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星]烈男怕女纏[全書完]

烈男怕女纏 作者：橙星

先說喔～～她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這輩子也決定要當好人，
那天會做出「不法」情事，真的是不得已的啦！
但話說，當她在違反交通規則時，那個前來取締她的人實在是太酷了──
只見那人一個加油、超越；強行橫轉掉頭插入汽車前方，再緊急煞住，
所有動作全都在短短的三秒鐘內完成，這般矯健的身手，簡直讓她欣賞到不行，
更讓她當下就做出決定：她要追他！
於是她擺出好國民的服從態度，親切的詢問酷哥家住何方？
卻沒料到他完全不想理她，直接把超速紅單賞給她，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這這……像話嗎？以為她會從此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嗎？
想得美！
雖然想探聽他的蹤跡確實不易，但看來連老天都是站在她這一邊，
不但讓她動不動就巧遇他，更讓他成了她的「芳鄰」，
嘿嘿嘿，這莫非是在告訴她：近水樓台，當然可以先得月囉……

楔子

　　“你很趕時間嗎？”

　　“廢話，現在是八點五十五分，九點就算遲到，你說趕不趕？”

　　“我承認是我貪睡起得晚，但、但是旅行社明明是你開的，那裡你最大，遲到個幾分鐘，你到底是在急個什麼勁？”眼見行駛的車子一輛輛被拋在自己乘坐的車後，他懷疑這個把汽車當機車在蛇行的女人，根本是故意懲罰他！

　　“你懂什麼！就因為我是老闆，更不能徇私；自己的弟弟第一天上班打工就遲到，像樣嗎？要我怎麼在員工面前樹立威信？”

　　“問題是，你那公司也不過才五個員工，需要個屁威信？你不跟人家一起瞎胡鬧就不錯了，小心！”少年驚呼，只差那麼一點，車頭就要撞上別人的車子了！

　　那雙塗抹紫色眼影的鳳眼往旁不屑的瞥了過去，“羅哩叭唆個什麼勁？平時你罵我的時候，氣勢可不像個膽小的貓似的，怎麼一上車，那股狠勁就不見了？”

　　“因為我不像你有毛病！”他猛地倒抽一口氣，“瘋子一個！在市區開車飆到時速一百，我可寶貝我這弱小的性命，我這株弱苗將來搞不好是國家棟梁，你不但不好好愛惜，還想存心嚇死我；不過是第一天工作嘛！有必要這麼瘋……啊！”

　　一個緊急大轉彎，少年差點將胃裡的早餐全都吐了出來。

　　“你、你這個瘋婆子玩命呀？剛剛那是紅燈耶！你竟然眼也不眨的加速拐彎……”

　　“錯！是黃燈，我是在最後零點一秒通過的。”她比了個??，表情似乎很得意。

　　這女人根本是在睜眼說瞎話！

　　“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好好開車？”

　　“不好意思，你口中的瘋婆子我就是愛開快車，你這個沒駕照的小鬼頭沒資格管我；要是害我們兩個遲到，信不信我一定剝了你的皮！”

　　此時，車後突然傳出電視上熟悉的警鈴聲。

　　少年喜出望外──老天終於聽見他的乞求，降下救星來治這個妖女了！

　　後照鏡出現了騎機車的交警身影，女人先是不以為意，但前方一個紅燈令她不得不減速，這也給了後頭窮追的機車一次機會。

　　加油，超越，為免對方逃離，交警一個強行橫轉掉頭便插入汽車前方，再緊急煞住，這所有動作全在短短的三秒鐘內完成。

　　車內兩人不禁看傻了眼。

　　好酷的身手呀！

　　此時，一張戴著太陽眼鏡的剛毅面孔出現在車窗邊。

　　車窗打開了。

　　“駕照、行照。”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盯著那張臭得如石頭般的酷臉，不知怎麼著，女人一張臉開始紅了起來，難得聽話的她，下意識抽出對方需要的證件。

　　交警拿出本子寫了寫，接著遞出一張紅單，“你超速又闖紅燈，危險駕駛破壞交通秩序。”

　　女人無視那張罰單，用那雙塗滿紫色眼影的雙眸對交警眨呀眨的直放電，“警察先生、不，警察哥哥，我是住在後頭後頭那區三樓的住戶，我姓徐，不過如果你喜歡，叫我阿嬌就好了，也比較親切……”

　　懶得盯她一眼，彷彿將她聒噪的聲音當作空氣，一身制服的男人眉頭動也沒動，帥氣的將紅單往女人手上一壓，接著頭也不回的走回機車處，上車，掉頭離去。

　　真是……好有個性的酷男喔！

　　“我決定了！”

　　見她收下紅單，少年終於鬆口氣，“決定做個好駕駛，快快樂樂出門，平平安安回家。”

　　“當然不！”打檔，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在瞬間衝了出去。

　　無視駕駛座旁那名面無血色的可憐少年，女人用塗滿鮮紅色的指甲在方向盤上敲著，“我要追他！”

第一章

　　十坪不到的小空間內放置了四張辦公桌，

    四個女人卻全擠在一張辦公桌後，誰也不想上前去攪進那團戰火中。

　　“你這渾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是得了不說話就會死的病是不是？客人上門韎韶領頖，居然給我趕他走！”

　　“喂喂喂，從頭到尾我都沒趕他走好不好？”這一頭也咆叫過去。

　　打從方才那組客人走後，這間小小旅行社就陷入了一片戰火中──凌亂的文具灑落一地，處處可見紙張飛舞，難怪所有員工全縮到一旁，就怕一個探腦就會遭殃。

　　“你還嘴硬！沒有你雞婆在一旁猛勸客人不要參團，說什麼泰國政局危急，近日會有動亂，我的客人會打算退團嗎？”這不是砸她生意，是什麼？

　　幸好她機靈，腦筋轉得快，提出多重優惠攬回客人心，不然客人一跑，第一次舉辦國外旅遊，團員數若不足，這團出遊她這旅行社就虧死了。

　　“我是實話實說。”

　　“你好意思說！人笨就要有自知之名，若非我方才出馬搞定那個客人，你這個月的工讀費哪領得到！”徐嬌艷用那隻塗滿鮮紅指甲色的手指，直往對方額頭點去。

　　“你戳個什麼勁？我會這麼笨，還不都是被你戳笨的！”少年可不服氣了，這年頭講實話也要被打，他真的好委屈。

　　“我喜歡戳你就戳，這是洩憤；誰教你是工讀生，老闆現在命令你不要亂動，讓我修理，你就得照做！”這種時候，老闆的頭銜最好用。

　　“你囂張個什麼勁？除了會欺負我這個可憐工讀生外，就愛裝模作樣，要是讓人家酷大哥見著你這老妖婆的真實本性，不嚇跑才怪！想追人家，你這德行配得上嗎？”

　　四周發出驚奇聲，原本全縮在一旁的女人一個個忘了不想沾惹戰火，全都湊到徐嬌艷身旁。

　　“艷姊，小明指的酷大哥是誰？”

　　一個只知姓，卻不知名的交通警察。

　　“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對象了？怎麼都沒聽你提過？是怎麼認識的？”

　　因為她超速。

　　“這不得了，能讓艷姊看上眼的，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有！他很會開罰單。

　　濃妝艷抹的臉蛋因為大家的七嘴八舌而起了一抹羞意，她清了清喉嚨，“其實……”

　　“其實是這老妖婆對人家交警哥哥一見鍾情，死纏濫打處處打聽人家的下落，不知羞的跑到人家上班處去探班，還想吃人家交警哥哥的豆腐，活該被擋在警察局外，”少年小明不怕死的多嘴，“也不照照鏡子，跟那些路上騎車的大學妹妹們比，人家青春美貌又善解人意，你哪一點比得過人家？”

　　“你囉唆什麼？我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七，就不信搶男人會輸給別人！”這點最氣人，原來對那男人有意的不只她一個，許多附近騎機車的小姐全都是她的情敵，她們三不五時就跑去探班送東西給那男人吃。

　　“這年頭，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妹妹，跟我這個年輕有為的十五少年郎比起來，你就是個老芋頭，承認吧！”好不容易逮到這女人的弱點，他不狠狠踩一下，就枉費了上天給他的大好機會。

　　女人是不容激的，尤其是敏感的字眼。

　　“我想，你活了十五個年頭，似乎夠多了……”徐嬌艷被惹毛了，四處張望有無能動手殺人而不沾血的工具。

　　“艷姊，你先冷靜。小明，這裡沒你的事，就先下班吧！”職員之一的安可琪抓牢徐嬌艷的手臂，邊使眼色給少年要他速速離去，很怕徐嬌艷一個衝動，現場就會發生慘案！

　　“這個兔崽子，下次讓我見到你，沒揍得你爹娘認不得，我就跟你姓！”徐嬌艷撂下狠話，噴火的黑眸直想在少年的背影上燒出一個洞來。

　　“那個……艷姊。”

　　“幹嘛？”被喊的人火氣還是很大。

　　“小明，”說話的人嘴角掛笑，“他是你的親弟弟。”

　　“那又怎樣……”徐嬌艷臉色一僵。

　　她不姓徐，姓什麼？這位大姊還真是“老”得又忘記了這個事實。

　　“……”

　　混帳王八蛋！

　　一開始，徐嬌艷真不知道只憑一張有警員簽名的紅單，要怎樣才能私下找到那個帥氣的交通警察？

　　本來嘛！想找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沒想到連老天爺也在幫她──

　　一棟相當破舊的公寓大樓門口，打扮時髦的女人正對著對講機，與對講機那頭的四樓住戶互相對罵。

　　“你這女人是不是有問題？三天兩頭跑到我家門口按電鈴，一會兒說我什麼音響開太大聲，一會兒又說我什麼不關燈不愛惜地球，這次呢？連我家陽台要不要修理你也要按電鈴來管？！”

　　聲音聽得出來，是個心情不怎麼爽的中年男子。

　　“大叔，如果我說無聊想來找你聊聊，你信不信呀？”女人瞄瞄自己的指甲，等下吵完是該去沙龍店修修指甲了。

　　“你腦子真的有問題！我跟你一點都不熟，誰要你來找我？信不信我馬上打電話報警，說你騷擾我！”

　　“有本事你就打電話告我呀！”就是相信他不敢，所以徐嬌艷的氣焰絲毫沒有減少。

　　人只要不做虧心事，怎會怕警察上門來？

　　“你……”當真被吃死──他無法報警。“陽台是我家的，欄桿要不要修理也是我的事，關你屁事？”

　　“我這叫防範未然，你瞧瞧你陽台外頭的鐵欄桿鏽成那副德行，萬一哪天禁不住重，掉下來豈不是要砸死人了？”徐嬌艷抬眼瞄瞄頂上那確實年代久遠的陽台一眼，“不修陽台，我馬上打電話叫警察來，把你陽台上有盆栽砸中我的事報告給警察聽，告你傷害！”

　　“你……你神經病！我家幾時有盆栽了？你不要自己弄傷頭，就要我做冤大頭！”

　　“沒關係，那我們就把警察找來評評理好了。”

　　“你……瘋子，你真是神經病！”中年男人氣急敗壞的叫著，“你再糾纏我，我……”

　　“怎樣？氣得想衝下來像上次一樣拿棍子打跑我嗎？這樣不好耶！上次你害我妝都弄花了，還得重新補妝。”徐嬌艷突然一改態度，口氣強硬起來，“這次我不把你打成大豬頭，我徐嬌艷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上次的記憶猶新，衝動的下場是反被這個女人揍，中年男人似乎退縮了一下，口氣也收斂了一點，“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下星期我會再來確認，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乖乖換了陽台上的鐵欄桿？不然我就只好再來找大叔聊聊羅！不過，有空的時候我也會多多過來找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中年男人在對講機那頭罵了不少髒話，徐嬌艷反倒是格格笑得開心。

　　角落邊，一名站在路燈下抽煙的路人男子將眼前這幕騷擾不講理的景象全程看在眼底，男人皺眉，熄了煙，轉身才想離開，卻被那名濃妝艷抹的女人給發現了！

　　徐嬌艷快步繞到男人面前，一雙圓眸因為突如其來的驚訝而瞪得超大，她喜出望外道：“真的是你！”

　　她的交警哥哥。

　　糟糕！剛剛她囂張的模樣有沒有被他瞧見？徐嬌艷很懊悔，早知道會遇見心儀男人，就不該那麼凶的跟人對叫了。

　　女人在喜歡的男人面前，多少都會收斂點自己的真性情，她潤了潤喉，決定展現自己最好的親和力好扳回印象。“是我呀！四天前在市區違反交通規則……不是，是不小心開快車的小姐。”

　　蔚尚霆不動聲色，在他的記憶中，他應該不認識這個女人。

　　“怎麼？你不認得我了嗎？”徐嬌艷好失望，不過很快就振作起來，“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我叫徐嬌艷，你可以叫我小艷或是艷艷……”

　　蔚尚霆皺緊眉頭，不明白這女人究竟想做什麼，但根據方才的經驗，被這女人纏上準沒好事！

　　“對了，交警哥哥，還沒請教你叫什麼名字……”

　　“請借過。”

　　開口的第一句話還真是冷漠，徐嬌艷吁了一口氣，算了，就由她主動點，這年頭女追男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交警哥哥，我就直說好了，自從上次你帥氣甩尾攔截我車開我罰單接著以一張酷臉對我放電後再冷酷上車催動油門揚長而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深深為你著迷了。”徐嬌艷捧著胸口，一口氣把話說得落落長，想將自己的表情詮釋得生動些，希望在男人面前能加分。

　　蔚尚霆眯起眼，天知道他開過的罰單有多少，他哪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帥氣甩尾攔住那女人的車，開那女人罰單，還什麼擺酷臉對她放電？

　　“是老天註定要讓我們有緣再見面，我們就不能讓老天失望，你說對不對？”徐嬌艷深吸一口氣，紅著臉瞅著他，“交警哥哥，我現在沒有男朋友，我們要不要試著交往看看……”

　　蔚尚霆下意識轉身離開，一點都不將那女人的熱絡兼告白當一回事；前方有障礙，他就從後走。

　　三八的女人他見過，卻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纏上來的；他明明就跟她一點都不熟，她卻可以用任何理由來裝熟。

　　“交警哥哥，你別走嘛！”徐嬌艷生平第一次對男人主動，卻踢到鐵板；不過她若肯這麼輕易就放棄，就不叫徐嬌艷了。

　　當下她便往前追跟──前方男人愈走愈快，她就跟得死緊，不斷在男人身後講著，“交警哥哥，你別走那麼快嘛！我們可以先約個幾次會，讓你認識認識我呀！等等、等等我！”

　　蔚尚霆拐了一個彎，火速閃入一棟公寓裡。

　　徐嬌艷慢了一步，沒見到他究竟是拐進哪條巷子、進入哪棟公寓，卻聽見一道重力的關門聲。

　　看來交警哥哥的脾氣，也不是怎麼好耶！

　　雖然追人失敗，但起碼，她知道交警哥哥就住在這附近。

　　下一步，守株待兔──她向來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天，蔚尚霆都不敢在傍晚下樓抽煙，甚至連回自己家都得麻煩的左拐右閃，特意繞遠路，閃過上回遇見怪女人的地點。

　　那晚的記憶猶新，他一點都不想跟那個女人有任何瓜葛。

　　讓她得知他住哪區已是失策，他就怕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有空檔就會跑來他公寓樓下晃。

　　只是一個星期了，在他仔細觀察下，似乎都沒再見到那女人的身影，或許情況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糟──那個姓徐的女人並未真的死纏濫打。

　　蔚尚霆走下樓，總算可以透口氣，他點了煙，暈黃的燈光罩在他剛毅的五官上，有點憂鬱卻也迷人。

　　“咦？交警哥哥真的是你！”快樂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我才想說今天有空來這裡晃晃，看會不會遇見你，還真讓我見到了！有沒有這麼巧，你說這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我們可能是一對呢？”

　　不，老天真是在跟他作對！

　　一聽到那熟悉的刺耳聲音，蔚尚霆當下捻熄了煙，二話不說就準備離去。

　　“交警哥哥，你怎麼煙沒抽完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你抽煙時，不說話的酷酷跩樣，真是帥斃了！”

　　令他厭惡的聲音像跟屁蟲一樣的黏了上來。

　　“我這星期忙出團的事忙到都快瘋了，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還怕萬一太久沒來找你，交警哥哥會忘了我；哎呀！交警哥哥，說了這麼久，你都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別這麼小氣，你都知道我的名字，我卻只知道你姓蔚，還是從罰單上得知……”

　　蔚尚霆終於忍受不住，他一個煞步轉身，眼神厭惡的對上那張充滿愛慕的臉蛋。“這位小姐……”

　　“我姓徐，叫我艷艷吧！這樣比較熟。”

　　懶得理她，蔚尚霆繼續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我更不想把我的名字報給不相干的陌生人聽；還有，我對你這樣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要找男人請找別人去！”

　　黑眸瞪著她，她也望著他。

　　蔚尚霆一雙眉攢得死緊，直覺這女人根本是有聽沒有懂。

　　“交警哥哥，你知道第一次見到你，你那耍酷的模樣就讓我感到怦然心動，剛剛看到你在那邊吐煙的模樣，我敢說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我只知道我現在是臉又紅、心跳又快，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就給我個機會，讓我當你女朋友試試看好不好？”

　　他錯了！根本不需要對這種女人白費脣舌，蔚尚霆打算用上次那一招──兜個幾圈甩開這女人再溜回公寓，以後只要一下班，他一定會乖乖待在家裡，哪也不去。

　　可惜天不從人願，才拐了彎，蔚尚霆便迎面撞見一個人，那是社區主委張先生。

　　“尚霆老弟，我還想著要去找你呢！差點忘了通知你，管委會有通知，要我們提早在下星期繳管理費，不要忘了喔……”

　　社區主委的身後立刻傳來一陣歡呼──

　　“原來交警哥哥叫蔚尚霆喔！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該死！

　　蔚尚霆瞪著一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公寓主委，氣他的多嘴，更恨那個哪個時候不繳，卻突然要繳的管理費。

　　“對了，以後我可不可以叫你蔚哥？這樣比較親切呢！”徐嬌艷在後頭偷偷笑著。“蔚哥，以後我可不可以去探你的班呀？”

　　蔚尚霆頂著一張臭臉，繞過一臉莫名其妙的主委，打開自家公寓大門，已經不再在意是否會讓那女人得知他住幾樓了。

　　她有張良計，那他便有過墻梯──他決定立刻搬家，遠遠離開這個煩得要命的三八女。

　　反觀蔚尚霆的反感，這頭徐嬌艷可是笑得一臉春意，得知男人的名字，加上員警編號，要找到這男人在哪工作一點都不難。

　　這就叫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姻緣訂。

　　烈男怕女纏，親愛的男人，等著她出擊吧！

　　蔚尚霆下了決心要換地方住。

　　全拜那女人所賜，居然找到他值班工作的地點，三不五時就跑來送吃的、送喝的，活像跟他有多熟悉似的，有時還會藉機勾勾他的手臂揩點油，不管他怎麼擺臭臉、怎麼下逐客令，那個姓徐的臉皮厚得如城墻般，下次照樣笑嘻嘻的纏上來。

　　警察局內有不少人私下說好羨慕他，什麼美女主動投懷送抱，要他好好惜福才是。

　　被三八女人纏上，還有什麼好好惜福的！

　　工作的地方已經被騷擾了，住的地方他可不想也被淪陷。

　　活了三十二個年頭，第一次他辦事效率這麼快──火速找房子、看地點、下訂金，蔚尚霆在一個月內，迅速搬離了自己原本住的公寓。

　　站在新的社區大樓前，蔚尚霆已經準備好迎接新的自由。

　　和搬家工人一起將傢具一件件搬入三樓新住處，正準備下樓去搬最後一張椅子時，他前腳才剛走出自家門，突如其來的一個身影迅速竄入他的胸前，他的腰際也被兩條手臂緊緊纏著。

　　“蜘蛛……有蜘蛛！好大的一隻！”

　　含糊的聲音來自他懷中藏躲起來的女子嘴裡，蔚尚霆不自覺的皺起眉，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

　　視線從埋在懷中的頭顱移到對面敞開的門扉，看來躲在他懷裡的人，是他正對面的新鄰居。“小姐……”

　　他才剛啟口，對面那扇門後跟著出現一個氣喘吁吁、臉色難看的少年。

　　“你這女人是有病呀？用鬧鐘把我從睡夢中敲醒，去打什麼好大一隻蜘蛛，明明四公分不到，是隻小的，你幹嘛嚇得跟什麼似的猛尖叫？害我還以為是出現了巨型蜘蛛，正打算帶著家當逃命去……咦？”少年撫平氣息，雙眸一驚，怎麼他姊躲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

　　“那隻蜘蛛呢？”悶悶的聲音從蔚尚霆身前傳出，可那顆頭顱卻始終不敢抬起。

　　少年回過神，舉起手上的拖鞋，“那還用說，已經死在本少爺的拖鞋上。”

　　那就好。

　　“拜託你一下，能不能別再賴在我們的新鄰居身上？莫名其妙被一個女人巴著偷吃豆腐，瞧瞧你，把我們的新鄰居都嚇到都說不出話來了。”

　　女人這才驚覺自己還躲在別人的懷裡，一張清秀的臉蛋連忙抬起，與男人那雙困惑的黑眸對看，原本驚恐的臉龐霎時染上一片喜悅。“是你呀！”

　　蔚尚霆起了困惑，他不記得自己認識身前這位新鄰居。

　　“原來你就是新鄰居，蔚哥，我們還真是有緣呢！”

　　會這麼叫他的就只有一個人……恍若被一道閃電打過，蔚尚霆僵直了身，不可置信的瞪著身前這個不施脂粉的女子。

　　難怪聲音這麼耳熟，不就是那個他想避開的三八女人嗎？但是這張臉蛋跟他記憶中老愛濃妝艷抹的裝扮完全判若兩人！

　　這，真的是同一人嗎？

　　“太好了，以後蔚哥就是我的鄰居，這樣我不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嗎？”徐嬌艷笑得好燦爛，“看那些婆婆、媽媽、小妹妹怎麼跟我爭男人，她們只能在蔚哥上班的地方等，我卻跟蔚哥住在一起呢！”

　　眼角不小心瞄到男人因勤勞運動而讓汗水沾濕的胸前，可以瞧見若隱若現的結實肌肉，她的臉一紅，覺得好害羞！“更何況還能有這麼養眼的鏡頭可以看，我真是太幸運了！”

　　那抹三八笑容實在是太熟悉了，蔚尚霆只覺得一片烏雲罩頂──這趟搬家還真是白搬了！

第二章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每當蔚尚霆早上準備出門時，對面的門總是剛剛好會在同時間打開，接著出現一張刻意討好的笑臉，伴隨著一陣濃郁的香水味，那位徐姓鄰居已經穿戴整齊，就站在門口。

　　一切總巧合得像是算計好似的。

　　“早安，蔚哥也要上班了嗎？”

　　繞過她，蔚尚霆逕自下樓，不用說，後面的人也自動自發的跟了上來。

　　“真巧，我們可以一起去上班呢！”

　　走出大門，蔚尚霆找到自己的摩托車，取來安全帽戴上，準備發動。

　　“蔚哥，這麼早，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這附近新開了一間早餐店，口碑聽說還不錯……”

　　冷冷瞧她一眼，“想吃你自己去吃吧！”

　　“不喜歡在外頭吃也可以，不然明天我做給你吃……”

　　磯車隨即揚長而去，瞬間把徐嬌艷給甩在身後。

　　周而復始的對話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他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有毅力，都演不膩？

　　有時候她早下班，還會來警局找他聊天，而不管他怎麼的疾言厲色，怎麼給她硬釘子碰，她都能當作完全沒這回事，下次碰面再次熱絡上場。

　　這女人真的很奇怪！

　　明明有張清秀的臉蛋，卻偏偏喜歡在上面東塗西抹演老成，搞得自己活脫脫老了好幾歲！

　　蔚尚霆甩甩腦袋，揮去腦海中那張容貌，那女人是圓、是扁，都不關他的事。

　　騎著摩托車拐彎再拐彎，停在一間標有“真記蒸餃”的小吃店門口，那濃濃香菇味的爽口蒸餃是他的最愛。

　　他不愛吃任何人做的早點，更不愛跟其他人分享他喜歡的早餐，尤其是那被他視為絕緣體的女人。

　　這天早上，奇跡似的沒有遇見那個會準時出現跟他打招呼的人，這令蔚尚霆感到有點意外。

　　牽了車出來，卻沒有擾人的聲音跟在後頭，這對被騷擾了一個多月的人來說，還真是……有那麼一點不適應。

　　一到警局，蔚尚霆就見到自己的桌上放滿了幾個便當盒，一雙濃眉立刻緊緊的攢起。

　　這些都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阿嬤、太太、小姐、妹妹們送來的愛心便當，他不懂現代人為什麼可以這麼閑，老想討好一些不認識的陌生人？

　　“大一、小二？”

　　大一和小二是他的工作搭檔，平時也會負責解決這些來路不明的愛慕早餐，這會兒早餐還在，那兩個人倒是跑到哪裡去了？

　　“大一、小二？”他再喚。

　　“這裡這裡，老蔚。”聲音從隔壁的小隔間裡傳來，一名個頭矮小的男子走了出來。

　　一見蔚尚霆桌上的幾個便當，被稱為大一的男子摸了摸頭，“抱歉、抱歉，忙著招呼人，我都忘了幫你處理了。”

　　招呼人？是誰一大清早跑來警局作客？

　　“這人你也認識的，就是那個漂亮的徐小姐呀！”徐小姐追老蔚的事，整個警局上下全都知道了，大家都在默默為她打氣加油。

　　“徐小姐？”蔚尚霆蹙緊濃眉，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一個！

　　“就是她，瞧瞧人家徐小姐還幫你帶早餐來了，老蔚，我說你還真是幸福。”大一讓出位置，再由小二帶頭，徐嬌艷的身影從小隔間房內走了出來。

　　“早呀！蔚哥，我知道你愛吃真記的餃子，也知道今天真記放假，你一定買不到，怕你肚子餓，我特地做了一樣口味的蒸餃幫你帶過來。”錯失了一天早晨跟交警哥哥打招呼的時間。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真記蒸餃？又怎麼知道真記今天放假休息……”等等！他瞪大眼，“你跟蹤我？”

　　跳上計程車跟蹤他，憑這女人的纏人舉止，確實做得出來這種瘋狂舉止，她真是變態一個！

　　“你這樣一路跟蹤我、偷窺我，到底有什麼目的？”一想到自己被人跟蹤，蔚尚霆的神色就凝重起來。

　　“我沒有……”她沒有做偷窺狂的癖好。

　　“徐嬌艷，我受夠你的糾纏了！”蔚尚霆忍不住大聲了幾句。“跟你住同一揀公寓，我已經很不開心了，每天還要被你糾纏，你不累，我都嫌累！”

　　“原來徐小姐就住在老蔚家附近啊！”

　　“真好，有這麼美的小姐做鄰居，還親手做早餐送來，老蔚，你別對人家這麼凶嘛！”

　　“就是說，要是有人專程替我送早餐，我連作夢都會笑了！老蔚，你該知足了。”

　　周邊的你一言、我一語，聽來還真是刺耳，他受夠了！

　　蔚尚霆內心老羞成怒，卻表現出一臉鎮靜，口氣冷漠的對徐嬌艷道：“拿走你的早餐離開這裡，我一點都不需要。”

　　面對桌面上那麼多敵方送來的便當，徐嬌艷怎麼可能會死心？“你先吃一口試試看嘛！這蒸餃是我親自包的……”

　　連多聽一句都不想，蔚尚霆直接抓來編號路人甲女送的餐盒，自顧自的吃起來，想斷絕這女人的癡心妄想。

　　徐嬌艷臉上的笑容僵住，這還真是被狠狠的拒絕了！

　　雖然她愛死纏濫打，卻也不是不識相，既然人家都有早餐了，她也不能勉強別人，拎起自己的小餐盒，嘴角硬扯出一抹笑，跟其他警員揮揮手道別。

　　前腳踏出警局門口，後頭便有聲音傳來——

　　“徐小姐，要走啦！”

　　原來是榮叔，局裡算資深的警員，剛剛才從洗手間回來。

　　“怎樣？有照我說的去做吧！”榮叔嘴角帶笑，“蔚小子最愛吃的就是真記的蒸餃啦！只要投他所好，保證他吃過後對你的巧手大吃一驚，以後就不會再繃著一張臉來對你啦！”

　　原來是榮叔看徐嬌艷追男人追得這般辛苦，在後面偷偷告訴徐嬌艷，想幫她一把。

　　可惜卻讓人誤會她是偷窺狂、變態、神經病！

　　徐嬌艷只是笑笑，揮著手向榮叔說拜拜。

　　一個人走到對面的公園，徐嬌艷取出精心準備的餐盒，眼神略顯落寞的看著遭人嫌棄的食物。

　　虧她半夜三更就爬起床，又是洗菜又是準備蒸籠，好給對方一個熱呼呼的早點，結果人家不但不領情，還當著她的面選擇其他女人準備的早餐。

　　真是傷她心呢！唉！

　　夾起一顆蒸餃，徐嬌艷放入嘴裡細細嚼著。

　　她沒有自賣自誇，真是好吃！

　　算了，那男人沒吃到只能說他沒口福，這分口福下次再讓他嘗好了！

　　拾起小小的灰心失落，沒關係，如果遇到這麼一點挫折就被打敗，她就不叫徐嬌艷啦！

　　明天早晨她又會恢復精神，站在他的門前向他道早安。

　　蔚尚霆懷疑，老天真是故意想整他！

　　不過是回舊家拿幾封寄到舊地址的信件，居然又會遇見那個女人——這不是在整他，是什麼？

　　不過這次真的是巧遇，絕無經人設計，因為那女人正忙著跟人吵架。

　　蔚尚霆不予置評，那女人還真是閒閒吃飽沒事做，才愛亂去騷擾人，他不就是受害者嗎？

　　“你這女人又敢來糾纏我？上次是什麼欄桿有問題，這次又說什麼叫我起床上廁所，你真的不怕死是不是？”

　　“大叔，你又喝酒了。”濃濃的酒味令她皺眉。

　　“囉唆什麼？我喝不喝酒幹你個屁事？你又不是我老婆，我老婆在我面前也不敢吭氣，你叫什麼叫？”

　　“那是你老婆太傻，居然會再三忍耐你這種人，要是我，不是早就跟你離婚，就是告得你連買褲子的錢都沒有！”

　　“瘋女人，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試試看！”

　　蔚尚霆默默的想繞過前方的混亂，並不打算瞠這渾水。

　　但不知怎麼著，一瞄見那名中年男人拿起一根鐵棒想往徐嬌艷的身上打時，儘管不想理會，可一股無法漠視的正義感令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畢竟出了事可不好！

　　中年男不知打哪拿出一根細短的鐵棒，朝毫無防備的徐嬌艷揮去。

　　即便徐嬌艷有自保能力，這一擊卻在她的意料之外，只因來得太過突然。

　　人的自然反應便是往後退幾步，徐嬌艷卻沒料到後頭有個小坑洞，一個後退便拐了腳，而有了零點幾秒的停頓，讓她少了躲開的機會。

　　眼看那棒子就要朝她揮下，徐嬌艷只能抬起手臂暫擋，只是，等了數秒，都沒預料中的痛感傳來。

　　偷偷的往前一瞄，原來大叔的手臂讓一名正義人士箝制著，再定眼一瞧，不得了，那位出手相助的人居然是交警蔚哥哥！

　　英雄救美，這讓徐嬌艷的眼中浮現出莫大的驚喜。

　　“這位先生，講話請好好講，動手就不對了，如果需要，我可以先通知警察局請他們派人來協調。”蔚尚霆的聲音冷漠，卻很有嚇阻力。

　　一聽到警察，男人馬上變臉。

　　“你這婆娘居然找幫手來，哼！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再來煩我就試試看，我絕不會輕饒你的！”男人睨了一下個頭比自己高壯的蔚尚霆一眼，抓穩手中的鐵棒，快速溜回公寓門後關上門。

　　現場留下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徐嬌艷才想主動撲上前給英雄一個大擁抱，豈料腳背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抽痛，令她不得不跌坐在地上。

　　“哎呀！腳好疼呀！”徐嬌艷主動伸出讓人攙扶的手。

　　“這裡已經沒人，不用演了。”他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這種女人就該吃點苦頭，才不會去招惹人。

　　“蔚哥，我是真的腳很疼耶！別讓我一個人坐在地上，很慘的耶！”

　　信她的人就是笨蛋！

　　蔚尚霆冷然的站在一旁，無視她的求助。

　　英雄不願意扶，那就只有靠她這個美女自己撐著電線桿站起來了。“蔚哥，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我回來拿信件。”

　　嘻！還真是心有靈犀，她前腳才到這裡，蔚哥後腳就跟過來。

　　“那，等下我可以坐你的機車回家嗎？”她想跳上他的機車已久，這樣不就可以勾著他的腰，大大方方的吃他的豆腐嗎？

　　想來就讓人臉紅心跳呀！

　　將她臉上的花癡笑容盡收眼底，蔚尚霆拒絕得很徹底。

　　“前面有公車，你怎麼來，就自己怎麼回去！”他只是見不慣女人被打，所以過來照應一下，現在她人沒事，他當然不想多跟這個女人扯上關係。

　　“真冷漠，好歹人家腳受傷了耶！”徐嬌艷撇下嘴，蔚哥這人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懶得多跟她說話，蔚尚霆身子一轉，往自己舊家邁進。

　　“喂，你當真就這樣走了不理我？”她在後頭對著那抹頎長的影子大叫。“我是真的腳受傷了，不好走路呀！”

　　雖然平時她很煩人，但這樣誤會她是在表演，也太不應該了！

　　女人只能自力救濟，徐嬌艷忍著腳背上的疼痛，一拐一拐的往巷子外頭走去。

　　遠處的蔚尚霆停了腳步，稍稍回了頭，眯起眼瞪著那抹小影子，沒想到那女人演戲演得還真好。

　　找到管理員取了信，蔚尚霆從來時路回去，途中遇見一名神色慌張的婦人。

　　“先生，不好意思。”婦人繞到蔚尚霆身前，臉上滿是緊張。“有沒有見到一位年輕的小姐？長髮，個子不高，很漂亮，幾分鐘前就站在我家樓下，這裡。”

　　他來的路上就只見過一個女人，剛好在婦人手指的公寓前，蔚尚霆心想，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真糟糕，我剛才沒注意到徐小姐來了，只知道我先生拿了鐵棒下去，我應該阻止的，萬一徐小姐受了傷……我真對不起她！”婦人一張臉都快哭了出來。

　　原來，這婦人找的真是徐嬌艷。

　　“這位太太，你放心，那位徐小姐人好得很，剛剛我看她已經離開了。”

　　“你見到她了嗎？”

　　蔚尚霆點點頭，“嗯，你說的徐小姐我認識，她剛好是我的……呃，鄰居，幾分鐘前她在這裡跟一位先生起了爭執，後來離開了。”雖然不想承認，但婦人臉上的焦急模樣令蔚尚霆不得不說實話。

　　“只要徐小姐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婦人終於釋懷，嘴角綻笑，“這位先生，可以麻煩你轉告徐小姐，謝謝她替我做的一切，但是我認命了，請徐小姐不用再來幫我，我不希望她因為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蔚尚霆不解，他以為那女人是個無聊又愛騷擾人的瘋女人，怎會成了婦人口中好心幫人的小姐呢？“這位太太，我跟徐小姐雖是鄰居，但是我跟她不熟……”

　　“徐小姐是個好人。”

　　蔚尚霆嗤鼻笑了一聲。

　　“徐小姐知道我先生常對我動粗，所以只要一有空，就會找各種藉口來我家看看我先生是不是有動手打我？”婦人露出一抹苦笑，明白男人眼中的訝異神色，“大家都問我怎麼不離婚？怎麼不去報警？這些我都有想過，可是為了我兒子……

　　“去報警的話，我又不想和兒子分開，如果要孩子跟我，我大字不認識幾個，能找到什麼好工作來養孩子？我先生就有份穩定且收入不錯的工作，況且我先生真的很疼兒子，只要不讓他多喝酒，他的脾氣就不會變暴躁，也就不會動手打人……”

　　蔚尚霆這才明白，原來那女人不是吃飽沒事乾，而是有目的來這裡看看婦人過得好不好。

　　“今天我先生多喝了點酒，我接兒子晚回家，知道剛才徐小姐來過，我真怕我先生會對徐小姐……徐小姐是個不求回報的好人，上回她還挺身而出幫我的好姊妹爭取到工作保險的權利，又替我另外一個姊妹找到逃家的孩子，我們幾個都好感謝她……”

　　不知道為什麼，愈聽下去，蔚尚霆的胸口就愈是透不過氣來，彷彿被一顆沉重的石頭壓著。

　　偏見真是可怕，會矇蔽人的眼睛，讓人看不到真相！

　　徐嬌艷那女人是個不折不扣愛多管閒事的傢伙，雖然她的言語、行為真的是異於常人，但愛打抱不平的個性卻令她博得了許多人的好感，只是碰巧那些人他不都認識，自然無從得知。

　　而那女人做這麼多事的背後，都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幫助人。

　　站在自家大門口躊躇許久，蔚尚霆最後還是選擇轉身，走了幾步，拍打了面前的鐵門。

　　無人回應，不知是否拍得太輕聽不到，還是沒人在家？

　　蔚尚霆又拍了拍門，這次力道又大了一點。

　　就在蔚尚霆放棄等待，準備掉頭時，那扇門後傳來隱隱的聲音——

　　“我都說了剛剛好像有聽見聲音，你還說沒有，看！我說我是對的……”打開門的是一名少年，一見到站在門口的蔚尚霆，先是一愣，馬上立正站好道：“嗨！交警哥哥，身為良好市民，我這個月可沒違反任何交通規則，紅燈停、綠燈行，發揮善心禮讓座位，還扶老太太過馬路，所以你應該不是來找我的吧？”

　　黑瞳牢牢盯著這名奇言怪行的少年，蔚尚霆搖搖頭。

　　“我就知道。”徐小明松了一口氣，把頭一扭，對著屋內吼道：“女人，找你的啦！”

　　一陣趴趴趴趴的拖鞋聲音由遠而近，“是誰這麼晚跑來我家找我？我這模樣要怎麼見人……”

　　因為腳傷，徐嬌艷步伐不穩的從屋內走了出來，素淨的臉蛋因為見到來人而閃過驚訝、興奮和生氣的神情。

　　“小明，關門！”真討厭！居然被他瞧見她狼狽的模樣。

　　徐嬌艷慘白著臉，一個轉身想快閃入屋內，卻忘了腳上有傷，著急使她的步伐慌亂，眼看她幾乎要跌倒了。

　　“小心！”

　　一雙大掌及時扶住她，蔚尚霆的一雙黑瞳落在她貼滿扭傷貼布的腳背時，閃過一抹懊悔的情緒。

　　看來是他誤會她了——徐嬌艷是真的受傷了，而他居然漠視到讓她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回家，他真是個可惡的人！

　　他因自己的行為而感到十分生氣。

　　“我沒事、沒事，你快走，趕快回去，行不行？”徐嬌艷垂著臉，揮著手趕人，決定死也不把沒化妝的臉蛋朝向他。

　　女人的冷漠更加深了蔚尚霆那一點愧疚之心，畢竟如果不是對她存有偏見，他就不會連送她回家一程都不願意，那麼她的傷搞不好不會這麼嚴重。

　　蔚尚霆把頭轉向一旁看傻眼的少年，“別站著發呆，先關門。”

　　將徐嬌艷攙扶至客應坐下，蔚尚霆彎腰檢查她的傷勢，有點擔心方才那一拐，是否有加重傷勢。

　　微腫的腳背帶了點瘀青，腫脹的情況並不大。

　　還好，不算嚴重，卻會影響行走。

　　自始至終，徐嬌艷都不發一語，反而是蔚尚霆首次在她面前主動打破沉默。

　　“對不起。”

　　咦？徐嬌艷瞪大雙眸，傻乎乎的抬起頭望著他，是她聽錯了嗎？這個從來都不對她說好話的男人，居然開口向她道歉？

　　“先前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受了傷，很抱歉那樣對你說話，如果你有需要出遠門，可以隨時找我幫忙，我就在隔壁，你知道的。”對著那張純淨的臉蛋，蔚尚霆心中的問題再次浮現。

　　明明就是個清秀佳人，為何老愛扮裝成妖艷的模樣？

　　徐嬌艷不解的眨了眨雙眸，意識到這男人說什麼後，也憶起他耍無情的模樣，心頭不免小小的埋怨起來。

　　本來就是嘛！她徐嬌艷可不是那種愛故意騙人同情心的人，現在總算真相大白，知道她其實心地善良。美麗動人……

　　猛然驚覺自己正臉對臉和男人對看，徐嬌艷當下尖叫一聲，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跳起身。“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放在心上，時間這麼晚，我要進房睡覺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一下完逐客令，徐嬌艷捂著臉，哪還管得了腳傷，跳呀跳的回到自己房內，“砰”一聲把房門關上。

　　客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好寂靜。

　　“不好意思，交警哥哥，我家那女人……她很害羞，有什麼不好的態度，麻煩交警哥哥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徐小明尷尬道。

　　“我明白，好好照顧你姊。”扔下這句話，蔚尚霆便起身離去。

　　徐小明張大嘴，覺得好訝異，原本對那女人不屑一顧的男人，居然會主動關心起她來，還真是天降紅雨呀！

　　“原來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他嘴裡默念著。

　　腳背上那點苦算什麼，能博得男人的關心，就什麼痛都沒了——老姊，真有你的！

第三章

　　這應該不是夢吧！

　　徐嬌艷不敢置信的盯著這輛黑色機車瞧，眨眨眼，再眨，好確定眼前的機車不會消失。

　　“拿著。”

　　她接過從旁遞來的安全帽，視線落在破天荒主動按她家電鈴，問她要不要一起上班的男人。

　　老天會不會對她太好了一點？一覺醒來，她所希冀的願望就成真了。

　　幸虧她今天開門時已經整裝打扮好，不然又讓他見到她狼狽的模樣，她恐怕好幾天都不敢再見到他。

　　見徐矯艷仍在發呆，蔚尚霆索性替她戴好那頂安全帽，再騎上座位，準備發動機車。

　　男人帥氣跨上車的動作，令徐嬌艷微微的紅了臉蛋。

　　這是不是意味，她可以摟抱著心儀男人的腰，大大方方的吃豆腐呢？嘿嘿！想來就讓她既害羞、又興奮哪！

　　“快上車！”太習慣她臉上的貪婪笑容，卻不知為什麼，蔚尚霆似乎沒以前覺得的刺眼和討厭。

　　“哦！”她朝機車後座移動，緩緩的跨上車，兩手很“客氣”的放在男人的腰旁。

　　“抓緊點，不然等下小心摔出去。”

　　她忍住心跳，手再往前一咪咪，就快圈住男人的腰。“我抱緊了。”

　　“你上次緊緊摟著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客氣。”蔚尚霆挑眉，聲音裡摻了點嘲諷意味——這時候才來裝什麼矜持，是不是太遲了？

　　“那次不同，那是我被蜘蛛嚇到了……”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老實說，她還真沒像這樣抱著一個男人背部的經驗呢！

　　說來應該沒人相信，她徐嬌艷雖然言行大膽，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敢動張嘴皮子，腦袋喜歡想些風花雪月，但身體力行這件事，她的膽子還不夠大，最多就是勾勾手臂玩鬧而已。

　　但下一瞬間，徐嬌艷卻是整個人牢牢抱緊蔚尚霆——因為油門一踩，這男人騎車像在賽車似的，速度快得就像前面沒車般！

　　天知道這裡可是一條窄巷，多的是機車停在一旁。

　　他真的是交通警察嗎？

　　阿彌陀佛，小孩子千萬不能學。

　　一個紅燈，機車停下，蔚尚霆扭過頭對身後的女人道：“如果這幾天你的腳還是不方便走路，我可以載你去上班。”

　　好半天，徐嬌艷都沒有聲音；蔚尚霆還以為是因提到腳傷的事，讓她不高興了。

　　其實，她是被這樣的速度給嚇到了。

　　“你公司是不是在前面馬路左轉，過三個路口再右轉，到底就到了？”有次送紅單送到她工作的地方，印象中的地點希望沒錯。

　　過了好半天，徐嬌艷才回神過來。

　　“呃，對。”她的嘴角揚著笑，原來交警哥哥還在為見死不救的小事而耿耿於懷呀！

　　徐嬌艷當然不是什麼善心人士，老天既然給了她這麼一個好機會，她不利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決定下班也要找他載，還可以培養出兩人的感情。

　　綠燈一亮，機車又飆了出去，習慣這樣速度的徐嬌艷已經沒有剛才的驚嚇。

　　蔚尚霆騎車雖快，卻相當穩，倚靠在男人寬闊的背上，讓她別有一種相當安心的感覺，她閉起眼享受著這樣的感覺，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睜眼。

　　“等等！我們還沒吃早餐，肚子好餓喔！”

　　機車減緩速度，徐嬌艷明白，這男人聽見了。

　　“不如就去那間真記蒸餃買外帶好不好？”她知道蔚尚霆這次一定會賞臉。

　　機車改變方向，豈料一分鐘不到，她又叫道：“等等！前面巷子先右拐，然後靠邊停一下。”

　　麻煩的女人！

　　安全帽內的蔚尚霆，不禁攢了眉——載她一程純粹是因為那一點愧疚心在作祟，只是這女人似乎愈來愈得寸進尺，把他當成免費司機在使喚。

　　他卻依然照徐嬌艷的指示，騎進一條小巷，將機車停靠在一個非常小又破舊的攤位前。

　　徐嬌艷下車，帶著受傷的腳，一步步緩緩爬上三階台階。

　　“小艷艷，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啦！”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老婆婆，熟稔的跟徐嬌艷打起招呼。“咦？你的腿怎麼了？受了傷就別往我這跑，我這攤位又小又不好走……”

　　“別擔心啦！雲姑娘，今天有便車可以搭，放心、放心，怎樣？今天的生意有沒有比較好？”

　　老婆婆因徐嬌艷的稱呼而笑彎了眼，“我都老婆婆一個了，還什麼姑娘？”這丫頭的嘴巴就是甜，“還不是一樣，像我這種老鋪子已經比不上外面的連鎖早餐店，每天能多賣一杯豆漿就好了。”

　　徐嬌艷盯著那鍋仍然盛得滿滿豆漿的大鍋子，對老婆婆道：“雲姑娘，我要十杯豆漿帶走。”

　　“今天又有這麼多人要買啊？”老婆婆很訝異。

　　“這當然，雲姑娘的手工豆漿好喝得不得了，我辦公室裡的員工人人都搶著要喝；還有你的手工包子，我也要十個！”

　　全罩安全帽內，一雙黑瞳閃過不解的光芒——如果他沒記錯，上回送罰單去她的辦公室，那間小小的旅行社不過也才四、五名員工，買這麼多早餐過去，誰吃得完？

　　蔚尚霆環顧這攤看來年代相當久遠的小鋪子，再見到老婆婆顫抖的手打開蒸籠，裡面滿滿都是無人買的包子。

　　一瞬間，他好像懂了！

　　徐嬌艷故意買這麼多，好讓老婆婆今天的收入能豐盛點。

　　這個女人……其實心地算不錯。

　　回過神來，徐嬌艷已經坐上後座，她朝老婆婆揮手，“雲姑娘，明天見啦！”

　　接著又側過頭小聲道：“蔚哥，不如我們明天再去吃蒸餃吧！今天你就幫我吃幾個包子，相信我，雲姑娘做的包子真的很好吃。”

　　他不發一語的發動機車，卻對身後這個女人，開始感到好奇起來。

　　徐嬌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來來來！今天又是老闆我大請客，一人一杯豆漿加包子！”徐嬌艷一進入旅行社，就開始做起早餐小天使，發送手上的愛心早餐。

　　“艷姊，你幾乎每天都帶豆漿、包子來，你吃不膩，我們這些人可是吃到都膩了。”職員甲光是看到就怕了。

　　一根指頭馬上點了過去，“對你們好還被你們嫌，老闆命令你們敢不聽？一個個都在減肥以為我不知道，乖乖拿了就給我吃！老天告訴我們要愛惜食物，既然買了就不能浪費。”

　　“艷姊，你都知道這個道理，下次就少買一點，不要老是自己吃不完，就逼我們吃。”

　　徐嬌艷抿了脣，若不多買一點，怎麼幫老婆婆維持那小小的攤子討生活呢？

　　墻角整理文件的徐小明，對著那個永遠只想到別人，卻沒想到自己要怎麼善後的女人，“就知道你這女人買東西沒大腦，算了、算了，就由我這個身強體壯，正在發育最需要營養的男人來處理吧！”

　　徐小明手一伸，便把那袋食物拎到角落邊，開始埋頭努力吃了起來。“咦？只有四個包子？”今天的包子好像少了點。

　　“一個我吃了，剩下的有人帶走了。”徐嬌艷的嘴角帶笑。

　　徐小明眯起眼，嘴巴邊嚼邊道：“今天很爽喔！有專人接送，虧我還起了個大早，去隔壁小華家說破嘴借了他那輛腳踏車，打算做一次好人，載你這個行動不便的女人上班，誰知你居然一個電鈴聲就不見了！”

　　這對姊弟雖然動不動就看對方不順眼，又愛互相抬槓、吵架，但其實還是很關心對方的嘛！

　　“嘿嘿！”接下來幾天還有人願意接送，徐嬌艷笑得更開心了！

　　“不過你身為老闆，卻遲到整整半小時。”整整三十分鐘耶！“上回是誰說不能徇私，結果自己跟男人一跑，就忘了時間？”

　　徐嬌艷咳了咳。

　　見她尷尬，徐小明難得佛心來的開口道：“算了，看在你腳上有傷，行動本來就不便，我決定不跟大家一起彈劾你啦！”

　　當下一記爆慄打中他的頭。“彈劾你的頭！這裡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他邊叫邊瞪眼，“有沒有良心呀？我為你著想，你還動手打人？”

　　“誰教你沒大沒小？”

　　“我要真的沒大沒小，早就把你今早遲到是為了泡男人的事給抖出來了，怎樣？今早吃交警哥哥的豆腐，吃得很開心吧？”

　　“當然開心……”除嬌艷一頓，馬上轉口，“我開不開心，吃誰豆腐又關你屁事？你滾去吃早餐吧！”一腳把那討人厭的孩子踢到角落邊。

　　姊弟情深，呃，應該吧！

　　警局內，蔚尚霆也才剛到沒多久。

　　“老蔚，你今天帶了什麼來？”眼尖的同事大一，圓圓大眼直盯著那袋看起來裝的好像是食物的塑膠袋。

　　“幾個包子，要吃嗎？”

　　“當然要。”食物是他的最愛，尤其蔚尚霆也是挑嘴一族，會買來的東西鐵定好吃。

　　取出印有紅色“雲”字的包子一咬，大一的臉上卻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覺得這包子很普通，沒什麼特別呀！為什麼你要買這麼多？”整整有五個。

　　蔚尚霆跟著拿起包子吃了幾口，確實是普通。

　　小二探頭過來，“哦！我知道這包子，上面有印個雲字，我嫂子有買過，好像是一個老阿嬤親手做的包子，不過因為沒什麼特別，吃過一次就沒再買了；都這麼久了，我還以為那個包子攤早該不在了，沒想到老蔚你居然買得到？”

　　“是個朋友買的。”蔚尚霆簡單帶過。

　　“聽說那老阿嬤的子女全跑到美國去了，棄老人家於不顧，老阿嬤只留著個小攤子過活，可惜包子味道沒什麼特色，我嫂子吃過一次就沒再去買了，沒想到這小店還能撐到現在。”

　　蔚尚霆沒多說什麼，默默將沒人要吃的包子一個個送入口中。

　　包子沒什麼特別，但重要的是一分心；也許，他該重新認識一下那個女人才是。

　　腳傷的好處就是出入都有帥哥接送，只要一通電話撥過去，徐嬌艷知道，蔚尚霆很快就會出現在樓下。

　　等待帥哥司機的同時，徐嬌艷順便整理明天要拿去送印的傳單，因為資料太多，令她不得不抱個箱子離開。

　　可惜箱子的大小礙著視線，下樓階梯都快看不清楚，好不容易走到最後一階，腳還沒踩穩，手上的箱子卻教人給搶了去。

　　“我的箱子……啊！”

　　腳一踩空，一個臂膀不偏不倚勾住她的腰，免得她受到第二次的腳部傷害。

　　“為什麼不打電話讓我上去幫你搬？”低沉的語氣中帶有責備。

　　聽見熟悉的聲音，徐嬌艷便知來人是誰，但她卻只能傻愣愣的瞧著那雙強壯的男人臂膀正大剌剌的勾纏在她的腰上。

　　男人的體溫傳到了她身上，被他手臂碰著的地方顯得特別燙。

　　“要拿重的東西就叫我一聲，別自己硬撐。”

　　“哦！”

　　“這一箱東西都要帶回去嗎？”

　　“嗯。”

　　蔚尚霆將那個小紙箱放到機車腳踏的地方，隨後望瞭望那還在原地低頭不動的女人一眼。“你還不走？”

　　她回過神，“走，當然走！”

　　她小跑步過來，他卻蹙了眉，“你臉幹嘛發紅？”

　　徐嬌艷的心跳多跳了一下，隨即瞋了他一眼，“哎呀！警察哥哥，你怎麼這麼問，在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突然抱住我，人家一個女孩子怎會不害羞呢？以後要抱記得先通知我一聲，我再找個無人的地方讓你抱一抱。”嘴上這麼說，是故意想掩飾她害臊的心情。

　　蔚尚霆抿緊了脣，遞出安全帽騎上車，任徐嬌艷自己爬上後座。

　　這次熟能生巧，一坐穩，她就迫不及待摟住他的腰，方才說的什麼害羞，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去。

　　黑眸閃過一絲懊悔，蔚尚霆不禁懷疑，他真想重新認識這個三八女人嗎？

　　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蔚尚霆瞪著對面坐的少年，思索著自己為什麼要點頭幫他搬書桌上樓，落得現在得待在那女人家裡吃晚飯的地步？

　　“謝啦！交警哥哥，沒有你的幫忙，靠那女人的一丁點力氣，我還真不知道怎麼把那麼重的書桌給搬上樓。”

　　“大家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蔚尚霆的眼角余光瞄到那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倒是很訝異那女人真會下廚。

　　之前她還曾送早餐到警局給他，不是嗎？

　　“放心吧！那老女人雖然不是什麼知名人士，做出來的食物還是能下咽。”

　　蔚尚霆不知道自己皺眉盯著徐嬌艷的背影可久了，當他調回視線，對上的就是徐小明審視的目光。

　　“交警哥哥，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個老妖婆了吧？”

　　蔚尚霆先是岔了氣，趕緊否認，“請別亂說。”

　　“不是就好。”徐小明吁了一口氣，“那個老女人超會惹麻煩，個性又凶又愛抱怨，動不動就出手打人，誰喜歡她誰就倒霉……”

　　驚覺自己抱怨太多，他止住嘴，嘿嘿兩聲道：“不好意思，交警哥哥，一時抱怨太多垃圾，你聽聽就好，千萬別告訴那瘋女人……”

　　“不會。”蔚尚霆頓了一下，“你為什麼都這樣稱呼你姊姊叫……呃，老女人？”

　　“我十五，她跟我的年齡就差了十二歲，十二歲耶！十二生肖都跑一輪了，這不算老算什麼？”

　　這樣才二十七歲，卻為什麼老愛濃妝艷抹得讓自己像老了好幾歲。

　　不該這麼問，可是他的嘴巴還是開口了，“你們年紀差這麼多，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是親姊弟。”他回答得很乾脆。

　　蔚尚霆頓了一下，“對不起。”

　　徐小明無所謂的聳聳肩，“沒什麼對不起的，反正這是事實，不怕人講。”他往廚房瞄了一眼過去。“我是那女人的媽媽後來嫁的男人的孩子，只是剛好都姓徐而已。”

　　“你們的父母呢？”

　　“早登極樂世界去了！”徐小明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般，沒有多大波折，“就在我六歲時，媽媽被我爸酒後打暈，一不小心點燃火苗，兩人一起被燒死。”

　　蔚尚霆相當驚訝聽到這樣的回答！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那老女人幹嘛不把我扔到孤兒院，帶著我這個拖油瓶過日子，不是擺明自己找罪受嗎？”徐小明瞪著廚房那片擋油煙的紗簾。“況且是我爸間接害死媽媽的，為什麼她不怪我，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很奇怪？”

　　說到此，徐小明的臉上閃過一抹自責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卻被蔚尚霆給注意到。

　　“女人真是思考奇怪的生物，我爸每次喝醉酒就愛亂打人，媽媽卻不知為什麼，怎麼也不願離開我爸，每次酒瘋一發作，媽媽就只有挨打的分。”只怪自己當時年紀小，無力反抗，更別說挺身幫忙了。

　　“不過那女人卻勇了，年紀輕輕就敢跟我爸叫囂，甚至跟我爸對打好保護我跟媽媽，可惜被修理得最嚴重的人也總是她，喊痛喊得哭天喊地的也是她。”

　　蔚尚霆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名少女，儘管滿身是傷，卻仍不死心的想要保護自己親人。

　　他的心，覺得相當不舒服。

　　徐嬌艷的外表和言談，實在無法讓人聯想到她以前曾遭遇過這樣的處境。

　　“你看她老愛把自己裝扮成成熟女人樣，就是想武裝自己，好讓她能全力去跟別人戰鬥。”徐小明的眼神一黯，口氣顯得十分老成，“她骨子裡就是改不了那種仗義的性子，每當遇見需要幫助的人，她就一古腦的去助人，老是忘了自己的能力有限。”

　　想想他日益成長的肚皮，就是托她的愛心包子所賜。“她總是這樣，做事總想到別人先，卻常常忘了自己……”

　　紗簾被人掀開，徐嬌艷端了最後一盤炒蛋走出來，徐小明的聲音也在瞬間消失。

　　坐在沙發上的蔚尚霆，則是一臉神情複雜的盯著她看。

　　要將一個小鬼頭養大，對一個十八、十九歲的少女來講，是多麼辛苦的事？這女人真的好堅強，他得對她另眼相看了。

　　“怎麼了？你們幹嘛一大一小的直盯著我看？”她擦乾淨雙手，直覺這股奇怪氣氛跟她脫不了關係。

　　一個白眼瞪過去，徐小明急忙甩手，“拜託！我哪敢在你的交警哥哥面前說你壞話？當然是告訴他你是如何辛勞的照顧我到大，誇你總是不顧自己被人說成怎樣，卻執意用自己的方法去幫人的善心舉止。”

　　“你都告訴他了？”難怪方才蔚哥哥的眼神好性感，充滿了感情，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一字不漏。”這點徐小明很驕傲。

　　徐嬌艷轉向男主角，“所以你現在覺得我是一個聰明賢慧的女人了嗎？”是當女朋友的第一人選。

　　聰明賢慧？這好像沒什麼關係，蔚尚霆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我覺得以前是我錯看你，你是一個偉大的女人。”

　　偉大？

　　下一秒，她與徐小明抱頭痛笑起來。

　　“哈哈哈……他居然說你這女人很偉大！”

　　“你居然真信了這小子的鬼話！”徐嬌艷笑得好誇張，居然抱著肚子蹲了下來。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蔚尚霆則是看得一頭霧水。

　　“隨便說說你也信，你還真相信人。”徐嬌艷笑得眼角都垂淚了，得用手指頭抹一下。“那小子總是用那些話去騙學校裡面的老師和同學，十個裡面只有一個會信。”

　　“警察哥哥，你被我們整了都不知道，表情還這麼認真，真是好有趣！”徐小明也笑得爬不起來。

　　蔚尚霆恍悟明白自己被耍了，頓時臉色鐵青，不發一語的站起身。

　　“等等，蔚哥，你得先把晚餐吃完了再走呀……喂，等等呀！”

　　他真的，再也不要管也不要聽跟這女人有關的任何事了！

　　理智告訴他人該離開，卻忍不住心中一種異樣感覺，在門前又回眸一瞧，徐嬌艷那異常誇張笑到流淚的表情，令他的心中一陣緊窒。

　　那種感覺，叫作不捨。

　　方才那小子說的，應該，是假的吧？

　　心中那抹異樣感讓他做了個決定——他想好好認識和了解這個女人！

第四章

　　天空還是一樣的藍，空氣還是一樣的清新，徐嬌艷卻覺得有些事情不大一樣了。

　　原以為自那晚開了那男人玩笑後，她和徐小明會被列入拒絕往來的惡鄰居，誰料隔天一早塴塹塾墐，蔚尚霆居然還來她家敲門，恍若昨晚的事從未發生過，照樣載她上班去。

　　再來是她的腳傷，真不知是不是她氣血循環太好，不過三天便瘀血全消、腫脹全退，害她差點以為再也沒藉口讓人載送；誰知蔚尚霆仍然沒多說什麼，依然載她上下班。

　　一切都順利不是挺好的嗎？可事情愈如她徐嬌艷的意，她就愈想愈覺得不對勁。

　　瞧！今天她一如以往時間，在他固定上班時出現在門口。“早安呀！蔚哥。”

　　瞥她一眼，他淡淡道：“早。”

　　還會跟她道早安，你說奇怪不奇怪？

　　“蔚哥，今天天氣好像快下雨了，待會兒搭你便車好不好？反正你都送我這麼多天了，不差這一趟吧？”

　　蔚尚霆回眸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說不行你就不會跟嗎？他的眼神傳出這樣的訊息。

　　當然不會啦！徐嬌艷最厲害的就是臉皮厚和死纏濫打。

　　接著一頂安全帽就這樣送到她面前，徐嬌艷當然不客氣的收下啦！

　　“你吃過沒？”

　　徐嬌艷跳上機車後座，興奮道：“當然沒有！”

　　他想也是，這女人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配合他——他向來早出門，徐嬌艷便跟著早起做出門的準備。

　　機車很自然的駛向老婆婆的早餐小攤子，這已是他這星期第三次光顧了，也難怪機車一到，老婆婆立刻認出他們。

　　“雲姑娘！早安呀！”

　　老婆婆笑咪咪的跟兩人打招呼，“你們早，今天又是十份早餐帶走嗎？”

　　“這是當然的啦！”

　　將包子裝入塑膠袋的同時，老婆婆對徐嬌艷眨眨眼，“小艷艷，後面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嗎？我瞧他挺好的耶！每天都載你上班。”

　　徐嬌艷像是個展示寶貝的小孩般，抬高著頭，驕傲道：“這是當然的，我的蔚哥哥可是最最迷人、帥氣，又體貼的男人！在我心中，可是沒有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他！”

　　“你這女孩還真是不害臊，把自己的男人誇得跟什麼似的。”老婆婆笑得好開心，攤子雖破舊，笑容卻燦爛。

　　蔚尚霆並未多說什麼，倒是付錢的時候，他是下車親自結帳。

　　總不能一直都讓徐嬌艷來付錢，畢竟大部分的包子都是他的肚子在消化的。

　　結完帳，他也沒忘記將那袋食物拎到機車上安放好。

　　這男人不錯耶！老婆婆再度朝徐嬌艷眨眼並豎起大拇指。

　　徐嬌艷得意的一笑，揮手道別——這還用說，她挑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啦！“蔚哥，你這樣老是陪我買包子吃，會不會膩呀？”

　　她記得，這男人喜歡的是蒸餃，兩者的口味可是大大的不同。

　　眼裡映著那張擔憂的小臉，“明天早餐可以換一種。”

　　意思是，明天早上，她還是可以搭他的機車上班去！

　　徐嬌艷的嘴角上揚，所以說，皇天不負苦心人，蔚哥哥終於對她有興趣了嗎？不然怎會願意三天兩頭載一個不怎麼熟的人上班去？

　　這個想法令她好歡樂，感覺就像騰雲駕霧般，整個人輕飄飄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白癡笑容。

　　“你在想什麼？”瞧她笑得癡傻，蔚尚霆只是挑了眉。

　　“我在想……”黑白分明的眼珠試探性的往男人的臉上瞄，“我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不如今晚來個晚餐約會，怎麼樣？”

　　等待回答的感覺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徐嬌艷有那麼一絲絲害怕——上回她親手做蒸餃的記憶猶新，要是他再拒絕的話，她會不會又要多傷心一點點？

　　許久後，蔚尚霆才掀脣道：“晚餐不行。”

　　果然令人洩氣，她又被拒絕了。

　　“但是午餐可以。”見到那張容顏因他的話語從洩氣模樣瞬間轉為癡傻笑顏，蔚尚霆不禁覺得有趣起來。

　　這女人將喜怒哀樂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臉上，其實很容易讀出她心情的好與壞。

　　“真的？那什麼時候？今天中午嗎？那我十二點，不，十一點半來……”唔，怎麼辦？等下她要趕保險公司替團員保險，中午不知道趕不趕得回來？

　　蔚尚霆瞧出她的難為，開口道：“明天中午十二點。”

　　一句話立即解決了她的煩惱，她迫不及待道：“好好好，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去你那裡找你。”

　　她又想到，“你想吃什麼？中式、西式或日式？還是想吃齋菜？”第一次約會，她可不容許搞砸。

　　對著那雙眨呀眨，以前叫三八，現在卻不知為什麼覺得有趣的興奮表情，蔚尚霆難得用充滿包容的口吻道：“你決定吧！”

　　一句“你決定”，徐嬌艷就像踩中了一個“大地雷”似的，還被這個大地雷炸得七孔生煙！

　　人家說這家的粵菜很出名，虧她特地打電話來預約，她是多麼盼望能和蔚哥哥來個兩人甜蜜的小餐聚，誰會料到居然碰上那群婆婆、媽媽親衛隊來攪局。

　　“蔚先生，你也來這裡用餐喔？”

　　“那天我有見到你值班喔！想跟你打招呼，可是怕打擾你上班咧！”

　　這些都是警局附近的三姑六婆，早早就知道裡面有個帥哥警員，三不五時經過或遇到就想打聲招呼。

　　“來來來，這裡有空位，快來這邊坐，人多吃飯才熱鬧嘛！”一名媽媽連忙展現自己的愛心。

　　徐嬌艷百般不情願，但見蔚尚霆被人拉入座，搬了張凳子一屁股擠進蔚尚霆和那熱情的不得了的婦人中間。

　　“蔚先生，最近好嗎？”

　　“還可以。”

　　“什麼還可以，瞧瞧你都瘦了一大圈，一定很忙對不對？來來來，快吃只雞腿補一補！”

　　鳳眼一眯，就見一隻雞腿讓人親切的放入蔚尚霆的碗中；徐嬌艷心底滿不是滋味，快手一伸，搶去別的女人的好意。

　　開玩笑！她都還沒嘗試過夾菜給蔚哥哥的經驗，怎麼可以讓別人搶先？

　　雞腿被攔截後，接下來的戰況更為劇烈——左邊媽媽一塊叉燒，右邊阿姨一塊燒鴨，前方小姑又一個燒鵝，一樣樣朝蔚尚霆的碗中夾去的食物，也一個個被截入另一個空碗中。

　　“我說，這位小姐是？”

　　似乎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她們忘了請教，這位跟隨在蔚尚霆身邊的小姐到底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他回答得簡單。

　　“這位朋友小姐……”

　　“我姓徐。”徐嬌艷口氣冷淡，一口一口用力咬下雞腿肉，活像跟雞腿有仇似的。

　　“徐小姐，你好像很餓喔？”瞧瞧她碗裡的東西，堆得跟座小山一樣高。

　　只不過這些吃的好像都是她們特意夾給蔚先生享用的食物。

　　“還好，不是非常餓。”

　　“還好？那你幹嘛把我們給蔚先生的菜，全夾到自己的碗盤裡？”有位媽媽看不下去。

　　“因為我想搶。”嫉妒心作祟，看不順眼這些人一個個的獻殷勤。

　　她的直言令蔚尚霆皺了眉，豈料她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他傻眼。

　　“各位阿姨們，你們老在我蔚哥的碗裡放食物，我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又怎麼會高興？喜歡的男人那麼有女人緣，阿姨你們想想看，是你們也會不開心的嘛！”

　　哦！原來帥哥是有女朋友的呀！

　　這群媽媽們也不是真的想讓這對小情侶鬧不合，拆散人家，幾個媽媽愧疚的夾了些叉燒放入徐嬌艷的碗盤裡。

　　“蔚先生，怎麼都沒聽你提過有女朋友？害你女朋友不開心，我們幾個還真是不好意思。”

　　蔚尚霆還來不及開口，徐嬌艷又道：“錯了，阿姨，蔚哥還沒答應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啊！怎麼？這兩人不是男女朋友啊？

　　“不過，我正朝這個目標努力，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功的！”徐嬌艷信誓旦旦道。

　　不知為什麼，眾媽媽眼中突然流露出讚嘆的神色，要是當年她們也有這位徐小

　　姐的毅力和魄力，她們之中好幾個一定都能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是靠相親結婚。

　　蔚尚霆卻在心裡直嘆氣，這女人似乎都沒給他回覆的權利，就這樣認定了一切，她是打哪來的自信說一定能跟他在一起啊？

　　但她眼中為追求目標的光采卻莫名令人難以忘記，這也是徐嬌艷的另一面，對自己的目標永遠都是這麼的積極且樂觀。

　　黑瞳猛地一眯，直勾勾的盯著徐嬌艷的嘴角。

　　方才只顧著埋頭吃雞腿，她的嘴角沾了一小塊雞肉渣，徐嬌艷自己卻沒察覺到。

　　有一種衝動在心底呼喚蔚尚霆去做一件事——指腹輕輕畫過徐嬌艷弄髒的嘴角，當他注意到自己逾越的舉動時，不只徐嬌艷錯愕，連在場所有人，六雙十二隻眼也全都瞧見那出乎意料的舉動。

　　看來不像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呀！不然一個大男人做什麼碰人家小女人的臉呢？

　　幾片紅雲浮現在徐嬌艷的臉上。“蔚、蔚哥，你……你剛剛是在……在……”和幾分鐘前的高亢音調相比，此時她的聲音簡直小到聽不到。

　　“你的嘴角沾到東西了。”

　　“哦！”她低頭不語，可那發紅的頸項早已洩漏了她的心情。

　　沒想到向來直言不諱的女惡霸，這一刻居然會臉紅到不知所措，這女人還真容易害羞呢！

　　錯！這女人不只是害羞，還真是有夠笨的！

　　蔚尚霆那雙摻著火的眼瞳，正瞪著那個三更半夜，為了出去追一名竊賊，而搞得自己弄傷手臂的女人，沒來由的就是有著一肚子的怨氣！

　　“徐小姐，真有你的！我才發現有小偷潛進來，只知道大叫，兩三下就被你制伏，可是卻害你受了傷，真的很過意不去！”

　　“徐小姐，你真是我們的英雄！”

　　“大家太客氣了！”盯著手臂上那被紗布纏緊的繃帶，徐嬌艷不在意道。

　　要制伏一個普通人對她來講並不算難，是難在那人身上若是有其他的攻擊武器。

　　那個小偷確實早有預備，跑進人家家偷東西時不忘帶了把水果刀放在身上——就是那把刀，令小偷男在慌張之下胡亂的揮舞著，也因此傷到她的手臂。

　　不過真的只是一個小傷口，若非鄰居驚訝大叫，也不會吵醒這麼多人，更不會叫來救護車把她載去醫院包紮。

　　“無論如何，如果不是徐小姐，我藏在家裡的印監和存摺，早就被那傢伙給偷走了！”

　　“你們真的別這麼客氣啦！”徐嬌艷臉上帶笑，“所謂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我只是充分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重要的是逮到了那個小偷，不然他哪天不知又會溜進哪個被害人的家裡偷東西，大家說對不對？”

　　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說可是她在救護車內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台詞，一定可以加深大家，不，是加深蔚尚霆對她的好印象。

　　“不過話說回來，徐小姐今晚還真不像平常的模樣，好像年輕了好幾歲，我還差一點認不出來。”少了妝，卻多了分年輕的感覺。

　　“是嗎？”徐嬌艷摸摸自己的臉頰，今晚的她有正義之氣護身，有沒有化妝好像比較不重要了。

　　“好了、好了，大家也別吵徐小姐休息，各自回家睡覺吧！”

　　“徐小姐晚安。”

　　“大家晚安。”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離開，只有一個人始終沒動過，一直倚靠在陽台的窗口邊默默注視客廳裡，正興奮和大家揮手的蠢女人。

　　“蔚哥，真沒想到把你也吵醒了。”徐嬌艷像個討賞的孩子般，來到蔚尚霆面前。

　　剛才人人都誇讚她，這下蔚尚霆也見識到她的厲害了。

　　“你弟弟小明呢？”

　　“跟朋友去唱歌了。”她的臉上充滿期待，快稱讚她吧！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是呀！”怎麼還不說，她等得好辛苦呢！

　　沒注意到蔚尚霆的黑瞳中有著火氣，徐嬌艷還不知死活的靠上前去找死！

　　“我說，蔚哥呀！人家手臂上受了點傷，你都不關心一下嗎？”她想以苦肉計來換取男人的一點呵護。

　　“你還好意思提手上的傷，簡直是蠢斃了！”蔚尚霆忍不住抬高音量。

　　“蔚哥，你做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徐嬌艷一臉的莫名其妙。

　　“因為你蠢！”

　　他又再一次提到蠢，被罵的徐嬌艷臉上的笑容漸失，雖然蔚尚霆是她喜歡的男人，但是哪有人一直被罵蠢會很開心的？“我到底哪裡蠢了？”

　　“哪有女人像你這樣不自量力的去追小偷？你懂不懂什麼叫安全第一呀！”

　　這麼說好像有點過分喔！“我有自保能力……”

　　提到這個，蔚尚霆就覺得胸口的一把怒火立刻被燒起。“什麼叫自保能力？遇到鐵棍、刀子有用嗎？有用的話你上回就不會受傷，這次也不會被人白白劃了一刀了。”

　　白色繃帶看來真是刺眼極了，他氣得直想在她的耳邊大吼，“你自己說說這不是蠢，是什麼？”

　　她卻不這麼覺得，“若真跟小偷打起來，我其實不見得會輸呢！”

　　蔚尚霆就氣她這副逞強的口吻。“你要抓小偷，不會用喊的，不會找人來幫忙？你一個女人，學男人逞強去追小偷做什麼？”

　　徐嬌艷挑高了眉，蔚哥哥這是在看低女人的能力嗎？“所以以後我遇上什麼麻煩，都可以找你替我解決羅？”

　　他一頓，“我只負責交通秩序。”

　　好，算他狠！

　　徐嬌艷眯起眼來，是這男人要她遇到事情便找人幫忙，現在又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到底是耍她怎樣？“真不知道你是這麼囉唆的一個人！我這麼做不過是幫鄰居抓到小偷，你看，大家都很感謝我呀！我一點都不覺得我這樣做有什麼錯。”

　　“你錯在不自量力！”

　　聽他這麼說，徐嬌艷也卯上火氣了！“什麼叫不自量力？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個人去想辦法保護人，這麼多年不也都撐過來了，我還不是過得好好的！”

　　蔚尚霆沉默了，只是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凝望著發怒的女人。

　　“你知道樓上老王拚死拚活工作，就是為了存錢給在國外念書的孩子有好生活可以過嗎？我這麼拚命去追小偷就是不希望老王努力了大半輩子的積蓄全部都沒了！你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憑什麼這樣說我？”

　　黑瞳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這蠢女人居然這麼凶？這又是她的另一面嗎——一個帶有火爆脾氣的女人？

　　其實當徐嬌艷一吼完，便感到後悔不已——她是這麼努力的在男人面前維持良好的形象，怎麼可以因為一點小爭執就破了功？

　　而且，她怎可以將自己過往的不快樂經驗全往他的身上投訴呢？

　　“請忘了我剛剛說的話好不好？我平時不是這麼凶的。”她哭喪著臉，“為了幫人而讓自己受傷，我承認是我的疏忽，但是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生氣的來跟我吵架呀？”

　　蔚尚霆渾身一震，對，他到底是在發什麼神經？

　　只因見到徐嬌艷為追小偷而把自己弄傷，他就感到渾身不舒服，萬一那小偷傷的不是徐嬌艷的手臂，而是其他要害部位，那該怎麼辦？

　　這女人搞不好就不會這麼活蹦亂跳的在他面前叫罵了。

　　這分認知也讓他大感吃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變得這麼在意起這個女人了？

　　眼神複雜的望著那一臉很受傷的徐嬌艷，他的口氣也逐漸放緩。“以後，記得小心點。”

　　徐嬌艷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撥開憂愁雲霧，嘴角綻放出笑容來。

　　看來，蔚哥哥真是對她有意思了，不然怎會這麼擔心她、緊張她？

　　一步一步，她往他身邊靠去，伸出手，她像小朋友扯扯爸爸的衣袖般，撒嬌道：“蔚哥，我保證我下回會小心的，我絕對不讓自己受傷，你別再不高興了好不好？”

　　他垂眸，見到那雙像小狗般祈求的可憐眼神，心中莫名一軟，他嘆氣，喃喃自語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竟然還會心軟。

　　這女人是毒藥——愈是了解她，就愈改變了他。

　　將視線移到傷口上，他警告著，“不要再讓自己有受傷的可能。”

　　“我保證！”立正行禮，卻忘了自己手上有繃帶。

　　一陣拉扯，“痛！”她低喊。

　　傷口的抽痛令她縮了下，蔚尚霆握住她的肩頭，力道大卻不會弄痛她，就怕她不小心亂動又碰到什麼，護住她的舉動倒也將她柔弱的表情收入眼底。

　　兩人靠得好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徐嬌艷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一股奇異的氣氛彌漫，令她的心跳加速起來。

　　帥氣的臉孔近在眼前，她一張臉微微發熱，蔚哥哥這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不會是想親她吧？

　　這個念頭令她忍不住紅了臉，但是，此時不親待何時咧？

　　徐嬌艷主動仰起了臉、嘟起了嘴，等呀等的，可她期待的吻始終沒有落下。

　　偷偷睜開一隻眼，發現蔚尚霆除了一臉怪異的盯著她看，絲毫沒有任何想要親吻她的動作。

　　為什麼咧？

　　“啦啦啦啦……”由遠而近，傳來一陣陣高亢的歌聲。

　　原來原因在此——

　　蔚尚霆放開了徐嬌艷，人也退到一邊，方才曖昧的氣氛當下蕩然無存。

　　夜半三更，唱歌唱得這麼爽，又往她家走的就只有一個人。

　　好你個徐小明，這筆“親不了”的仇，老娘她記下了！

　　大門被鑰匙打開，一個人影晃進來。“咦？老女人，你怎麼還沒睡？更奇了，交警哥哥，這麼晚了，你怎會出現在我家？”身子一抖，好怪，怎麼覺得陣陣陰風往他這頭吹來？

　　什麼都沒做，就被釘上必死的罪行，徐小明這次真是死得何其無辜呀！

　　這頭蔚尚霆瞧見女人臉上那“煮熟鴨子飛了”的惋嘆神情，莫名覺得有趣，不禁笑了出來。

　　其實方才，他也感受到兩人間的一股波動情緒，只是還未確定那感覺究竟是不是他要的，他是不會擅自行動的。

第五章

　　帥哥一笑真是驚為天人，

    徐嬌艷已經有好幾晚作春夢，夢到自己忍不住撲上前猛親帥哥的臉蛋氳滱漓漎，真教人每早起床都好害羞呀！

　　連坐上機車，她的嘴角都還帶著夢中的癡笑。

　　“抓好我潀漅漡漇，不要發呆。”蔚尚霆沉聲警告後頭神遊的女人。

　　這女人坐後座還不專心，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遷遰遯適，可以想到一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

　　“早餐想吃什麼？”蔚尚霆提醒她，很怕這女人發呆到天荒地老髧髣魁鬿，恐怕早餐都忘記了。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今天去吃蒸餃好了。”

　　“不去買包子了嗎？”

　　“再買，我家那臭小子就要翻臉說我把他喂得跟包子一樣腫。”其實是雲姑娘今早沒做生意，“況且人家好久沒跟蔚哥一塊去吃蒸餃了，總是要吃吃你喜歡的東西，不能老是讓你跟著我呀！”語畢，她把臉靠在男人寬厚的背脊上磨蹭著。

　　蔚尚霆對背後的小貓磨蹭完全沒反應——反正他早就習慣這女人不時出現的三八舉止，她這樣又不是第一次了。

　　習慣可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一起上班，一起用早餐，時間能配合的話，再一起下班，當然，都是蔚尚霆騎車去接她。

　　說兩人不是一對兒，實在很難說服人。

　　盯著那抹一踏進真記蒸餃就忙碌不已的身影，先是將他按入座位坐好，自己再跑到前面點東西，又是付帳、又是等待，還不怕燙的端了幾個蒸籠回來，等不及的一屁股坐下。

　　“快點，剛出爐的蒸餃，熱呼呼的最好吃了！”小碟子、醬油、辣椒、筷子，嗯，很好，統統拿來了。

　　黑眸目不轉睛的凝望著那準備這、準備那的人兒，她似乎沒有一分鐘閑得下來。

　　反觀別桌，情侶學生檔，都是男生在伺候女生，這些事應該讓男人來做，而不是她一個女人在那邊服務！

　　他知道原因——徐嬌艷喜歡他。

　　這就是他最最最不能理解和明白的一件事。“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拿起她為他準備好的竹筷，夾了蒸餃，沾了她調好的沾醬，但他卻始終沒有咬下這一口。

　　因為他想不透，是什麼樣的感覺能讓一個僅見過一面的人，就認定要喜歡一輩子？

　　“不為什麼，就是喜歡羅！”她一點都不介意重述當時發生的事，“只能說蔚哥攔車的模樣實在酷斃了，我從沒見過這麼酷的甩尾攔車，所以我對你一見鍾情啦！”

　　這個答案蔚尚霆不滿意，意思是，今天若是阿貓、阿狗攔下了她的車，也都有可能被她喜歡上嗎？

　　沒來由的怒氣令他忍不住道：“所以今天出現另一個比我酷斃了的男人，你有可能對對方又一見鍾情嗎？”

　　她眨眨眼，“蔚哥，你這是怕我又喜歡上別人嗎？”

　　他一愣，聲音似乎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我不是那個意思……”

　　“蔚哥，你放心啦！我徐嬌艷才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呢！”無視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滿心歡喜的摟上蔚尚霆的手臂。

　　嘿嘿，他可沒甩開她呢！

　　“蔚哥，我問你喔！”她仰頭，滿面的春風得意，“你是不是開始喜歡上我了？”

　　那還夾在竹筷上的蒸餃，“咚”一聲，摔落到地上去。

　　那天的問題很可怕，因為他差點不知該回答什麼——他只是對徐嬌艷產生好奇，才會想去了解她、認識她，最後得知她其實是個熱心腸的人，就這樣而已。

　　對，就這樣，了不起多知道她是個擁有超強毅力，想什麼說什麼，偶爾火爆一下，內心不如她外表強悍又容易害羞的女人，其實還滿討喜的，只不過那總是想著別人，常常忘了顧自己的個性，倒是讓他挺擔心和不捨的……

　　就是這些了，他沒有喜歡她，真的！

　　但那晚徐嬌艷受傷，他心中的那股異樣煩躁感，和兩人面對面出現的異樣感覺又是什麼咧？

　　可惜還沒讓他釐清和確認，那個以往只要一聽到他外出，就會開門露出笑臉的女人，卻已整整三天無聲無息，蔚尚霆胸口那股煩躁感覺又出現了。

　　徐嬌艷就這樣消失了三天，更正，應該說已經三天沒有準時出現在他面前，她是出了什麼事？

　　還是她終於發現新對象，已經打算放棄他這個舊人了？那天她的聲音言猶在耳，什麼一見鍾情，不會三心二意，真是狗屁！

　　“嗶嗶——”

　　一陣喇叭聲喚回了蔚尚霆的神志，這才想起自己該工作了。

　　後頭耐不住塞車車陣的車輛已經失去耐性的猛按喇叭，原因全在於前頭那兩輛停在路中間的轎車和幾名圍觀的路人。

　　蔚尚霆將機車停在一旁，周邊的人群一看見身著制服的他，便自動繞開一條路來。

　　“請大家回去，這裡是馬路，請不要擋在這裡阻礙交通秩序，謝謝合作！”他先疏散路人。

　　兩輛轎車停得好好的，沒有事故跡象，卻有人在爭吵——

　　“你還狡辯，我親眼看見你和她一起去看電影！”紅色轎車的主人是一名女子，她指著另一輛灰色轎車內的女人，眼冒怒火！

　　“大家都是同事嘛！下了班一起去吃吃喝喝很平常，是你想多了。”灰色轎車的主人則是一名瘦高的男人。

　　“什麼我想多？這幾天我想找你，你都不見蹤影；跟同事出去吃飯需要天天去嗎？”

　　“寶貝，除了同事聚餐外，我還得跟客戶談生意呀！不然你以為我的工作有這麼閑，可以每晚都陪你出去逛街、吃飯？”

　　“我不信你，你口口聲聲說對我一心一意，其實你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女人指控。

　　聞言，那頭蔚尚霆的臉色鐵青——徐嬌艷那女人不就是這樣嗎？上一秒纏他纏得要死；下一秒人影卻不見，不知道跑去纏誰了？

　　“胡說！我最愛的就是你了。”

　　“那她為什麼會坐在你的車上，還從你家車庫一起出來？是不是因為她比較有錢，你就喜歡上她？你跟她有一腿了嗎？”

　　“都說了我們是同事，我載她去上班很平常。更何況，她家跟我是在同一個社區，從同一個地下室停車場出來很正常呀！”

　　“真的是這樣嗎？你不是把她帶到家裡嗎？”

　　“我保證我絕對不會三心二意的。”男人這邊信誓旦旦的說著，那邊卻偷偷用眼角余光與車內的女人眉來眼去。

　　看到這裡，蔚尚霆的臉部肌肉更是緊繃——徐嬌艷會不會也像這樣，這頭對他獻殷勤，那頭去跟別人甜蜜？

　　“那你以後不準再不接我電話，也不可以我每次想找你都找不到，要你陪我你都沒時間！”

　　“沒問題，等我這邊忙完，一定每晚都去纏著你，就算你膩了想趕我走都趕不走。”安撫的眼神往車裡嘟嘴的女人瞄去。“放心吧！寶貝，我一定會都聽你的。”這邊立刻上演和解甜蜜收場。

　　發現一旁有交警出現，男子連忙把懺悔的表情放到臉上，摟著消了氣的女友忙說：“不好意思啦！警察先生，我現在馬上移車，我不是故意擋住車道，你懂得吧！”朝蔚尚霆帥氣的擠擠眼，以為對方明白他的意思。

　　兩個女人可是很難伺候，得用哄的，暫時擋住一下路，應該沒關係吧？

　　蔚尚霆神色沉得嚇人——那個消失三天的女人已經快把他給搞瘋了，眼前這場景就像是在暗示他可能就是個大笨蛋，被那女人騙得心慌意亂。

　　他二話不說，拿出紅單刷刷刷的寫了好幾頁，一口氣撕下遞給那男人。

　　總共八張妨礙交通的罰單，令那男人當下傻眼。“警官，我做了什麼要被開單？”

　　“限你一分鐘內移開兩輛車，不然就等著繼續吃單子！”他是分開開單的。

　　民不與惡警鬥，尤其還是他這種怕事的小白臉，自然默默的吞下八張罰單，在後頭一陣駕駛的噓聲中，火速偕同女人將車駛離。

　　男人怎麼也想不透，短短十分鐘卻要價好幾張千元鈔，他到底是倒了什麼楣？

　　誰教他正好踩中交警心中的刺，活該收到八張罰單；奉勸各位駕駛，敬請遵守交通規則。

　　電鈴聲鈴鈴響，睡眼惺忪的徐小明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開門。“是哪個人三更半夜不睡覺，知不知道我鄰居是誰？小心我要他開你幾張擾亂安寧的紅單……咦？”

　　似乎認出了站在門外的人是誰，徐小明瞪大了眼，瞬間清醒，“交警哥哥，怎麼是你？這麼晚到我家，應該也不是找我的吧！”

　　“你姊呢？”蔚尚霆一臉陰郁道。

　　他在隔壁注意開門聲很久了，除了徐小明進出外，徐嬌艷就像是人間蒸發般，已有四天不見蹤影，也沒回家過。

　　“那女人喔！”徐小明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差點忘記那女人不在家，“因為旅行社職員臨時請假，所以她必須親自帶一團壯男去遊山玩水。”

　　“她去幾天？”

　　“六天五夜。記得她還笑得好三八，說什麼可以跟一群俊男近距離生活五個晚上……”徐小明據實回答，似乎有些訝異，“怎麼了？她沒告訴你嗎？”

　　那句“她沒告訴你”的話語如同判決般，讓蔚尚霆知道自己在徐嬌艷的心中已不再那麼重要，那股郁氣愈來愈重。

　　徐小明咽咽口水，不怎麼敢直視交警哥哥難看的鐵青臉色。

　　“那一團去哪裡？”蔚尚霆再問。

　　“去、去宜蘭。”

　　“明晚住哪？”

　　“明天嗎？”徐小明低頭扳著指頭，“明天是第五晚，奇怪？第五晚住哪？怎麼想不起來……”

　　都怪那女人沒事就喜歡打他的頭，看！這下記憶力都不好了。

　　抬眼便見凶狠的目光，嗚？交警哥哥怎麼這麼凶？“我、我想到了！”總算小命有保，“住在好自然民宿。”

　　“好。”好個屁，蔚尚霆陰沉的瞪了他一眼後，轉身回去，砰一聲在他面前關上門。

　　瞄了一下表，現在時間是凌晨一點半，交警哥哥不睡覺，跑到他這來遷怒、發火到底是為了什麼？嗚！沒想到交警哥哥也有這麼可怕的一面，他今晚一定會作噩夢啦！

　　宜蘭好山好水，雖然經歷過一場浩劫，但仍不減它絢麗的風光，依舊是觀光客想前去游賞的景點。

　　站在民宿前，徐嬌艷抬眼望著天空的星星，星光燦爛，她的表情卻不如晴朗的星空，反倒顯得些微哀傷和沮喪。

　　離她不遠處，男人就站在那裡，將她落寞的表情盡收眼底。

　　像是看夠了星星，徐嬌艷轉身想回房。

　　咦？她睜大了雙眸，不可思議的瞪著民宿門前站立的頎長身影。“蔚、蔚哥？”詫異的衝了過去，給他捏捏臉、捏捏手臂，那些觸感真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你在做什麼？”扯下她的手，這女人捏他是捏上癮了嗎？

　　真是他！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徐嬌艷喜出望外道。

　　好想他喔！這男人居然會在她這麼想他的時候出現！

　　“道個週末我不用值班。”

　　所以有空吃飽撐著跑來這裡捉姦，不是，是來找她，順便解開他鬱悶了好幾天的心結。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徐嬌艷覺得好感動。

　　蔚尚霆神色有些不自然，回答道：“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帶團？”

　　其實他是想問，為什麼不跟他說一聲？害他這幾天一直在胡思亂想，以為自己被她給放棄了。

　　“沒辦法，我這是臨時決定的，誰教我的員工不是突然生重病，就是跑到國外追男人去，我人還在醫院就被家裡的小鬼通知什麼導遊沒了，害我連行李都沒怎麼準備就得去趕火車，甚至沒時間跟你道別……”她突然一頓，眼神調侃的往他的臉上瞄去，“蔚哥，你很擔心我不見喔！”

　　這男人都追她追到這裡來了，還不承認喜歡上她嗎？

　　“你沒帶手機嗎？”

　　“有呀！”

　　“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出遠門？”害他擔心了好幾天。

　　她的表情顯得很困惑，“所以，蔚哥是希望我每天照三餐給你打電話羅？你不會因為聽到我的聲音，就故意掛電話嗎？”

　　她也是再三思索，最後還是決定不要隨便亂騷擾他啦！

　　蔚尚霆一頓，微微撇開臉，“別忘了早上都是我載你去公司，既然人不在，至少該通知我一聲，不然不是要我白等嗎？”

　　“好，我知道了！”以後每晚她都會打電話過去跟他道晚安，只不過……“那臭小子沒跟你說，我要出門六天嗎？”

　　她還以為徐小明會提，結果兩個人都沒有；難怪這男人會急瘋了，還風塵僕僕的跑來找她。

　　“你弟弟只提到這一團全是男人！”想到徐小明的話，蔚尚霆的神色仍顯難看，這女人真的跑來跟其他男人打情罵俏嗎？

　　“是呀！還是一群帥哥猛男呢！”

　　才說人，人就到。

　　“徐小姐，你沒去泡湯喔？”

　　蔚尚霆一回頭，就見到五、六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這是……

　　“許老哥，你們一群壯男去泡溫泉沒關係，人家我可是黃花大閨女，怎麼好意思跟你們一起去，會害羞的耶！”

　　“你這丫頭，講話總是這麼誇張。”

　　“哪有誇張，跟你們這群帥老哥出門，我可是心裡偷笑著咧！可惜啦！我晚生了幾年，錯過大好時間，你們一個個都被美阿姨給搶走了，我只好在一旁納涼啦！”

　　聞言，這群人全都笑成一團。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幾個老哥哥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們還得去健行呢！”徐嬌艷送了個飛吻過去給所有老人家。

　　這算是“打情罵俏”吧？蔚尚霆看得傻眼。

　　送走那群所謂的“猛男帥哥”，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如此白癡的表情。“這些……就是你口中的猛男？”

　　這姓徐的一大一小說的話，真的都不能太當真，害他特地趕過來，就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始亂終棄了？

　　“這團長青團我們一直都有在帶，別看這群老爺爺都七老八十了，告訴你，他們走路還比我快咧！不是猛男是什麼？”

　　目送老人家全進了民宿，徐嬌艷才把頭轉過來，就見到蔚尚霆那反應不過來的僵硬表情。

　　她不禁噗哧一笑——親愛的蔚哥哥，你到底是想到哪裡去了？

　　人家蔚哥哥特地跑來探班，徐嬌艷怎麼可能不帶他逛逛當地的夜市小吃。

　　這才是約會吧！她早就幻想能跟蔚尚霆手牽手逛大街，甜甜蜜蜜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著冰淇淋，最後回家前再來個親吻道別……

　　她在心裡為自己的幻想而偷笑著。

　　“老實說，你是不是因為聽我家那個小鬼的胡說，什麼我跑出來跟其他男人鬼混六天，一時被妒火給衝昏了頭，所以才會跑來這裡抓奸的？”

　　賓果，被她一猜又中！

　　一口熱湯差點吐了出來，蔚尚霆斜睨著身旁問話老是這麼直接的女人。“吃東西時，你的嘴巴就不能休息一下嗎？”

　　不肯正面回答，就當這男人是默認了。

　　其實這男人真的很愛死鴨子嘴硬耶！

　　吃完羹面，徐嬌艷決定把幻想付諸行動，死拖活拖的硬把他拖去玩小攤販遊戲，不論是射氣球、射飛鏢、打彈珠，她都玩得不亦樂乎，活脫脫像個從未玩過的小孩子。

　　這不禁又讓蔚尚霆想起早先徐小明曾提過的過去，望著她孩子氣的目光不自覺放柔。

　　那樣的童年，確實沒什麼美好的回憶。

　　“可惡！我差一球就可以贏大獎了，老闆，你那個氣球放太歪了，所以我才會射不中！”徐嬌艷在那邊又叫又跳。

　　“再試一次吧！我幫你。”也許是為了讓她開心，他才會硬著頭皮陪她玩這些小孩子的遊戲。

　　“好，蔚哥你來，我要最大隻的海綿寶寶，你一定要全部射中。”

　　沒辜負她的所托，蔚尚霆還真的替她贏來海綿寶寶的超大玩偶，雖然他一直不明白那個方方黃黃還有個長鼻子的玩意有什麼討喜，可以讓路上每個女人都對它瘋狂的大叫。

　　但見她玩得開心，燦爛笑容跟方才在民宿前第一眼見到的神情相差甚遠，他卻覺得很值得。

　　真是奇怪的感覺——只要她開心，他便感到很滿足。

　　兩人在回民宿的路上，他沒忘記要問的事，“你最近出了什麼事？”

　　她先是一愣，裝傻道：“你說什麼？”

　　“你說在醫院收到小明的通知，你那時為什麼會在醫院？是誰生病了，你得去探望？”

　　提到這裡，徐嬌艷臉上的笑容便逐漸斂去。

　　果然，這女人確實遭遇了什麼事！

　　徐嬌艷嘆氣，“王太太她……住院了，前幾天只要我一有空，就會去醫院看她。”

　　王太太？

　　“那男人真不是東西，我就知道我不能大意，不過幾天沒去王太太家，那個男人又喝起酒來，這次還把王太太的頭打破了好大一個洞，王太太流了好多血，還得住院觀察。”說到激動處，徐嬌艷抱緊海綿寶寶，忍不住氣得發抖。

　　其實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但她卻為了應該可以避免的結果，感到更加的難受與自責。

　　“我真恨不得把那些對自己妻小動粗的男人，一個個抓來痛扁一頓！什麼叫作被酒精控制，失去理智才會動手打人？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喝酒啊！”她好恨那些說一套、做一套的人。“明明知道那男人就是這德行，我居然不多謹慎點，結果現在，王太太都躺進醫院了，那個打人的男人卻躲了起來！”

　　徐嬌艷這副氣憤又自責的模樣，讓他看了心裡好不舒服。“嬌艷。”

　　她抬眸，第一次聽見他喚她的名。

　　她失去活力的眸子令他看了很不捨。“你盡力了。”不是她的錯，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徐嬌艷只有一個人，沒辦法去幫到所有人。

　　盡力？她苦笑。“我沒有盡力，我要是真的盡到力，今天王太太就不會躺在醫院了。”

　　蔚尚霆在心中直嘆息，這女人老是想著去幫別人，她有沒有想過她脆弱的模樣很讓人心疼？

　　徐嬌艷把臉埋入海綿寶寶玩偶裡，“抱歉，我不該讓你聽見這些，你又不認識王太太，我不想讓你心裡不舒服……”

　　當蔚尚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他已將海綿寶寶自她的懷中抽走。

　　“我的海綿寶寶……”她的聲音才落下，下一瞬間人已在一具溫暖的懷抱裡。

　　這女人需要個胸膛靠一下，為什麼不找他？

　　“你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以後有事不要憋著，可以告訴我。”她不是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的男人嗎？既然如此，她有心事就該找他說，讓他來分擔。

　　男人的胸膛是不是都是這麼舒適呢？可以讓人忘卻不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話，還是他的胸膛太暖和，徐嬌艷只覺得心頭暖乎乎的、鼻頭酸酸的、眼睛澀澀的。

　　自小到大，在那樣的生活環境裡，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有問題可以去找別人幫忙，她一向都是靠自己，如果不獨立、強悍點，就不能保護其他人。

　　“不要老為別人想，有時候要替自己想一想。”

　　低沉的聲音從耳畔流入她的心裡，徐嬌艷緊緊的摟著他好一會兒後，才抬起一雙微紅的水眸瞅著他。

　　“別說得我好像是笨蛋似的，我哪裡只為別人想，我可是最會替自己著想的人了。”聲音恢復了些許生氣。

　　他挑眉，等著她舉例。

　　“每次吃牛肉面，我總是挑有最大塊牛肉的面給自己，我還會把別人碗裡的牛肉搶來吃，你說我怎麼不為自己想？”只是被搶的人，名字永遠只叫徐小明而已。

　　“還有呢？”

　　“我喜歡濫用老闆的職權來欺壓員工，不讓自己吃虧，還有，你看看，找到好男人時，我可是誰也不讓的窮追猛打……”

　　摟住她的臂膀加緊，蔚尚霆笑了。

　　徐嬌艷不是那種天真純潔或者善良的完美女人，但是他就是覺得這個女人此時真的很可愛。

　　一股衝動，他抬起女人那張臉蛋，吻上那張還未舉例完的紅脣，截去了她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獎勵，令徐嬌艷的腦袋糊成一片，整個人也傻了。

　　“閉上眼睛。”他低嘆，上回她不是記得要嘟嘴、閉眼嗎？

　　臉好紅、好燙，她聽話的閉上眼，兩手緊緊抓著男人胸前的襯衫，腦袋瓜早因夢想成真而拋去那股不愉快了。

　　有海綿寶寶和男人的吻，她今晚真是賺到了！

　　那頭不再去懷疑自己心裡感覺的蔚尚霆，也做了一個決定——他工作的地方叫警局，裡面的人被稱為警官，好歹他也認識一些權位高的同事，透過些關係，他就不信沒辦法整治那個姓王的男人！

　　想幫她、想疼她，這是蔚尚霆這一吻得來的結論。

第六章

　　女人真的很奇怪幕幘幔廕，尤其是他身邊的這一個——上一刻還凶巴巴的在罵人，下一秒卻能在電視機面前槁榓榚榖，抱緊她的海綿寶寶哭哭啼啼的。

　　“嗚嗚……”

　　抽出一張面紙，交到她手上。“你哭夠了沒？不就是男、女主角重逢蜵蜣蜱蜥，有必要哭成這樣嗎？”

　　她紅著眼指控道：“不是只有重逢而已，這是一部充滿愛與勇氣的故事。”她相當認真的說完嘆嘗嘂嘒，勾著他的手臂繼續哭哭啼啼的看下去。

　　問題不是那個，而是她想看電視漯漧漢漮，為什麼不在自己家裡看，而非要跑到他家來看？

　　蔚尚霆斜睨一眼沙發上的不明物體，眉頭攢緊，不只那女人，現在就連海綿寶寶都跟著占據了他的家。

　　他很懷疑這女人根本就是有意無意的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一樣樣，偷偷偷渡進他家裡。

　　沙發上的粉色抱枕，不是他的！

　　餐桌上的粉藍包花瓶，也不是他的！

　　櫃子上那一隻只長鼻子方塊，號稱海綿寶寶傢伙的公仔，就更不是他的了！

　　“哈哈哈哈……”

　　他皺眉，不解的望著身旁笑得東倒西歪的女人。

　　怎麼都不覺得現在正上演著充滿愛與勇氣的故事，反倒覺得比較像在演搞笑劇。

　　“馬個混蛋、王八蛋！居然這樣出賣自己的好友，真該下地獄去！”

　　好了，現在又換成了奸詐、卑鄙的小人劇情。

　　她窩在他家也就算了，就連在電影院裡看電影，這女人都可以一下笑、一下哭的，製造立體音效，她還真是情緒化。

　　“沒辦法，實在是太好看了！你不覺得這是一部結合了冒險、愛情與親情的電影嗎？這絕對會是我今年看過最好看的電影！”

　　“這只是一部動畫片。”在他眼中，就是這樣。

　　陪她出來逛街，他卻莫名其妙被拉進戲院看什麼動畫片，他一點都不覺得裡面的長髮公主有多可愛，或是帥氣的竊賊有多搞笑，甚至連裡面的神奇動物有多特別他都沒注意，只是因為徐嬌艷想看，所以他只能陪著她。

　　蔚尚霆不知道，自己的那雙黑眸一直未曾離開這頭說得眉飛色舞的小人兒身上。

　　其實電影演了什麼並不重要，電視劇裡演的主旨他也不需要清楚，又或者是他家被堆了多少他不熟悉的東西也沒關係，重要的是，他身旁的這個女人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行經一個攤販，有個婦人正在賣手工製作的蒸餃，徐嬌艷怔怔然的看著她，似乎在想什麼。

　　蔚尚霆突然覺得，自己欠她一個道歉。“對不起。”

　　咦？

　　“榮叔都告訴我了。”替她將落至耳前的發絲撥到耳後，蔚尚霆的語氣相當誠懇，“那次是我誤會你，所以想跟你說聲抱歉。”

　　徐嬌艷聽得一頭霧水——蔚哥到底在說什麼？

　　“我誤會你是喜歡跟蹤人的變態狂，那時我的態度很不好，口氣也很重。”說話的態度亦充滿了歉意。

　　徐嬌艷愣愣的望著他，過了好半晌，她不滿意的開口，“就這樣而已嗎？”

　　這回，換蔚尚霆皺眉了，“什麼就這樣？”

　　“你不是要來跟我道歉，說你上次是故意在我面前吃了別的女人送的早點，害我的心碎成一片片的嗎？快呀！我等著你的道歉，為什麼你還不表示一下？”

　　這女人！

　　他一愣，而後笑了出來。

　　徐嬌艷永遠在意的都是這個！

　　不過，這也是她表示已經不在意的方式。

　　指尖一比，徐嬌艷指著那個攤販道：“好吧！為了彌補我受創的心靈，蔚哥，你就去買一盒蒸餃給我吃吧！”

　　還吃？她剛剛不是才塞了一大包爆米花到胃裡嗎？

　　蔚尚霆朝她比的攤販望過去，在攤販的車後有一名看似三、四歲的孩童，小手拽著婦人的衣角與婦人對望，婦人臉上的慈祥笑容顯示她是個慈愛的母親，看來又是一個努力賺錢好養活孩子的偉大媽媽。

　　蔚尚霆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她剛剛注意的是這個，而不是上回他傷害她的事。

　　這個心地善良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好像愈來愈喜歡她了。

　　“你家到了。”蔚尚霆不得不提醒那個仍牢牢抓緊他臂膀的女人。

　　“我知道呀！”

　　知道還杵著不動？他不懂這女人為什麼還不進家門，時間已不早了，他也要休息，他是不可能讓這女人又跑到他的屋裡來閑耗的。

　　那麼，她還張著那無辜的雙眼，對著他眨呀眨的，究竟是想幹什麼？

　　徐嬌艷忍不住在心底急喊，他還真是笨呀！就是少了晚安吻呀！她等待的就是這個，可惜蔚哥哥卻像根木頭一樣，完全沒有反應，只顧著跟她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兩扇門的中間。

　　男人不親，只能由她這女人主動出擊了。

　　“蔚哥。”趁男人低頭的時候，她快手一抓，把他的頭勾下來，腳尖一踮，往他的頰邊一親。

　　直到臉頰被柔軟的東西觸碰，蔚尚霆這才恍悟，他算是被人偷襲了嗎？

　　被女人偷親並非頭一回，以前也曾有過，但都沒遇過像徐嬌艷這種——偷親完了後還大喇喇的站在原地不走，她還真是少之又少的類型。

　　“你還不進去嗎？”

　　可那強親人的傢伙卻比了比自己的臉頰，展露出沒完事她就不走的討債決心。

　　做人可是要禮尚往來的，她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若他還不明白，就真的是太蠢了！

　　蔚尚霆在心中嘆氣，這女人怎麼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把戲，他沒欠債的習慣，低頭在她的頰邊也親了一下。

　　這下，徐嬌艷總算是滿足了！

　　“這樣一個親吻，你就滿足了嗎？”嘲弄的聲音自一旁傳來。“想也知道，一定是你主動要求，搞不好人家蔚哥哥從沒想過要主動親你呢！”

　　“有！”徐嬌艷立刻反駁，上次就是男人先吻她的，只不過事後那男人再也沒主動過。

　　“得了吧！就這麼一次而已。”伸出一隻手指比了比。

　　“那又怎麼樣？起碼現在我和蔚哥的關係就跟男、女朋友一樣了，誰主動親誰又不代表什麼。”

　　“笑話！人家蔚哥哥有說喜歡你，要你當他的女朋友嗎？不過是一個吻，你就一廂情願的登上蔚哥哥女朋友的寶座，人家搞不好根本沒那個意思！”這女人真是追男人追到腦袋都變笨了，起碼得要個正大光明的名分嘛！

　　沒名沒分，還讓人家親，真是送上門的笨蛋一枚。

　　“你又知道了。”徐嬌艷的聲音裡有著不確定的感覺。

　　“廢話，憑我交戰情場多年，經驗、閱歷都不知比你多了多少，當然看得出來到底是誰在一廂情願。”

　　徐嬌艷的眉頭愈攗愈緊。“等等，你這小子究竟是殘害了多少的國家幼苗……”

　　“本公子綽號情場小天王！”可惜只是在網路遊戲裡啦～～

　　“聽起來是挺威風的，那請問，我現在究竟該怎麼做？”

　　“簡單，去向人家當面要個承諾，承認你就是他的正牌女朋友。”

　　不禁翻了個白眼，請問這不是廢話嗎？要是問得出來的話她早就問了，又不是不知道蔚尚霆根本是個酷得半死的悶葫蘆，心裡想什麼都不會講出來。

　　“有什麼辦法能逼他承認……”

　　眼角余光瞄到徐小明那台正在打魔獸爭霸的電腦，她突然靈機一動。

　　有了！她想到辦法了！

　　只可惜徐嬌艷不知道，她這個方法即將為她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轉變。

　　徐嬌艷所謂的方法，其實也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辦法啦！

　　就是趁某晚向男人討債晚安吻的時候，讓徐小明躲在暗處偷偷照相，隔天洗出來發送給警局裡所有人；她甚至還放大一張特寫，趁某日到他家看連續劇時，悄悄掛在墻壁上。

　　那麼大的一張照片怎麼不會被發現到？雖然最後被蔚尚霆斥罵為無聊舉動，照片只有短短出現一晚就消失了，但無妨，起碼她達到目的了。

　　現在她出入警局等他下班時，周邊同事都會對兩人露出曖昧的笑容。

　　當然，只做到這樣，徐嬌艷還是覺得不夠，她甚至把兩人每回出遊的相片，一張張放在網路上分享出去——人家說網路就是個地球村，而她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見證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嘿嘿！

　　這下，蔚尚霆還能不對外承認，兩人就是男、女朋友嗎？

　　“嬌艷，別再玩那種偷拍和上傳相片的把戲了！”蔚尚霆對始作俑者語重心長道。

　　他受夠了每天早上一到警局，大一、小二不斷詢問他和徐嬌艷的最新戀情發展程度，或是有沒有最新的甜蜜出遊相片可以觀看？

　　他又不是在演羅曼史劇，沒必要處處跟人報備他的生活吧！

　　“現在到處都有人在分享生活甜蜜照，我不覺得這麼做不好呀！”除了扶正她的位置外，最好還能氣死那些曾經肖想過他的女人。

　　黑眸瞅著她，這女人無論做什麼，除了表面看到的一方，都會另有特定的理由。“要怎樣做，你才願意停止這麼無聊的事情？”

　　“嘿嘿，可不可以給我一副你家的鑰匙？”她將手攤到他面前。

　　蔚尚霆滿臉困惑的看著她。

　　“我很想嘗試看看當人家女朋友，替男朋友整頓家務的滋味，”怕他還有顧忌，她忙道：“不然，我的鑰匙也可以給你呀！”

　　他一點都不需要徐嬌艷她家的鑰匙好嗎？

　　“別人的女朋友都會到她的男人家去打掃啦、整理啦！最起碼那樣做，會讓我覺得有像你女朋友的感覺。”

　　眉心一凝，難道他給她的感覺和行動還不夠踏實嗎？他還以為他表現得已經夠白了——如果不是對她有興趣，他會任她一直在身邊胡鬧嗎？

　　但若她真的感覺不到，他確實得檢討，“你只是想要一串鑰匙就好嗎？”

　　她點了頭。

　　“好，我會把備份鑰匙給你的。”

　　“耶！”徐嬌艷開心的手舞足蹈起來。

　　“不過，我不喜歡別人亂動我的東西，更不喜歡有人偷渡一些奇怪的東西進我家；另外，別再偷偷把相片放在網路上讓別人看了。”

　　“沒問題。”現在他說什麼都好。“萬歲！我就知道蔚哥會給我，才不像那個死小鬼說得那樣過分。”

　　“小明說了什麼？”那個小鬼就跟他姊姊一樣——瘋瘋癲癲的。

　　“那傢伙居然說你一定不肯給，因為你會怕我一個忍不住，夜半三更溜進你家把你給五花大綁，然後剝光你的衣服，對你％?＆＊％?＆，逼你就範，那你不是吃虧大了。”

　　蔚尚霆咳了咳，像是在掩飾著什麼似的。

　　“真是笑話，難道蔚哥真會擔心心嗎？”

　　“……”

　　“不會吧！你真的覺得我會衝到你的房裡把你給％?＆＊％?＆？”

　　“……”

　　該死！她徐嬌艷是那麼猴急的人嗎？

　　徐嬌艷決定要盡好女朋友的責任，絕對要讓蔚尚霆知道她有多麼的賢淑，將來娶老婆一定要娶她這種，所以她訂了一個整理屋子的大計劃。

　　首先，環顧這間充滿陽剛味的屋子，她搬來吸塵器，準備好抹布、水桶後，開始仔細、小心的清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從客廳、廚房、臥房，到三坪不到的小書房。

　　她跪在書房地板上，相當仔細的將書桌下方的灰塵全部清乾淨。

　　大功告成！

　　將額頭上的汗水擦去，徐嬌艷相當滿意這片乾淨無塵的地板，想到一會兒可以在蔚尚霆面前邀功，她就開心得闔不攏嘴。

　　太歡樂的結果，一個大意，卻將書桌上的水捅弄翻了。

　　“啊！完蛋了！”

　　水沿著書桌邊緣迅速流入抽屜裡，徐嬌艷拿著抹布急忙補救，拉出一層層抽屜，仔細把水吸乾，免得弄濕抽屜內的文件。

　　最下方有一個抽屜，裡面除了幾張紙和幾張照片，其實還滿空的，讓人覺得很突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取來一張相片看了一眼，相片裡有兩個大男人站在陽光下，笑得格外開心。

　　徐嬌艷眼一眯，這個是……

　　“我有說你可以在我書房擅自動我的東西嗎？”低沉的聲音自她的背後響起。

　　徐嬌艷整個人跳了起來。“蔚哥！你幹嘛突然在我背後出聲？你不知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嗎？”其實人會被嚇到，都是因為做了虧心事！

　　而她確實是做了虧心事——偷偷動了他的抽屜，還偷拿了他的相片看，所以才會被嚇到。

　　銳利的眸子一見到徐嬌艷手中的相片，當下顯現出幾簇火苗。

　　“對不起，蔚哥，我不小心把水弄翻在你的桌上，我已經都擦乾了，你放心，這張相片也沒弄濕……”話還未說完，那張相片已讓他一把搶去。

　　“出去！”蔚尚霆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蔚哥？”

　　“我叫你出去！”

　　第一次，徐嬌艷見識到蔚尚霆真正的動怒。

　　惡人其實才是最沒膽的，一溜煙的，她馬上衝出書房，兩手併攏乖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見她嚇得奪門而出，蔚尚霆的眉心攢緊。

　　他似乎不該如此失控的對她那麼凶，要怪只能怪自己為什麼不收好這張相片！

　　他一嘆，眸光中帶著些許痛苦和懊惱，望著相片裡那兩個笑容燦爛、互相勾肩搭背的男人好一會兒，隨後他將相片扔回抽屜，重重的關上，也關去了關於相片的所有回憶。

　　當他回到客廳，見到那抹異常安分的身影正默默坐在沙發上垂首不語。

　　“抱歉，我剛才的口氣不好。”

　　聞言，徐嬌艷偷偷瞄了他一眼，“我不是故意要動你的東西，只是打掃的時候不小心……”

　　“我知道。”蔚尚霆主動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入廚房，“走吧！你不是說晚上要親手做晚餐給我吃嗎？我來幫你吧！快告訴我你想要怎麼做，是要我先切菜、洗菜，還是……”

　　他的主動示好，讓徐嬌艷更是認定了一件事——那張相片一定藏了什麼不愉快的秘密，才會令他失控。

　　水眸偷偷朝書房又瞄了一眼，那張相片中的兩名年輕男人，雖然一個頭髮是紅色的，但她一眼就認出那正是她的蔚哥哥；只是另一個金黃色頭髮的亞洲人她不認識，不過讓她吃驚的是，那兩人居然是穿著賽車服拍照。

　　盯著廚房那道幫她忙的背影，那個秘密一定對蔚尚霆造成—很大的影響，不然，那男人不會露出那麼凝重和痛苦的表情。

　　但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只要有恆心，天底下沒有她徐嬌艷達不到的目瞟！

　　不過，現在就出現一個。

　　她問過大一、小二，甚至整個警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蔚尚霆曾經染過紅色的頭髮。

　　這就表示，那張相片是在他來警局工作前就照的。

　　去過蔚尚霆先前住的公寓四處打探，她還是摸不著什麼頭緒，只知道蔚尚霆是在七年前搬來的，至於其他資料，統統都沒有。

　　“這樣要我怎麼查呢？”徐嬌艷托著腮幫子，一臉的苦腦樣。

　　“小艷，還在想老蔚染頭髮的事呀？”大一放下文件，靠了過來。

　　蔚尚霆去執勤，尚未歸來，而反正大家都很熟了，讓徐嬌艷坐一會兒等男朋友下班沒關係。

　　“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老蔚？”

　　“若是問得出來的話，我何必來找你們？”她相信自己若是提到相片兩個字，那男人一定會當場變臉給她看。

　　“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如果不從頭髮這方面查起的話，那……還是從賽車來找好了。”

　　“賽車？”小二湊了頭過來，“這跟老蔚有什麼關係？”

　　徐嬌艷也白了一眼過去，“就是不知道，才要查呀！”既然穿著賽車服，那就一定跟賽車有什麼關係。

　　“可是賽車這種東西在台灣，資訊比較少。”大一摸了摸下巴。

　　說得也是。

　　“不過說到賽車……”小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接著道：“記得第一次見到老蔚時，我還真以為人事令有問題，因為那傢伙騎車就像在騎火箭般，速度快到我都以為他應該是常被開單的不良駕駛，怎麼可以當交通警察！”

　　徐嬌艷月眉一擰，這個她第一次坐上他的機車時就已感受到了。

　　“可是老蔚卻總是能在遇到紅燈時，完美的煞住車身，那樣的技術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曾經我還以為他根本就是個賽車手，結果問他被他罵無聊……”

　　徐嬌艷的意識開始飄離，他是個賽車手，有可能嗎？

　　一名穿著打扮相當時尚、典雅的女性，拖著行李走出機場大門，悶熱的天氣令她忍不住皺了冒。

　　脫下太陽眼鏡，端莊的臉蛋有著一抹高傲的神情，她觀望著這片陌生的土地——若非朋友把在綱路上看到的那張相片寄給她，她簡直無法相信赤郎居然就住在這裡！

　　歲月的流逝讓他變得好成熟，但她仍是一眼就能認出他；難怪她跑遍好幾個國家都找不到他！

　　日本和台灣就只有這麼短的距離，她為什麼想不到？這裡畢竟是赤郎母親的故鄉啊！

　　攔了一輛計程車，她交給司機一張破舊的紙張，上頭留著一組相當陳舊的字跡。

　　先去這個地址碰碰運氣吧！雖然她知道，赤郎待在這個地址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只要他人在台灣，她相信一定會找到他！

第七章

　　車子行駛到一處僻靜的鄉村小路上，處處可見矮小的磚瓦屋舍，雖然這裡曾經重建過，卻仍保留了不少古老的建築物。

　　徐嬌艷照著抄來的地址，造訪了這個蔚尚霆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小鎮。

　　說來真是老天爺在幫她，在警局怎麼也找不到相關資訊時，大二無意取來的人事資料卻幫了她，讓她查到蔚尚霆是從母姓，也找到他小時候住的地方。

　　問了司機，指點了一個位置，原本該是那屋子的地方現在已成了一棟矮小的公寓。

　　這種時刻，就該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問問。

　　左看看、右看看，有了—那頭紅磚屋下，有位老人家正在看報紙。

　　“老爺爺，請問你認識一個叫蔚玉寧的女士嗎？她以前就住在這裡。”

　　“蔚玉寧呀！”老人家望著徐嬌艷，眯起那雙細長的眼睛想了許久，就在徐嬌艷打算要放棄等待時，他終於開了口，“你指的應該是小寧吧！”

　　“是呀、是呀！”徐嬌艷猛點頭，也不管究竟是不是，總之，有希望她就問。

　　“小寧搬走很久了，後來這裡就被改建，以前的房子長什麼樣都已看不出來了。”老人家望著那棟公寓，遙想起當年的往事。

　　“小寧是在這裡出生的，小時候很乖巧，可惜念書時結交到壞朋友，被男人騙了，不小心懷孕，我記得當時她生下的是個男孩；小男孩跟他媽媽一樣，都是個漂亮的孩子，應該是這樣子……唉！年紀大了，有時候記憶力真的很不好。”

　　杏眸一亮，是了，這個小寧就是她要找的人。“老爺爺，那你知道這個小寧後來搬到哪裡去了嗎？”

　　“我只記得，後來她跟著一個日本男人去日本了，好像還帶著小孩一起走的，只是現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什麼呀！

　　徐嬌艷張大了嘴，日本？意思是，蔚尚霆有可能是在日本長大，而那張照片也有可能是在日本拍的羅？

　　搜查結果，再次碰壁。

　　不過已經比之前好很多——起碼她知道蔚尚霆曾經在日本待過，徐嬌艷不滿的在心底念了念，那男人居然都沒提過他會日文。

　　抬眼再瞄了這個小村鎮一眼，徐嬌艷轉身準備離去，卻不小心撞到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對不起！”

　　“?????！”

　　說日文的，是日本人？

　　徐嬌艷瞄了眼前端莊的女人一眼，而對方正也用同樣好奇的眼神回望著她。

　　釋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徐嬌艷轉身離去。

　　日本女人先是愣了一會兒，總覺得對方的笑容好眼熟，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

　　對了！那張相片！

　　日本女人急忙追了上去，左右張望，仔細回想方才那名女子是往哪個方向……

　　看到了，她正坐上計程車。

　　百合蕙子二話不說的揮揮手，也招來一輛計程車，要求他跟上前面的目標物。

　　難怪她會覺得眼熟，方才那個台灣女人就是和赤郎一起合照的女人呀！

　　心中一陣竊喜，她就知道只要來這裡就一定會發現什麼；至於那女人和赤郎是什麼關係，這會兒她沒工夫去細想，總之，先跟上那輛車再說！

　　“你不是說去買菜，怎麼買了一整個上午，什麼都沒買就回來了？”蔚尚霆盯著兩手空空的徐嬌艷，很懷疑她到底是跑去哪裡買菜了？

　　不知道這女人又是哪根筋不對，好好一個週末不在家休息，非要去買什麼菜，還不要他跟去幫忙。

　　“我也很生氣空手而回呀！可是沒辦法，就是買不到呀！”想來還真是令她洩氣，她還是找不到任何關於那張相片的資訊。

　　“真是的。”蔚尚霆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

　　“小姐，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別告訴我你肚子都不餓。”他餓了，因為等她而什麼都沒吃。

　　“對耶！”難怪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改勾他的手臂，她迫不及待的往前走，“走走走，我們去吃麻辣鍋，今天沒買到菜，我一定要多吃點洩憤！”

　　“去吃面。”

　　“為什麼？”不要！她要吃麻辣鍋。

　　“因為你昨晚胃不舒服。”他的聲音裡透露著擔憂。

　　徐嬌艷停下腳步，一雙水眸懷疑的盯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她明明沒有說呀！

　　蔚尚霆的眼砷有著責備，口氣卻很溫柔。“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以後不準一個人在角落偷偷吃胃散，知道嗎？”

　　內心暗自竊喜著——原來他都有偷偷在注意她呀！“好。”徐嬌艷感動的點點頭，隨即又說：“但是我還是要吃麻辣鍋！”

　　“你這女人……”怎麼都說不聽！

　　“赤郎！”

　　莫名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歡愉時光。

　　徐嬌艷根本還來不及看清楚，一道人影就這樣直撲進蔚尚霆的懷中。

　　徐嬌艷當場變臉，等等，那個位置好像是她的吧！目光不悅的瞪著那個陌生人，“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赤郎，我終於找到你了！”

　　日文！

　　徐嬌艷眯起一雙眼，上下打量著那個莫名侵占她位置的女人，還有，蔚哥哥為什麼不推開她？

　　終於，蔚尚霆有反應了——他抓住女人的肩頭，將她移開，沒有來人的興奮神情，他的濃眉緊攬。“蕙子，你怎會在這裡？”

　　“當然是來找你的！”她一臉的哀怨樣，“你一離開就是七年！這七年來音訊全無，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跑逼了好幾個國家到處去找你，卻是每一次都讓我心灰意冷……”她的聲音暫歇，不懂他為什麼要用這麼冷漠的表情看著她？

　　“蕙子，你找我要幹什麼？”他跟她，已經沒關係了。

　　“幹什麼？當然是來找你回去的。”

　　“當初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是不會再回去的。”他的態度堅決。

　　“你不能不回去，想想在日本的歐吉桑……”

　　“對不起！”一句相當宏亮的中文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談，徐嬌艷的身影主動插入兩人之間，大剌剌的窩進蔚尚霆的胸膛，儼然一副“這男人是我的”的態度，“這個日本女人是誰？”

　　徐嬌艷刻意用中文大聲再問一句，免得這兩人說日文說得那麼爽，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令她很不爽！

　　不好意思，好歹目前跟蔚尚霆在一起的女人是她，可否尊重她一下，別黏得那麼近說話，她可是會吃醋的！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打探到蔚尚霆自小便去了日本，面對突然日文說得那麼溜的他，徐嬌艷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赤郎？這女人……”百合蕙子同樣也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起初看到照片的時候，她簡直無法接受赤郎身邊居然有別的女人；但是後來她釋懷了——都已分開了七年，他身邊有其他人是不需要感到意外，但她深信，赤郎總會是她一個人的。

　　“嬌艷，她是我的一個朋友，是在日本認識的，她叫百合蕙子。蕙子，說中文，嬌艷聽不懂日語。”

　　這讓徐嬌艷詫異了一下，那女人原來會說中文。

　　就見日本女人雙手交疊，朝她行了九十度的禮，用一口不算差的中文道：“初次見面，你好，我是百合蕙子。”

　　“你、你好。”是怎樣？她和一個看起來都不知是不是情敵的女人，需要互相有禮成這樣嗎？

　　這頓午餐吃得很不舒適，原因是，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百合蕙子，實在是個妨礙她和蔚尚霆的超級大電燈泡。

　　“這是什麼？”百合蕙子目光嫌惡的瞪著那一團黑黑軟軟，正被徐嬌艷夾起的詭異食物。

　　“這叫鴨血，怎麼？你沒見過嗎？”日本離台灣又不算遠，飲食文化應該沒有差異到這麼大吧！

　　“鴨、鴨血？”真噁心！百合蕙子大叫一聲，臉上的血色盡失。

　　月眉一攢，這女人有必要這麼驚訝嗎？鴨血可是麻辣鍋鍋底必備的精華呢！

　　小嘴一張，才想咬下這口精華，筷子上的鴨血便讓人搶入其他碗內，接著一塊從白湯裡夾出的豆腐放回她的碗裡。

　　誰？是誰偷了她的鴨血？

　　“說過你胃不舒服，不能吃辣的，吃豆腐。”

　　“我要吃一口。”

　　“吃豆腐。”他很堅持。

　　徐嬌艷鼓著腮幫子，親眼瞪著那塊精華被那男人兩三下塞入嘴裡吃光光。

　　“已經如你所願來吃麻辣鍋了，麻煩請你現在配合一點。”

　　“只能看，又不能吃，有什麼屁用！”徐嬌艷把豆腐塞入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在講什麼，但肯定不是好聽的話。

　　蔚尚霆不禁失笑，這女人到底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他又舀了好幾樣蔬菜放入她的碗裡，“等你的胃好一點，我們再出來吃麻辣鍋，到時候你想吃多少，都讓你吃。”

　　徐嬌艷斜瞄他一眼，將他的關懷全都放進心底。“這是你說的喔！要任我吃的喔！”

　　看不慣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百合蕙子突然喊道：“赤郎，我要吃那個，你幫我舀好不好？”

　　“你要什麼？”

　　“我要……這個……呃……還是那個……”百合蕙子嫌棄的眼神正瞪著那鍋又紅又白的湯，老實說，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她一點都不清楚，更沒有興趣。

　　面對她的猶豫不決，徐嬌艷可就沒蔚尚霆的耐性。“百合小姐，你是不是不吃辣？”

　　“我吃辣，但是這些……”百合蕙子滿臉厭惡，看起來紅澄澄的，上頭還浮了一層油，真是噁心又不健康。

　　懶得管這位高貴小姐在想什麼，是她自己硬要跟來吃飯，結果卻一副什麼都不敢碰的噁心樣，徐嬌艷直接將一湯匙湯汁舀入百合蕙子的碗裡。

　　“吃麻辣鍋就該嘗嘗湯底，不吃塊鴨血又怎麼算是吃過麻辣鍋？”瞧那女人懼怕的模樣，徐嬌艷就覺得很開心。

　　對，她是故意的，誰教這女人一副矜持又高貴的嘴臉，好像他們吃的東西是下等人的食物，讓她看了很不舒服。

　　此時，一通臨時調動執勤的電話，令蔚尚霆不得不離開。“嬌艷，我先去結帳，你繼續慢慢吃，記著，不準吃過辣的東西。”

　　“知道了。”他是她的爸爸嗎？管這麼多？但心底還是有股甜蜜蜜的感覺。

　　她的埋怨他只能失笑，揉揉她的腦袋，動作是那麼溫柔，像是在呵護什麼似的；可下一秒，他卻用日文朝另一頭警告著，“蕙子，別亂說話。”

　　百合蕙子不情願的點了頭，冷眸中卻閃過一抹異光。

　　“你幹嘛又用日文說話？”徐嬌艷抱怨，是欺負她聽不懂日文嗎？

　　“沒事，我先走了，到家記得要打電話給我。”

　　百合蕙子好嫉妒蔚尚霆此刻的口吻，那應該是屬於她的，而不是眼前這個裝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蔚尚霆一離開，徐嬌艷逕自吃著，完全沒搭理百合蕙子。

　　本來嘛！都有人結帳了，她不大吃一頓哪劃算？

　　就在百合蕙子以為她只顧著吃而不想理人時，徐嬌艷卻突然拿起紙巾擦嘴，“好了，我吃飽了。”

　　她抬眸，正視對面的女人。“說吧！百合小姐，你究竟來找蔚哥做什麼？”有種感覺，這個日本小姐是可以解開她心中的疑惑的。

　　蔚哥？是指赤郎吧！

　　“我來找赤郎，希望他跟我回日本。”既然對方開口，百合蕙子也就直說了。

　　“他在這裡明明就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赤郎能回去，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是想不通，執意不跟我走？我就不信在這裡當個默默無名的警察，會比回賽車界當個出名的選手要好嗎？”

　　“回賽車界？”是她聽錯了嗎？

　　“怎麼？你不知道赤郎是日本最出名的賽車手嗎？”百合蕙子挑眉。

　　拿著冰飲的手僵在空中，徐嬌艷張大了嘴，“你、你說，蔚哥是賽車手？”看來這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赤郎的身分！一抹異光閃過百合蕙子的眼眸，這樣也好，她的計劃可以實施，只要利用這女人……

　　“赤郎很小的時候就對車類有興趣，可以說他是天才，對任何車種的維修及駕駛，很快就能駕輕就熟；十八歲他就打出了自己的名號，不但是日本參加?１賽裡獲得冠軍的最年輕選手，更是世界機車賽的紀錄保持者。”注意到徐嬌艷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百合蕙子的嘴角勾了一抹詭笑，“徐小姐，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要我做什麼？”

　　“一場誤會和意外讓赤郎決定離開賽車界，甚至拋棄了他的繼父……”

　　愈聽，徐嬌艷愈是瞪大了雙眼——這下，關於那張相片的謎團終於全部解開了。

　　一打開家門，如他所料，見到一個抱緊海綿寶寶玩偶的女人，就窩在沙發上看連續劇。

　　“看電視為什麼不開燈？”

　　窩在光線不夠的客廳裡看電視，對視力很不好。

　　蔚尚霆打開電燈，而那頭女人像是直到這時才注意到有人。

　　“你回來啦！”聲音卻不似以往有活力。

　　黑眸閃過了困惑，這女人今天不太對勁，該不會是蕙子對她說了什麼吧……“你怎麼了？”坐到她身邊。

　　徐嬌艷很自然的靠過去攬住他的腰。“只是在想一些事。”皺皺鼻子，用一種新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男人。

　　百合蕙子說，一位來台灣觀光的日本旅客，因為妻子去世所以來台散心，卻意外認識了蔚尚霆的母親，且和她談起戀愛——那個人就是蔚尚霆在日本的繼父。

　　可惜他母親到了日本沒多久，就因病去世，而那個日本男人武介卻依然將蔚尚霆視為親兒子，並把愛無私的分給自己的親兒子和蔚尚霆。

　　蔚尚霆與異父異母的哥哥恭太郎的感情也相當要好，就如同親手足一般。

　　蔚尚霆的繼父是賽車界出名的選手，曾經叱■風雲一時，雖然後來退休了，手邊仍有不少車隊、車團，專門訓練新一代的選手。

　　蔚尚霆自小就在這個環境待著，學習能力又強，加上一種與生俱來的天分，任何車種到他手上，他一摸就通，即使一輛破車經過他的手改裝一下，馬上便能和跑車較勁。

　　不久，他便和他的兄長一起成為世界級的選手。

　　而老人家最得意的就是，擁有兩個天資過人的兒子。

　　只不過也許是年輕氣盛，兩兄弟間為了名氣而有了小爭執——恭太郎發現自己弟弟的才能、名氣逐漸超越自己，心中多少有點不平衡，在某一晚，兩兄弟大吵一架，隔天參加比賽時，恭太郎竟出了意外，車毀人亡！

　　那場意外擊碎了兄弟情分，也擊毀了一個家。

　　蔚尚霆因為自責，不但退出車壇，甚至從日本消失無蹤，從此沒人得知他到了哪裡。

　　至於百合蕙子，正因為她是恭太郎的女朋友，自然知道所有的事。

　　自從蔚尚霆離開後，她就持續照顧蔚尚霆的繼父，只是老人家的心願就是能再見到兒子一面，可惜有人卻因愧疚而無法面對，一逃就逃了七年。

　　“蔚哥，你知道我剛剛看了一個多爛的電視劇。”

　　“我對你的電視劇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腰被兩條手臂纏得死緊，動彈不得，只能繼續聽她說。

　　“有個笨女人以為愛情至上，被人騙了一次不要緊，又被人騙了第二次；而這次被騙，竟然還無怨無悔的去照顧那男人跟別人生的兒子。

　　“更慘的是，那男人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愛喝酒、又嗜賭——先是騙光了女人的積蓄，後來工作也沒了，成天伸手向女人要錢，要不到就藉酒裝瘋，動手打人！”

　　蔚尚霆的眉心深鎖，他心知肚明，這劇情雖爛，卻不是什麼電視劇。

　　“女人跟第一個騙她的男人生了一個女孩，那女孩不懂，為什麼媽媽每天被爸爸打，卻依然要待在這裡，所以她問媽媽為什麼不逃走？結果笨女人卻回答小女孩，她相信男人是真的愛她，只是被酒精控制理智，而且如果她走了，那誰來照顧與小女孩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畢竟在關係上，他們都是一家人；真好笑！跟一個小女孩說這些，她哪聽得懂，你說對不對？”

　　徐嬌艷說到這裡，突然吸了吸鼻子，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女孩只知道媽媽不願意走，既然這樣，她就只能保護媽媽和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弟弟，所以每一回，她都命令自己要勇敢的跟繼父對抗，不讓他再對自己的家人動粗。”

　　這是……徐嬌艷自己的故事！

　　他的心被狠狠一擰，強壯的臂膀忍不住摟住她——徐小明曾說過，每回被打得最慘，受傷最重的都只有徐嬌艷。

　　他開始明白了為什麼徐嬌艷會這麼厭惡酒醉動粗的男人，他發現自己也相當痛恨，恨不得去把故事中的男人抓出來痛扁一頓，好把徐嬌艷所受過的傷，幾百倍的還回去。

　　“可惜意外還是發生了，喝醉酒的男人把女人打暈，自己八成是因酒精作祟，把點著的煙放在舊報紙上，自己跟著昏睡過去，結果兩人就這樣活活被火燒死！

　　“女孩真是恨死了那個男人，如果沒有他，她的媽媽就不會死，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女孩第一個想法就是，是這小孩的爸爸害死了她的媽媽，她恨死這孩子了！”

　　小臉一抬，眼睛因為說到激動處，顯得紅紅的；蔚尚霆不捨的把大掌貼上她的臉頰。

　　“結果你猜，女孩跟小男孩最後怎樣了嗎？”她問。

　　還用猜嗎？徐小明還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就知道她是怎麼選擇了。

　　“少女想到媽媽曾經說過，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大家都是一家人，男孩就是少女的弟弟，現在爸爸死了，他不難過、傷心嗎？如果少女這時候不理他的話，男孩就什麼都沒有了。”

　　緊握著他的掌心，徐嬌艷仰頭和他眼對眼，“所以少女決定留下弟弟，忘掉不愉快的過去；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已經失去父母，就不該再失去彼此。”

　　黑瞳牢牢的鎖著她，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蔚哥，我完全能體會你繼父的心情——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要讓他連另一個兒子也見不到好不好？”

　　他眼中的火焰在跳動——果然，蕙子都說了！

　　過往的種種全都浮現在他的腦中，他煩躁的想把她推開，可惜這女人的屁股就是黏在他的腿上，怎麼都不肯移開。

　　“你不懂的事就不要亂說。”他低斥。

　　“我是不懂你們兄弟為了怎樣的誤會而吵架，但是意外已經造成，你不能只顧自己的自責，就不管別人的感受呀！”

　　“這些都是蕙子跟你說的嗎？”他定定的看著她，看來蕙子還是隱藏了一點事未說。

　　“是呀！就在你那天拋棄我跑去執勤的時候，她全都說了，還說你繼父是多麼的傷心和想念你。”

　　“不可能！他一定恨死我了，如果不是賽前我和恭太郎吵架，又怎會令恭太郎分心，結果出了車禍？是我害死他的寶貝兒子，我繼父怎麼可能還想著我？”

　　“誰教你不好好的聽蕙子說，她這次來，可是帶來了你繼父親筆寫給你的信，他就是要告訴你，他從沒怪過你，還一直在等你回家。”抓來自己的包包，徐嬌艷掏出一封署名要給赤郎的信。

　　“繼父真的沒怪我嗎？”蔚尚霆顫抖著接過信，眼神相當激動。

　　他一躲就躲了七年——當年繼父抱著恭太郎的屍體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他便覺得自己不該再留下！

　　如果不是他，恭太郎就不會出事！

　　那次之後，凡是和恭太郎有關的任何事，他都不願再談、再提，只想窩在台灣這個小角落，一輩子這樣簡簡單單的過生活。

　　但如果……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他這麼做豈不是令關心他的人受重傷嗎？

　　“你跟那小鬼都是一個樣，都不知道我是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讓那傢伙忘掉什麼叫‘自責’，把他養得白白胖胖，健康長大到現在……都會跟我頂嘴了，這死孩子……”

　　眼角一瞄，發現他竟將信紙扔進垃圾桶。“你幹什麼？”忙著去攔截，卻被蔚尚霆制止。

　　“不用拿了，看信是沒有意義的。”

　　“這封信是你繼父寫的……”

　　“就因為實際面對面比較有用，那還看信做什麼？”

　　愣了半天，徐嬌艷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說……”

　　“下個月我請五天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日本？小明不是還在放暑假嗎？我們可以順便帶小明一起去。”

　　七年的時間很長，長到他應該要準備好勇氣去面對，況且他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女人？

　　徐嬌艷做得到，那他也做得到！

　　“要，我當然要去！”徐嬌艷興奮的抱緊他，總算沒有辜負百合蕙子的拜託。“可以去日本耶！也不枉費我編了這麼一個感人又動聽的故事來啟發你。”

　　“又是編的嗎？”他抹去她眼角的濕痕。

　　“那當然。”她扮了個鬼臉，“不然你以為是真的嗎？”

　　回答她的是一記飽含著憐惜與憐愛的深吻。

　　話說回來，百合蕙子不是隻來送封信的嗎？

　　為什麼人找著了、信也給了，蔚尚霆更是決定回日本一趟，她還留在台灣幹嘛？

　　還動不動就跑來找她的蔚哥哥，不覺得勤奮過頭了嗎？

　　“反正你們下個月要回日本，我到時候再跟你們一起回去就好！”

　　這麼說是沒錯，她想留在台灣也沒人能管，可是每當徐嬌艷和蔚尚霆約會時，那女人都跑來當電燈泡，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而最令她生氣的是，蔚尚霆一點趕百合蕙子走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也是啦！畢竟是哥哥的女朋友，於情、於理，趕人家走也是不對。

　　“你這叫引狼入室。”

　　一個抱枕扔過去。

　　“哎呀！”

　　正中紅心。

　　“如果不是你把照片扔上網路，那個日本女人怎會找到這裡？”那個什麼百合的，他見過幾次面，她常跑來他們公寓等交警哥哥。

　　那個女人外表看起來是很端莊賢淑，但不知怎的，他實在是看那女人不順眼。

　　大概是自家女人粗野慣了，總覺得那個日本百合待人的態度好假。

　　“那個是人家哥哥的女朋友。”她提醒。

　　“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那女人哪裡像是別人哥哥的女朋友了。”徐小明哼了一聲。“我倒覺得她挺想纏著交警哥哥的說。”

　　每次見到交警哥哥，日本百合開心的模樣可是很容易就看得出來，講話總喜歡竄到交警哥哥身前；但是只要徐嬌艷一出現，她臉上的笑容就會不變，眼神也變得好銳利。

　　他才不信，難道徐嬌艷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別胡說八道了！大不了再一段時間，把她送回日本就沒事了。”

　　徐小明不以為意道：“希望會那麼簡單就好。”

　　徐小明的話在徐嬌艷的心底投下了一顆石頭，令她稍稍感到不安起來——不知為什麼，她想起百合蕙子每次望向蔚尚霆的眼神，都會令她覺得很不舒服。

　　是她想多了吧？

　　她相信蔚尚霆，如果百合蕙子真有其他的意圖，只要蔚尚霆的心裡有她，應該就不會出什麼事吧！

第八章

　　大好的一個逛街日，想當然爾，又被那個日本女人給擾亂了——

　　徐嬌艷瞪著又一次不請自來，打斷她約會的傢伙，居然還有臉說她口渴了，要蔚尚霆找個地方讓她坐下休息。

　　既然這麼嬌貴，那就不要走路逛街呀！

　　“百合小姐，”趁男人去點蛋糕的空擋，徐嬌艷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喜歡跟著我和蔚哥？你來這裡真的只是把信交給蔚哥就好嗎？”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啦！”她在笑，笑容卻未達眼底，“徐小姐，我要你把赤郎還給我。”

　　“我聽不懂。”

　　“早在赤郎還在日本時，我們就是一對了；現在赤郎已經決定回日本，你也是時候退出我們之間，讓赤郎可以安心的跟我回去。”

　　“可你不是恭太郎的女朋友，怎麼又說跟蔚哥在一起？”徐嬌艷的腦子好亂，這群人的關係怎麼會這麼複雜？

　　“沒錯，一開始，我確實是恭太郎的女朋友，因為常去恭太郎家，所以認識了赤郎，但是後來我發現，赤郎才是我最愛的男人，而赤郎也是喜歡我的，這點我可以感覺得出來，所以我就和恭太郎分手了。”

　　“你這女人，也太三心二意了吧！”徐嬌艷還真是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百合蕙子了。

　　“那又如何？”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你知道嗎？在恭太郎出事的前一個晚上，就是因為赤郎親吻了我，他們兩個男人才會為了我而吵架的！”

　　“什麼？！”徐嬌艷因為太過驚訝，茶水杯一時沒拿穩，就往百合蕙子的身上倒去。

　　“啊～～你這個白癡，我一件上好的襯衫就這樣毀了！”

　　徐嬌艷目光冷冷的凝視著她，不知為什麼，百合蕙子的尖叫聲還真是令她感到舒暢呀！

　　“你剛才說，蔚哥親了你？”

　　百合蕙子笑得十分猖狂，“對，我們的關係還不只是這樣，以前我還常到他家，我們兩個最喜歡把對方當做抱枕，互相依靠著睡覺呢！”

　　她字字帶著宣誓的意思，讓徐嬌艷當下打翻了一缸妒酒。

　　“我知道赤郎是喜歡我的，我會等，等到他回心轉意為止。”

　　“蔚哥已經有我了！”徐嬌艷的眼中點燃了兩簇小火光——她是絕對不輕易讓出她的男人的！

　　百合蕙子聳聳肩，“男人嘛！在外頭多的是女人；不過沒關係，我不會跟他計較的。”

　　但是她會計較！

　　徐嬌艷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當然是當一個能利用的棋子囉，識相點，自己趕快滾，免得我出面趕人，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讓赤郎繼續留在這裡，抹去他的前程，我要把他帶回日本，跟他重新開始。”

　　“蔚哥才不會理你呢！”

　　“是嗎？”她神情詭異的笑了，盯著那道正準備拿起托盤的高大背影，“徐嬌艷，你不過是個孤兒的身份，又帶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弟弟，家裡又沒什麼背景，繼父還是個酒鬼，你要拿什麼條件來跟赤郎站在一起？你只會抹滅赤郎的光輝罷了！”

　　這女人竟敢派人調查她！

　　徐嬌艷徹底被惹毛了，她火力全開道：“你以為你又有多好？滿腦子除了背景、地位外，你又有什麼？要胸沒胸，要美貌也沒有隔壁桌的美眉漂亮，還瘦得跟竹竿一樣，誰會喜歡你？”

　　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只見下一瞬間，百合蕙子已經撲簌簌的掉了好幾滴眼淚。

　　徐嬌艷完全傻住了，這是怎麼回事？方才她罵人時，口氣可是很大呀！

　　“你們在吵什麼？”大老遠就聽見她們倆嘰嘰喳喳的聲音。

　　有人搶先一步指控道：“赤郎，徐小姐她……她是在是太無禮了！”

　　“我無禮？你這女人是在說什麼鬼話？”

　　蔚尚霆放下托盤，見到百合蕙子上衣都是茶水印漬，濃眉一蹙。“蕙子，你的衣服怎麼了？”

　　“還不是徐小姐潑的。”

　　“我不是……”徐嬌艷想插嘴，可惜百合蕙子比她快了一步。

　　“她甚至還大聲辱罵我，嘲笑我的外表，說我什麼要胸沒胸、要臉蛋沒臉蛋。”百合蕙子露出懼怕的神情，瞄了一下徐嬌艷，“我真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徐小姐，她要這樣當眾的羞辱我。”

　　一說完，百合蕙子再次輕啜起來。

　　徐嬌艷簡直被眼前的表演嚇到目瞪口呆，外加無話可說——這女人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

　　但下一刻她立刻抽回思緒，打算替自己解釋一番。“蔚哥，你聽我說……”

　　“嬌艷，先向蕙子道歉。”

　　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女人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可蔚尚霆卻選擇相信她？

　　心一擰，她突然覺得心好不舒服。

　　忍下那股難受，她目光筆直的望著他，“百合蕙子說你曾經跟她交往過，是不是真的？”

　　蔚尚霆則是沉著臉，眼神複雜的望著她——看來蕙子還是把不該說的全部都說了，也難怪徐嬌艷會生氣。

　　“這個我再跟你解釋。”以前的他還不夠成熟，在處理感情上，確實是有失當的部分。

　　“為什麼不現在說清楚？這個人前人後兩張臉的日本女人準備跟我搶男人耶！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跟她劃清界限，把她趕回日本去？”

　　“嬌艷。”他沉下聲，不是因為嬌艷的失態，而是對百合蕙子感到有點抱歉。“先跟蕙子道歉。”

　　“應該是她來向我道歉才對！”先前她被那個女人說得有多難聽，為什麼百合蕙子不先向她道歉呢？

　　可惜在蔚尚霆的心裡，一件事歸一件事。“茶是不是你打翻的？”

　　“是，但那是……”意外啊！

　　蔚尚霆沒給她解釋的機會。“那就道歉。”

　　徐嬌艷不可思議的瞪著他看，“你不相信我是嗎？還是說，你只肯相信那個女人的鬼話？”

　　蔚尚霆皺眉，“嬌艷，快道歉。”

　　就因為對她太了解——徐嬌艷正是那種快言快語的個性，很有可能因一時激動，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

　　“我不要！”徐嬌艷覺得自己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那個她最喜歡的男人不但誤會她，還騙了她！

　　現在正主回來，難怪他從不趕那個女人走，而是任由那個女人卡在他們兩人中間，就是表示他對百合蕙子的余情未了，只是礙於有她在現場，他不能展現出來。

　　“嬌艷，不要無理取鬧了。”

　　第一次，徐嬌艷用一種非常失望和冷淡的眼神望著他。“你讓我太失望了，蔚哥。”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蔚尚霆在那一瞬間，心中是有點慌亂和遲疑，更有想追出去的衝動——他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赤郎，幫我要紙巾好不好？”輕柔的聲音自他的背後響起。

　　唉！他忘了還有一個人要處理，轉過身來，他沉下臉到：“真的是嬌艷潑你茶水，還罵了你嗎？”

　　“當然啦！那個女人好粗魯，我不過是告訴她實情，她卻突然發起神經，不但用茶水潑我要趕我走，甚至出言辱罵我！”百合蕙子臉上展露出委屈的神色，“我承認我當初是該死，背叛了恭太郎，但那也只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他揮揮手，一臉不願再聽下去的模樣。

　　“赤郎？”

　　“你早點回日本去吧！”他望著那抹離去的背影，知道自己讓那女人傷心了，回頭他勢必得花更多的功夫去哄她開心了。

　　百合蕙子的一張臉當下刷白，“你趕我走？”朝男人張望的位置看過去，“是為了那個女人嗎？”

　　“是的。”

　　他居然承認了？！

　　“為什麼？那個女人有哪一點比我好？”憑她的家世、背景和學歷，隨便舉一條都可以把那個女人壓到扁。“她既沒學識，個性又那麼糟糕，你帶她出去亮相，絕對會讓你丟臉的，大家都會笑你，你知不知道？”而她就不同了，她知書達理、應對得宜，絕對上得了檯面。

　　“我開始懷疑你當初突然說喜歡我，究竟是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因為我的名氣？”

　　百合蕙子為之語塞，“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當然是喜歡你這個人呀！”

　　“別再自欺欺人了，蕙子。”他抿緊脣瓣道：“如果我跟你說，我就算回去日本，也不打算長留，只是見見父親就回來，繼續當我的小交通警察，這樣的我，你會願意跟隨嗎？”

　　她的眼中立刻出現一抹嫌棄，不過很快就消失了。“不，你是屬於賽車界的，只要你願意回去，我保證會有許多公司願意投資你、贊助你，很快的，你的知名度就會回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繼續待在這裡。”

　　她花了七年的時間來找他，可不是要他繼續留在這個小地方鬼混的。

　　“這就是你和嬌艷最大的不同，你是為了自己，而那個傻女人永遠都是以別人為優先考量。”誰才是值得選擇的，相信大家都選得出來。

　　百合蕙子聞言，當下慌了手腳——她原本以為只要先氣走徐嬌艷，她就可以趁虛而入，赤郎總有一天會回到她身邊，但結果似乎跟她想的有出入。

　　“赤郎，你該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不然我也不會背叛恭太郎；我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不然你當時不會吻我……”

　　“你若是要我說開，那我現在就告訴你，當時的我太年輕，許多事情只看到表面，甚至只懂得玩樂，也許那時的我確實對你有點動心、有點喜歡你，但我心裡明白，那絕對不會變成愛情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

　　他拒絕得相當直接。

　　“不會的！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有我，不然為什麼我每次來找你，你從沒趕我走過，甚至願意讓我待在你身邊……”她仍然不肯死心。

　　“那只是因為我念在你曾經是恭太郎的女朋友，又常去探望我繼父，給你面子才讓你留下的，不然我會讓你在這裡氣嬌艷嗎？”

　　扔下一臉蒼白的百合蕙子，他決定回去找那個屬於他的女人。

　　房門火速被人推開，躺在床上偷看漫畫書的徐小明，瞬間尖叫一聲，整個人縮到被子裡。“你這女人變態呀！進門前不會先敲門？還好我穿了四角褲，不然全被你看光光了！”

　　驀然，一個手提行李包扔到他的臉前。

　　徐嬌艷冷冷的落下一句話，“快點整理行李，飛機是不等人的！”

　　“整理行李？”徐小明完全摸不著頭緒，他尾隨著徐嬌艷忙碌的身影，大聲詢問：“去日本的飛機不是下星期一才飛嗎？怎麼提早了？”

　　“誰跟你說是去日本的？”她投以一個憤恨的眼神過來。

　　她現在，真的是恨死日本了！

　　“我們去美國！”徐小明摸摸頭，盯著那抹氣急敗壞的背影，即使他那顆腦袋再聰明，也不知道這女人突然改變目的地去美國是要幹嘛？

　　在徐嬌艷的奪命催促下，二十分鐘後，兩人拎了行李下樓搭上計程車，前往機場。

　　而在二十二分鐘後，蔚尚霆回到公寓，拼命拍打著對面門扉，但卻無人回應，他只是覺得是有人還在生氣，只能放棄在今晚向她求和。

　　不過當他知道對面已經無人居住，已是在他觀察了兩天，發現完全沒人進出後才得知的；而當他撥打那女人的手機時亦只有鈴聲，卻沒人回應，這已足夠他抓狂了！

　　紐約的天空和台灣的天空好像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一樣都是藍藍的，也許少了一點雲層罷了。

　　“女人，我們到了紐約，那下一步要做什麼？”

　　衝動的下場就是出了關後，兩人待在機場裡發呆，原因是他們兩個根本還沒訂飯店！

　　有夠扯吧！

　　整個行程都是被“趕”出來的——徐嬌艷一個口令，他便一個動作；到了機場看哪班飛往美國的飛機有空位，他倆就直接跳上飛機，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就降落在紐約了。

　　“我不知道。”徐嬌艷誠實回答。

　　徐小明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你不知道的話，那我們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選中紐約，其實全無原因，她純粹只是想找個地方逃開而已。

　　“我真是敗給你這個女人了。”徐小明凝望著那張無精打采的臉孔，算了，這女人一定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才會想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

　　小時候的她就是這樣，只要見到母親和他被父親打了一頓，她就會一個人跑到隱蔽的地方躲起來哭。

　　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其實他偷偷跟在她身後好幾次了。

　　“這下好了，我們兩個孤兒今晚只好睡在機場了。”他無奈的嘆氣，“可惜在網路上沒有認識住在紐約的網友，不然就可以暫住他家……等等，可琪姊不就在紐約嗎？”

　　徐嬌艷恍悟的眨眨眼，“對喔！”

　　她的員工嫁給一個外國人，而那人正巧就住在紐約；趕緊翻翻隨身攜帶的小冊子，記得裡面記載了安可琪的聯絡地址和電話。

　　找到了！

　　“太好了，可以不用睡機場了。”徐小明喜出望外道。

　　“小明。”

　　難得的親昵稱呼，卻讓徐小明感到渾身不自在。“幹嘛？”別用那麼肉麻的口氣喊他。

　　“見到可琪時，千萬不要跟她說太多我和蔚尚霆的事。”人家都已嫁做人婦，就別讓可琪擔心了。

　　“知道了。”會改口叫蔚尚霆，看來問題很嚴重。

　　“小明。”

　　“還有什麼事？”每當她喚自己的名字時，他就像是被施了無法開口拒絕的法術般。

　　“我想找洗手間。”

　　這女人，真的很麻煩耶！

　　“小明。”

　　“你又怎麼了？”

　　“我肚子好餓。”因為太傷心，飛機上的餐點她一口都沒動過。

　　肚子餓，不會去買三明治吃？望著那張充滿懇求與不安的臉蛋，徐小明突然覺得烏雲罩頂。

　　“我不會英文，身上的錢也全拿去買機票了！”

　　不會英文還來美國？沒帶錢還敢出遠門？該死！他到底是帶了一個姊姊出門，還是白癡妹妹呀！

　　最後，徐小明用他身上僅有的一張台幣五百元，在機場換了一點美金，扣除手續費後只剩下一點零頭，卻足夠買了兩個三明治果腹，與打電話找人來救命了！

　　帶走別人的老婆，徐嬌艷可一點都沒有愧疚之心，甚至拉著人家的老婆每天從早逛到晚，像是不把腿走斷就不罷休，非得累到動不了，或是腿疼到走不動，她才肯乖乖回飯店休息。

　　有了安可琪這個地陪在，徐嬌艷和徐小明兩人雖然身無分文，卻能從美國東岸一路到西岸——誰教安可琪的老公有錢呢！

　　徐嬌艷正值失戀期，而那男人反正有錢沒地方花，就先借點來用用，以彌補她現在正處空窗期的心靈。

　　物質拼了命的補充，內心深處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就會覺得好難受！

　　手機內有幾通他打來的電話，但她都置之不理——下定決心不理一個人的時候，還去接電話做什麼！

　　只是每晚到了夜深人靜時，她就會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蔚尚霆的酷、蔚尚霆的好，蔚尚霆的溫柔體貼、蔚尚霆的吻，當然，還有蔚尚霆的不信任！

　　算算日子，那兩人應該已經到日本了；沒有她在，百合蕙子應該會很開心，甚至會用各種手段將蔚尚霆給占為己有。

　　不過，這都已經不關她徐嬌艷的事了，她決定，經過這趟療傷行程，回去她一定要忘了那個男人！

　　可是午夜夢回，她又常因太想他而睡不著，唉！女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在舊金山停留的第二天，突然有訪客來找她，原來是安可琪的老公因等不到老婆，似乎抓狂了，便派人將安可琪給接了回去。

　　借了人家老婆這麼多天，也該還了，可惜她還沒玩夠本，不想這麼早就回去！

　　倒是安可琪的老公早有安排，直接將她和徐小明送到舊金山一棟相當知名、豪華的大飯店，還給了他倆一點“零用錢”花用。

　　瞧瞧，有這樣的男人當老公，多讓女人嫉妒呀！令她不禁又想起另一個男人，那個曾經也很疼她的男人……

　　不對，她猛地搖頭，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呢？身前黑壓壓的一片人海，徐嬌艷顯得更煩躁了。

　　“不是說這裡是高級飯店嗎？怎麼像個菜市場一樣的人擠人啊？”外國人的優點就是人高馬大，一個個站在她前面，她的視線就完全的被淹沒，連路都看不到了。

　　“你有點常識好不好？就是因為這裡是高級飯店，許多影星啦、名人啦都會來這裡住宿；你沒看見這群人都帶著攝影機和麥克風，等等一定有名人會來，大家只是先守在這裡。”

　　管他什麼影星、明星或是名人，誰擋了她的路，她就罵誰！

　　往右走，那邊有人群；往左走，前方又被管制柱，徐嬌艷生氣了，想走出飯店透透氣都出不去，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一轉身，徐小明也跟著不見了蹤影，徐嬌艷焦急的到處亂竄。“小鬼、小鬼，徐小明！”

　　“我在這裡啦！”他朝她招手。

　　“你亂跑做什麼？是要嚇死我嗎？”明知道她的英文不行，還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

　　“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大哥，他是報社的華僑記者，會說中文的。”徐小明比了比身邊的男人。

　　這小子打哪認識一個什麼王大哥的？話雖如此，徐嬌艷仍是朝對方點頭致意。

　　“王大哥，你說等下是哪個名人會來？”

　　“是來自日本的賽車手，外號‘赤焰’的傢伙，那男人曾是日本史上最年輕的賽車手，更是?１賽車最年輕冠軍紀錄的保持著，一頭火紅色頭髮就是他的正字標記；只可惜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赤焰在七年前失去音訊，下落全無。”對他們體壇來說，這一直是個常聊的話題。

　　“有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喔！”徐小明張大嘴。

　　相較於徐小明的佩服，徐嬌艷反倒是一臉怪異的瞅著那群記者。

　　不會這麼巧吧！

　　“你不信，隨便抓一個記者問就知道了，赤焰真的就是這麼厲害；上禮拜日本體育報有在報道，說赤焰會來了，這令賽車界蠢蠢欲動，好多車隊都對他很感興趣，這次他來美國參加幾個活動，這條新聞我們當然不能放過。”

　　就在這時，閃光燈啪啪啪快速閃個不停，徐小明一跳一蹦的，就是希望能跳個好高度，見到傳說中的‘赤焰’

　　人群中間是站著一個人影，咦？可是沒出現傳說中的紅色頭髮，這讓徐小明感到有些失落。

　　等等！那個人怎麼會這麼面熟……“咦？那不是交警哥哥嗎？原來赤焰就是交警哥哥呀！”

　　這頭徐嬌艷立刻刷白了一張臉，怎麼真的這麼巧，那男人怎會跑來舊金山呢？

　　不行！她還不想見他。

　　“喂，交警哥哥，我是小明呀！呦厚～～我在這裡！”

　　“徐小明，你給我閉嘴！”徐嬌艷怒斥。

　　可惜來不及了，在一串英文及日文的夾雜聲中，中文顯得相當的突兀且清楚；就見前方正在接受訪問的男人猛地把臉一轉，銳利的眼神筆直的掃了過來。

　　也不知是在心虛個什麼勁，當下徐嬌艷立刻轉身奔向最近的電梯。

　　“徐嬌艷，你給我停下來！”

　　熟悉的男性嗓音自後頭傳來，徐嬌艷置之不理，拼命的按著電梯開關。

　　該死！這裡不是超豪華的飯店嗎？為什麼電梯門就是不打開呢？她要去投訴這扇電梯門太慢開啦～～

　　身後的騷動聲愈來愈近，徐嬌艷放棄搭乘電梯的想法，決定靠自己的雙腿——“跑”好了。

　　豈料人才一轉身，就撞進一具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胸膛中。

　　“你還想往哪裡跑？”

　　水眸不情願的往上一瞄，對上了那雙直勾勾瞪著她的黑眸，她看到男人眼中的驚喜、無奈，還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