了。
只是兩人同樣都是固執的人,沒有任何一方有鬆手的傾向,一台車搖搖擺擺的在車道中開著,險象環生……
「踩煞車、快踩煞車!」於睿在察看照後鏡之後,發現所有的車子都離他們一大段距離,立即明快的下判斷。
而車予潔終於也聽進他的建議,大力的踩了煞車,車子在刺耳的車胎磨合聲中有驚無險的停了下來。
於睿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他張開迷人的薄唇,正想要開口大罵——
「你這混蛋!你沒事靠過來做什麼?我是司機你懂不懂?司機就是開車的人,你沒事過來握方向盤是怎樣?你不想活就算了,還要拉我一起做伴?!」車於潔在神經鬆懈下來之後,扯開喉嚨對著他大罵。
於睿皺起眉,看著眼前一點也不淑女的女人,甚至還用手摀住了耳朵。
「夠了夠了!我都還沒開口,你倒比我凶。」要不是雙手捂著耳,他可能會舉雙手投降。
「凶你算客氣了!」車於潔憤怒的瞪著他,胸口急喘,握著方向盤的手緊得連指關節都發白……
於睿沒有忽略她的緊張,以為她還心有餘悸,便撇撇嘴,歎了口氣。
「別怕別怕,瞧你的手……」他挪下手,準備再給她一點「溫暖」,平復她的慌亂。
「別過來!」說時遲那時快,車予潔的動作硬是比他快了一步,小手一擋,抵住他再度侵犯她的「安全範圍」,不忘警告道:「我一點都不怕,只要你離我遠一點就好,除非你還想再來一次,這一次,我的油門就再也不放了。」
聞言,於睿只有翻翻白眼。這女人真是不識抬舉,難得他要對她體貼一點,她看他倒像是見到鬼。
「看樣子,你真的很不想開車載我。」所以才會這樣嚇他。
「是!你要想活命的話就離我遠一點。」車於潔順著他的話說,最好是兩人再也不要見面。
於睿的反應是兩聲乾笑,再潑她一盆冷水。「呵,你想的美!」
他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這種小場面就想嚇跑我,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車於潔一雙大眼微微瞇起。要是她的目光能射出箭來,他大概已經死好幾千次了!
「姓于的……」她壓低聲音,柔柔的嗓音隱藏著殺氣。
「有什麼事啊,姓車的?」於睿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甚至笑得更燦爛。
她這表情真是可愛,氣得臉都紅了,那雙小手依然緊緊握住方向盤,像是把方向盤當成了他的脖子……
一想到此,於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隱約感覺呼吸不太順暢。
「你的殺氣未免太明顯了。」於睿忍不住抗議,怎麼他的魅力就是對她沒半點作用?
「虧你還感覺得出來。」車於潔的語氣沒半點起伏,一雙亮眸像是快要噴出火來。
「你再這麼盯著我看,我就回去告訴伯母。」於睿很沒種的搬出救兵,料想這能勉強「鎮壓」一下她的怒氣,不至於讓她撲過來,在他的俊臉上抓下幾道傷痕。
這方法真是百試不爽,只見車予潔嘴角顫了顫,馬上敗下陣來。
不過她還是不忘消遣他幾句。「你丟不丟臉啊?都幾歲的人,還在玩這種打小報告的遊戲。」車予潔冷哼一聲,撇過頭去,準備緊踩油門,盡快結束這種折磨。
「沒辦法,誰教你總是不對我和顏悅色一些。」於睿攤攤手,也是一臉無奈,想到他的魅力對她無效,他覺得自信心倍受打擊。
「我不回去了……」他突地出了聲,決定要轉移陣地,找個能撫慰他受傷心靈的地方。「你載我到忠孝東路,我要去找李寧。」
車予潔握住方向盤的小手不自覺緊縮了下,但隨即恢復鎮定。
「一天到晚找女人,你遲早『精盡人亡』。」車於潔冷冷的開口,對於他,她是口無遮攔。
於睿則哈哈大笑。「反正你又用不到,用不著替我緊張。」他一個側目,目光鎖著一臉冷淡的車予潔,很好奇究竟有誰能收服這個小辣椒?
他的話讓她的臉閃過一陣微熱,車予潔咬著牙不再說話,反正多說多氣,她忍住就算了。
車內恢復安靜,車子很快就到達目的地,車予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開門下車,帶著一臉笑意的對她揮手,一副急著見情人的模樣怎麼看怎麼礙眼。
他高大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大樓裡,車予潔搖下車窗,慢慢的將車駛離。
一肚子的火氣像變戲法似地,咻的一聲全消失了,她像顆洩了氣的汽球。
春的季節,微涼的風吹進車予潔眼裡,她覺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心裡更似的難受不已。
第二章
小車以緩慢的速度駛回位於郊區的小花店前,車予潔停好車後便慢慢的走進這家小店。
小花店說小不小,卻也十分精緻,五顏六色的花朵既醒目又特殊,花的數量不多,花種卻十分齊全,這是她每天一大早就到花市採買的成果。
「你回來啦!」留著時髦短髮的小紅露出招牌笑臉,朝車予潔迎了上去,還不忘往她身後探一探。「於睿呢?你不是去載他?」
車予潔瞪了小紅一眼,摀住她好問的嘴巴。「別問!」
拜託!可不可以不要讓她聽見他的名字,她根本不願在送他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後想起他,那會讓她的眼睛更加酸澀。
「好!別說!」小紅雖然個性活潑卻也心思敏銳,打從來這個店裡工作,沒多久就發現這兩個看似對沖的青梅竹馬很曖昧。
車予潔罵於睿的話沒一天停止過,那雙美眸更像是時常要瞪出火來,但偶爾眼中閃過的落寞,還是沒能逃過小紅的法眼。
「今天要送到『凱皇』的花插好了嗎?」車予潔閉上眼深呼吸,拆下鯊魚夾讓亮麗烏髮流瀉而下,也順便收拾因於睿而紛亂的情緒,將心神擺在工作上。
「早弄好了,我等你回來,馬上就可以送過去。」小紅露出笑臉,比了個勝利的「V」手勢,有她小紅在,一切都搞定。
車予潔滿意的點點頭,小紅的工作能力讓她很放心,一點也不像那個男人,只會讓她傷心……
小紅看出車予潔臉上閃過的情緒,偷偷湊上來在車予潔的耳邊說了句:「丘比特真是豬投胎。」還對著她擠眉弄眼,弄得車予潔一臉不明所以。
「你在說什麼啊?」車予潔睨了小紅一眼,卻換來小紅鬼鬼祟祟、一臉興奮的表情。
「跟你說個小道消息:上次你不是到『凱皇』送花嗎?那裡的經理對你念念不忘,從那天起他每個禮拜都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再出現,對你很有興趣的樣子。怎麼樣?要不要今天你送,看看會不會有桃花運?」小紅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
「神經!」車予潔白了小紅一眼,轉身就往裡間走去。
「真的啦,他真的對你很有興趣,一直說要到店裡來看你……」小紅一閃身,擋住了車予潔的去路。
「那他來了沒?」她忍不住潑了小紅一桶冷水。「男人都是說說而已,別太認真。」
就像於睿一樣,每個女人都是他的掌中肉,但到頭來有誰留在他的身邊?還不是一個換過一個。
她對男人的信任,早就被於睿的惡行惡狀給破壞光了。
「嘖嘖嘖……」小紅突地搖頭,又重複一次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我說的果然沒錯,丘比特真是豬投胎,老是把箭射歪,一個於睿就把你弄得七葷八素,拒男人於千里之外……」
「說什麼啊你!」這下,車予潔果然聽懂小紅的意思,她俏臉一紅,準備追殺這個亂說話的小丫頭。
小紅動作飛快,一把搶過車予潔手中的鑰匙、捧起今天要外送的花,咻地往門外衝去。
車予潔瞪著小紅逃竄的背影,耳邊似乎還迴盪著小紅方才說的話……
她氣歸氣,卻無法對自己否認,這丘比特果真是豬腦袋,竟然讓她喜歡上於睿這個大豬頭,為了他牽腸掛肚、為了他至今沒交過男朋友……
丘比特鐵定是獨厚「同類品種」。
車予潔氣悶的整理花束,不自覺回想起這些年來兩人的糾葛││
打從她們母女倆住進於家提供的房舍之後,她和同年的於睿理所當然一同上學,只是……
小說裡寫的,都是男主角傾盡全力照顧女主角,呵護她、寵愛她,最後兩人情投意合終成眷屬,這樣的戲碼,跟他們兩個演的完全不同。
他帶著她上學,老愛拉著她的手跑,讓明明矮他一截的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得心臟快要跳出胸口;看似聽話的他,書本老帶不齊,總是在校門口搶走原本屬於她的書,讓她因為沒帶書本而被老師罰站。
更別說她從小被他欺負到大,一頭長髮莫名其妙地被他剪了好幾次,無論她怎麼哭泣,他就是喜歡剪掉她的頭髮,說是看了礙眼……等等諸如此類的事多到數不勝數,她已經對這個人完全死心。
但奇怪的是,於睿卻記得她每年的生日?
貧窮人家的小孩連過日子都難,哪還能想到生日這檔子事?她除了羨慕之外還是羨慕,看著人家吃蛋糕,自己卻只能猛吞口水。
生日的那一天,他還是一樣害她被罰站,放學時她氣得轉身就走,他卻將她拉到操場角落,端出一個滿是鮮甜奶油的草莓蛋糕。
剎那間,車予潔以為自己的心臟快要停了,以往擺在櫥窗裡看得到卻吃不到的甜品正誘人地等她品嚐,她哪還有什麼氣,笑得嘴角幾乎要滴出蜜來。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和平相處,還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著蛋糕,氣氛再溫馨不過;正當她因為他難得的溫柔而陶醉深陷時,他還是不改惡劣作風,將剩餘的奶油糊在她的臉上……
那時,她很生氣,氣得一路追打他回家,終於,他的假面具被掀去,被於家兩老處罰,在牆邊跪了一個小時,差點站不直身。
原本一肚子氣的她,看到於睿跪在牆邊時,愧疚感才源源不絕的冒了出來,而他唇邊掛著的暖暖笑意,更讓她覺得抱歉,深情雙眸令她淪陷了,然後……
她似乎再也無法自拔了。
車予潔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記憶中於睿那專注的眼眸,從那時候起就深植在她心中,往後的日子裡無論他有多惡劣,都無法抹煞那時深情的凝視。
車予潔拿起剪刀過分用力的修剪枝幹,再將殘枝扔進垃圾桶裡,也將那個男人該死的柔情雙眸一併丟棄。
行動電話響了,車予潔皺眉,瞪著被擱在桌上的手機正在努力呼喚她。
由響鈴的旋律聽來,一定是於睿打來的。
不想接、不想聽!她應該徹底將他丟出她的生活,再也不接他的電話才是。
車予潔與音樂僵持了三十秒,最後還是很沒種的接起電話。
「又有什麼事?」她的語氣聽起來很不耐煩。
「這麼久才接電話,還接得很不情願喔!」於睿扯出一抹輕佻的笑容,原本的壞情緒神奇地消失了。
「你真的很煩!」他煩得她心很痛。「不是才到女朋友身邊快活,又打電話來做什麼?」
「叫計程車啊!」於睿回答得理所當然,完全可以想像她此刻冒火的神情。
「於睿!」果不其然,車予潔的聲音隔著話筒尖銳地傳入他耳朵裡。
「拜託,你是我的救星,只有你肯來接我啊!」於睿好心情的跟她開玩笑,將剛才與李寧的不愉快全拋到腦後。
「予潔,我的予潔……」於睿祭出柔情攻勢,低柔的嗓音透過電話,顯得更加迷人。
車予潔咬牙,覺得牙齒就要被她咬崩了。
她最最生氣的就是這樣!
這個男人根本像只花蝴蝶,妄想全天下女人拜倒在他的強勁魅力之下,就連她也不放過。
「你又想怎麼樣?」車予潔的口氣很差,一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火氣就很大。
這男人把她當奴才使喚,她才將他載到甲女身邊,他不會又要求她將他送到乙女懷裡去吧?
「我很想你,現在很想見你,所以……來載我吧。」
幾個字跳進她的心坎裡,車予潔雖然知道是玩笑話,心卻還是漏跳了幾拍。
不過,她還是在下一秒蹦出回答││「不去!我還要工作。」她毫不考慮,一口回絕。
這男人為了達到目的可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也難怪一大票不識他真本性的女人會被迷得團團轉,但可不包括她。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傷我的心。」於睿裝出受挫的表情,半晌後才突然想到車予潔根本不在身旁,他白裝了。
「哼!被你傷了心的女人可以疊成一座金字塔,少裝那種純情的模樣。」車予潔冷嗤一聲。
冷靜冷靜,別被他的三言兩語唬過去,他不是沒有她不行,他只是喜歡逗她、鬧她,嫌她的日子太好過││她不斷在心中說服自己。
「可我跟女朋友吵架了,心情很差、很沮喪,想找個人聊聊心事。」於睿倚著大樓前的樑柱,一派瀟灑的模樣跟他話中內容十分不搭。
「那是你家的事。」車予潔冷下臉,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心軟。
「真的不想理我?」於睿裝出可憐兮兮的聲音,還不忘幫湊上來的小影迷們簽名,風采迷人依舊。
聽著這樣的聲音,有知覺的女人都很難不心動,但車予潔仍在做頑強的抵抗。
「我要工作。」她說出來的話雖然是拒絕,但是已經能聽出動搖的口氣。
「那我只好在這裡等你忙完……」委屈的聲音再度傳來,於睿已經幫五個人簽完名了。
於睿眼看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他只能往小巷子裡閃。這車予潔愈來愈難騙了,他講了半天她還是不出來。
該死、該死、該死……這男人真的存心不讓她好過。
車予潔在心裡暗咒,而於睿這頭只是搔了搔耳朵,疑忖是否有人在想念他,念得他耳朵搔癢難耐。
而正好此時,送貨出門的小紅正巧踏進門來。
真是天意,她車予潔是上輩子欠他了。
「好好好,我去載你回來。」車予潔無奈地接過小紅遞來的鑰匙,故意忽視小紅那雙帶笑的眼睛,像是在取笑她的無可奈何。她一邊罵著於睿,一邊往門外車子走去。
沒有絲毫耽擱,她的車子到了於睿所在的地方。車予潔握住方向盤,第一百次罵自己白癡,罵那個豬頭混蛋加三級。
這樣叫做沒人理他?!
車予潔瞇起雙眼,看著於睿被重重的人群包圍,臉上笑得像是中了第一特獎似地,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在其他女人眼中,於睿擁有太陽般耀眼五官、月亮般柔和性情,是既英俊又多情體貼的人,然而他的真正個性,除了他最親近的經紀人瞭解之外,就屬她車予潔最清楚了。
正當車予潔想加緊油門離開時,於睿發現了她,他帶著歉意的笑朝她的小車跑來,讓她連找個地洞鑽都來不及。
「呼!你真慢。」於睿一開口就是抱怨,她害他笑得嘴巴好僵,簽名簽得手好酸。
「慢?我要是知道會是剛才那種情形,我根本不會出現。」瞧他方才樂在其中的模樣,車予潔愈想愈是生氣。
「怎麼?吃醋了?」於睿朝她露出一個讓人傾倒的微笑。
低低的嗓音送進車予潔的耳朵裡,像流蘇輕輕拂弄般搔癢……
車予潔長長地歎了口氣,這男人連說話都好聽得過分,偏偏說出來的話是這般不入耳。
「吃你的醋?這種調味料我連碰都不碰。」車予潔睨他一眼。「要是替你吃這種醋,我早被醋海給滅頂了。」
她是哪根蔥哪根蒜?除了當他的免費司機之外,不敢再多想。
或許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她曾經做過這樣的癡想,但隨著時日過去,她自知對他無法免疫,卻已經懂得如何收斂她的心,以免換來更大的侮辱。
「我也知道你不吃醋,就是不知道有誰能讓你這麼在乎?」於睿邊笑邊說著,大掌不得閒地撩起她的一綹髮絲……
「忘了戴你的鯊魚夾?」於睿淡淡問道,這女人總是以最醜的面目出現在他面前,像是很擔心他會對她有興趣一樣。
雖然人在車內,但車予潔還是將身子側移了幾寸,好避開他手指的接觸。
「收回你的手,省得等一下又出車禍。」車予潔冷冷地道。
她不要他摸她的頭髮,也不要他碰到她,不要他再讓自己心痛或難過,最好離得遠遠的,不要再來撩動她的心弦。
於睿難得聽話的收手,但那絲般柔滑的發觸,還是讓他隱忍不住。
「你的頭髮摸起來真舒服。」不像其他人的頭髮,那硬硬的觸感像在撫摸粗硬的橡圈。
車予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這男人今天是怎樣?一肚子的柔情沒地方發洩嗎?淨找她來當試驗品,真當她這個人沒有知覺嗎?
「舒服?」車予潔搖搖頭,堅定信念不信他的話。「就不知道小時候想盡辦法剪掉我頭髮的混蛋是誰?」
她的話換來於睿的呵呵一笑,那魔手竟然又伸了過來?
「別動,開你的車,不然真的要出事了。」於睿不忘先行警告。這小女人反應大得很,不先說明一下,難保不會重演稍早前的驚險場面。
車予潔一聽,也只好正正心神,努力專心的看著前方。反正是摸頭髮而已,她不會有感覺的,不會的……只是,為什麼心跳還是不聽話的加速?
「我小時候是怎麼回事?老愛剪你的頭髮。」於睿望著她如緞的黑髮,眸光出現純男人的欣賞讚歎光芒。「光是這一頭黑髮,就能招來不少為你心動的男人。」
「喂!你愛招蜂引蝶就算了,我可跟你不同,要不是為了接下洗髮精廣告增加收入,我早就把這一頭煩惱絲給剪了。」車予潔抽出他掌心中的發,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
他的誇獎太言不由衷,她不會相信也不能相信,要不然她的心會無止盡的沉淪下去。
「說真的,你真的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嗎?」於睿靠了過來,擺出一臉晴天霹靂的受傷表情。
「拜託,你是什麼人物,小小一個車予潔哪敢動你的腦筋?」她反諷回去,嘴裡刻薄,心裡的酸澀卻是自己才瞭解。
「你除了對我沒興趣,對別的男人呢?」於睿追問,大有不問出結果不肯罷休之勢。「我從沒見過你交男朋友……」
「這種事不勞煩你操心,我沒你那麼好的心情。」他顧好自己的女朋友就好,真是想太多。
「哪有什麼好心情。」聞言,於睿撇了撇嘴。「我跟李寧分手了。」
車予潔搖搖頭,這類的話語她都聽到不想聽了。「我管你什麼張三李四、雅琪來美鳳去的,一天到晚都在分手,又不是什麼新聞。」這些人出現在他身邊的日子都不長,她不知道該替她們慶幸,還是覺得悲哀。
「可是這次不一樣,我們吵得很凶耶。」於睿聳聳肩,俊臉上看不到困擾。
「你說話能不能乾脆一點,一次說完好嗎?」她很受不了的瞪他一眼。
雖然他臉上沒什麼異樣的神情,但她就是知道他似乎有麻煩了。
「還是你最懂我。」於睿寵溺的話反而讓她心酸。「你還是別交男朋友好了,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然後……看著你娶別人,多悲哀的一件事……
車予潔在心裡,替他補述整句浪漫話語下的殘酷真相。
一輩子……多麼遙遠的名詞。
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不知道他有沒有跟她們提到「一輩子」這個字眼。
「當『一輩子』老姑婆嗎?我才不要。」看著他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換,她遲早會心碎而亡。
於睿但笑不語。
「怎麼回事?有什麼麻煩嗎?」車予潔看出他不正經面容下的一絲不對勁。
於睿轉過頭來,對著她眨眨眼睛。「問你一件事……」他低沉的嗓音拉得長長的,性感得讓人想入非非。
「什麼事啦,裝神秘。」車予潔惡狠狠的打破迷思。
「如果我有麻煩,你是不是一定會拉我一把?」於睿很專注地看著她,那專注眼神讓她心裡一慌,握住方向盤的手又抖了一下。
車予潔趕忙鎮定心神,將他迷人的臉孔丟到腦後。
「吼!我哪有本事拉你一把,別被你拉下水就好了。」拉他?她應該狠狠地踹他幾下,讓他永無翻身之日才對,這樣她就能早日脫離苦海。
這一次,於睿不讓她三言兩語帶過去,趁著等紅燈的空檔,他一雙大手粗魯地捧住她的小臉,一雙眼直瞪著她,像是要將她的臉瞪出兩個窟窿。
「說真的,幫不幫?」他灼熱的氣息噴拂著她的臉頰,她的呼吸又開始不順。
「喂,別鬧了,我要開車啊!」車予潔的小手攀上大掌,努力地想把他的手從她臉上「扒」下來,就算自己的臉被扭曲得有些變形,她還是不放棄。
「答應我,這個忙除了你之外再沒有人能幫我了。」柔情攻勢加上低沉嗓音、深情雙眸,於睿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
看著他的雙眼,車予潔很難得的冷靜下來。
事情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男人平時逗逗她也就算了,從沒這麼有耐心的哄著她、要她答應某件事,更別說是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讓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站起來報到。
「於睿,你在搞什麼鬼?」車予潔的小手依然攀住他大掌,雖沒成功達成讓他遠離的目的,但至少不能讓他繼續在她臉上肆虐下去。
「不搞鬼!絕對不搞鬼,我是真的要請你幫忙,除了你,沒人幫得上,真的,予潔……」
如果,車予潔對他還有一點點的免疫力,就該知道她怎麼樣都不可以答應,但是……只可惜她一遇到他,就好像得了一種只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疾病,叫「自律性免疫神經失調」,而且還是很嚴重的那種。
明知道不該答應,她卻還是「失調」的開了口……
「好啦,幫你就幫你,反正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快點還一還,下輩子你別再來糾纏我了。」雖然是答應了,但她還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車予潔,你最好最棒了!」於睿大手一伸,將她緊緊地攬進懷裡,還過分的偷了個頰吻。「我最愛你了……」
熱燙的觸感,由他輕吻的那一點慢慢散開來,車予潔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只是他再補充的那句話,卻讓她的心全冷了下來。
愛?
這男人懂愛嗎?
這一句愛語,是每個女人都渴望從他嘴裡聽到的。她雖然有些糊塗卻不傻,也不想當個欺騙自己的女人。
這一句話太沉重、太虛偽了,她寧可不要聽到這句話,除非他是真心的。
只是,想要得到他的真心,大概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車予潔瞅了他一眼,認真地看著他的俊臉。
或許是在太陽下站久了,汗珠子從他有型的臉龐往下滑,落到他修長的頸項;而他燦若朝陽的笑容和朗朗五官,加上一頭微微汗濕的發自然地黏在額際,會讓人以為是太陽神阿波羅從雕像的世界走到了現實。
這樣完美的一個男人,卻有著讓人無法認同的花心個性,不過,若換個角度來看,不是這樣條件優的男人,大概也沒有花心的潛能。
「叭叭叭……」紅燈轉綠,後車按喇叭催促著,車予潔轉正視線,平穩地踩了油門往前開。
既然知道是句玩笑話,那就不用花費心思去思考了不是嗎?
風流是他的性格,愛情不是他的本意,全是因為她頑固執意相守,所以……會痛也是應該的。
單純的心,承載著說不出口的情感,暗藏著不明所以的失落,對於他,她大概永遠無法無動於衷。
他的笑迷惑著她,他的無情刺傷著她,而他的多情……炙痛著她的魂。
愛他的心已負傷,再難痊癒。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4-26 10:22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