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秦霜這番話令死神變色,死神很快便以其熟練的冰冷表情,蓋過他臉上的死灰,甚至蓋過他對孔慈的感覺!但听他又以冰冷的語調道︰
“隨你……”
“怎樣說!”
“反正你說的,”“絕!對!不!會!發!生!”
“絕對不會發生”六字,死神簡直就像豁盡平生之力吐出,吐得異常斬釘截鐵,異常狠!
既然步驚雲一再出言否認,秦霜聞言,亦知不宜再與他說下去,只是低首看著自己懷中的孔慈,道︰
“很好……”
“既然你自己斷言絕不會喜歡孔慈,更將她趕出雲閣,那你可別要怪我了。”
秦霜此語說來有點莫明其妙,步驚雲斜目向他一瞄道︰
“我,為何會怪你?”
“因為,”秦霜定定看著步驚雲,一字一字地道︰
“從今開始,我會照顧孔慈!”
“她以後就跟隨我好了!”
勢難料到,秦霜決定讓孔慈跟隨他?這樣也好,孔慈既然已被步驚雲逐出雲閣,如今在甦醒後,總算暫時有棲身之地!
步驚雲的瞳孔在收縮,他在付度秦霜為何這樣,然而,秦霜卻沒讓他忖度多久,但听他饒有深意地道︰
“雲師弟,孔慈是一個好女孩,說不定地跟隨我後,我也會日漸喜歡上她,不過我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若我真的喜歡孔慈,便決不會似你那樣將她逐出我的望霜樓,我反而會要求師父讓我娶她為妻,屆時,你可別後悔今日錯失了一個如此關心你的女孩!”
秦霜說著,已抱著孔慈轉身步出雲閣。
一直極少響應的死神,此刻卻突然再一開尊口,道︰
“紅眉誘她吞蠶,”“顯為要令我百上加斤,”“你,又會如何救她?”
死神的推斷異常準確!那個紅眉曾對孔慈明言,她對他的主人無道狂天極為有用,相信便是要令死神在費神營救聶風之余,還要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
秦霜聞彈,又有深意地答︰
“若那個紅眉的動機真的如此,那他這一著就大錯特錯,因為,你根本便不在乎孔慈!”
“你既已視她如同爛泥,她的生死又與你何干?”
“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即已決定照顧她,便一定有辦法可救她!”
“你,很快便會知道了!”
秦霜說著再不逗留,抱著孔慈大步踏出雲閣。
只留下死神在諾大的雲閣內,似在思索著秦霜到底會如何救回孔慈……
然而,無論死神如何猜想,他亦萬料不到,秦霜為救孔慈,竟用了一個方法。
一個他絕不認同、卻又必須與其一起實行的方法!
就在秦霜抱著孔慈離去同時,雲閣頂上,正有兩條血紅人影在窺視……
又是他!
又是那個無道狂天!與及他的使者紅眉!
紅眉見秦霜抱著孔慈離去,不由輕嘆道︰
“真……想不到,步驚雲的冷酷竟超出我倆意科之外!滿以為他一定會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誰知,他竟可如此無情……?”
那具無道狂天聞言,卻只是無限鄙夷一笑,道︰
“不,你錯了。”
“步驚雲宋未超出本座意料之外,只是超出你的意料之外而已!事實上,本座早預知他會置孔慈生死于不顧!”
紅眉一愣,問︰
“主公早預知步驚雲……會如此?從何見得?”
無道狂天一字一字地吐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就從他出手破那條……”
“白。練。開。始!”
天……!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雪緣那條白練,原來是步驚雲親手……隔空發勁一斷為二的?
他為何要將自己珍之重之之物親手毀斷?又為何要誣陷孔慈?
紅眉大感不解地道︰
“主……公,我……不明白……”
無道狂天冷冷道︰
“蠢材!虧你秘密跟隨我這麼多年,就連秦霜如此平庸的人,亦的猜透死神心意,你竟然連如此簡單的情意亦看不透?”
“就讓本座告訴你!正如秦霜適寸所言,有些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愈是喜歡一個人,反應是要疏離她,只因唯恐自己可能會在不知不覺間更喜歡她!”
“步驚雲隔空發勁毀那條白練,皆是你我親眼目睹,他誣陷孔慈,全因他不敢肯定自己會否更喜歡地,他唯恐自己會誤了孔慈,故才會逼她離開!死神所干的一切看似絕義無情,其實是一心為了孔慈設想!”
“但有一點切莫忘記,那條白練本是步驚雲‘珍之重之’之物,若他能為孔慈而毀白練,你說,孔慈是否一個死神亦‘珍之重之’的人?”
“不過,白練的終是死物,毀了亦可有法接駁,因此,死神為孔慈毀白練,亦並不表示他暫時對孔慈的重視,會高于對這條白練所代表的那段情,但若能有適合的時機或原因誘發,難保他將來會對孔慈,一發不可收拾……”
勢難料到,步驚雲親手毀斷雪緣那條白練,僅為不想有另一個好女孩像雪緣般重蹈覆襯?但,孔慈又可會明白死神那顆深藏不露的苦心?
不知道!只知道眼前這個紅眉听罷一切後,心中似仍有不少疑問,道︰
“可是,孔慈體內的同心蠶將在十日後徹底毒發,步驚雲卻對秦霜明言絕不會救孔慈,足見他在人前是決不會出手救她,以免令孔慈再纏上他,那,他又有何方法,能在暗里救回孔慈?”
無道狂天笑道︰
“紅眉,你始終還是欠缺一點智能!”
“步驚雲根本便不需在暗里出手救孔慈,只因他早已應本座十日後到“破日峰”決斗!”
“既然同心蠶既是本座命你給孔慈吞服之物,亦即表示,本座手上定有另一條同心蠶,屆時候,若他能從我手上奪蠶,孔慈便會有救,而他這次亦非純為孔慈而戰,而是為了聶風,可說出師有名,根本不用暗里另想辦法!”
紅眉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既然我們已不能利用孔慈令步驚雲在戰前百上加斤,那還有何妙法””無道狂天僥有深意地道︰
“我命你誘孔慈吞下同心蠶,並非單為了要令步驚雲百上加斤如此簡單,而是另有更深遠的目的!”
哦?原來這個無道狂天誘孔慈吞下同心蠶,令她受盡痛苦煎熬,生不如死,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這下子,可連紅眉亦感到無限好奇,不由追問︰
“哦?主公還有何互深遠的目的?怎麼從未向小人提及?”
乍聞此語,無道狂天驀然聲音一沉,冷冷道︰
“廢活!本座強可比天,我的一切目的,為何要向你這個小人提及?”
說話之間,無道狂天霍地勁抓突出,一手緊抓紅眉咽喉,似會將其脖于狠狠抓斷!
紅眉大吃一驚,面如死灰,鵲潰br />
“主……公,你為何……交然緊扣……小人……?紅舊……到底干錯……什麼?”
無道狂天語調平板地道︰
“枉你跟隨本座這麼多年,至今仍不了解自己在本座心中的地位!你,以為自己是誰?”
“就讓本區告訴你!你,在本座眼中只是一條為我奔跑的走狗,你干得好而我又高興的活,會給你一些甜頭,就像丟塊骨頭給條狗一樣!”
“但你不要忘記,狗始終是狗,狗只要乖乖依主人吩咐完成任務,便已是條好狗,絕不該想學人話,更不該知道主人全盤計劃將如何!,“就像你,亦只須履行我告訴你的每一步計劃,而不是要知道我的全盤計劃,甚至我每步計劃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計劃動最終目標是‘天哭’便已足夠!”
“一條知得太多的狗,下場只會是死得更快,你,明白沒有?”
萬料不到,適才二人還在如常說話,僅是一言之失,無道狂天已緊扣紅眉咽喉,其喜怒之無常,紅眉可有”伴君如伴虎”之嘆?
霎時間,紅眉的冷汗密如雨下,因為他太清楚知道無道狂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聖,更清楚他深藏的恐怖實力,只要無道狂天一個不悅,他不但會喉斷當場,更會全身裂開,化為無數肉碎骨碎而死……
紅眉不由無比戰戰兢兢地賠笑道︰
“是……!主公……說得甚是!小人確只是……一條狗,根本……不該知道……什麼,只配為主公……奔跑,實行主公……的每步……計劃……”
“那……,主……公,請問……小人……下一步……該如何?以達到……主公要得到……‘天哭’的……最終……目標?”
無道狂天聞言,隨即破怒為笑,更松開了紅眉,道︰
“很好。你,終于也學乖了!”
“只是,本座暫時還不用你為我實行下一步。”
“哦?”
“因為,有一個人,正在無意中為本座實行了下一步!”
紅眉不禁奇道︰
“主……公,是誰……在無意中……為你實行……下一步?”
無道狂天沉沉吐出一茼W字︰
“秦霜!”
“秦……霜?”紅眉訝然。
“恩。”無道狂天微應︰
“秦霜抱了孔慈離去,更在盡力想辦法救回孔慈,若本座沒有猜錯,他將會想出一個辦法營救孔慈。”
“而這個辦法,亦正好助本座更快得到──‘天哭’!”
“哈哈哈哈……”
無道狂天說到這里,忽地縱聲狂笑起來,人亦已御空而去,紅眉亦唯有緊追其後!
到底,秦霜會想出什麼方法以救孔慈?
而這個方法,又為何會促成無道狂天要得到“天哭”的計劃?
雨下得愈來愈淒厲。
本來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樓”,在漣綿大雨之中,竟亦變得像一個中了敵人暗算的蓋世霸者,面目貽然無光。
是的!若天下第一樓有知,相信也會感到面目無光,緣于一直盤踞在其內的天下第一霸者“雄霸”,真的中了敵人暗算!
也許,就連雄霸自己亦從設想過,向來小心謹慎的他,竟會中了那個無道狂天所下的毒,到底他是如何中毒,何時中毒,他自己更一無所知,這才是他最感汗顏的原因。
因此,自秦霜遣人將紅眉的解藥送來後,雄霸便一直躲于第一樓內的練功房,閉關解毒療傷。
“然而,雄霸這一閉關,卻竟閉了整整五個時辰,論理,他只需服下解藥,調息一兩個時辰便可,卻為何耗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也許,雄霸今借助閉關,不僅要療體內的傷,還要療……
心中的傷!
他的心,肯定已因今次被人暗算,而深感汗顏受傷!
文丑丑一直在練功房外為雄霸守關,見等了五個時辰,雄霸還久久未出,私下不禁納罕起來︰
“哦,練功房內一片死寂,渾然無息,也不知幫主在內發生了什麼事?”
文丑丑僅管感到奇怪,卻未敢動手拍門,只因若難霸一個不悅,也許他膽敢拍門的手,便會被斬下來喂狗!
可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正想壯著膽子拍門,誰知就在此時,練功房內卻傳出雄霸的聲音,沉沉道︰
“丑丑,為老夫取壺水酒進來!”
難得一直淬無動靜的雄霸突然下令,文丑丑總算知道雄霸在內安然無恙,實時連連稱是道︰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辦!小人這就去辦!”
雄霸一聲命令,水酒很快便已由文丑丑送到練功房內,而那壺水灑,當然並非真的是水酒,而是極品佳釀,緣于在雄霸眼中,極品佳釀也只是尋常如一般民間水酒而已”
而當文丑丑將盛滿“水酒”的酒杯敬給雄霸之時,方才發覺,即使雄霸已服解藥,但面色還是一片死灰,顯見他的毒雖解,卻已被劇毒折磨得元氣大傷。
更令文丑丑震異的是,就在雄霸剛接過那杯水酒之際。
奧地“熊”的一聲!杯中酒赫然已化為一片裊裊蒸氣,灰飛煙滅!
“幫……主?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文丑丑無限震驚問。
雄霸卻一肚震怒地從唇中吐出兩個字︰
“媽……的!”
說著五指一緊,手中杯立彼其氣勁震至化為粉未飛散!
“真……想不到,滿以為服下解藥,老夫的毒便可徹底清除,但此毒之烈,竟能在清除後……仍留一股熱勁于我體內,相信至少要待一月之後,這股熱勁才會完全散去,而我的功力亦會隨之全復……”
文丑丑訝然問︰
“幫……主,那豈非是說,如今你並不能……動用全部功力?”
雄霸頷首。
“,極其量,老夫目前也僅能動用五六成功力。”
文丑丑听罷不由例抽一口涼氣,道︰
“若真如此,那個無道狂天便真的太可怕了!他約雲少爺十日後前赴破日峰決戰,更揚言雲少爺可找人相助,但卻暗中向你下毒,令你在解毒後亦無法助雲少爺一臂之力,顯然,這個無道狂天已機心算盡,早有預謀!”
雄霸似亦有同感︰
“所以,驚雲今次面對的敵人就連老夫亦無法看透,更不明白,他為何們要針對驚雲,指定要他前赴破日峰救風兒?”
不錯!天下會向來以幫主雄霸為尊,江湖人若要挑戰,茅頭大都沖著雄霸而來。
這個無道狂天卻要約戰步驚雲,而不約戰在江湖人眼中功力可能更高的雄霸,實在耐人尋味。
然而,雄霸與文丑丑並沒有思忖多久,因為,另一件事情已接著發生……
只見在練功房呀外,突然出現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並非別人,而是──
秦霜!
“霜兒?”雄霸與文丑丑乍見秦霜夜訪第一樓,不由齊齊一愕,只因此刻來的不僅秦霜,還有一個被他抱在手里的“孔慈”!
雄霸曾下嚴令,除了他三名人室弟子及丈丑丑外,任何人等不得進第一樓!萬料不到,秦霜竟會抱著一個在雄霸眼中無比低下的賤婢夜訪第一樓,他為何明知故犯?
難道,秦霜要救回孔慈的方法,將與雄霸有關?
天地有序,每在連綿風雨過後,總有晴天。
晴天日久,又招風雨。
如此晴晴雨雨,冷冷暖暖,周而復始,恍似從天地初開後便從未間斷。
因此,即使眼前風雨連連,只要能緊咬牙根等下去,便總能等至晴空萬里的一天!
問題只是,人,是否有恆……
甚至有“命”等下去?
孔慈終于有“命”等至晴天!
僅管她服下同心蠶,但仍能熬過第一次的毒發!
就在翌晨,當連綿風雨過後,她終于徐徐甦醒過來。
然而甫醒過來的她,第一眼便發現,自己並非身在那個簡陋卑微的下女房間,而是躺在──
美侖美奧的”望霜樓!”
不但如此,有一個不可能服侍她的人,此刻更在服侍著她!
秦!
霜!
“啊……”乍見秦霜在在“好尊降貴”地為自己以布拭汗,孔慈不由大吃一驚,更急欲下床。
誰知足未著地,已覺身子虛虛浮浮,一個賑蹌,便要向前僕跌……
秦霜連忙一把扶著她,道︰
“孔慈,你中的毒還示完全清除,何事如此著急?”
孔慈鵲氐潰br />
“霜……少爺,我……只是個……侍婢而已,根本就不該睡在……你房內,更不論……
你為我以布……拭汗,若給……
幫主知道,恐怕……”
秦霜至此方明白她的心意,遂道︰
“那你就更不用怕了,因為……”
“我師父已經知道!”
孔慈一愣︰
“什……麼?幫主已知道……你將我帶回……望霜樓?”
“不錯!是我主動請求師父,將你帶回望霜樓讓我照顧!
再者,我亦同時請求師父答應了一件事!”
“哦……?霜少爺……還請求幫主……什麼事?”
“這件事就是……”秦霜說至這里,不禁矚目看著孔慈,無限憐惜的道︰
“從今開始,你再不用漂泊無依,亦不用回雲閣乞求雲師弟收留。”
“我已請求師父,讓你以後──”“跟隨我!”
什麼?跟隨他?孔慈听罷當場目定口呆!而秦霜此時亦續說下去︰
“因此,你既已是跟隨我的人,你的一切生死安危,我秦霜亦義不容辭,必須負上全責!所以,你策葷]下的同心蠶,我秦霜亦有義務為跟隨我的人求解救之法!”
“我已請求師父,讓我隨雲師弟一起趕赴破日峰,希望能在那個無道狂天手上取得一條同心蠶救你,但十日期限實在太短,恐怕我未及啟程你已徹底毒發,所以……”
秦霸說到這里,又深深看著孔慈,一字一字的道︰
“孔慈!為了你自己設想,今次可要難為你與我及雲師弟同赴破日峰走一趟了!”
是的!從天山到破日峰,少說也需八日行程,十日期限,根本不足以讓秦霉帶蠶回來,孔慈必須與他們聯袂起行,方能及時得救!
可是,秦霜愈是一股腦兒的說下去,孔慈臉上的詫異之色就更深!
緣于她極不明白;向來並不在意她的秦霜,何以會對她那樣好?竟為她這個在天下會無人理會生死的賤婢,向其師雄霸求情?
然而,孔慈又那會明白,秦霜這樣為她,全因為,一顆眼見弱女委屈將死、而不能見死不救的仗義之心。
還有,便是對孔慈的欣賞之情!
那是一股發自內心的由衷欣賞,緣于孔慈為步驚雲所干的一切,縱是秦霜,亦自覺沒有這份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