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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漫遊愛情海[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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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09:11 |倒序瀏覽
漫遊愛情海 作者:余宛宛

泳……褲!?他竟然叫她穿這玩意兒!
雖然她頭髮短、身材扁,可還是女人呀,
是他自己誤會她是男兒身,自動露出小屁屁,
可別怪她大方欣賞MANPOWER。
嘎?他居然理直氣壯要求她「負責」!
原來瞧他一襲白袍的斯文儒雅,
活像畫卷裡的古人,
不愧是頗具文名的書法大師,
想不到卻是個一皮無難事的癡纏男子。
偏偏有個企業聯姻正等著她,
父命難為呀,只能對他的真情告白說有緣無份。
不過,他極盡皮皮能事的奇招連老父也無法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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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09:51
楔子

  要進去嗎?

  賀靜站在門口,瞪著眼前這扇古色古香的桃木大門許久。

  桃木大門上端正地黏貼了一紙以墨筆揮灑的徵人啟事——

  征園丁

  賀靜削短的髮絲正是貼住耳垂的長度,而兩隻白玉般的耳廓微露在烏亮的秀髮之間則巧的臉龐上揚著一雙過度早熟的眼,眉心中已成形的皺紋證明主人並不開朗的性格。

  年輕卻絕對不荏弱,是賀靜給人的第一個印象。

  此時,這張冰雕一樣的臉上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輕薄的軟唇緊抿著,仿若承擔了過多的壓力。

  賀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透過空心石磚,看著這間大宅院內的諸多積物——

  那充滿生氣的綠意從牆內映透到了牆外,整間屋子是讓人感到可親的。

  進去吧!賀靜的心這樣鼓動著。

  一個人一生司可以有幾次放縱自己的機會呢?

  別人,或許有很多次吧!

  但對二十一歲的自己而言,卻是連婚姻都無法自主啊!

  章子文,是父親所選擇的人。但對自己來說,「章子文」卻只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和照片上的一張笑瞼。

  還考慮什麼呢?也只剩下這兩個月的假期可以揮霍了!

  賀靜舉起手,敲了門。

  「我是來應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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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0:14
第一章

  古人住的房子大抵就是這副樣子吧!賀靜在心中忖道。

  處在水泥叢林的現代,這樣一戶佔地寬闊的宅院實在讓人忍不住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自己的視力是不是有問題。

  自己這一路走來,經過了大廳及會客室,卻未曾看到任何現代化的設施沒一有電風扇、沒有冷氣、沒有電視。

  賀靜經過一處裝點著小橋流水的迴廊,輕揉撫摸著那質樸的木製欄杆一自己好像進人了一個完全跟這個世代隔絕的書香世家!

  走下迴廊,賀靜睜大雙眼盯著走道兩邊的花花草草好豐富的植物品種啊!

  「那地方很久沒整理了,原來的園丁已經退休很長一段時間了。」帶領賀靜人門的趙媽笑著說了一句。

  賀靜不發一語地走到白石小徑邊,彎身拔掉那些遮住虎尾蘭的諸多雜草後,這才拂掉手上的泥土,安靜地跟在趙媽身邊繼續往前走。

  趙媽偷瞄了一眼,還是沒弄清楚這個細瘦的年輕人來這裡做什麼?應微園丁嘛……他那雙細皮嫩肉的手看來又不曾做過粗活。

  「我們這屋子挺大,你可得小心別迷廠路。」趙媽好心地對他說道。這年頭的男孩子怎麼都長的比女孩子還好看?

  賀靜點頭,仰頭在天並中看到了蔚藍的天空——多久沒有這樣的好興致了呢?

  隨趙媽走近了起居室,仍然沒有看到任何電器用品的賀靜,開始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在這裡,沒有人會認得賀靜!

  「少爺下午的時候多半都待在起居室裡,我去問問他現在有沒有空見你。」趙媽和氣地說道。有著一張圓善的臉龐的她,看來就像個好媽媽。

  賀靜站在起居室外,腳步卻不自覺地走到池塘邊,感動地撫摸著植物——

  池塘裡袖珍睡蓮的水位如果能夠加高一些,會生長的更好,

  「他現在正在忙,請你十分鐘後再自個開門進去。」趙媽喊著沉思中的賀靜。

  賀靜看了下手上的表——十點二十分再進去就對了。朝趙媽點點頭後,賀靜又繼續蹲在池塘邊研究著植物。

  這個孩子,也許真的是個園丁吧!趙媽看著他的舉動忖道,隨即忙著準備午餐去餵飽少爺的巨胃。

  賀靜用手輕撫著深綠且鑲著銀紋的玉龍草,感動開始滲入體內。將臉偎到了地面上,絲毫未在意白色寬鬆的襯衫上已沾染了泥土。

  有整整兩年的時間,自己只能在圖鑒上看到這些生命啊!

  求好心切的父親為了不讓唯一的孩子在學習上分心,讓人挖掘起家中所有的園藝植物。就連園藝書本也僅留下一本母親的舊書……

  「呱!」

  一聲蛙嗚讓賀靜驚訝地抬起了頭——

  一隻不畏生的青蛙,咚地跳到了賀靜一步之外,傻楞楞地看著這個陌生客。

  賀靜回應了一個微笑,青蛙「撲地」一聲跳回了池塘。「呱。」

  生活原來可以有這樣的雅興——池塘、流水、蛙嗚都天然的讓人神往。如果再有一方竹林,這個地方簡直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世界。

  閉上眼睛,讓灼熱的太陽直射上白嫩的鼻尖。不是太在乎這樣的酷熱,畢竟能夠坐在這裡享受陽光也是一種快樂!

  一陣帶著熱意的輕風吹拂過臉龐,賀靜微笑了起來這是一種屬於夏天的感覺呢。

  賀靜伸手撥弄池裡的水,卻在花草的拂動聲中隱約聽聞了竹葉窣窣聲。

  好奇地起身,沿著小鵝卵石步道,繞到了起居室的右側——

  一大片的竹林敞然地挑戰著賀靜的視線,那蓬勃的碧綠甚至讓賀靜無法睜開眼睛。

  一定要留在這裡!

  她從小就喜歡竹子,莫名的喜歡!

  父親認為竹子蕭瑟異常,像過氣不得志的窮酸文人,因此家中是絕不許種植竹子的。然而自己卻以為竹子有意思極了——那種獨立生長的傲然特質,任誰都要衷心嚮往的。

  賀靜漫步於竹林間,猜想著這家主人可能會有的模樣……啊!

  猛然舉起腕表一看不好,已經十點三十分了!

  快步走回被起居室的門口,敲了兩下門後,賀靜逕自打開了門——

  一陣涼氣朝臉頰撲來,賀靜則震驚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這樣的場景不該存在現實裡!

  一扇絹制的花鳥屏風立在一張雕著中式吉祥圖案的長桌旁,長桌上正以香爐燃起了裊裊的檀香。而在裊裊的檀香白霧間,一名結著長辯的男人穿了一襲白色織紋長袍,正那著毛筆在宣紙上揮毫。

  男人像畫卷中走出來的人物,他的五宮古典而清麗、狹長的眼哞致向上勾起,清澈如水晶。

  一個在世間生活的男入,不該有這樣無憂無慮的雙眼。

  是夢嗎?賀靜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男人的眼睛……

  左浩然寫完最後一個字,滿意地看著勻稱的墨汁被宣紙吸收而入。

  不錯!既剛勁挺拔也夠氣勢磅礡!他細細地品味了一番後,將筆擱上了架子。

  一抬頭,左浩然才看見了那雙凝照著他的深黑眼瞳。

  「你是誰?」他奇怪地問道。這位小弟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是來應微的。」賀靜侷促地動了下嘴角。自己並不是扭捏的人,只是不習慣讓人捉到自己在打量別人罷了。

  「應微?」

  左浩然眨了兩下眼睛,這才想起趙媽剛才說的事。他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身著牛仔褲,外貌一如十五歲少年的男孩。

  「你叫什麼名字?滿十八歲了嗎?」

  這小孩太年輕了,連聲音都還未轉變為成熟的男聲呢!

  「我叫賀靜。今年二十一歲。我可以拿身份證給你看!

  「不用了。」左浩然不以為意地一揮手。賀靜,挺簡潔有力的名字。二十一歲不是應該在讀書嗎?」

  「沒有必要再讀了。」研究所都已經畢業了,也不想再聽父親的意思再去拿一個一點趣味都沒有的企管博士。

  「你感冒了嗎?」左浩然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賀靜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

  「已經快痊癒了,只是聲音還有些沙啞。」賀靜回答道。為了在休假前處理好所有事。這些時日一直沒空好好休息。

  「帶履歷表過來了嗎?」左浩然問。

  「沒有。我經過這裡,恰好看到門口的徵人啟事。」

  「你還真隨性。」左浩然的目光看著賀靜肩上的那一塊泥土。

  賀靜隨著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肩上,抿著唇說公:

  「剛才看池塘邊的玉龍草長的很好,忍不住去看看他們。」

  「玉龍草?」

  左浩然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看著賀靜。這孩子還挺有幾下子的嘛!

  「你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能做什麼?」左浩然看著孩子細緻的骨架直言。

  「我自認可以做好這份工作。」賀靜自信地說道。在母親還沒生病前,家裡的花園就是她們的天地啊,

  「你難道不知道希望與現實是兩碼子事嗎?」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賀靜低下頭,低聲說道。

  左浩然不解地看著賀靜年輕的臉上泛過一陣憂愁,不覺地同情起他來——八成是家裡的環境,讓這孩子提早接觸了社會吧。

  他雖然不明白這個少年前來求職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但是少年身上有些特質讓人不想直接把他推出家門。

  「我想留在這裡。」賀靜輕咳兩聲後說道,對於開口求人有些窘怯。

  「為什麼想留在這裡?這裡不是避難所,我說沒義務一定要留你。」左浩然交插著雙臂看著他。

  「我真的很喜歡這裡的環境。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你可以先給我一段試用期。」賀靜積極地說道。

  「好吧!我相信你。」左浩然仰了個懶腰,決定把這件事告一個段落。園丁嘛,只要記得澆水就應該沒問題了!

  賀靜訝異地看著他、不敢實信自己居然輕易就得到了這份工作。

  「你一路走進來,應該可以知道我們家的庭院有多大。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別把不該拔的花草全給弄死了!」左浩然說。

  「我現在就去工作。」賀靜認真地點著頭,眉眼之間瞬間發亮了。

  「等一下,我忘了跟你談薪水。」左浩然大聲喊住要離去的賀靜。

  「我不要薪水,我只要求膳宿。」站在門邊的賀靜徐緩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隨便你。」他反正沒興趣過問別人的隱私。「我讓趙媽帶你去住竹林裡的小屋吧。原本是我冬天寫字的地方。你不介意住在竹林邊吧?」

  「不介意。」賀靜的臉上寫滿了雀躍之情。多好的福利啊!

  「那就趕快去找趙媽吧!順便叫趙媽送些吃的過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左浩然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臉的痛苦。

  「餓?」賀靜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僱主,總覺得這人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是啊!我想吃炸雞,喝可樂。再不然來塊被薩應該也不錯。

  賀靜聞言笑了。終於證實這個長辮子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現代人!

      ※    ※    ※    ※    ※    ※

  深夜時分,被肚子裡的饞蟲叫醒的左浩然,起身至外覓食。

  「你們……」

  猛地,一陣模糊的說話聲,引起了左浩然的注意。他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書中的鬼魁當真決定要現身了嗎?他還以為現在的鬼魁早已不時興住在竹林之間了,他們可能比較喜歡住在飯店裡。

  好奇心濃重的左浩然慢慢地走近話音的來源,然後——

  大失所望地垂下了肩。

  聊齋中的女鬼,沒有一個會留著那麼短頭髮,而且還一屁股地坐在泥濘之中對著花發呆。

  「你在幹麼?」左浩然以奇怪的目光看者賀靜。月光之中,這孩子清雅的臉上別有一種冷然之美。

  賀靜一驚,回頭見到他時,全身寒毛早已直立。

  該有人告訴左浩然——別在半夜穿著一身白衣及披著一頭長髮嚇人!

  「我在看花。」賀靜說道。

  「在半夜兩點半看花?」左浩然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孩子第一天就有怪異之舉難保不會在混熟了之後,把左家的家當洗劫一空。

  「我只在於本上看過曇花,所以想趁夜裡看清楚它生長的樣子,也許可以看到它開花也說不定。」賀靜指著這幾盆被種植在竹林邊緣的白色花朵說道。

  「你真的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嘛!」左浩然把長髮撥多肩後。瞄了花一眼。

  「嗯。」賀靜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咕嚕!」

  賀靜左右張望著,觀察著是否有其它新品種的花卉要開放。

  「咕嚕!」又是一聲。

  左浩然看著賀靜小心偵測的表情,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不用找了,那是我肚子餓的聲音。」

  「肚子餓?」賀靜奇怪地看著手上的表。趙媽不是十一點才送過消夜給他嗎?

  「我很容易肚子餓,尤其一工作起來,食物消耗的特別快!一天吃六頓賴正常的。你有沒有帶什麼東西出來吃?」他充滿期待地問道。

  「沒句……你的工作是什麼?」賀靜唐突地問。穿著中式長抱在家中寫書法的人在台灣想來並不多見,他該不會是什麼文學大師吧!

  「我教書法。寫書法。」左浩然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就這樣?你的家人不反對嗎?」那聽起來似乎過分輕鬆。

  「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們幹麼反對,何況我還頗有文名哩!」左浩然撫著肚子有氣無力地說道;「對了,房間裡還缺什麼就跟趙媽說吧。小屋子裡有個小梳理台,你可以自行使用。

  「我知道,趙媽都已經整頓好了。」

  「你腳邊放的另一杯東西是什麼?」看到所有食物都很樂意嘗試的左浩然精神一來,大聲地問道。

  「是我自己弄的檸檬綠茶。」

  「我可以喝一口嗎?」在月色之下,那杯飄著冰塊的茶水看起來很是吸引人。

  「可以。」賀靜把透明水杯拿到他手裡。

  左浩然仰頭喝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灌了一大口,然後雙眼大睜地指著賀靜的臉叫嚷道:

  「你你你——」

  「怎麼了了?」味道很可怕嗎?這是媽媽教給自己的配方,從沒讓別人喝過。

  「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東西怎麼做的!太好喝了!我這輩子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左浩然一臉遇見神仙的驚喜表情,整個人立刻諂媚地站到賀靜身邊。

  「你—一好貪吃。」話就這麼自然蹦出口。

  左浩然一楞,抓抓自己的頭,狀似不解。

  「怎麼從來沒有人這樣告訴過我呢?」

  「大家不好意思說吧。」賀靜望著這個看似仙風道骨的男人,還是無法將他的奇特行為舉止和堂堂外貌聯想在一起。

  「人的嘴巴就是用來品嚐美味的,你不介意把這懷茶讓給我喝吧。」把杯子握的很緊的他,很本沒有放手的打算。

  「你真的覺得這個茶好喝嗎?」賀靜仍有些疑惑。

  「人間美味!」

  左浩然瞇著眼,一臉陶醉地捧著茶,轉身走人夜色之中。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鏡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左浩殷吟唱的聲音飄散在夜裡。「啊——這檸檬綠茶真好喝!」

  賀靜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那首古詩詞真的是這樣念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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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0:38
第二章

  「你錯!」

  「你才錯!」

  「你大錯特錯!」

  「你錯的離譜!錯的可笑!錯的不能再錯!」

  爭吵的音量從溫和的對話演變成大吼大叫的廝殺局面,不過是一分鐘的事。

  賀靜端著一壺冰檸檬茶,站在起居室門口。

  該進去嗎?別人爭執時不去干涉是自己的原則。

  把茶放在門口好了!但是這樣似乎不大禮貌?賀靜彎下身後,又打直了腰。

  「你幹麼站在門口好像跳舞一樣?」

  趙媽有趣地看著賀靜的步伐前前後後地跨踏了好幾步,玻璃壺中的冰塊則隨之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們在吵架。」賀靜很嚴肅地對趙媽說道。

  「這種哪算吵架,少爺管這種叫做『深度溝通』」趙媽很篤定地說道:「你儘管進去加人溝通!憑著你手中的這壺茶,少爺什麼都聽你的。」

  趙媽的話還沒說完,埋頭就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哀號聲。

  「把你的手放開——嘿——」

  「你不要勒著我的脖子,我是要拍你的背啊!不然會出人命……啊——」

  趙媽和賀靜對望了一眼,兩人馬上衝了進去。

  房間內依然飄漫著檀香,而一身飄逸服飾的左浩然卻正以雙手護住自己的喉嚨,臉色青白地扭曲在一處軟榻上,一副痛苦得要死的樣子。他旁邊那位戴眼鏡的男人則忙著捶打左浩然的背,捶得他不斷地發出吼吼的喘氣聲。

  「發生什麼事了?」賀靜將茶壺放到趙媽手中,走到左浩色身邊扶正了他伯背,快手鬆開了他領間的扣子。

  「他吃東西噎到,喘不過氣。」石克勤看著這個一臉冷靜的少年,很自然地把掌握權交給了他。

  賀靜握住左浩然的肩,在他雙眼大睜時,將他的頭壓低,並隨即用腳膝蓋撐住他的胃,肘關節使勁地往他的背部用力一撞——

  「唔」地一聲,半片手掌大的蘋果派從左浩然嘴裡掉了出來。

  左浩然瞪著地上的蘋果派,眼眶立刻飄上了一層水氣。

  「少爺,你沒事吧!」趙媽三兩下收理起那一塊罪魁禍首,清掃人垃圾桶。

  左浩然的目光隨著蘋果派消失在垃圾桶中而黯然——方纔那一記回望有著無限的怨懣與悔恨。

  「人活著要吃多少塊蘋果派都有!」石克勤鬆懈地吐了一口氣,灘坐在椅子上。早晚會被這個貪吃的傢伙嚇死!

  「稱不會瞭解我的心情的。那一家店要結束營業了,我的蘋果派!」左浩然搞著胸口,用力地喘了好大一口氣。

  一個男人居然為了一塊蘋果派流眼淚!賀靜不能置信地看著左浩然眼眶微紅紅地對著垃圾桶看了愴然的最後一眼。

  左浩然的目光很快轉到趙媽手上的綠茶,雙眼馬上又蹦出全新的光亮。

  他搶過趙媽手上的茶大口大口地喝人喉嚨——

  「小心……」賀靜直覺地說道,擔心他又被茶水噎到。

  「真有你的,這招哪裡學來的?」石克勤拍拍少年的肩膀問道。

  「老師教的。」賀靜吶吶地答道。父親認為治安太亂,因此要她學習一些必要的防身術及急救的方法。

  「賀靜,我崇拜你!咳咳……」喝茶又喝得太猛的左浩然,蹲在牆角用力咳嗽著。

  「他老是這個樣子嗎?」賀靜向趙媽問道。若不是親眼所見,自己絕不會相信一個面容如玉、裝束古雅的男人居然會比孩子還貪吃!

  「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我剛來他們家煮飯的時候,還以為他爸媽餓了他三天三夜他沒有一刻沒在吃東西。」

  趙媽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左浩然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個飽嗝之後,再度恢復他溫文儒雅的外在形象。

  「謝謝你。」左浩然走到賀靜面前,很誠摯地握手致意。

  「不客氣。」

  「那個綠茶真是好喝,如果你會做蘋果派那就更好了!」左浩然雙眼閃著光芒。

  「你沒事嗎?」會不會因為缺氧而腦部思考異常?

  「他哪會有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因為貪吃而噎到。」石克勤揶揄著。

  「他常常噎到,你們卻還沒學會急救?」賀靜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票人。

  「反正,他最後一定會沒事的。這傢伙福大命大!」石克勤捶了下左浩然的肩。望著賀靜臉上閃過的擔心,他安慰地說道:「小朋友,別擔心。」

  小朋友?賀靜不無懷疑地看了這兩個大男生一眼——他們還比較像小朋友吧!吃蘋果派噎到是大人會做的事嗎?不懂得替經常被噎到的朋友急救是大人會做的事嗎?

  賀靜看著那個依然抱著檸檬綠茶,喝的一臉陶醉的左浩然,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整壺的綠茶見底後,左浩然孩子氣地朝賀靜咧嘴一笑。

  「可以續壺嗎?」

  「我每天只煮一壺。」賀靜很有原則地說道,慢慢地退到趙媽身邊。

  「這就是你最近演講時一定要必備的綠茶嗎?」石克勤好奇地問道,伸手就想搶走那壺茶——聞聞也好。

  「這瓶是我的。」左浩然不肯放手,凶巴巴地瞪著他——至少還有一、兩滴吧!

  「你這是待客之道嗎?」石克勤抱怨道,手也牢牢地捉著茶壺。

  「你又不算客人,你是跟我搶東西吃的蝗蟲。」左浩然回嘴。

  「拜託,蝗蟲搶東西也搶不贏你。」

  「那你的手現在在做什麼!」左浩然不客氣地把石克勤的手推開,腳掌還很小人地踩了他的兒時玩伴。

  「我看看廚房還有沒有其它飲料,找去拿給你們。」趙媽微笑地說道。這兩個大男人即使到了四、五十歲還是會像兩個爭糖的孩子。

  賀靜新奇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唇槍舌戰。

  「有這種主人很可憐吧?」石克勤一臉同情地看著賀靜。

  「是啊!我的蘋果派掉了,真的很慘——你要不要考慮今天多煮一壺檸檬綠茶來安慰我脆弱的心靈。」

  左浩然毫無心機地扯著賀靜的手腕,根本沒察覺對方不自在地僵直了身子。

  「你少裝可愛了——很嗯心!」

  石克勤適時地拍開左浩然的手,朝賀靜頷了頷首。在這種人際關係冷漠的世界裡,左浩然單純的熱情反而會讓人害怕。

  賀靜假意輕咳兩聲,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你是新來的助理嗎?看來滿聰明的,希望你不要被左浩然傳染了奇怪的毛病。」石克勤打趣道,黑色鏡框下的雙眼倒是靈活有神的。

  「我有什麼毛病!」不待賀靜發言,左浩然立刻回嘴抗議,問時不忘諂媚地朝賀靜靠攏。「別聽他胡說,我這人對待自己的朋友家人都很好。而那種會煮檸檬綠茶的人,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比國父創立三民主義還崇高的。」

  賀靜的嘴角微揚了起來。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樣子看起來很聰明,腦子裡卻全裝稻草!」石克勤一揚眉,好整以暇地說道。

  左浩然哼了一聲,圓睜眼,舌頭一吐,擺出一個醜得很徹底的鬼臉。

  賀靜驚愕到連嘴巴都忘了閉上一一左浩然不說話時靈氣逼人,然則做出的動作卻是連國小一年級的學生都知道十分不雅!

  出乎自己意外地,賀靜竟低笑出聲。真有趣!

  左浩然楞楞地看著賀靜。原來眼睛笑起來像彎月是這種樣子,挺好看的呢!

  「喂,麻煩稻草人回神一下,我們剛才的那個企畫案還沒完成哩。」石克勤抱怨地拉過左浩然到長桌前。「我還有其它案子要忙哩!」

  「腦袋空空的建築師沒有資格教訓人的。」

  「沒有商業概念的書法家才沒資格說話。誰要你沒事跟別人打賭!電子商務,你連皮毛都不懂!」

  左浩然還沒走到長桌前,兩個大男人馬上又引發了另一波討論。

  來不及說話的賀靜再度被遺忘在一邊,楞楞地看著他們二度大呼小叫起來。

  「公司原有的庫存及進銷貨品,應該要怎麼調整到和網路配合?」石克勤問。

  「如果我想的出來,就不用坐在這邊跟你吼了!」左浩然沒好氣地說道。

  賀靜看著那攤了一桌的文件,習慣性走到桌邊收拾著紙張,當紙張被依序分類排好時,賀靜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問題並不難解決啊!這兩個人為什麼要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我不要寫什麼鬼企畫案了!」左浩然不勝煩惱地哀叫了一聲。

  「那我也不做了!」石克勤乾脆手一攤,兩人大眼瞪小眼起來。

  「我……可以說說我的意見嗎?」

  賀靜一開口,這一對難兄難弟立刻一臉茫然地看著賀靜。

  「我們太吵了,是不是?」左浩然擔心地看著賀靜一臉的嚴肅。

  「他可能以為我們在吵架。」石克勤說道。

  「我們是哥倆好,感情好的不得了。」左浩然呵呵笑了兩聲,立刻和石克勤勾肩搭背了起來,同時還不忘左右搖擺一下身子,以示友好。

  「我是想建議你們——你們可以在『個別企畫』及『個別企畫之間的關係』這兩個部分再加強一些。譬如個別企畫一:可請熟悉公司流程的主管組成一個專案小組,評估是否有單獨成立電子商務部門的必要。而個別企圖二:可聘請網路方面的人才來對網路行銷方面進行報告。至於企畫三……」賀靜有條有理地陳述著自己的意見,沒有發現那兩個哥倆好已經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最後你們再經由討論出的現狀來進行分析,這樣出來的計畫才會比較完整。」

  左浩然崇拜地凝望著賀靜足足一分鐘,臉上的肌肉因為過度震驚而無法立刻回復正常。

  石克勤率先鼓掌起來。

  左浩然用力地握住賀靜的手,使勁地上一下晃動著。

  賀靜的手被祉晃的疼痛,才想推開他,身子卻已被人用力地抱住。

  「你一定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左浩然大聲叫著,開心地拍打著賀靜的背——

  抱起來軟軟的,他還以為賀靜至少會結實些。

  賀靜困窘地用手撐開左浩然的胸口,不習慣和人這麼親近。多難堪!他們才不過認識幾天!

  「好了,人家這麼聰明,你可別把他抱笨了。」

  石克勤拉開左浩然的手,只見賀靜迅速地退到角落,不愉快地抿下了嘴角。

  「拜託!他如果會變笨,早就在跟你呼吸一樣的空氣時就變笨了。」左浩然有些受傷地看著賀靜沒再抬頭看他一眼。

  這個人真的有二十七歲嗎?賀靜感到非常懷疑。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隨便抱人,萬一外人看見誤會了怎麼辦?」石克勤教訓道。

  左浩然從小就長得漂亮,姑姑、婆婆、鄰居、路人都疼愛的不得了,擁來摟去外加幾個親吻是家常便飯,加上左浩然的表兄堂哥乾妹妹全是一些放洋人上,因此左浩然以二十七歲高齡依然像孩子一樣地樂於擁抱人?

  「我抱他又沒什麼特殊含意。」左浩然連忙解釋道,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後,無辜地看著賀靜。

  「我們當然知道你抱賀靜沒有任何含意,你又不像你爸爸那麼多情。」石克勤說道。

  「他是癡情,不是多情!」左浩然皺起眉,一臉拿爸爸沒轍的模樣。「真服了他哩,從我十七歲那年開始,他就一直在登報找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的夢中人才是我的娘哩!」

  「其實我最佩服的人是左媽媽,她竟然可以任由自己的丈夫把初戀情人擺在心裡那麼多年。過世前,還不忘交代左伯伯要找到他的初戀情人。」石克勤說至讓,仍是一臉的佩服。

  「他們是表兄妹。在感情方面本來就比較接近兄妹之情吧。」左浩然聳聳肩,突然有些疑惑地搔搔自己的頭。「阿勤,我們剛才本來在講什麼?」

  石克勤楞了一下,而站在牆邊的賀靜卻已經習以為常地看著他們再度陷人一團迷霧中。

  和這兩個大男人比較起來,自己還真是過分清醒了。

  「你們剛才在討論那份企畫案。」賀靜清亮的聲音好心地提醒著。

  「你怎麼這麼聰明!我怎麼運氣這麼好!」左浩然恍然大悟地一拊掌,再度眉開眼笑地看看賀靜。

  賀靜沒答話,主動幫他們挑出需要修正的文件——她一向喜歡解決問題的感覺!

  「怎麼沒找專業人來策畫?」賀靜問道。

  「因為我們和朋友打賭我們倆可以把這份企畫案寫好!」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們還是可以找專家商量啊。」相信專業可以減少許多風險。

  「我們的賭約是只能找非專業人士商量,絕不找專家幫忙。」左浩然緊張地盯著賀靜問道:「你不是專家吧?」

  「我自認還未到達專家的地步。」賀靜回答,不無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對哥倆好。「你們真的沒有找別人商量,而你們朋友就這麼無條件地相信你們?

  左浩然和石克勤同時點頭也同時疑惑地看著賀靜。

  「朋友互信,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左浩然直覺地說道。

  賀靜點頭,慢慢地讓自己適應商界外不那麼爾虞我詐的單純世界。

  「你是雲龍新聘的助理嗎?哪裡找來的,我也想請一個。」石克勤好奇地問,掛著古板黑框眼鏡的臉龐上充滿了盎然的生氣。

  「賀靜是我的!」左浩然立刻張狂得意地宣示。

  「我不是助理,我是園丁。」賀靜說明。

  「我沒見過對企畫案這麼有概念的聰明園丁啊!」石克勤讚賞地說。

  「我上輩子燒了好香,所以上天才派了這麼一個園丁幫我。你快感謝我吧!」左浩然不客氣地昂頭,雙手插腰做出得意狀。

  「看你抱著那壺檸檬綠茶的樣子,就知道賀靜這個園丁的功用在於灌溉你這貪吃的旱田!」石克勤打趣地說。

  「還是你瞭解我。」左浩然用力地點了三次頭,一臉的嘴饞。

  聽著他們的對話,賀靜臉上的淺笑又不自覺地出現在唇邊。

  「你該多獎一笑,你笑起來眉是眉,眼是眼的。」石克勤看著賀靜說道。

  「廢話。」左浩然翻了個白眼,怪叫了兩聲:「你看過誰的眉毛長得像眼睛?」

  「你再跟我辯,我就叫蘇若薇來拜訪你。」石克勤恐嚇道。

  「你不如叫我去吃餿水好了。」左浩然勒住喉嚨,一臉難以消受的表情。

  「蘇若薇是個熱情追求他的艷麗美女,偏偏左大爺難以消受她那種自我中心的個性。偏偏她家裡又有錢,事情於是就變得更糟了。」石克勤好心地向賀靜解釋道。

  「有錢有錯嗎?」賀靜不動聲色地問道。

  「有錢當然沒錯,只是那些有錢的女人老以為沾染上我這種寫書法為生的人,就會變得富有文藝氣息些。最好再加上父母親反對,這樣她們就可以來上一段驚天動地的新版梁祝!」左浩然接口說道,擺出一副無法忍受的表情。

  賀靜沒有接話,側過頭時正好看見牆上的一張全家福照片。

  「站我旁邊的是我爸媽,不過我長得和我爸一點都不像。」左浩然主動地解釋道。

  「他和伯父可像了,尤其是那分執著的個性——伯父執著在感情,這傢伙則執著在吃東西!他跟你說過伯父的事嗎?」

  見賀靜搖頭,石克勤主動拿了報紙,翻到尋人啟事欄。

  素君,你還好嗎?

  依然愛練太極拳的雲龍

  賀靜看著那一小方框楞住了。

  世界未免太小!自己在媽媽的日記裡,看過一樣的相遇情節——情節中的男主角叫做左雲龍。賀靜的目光移到照片裡勾著左浩然肩頭的儒雅男士……

  「我知道我爸是美男子,不過你也不用看的那麼認真吧!看我也不錯!」左浩然把賀靜的臉板過來。

  沉思中的賀靜被他的舉動驚嚇到,倏地反手將他推開,防備地看著他。

  「你再鬧下去,人家還以為你是同性戀。」石克勤調侃道。

  左浩然眨了兩下眼,赫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偷看賀靜太多次。這很奇怪嗎?他向來欣賞有才藝的人。賀靜當然是個有才華的人。

  替自己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左浩然的眼睛又飄回賀靜身上。

  賀靜並未注意到他們的對話,仍然把視線放到報紙上——該讓左浩然的父親知道媽媽現在住院的消息嗎?

  「你和你老爸感情不好,對不對?」左浩然突然向賀靜問道。

  「我們……就像一般人一樣,無所謂好不好。」賀靜略感不自在地說道,從沒有人和自己討論過親子之情。

  「你幹麼突然問這個?」石克勤不解地問。

  「因為賀靜一臉對我爸爸很有興趣的表情,我爸爸現在當然沒我帥,我只好往戀父情結方面推測了。」

  左浩然側著頭,觀察著賀靜臉上有些尷尬的笑容。

  「喝茶了!」

  趙媽端著茶進屋,而鬆了一口氣的賀靜則藉故起身離開了房間。

  媽媽和左雲龍的經歷,就是所謂的緣分嗎?賀靜望著池塘裡瞇著眼的青蛙忖道。

  「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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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1:11
第三章

  自己似乎老是在送東西給他吃?!

  賀靜端著午餐站在左浩然的門口,在禮貌性地喊了好幾聲卻依然得不到回應後,只得用肩膀推開了門板。

  清雅的檀香撲鼻而來,室內是靜謐的,時間彷彿靜止不動……

  「唔……。」左浩然趴在長桌上發出呼嚕嚕胄的低語聲。

  賀靜躡著腳尖,把餐盤放在桌上。他居然會在這吃飯的時間睡著,實在是滿奇怪的!

  不過。他俊秀的臉孔趴在宣紙上,像極了一幅攤開的美麗畫竹。

  「好吃……」左浩然又囁嚅了一聲。嘴巴咀嚼似的一開一合著。

  「起來了。」

  賀靜忍著笑意,照著趙媽的交代,拍拍左浩然的肩膀以喚醒地。

  「起來。」

  賀靜二度拍拍他的肩膀,頗驚訝於手掌下的結實原本以為他是弱不禁風的體格。

  他不會才睡著吧?左浩然的作息時間並不正常每每隨性寫字至清晨,又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因此他所居住的這一區到白天經常是靜悄悄的,而到了晚上卻可以聽見左浩然快樂的歌聲響徹整個夜空。

  小偷若看到左浩然那麼飄然地一杉白袍出現時,會不會嚇得度門而逃?

  賀靜無聲得微笑著。

  自己是被一他傳染了吧?竟也瘋瘋癲癲了起來,正色了表情,第三度盡責地推推他。

  「你下午有課。」

  「叫他們一塊來睡覺。」他的嘴唇掀開了一條細縫,眼皮連一動也沒動。

  「起來了。」賀靜堅持地說道。

  「你起來了就好。」左浩然皺了下眉頭,兩隻手蓋住自己的耳朵。

  真的要如趙媽所說的去做嗎?賀靜握緊拳頭靠近了左浩然的耳朵。

  「起來了!」絮靜使盡生平最大的力氣在他耳邊吼叫出聲,卻差點被自己的聲音刺破耳膜。

  「要吃飯了嗎?」左浩然的眉毛動了一下,氣若游絲地說道。

  「對!」賀靜摀住自己的耳朵,再度大聲叫吼。

  左浩然點點頭後,送給賀靜一份大禮——

  他的呼吸再度陷人平穩,大手則隨意往桌上一揮。

  「小心!」

  賀靜快手撿起一本差點被他推落於地的書本——

  左雲龍的水墨作品集,媽媽偏好國畫是為了這個人吧?!

  媽媽因為憂鬱症而入院後,自己從她的日記裡知道了這兩人的相遇與相戀。

  那一年,他們兩人讀書時同租賃在校外的一家學生宿舍裡。

  那一日清晨,習慣早起的媽媽在種花時,遇見了正在練太極拳的左雲龍,從此兩人因日日相見之故成為無所不談的好友。只是,媽媽已訂婚,左雲龍也已有未婚妻。

  一次段考後,媽媽在外祖父病危時被叫回家中與爸爸結婚,從此在沒回到宿舍過、兩人就此斷了聯繫……

  賀靜的目光不自覺地望著左浩然的睡容,嘗試著從他臉上看出左雲龍的輪廓……

  好亮的眼睛——嚇!

  被嚇到的賀靜,撫住胸口慌亂地退了好幾步。

  「我長的不錯,對吧!」左浩然頑皮得朝賀靜拋了個媚眼。

  賀靜假意低下頭翻閱著左雲龍的文集——她想多知道一些左雲龍的事,或許她可以說給媽媽聽

  左浩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賀靜,不明白那張面容上的淺淺暈紅怎麼讓他有點頭暈,八成是肚子餓了。他直接下了定論——他就是因為肚子餓到睡不下去才醒來的。

  當紅燒肉的味道飄到鼻尖時,他馬上拿了一塊送到嘴裡——味道不錯,嗯,真的很不錯……

  看著賀靜的臉,他食之無味地嚼著口中的肉塊。

  「我先出去了。」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賀靜,出聲說道。

  「等一下!」左浩然猛起身衝口說道,咕地一聲把肉全咽到食道裡,結果肉在喉嚨裡鼓成一團,他仰起喉嚨,嘎聲喊著:「水」

  賀靜快手拿起為他準備的檸檬綠茶送到他的唇邊。

  「喝慢一點!」賀靜主動地拍著他的背。

  「呼!還是你煮的檸檬綠茶好喝。左浩然喘了口氣,依然以囫圇吞棗的速度灌完了整杯飲料。

  敢情他把吃東西嗆到當成家常便飯?賀靜睜大了眼,不無懷疑地看者左浩然。

  「我不是還沒從小朋友進化,我只是、偶爾。會在想都情的時候噎到。」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看著賀靜臉上的不以為然。

  「你剛才為什麼偷看我?」左浩然霍地開口問。

  「我沒有偷看你。」賀靜輕咳了兩聲,強作鎮定地把手中的書放回原位。

  「嗯。」左浩然揉著仍有睡意的眼,起身在室內踱起步伐來。這事章法不對!

  「我法有偷看你。」賀靜再次說道。

  「喔。」純粹地回應了一聲。以一口茶衝去口中的肉香味後,他還是沒有頭緒。

  賀靜悄悄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卻看他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聽進去呢!

  少有頑皮心性突起,賀靜看著他的臉忽而開口說道:

  「我偷看你很久了。」

  「我知道。」左浩然喝了一大口湯,慢條斯理地對賀靜說道:「我知道,我是在考慮我喜不喜歡讓你看?」

  賀靜微得了下,雙眼筆直地望入他清澈的目光中。

  好可愛……左浩然傻傻看著賀靜,突地發現食物與賀靜相較之下,居然變得索然無味。

  心頭大驚之下,臉上的表情也隨之扭曲而怪異了起來。他怎麼可能覺得賀靜比食物來的有趣?!

  賀靜既不能紅燒也不能清燉!

  「奇怪……」左浩然喃喃自語著,實驗性質地看著賀靜的臉,又吞下一塊肉。

  嗯——賀靜存起來比較好吃!

  「對不起,你措我一下。左浩然捉過賀靜的肩頭,很不客氣地在別人的脖子、耳根亂嗅一通——

  香香的,聞起來有甜甜的牛奶味。他以為貪靜應該會有青草的味道。

  「你什麼!」賀靜的巴掌直接甩上他的臉。

  「對不起。」左浩然可憐地捂著自己的臉,委屈地扁了下嘴,清俊的五官全皺在一塊。「你怎麼可以打我?」

  「你太沒有禮貌了。」賀靜板起臉,眉眼間凝聚著怒氣。

  「對不起,我以後會改進的。我只是想聞聞看你的味道嘛!」左浩然心驚膽跳地看著賀靜大事不妙了!

  他十分肯定二十七歲的自己沒有性格丕變,在遇縣見賀靜前,他從不覺得人類比食物「可口」。

  可是他現在卻蠢蠢欲動地還想聞一下賀靜——反正臉頰被打的還不算太痛。

  「問題出在哪裡?」左浩然脫口回道。

  「什麼問題?」

  賀靜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肩下三公分的長辮子在身後晃來晃去。

  阻派浩然八成是為了什麼事在煩心,才會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吧!

  「遇到想不通或者是無法解決的問題,你通常怎麼處理?」他一本正經地問道。

  「找出癥結在哪裡。」賀靜說。

  「會不會找不出來?」

  「不可能。況且,總是要去做才知道問題在哪裡。」賀靜小巧的臉孔上寫著篤定。

  左浩然十分受教地點了好幾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著……

  「我先出去種花了。」沒必要站在這裡陪他發愣吧!

  「嗯……」

  左浩然在門板合上的前一秒鐘及時拉住賀靜的手。

  「等一下!」

  賀靜什麼話也沒說,有型的眉不悅地望著手臂上的大掌,直到他識趣地收回了手。

  他一再地冒犯人是什麼意思?

  「不要瞪我,我會害怕。」左浩然收回下,狀似驚嚇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有事嗎?」賀靜口氣冰漠,完全不受他的耍寶神情影響。

  「你教了種花,好嗎?」左浩然雀躍地大叫出聲。

  「你要學種花?」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是的,請大師收我為徒。」他努力裝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熱切的雙眼看著賀靜。「不瞞帥父,我其實比較喜歡可以吃的花,例如鮮炒百合就是一道佳餚。不過,想學種花的真正原因是我想教你寫書法。」

  左浩然嘿嘿笑了兩聲,絲毫不覺自己的邏輯推演有什麼奇怪。

  「你想教我書法,但是如果我不想學呢?」賀靜問道,自己被迫學太多東西了。

  「那我就挑你想學的東西教你。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一定要有點交流才算是朋友嘛!」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重點是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感覺……

  賀靜剛才不是這樣建議他嗎?

  賀靜胸口窒悶了下,一時之間竟開不了口斷然拒絕他。

  朋友?!一種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感受暖暖地漫上心頭。

  賀靜微揚起下顎,倚在門口聆聽著竹林被風吹拂過的聲音,唇邊像出一抹淺笑——真好!

  「你很喜歡竹子。」左浩然問道,目光焦著在那道微笑上。

  「對。」

  賀靜點頭,回眸看著他專注的神情。輕咳了兩聲,賀靜終於開口說道:

  「你教我寫書法吧,我願意嘗試些新東西。」

  「那你等我五分鐘。」左浩然急切地說道,身子筆直衝到長桌前。

  賀靜看了下手錶,逕自走到起居室的竹林邊。享受著腳踩枯乾竹葉的沙沙聲響,仰起臉頰感受著白天的溫度喜歡太陽透過竹林映在手上的那層碧意。

  這樣的休假才是真正的放鬆!

  她並不後悔這回的假期沒有出國,這裡比什麼熱帶島嶼、歐陸風情更讓她眷戀。

  心安適了,才是真正的休假。

  「我吃完了!你在哪裡?在竹林邊嗎?我來了!」三分鐘後,左浩然自問自答的聲音打斷了賀靜的思緒。

  賀靜抬頭,正巧看到左浩然拿著碗,邊跑邊喝湯,嘴巴還不斷地咀嚼著那不易咬爛的紅燒牛筋。

  「你別老是這樣吃飯。」賀靜忍不住開口責備。

  「喔——」左浩然咕地一聲喝完最後一口湯,得意地把空碗現給賀靜看。「破紀錄了,不到五分鐘吃完一頓飯。」

  「你沒有聽到我剛才說什麼嗎?」賀靜忍不住皺起眉,神色間帶著不自覺的威儀。

  「你說『別老是這樣吃飯』,沒錯吧!其實,我平常會慢慢品味午餐,但是今天有更迫切的事。我下回再吃慢一點好了。」

  左浩然捉起賀靜的手就往起居室沖。

  「這是筆墨紙硯。」他積極地把站在書桌邊的賀靜往座椅上推。「坐啊!難道你想站著寫字嗎?」

  「就從磨墨開始吧!墨條記得要垂直以順時針的方向進行。」左浩然拿起他那只烏亮到泛出淡紫光的墨條擺到硯台上示範著。

  「磨墨?毛筆不是跟鵝毛筆一樣有專用的墨水嗎?」賀靜看著他的動作問道。

  「現成的東西,調不出飽滿的色澤,也不能配合人當時的濃淡心情。當然也沒法子聞到硯台上那種濃郁的墨水清香。你聞到墨的香味了嗎?」左浩然拉著賀靜低下頭,湊在硯台邊聞香。

  「我聞到了,和你身上的味道有點像。」賀靜欣喜地抬頭看著他。

  「我本來就很有書卷氣息。」左浩然得意洋洋地應道。指導賀靜在距離桌子約莫一個拳頭的地方坐正了身子。「不要太貼近桌子,至少要保留一個拳頭的距離——不過如果你趴著寫字比較美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左浩然拿了一管毛筆,示範了正確的握法。

  賀靜才拿起毛筆,手掌就一直無法停止輕顫。

  「我從沒拿過毛筆。」

  「不會吧!國小、國中不是都有教嗎?」左浩然奇怪地看著她。

  「我念的是美國學校。」

  「哦。」對於自己的園丁來自於美國學校,左浩然並沒有什麼表示——他也曾經因為受不了聞不到起士的味道而去賣過起士蛋糕啊!

  「練字要從正楷開始,我和蘇東坡都這麼覺得——各種筆法在楷書裡最齊備了。」左浩然站在賀靜的身邊指導著標準姿勢。「雙足自然分開,與雙肩差不多寬即可。抬頭挺胸,感覺力量集中在脊柱部分。筆要這樣握……不對一運筆時,毛筆的鋒尖要垂直紙面……你注意看我怎麼寫……」

  幾番折騰下,賀靜終於畫下了一橫筆。

  「我會寫了!」賀靜驚喜地望著那魯魯鈍鈍的一道黑線。

  「好棒!好棒!」手足舞蹈的左浩然開心地拍拍她的頭。「再多練習幾次你會寫的更好。」

  「我寫的不好。」賀靜比較著兩道橫筆的不同,不禁有些洩氣地垂下肩。

  「你的話真客氣!你的毛筆字是我見過最醜的像一團黑色的豬。」左浩然坦誠以告。

  賀靜抿下嘴角,不習慣被人這麼直接地指出錯誤所在。

  「我不適合寫毛筆字。」筆尖那麼柔軟,根本沒辦法控制。

  「拜託,你如果第一次寫就一鳴驚人的話,那我還混什麼!放心,你有最好的老師,我收了你的檸檬綠茶大禮,最少會把你的字磨到可以騙騙老外的程度我改天換一管硬毫給你,我用的軟毫本來就不適合初學者。」左浩然比手劃腳地說道,眼睛卻不忘偷瞄賀靜一眼。

  他幹麼這麼熱心?

  面面相襯的兩人都在心底這麼想。

  「你如果真的想教我,可能要費點心了。」賀靜委婉地說道。他這麼積極,總不好撥人冷水吧!

  「你要知道人有一項專長就很了不起了你會煮一級棒的檸檬綠茶啊!這樣就夠了,至少我因為你的茶而愛你一輩子!」左浩然衝口說道。

  他才說完,耳根子便熱辣了起來,手足也無措了起來。三秒鐘過後,左浩然捶胸頓地解釋逍: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我不會愛你……不是!我不是說我不會愛你……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賀靜冷靜地旁歡著他赴清竣容貌轉變成卡通化的誇張神色。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那種讓人喜愛的類型。」賀靜故意這樣說道。看著左浩然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很有趣!

  「胡說八道!我就很喜歡你。」左浩然大聲地反駁後,立刻抱著頭呻吟了一聲:「我不知道我在幹麼!反正你把字給我寫好就對了!」

  忙亂解釋間,左浩然看了賀靜一眼,確定自己真的看到一雙嘲笑的眼神後——

  他賭氣地把毛筆塞到賀靜手裡,奪門而出。

  可惡!他要把賀靜新種的蓮花全挖起來做蓮花大餐!

  「你下午第一節有課。」賀靜喊道。

  「大好了!」左浩然雙眼奇特地發亮,他向來偏好肉食!

      ※    ※    ※    ※    ※    ※

  「嗚……嗚……嗚……」

  「閉嘴!」左浩然大喝了一聲,用力地放下手中的平口刀,刻東西的興致消退了大半。

  這個小孩哭的這麼賣力,是打算一舉攻破金氏世界紀錄嗎?

  深呼吸三次,他再度將石章握在手中,拿起刀子打算細細琢磨一番——

  「哇……哇哇哇……」小孩的哭叫聲更加放肆。

  左浩然手上的刀猾了一下,手上即將刻好的印章斜畫出一道彎曲的割線——

  一個寫意的「龍」字上頭被劃出了一條黑線。

  「吼」他瞪著被毀容的「龍」字——隨即怒不可抑地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地拿起地閃亮的刀子忿忿地往門口奔去。

  是該有人去教訓那個孩子了!

  噴火龍推開門,一路冒著火焰尋找哭聲的來源。

  「你如果有點大腦,最好趕快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否則我今大晚上就扮成壺姑婆嚇得你屁滾尿流。」左浩然自言自語地前進著。將小孩和大人一視同仁的他,經常會有此種驚人之舉。

  如果左浩然期待看到一個很欠扁的小核,那麼他的期待肯定落空。

  在那個賀靜新辟的白色陀歲花壇邊,一個身穿HelloKitty六歲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用她髒污的手揉著眼睛,那場驚天動地的大哭顯然與那一根掉地上的棒棒糖有關。

  當然,這不是左浩然看東西的重點,讓他臉上溢滿了又愛又磷、又好笑又心動的多重表情的原因全都因為賀靜——

  賀靜站在孩子正前方,圓睜著明亮水眸,興味十足卻又帶些疑惑地看著小女孩,舉在半空中狀似無措的手代表了賀靜從不曾有過與小孩相處的經驗。

  那般純然好奇的表情,顯示出賀靜對小孩子的哭音有著莫大的不解。

  若不是知道那孩子長得很正常,他會以為賀靜看到一個外星人!

  左浩然注視著賀靜已轉為淺蜜色的肌膚,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

  這種顏色的蜂蜜最可口了——夏天最適合來一杯加冰的蜜水。

  左浩然走到賀靜身後,大聲說道:「你幹麼這樣看小朋友!想拿她來當花肥啊!」

  「才——沒有……」驚嚇中的賀靜失去平素的優雅,重心不穩地向後一倒,臀部正巧坐到小女孩的棒棒糖上!

  賀靜站起身,半根棒棒糖卻已經完全附著在深藍色的工作褲上。

  左浩然和小女孩一起微楞了三秒鐘——

  「哇——」小女孩嘴巴一張,哇哇哭的更慘了。

  「哈——」左浩然放聲大笑著,音量直逼雲霄,成功地讓小女孩的哭聲從主唱變成配音。

  又哭又笑的組合讓久居池塘中的青蛙忍不住深頭出來看了一眼——這一少一小打算唱多久?「呱!」

  賀靜掐住自己無法合上的嘴巴,小心地將臉上抽搐的肌肉平復到原有的狀態。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有四大的耐心總是不夠長久!

  左浩然危險地瞇起眼睛,忍耐力達到了極限,握在手上的刀子一閃,不懷好意地朝小女孩跨了一步。

  「你……不要衝動,她只是個孩子啊!」賀靜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騙我沒當過小孩啊!這種哭法根本是無理取鬧!」左浩然不為所動地繼續瞪著小女孩。

  小女孩看著刀,哭聲消失了三秒鐘,然後再度開始以哭聲震撼全世界。

  左浩然把刀子往地上一丟,氣得掄起拳頭想好好「安撫」一下國家未來的主人翁。

  「不要衝動。」賀靜低聲說道,握住左浩然的手。

  左浩然望著那兩隻纖細的手,分神了片刻賀靜的手好柔軟哦!像加了糖水的上好豆花,細細滑滑的。

  小女孩一見沒人理會她,又將哭調提高了八度。

  「你叫她不要哭了,煩死了!」左浩然大叫著,倔強地搗住自己的耳朵。

  左浩然才應該不要嚷叫!賀靜在心裡忖道。

  「不要哭了。」賀靜對著孩子說道。

  小女孩根本不理賀靜。

  賀靜束手無策地看了左浩然一眼,深灰色長袍於是唬唬兩步地站到孩子面前,像片巨大的烏雲。

  「你娘沒有教你,在別人的地盤哭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嗎?我現在數到十,你如果跑回你娘身邊,我就給你三根棒棒糖;如果我數到十,你還在我面前的話,以後你的棒棒糖就全部都是我的。」左浩然笑裡藏刀地說道。

  「可是……是爸爸帶我來的。」小女孩鼻子一皺,淚水再度凝聚。

  左浩然擰出一個兇惡的表情,不耐煩地開始數起數來:「一樣啦!一、二……」

  小女孩咚地一聲消失不見。

  左浩然兩手叉腰,得意地看著賀靜。

  「清潔溜溜,很了不起吧!」

  「你威脅一個小孩子。」賀靜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她妨礙我的創作。」左浩然抗議。

  「她才六歲不到。」一個六歲的小孩太懂事不是件快樂的事。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那又怎樣,」左浩然聳聳肩膀,擺明了耍無賴。

  賀靜莫可奈何地一笑,任何人跟他比起來都像是沒有童年。賀靜側過頭,拿起褲子上的紅色棒棒糖丟到垃圾桶。小孩子都吃這種東酉嗎?

  自己在很小的時候,似乎也吃過這種東西——在媽媽仍是一個容易快樂的女人之前。

  一直以為媽媽的鬱鬱寡歡是因為父親在事業上的過度忙碌,然則在自己接觸到她的日記後,那些想法全都為之大逆轉。媽媽從不在意父親——她憂愁的是她的孩子被迫太早適應成人世界;她懷念的是那一年與左雲龍的相知相遇。

  如果父親不是那麼忙於公事,媽媽會如此惦記著左雲龍嗎?賀靜對著垃圾桶沉思著。

  左浩然晃到了賀靜身邊,也朝著垃圾桶瞞了一眼。賀靜被太陽曬傻了嗎?那根髒不啦嘰的棒棒糖有那麼好看嗎?

  「別看了!」左浩然拉著賀靜就往起居室跑。他快熱死了!

  「好涼快。」賀靜微昂起頭,讓室內冰涼的冷氣沁上發熱的皮膚。

  賀靜好漂亮!左浩然傻呼呼地瞪著她瞧。

  長長睫毛下一雙翦翦眸子滴水似的眨動著,粉唇像初開的花朵——

  那兩片嘴唇看起來好可口,像玫瑰果凍!

  左浩然呼吸加劇,竟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為什麼起居室沒有開冷氣,卻總是這麼涼爽?賀靜好奇地問道。沒注意到左浩然早已被他心中的不軌念頭凍成一根冰棒。

  「誰說沒開冷氣!你只是沒看到冷氣孔而已!」坐左浩然嘴角一撇,口氣蓄意粗魯地說道。他伸手在此處牆上的裝飾物後指出那些特意被隱藏的冷氣孔。

  「我還以為你排斥現代化的設備。」賀靜掏出手帕擦著自己微濕的頸。

  「我是個熱烈擁戴現代化設施的懶人,如果沒有夏天的冰箱及冷氣,我可能會光著身子躲在湖裡偷摘樹上的水果!」左浩然訝異地盯著那隻手帕。

  這年頭還有人用那玩意兒啊!

  如果你會對一個男人感興趣,那賀靜為什麼不能帶手帕?!左浩然不按牌理出牌的腦筋這樣回答他。

  「對不起,我大概打擾了你,我先出去工作好了。」賀靜才抬頭,便被左浩然臉上的陰晴不定所震懾。

  「我現在很閒。」左浩然反手就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還沒弄清楚賀靜是哪個地方讓她不對勁哩!「你要不要去游泳?」

  「游泳?你不是正在刻東西嗎?」賀靜拉回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桌上的幾把刀子與幾顆色澤眩目的石頭。

  「東西可以待會再刻,人總是要隨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嘛!」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賀靜說道。

  左浩然不贊同地扯回賀靜的手,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啊!什麼事都做的很好,就是學不會放鬆!花壇上那團曼陀羅美的不像話了,門口站崗的那幾排子竹子,也碧綠的無法無天了。請問你還有什麼事要做!哎!天生勞碌命。」

  左浩然物往著賀靜走向書架後的地下室人口。

  「你不是在教書嗎?為什麼老沒見你出門工作?」賀神突然問道。

  左浩然自從前幾天出門上了那一節課後,每天都悠哉地坐在屋內喝茶、寫字,還說什麼要學種花,他根本很少在太陽底下現身嘛!

  「現在放暑假啊!我到學校去教誰啊?不過,放不放假對找來說沒什麼影響。我從沒有把教別人寫字當成一中工作,那是一種愉快的傳命感。」左浩然啪啪啪地打開了樓梯間的小燈。「其實我一個星期也沒幾堂課,最常做的事就是待在家裡寫字與看書。石克勤常嘲笑那些拿錢買我作品的人,也不想想看如果沒有這些人,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和他一塊遊山玩水。

  「你不會覺得無所事事很累嗎?」自己是否種手邊一定要有事才能安心的人。

  「我哪裡無所事事了?我忙的很——忙著做自己喜歡的事啊!」他奇怪地瞥了賀靜一眼。

  「你不是說要去游泳?怎麼走到地下室……啊……」

  賀靜猛地打住身子,腳步卻踩空了一階,慌張落入他的懷抱裡。

  「對不起。」賀靜的手臂不安地捉住左浩然的肩膀,細弱的身子被一雙大掌箝入一個飄著檀香的胸膛上。

  「沒關係。你很輕!」而且很好聞、很好抱。

  左浩然環抱著賀靜,簡直有些飄飄然起來。沒注意到賀靜的不自在,左浩然怡然自得地摟著賀靜的腰,走下了樓梯。

  賀靜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一片汪然的水藍色泳池!

  這裡至少有五十坪!賀靜左右打量著地下室,少打太多表情的臉龐有著掩不住的詫異。

  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麼古色古香的建築之下,會有這樣完善的現代設備——一具電視被鑲在木質牆面上,而長型泳池的一隅甚至擺置著健身設施。

  「這裡怎麼有這種東西?」賀靜脫口問道。

  「當然是現代科技造出來的啊!我喜歡把所有現代化的東西藏在沒人看到的地方,這樣每個人看到後的反應才會跟你一樣——楞楞呆呆的。」左浩然賊賊地笑了兩聲,志得意滿地說道。「而小偷會以為我只是個窮書生。」

  「如果再擺上兒棵棕櫚樹一定會很有度假的感覺。」賀靜淺笑地看著那張慵懶地飄浮在泳池間的浮式水床。

  「你如果再那樣對我笑,你在這裡種榴子我都沒意見。」左浩然盯著賀靜說道。

  「你說什麼?」賀靜回頭問道。

  「我在唱歌。」左浩然盤腿坐到泳池邊,招手讓她過來。」已經辛苦工作一天了!拜託你別再讓其他人顯得很懶惰,可以嗎?你老實說,你今大工作了多久?他猜疑地看著那張顯然被太陽曬了許久的微紅臉龐。

  「我不知道,一起床就忙著把池邊的花弄好。」

  「一起床?對還好。現在才十一點多。」左浩然這才放心地說道。隨即注意獲到賀靜的黑眼圈。「你幾點起床?」

  「五點半。」

  「你是公雞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哩!進來時那麼白細細一個人,現在曬得小泥炭似的你給我好好休息。」左浩然揉揉賀靜的頭髮,心口卻是一揪。

  他大跨步地走到署物櫃邊拿出毛巾、泳褲。

  應該去檢查一下心臟了,搞不好他根本對賀靜沒意思,只是純粹心肌梗塞。

  「這件泳褲給你。」左浩然將手中的布料朝賀靜丟去。

  「泳褲?」賀靜像接到了燙手山芋似的,以指尖拾著「他的泳褲」。

  「游泳啊。」左浩然看了賀靜手上的黑色泳褲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天藍色泳褲:「還是你比較喜歡我這件藍色的!」他於心地問道。

  賀靜紅了臉,用力地搖著頭,把泳褲拋到休閒躺椅上。纖細身子快速地向後退了一步,十指全統成一團。

  難堪二字,很明顯地寫在賀靜的臉上。

  「那件冬泳褲是新的,所以我才拿給你穿。你不用但心我有什麼病啦,雖然你瘦巴巴的,但是總不至於掉下去吧。」想他堂堂左浩然大師是不會非禮一個少年!

  可是,少年的臉孔如果是賀然,那邊他國就很難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左浩然呻吟了一戶,用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打去那些遐想。

  賀靜輕咳了兩聲,很快地看了正在揉頭的左浩然一眼。

  「我不能穿你的泳褲。」賀靜篤定地說道。

  「為十麼不能穿?」左浩然大剌剌地開始解開領口的扣子,只想趕快把自己抱到水裡冷靜,冷靜!要冷靜啊!

  「因為……」賀靜瞪著左浩然隨意脫去了長衫,露出一具絕非文弱白皙的健壯體格及兩條筆直的長腿。

  他居然脫到只剩一件內褲!

  向以穩重自居的賀靜,目光倏地往上看向天空,嘴巴開合了半天,卻沒有吐出任何字來天啊!

  「隨便你!不然你坐在這裡陪我聊天好了。你再繼續曬太陽會中暑的,你的臉現在紅的像番茄。」左浩然不以為意地拉起他的休閒內褲向下褪去,準備換上泳褲。

  「我……」賀靜才放低目光,就被左浩然的肚臍嚇了一大跳,話也忘了說。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左浩然大叫一聲,在褲子即將完全褪下的關鍵一刻,他才想起自己應該背過身。

  「差點便宜你了。」他嬉皮笑臉地拋去一個媚眼,轉身穿上了泳褲。

  賀靜鬆了一口氣,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左浩然的方向看去,他的臀部頗結實。

  「看到我的曼妙身材,有沒有感到心跳加快啊!?」左浩然換完裝,正巧看到賀靜打量的好奇目光,他打趣地問道。

  「我是女的。」賀靜乍然說道。淡然的眼直視著他。

  左浩然的所有動作全部停格,俊臉從額頭的部分開始發黑。

  他緩緩地伸出手,指著賀靜說道:

  「這是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心跳加劇!

  「這本來就不是個笑話——我的確是個女人。」賀靜嚴肅地說道。原本該為偷窺而羞赧的她,卻在看到他一臉有口難言的尷尬模樣時,忘卻了所有矜持。

  左浩然無言地瞪著賀靜的臉,感到自己的心臟病又產生了另一種缺氧的症狀

  他呼吸困難地衝到她身邊,拿了條浴巾被到賀靜的頭上。

  黑色毛巾攏在「她」的頸間,像擁有如雲的秀髮。天啊!賀靜根本就是個女人,而且是長相很纖細的那種美女——

  他喜歡的那一型。

  「你是女的。」左浩然肯定地說道,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的太難看。

  「沒錯,我只是長得不像而已。」他幹麼那麼高興?賀靜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頭髮剪那麼短,又老穿著那種寬鬆到看不出身材的衣服,臉是長得很不錯沒錯,可是現在不男不女的人一大堆——我只好依你沉默的個性將你歸類成男的啊!」左浩然理直氣壯地說道。他認識的女人全是一些能夠滔滔不絕說上三小時的長舌婦。

  「你可以問我。」賀靜輕描淡寫地說道,對於被誤認為男人並未感到不愉快。

  「那不是顯得我很蠢,連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嗎?」左浩然雙眉挑的極高,拉起賀靜的手,誇張地上下擺動著。「感謝老天爺!你是個女人。這樣一來,我偷看你就變成一種正常而合理的行為——男人看女人天經地義嘛!」

  「你偷看我?」賀靜皺起眉來,拉回自己的手。原來她的性別這麼費疑猜——他居然還要用「偷看」來求證。

  「是啊!經常偷看哦!」左浩然咧咧嘴,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頭。他的表白會不會太明顯?

  「喔。」他是在暗示她要改變穿著嗎?

  「這樣你懂了吧!」左浩然的雙眼漾著光芒。她會感動於他的癡情而獻上一吻嗎?

  「懂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還是沒弄懂!」左浩然呻吟了一聲,洩氣地跳到水中,飛快地游了一小段後,才從水裡探出頭。

  「我弄懂什麼?你不能明說嗎?」她習慣乾脆的表達方式,他卻老是拐著彎說話。

  「明說就沒有美感了。」左浩然把濕趨流的長髮甩到肩後,趴在池邊著迷地盯著她。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上去好了。」賀靜不自在地說道。

  「喂——你剛才把我看光光了。」左浩然突然出聲說道,唇邊掛著一個邪邪的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賀靜毫無內疚地望著他不見任何羞意的臉。

  「看了就要負責,這樣你懂了吧!」呵呵呵,自己真是聰明。他高興地在水中翻轉了兩圈。

  「不懂,是你自己要脫衣服的,我沒有強迫你。」賀靜正經八百地替自己辯駁著。

  「吼——」左浩然乾脆把自己沉到水底。

  終於能夠理解祝英台對梁山伯大唱「十八相送」的錯愕心情了!

  山伯大見不知英台的暗示,而他的賀靜不明白他的愛慕啊……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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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1:34
第四章

  她那張臉還更是愈著愈有他的綠!

  左浩然坐在樹下抱著詩經看了整整一個小時,卻始終停留在「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那一頁。

  正確說來,除了那兩道在眼尾微上揚的個性雙眉,賀靜的五官並不特別明亮出眾。

  不過,她引人注目的地方正是那清雅五官中所露出的聰慧之氣——

  冷靜的深色瞳孔,配合上玉雕似的直挺鼻樑及輕薄的淡色雙唇,看來就想讓人一探她的神秘芳心。

  左浩然看著忙碌的賀靜,第三十五次在心中歎息她從早到晚抱著盆栽不嫌煩?不怕累嗎?

  他都快希望自己變成一盆村了,這樣賀靜會摸摸他吧!

  又或者他該考慮變裝成竹子,要不就乾脆多穿點綠色的衣服——賀靜喜歡植物。

  你不嫌煩?不怕累嗎?左浩然問著自己。

  他已經在樹下坐了好幾天了,毛毛蟲可以做成哪幾種料理,他都快研究完了。

  可是他還是繼續坐在樹下,繼續被太陽烤,繼續看她拈花惹草,就是拈惹不到他這棵雄壯威武的大樹。

  他以前認為只有神經病才會在酷暑裡坐在樹下乘涼,沒想到現在神經病還是一對哩!雖然——和她配成一對也不錯,左浩然將詩經抱在胸口,笑瞇了兩彎眼眸。

  「你快回房間吧,中暑了可不好。」賀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八成是被太陽曬昏頭了。

  「我沒事,我正讀到精采處呢!」左浩然言不由衷地說道。

  那他為什麼一直看她?賀靜在內心這樣忖道,拿起花鏟繼續她的工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吟誦道。

  她正蹲在池塘邊,該懂了吧!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剛才站在北方朝他望了一眼,他這樣的暗示也很明顯了吧?!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左浩然思慕的雙眼盯緊著賀靜。為了顧慮從小念美國學校的賀靜國文程度可能不佳,他還特別挑些很容易懂的,很有心吧!

  只是,賀靜兀自挖土種花除草,連瞄都沒多瞄他一眼。

  「你在念什麼?回房間去看不是比較涼快嗎?」她停下工作,疑惑地看著他。

  「我現在很冷。」心寒的左浩然,洩氣地抱住自己的雙臂。

  第一次主動追求女生,他才不要用什麼沒有創意的直接表達法,這樣寫在日記裡都賺丟臉!

  正端著一盤水果走近的趙媽,對著愁眉苦臉的左浩然低語道。

  「喜歡就去約她啊!」

  「你不要亂說話,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左浩然張牙舞爪地跳起身,手裡還不忘拿片凍西瓜塞自己的嘴巴。

  「小孩子口是心非。」

  趙媽看著這個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不忘用腳踢了一下他。嘿嘿,這小子也會扭捏啊。

  「賀靜,休息了,快來吃水果吧!」趙媽笑嘻嘻地對賀靜說道——當賀靜是男生時,覺得這個小孩子曬成小麥色也還算清秀;然則當她是女孩子時,就見不得她這麼日曬雨淋了!

  「好。」賀靜回頭一笑,斗笠下的笑顏已較初來時柔和了不少。

  「賀靜最愛吃西瓜了。」趙媽故意大聲說道。

  左浩然聞言,猛然放慢了咀嚼西瓜的速度。

  而他原本打算要塞入最裡的另兩片西瓜,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被放回盤子裡。

  但是他掩飾的速度顯然沒有趙媽的火眼金睛來g的銳利,她乾脆大笑出聲,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的賀靜則禮貌地不發一言。

  「笑什麼……我突然不想吃了,不可以嗎?「左浩然不自在地嘀咕著,用手肘撞了撞趙媽。

  「可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你拿西瓜來砸我也可以。」趙媽臉上的笑依然燦爛得很。」賀靜啊,這是他的心意,你就多吃一點。我來左家二十年,第一次見到他心甘情願把食物讓人。

  趙媽笑容可拘地轉身離去,這個夏天是很有趣。

  「謝謝你送我的斗笠,很實用。」賀靜對她說著,拿下遮陽的斗笠,揭了搞涼風。

  「你站太久了,瞧你流了這麼多汗,」左浩然心有不滿地說道,很快地將口袋裡的手帕硬塞到她手裡。

  「拿去。」她總算忘了帶手帕,不枉他每天做好準備。他在心裡暗笑著。

  賀靜看著手裡潔白的手帕,再看看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她微笑地搖搖頭。

  「我用袖子擦就好了。」

  「你的袖子也有土,臉會愈擦愈髒,手帕趙媽用洗衣機洗的。」左浩然的關心之意是顯而易懂的。

  「喔。」賀靜接下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手帕上有他的味道呢淡淡檀香沁入心窩之中。

  「吃水果。」左浩然端起盤子送到賀靜面前。

  「你不用把我當客人。」賀靜叉了塊西瓜入口,冰冰涼的甜於是在嘴中散開。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沒事,閒得很,」和女孩子在一起要談什麼?

  左浩然一屁股坐在樹下,不耐煩地提著辮子煩惱著。水色天空下,襯出他一張饒富中國味道的臉龐。

  「你長得真好看,像畫一樣。」賀靜說道。

  「這些話不是應該由我來說嗎?」左浩然抬頭,一臉錯失先機的懊惱模樣。

  「我不是好看的女孩。」她淡淡地說。

  「誰敢說的不好看。」在浩然激動地站起身,一副找人拚命的樣子。

  「好不好看無所謂,男人或女人以無妨,我只知道自己該做個有用的人。」

  賀靜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將西瓜盤端在膝上。

  「每個人都應該努力做個有能力的人,但是這並不妨礙每個人的性別定位。總是要認問自己的性向,心裡才能安適啊。像我我書法寫的還算出色,篆刻也還可以,長了一張還算清秀的臉,但是我絕對不將自己歸類於女性文弱一族……」左浩然滔滔不絕地說道。

  「你在安慰我嗎?」賀靜試探地打斷他的話。

  「我想我在自吹自擂。因為沒有人誇獎我。」左浩然意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

  「沒關係,也沒有人誇獎我。」賀靜同情地說道,眉眼間有著問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歎。

  左浩然頓時傻了眼。賀靜的腦袋結構好像也跟常人不大一樣。

  在這種狀況下,她不是應該要拉著他的手好好地稱讚他一番,以滿足他的虛榮心嗎?

  賀靜看著他臉上的複雜表情,她隨即又恢復了沉默。她說錯話了嗎?

  「對了,你的休閒活動……嗯……這太老套了……你最喜歡吃什麼……這問題太蠢了!你吃西瓜,讓我想想該說什麼!」左浩然凝視著她文靜的側臉,絞盡腦汁地想打破僵局。

  左浩然扯著自己的髮辮,眉頭一皺,生起自己的悶氣來他哪知道怎麼跟女人搭訕,他都是被搭訕的那一個!

  「這是你第一份工作嗎?」嗯,這個問題至少比較有氣質一點。左浩然充滿期待地看著賀靜。

  「是第二份工作了。」賀靜苦笑地低語。

  「你朋友多嗎?」重點是——你有男朋友嗎?

  「什麼叫做朋友?整天在一起就叫朋友嗎?」她抱住自己的雙膝,冷亮的黑瞳直視著他。她畢竟沒有太多與人相處的經驗。

  「朋友就是你希望和他分享喜怒哀樂的人。」左浩然難得正經地說。

  「那——你是我的朋友嗎?」她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口氣放暖地問道。

  左浩然點頭如搗蒜,很認真地將手放置於她的雙肩上。

  「我樂意當你各種類型的朋友!」男朋友為宜。

  賀靜仰頭看他。他身後的陽光刺目的讓她張不開眼!

  「什麼各種類型的朋友?」他怎麼老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以後你就懂了。」左浩然說這句話時,還不忘附上一個神秘的微笑。

  「喔。」

  「對了,我們去看電影。」左浩然雙眼炯炯地看著她,突然想起所有人的約會通常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他上任或上上任女朋友就是在電影院裡主動牽起他的小手……

  「電影?!」賀靜眼睛一亮。她從沒和別人一塊看過電影哩!

  左浩然的心情隨著她的喜悅而亢奮起來。她這麼興奮是因為高興他約她嗎?

  她唇角的笑,引得左浩然胸口一緊,終於知道自己心臟的正確位置在哪裡會因為她的微笑而狂跳的地方就是了!

  不過……他似乎曾在電影院裡發生過一件慘事,是什麼呢?左浩然苦惱地看著賀靜,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賀靜小聲地問道,暗自納悶於他看人的灼熱視線。

  左浩然把她的問句當成肯定句,擅自決定這是佳人惠允他更進一步的方法。

  於是,他很認真地捧起她的臉左右各端詳了一分鐘。

  「好像沒有,我再仔細看一下好了。」她的臉軟軟的,好好摸。

  賀靜屏住呼吸,只覺得他的靠近讓她的胸口有些濕異的感受。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類似電梯筆直下降時的窒門感。真怪!

  「你臉上沒有髒東西。」左浩然很遺憾地說道,盯住她紅潤的唇。

  「那你可以放開我了。」賀靜毫不留戀地推開他的手。

  胸口似乎好過多了。

      ※    ※    ※    ※    ※    ※

  「我不知道你也會穿牛仔褲。」賀靜輕聲說道,覺得他好看的一如廣告上的長腿模特兒。

  「我穿長袍去電影院才顯得怪異,人家會以為我來電影院驅魔作法的!」左浩然聳聳肩,把墨鏡推上額際。

  賀靜閃身避開一群高中女生,仍然對於電影院蜂擁的人群感到驚詫不已。原來看電影要排上這麼長的隊伍!

  整個城市的人都集中在這裡了吧?她微擰著眉,還不是很適應和一群人擠在一個空間裡。

  「好多人在看你。」她藉著說話來轉移向自己的注意力。

  「真是無聊!我已經努力賽的很正常了,還要我怎樣嘛!當俊男美女就是這點麻煩,我們忍耐一下吧。」他忍不住自吹自擂了兩句。

  「我不像女孩子,穿這樣一定很奇怪。」賀靜不自在地指著自己略合身的上衣

  趙媽「變」出來給她的。

  「的確是不大像。」左浩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握起她的手臂放到他的肘彎裡,並肩而走的兩人,頓時變為親密的情侶姿態。

  「這樣就像了。」左浩然歡喜一笑。

  賀靜臉頰一燙,手心卻在發汗——他的話不大對勁也不合理,可是她卻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她望著他燦爛的笑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對自己有信心一些,你手長腿長的,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哩!」左浩然鼓勵地說。

  「你把我形容的好像一隻水蜘蛛。」她輕輕笑了。

  左浩然一楞。究竟是他太不懂浪漫,還是她太不解風情?隨便啦,反正他們著的是科幻喜劇片,又不是什麼浪漫愛情片。

  「兩張電影票。」他說。

  賀靜掏出錢來交給售票員,左浩然一楞。

  「我付就可以了。」左浩然拿著票,微有小滿。付錢不是「男朋友」應盡的義務嗎?」

  「今天剛拿到你付給我的薪水,讓我請客吧,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珍惜著朋友所代表的意思。

  「那下次我請你看電影。」他眼睛一亮。

  「好。」跟著他走入了昏暗的放映廳。

  「哈啾。」賀靜抱住自己的雙臂。好冷!

  「忘了提醒你帶外套,我去幫你買一件。」他轉身就要離開。

  「沒關係,電影快開演了,我不是很……冷……」

  話未畢,賀靜再度打了個冷顫,卻依然拉著他在座位上落坐。

  「那我的外套借你好了。」左浩然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中揚起一個得逞的笑容。天助我也!

  賀靜疑惑地看著他一身短袖T恤哪來的外套?

  室內燈光完全暗下,大型銀幕上開始放映預告片的精采內容,而左浩然的大掌則在瞬間圈住她裸露的肩頭。

  賀靜皺起眉,直覺就要拉下他的手。

  「不許拒絕——朋友,有互相取暖的義務。」左浩然擁緊她的肩,將手掌上的溫度送到她冰涼的肌膚上。

  這種與她親近的感覺真好!左浩然對著電影預告中的殺人魔傻笑。

  因此,緊密依偎的兩人,在電影上演時比其他觀眾更加融入劇情之中,因為他們能夠同時感受到來自另一方的喜怒哀樂。

  雖然會有些一分心……左浩然看著她笑瞇的雙眼忖道。在她自然而然地將頭靠向他時,他根本不知道主角馴養的恐龍又跌了幾次跤。

  雖然偶爾會分神……賀靜望著影中壯烈犧牲的配角,感覺到左浩然的呼息轉為凝重。她好心地拍拍他的大腿,卻得到他一個微笑及更緊的擁。

  「走吧!」

  當電影的幕後製作群名單開始秀在銀幕上的第一秒,左浩然技著賀靜的手,成為第一個衝出電影院的人。

  賀靜不解地看著他,卻無法從他的墨鏡下探得任何端倪。他什麼時侯又把墨鏡戴上了?不怕撞到牆壁嗎?

  「喝咖啡好嗎?」左浩然壓低聲問道。他打算順道帶她去買書法用品的,現在還不能馬上回家。

  「好……」聲未落地,她就被拉進了一間咖啡屋,在最陰暗的角落裡坐了下來。

  「兩杯冰咖啡。」打發了服務生,左浩然吐出一口氣,支起肘發起楞來。

  「如果你有事,你可以先走沒關係。謝謝你陪我看電影。」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她好心地說道。

  「我沒事的。」左浩然拉住她的手。

  「戴墨鏡看人是不禮貌的。」她直言說道。他怎麼了?他的樣子和那天張嘴大哭的小女孩好像!

  左浩然嘴角往下拉,臉頰肌肉抽動了好幾次才把墨鏡取了下來一雙水潯潯的大眼不住地飄向她。

  咦?賀靜揪起眉心,認真地打量起左浩然,鼻子最紅,可是眼眶紅了;眼裡沒有淚水,但是亮得太過可疑!

  「你幹麼那樣看我。」左浩然孩子氣地扁了下嘴。

  「我平時也是這樣看你啊!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一樣。你看人的樣子像發現了外星寶寶的偵探!」他接下服務生送來的咖啡,低聲抱怨道。

  「你的眼睛為什麼紅紅的?」賀靜問道。

  「我對太陽過敏。」說話語氣因為夾帶過多哽咽,顯得信服力不足。

  「你在哭……你看電影哭了!」賀靜恍然大悟地指著他的臉說道。天啊!

  「我是哭了又怎樣!誰規定男人看電影不能哭?就算它是部喜劇科幻片又怎樣,你要知道裡頭有些感人的地方。當武士奮不顧身的保護小主人時的那種豪氣干雲的勇氣與犧牲的決心……喔——」左浩然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起來。

  他悶不吭聲地皺了下鼻子。早知道就不要來看電影。他是感情多麼豐富的人啊!

  他現在終於想起那件在電影院發生的慘事是什麼了!他的某任女友就是因為無法忍受他的淚水而分手的。

  早知道就買一本《如何贏得她的芳心》,那種沒有營養的書來參考一下。

  左浩然抽了下鼻子,硬是把淚水眨回眼眶裡。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孬種,如果我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種怪話是古代哪個得了干眼症的男人發明的,我一定到他的墳前舉牌抗議。」

  賀靜充滿同情地拍拍他的頭,只覺得他的率全挺可愛的。

  「就算你現在當我是娘娘腔,我也認了。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看看影,早知道我就帶你去看恐怖片……」他歎氣連連地抱怨著。

  「我什麼都沒有說啊!我很高興和你一塊來看電影,很高興你可以在我面前表達出你的情緒。」賀靜無辜地打斷了他的嘮叨,安撫地拍拍他的手。

  左浩然合言雙眼一亮,興奮地喝下了大半杯冰咖啡。

  「好苦哦!」他連忙捉過一大杯開水灌到喉嚨裡。

  「傷不喜歡喝咖啡,為什麼要進來咖啡廳呢?我們可以回家喝茶啊!」她說。

  「我忘了。」左浩然內心暗喜地看著她體貼地為他加了牛奶和糖,簡直有些樂陶陶起來。「等我帶你買完了毛筆,我們就回家。」

  此時,兩對情侶坐人他們左側的方型桌,大聲地談論著剛才所看的電影。

  「我笑到肚子好痛好好笑哦。」

  「你才肚子痛,我是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對啊!我旁邊的男生也笑到一直擦眼淚哩!」

  「搞不好他是在哭!」

  「不會吧!哪有那麼遜的男生。」

  兩對情侶笑成一團,而左浩然的臉部肌肉則開始扭曲。

  一群不懂欣賞深層藝術的人!遜斃了!

  「像那種男生一定沒有勇氣向他喜歡的女生表白——太沒種了嘛!」兩對情侶中突然有人下了這種評論。

  「我們走了。」左浩然板著臉站起身,只想趕快離開。

  「啥?」正聆聽別人對話的賀靜,莫名其妙地被拉開了椅子,莫名其妙地被摟住腰走到一座公園的涼亭之中。

  「你會向你喜歡的人表白嗎?」賀靜毫無心機地問道。

  左浩然默不吭聲地盯著賀靜,三秒鐘後,他的雙手慎重地搭上她的肩。

  「我喜歡你。」

  賀靜一楞,這不是她預期會聽到的回答。

  「謝謝。」她吶吶地說。

  「我正在向我喜歡的人表白!」他朝她跨近一步,她則往後退了兩步。

  「我也喜歡你,我們是朋友啊!」她不自在地看著他。

  「我說的喜歡是這種喜歡,」左浩然踏步向前,一手壓住她的後頸,快速吻住她柔軟的唇。

  他興奮的黑亮大限與她驚訝的水眸四相交接——兩人都微微地紅著臉。

  「之坦大……」賀靜側頭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低聲說不出任何評語。

  「太好了!」他充滿期待地提供答案。

  「我不知道……我……」

  「沒關係,我不介意給你機會比較。」他躍躍欲試地再度佔領她那兩片輕顫的唇,舌尖試探地撩撥著她擅口中的芬芬。

  賀靜被動地接受他的吻,感覺地濕滑的舌尖像品嚐佳餚似的吮遍了她的唇內,一股不熟悉的快感正一寸一寸地攀上她的肌膚……

  她微紅著臉,輕推著他的肩膀。

  「你讓我喘不過氣了。」

  「那是正常反應!我也喘氣喘的很難受啊!」左浩然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這才赫然發現他們仍站在公園的涼亭裡。」我們回家,別便直了路旁這些走來走去的學生。快開學了,他們怎麼不快滾回學校?」

  「快開學了嗎?」賀靜一楞,想起她為期兩個月的休假即將結束!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嗎?

  賀靜望著他典雅的臉龐,澎湃的心跳讓她逐漸明白——

  自己為什麼總是對他另眼相待?為什麼從不為人做事的自己會每天主動地為他煮上一壺茶?

  他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另一種自已——逍灑而自在啊!

  「你怎麼了?」左浩然拉起她的手就往公園外走。

  「沒事,我只是很高興能跟你在一起。」她仰頭看著他,真誠地說出心裡的話。

  此時,她只想把握與他相處的每一個時刻。

  左浩然雙眼一亮,給了她一個大擁抱——他感到他們的未來在發光。

      ※    ※    ※    ※    ※    ※

  「賀靜,你在哪?我有東西給你。」左浩然衝進賀靜的小屋子,有手拿著一隻東西。

  小屋子沒人,乾淨簡單地一如沒有人居住。

  「八成又去種花了,我也算花容月貌,怎麼也不多照顧我一點?」他抱怨道。

  他瞄到桌上的一張楷書。她練毛筆倒練的挺認真哩!

  瞧瞧她寫了什麼。

  左浩然拿起宣紙,就這麼楞在原地……

  「就知道你沒在房裡,一定在賀靜這裡。什麼時候娶她進門?」趙媽站在門口說道。

  「趙媽,你過來幫我看看這張紙上寫了什麼!」浩然雙眼呆滯地說道。

  「你肚子裡的學問比我多,還要我看嗎?」趙媽走到桌前,大聲念出紙上的字。

  謝謝大家的照顧。

  「找只是『大家』!」左浩然賭氣地搶過紙張,揉成一團丟向窗口。

  難怪這幾天她的笑容總是帶著不捨,她早就預謀好了!

  左浩然手中的東西掉落個地,晶瑩的白芙蓉石在太陽的反射一下發出耀眼的光芒—一

  那是一隻被琢磨成戒指般大小的圓滑石子,石面的中央篆刻著「賀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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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2:00
第五章

  他一定是精神恍惚了……

  剛才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好像賀靜……

  是他太想念她了嗎?

  賀靜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的!

  這是一個為興建慈善醫院而發起的募款義賣活動,沒有一些社會地位的人是進不來的。他是因為頂了一個書法家的頭銜,才被慎重地邀請過來參加自己作品的拍賣。

  二十七歲的他在這裡屬於年輕的一群,所以他二十一歲的貿靜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是非常令人確定的事。

  腦子是這麼想,左浩然的眼睛卻仍然不死心地在會場梭巡了一次。

  哎……

  她在哪裡呢?她離開一個多月了吧!

  他手邊沒有她的任何資料,也不想做出登報尋人

  的蠢事他嘲笑老爸十年,才不要有機會被他笑哩!

  左浩然悶悶地喝著茶,憤怒地攻擊著餐盤上的食物。他樂意來參加這種宴會的理由只有一個——有好吃的東西啊!

  賀靜不在的這段時間,他頗感激自己規律的運動習慣及老爸老媽所賜與他的不怕胖體形,否則以他暴飲暴食的排憂解愁習慣,現在早就胖到出不了大門了。

  「賀董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聰明懂事的女兒。才幾歲就已經拿到了碩士學位,打算再讀個士嗎?」

  無意義的寒暄進入左浩然的耳間,他抬眼看到一群互相吹捧的商人。無聊!

  「她說她想先進公司幫忙。」

  說話的人有張方正的臉,一看即是那種待人、自律皆嚴刻的老大,左浩然吃了一口沙拉,觀賞戲劇似的看著這些人聊天。

  「那就要恭喜你的公司又多了一員大將嘍,她讀的不正是企管嗎!」

  燒賣不錯吃,待會到樓下餐廳帶些外賣。左浩然這樣忖道。

  「讀的是企管沒錯,不過理論與實際總是有段差距。」

  是啊!那些教人如何度過失戀時期的暢銷書籍,完全沒有用處,左浩然不屑地抿著嘴角想道。

  「賀董的千金有沒有男朋友?」

  關你什麼事?左浩然咬著新鮮的炸蝦球,滿足地連眼睛都瞇了起來。食物不會背叛人,也不會偷偷出走,吞到肚字裡就是你的了。

  「當然沒有,我們賀家當然不能隨便找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選。」

  左浩然挑起右眉,看了那位被稱為賀董的古板男人一眼。我真是同情你的女兒!

  「嫂夫人沒來嗎?」

  哦!問話的這人一定和賀董不熟。瞧,被套人撞肚子了吧!左浩然吞下一口烤鰻。

  「她身體不舒服。」賀董皺著眉說道。

  氣氛弄僵了吧!還不快解散吃飯去,站在這裡乾笑熊幹麼?左浩然打了個飽嗝。大概再吃一盤就可以了。

  正在喝水消化食物的左浩然,突然發現賀董的眉毛和他的賀靜有幾分相像接近眉梢的部分同樣頗具性格地微微高揚起。

  「那不是左浩然嗎?」站在賀董旁邊的大耳男人突然發現了左浩然的形跡,親熱地叫道。

  左浩然勉強地對大耳男人一笑。要不是看在大耳男人上回宴客的紅燒牛肉讓他回味至今的分上,他才懶得理人。

  賀鴻慶看了那個身著緞面長袍的年輕人一眼,即使認異於此人的穿著,卻也成功地沒有表露出來。

  「左浩然是目前海峽兩岸最有名的書法大家,年紀輕輕,筆下的功夫及造詣卻讓人不得不佩服稱道,他還造成了一股年輕人學書法的旋風呢。瞧瞧他一副明星的俊臉!」大耳男人不遺餘力地替左浩然宣傳著。

  左浩然陪著笑臉,不喜歡自己被介紹成一名腦袋空空的白面書生。

  「政商名流都忙著收藏他作品。」大耳男依然努力炫耀著左浩然的優秀。

  現在又把他說的像是一塊令人垂涎的肥肉……

  左浩然只差沒翻白眼,或者是放一串鞭炮以嘉獎自己的成就。

  「這是賀氏企業的賀鴻慶先生,台灣最有才能的企業經營人之一。」大耳男人抬頭挺胸地感受著宴會中人逐漸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了不起吧!他可是認識很多大人物的!

  「久仰左先生大名。」賀鴻慶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一副沒將左浩然擺在眼裡的神氣模樣。

  「彼此彼此。」左浩然敷衍了兩句,對於賀董的不以為然,早就習以為常。

  很多企業家總把藝術當成一種勞民傷財的虛華是啊!那些教人如何度過失戀時期的暢銷書籍,完全沒有用處,左浩然不屑地抿著嘴角想道。

  「賀董的千金有沒有男朋友?」

  關你什麼事?左浩然咬著新鮮的炸蝦球,滿足地連眼睛都瞇了起來。食物不會背叛人,也不會偷偷出走,吞到肚字裡就是你的了。

  「當然沒有,我們賀家當然不能隨便找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選。」

  左浩然挑起右眉,看了那位被稱為賀董的古板男人一眼。我真是同情你的女兒!

  「嫂夫人沒來嗎?」

  哦!問話的這人一定和賀董不熟。瞧,被套人撞肚子了吧!左浩然吞下一口烤鰻。

  「她身體不舒服。」賀董皺著眉說道。

  氣氛弄僵了吧!還不快解散吃飯去,站在這裡乾笑熊幹麼?左浩然打了個飽嗝。大概再吃一盤就可以了。

  正在喝水消化食物的左浩然,突然發現賀董的眉毛和他的賀靜有幾分相像接近眉梢的部分同樣頗具性格地微微高揚起。

  「那不是左浩然嗎?」站在賀董旁邊的大耳男人突然發現了左浩然的形跡,親熱地叫道。

  左浩然勉強地對大耳男人一笑。要不是看在大耳男人上回宴客的紅燒牛肉讓他回味至今的分上,他才懶得理人。

  賀鴻慶看了那個身著緞面長袍的年輕人一眼,即使認異於此人的穿著,卻也成功地沒有表露出來。

  「左浩然是目前海峽兩岸最有名的書法大家,年紀輕輕,筆下的功夫及造詣卻讓人不得不佩服稱道,他還造成了一股年輕人學書法的旋風呢。瞧瞧他一副明星的俊臉!」大耳男人不遺餘力地替左浩然宣傳著。

  左浩然陪著笑臉,不喜歡自己被介紹成一名腦袋空空的白面書生。

  「政商名流都忙著收藏他作品。」大耳男依然努力炫耀著左浩然的優秀。

  現在又把他說的像是一塊令人垂涎的肥肉……

  左浩然只差沒翻白眼,或者是放一串鞭炮以嘉獎自己的成就。

  「這是賀氏企業的賀鴻慶先生,台灣最有才能的企業經營人之一。」大耳男人抬頭挺胸地感受著宴會中人逐漸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了不起吧!他可是認識很多大人物的!

  「久仰左先生大名。」賀鴻慶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角,一副沒將左浩然擺在眼裡的神氣模樣。

  「彼此彼此。」左浩然敷衍了兩句,對於賀董的不以為然,早就習以為常。

  很多企業家總把藝術當成一種勞民傷財的虛華文化。

  「哪天可以請左先生替賀董的公司寫幅扁額什麼的。」大耳男人兀自滔滔不絕地說道。

  「好說,好說!我比較會寫春聯。」左浩然故意表現出一副街頭藝人的模樣。

  「賀先生今天有意在拍賣會上帶一副作品回去,最近他女兒對書法可有興趣了。如果有空,兩位可以多談談。」

  大耳男人努力地炒熱著氣氛,而兩位主角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像左先生如此文質翩翩、才識又極高的人,我們是高攀不上的。」賀鴻慶冷漠而客氣地說道,眼神卻是鄙夷的。

  「賀先生果然不愧為商業大家,有自知之明。人的層次有差,欣賞藝術的層級也的確有差別。」左浩然冷哼了聲,充滿火藥味的目光與賀鴻慶對上。

  「年輕人不該心高氣傲。」賀鴻慶不滿地看著他。少年小輩竟敢如此張狂!

  「老年人也不該倚老賣老。」左浩然回嘴。

  「憑那張臉倒還可以混個幾年。」賀鴻慶譏諷道。

  「臉是我最沒實力的地方,正巧和賀先生威武的外在、唬人形象不大相同。」

  左浩然乍然想起賀鴻慶的門當戶對論,順道補充了兩句:「放心吧!如果你有女兒,我會努力不讓她愛上我的。」

  「哼!」賀鴻慶鐵青著臉色,轉身離去。

  「哼!」左浩然發出一聲更大的聲響,低頭繼續和他的食物奮戰。

  要不是看在賀鴻慶也姓「賀」的分上,自己保證要氣到他口吐白沫。

      ※    ※    ※    ※    ※    ※

  臭老頭!

  左浩然很不爽地踢開大門。

  他最近火氣很大,沒拿毛筆在老頭臉上寫上「有錢有勢」就很不錯了,那個大耳男人剛才居然還敢暗示他應該跟賀董道歉!

  道歉個頭!

  他知道自己該慶幸生於這樣一個物質充裕的年代。因為唯有物質不匱乏時,人類才會對思考性、文學性的東西有所追求,否則是不會有人認同他這種職業的。

  但是,現在不是什麼戰亂時期,眾人有能力尋求精神層面的滿足。那個賀董不需要用舊時代的標準來規範別人吧!

  近來諸事不順,連出個門都會碰到那種怪老頭,一定是因為賀靜無端不告而別造成他心理調適的失常。

  左浩然不爽地踢了下牆壁。

  「少爺,你絕對想不到……」趙媽興匆匆地朝他走了過來。

  「我現在什麼都不要想。我只想發脾氣!誰都不要來煩我!」左浩然鼓著頰,氣呼呼地走向起居室。

  「要不要我送點吃的東西給你?」趙媽不怒反笑地說道。

  「要,愈多愈好,再不然放點瀉藥也好。忙著上廁所就沒空胡思亂想了。」左浩然垂頭喪氣地拖著步伐前進。

  究竟哪裡出了錯?!賀靜也未免太沒良心了吧?

  起居室的燈光犬亮著,左誥然隨意瞄了一眼,八成是他出門時又忘了關吧。

  不想回到空蕩蕩的房間,他洩氣地往屋後竹林一站。睹物思人啊!

  「你們倒好,在她一照顧顧下,葉也不枯了,蟲也不蛀了。得了便直又不用付出代價,不會因為失眠而腰酸背痛。」他對著一排竹子咕嘀了幾句。

  真沒成就感,竹子又不會和他對罵!

  肚子咕地叫了一聲,左浩然無力地走回起居室。

  只是,腳才跨上門檻,屋內的景像就讓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無法動彈半分——

  昏黃的燈光之中,賀靜坐在他的書桌前,認真地磨著墨。燈光在她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剪影,白皙的臉龐在燈光下溫潤如玉。

  感覺到他的視線,賀靜抬起了頭,身子一楞

  「你回來了。」她緊張地朝他一笑。

  左浩然忽地朝她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柔軟的身子,將頭埋入了她的頸間。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好想你!」左浩然激動地說道。

  他直接的表讓賀靜原本僵硬地實於身字兩側的手,緩緩攀扶上他的肩。

  好高興、好高興看到他!

  「我可以吻你嗎?」左浩然低下頭,唇瓣在她的唇間撫磨著,分享著彼此火熱的呼吸。

  「這種事需要問嗎?」賀靜紅著臉說道。

  「謝謝。」

  賀靜還弄不清他為為什麼要說謝謝,雙唇就已然落入了他的熱吻之中。

  左浩然,狂熱的吮吻著她細緻的唇舌,那柔軟的觸感惹得他幾乎理智盡失,而賀靜試探性的回吻更讓他的雙手不自主地在她的身體肌膚游移。

  「……還不要……」當他的唇吮過她敏感的胸口時,她抗拒地推開了他。

  她咬住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那種快感居然會浸入毛孔中,讓人虛弱無力!

  左浩然拉上她的衣襟,緊緊地摟著她,像抱著自己心愛的玩具熊。

  「你好美!」賀靜著迷地看著他燦亮如墨的瞳眸。

  「你比我還美。」左浩然撫摸著她的臉頰,無限深情地望著她。

  賀靜抿嘴一笑,只當他在說笑話。她這一個月憔悴了不少,怎麼可能好看呢?

  倒是他,臉色依然紅潤,她甚至還覺得他胖了一點點,想來是根本不介意她的離去吧!她的臉色黯然了地了。

  「我們不需要在這樣,花好月圓的時候,比較誰比較美吧!又不是兩個女人。」左浩然嗤笑出聲,貪婪地注視著她。

  「男人不也總是這樣子嗎?他們比事業、比財富。」賀靜說道。

  「不許溶一副對男人很瞭解的樣子,你現在只許想我!」童浩然嫉妒地摀住她唇,不讓她說話。

  「我說的是我父親。」賀靜無奈地苦笑著。

  「我現在想談的是『我們』!」他臉色一正,低啞地說。

  看出他臉上的諸多疑問,賀靜面有不安地問道:「你什麼都不問我嗎?」

  「我的問題多到可以淹死你,我只是很善良地給你一點點喘息的時間。」

  左浩然將她拉到一旁的單人沙發。待她坐好後,他隨即沉著臉問道:「你到哪裡去了?」

  「回家。做我該做的事、負我該負的責任。」她澄淨的眼直勾勾地回望著他。

  「為什麼不告而別?還留給我那樣一張無情無義的留言。」他的手指陷入她的雙肩,對於那天的心痛,仍是心有餘悸。

  「看到你的臉,我會無法離開。」她拉下他的手,心疼地親吻著他的指尖。

  「這還差不多!只要證明我是很重要的,我就放心了。」左浩然鬆了一口氣,連續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好幾下。之通次我原諒你了,下次不可以再不告而別了。打勾勾好了!」

  他樂天派地以為只要她回來,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的。

  「你——」賀靜一時之間有些結舌。他是太信任她了,還是天性一向開朗?!

  她還是要離開的啊!

  「為什麼不和我聯絡?」左浩然抱起她,成功地將她安置在他的大腿上。

  「我原本是想就此讓一切結束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回來看你。

  「我不想丟給你一個希望,然後又讓你幻滅。我才剛在事業上起步。沒有把握能夠兩者兼顧。」賀靜沒有偎向他,只是皺著眉以一種嚴肅的表情望著他。

  「你太狠心了吧!這次不會又是回來閒晃幾天的吧?」心一寒,左浩然危險地瞇起眼,扣住她的下顎,剩

  著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脆弱。

  賀靜勉強地一笑,什麼也沒說。

  今晚陪同父親參加的那場義賣會中有兩副他的作品,對他的思念遂襲湧上心頭。於是,她向父親說了謊,說自已想找地方思考那樁中日合資度假村的案子。

  然而她的腳步卻不自覺地走到他家。

  自己是否命中注定無法忘記他呢?那樁中日合資的度假村案,日方指明要求的建築師正是石克勤——左浩然的好友啊!

  「不要再離開了。」左浩然嚴肅地要求道。

  「不能不離開啊!先前那兩個月只是我的一段假期,我不想因為工作過度而變成一個憂鬱症患者,因此我向父親要求了一年中為期兩個月的休假一直到我三十歲之前我都擁有這樣的特權。」賀靜淨雅的臉龐上泛過淡淡的無奈。「悠閒的兩個月畢竟是過了,現在坐在你身邊的賀靜,是個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賀靜。」

  「你究竟工作的多辛苦?」他心疼地問。

  「一天二十個小時,算辛苦嗎?」

  「我的天!我有時候一天就睡上二十個小時了!」

  左浩然不捨地抱著她,半負半假地說道:「我要把你綁在我身邊,命令你好好睡覺!」

  賀靜的家世必然顯赫,但是那又如何,他並不自卑,也不認為由自己是高攀。

  「我不要讓你離開。」他耍賴地纏著她.雙眼認真地鎖住她的視線。

  「沒有人天天放假的。我明天還得上班,不能待太久,我只是想回來看看你。」她緩緩地說道,等待著他必然的震怒。

  「看看我?你當我是什麼?一頭被你馴養的狐狸嗎?等你不需要我的時候,再拋給我一句謝謝你曾經愛過我,然後一切船過水無痕嗎?」左浩然果然激動地跳起身,指著她的鼻子大叫。

  「如果你討厭我這樣來來去去,我不會來了:」

  她的臉上閃過痛苦。她承認她是自私的!潛意識裡認定了他終究會等待,所以才敢這麼囂張地離開又回來。

  「我要的不是這樣短暫的關係。我不要和一陣風談感情。」左浩然的手環任賀靜的腰,狠狠抱住她,讓她連喘氣的空間都沒有。

  「我不是風,如果是風就可以自在地待在你身邊了。我是一株很難移植的樹木!你把我趕出門好了,我不能對我們的未來提出什麼保證!」賀靜痛苦地從喉中吐出這些話來。

  父親絕對不會同意這段感情的,因為他已經為她挑選了「章子文」這個他眼中的乘龍快婿啊!

  「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是認真的嗎?」他炯炯地凝睇著她臉上的掙扎。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說道,主動握住他的手。

  「你呢?你也如此肯定嗎?」

  「我當然肯定。」他握緊她的手,明白她心中的惶恐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這麼多顯露於外的情緒啊!

  「你怎能這麼肯定呢?你連我的背景你都不知道。」她不能置信地搖著頭,她向來不喜歡任何事有模糊的灰色地帶。

  「連背景都考慮進去,就不是最單純的喜歡了!我當然不希望跟我老爸一樣,來上那麼一段無望的戀情,但是我不會勉強你說出任何你不想說的話。」如果她夠信任他,她會告訴他的。

  為了她,他等!

  左浩然安撫地輕拍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地放鬆了肩頭的緊張。

  「你父親還在找他的初戀情人嗎?」她低聲問道。

  她佩服那些有毅力的人,和左浩然戀愛後,她更懂得那種想為愛堅持的決心。

  「我爸爸從不當放棄過。」左浩然說。

  「你父親的初戀情人是我媽媽。」賀靜力持縝定地說道。

  左浩然猛然坐起身,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母親?她看到尋人啟事了嗎?她現在好嗎?」他回過神後就是一串問號。

  「我母親已經因為憂鬱症而入院兩年了。她入院後,我從她的日記本裡看到了這段往事——日記裡的男主角就叫左雲龍。此外,我想她並沒有看到那則尋人啟事,因為這十年來她的精神狀況一直不是很好。

  事實上,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聽過她開口說話了!」賀靜凝視著他,逐一回答他的問題。

  「好險他們沒有在一起。」左浩然誇張地拍拍自已的胸脯。

  「為什麼?」她擰著眉問道。他不希望他父親快了嗎?

  「如果他們在一起,你成了我妹妹,我到哪裡去找你這種女生?!」他圓睜的眼黑亮的像水晶,澄澈地毫不隱藏自己的心思。

  「如果他們在一起的話,我的確有可能成為你的妹妹。」一個溫柔母親,一個開朗父親,那必然是一個讓人嚮往的家庭。賀靜的唇邊揚起一個輕柔的微笑。

  「你怎麼可以一副很想當我妹妹的表情!」左浩然霸道地捧住她的臉,用吻勾回她的全副注意力。

  熱情的深吻終止在她的鎖骨處,因為她抗拒地僵住了身子她還是不習慣那種無法控制的熱情。

  「你好性感。」他很安分地從她的鎖骨又吻回了她的額頭。

  「你不用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來討好我。」她看了一眼自己近乎平坦的胸口,自己唯一能看出曲線的地方大概只有腰身了。

  「如果胸部大就叫性感,那選美比賽直接量胸圍就好了。」左浩然不以為然地說道。

  賀靜輕笑出聲,順著他的手勢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裡。

  「你父親知道你母親的事嗎?他介意嗎?」左浩然考量著讓那一對往日舊侶見面的可能性,坡後話題一轉,他很認真地看著她的側臉交代道:「我可不許你的日記本裡出現別人的名字。」

  「我從不寫日記。」習慣他一次會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問題,她很規律地回答他的疑問。「我父親比較在意的是他和媽媽結婚後所能成就的利益,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在意。他寧可把對家、女人的感情,拿去經營他的事業。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並不相同。」

  「你要告訴我老爸關於伯母的事嗎?我媽媽已經過世十年了,不會有任何輿論上的壓力。」之浩然問道。

  「只有自己幸福似乎太自私了。」母親需要朋友,那應該會對她的病情有益。

  「他們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們會有的結局。」左浩然很肯定的抱住她的腰。

  「結局會是什麼呢?」她幽幽地問道,不敢給他任何肯定的答案。

  她善於解決難題,也許終有一日,她會在父親與他之間取得平衡吧!

  「我們去結婚。」左浩然興奮地跳起身,拖著她的身子就要往門口沖。

  「你嚇到我了。」賀靜震驚地停住步伐,不願再前進半寸。她實在無法隨著他的步調起舞。

  「為什麼?你不是很肯定你對我的感情嗎?」他無限委屈地低下了頭。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他總是讓她有罪惡感,因為她已經有個「未婚夫」了!

  「正因為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所以一定要有感情做基礎,才能走的幸福、走的長久。我從來沒遇過比你更讓我喜歡的女人,所以我想要和你廝守一生,這樣哪裡錯了?」左浩然朝她跨了一步,在她直覺地向後退了一步時,他只能洩氣地發現她的確是還沒準備好要接受他。

  「給我時間。我才回國沒多久,還沒達到我父親對我的期望,她需要時間。

  「結婚之後,你一定會因為事業而冷落我。」左浩然哀聲歎氣地對她說道,算是暫時同意休兵。

  「你父親願意去看我媽媽嗎?」她問。

  「一個找了十年的男人會不願意嗎?」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明天就帶他去看你媽媽。」

  「後天吧,明天媽媽要做例行性的身體健康檢查。」賀靜很快地在腦中回想著後天的行事例——後天是有點忙碌的。「後天晚上八點,可以嗎?」

  「我能說不好嗎?我任由你擺佈了!」左浩然舉手做出投降狀。溫柔地捧住她的臉堅定的目光與她交纏。「我愛慘你了!」

  「你說這些話不會不自在?」她「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

  「一點都不會!我還覺得自己說的不夠肉麻哩。我希望每天一早醒來就能看到你!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左浩然熱情地親吻著她的臉。

  賀靜將他的長髮撥到耳後,鼓起勇氣小聲地在她耳邊呢喃:「我令天晚上可以留在這裡。」

  左浩然楞住了,低頭就給了她一個喘不過氣來的深吻。

  「我雖然一定會娶你,但是有些事還是要等到結婚之後再做比較好。我剛才那些不規矩的舉動,只是情不自禁罷了,我不會真的冒犯你的。其實我害怕的是——以我的過人才華,你懷孕的機會可大了,那樣的話,我們又有的忙了!」左浩然朝她眨了眨眼,一臉調侃地說道。

  「我……我是說純睡覺。你想到哪裡?」賀靜撫著微發燙的耳根,瞪了他一眼。

  「我剛想到解完你身上的扣子,然後用唇……」左浩然大剌剌地敘述著他的遐想。

  他大笑著接過賀靜丟過來的抱枕,快手她入懷。

  「春宵一刻值千金,著可是我和你度過的第一個

  夜!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可不許在我還沒清醒前『又』偷偷跑走,我討厭那種隨時會失去你的感覺。你至少該給我這個保證,我才肯心甘情願地苦守寒窯。」

  左浩然凝胰著她,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不會再不告而別了。」賀靜保證地說,內心卻淡掃過一絲不安。

  左浩然看了她足足三分鐘,臉上的笑容看的她心口一揪。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她輕聲問。

  「人家在等你抱我上床啊!親愛的。」左浩然笑著用鼻尖逗弄她怕癢的頸間,兩人幸福地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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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李素君,我是左雲龍,你還記得我嗎?」左雲龍眼眶微熱地看著病床上仍有著一張秀麗容顏的她。

  剛喝完咳嗽藥水的她,正拿著一杯溫水慢慢地喝著。

  「沒和你說一聲再見,一直是我最遺憾的事。」左雲龍繼續說道。一式英派紳士打扮的他,和他東方味極重的兒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賀靜屏著氣息看著媽媽。媽媽的視線從剛才到現在都沒離開過左雲龍,媽媽是在召喚回那段舊時回憶嗎?

  「那一年,我老愛搬個板凳到陽台讀書,為的就是看看你晾衣服的模樣——綁著兩條辮子的你,讓我的太極拳沒有一天練成功的。」左雲龍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床畔,雙眼期待著她的一丁點回應。

  李素君皺了下眉頭,沉思地看著手,然後無聲地笑了。

  賀靜看著媽媽上揚的唇線,第一次感覺到她正在步出沉默的殼。住進這裡這麼多年,她從不曾有過悲傷之外的表情啊,

  「你認出我了吧!三十年了,你還是一樣美麗,希望在你的眼裡,我也還是個像樣的老頭子。」

  左雲龍嘗試地握緊李素君的手,因為她的沒有拒絕而感動莫名。

  「這是我找你的尋人啟事。」左雲龍把過去十年來每天剪貼下的報紙放到她的手掌。「我不願意妨礙你的現有生活,卻也不想放棄找你的希望,所以只登了這麼一個小框框。在一堆密密麻麻廣告中,能看到也是緣分了,不論如何,我們都再度見面了,不是嗎?」

  「登報十年的唯一好處是報社主動替他這位忠實客戶打了六折。」

  左浩然輕聲補充著他的意見,賀靜卻沒有笑,只是專注地看著媽媽的眼眶泛出淚光……

  賀靜低下頭,瞪著病房潔白的地板。原來她在媽媽心中的地位如此低微。媽媽不理會她這個女兒的呼喚,卻可以因為一段三十年前的回憶而動容!

  左浩然收攏著放在賀靜腰間的大掌,不容拒絕地把她擁入自己的懷裡。

  「別吃醋了,如果我以後變得呆呆笨笨了,能喚回我的一定是你,不是我的父親。」左浩然在她耳邊低語。

  賀靜臉色一哂,微惱於他看出她的心思。想推開他的手,他卻變本加厲地把她抱的更緊。

  「你母親的事給了我們晚輩一個教誨,人要珍惜眼前的愛。」左浩然親暱地貼著賀靜的臉頰說道:「讓他們單獨相處吧,我爸八成有一肚子的肉麻話要說。

  搞不好你母親會因為受不了我老爸的嗯心話而把他踢出門!」

  「我這是浪漫。」左雲龍回頭對兒子說道。

  「浪漫過了頭。」左浩然扮了個鬼臉,拉著頻頻回頭的賀靜走出病房。

  賀靜該吃個飯,一臉憔悴疲累的她,好像被卡車輾過一般。

  「他們兩人總算可以在一起了。」他平靜地說道,攬住她的肩走下樓。

  「嗯。希望看護不會在我父親面前嚼舌根……」她皺著眉,一如往常地想把所有事情想個透徹。

  「別擔心那麼多了,也許他們相處三天就會嫌彼此煩了也說不定。不要把未來的事拿到現在來煩惱!」

  左浩然揉開她眉間的鬱結,印上了一記香吻。

  「總是要事先做好準備,才不至於在面對的時候慌然失措。」賀靜歎了口氣,臉上永遠有少年老成的穩重。

  「未來充滿了變數,你想的再多,未來還是在變動,屆時你又要重新適應,這樣不是很累嗎?」

  「準備齊全時,我至少可以安心一點。」

  「好吧!那你打算為我們的未來準備什麼?」左浩然嚴肅地等著她的回答。

  賀靜一臉茫然。

  「你傷了我的心。」左浩然操著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傷心欲絕。「我以為我們之間是很認真的。」

  「我如果不認真,我怎麼會把你帶到我媽媽面前。」賀靜極力地解釋著。

  「那是因為我爸爸的因素,否則你根本打算把我藏在一個金屋裡,整天餵我喝檸檬綠茶。」他抗議道,很想從她的嘴裡聽到一些甜言蜜語。

  「你現在是在開玩笑,對不對?」賀靜糾起眉,敲了下他的腦袋。她今天好累。

  「不對!」他用手抱住她的腰,小鳥依人地把頭偎到她的肩膀上。「我是在抱怨你對我的感情不夠深刻。」

  賀靜笑看他滿腹委屈的樣子,只得拍拍他的臉頰,不甚自在地說道:「別生氣了。我好喜歡你呢!」

  「再說一次?」他舉起食指要求再一次的甜言蜜語。好不容易她肯開尊口了,當然得多佔些便直。

  「賀靜很喜歡左浩然,這樣可以了嗎?」她無奈地說道。

  「我早知道了——嘻。」像充足氣的汽球,他精神大振在她臉上啵了一下,卻親到她拂在頰邊的髮絲。

  「你的頭髮長了。」他說。

  「我過幾天去把它修短。」賀靜對著櫥窗上自己的影像說道。

  「不要剪短。」他搖搖頭說道。

  「為什麼?頭髮的長短會影響你喜歡我嗎?」她揚起眸問道。

  「當然不會。但是你的頭髮愈長,我喜歡你的部位就是愈多一些。我喜歡這種多愛你一點的感覺。」左浩然的手捲上她的髮絲。細滑卻又堅韌,好矛盾的特質。

  賀靜閉上眼,開始習慣這種被他寵愛的感覺。

  「留長髮很不方便,而且長髮讓人顯得脆弱。」父親希望她在各方面都堅強。

  「有我在旁邊保護你,偶爾脆弱又何妨呢?」左浩然故意舉起右臂,露出他還算結實的肌肉。

  一個念頭在他的腦中成型,他急忙地拉著她往前衝。「快快快!」

  「要做什麼?」賀靜被動地被左浩然拖向一條商店街。

  「我小時候一直很想玩家家酒遊戲,可是又怕人家笑我娘娘腔。」他口氣雀躍地說道。目光東張西望著兩旁的商店。

  習慣左浩然老是這麼無厘頭的說話方式方式。賀靜很表定地說道:

  「沒關係。我也沒玩過家家酒。我玩的是積木——

  數理老師認為那可以培養我的組織能力。」

  「伯母沒給你一個愉快的童年嗎?」小小的賀靜戴著玫瑰花環,應該是很賞心悅目的。

  「父親認為我應該被教導成一個老成的被孩子,而我一直照著父親希望的樣子成長,因此也就愈來愈和媽媽疏離。」她黯淡地說道。

  「來你就是那種只有十二歲卻被當成要去參加大學聯考的成熟兒童啊。」

  談話之間,賀靜不知不覺地隨著左浩然走到一間女性服飾店門口。

  「來這裡做什麼!我很累,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趕快回家休息。」她不甚高興地說道,轉身就往回走。

  「我不是說過從小沒能玩過家家酒,一直是我心頭的一個大遺憾嗎?」左浩然渴望地膩纏著她,硬是不讓她離開。

  「那你應該到玩具店,沒必要勉強我。」她定住步伐不動。

  「我對娃娃沒有感情,可是我對你有感情啊!陪我一下好嗎?我保證不浪費超過三十分鐘的時間。」左浩然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

  賀靜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一點怒氣,全在他的好聲好氣下消失無蹤。

  「如果你覺得我不適合待在你身邊,你可以明說。」玉樹臨風的他會讓許多女人出自慚形穢。

  「你生氣了?那我進去買女裝穿給你看好了!走嘛!」

  左浩然討好地朝賀靜行了個女式的宮廷禮,而後陪著笑臉拉著不情願的她走進服飾店。

  「先生,要買衣服送女朋友嗎?」親切的女店員微笑塒向他們問道。

  「算你慧眼識英雄,知道我是要帶她來買衣服的。」左浩然摟過賀靜的腰,笑的好不甜蜜。

  「小姐需要什麼樣的衣服呢?」女店員隨即恢復了鎮定——女孩的臉是淡秀的,不過是穿的男性化了一些,再加上一頭頗短的發,乍看之下確實像個男孩。

  「隨便。」賀靜簡潔地說道,完全不熱中於此道。

  「試試這一套好嗎?新到貨的夏裝,衣料清爽而且一定要纖瘦的人穿起來才好看。」小姐拿了一件小碎花的洋裝見到他們面前。

  賀靜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接過衣服她不適合這種柔媚的洋裝吧?!

  「你是在等我幫你換衣服嗎,這個機會我等很久了。」左浩然故意笑的很邪惡。

  賀靜莫可奈何地接過衣服,走入更衣室裡,迅速地換好了衣服。

  她懷疑自己和左浩然是否真的合適?

  他太無憂無慮,而她只能在不忙碌時才能陪著他。

  賀靜了無生氣地拉開更衣室的門,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然則,在她新裝一登場後——

  女店員看傻了眼,而左浩然則停住了看雜誌的動作,整個人完全呆滯……

  「好……」一分鐘後,左浩然才發出了聲音。「好奇怪!」他不客氣地大笑出聲,拉著她的手好玩地轉了個圈。

  那些有著夏日風情的小碎花擺在櫥窗裡是挺好看的,但是穿在蓄著短髮的賀靜身上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就像在老虎頭上插粉紅色玫瑰一樣地怪異!

  賀靜一語不發地沉下了臉,閃身回了更衣室裡,胸口隱隱作痛著。

  「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左浩然一手撐住門,也跟著擠進更衣室裡。

  「生氣了?」左浩然鎖上門,內疚地看著她又絕回了自己的殼裡。

  「我知道我不適合穿女裝。」她低著頭,忍住心中屈辱的感覺,轉身就要換回自己的衣服。

  「不許穿西裝。」左浩然大聲抗議,扯著她的手硬要她看向他。

  「為什麼?」她口氣不佳地問道。

  「如果你穿西裝比我這個正牌男人還好看,那我的面子往哪兒擺啊!」左浩然挑眉說道。

  賀靜瞪著他認真的臉,噗地笑了出來,沒辦法在他面前生氣——他天生是來克制她的。

  「待會帶你去穿耳洞?」他誘哄地說道,許多想帶她去做的事全都在腦子裡打轉著。

  「不要。我聽過一種說法——這輩子穿了耳洞,下輩子就會變成女人。」她搖頭拒絕。

  「當女人有什麼不好?比較賞心悅目啊!我小時候就抱怨過我老爸為什麼不把我生成女的。」那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玩家家酒了。那些小盤子上的菜,看起來也挺不錯吃的!

  「要穿耳洞你自己去,反正你的長發配上耳環應該會是另一種風情。」她拉拉他的耳朵笑道。

  「真的嗎?」左浩然摸著自已的耳朵,忽而篤定地對她說道:「好吧!如果你不穿耳洞的話,我就一定要去,省得下輩子我們兩個都變成男的,那事情就麻煩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賀靜搖搖頭,輕喂了一聲。天長地久的承諾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是輕易又帶些一童趣的!

  「只要愛我——專心愛我就可以了。」左浩然低頭親密地抵著她的鼻尖磨蹭著。「氣消了?」

  「不要勉強我,可以嗎?有些人是天生不適合穿女裝的。」賀靜歎了一口氣,疲備心地閉上了眼好想回去休息哦!

  左浩然親吻了下賀靜的手背,心疼地替她捏了摸僵硬的頸背。

  「我下次再也不強迫你做這些事了。你現在比較需要一張床,而不是一隻聒噪的烏鴉。你趕快換衣服吧!」

  左浩然走出更衣室,對店員聳了聳肩。

  「對不起,我們不需要這件農服。」左浩然說道,攬過已換回原來衣服的賀靜。

  「是因為髮型的關係吧,否則小姐的五官很耐看呢。介不介意再穿這套讓我們看看?」女店員拿起一組襯衫式的短洋裝,還順手搭配了一項軟呢圓帽。

  左浩然拿著帽子就往賀靜的頭上戴,眼睛乍綻出一百瓦的光亮。「很好看!」

  「我不要試穿丁。」她何必中復那地讓自已充滿挫折感的事。

  「再不合適,我就去買一套恐龍裝來娛樂你。」左浩然二度將她推入更衣室中。

  「最後一次了。」賀靜歎了一口氣,眉頭已經愈皺愈緊了。她對於服飾的美醜並不講究,衣服對她而言只要實用即可。

  「歡迎光臨!」在更衣室的門關上之際,大門上的鈐當聲清脆地響起。

  「喔——」左浩然在看見來人之後,立刻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你也會來女人的服裝店。」蘇若薇一身光鮮地朝左浩然走近,嘴角帶著一抹嫉妒的笑。

  「我高興在哪裡出現是我的事。」左浩然乾脆背對著她。

  「來買衣服給女朋友啊,」蘇若薇試探地問。自己對左浩然付出這麼多,沒道理他不愛上她啊!

  「他陪女朋友來買衣服。很體貼喔。」女店員笑著說道。

  「需不需要我的幫忙,我穿衣服的品味可是很出色的。」口氣酸酸的蘇若薇挺直了腰,讓他注意到她一身今年最流行的帥氣裝扮。

  「看到你,讓我對、品味。這兩個字產生了莫大的懷疑。」左浩然無聊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頭。大約再三秒鐘,蘇若薇就要開始發揮她尖刻的本性了。

  「怎麼,你的女朋友見不得人所以要躲起來?」蘇若薇帶著敵意說道。

  「她是美到每個人都想愛上她,所以現在正在更衣室換衣服,努力把自己弄的平凡一點,好讓大家不那麼注意到她的傾國傾城。」左浩然神情自若地回嘴。

  「我拭目以待。」蘇若薇眼裡繃出火花。

  「賀靜,快點出來給這個婆娘一點顏色瞧瞧。」他對著更衣室喊道。

  更衣室內的賀靜歎了口氣——也只有左浩然這種沒有心機的人才會在女生面前這樣嚷嚷吧!

  賀靜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新裝。似乎不難看?!

  不過,當她步出更衣室,看到左浩然眼中綻出的讚賞時,所有的疑惑全都隨風而逝。

  「你怎麼可以這麼好看!」左浩然狂熱地大叫著,恣意地用雙臂擁住了她,上下左右地來回觀看著——

  清淡的淺藍襯托出她細雅的五官,簡單的剪裁表現出她與一般女子不同的俐落特質。

  賀靜沉靜地一笑,拍拍他的頭讓他別老是這麼興奮。

  一道不友善的視線從左浩然的身後傳來,賀靜疑惑地抬眼迎向那名女人眼中的怨恨之意——她是誰?

  「喂!蘇若薇,看到沒!我女朋友比你美多了!」左浩然叫囂著,得意地摟著賀靜的腰炫耀著。

  「這算什麼!我喜歡你那麼久!她憑什麼讓你正眼看她!她還要你幫她挑衣服,一點主見都沒有。你為什麼會喜歡她?」蘇若薇的怒氣爆發了出來,她拉住左浩然的手臂,脫口而道:「她哪一點比我強?除了比我年輕之外,臉蛋、身材,我都自認比她來的強。」

  「她不會說出這種刻薄且不自量力的話,如果說喜歡一個人純粹是因為臉蛋、身材,那麼人與動物的差別在哪?如果只是要用絢麗的外表來吸引異性,那麼你乾脆把腦子切掉好了,反正留著不用也會腐爛。」

  左浩然扳起臉孔,臉上原有的笑意全斂了起來,雙眼凌厲得讓人無法回想起他原有的溫和微笑。

  賀靜默然地望著他,訝異於他居然會在公共場合如此疾言厲色地斥資一個人。

  「我喜歡你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她。」蘇若薇堅持地說道到。

  「你喜歡我哪一點?我比你老一點,沒有什麼讓人驚艷的臉蛋,沒有什麼讓人遐想的身材,更沒有你自我中心的戀愛哲學。我的職業好聽一點叫做藝術家,難聽一點就稱之為不學無術。你喜歡我哪一點?」左浩然雙臂不耐戮煩地交握在胸前,咄咄逼人地直視著蘇若薇。

  「喜歡人是沒有原因的。我看上的人絕不會錯!」

  蘇若薇握拳說道,不甘心讓他隨便幾句話打發了她整整一年的愛慕。

  「原來你也知道喜歡人是沒有原因的!」左浩然反將蘇若薇一軍,把已經退步到一旁的賀靜拉到自己身側。「我就是喜歡她!」

  賀靜看身於這場爭辯之外,沉穩地打量著怒火一觸即發的兩人——

  蘇若薇和左浩然其實有著一種共同的特質,他們對於自己的喜好都很分明!

  「反正,我看上的人絕不會錯!」蘇若薇說道。

  「你是蕃邦來的嗎?有理說不清!」他瞪了她一眼。

  「你不想與商業有關的事為伍,可以不要涉及啊,」蘇若薇激動地說道,依然認為他是因為雙方家境的懸殊而推卻她。

  「如果我喜歡你,你拿錢來砸我,我都會被砸的怡然自得。但是,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左浩然皺著眉,迅速地把話說完。

  「有錢又不是我的錯。」蘇若薇不服氣地說道。

  「有錢又強迫我愛上你當然是你的錯!」左浩然故意低下頭,甜蜜地在賀靜頰邊印上一個吻,像對新婚的小夫妻。

  賀靜聞言,心底直泛起不舒服的疙瘩——對左浩然而言,什麼才是最合適的相處方式?她身後的財勢背景也許比蘇若薇還強勢!

  「我恨自己喜歡你那麼久!」蘇若薇伸手想甩他一巴掌,左浩然卻快步退開,讓她的巴掌落空。

  「我不欠你這個。」他走到櫃檯替賀靜的衣服結帳。「她身上穿的這套衣服我們直接帶走,麻煩你把她剛才穿來的衣服包起來。」

  左浩然微笑地對店員說道,彷彿才的不愉快都不曾發生過。

  「我希望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蘇若薇朝著他的背部就是一擊。

  「希望這是你的真心話。」左浩然絕情地瞪了蘇若薇一眼,在信用卡簽帳單上簽名。

  「你等著瞧,我絕對會把他搶到手的!」蘇若薇撂下話。

      ※    ※    ※    ※    ※    ※

  左浩然輕握住賀靜的手,走出服飾店。

  「你看,她害我的形象全沒了!虧我今天為了見我未來岳母,還穿了一襲上海師父縫製的唐衫。」左浩然站在街燈下,扁著嘴向賀靜抱怨,神情又回復到平日的他。

  「你不用故意裝出嘻皮笑臉的樣子。」賀靜沉靜地注視著他。

  左浩然的身子一僵,卻沒有開口反駁。

  「你其實不那麼討厭她,對不對?否則你不需要以這種嚴肅的態度來對待她。你希望她可以得到一分屬於她的美好愛情。」她所認識的左浩然,絕不會有心傷害他人。

  「你倒是挺敏感的。」左浩然苦笑著,挽住她的手臂歎了口氣。

  「用那麼殘忍的話逼走她好嗎?」賀靜輕拍了下他的肩膀輕聲地說道。知道他的心裡不好過。

  「我不能讓她抱任何希望,任何一點和顏悅色都會讓她陷入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她該多注意她身邊的人,而不是我這種無心人。」左浩然嚴肅地說道。

  「無心人?!」

  「心都在你身上了啊!」左浩然理所當然地回答。

  給了賀靜一個微笑。」碰到一個喜歡自己的人,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也曾經想試著和她好好相處,然則我們的差距著實在太遙遠!她又老愛將她的家世掛嘴邊,我實在沒法子忍受!」他苦惱地拉著自己的頭髮。

  「有些一差距是可以用溝通彌補的。」賀靜不自在地放緩了腳步。他不會嫌富愛貧吧?!

  「你是建議我到她身邊嗎?」左浩然臉色一正。捉住她手臂的力道不自覺地增強。「如果你認為我是個不值得你爭取,而且只會糾纏你的男人,那麼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你的周圍有太多的不確定——

  突然地來,悄悄地走,一切都是隨你高興。我甚至連你的基本資料都只能經由感覺來判斷,你從來不多談你自己。或許你根本就不叫賀靜!」

  左浩然激動地放大了音量,脖子上的青筋也因憤怒而隱隱浮動著。

  「我根本就還沒有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怎能給你什麼承諾!」賀靜甩推開他的掌握,獨自走到一家花店前佇足。

  左浩然心煩了起來,一跨步,在她的身後捉住了她的肩。

  他不在乎蘇若薇怎麼看他,可是他介意賀靜一直想把他推開的舉動,那讓他覺得自己是被討厭且不被重視的。

  「沒有想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麼,那我們之間的感情算什麼!我對你而言又是什麼,」左浩然直視著她反射在玻璃鏡上的雙臉,直截了當的問。

  「你是我的一個夢,一個我沒有辦法達成的夢。」她說道。

  賀靜真誠的心聲換來的卻只是他投射在玻璃鏡上的暴戾面容——她咬著唇,硬是撐下肩膀傳來的陣陣疼痛。

  「說的好!我只是你的一個夢,夢中的事都是虛幻的,反正一切都會在夢醒之後成為過去。對嗎?」左浩然倏地將她旋過身來,指控著她沒有表情的臉。

  「我不是那種意思。」賀靜捂著抽痛的太陽穴,撇開了眼。

  「你就是那種意思。」左浩然倔強地看著她。

  「不要再折磨我了!如果我可以在我父親與你之間取得平衡,我何必這樣痛苦掙扎?我倒寧願自己現在正在作夢,作夢不會有現在這種難過的感覺!你是因為捨不得蘇若薇,所以在對我發脾氣嗎?」

  他的激動讓她不免異常地小心眼起來——

  他不是不講理的人!

  「不要胡說。」他皺著眉粗聲說道。

  「為什麼我每次開口說真心話,你們全當我是胡說?父親是這樣,你也一樣。如果都不想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那就不要問我的想法是什麼!」賀靜垂下頭,艱澀地從口中吐出話語來。

  「那就讓我分攤你的痛苦!從以前到現在,你告訴過我關於你的家庭生活嗎?除了你的母親、除了我和你相處的片段,我對其它的賀靜是一無所知的。就連你的父親為什麼會反對我,我都一無所知!這不公平!」左浩然怒不可抑地在原地跳腳,身後的長辮甩到了身前。

  「如果談感情就要為這些一無聊的瑣事爭吵,那我爭可放棄!」她忍無可忍地喊出聲來,衝到路旁就要舉手叫計程車。

  左浩然捉住賀靜,用力地把她扯到一處已打烊的商店角落,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薄居。賀靜掄起拳頭,抗拒地想推開他的狂暴,卻在聽見他一聲受傷的嗚咽後,放棄了掙扎,任憑他的怒氣轉換成席捲兩人的激情。

  「你是上天給我的報應,蘇若薇對我幾分,我就該還你幾分——而我再也不要聽到你說出分離的話。」

  用盡所有力氣克制住生理衝動的他,握著拳頭凝睇著她。

  「但願蘇若薇也能找到對她付出十分的人。」她輕喟了口氣,早已不去計較方才究竟是為何而起爭執。

  左浩然看著她臉上掩不住的疲憊,暗自責怪著自己的粗心——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守候她的,怎麼現在又和她怒目相向呢?

  也許,他也需要承諾,也許,他也慌了吧……

  「對不起。」左浩然向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不要再加重我的內疚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賀靜握住他的手,誠懇地說道:「我會盡快跟父親說我們的事。」至少該把婚約解除,這樣對左浩然才公平。

  他點點頭,體貼地回報她一個大擁抱。「我等。」

  賀靜感動地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下。上天待她真好!

  「我該回去了,明天是星期一,公司會很忙碌的。」

  賀靜靠在他的肩上說道,卻遲遲沒有移動身子。

  「多陪我一下,好不好?我明天再送你到公司,好嗎?」他摟著她的腰,也把臉頰置在她的頸間,打定主意纏著她一生一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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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2:49
第七章

  「明天下午的商業茶聚及晚上那場招待會,我不去。」賀靜看完明天的行事例後,很快地對秘書說道。

  「不去?」已於賀氏任職了十年的王秘書,不置信地重複了一次;賀靜的話。

  「是的,我不去。」賀靜看著這個父親派來協助她的人,肯定地說。

  「但是,董事長說那些安排好的行程……」王秘書試圖取消她的念頭。

  「你是副總經理秘書,不是嗎?」賀靜冷冷地說道,低頭繼續做她的事。

  「我懂了。如果設事的話,我先出去了。」王秘書臉色僵硬地離開。

  當門扉瓏上的那一刻,賀靜揚起一個成功的笑容——總算學會如拒絕那些應酬了!

  她學不來那些人事交際手腕,她從來只想處理好自己分內的事。

  賀靜衝動地拿起電話,想告訴左浩然關於自己今天的小小成功,然而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是父親嗎?賀靜望著手機,無法從上頭認出來這電話是誰打來的。

  「喂。」她猶豫了會,仍是接起了電話。

  「聽到我的聲音,沒有放鞭炮就算了,怎麼還一副被鬼嚇到的樣子?」電話那頭,左浩然笑嘻嘻地說道。

  「我不知道是你啊。我正要打電話給你!我有事情想告訴你。」唇邊的笑滲入了幾分甜美,少見的溫柔讓她中性的裝扮泛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風情。

  「我神算過人啊!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想不想當面告訴我啊……」左浩然神秘兮兮說道。

  「可是我現在在上班。」她不解地問道。

  「山不來就我,我只好去就山了。"左浩然的聲音不無自嘲的意味。

  「你在公司下面?」賀靜訝異地瞪著話筒,彷彿他的臉會從聽筒上浮現——今早睡晚了,是他載著自己到公司來的。

  可是,他居然跑來了!她還沒想到如何向他解釋她的身份啊!

  「嗯,看來你被我傳染的變聰明廠。」左浩然兀自呵呵地笑著,故意沒將賀靜語氣中的慌亂挑明出來。

  「你……你在樓下等我,我下去找你。」她心急如焚地想掛斷電話。

  「就知道你根本沒打算向我坦白。不知道昨晚是誰說她會盡快告訴她父親關於我們的事?」左浩然故意以一種哀怨的聲調叨叨抱怨著。

  「你如果保證不生氣,我就告訴你。」他會責怪她的隱瞞嗎?

  「我什麼也不保證,你得自己作決定。」左浩然的口氣聽似平靜,雙手卻在電話亭內摩拳擦掌了起來。

  要到賀靜的世界裡冒險嘍!

  「你到櫃檯說你要見——我我會交代她們帶你上來。」賀靜咬著唇說道。

  「好!」他等的就是這一句。

      ※    ※    ※    ※    ※    ※

  左浩然掛上公共電話,大搖大擺地走進前方這棟只能以雄壯威武來形容的三十層建築——賀靜工作的地方正是賀氏的企業總部!

  石克勤曾經談達到賀氏這陣子正打算正打算請他設計什麼度假村,不過他完全可以理解石克勤遲遲不願與賀氏簽約的原因,而他舉雙手希望這一個企畫案失敗他和「賀董」賀鴻慶不對盤!

  左浩然一身月牙色的衣泡輕飄入「賀氏」。

  「是左浩然先生嗎?」櫃檯小姐連忙起身,客氣萬分地請他走到高階主管方能使用的電梯——上頭已來電要她們好好接待他。

  嘖——嘖——不得了!當左浩然被領入一座梨木鑲嵌的電梯時,他開始慢慢瞭解到賀靜的問題何在。

  他的賀靜身居要職,那丫頭可能是董事長的女兒——和蘇若薇一樣。

  在櫃檯小姐正經地直視前方時,後方的左浩然的表情卻像噎到一顆大木瓜!

  他樑上的斯文全垮了下來——他可不想有賀鴻慶那種岳父啊!

  這種結局唯一比較讓他開心的就是——賀靜「可能」不「一定」很有錢。

  早知道昨天吃披薩就叫大份的,然後讓她付錢!

  左浩然在心裡嘀咕道。

  管他的,有錢又如何,正常男人會怎麼想他是不知道,不心他現在餓得要命,什麼也想不出來——他唯一能想到的是等一下要吃什麼!

  左浩然徽擰著眉,半倚著牆壁。姑料未及的是他這副沉思的模樣,看在櫃檯小姐眼裡卻變成了一種充滿文學氣質的神采。

  這位「公子」一定是位藝術大家或者是哪個書香大家之後吧!看他如此認真地低頭顰眉,八成是在思考很高深的學問,也許是什麼哲學性的課題或者是什麼人生的大道理啊!她無限景仰地看著他。

  決定了!今天還是吃海鮮披薩加可樂好了。左浩然舒了眉,朝她輕點了下頭,走出電梯。

  「請您走到最底的那間辦公室。」櫃檯小姐敬畏地目送著那襲飄逸長袍消失在副總經理室內——真是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的才子型男人。

  「賀……」左浩然一晃入辦公室,還未開大叫賀靜的名字,一個身穿嚴肅套裝的女人就讓他板回原來正經八百的臉孔。「賀靜在嗎?」

  「請跟我進來。」秘書飛快地掃了他一眼,在心裡下了定論——

  穿著長袍的人有三種:一是有財有勢,二是博學大儒,三是神經病又兼騙予。

  王秘書眼尾掃過這個年輕人腳底所穿的老舊涼鞋——他與第一類的有財有勢肯定無關。而要擔起博學大儒之名嘛……這小伙子的年紀又太輕。想來這個眉清目秀、挺拔俊逸的男人應該屬於第三種——愛賣弄風雅,以臉騙女人的小白臉!

  左浩然跟著一臉臭泥漿的女人走過會客室,腳步愈來愈沉重。

  肚子好餓……好餓啊……他頭昏目眩的扶著牆壁。

  沒見識過世面的士包子!王秘書在心裡嗤笑、暗自以為這男人已經被這裡的豪華結震懾住。

  位於內室的門一打開來,正站在桌邊發呆的賀靜,乍抬頭看到左浩然就漾出了一朵絕美的笑花。

  「賀靜。」左浩然用了最後的一絲力氣衝到她身邊,力道正好把頭擺到她的肩上,雙手也正好環住她的腰。

  喔!她有咖啡的香味。肚子好餓!

  「你可以先出去一了。」賀靜直覺地收回所有表情,冷漠地看著王秘書退出去。

  王秘書匆然退下,只覺事情不妙——賀靜怎麼會有那麼女性化的表情!

  「笑一個!」左浩然捏了下她的腮幫子,很滿意她又再度眉舒目展,回復到他熟悉的她。

  賀靜眨了眨眼,這才知道自己已經習慣了在工作的時候擺出一副肅然的模樣。

  「我肚子好餓。」他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看得出來。」賀靜拍拍他的手。

  左浩然抬頭打量這個很「向級」的辦公室,目光才義回到她身上。

  「你喲秘書,還一套杉木做成的傢俱,甚至還有個會客室、小冰箱和小吧檯——如果上班族都有這樣優渥的工作環境.我考慮轉行。」他努努嘴,試探地說道。

  「你想問什麼?」她渾身僵硬地說道。

  「你有什麼話要說,我就有什麼問題要問。不過,前提是——我要吃飽。」左浩然不客氣地把自己沉入沙發之中。自己愛上了一個渾身是謎的女人!

  「想吃什麼?」她隨口問道。

  「我要吃海鮮披薩,特大號的。」左浩然拉著她一同沉入舒適的沙發裡,將她當成大號抱枕,八爪章魚似的抱著她。

  賀靜看了他一眼,唇角浮起一個兒不可察的微笑。她側身按下電話通話鍵,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讓餐廳送一份海鮮披薩來。」

  左浩然的手在空中畫了兩個圈,代表他餓到沒有力氣說話了,但他的身子卻有精力十足地將她拉開的那一點距離又縮了回來。

  他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把臉頰偎在她的頸間——

  他的賀靜沒什麼脂粉味,她乾淨的味道總讓他精神一振。

  「兩份大披薩。」她輕彈了下他的額頭——真像個孩子!

  左浩然拍拍自己的大腿做出一副流口水的表情。

  「再加一隻烤雞腿。」才說完,那傢伙卻又打了個嗝,賀靜只得又補充了一句:「一瓶可樂。」

  「我任命你為我的全權發言人。」左浩然在她頰邊很諂媚地獻上一個吻。雙眉一挑。「我這樣像不像被你豢養的小白臉——物美價廉哩!一頓披薩餐我就可以以身相許了。小姐,需要我的服務嗎?」

  賀靜笑著搖搖頭,並未順著他的手勢躺到他懷裡,只將臉頰靠在他的胸口,透過冰冷的綢衫感受到他熾熱的心跳。

  「你生氣嗎?」賀靜方寸大亂地低聲問道。擁抱他的快樂感覺和隱瞞他的歉意同時流入她的心中。

  「現在還沒力氣生氣,吃飽之後可能會有一點吧!」左浩然揉著她緊繃的頸背,聲調醇厚地聽不出喜怒哀樂。

  「以市面股值來計算,我比蘇若薇還有錢。」她略微忐忑地等著他的反應。

  「你打算用錢壓死我嗎?」他沉穩地反問她,表情出奇的表定。

  「我不會,但是我父親可能會……」她坦白地說道。

  「你先別管你父親,我想知道的是你對於這一切有什麼感覺?」左浩然看著辦公室內沉悶的氣氛,只覺這裡沒有一點人性化的擺飾,有的只是全然的公事化。

  「沒有花草的生氣,你覺得我在鋼骨建築中會快樂嗎?」她反問。

  「我可憐的賀靜。」左浩然歎息了一聲,節奏性地拍撫著她的背。清瘦的她看來好孤單!

  賀靜驀然抬頭裡向左浩然。從沒有人說過她可憐,她一向是大家口中的天之驕女。

  「好了,你再用這種眼神看人,我就把你帶回我家

  認養,一輩子都不許你離開。」左浩然溫柔地威脅道。

  順勢輕吻了下她微張的唇。

  在他深情的目光之下,她感到心中一陣愀動,那竟是一種要讓人流淚的衝動——她握緊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父親把所有精神都用在他的事業上,他希望我也是如此。」她緩慢地說,百感交雜地想起那些以睡眠當成娛樂的日子。

  「你父親不夠愛你的部分,我會替他補足。」左浩然重重地親吻了她的額心,而後流連在她的鼻尖,最後停佇在她微張的嫩唇間。「我的賀靜好甜好香,差不多跟夏威夷口味的披薩一樣好吃。」

  「你肚子餓了……」笑意溢出她的口中,她忙著推開他加溫中的吻,感覺自己全身的緊繃正在鬆弛。

  「喝點水止饑吧。"她把水杯遞到他唇邊。

  「不要,我現在只想吻你。"他推開水杯,忙著想偷親她的香唇。

  門口傳來門把的轉動聲,賀靜匆忙地想推開他,左浩然卻鎮定地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裡。

  「我們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用害怕。現在不是午間休息時間嗎?」

  門「碰」地被推開來……

      ※    ※    ※    ※    ※    ※

  「你們在做什麼,」賀鴻慶瞪著眼前這個將賀靜抱在膝上的男人——是那個在宴會上惺惺作態的左浩然!

  「老伯,好久不見。你是來談公事?還是你根本是賀靜的爸爸?!」左浩然挑起一眉,懶洋洋地舉手打招呼。他的運氣可真好!

  雖然他已經做了未來岳父很討厭他的心理準備,可貿鴻慶顯然還沒有!

  「這是怎麼一回事!」賀鴻慶沒理會他,沉鬱的臉孔直瞪著賀靜。

  「兩個年輕人談了一場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

  左浩然撫著自己的肚子,喝了好幾口水以止住肚子的飢餓。

  真是酷型啊,肚子這麼餓還要跟別人吵架!

  「賀靜,我在問你話。」賀鴻慶盯著她,視線掃過左浩然搭在她肩上的手。

  賀靜在父親的譴責目光下,拉開了與左浩然的距離。

  「他想要你重複一次我剛才的答案。」左浩然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說道。她居然推開了他……感覺有點失落。

  「我和左浩然正在交往。」賀靜對父親說道。原本就打算今晚把所有事情全告訴父親,她只是沒想到事情卻提早曝了光。

  「我允許了嗎?」賀鴻慶威權地說道,濃眉蹙得極緊。

  「法律規定滿二十歲的人有完全的自主權!」左浩然補充說明。

  「你出去。」賀鴻慶簡短地命令,看也不看左浩然一眼,這小子算什麼!

  「你為什麼不試著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再作決定呢?」賀靜盡量以最平靜的口吻說道。勇敢地伸出右手與左浩然緊緊相握。

  左浩然一笑,起身與她並肩而立。他可不會讓賀靜受到一點委屈。

  「聽到她的話了吧!現在是民主時代,一意孤行是不對的。」左浩然調侃地說。

  「你接近我女兒有什麼用心,我記得上個月有人在義賣會上說他絕對不會對我女兒感興趣!」賀鴻慶不悅地瞪著他。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賀靜是你的女兒,否則我會上台聲明我要娶她的決心。」左浩然不馴地與他對望。都什麼時代了,還那麼八股。

  「賀家不會有你這種女婿。」賀鴻慶篤定地說道,心中卻是一驚。這兩個人已經論及婚嫁了嗎?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們賀氏的,你不用太自卑。」

  左浩然故意將賀鴻慶的意思扭曲,氣得賀鴻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不可能和你結婚!」賀鴻慶緊抿著唇說道。

  「這句『不可能』你不用說的太篤定,我要娶的人是她又不是你!」左浩然表定地微笑以對。

  「她已經有婚約了。」賀鴻慶直截了當地說道。

  賀靜臉色愀然一白,膽戰心驚地怕父親說出所有真相。

  「自古以來,所有想拆散女兒姻緣的父親都是這樣說。很抱歉,我恰好知道她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的。」左浩然感到手中的小手顫抖了下——

  可憐的賀靜,夾在他們兩個男人之間裡外都不是人。幸好他夠聰明,不會相信她爸爸的挑撥離間。

  「你失蹤的這段時間都在他家?」賀鴻慶對賀靜問道。

  「是的。」賀靜誠實地望著父親。如果他能夠尊重她的決定,她曾用更多的心思來為賀氏盡心盡力!

  「你在想什麼?你才幾歲,你該學的事都還沒學好,就想學那些不成材的人談些風花雪月的事!」賀鴻慶一拍桌子,惱怒地說道。

  「她已經二十一歲了,她都已經坐在這裡辦公了,你還不相信她的能力?!難道她只是你的傀儡?」左浩然不能實信地說,光明正大地摟住她發抖的身子。

  「我問的不是你。」賀鴻慶大喝一聲。已經很多年沒人敢這樣惹火他了!

  「對不起,我老愛搶你的話。」左浩然溫柔地對她說道。

  「我不會讓賀靜跟你在一起。愛情只是生命中的點綴,絕不能犧牲到賀氏的利益,她將來是要接我棒子的人。」賀鴻慶斬釘截鐵地說道。

  賀靜心寒地看著父親沒有流露任何感情的面孔——她的存在對父親而言,僅僅只是賀氏利益的一部分嗎?

  「你問過你女兒的意見嗎?」左浩然皺起眉,發現到一件嚴重的事——賀鴻慶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和她溝通!

  「她是我的女兒,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賀鴻慶不容反駁地說道。

  賀靜抽回置於左浩然掌中的手,傲然地挺直身軀對父親說出自己的心情:

  「因為我是你的女兒,所以我必須不快樂的承受這一切?」

  「你有什麼不知足的?我給你的全是最好的東西!一路就讀最好的學校,畢業就有這麼好的公司讓你學習,多少人一輩子努力都是為了這個!」

  「我寧願我擁有的是一座花園。」她咬著唇痛苦地說道。

  「不要作那些一蠢夢了!那是因為你衣食無缺,所以才會去羨慕什麼田園生活。如果連肚皮都填不滿,哪來的閒情逸致去理會那些花草。自給自足在現代化的社會裡是個笑話!這個傢伙自稱是什麼書法家,如果有一天政局起了什麼變化,這種人第一個就活不下去,到時候沒有人會稀罕、書法家。這種不能吃喝的頭銜。」賀鴻慶鄙夷地撂下話,仍然不願多看左浩然一眼。

  左浩然冷笑著一瞥賀鴻慶的高姿態,沉穩地說道:

  「我從沒妄想這輩子可以過的多麼紙醉金迷,有錢就過好一點,沒錢也一樣怡然自得。真正的災難來臨時,最能生存下去且獲得快樂的就是我們這種人!至少我們的心靈是滿足的。」

  「因為他這種不切實際的言論,所以你相信了他?花言巧語。」賀鴻慶不屑地抿下唇瓣,等待著賀靜的回答。

  「我想我今天是該感到高興的——因為你終於肯正視我的問題了。你從沒有用疑問句跟我溝通過,你總是以命令句、肯定句來告訴我如何去做!」賀靜揚起嘴角想勇敢地微笑,可惜笑容卻始終帶著一絲落寞。

  「你是我的女兒,我告訴你應該做什麼是天經地義的,我只會給你最好的。」賀鴻成沒好氣地說道,方正的臉龐上一臉的不耐。

  溝通,只是年輕人想推卸責任的說法。

  「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適合我的。」為什麼父親就是不肯試著瞭解她呢?

  「你是在告訴我,你決心要反抗我嗎?」賀鴻慶冷著臉問道。

  「我只是在訴說我一直不敢告訴你的事——我不是個快樂的人。」她說。

  賀鴻慶與賀靜對望著,兩張眉目相似的臉龐卻沒有任何父女問的情感交流。

  「你們這樣是談不出結論的。」左浩然保護地攬緊她的肩,正對著賀鴻慶說道:「結論只有一個——我和賀靜戀愛了。這是件喜事,你何必一副但心天會垮下來的表情。你不會不懂自己的女,她雖然有她想過的生活,但是依照她彆扭的個性看來,她還會留在這裡幫你做事的。你不會失去一個女兒,更不會失去一個左右手!」

  「賀靜是將來要接管我公司的人。」賀鴻慶堅持道。

  「她接不接管公司不是你能決定的。她如果過的不愉快,我根本就不鼓勵她繼續做下去。」左浩然把賀靜推到沙發中,硬是塞給她一杯熱開水。

  「不鼓勵她繼續做下去?」賀鴻慶壓本不把左浩然的話當成一回事。「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說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種人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的意圖是什麼?拐她的錢、騙她的色,慫恿她把公司的錢全放進我的戶頭,然後我再捲鋪蓋遠走高飛?想不到伯父也挺愛看連續劇的。」左浩然似笑非笑地調侃著他。「我這人向來只要日子過的快樂就好了,我相信賀靜也是。再不然,你直接把你的財產捐給公益團體好了,我還是會娶她的。」

  「她不會習慣一般夫妻的柴米油鹽生活。」賀鴻慶篤定地說。

  「我要求的並不多,衣服質料的好壞與食物的精緻對我而言,都不是太必需的。當我在處理公事時,我從來就不知道那曲歪入我嘴裡的食物是什麼!」賀靜苦澀地說道。

  「說你不瞭解你女兒,你還不承認!你女兒根本從不在乎那些吃吃喝喝的東西。你知道她曾經在我家當了兩個月的園丁嗎?這期間吃的雖然不是魚翅燕窩,但是均衡的飲食、新鮮的空氣,還有平靜的心情,卻讓她的氣色好看的不得了!關於這點,你做何解釋?」左浩然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有他的日子,她會愈來愈快樂。

  「你如果離開這裡去搞你那個園藝,你靠什麼供養你媽媽?你也不想她過的不好吧!」賀鴻慶毫無表情地注視著賀靜,冷然地以親情逼迫她作出決定。

  賀靜打了個冷顫,猶豫了。倘若媽媽真的住入一般的精神病房,這輩子可能再沒有治癒的機會了。媽媽不是個習慣人群的人!

  「親愛的伯父,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商場上應該是叱喀風雲的,您剛才的口氣真是嚇得人膽戰心寒啊!不過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左浩然拍拍賀靜的肩,努力地想除去她的不安。「女婿是半子,我當然可以供養我的岳母,不見得有什麼僕傭千千萬,但是我們可以把她帶回家靜養,而不是讓她住在冷冰冰的醫院裡。也許一回家,伯母的病就全好了。」

  賀靜鬆了一口氣,感激地朝他一笑。

  「其實,我相信賀靜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談到要離開。是你一直拿這一點來逼迫她的,不是嗎?」左浩然炯炯的目光直視著賀鴻慶。

  「你當然不會鼓勵她離開,賀氏之於你有太多好處。」他不相信有人會完全不在乎賀氏龐大的資產。

  「請相信你的女兒去掉了賀氏少主的頭銜,還是很吸引人的。」左浩然冷冷地回答。

  賀鴻慶按下了連接警備處的按鈕,硬聲說道:「有人在副總經理室胡鬧,快把他帶走!」

  「我是來拜訪賀靜的。你無權叫別人把我趕走,只有她有資格命令我離開。」左浩然口氣強硬地說道,今天一定要讓賀鴻慶承認他和賀靜的交往。「把事情鬧大了,對你來說也不好吧!聽說日本人不喜歡和企業形象美的公司合作哦!」

  回去一定要叫石克勤好好刁難一下這個老古板左浩然在心中忖道。

  「賀靜,你現在該知道你選到了一個會威脅你父親的狠角色了吧!」賀鴻慶不動聲色地說道。他有把握自己的女兒會以家族責任為重。

  「以牙還牙罷了。」左浩然冷哼了聲。

  賀鴻慶看著賀靜的不言不語,不悅地閉緊了唇。

  想和他斗?他會讓這個目中無人的狂佞小子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午休時間過了,你該準備下午的會議了。你自己送客吧!」心中已有計謀的賀鴻慶,坐到她的辦公桌前拿起公文閱讀。

  「賀靜,跟我回去。」左浩然飛快地捉著她往外走。

  「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啊!」賀靜楞了一下,甩著手想阻止他的前進。

  「你再持在這裡,我們兩個這輩子肯定都見不到面了。我這人雖然有時比較吊兒啷當、漫不經心、毫無雄心壯志一點,但是『某些人』七彎八拐的想法,我多少還猜的出來一些。你今天如果不跟我走,你幾天後就會被送到國外,而我一輩子都會是你家或是你公司的拒絕往來戶。」左浩然示威地看了賀鴻慶一眼,然後莫可奈何地對賀靜一笑。「我還算癡情,但是沒有那麼大筆財富可以到世界各地去搜尋你。」

  賀靜不無懷疑地看了父親一眼——父親不會使出那種禁閉人的手段吧!

  「不許走!」賀鴻慶喝了一聲,手上的青筋因為難忍憤怒而賁起。

  可惡!

  「看到了吧,這才是他真正的意思。」左浩然只能搖頭。

  賀靜看著父親,也望著左浩然一個是養育她多年的父親,一個是傾心相愛的伴侶,為什麼她不能同時擁有?

  她緊咬住下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父親略灰白的鬢邊上——父親心裡定然是關心她的吧?!否則不會發這麼大的一頓脾氣啊,父親向來是沉默少言的。

  賀靜安靜地看著父親,等的就是一句讓她動搖的話。

  她懷著內疚,很快地看了左浩然一眼,卻在他密不透風的注視下別開了視線。

  左浩然擰住了眉頭,退居到一邊等待她的決定——即使他認為賀鴻慶是個冷血父親,他卻不能否認她是個缺乏愛的女兒。

  那兩人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父女,自己總不能老是挑撥離間吧?

  「我是你的父親,做了這麼多還不是都是為了你嗎?如果不能體會我的苦心,那麼你就跟這個人走吧!我養了你十幾年,你和他認識不過是一個夏天——你自已作決定吧!」賀鴻慶黯然地低下頭,打開自己隨身的行事例,讓那密密麻麻的行程觸入賀靜的眼裡。

  「我不會勉強你。」話雖如此,賀鴻慶的笑容仍然很「勉強」。

  「如果我堅持要跟他走呢?」賀靜試探地對父親問道。

  「你走,就不要再回來!你母親的處置問題就別怪我心狠。」賀鴻慶臉色大變地撂下狠話。他都已經壓低身段了,她卻還如此不識相!賀靜聞言,一陣眩黑籠罩住她的視線,她一早便

  因忙碌公事而未進食早餐的身子孱弱地搖晃了下。

  左浩然快手扶住臉色青白的她,讓她倚靠著他。

  「媽媽和我都只是你的籌碼嗎?」賀靜聲音不住地顫抖著。父親,如此陌生……

  「我只是希望你盡快作出最好決定。」賀鴻慶固執地說道。

  「最好的決定嗎?……我謝謝你推了我一把,幫助我作出了離開的決定。」賀靜雙眼噙者淚水望著父親

  失望與心痛讓她幾度說不出話來。「我……原本想在今晚告訴你,我有男朋友了……著不該是件喜事嗎?」

  室內的沉默持續著,左浩然撐扶著賀靜就往外走。

  「你有什麼責任。你自己應該知道。」賀鴻慶出聲喝阻他們的離去。

  「除了責任與賀氏之外,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呢?我們不是父女嗎?我想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或者賀氏有很多我這種人,你可以讓他們改姓賀。」賀靜茫然地說。

  她昂著下巴,帶著最後的一絲冷靜,在心痛還沒讓她歇斯底里之前,她輕聲對左浩然說道:

  「我們走吧!」

  左浩然打開門,左手帶著賀靜,右手自秘書手裡撈起剛送到的海鮮披薩,走出了副總經理事。

  「你該難過的!因為你失去了一個好女兒。」離去前,他對賀鴻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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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13:16
第八章

  幸福如果能用圖像表示的話,應該就是現在這副樣子吧!

  左浩然傭懶地吃著剛進口的薪鮮櫻桃,賀靜則寧靜地坐在書桌前寫字——沒有音樂,沒有談話,有的只是竹林風動的古調、有的只是宣紙掀動的細微聲響。

  他愛戀地看著她的側臉,久久不倦。原本只是遊戲性質地教她寫書法,沒想到凡事求好的她倒是寫出興趣來了,一橫一豎都寫的極其認真。認真到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不甘寂寞的左浩然倏地跳起身,吃味地走到她身後,藉故環住她的肩。

  「身子偏了。」

  「有嗎?」賀靜睜著大眼,回頭看著他,模樣煞是可愛。

  「你的臉都快貼到桌子上了。」左浩然幫她把姿勢校正過來,順手摸了兩下她柔軟的腮幫子,順勢就把頭靠到她的肩膀上。

  「你這樣子我怎麼寫字?」賀靜笑著舉高手想推開他。

  「你寫太多我會吃醋。字怎麼可以跟我比呢!字哪有我的風度翩翩,幽默風趣!你趕快跟我說話!」小孩要糖似的牛皮勁,硬是黏著她不放手。

  「叫我練字的人是你啊。」放下毛筆,安撫地拍拍他的頭。

  「啊——嘴巴張開,吃櫻桃哦!」左浩然側身拿了一顆櫻桃送到她嘴邊。

  賀靜張口吃了,卻在看見那一整碗的櫻桃只剩下這一顆時,好笑又好氣地把櫻桃梗插到他的長髮辮裡。

  「就只留了這一顆給我!」

  「廚房還有很多啊,否則我怎麼會把它們全吃光而沒有顧到你呢?」左浩然討好地說道。深情地望著她粉紅色的臉頰,他突然冒出一句:「你什麼時候嫁我啊?」

  賀靜怔怔地看著他,完全沒預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

  「結婚不是現在應該討論的事吧。」她還在煩惱媽媽的事!

  截至目前為止,父親尚未將媽媽移出專屬病房,卻也不讓她帶走媽媽。

  「你還傻到在等你老爸的認同嗎?」左浩然無奈地問道。

  「話說的再絕情,我父親畢竟只生了我一個孩子,他不同意我的婚事,我就算過的再安逸,都會有罪惡感。」愁容讓她年輕的臉上缺乏了應有的朝氣。

  「我就不信你們整個賀家沒有人足以撐起這樣的擔子!」他憤慨地說道。

  「父親如果真有心要放手給其他親戚,他就不會那麼認真地培訓我。」要不是父親殘忍地拿媽媽的病來威脅她,她是很有心要接屎厥氏的。

  「那你就更應該讓他改變一下這種迂腐的觀念,總要放手讓別人試試看嘛!」左浩然不放棄地繼續遊說她,只想與她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那地人沒有我這麼有天分。」賀靜就事論事地說道,點出重點所在。

  「糟糕的是我也知道。」左浩然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實在很難不發現她的組織力及判斷力都十分優秀。

  說實話,他完全可以理解賀鴻慶為什麼不甘心讓她離開了——賀靜是個將才!

  左浩然拿起檸檬綠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心中煞是鬱悶。

  「不用那麼急著結婚吧,我才二十一歲。」賀靜捧起他的臉,在他下顎印了一個吻。

  「問題是——我有時會有想生孩子的衝動。」他拉著她的手,眼巴巴地望著她。

  賀靜紅了臉,知道他一向是很尊重她的。

  「再過一陣子吧……」賀靜彎下身,將微熱的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微蹙的雙眉仍是帶著憂愁的。「我到現在還不大能相信,我父親居然完全不曾嘗試著來找我——對我一他是有很多期待的。」

  「你認為他會這麼簡單地放棄嗎?」他撫摸著她的頭髮,也跟著皺起了眉——他天性樂觀,但他肯定事情絕不會這麼單純。

  「也許他真的是灰心了吧,他沒有想到我會背叛他。」她說。

  「這不是什麼背叛,你不用事事往最壞的方面想。

  現在的你只是嘗試著活出一條自己的路。難怪石克勤對你老爸的合作案總不起勁,那傢伙合作全憑感覺。

  而他的感覺在碰到一絲不苟的人時,是肯定不對勁的。」左浩然瞭然地點著頭。

  「爸爸很重視石克勤那件案子。我們為那件合作案,開過很多次會議。」賀靜的聲音聽來是愴然若失的。

  左浩然用力地抱著賀靜——她好不容易可以過比較平靜的生活,他才不想要那個固執的老頭子梗在他們的生活裡,他會找石克勤商量一下。

  「時時刻刻為事業賣命,你曾經覺得工作快樂嗎?」他問。

  「我不曾在沒有壓力的狀況下工作過,所以我很難知道像你這樣把工作當成興趣的心情。」賀靜抬頭看著一側方兒上他龍飛風舞的作品。「不過,我在園子裡照顧花草,倒是可以持續一整天都很開心的。對了你的花照顧的怎麼樣了?」賀靜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左浩然吐了吐舌頭,抓了抓腮,朝著她傻笑。前幾天為了分散她的不快樂,他苦纏著她教他種花不過他已經忘了那些花草長什麼樣子了,沒想到她還記的這麼清楚,

  「你又忘了澆水,對不對?」她拉拉他的辮子,抗議地說道。

  「我記得自已要吃飯就可以了!」左浩然要賴地說道,也拉拉她的頭髮。

  「花也要吃飯啊!」

  「我的肚子餓會叫,它的肚子又不會——你叫它好好檢討一下。」左浩然皺了一下鼻子,看到賀靜開始抿

  起唇後,他嘟嚷了兩聲。「好吧!澆水就澆水。」

  左浩然順手拿起旁邊一一杯乾淨的水,抹在賀靜的頭髮上——她的頭髮正在蓄長之中,半長不短的卻很是美麗。l

  「長的順一點、長的快一點、長的美一點!要知道種花的人很愛你哦!」左浩然喃喃自語著,兀自把水珠全甩到她發上。

  「你在做什麼?」賀靜驚呼了一聲,忙著搶救自己的頭髮。

  「照顧我最心愛的花啊!」左浩然不為所動地親吻著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對花要有感情,沒事就要親吻呵護他們——種花我最懂了。」

  「你又在開玩笑了。」她左右轉著著頭,避開他灑予的水。

  「為什麼你老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呢?」他挫敗地看著她,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其實——我是在耍寶啊!」

  賀靜大笑出聲,順手拿起他的髮辮沾水,在他的臉上畫了個鬼臉。多愉快!

      ※    ※    ※    ※    ※    ※

  「少爺,你的學生來找你。」趙媽在遠處嘁道。

  「對對對——」左浩然突然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我忘記今天有個兔嵬子要來呢。」

  「怎麼那樣說人家,你自己也沒幾歲!」賀靜將自己的書法用具收拾好,起身說道:「我去清洗毛筆。」

  「叫那個兔嵬子去洗就好了,弟子的義務就是為老師服務嘛!」左浩然從身後抱住她的腰,硬是不放人。

  「再不放手,我拿毛筆畫你哦!」她故意這樣威脅他。

  「好啊!要畫美一點哦!我想畫山本五十六那種日本式小鬍子。不可以畫歪!」左浩然比著自己的上唇處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奇怪只處。

  「老師,我可以進來嗎?」門口傳來一個斯文的聲音。

  「可以!」左浩然中氣十足地大喊了聲,順手扶起笑到沒有力氣的她。「我都還沒講笑話,你就笑成這樣,讓我亂沒成就感的。」

  章子文推開門,完全沒預料到老師的房間裡會有個女人,他的微笑僵在唇邊,一時之間尚未反應過來。

  「還不叫師母。」

  左浩然興高采烈地捉起賀靜的手朝章子文揮了揮,興奮的左浩然沒有注意到賀靜的表情在瞬間冷凝而下。

  賀靜微側過頭,緊抿住雙唇她未謀面的未婚夫章子文居然是他的學生!

  「師母?!」章子文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清秀一如少年的女孩。

  「喂,人家叫你師母,你還不快回禮!」左浩然笑的齜牙又咧嘴。

  「你好。」賀靜低聲地說道。幸好他尚未認出她來!

  「之前怎麼都沒見過師母?」章子文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很現代的女孩——

  俐落短髮及聰穎明眸中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他原本以為師父會喜歡黛玉型的纖纖美女。不過,他怎麼覺得師母有些眼熟呢?

  「上天幫我牽的紅線,那天她自個送進我家門——天意不可達啊!」左浩然笑開了容顏,心滿意足地拉著他的賀靜炫耀著。

  「老師和師母還真是另類——老師的頭髮比師母長多了!」和左浩然熟了,章子文說起話來是沒有保留的。

  「這樣好啊!將來我們的孩子才不會認錯爸媽啊!長頭髮的是爸爸、短頭髮的是媽媽。」

  左浩然理所當然的回答讓章子文大笑出聲。

  賀靜沉默著,微低下頭沒讓章子文看到太多的她——她和章子文只從照片上見過彼此,還不曾正式地會過面。相見不相識,才是正常的。

  「老師,這是我昨天喝了一點酒後寫出來的東西。」章子文拿出一卷宣紙交與左浩然。

  賀靜抿了下唇,料想左浩然就要開口罵人了——學生怎麼可以喝酒!

  「好!太好了!」左浩然用力地一拊掌,嗓門也大了起來。「早就告訴你,寫書法就是要喝酒,不喝酒怎麼能把那種氣勢發揮出來了。章子文,你去請趙媽再送點酒過來!」

  「大白天的喝酒不大好吧!」賀靜出聲問道。

  「哎!女人就是愛管東管西的。」左浩然哀聲歎氣,一副妻管嚴的委屈模樣——只是他皺眉的效果完全不敵他唇邊的甜蜜笑容。

  「不喝酒就喝茶吧!我內人所精心烹煮的檸檬綠茶可是我左家莊的一絕。」左浩然笑吟吟地看著她,對於自己所用的稱謂顯然十分自得。

  賀靜「含蓄」地瞪了左浩然一眼,乾脆起身離他及「他」遠一點。

  「你爸爸還反對你寫書法嗎?」左浩然在桌上攤開宣紙時如此問道。

  賀靜不無訝異地抬頭看了章子文一眼,對他的排斥感降低了些。也許,章賀兩家口中的喜事,他也是迫於無奈吧!

  「爸爸認為書法可以當成嗜好,但是在事業上還是不許我鬆懈。」章子文歎了一大口氣,百般無奈寫在他年輕而迷惘的眼中。

  「章子文跟你一樣可憐,他老爸強迫他念商業科目,他卻偏偏迷上書法。他老爸氣的想把他大卸八塊!」左浩然的眼睛裡著章子文的作品,話卻是對著賀靜說的。「幸好憑借我泱泱大師的風範,他老爸才同意讓他繼續寫書法的,否則書法界就少了一個優秀人才嘍!」

  他說著說著,話題又是一轉。

  「這次的作品整體來說還算流暢,但是末了數行則過分媚柔,可以再多一點靈動氣息。下回試著把手腕的懸度再調高一些。」

  「是。」章子文恭敬地說道。

  「你們慢慢聊,我出去整理一下花圃。」賀靜故作漫不經心地往門口走去。

  「師母,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面?」章子文好奇地叫住了她,腦中閃過些許的模糊記憶。

  「也許吧,」賀靜不置可否地說道。她的確不曾見過章子文本人!

  「你們可能見過,商界裡要不知道你們兩家就別想混了。章子文,章氏集團的小老闆。賀靜,賀氏建設的副總經理。」左浩然兩手胡亂揮了幾下,當成是介紹。

  「難怪……」章子文尷尬地瞄了她一眼,顯得極度不自在——原來她就是那個「即將」和他訂婚的賀小姐!

  「你們怎麼了?」左浩然的目光徐緩地在兩人之間游移。

  「沒事。」

  她和章子文兩人同時說道,並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別說吧!

  「沒事就沒事吧!」左浩然聳聳肩,匆匆忙忙地站起身。「等我一會,我去房間拿一本帖子給你觀摹。」

  「老師知道我們的事嗎?」左浩然離去後,神情侷促的章子文首先打破沉默。

  「完全不知道。」她苦笑著。

  「你父親同意你們兩人在一起?」知道自己未來的老婆和別人談戀愛,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當然反對,所以我現在離開賀氏了。」賀靜直截了當地表明她的立場,對於這個年齡稍長於她的男人,並沒有太多的厭惡。

  「那我們的事……」章子文欲言又止,有些釋然又有些……愴然若失。

  「你應該尋找一個和你一樣喜歡書法的妻子,你的人生才不會被工作壓縮成一片灰暗。」她仰頭對他一笑,笑容恬淡如一池秋水。

  「如果我能早一點遇到你……」章子文看著她的笑容,脫口說道。

  「你絕不會喜歡以前的賀靜。你現在看到的是遇見左浩然後的賀靜。」她坦白以對。

  「章子文,這本碑帖你拿回去參考。」大嗓門的左浩然才衝進房間,就見到那兩人倉卒地各自往一邊的角落走去。

  左浩然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盤桓了一回,他突地跳到賀靜後面,緊緊抱住她。

  「章子文,你居然敢當著我的面調戲我的妻子!」

  「我……我沒有……」章子文結結巴巴地說道。

  「還說不敢!瞧我們賀靜一臉委屈的樣子。」左浩然故意寒著臉,粗聲喝道。

  「又亂說話了。」賀靜捏了下他的手臂,以示薄徽。

  「我開玩笑的。有時想推開她都不成,她老是這麼堅貞!」左浩然熱情地纏著她,下顎親膩地偎在她的頸間,根本沒有放手的打算。

  「我看到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章子文笑著說道,仍帶著幾分稚氣的臉有些失落。

  「你們聊天吧!我去照顧那些花草了。」她說。

  「可是我拉著你的手還不想放啊!」左浩然不依地黏著她。「我們請趙媽做點小菜,然後再到竹林邊喝酒,好不好啊?」

  「老師……我得先離開了,我還要趕去參加一個什麼商業研討會。」章子文的目光在賀靜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轉身離去。

  然則,左浩然和賀靜的小菜終究沒吃成——

  章子文的前腳才跨出門,賀靜的行動電話就響了起來。

  賀靜身子一凜,知道她行動電話的人只有三個——左浩然、父親與媽媽的看護。

  「喂,我是賀靜。」賀靜臉色大變地聽完電話後,迅速地朝左浩然說道:「看護打來的。她說媽媽的身體檢查報告有不好的狀況。」

  「什麼狀況?」左浩然緊張地追問著。

  「她不肯在電話裡說。」心急如焚的賀靜直接往外走去。

  「我跟你一塊去!」他拉住她的手。走的比她還快。

  「看護說父親不讓我之外的人進去。」賀靜的肌肉緊張地抽緊著,只想離開。

  「我不放心讓那頭老狐狸單獨跟你說話,你一定會被他說服的。」一陣不安的預感,讓左浩然扯住她的衣袖不肯放手。

  「放心吧,我不會被他說服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啊!」她匆忙在他手上印下一吻當成保證,旋風一般的衝出了左家。

      ※    ※    ※    ※    ※    ※

  賀靜走入病房,蹙眉低望著媽媽的安詳睡態。媽媽的憂鬱症好轉了許多啊!

  該歸功於左伯伯每天的陪伴吧——媽媽開始重新學會如何微笑,也開始嘗試著用簡短的句子和別人溝通了。

  門被推開的聲音,驚醒了賀靜的沉思——是父親!

  「媽媽怎麼了?」她壓低了聲音,促聲問道。

  「我們到外面談,別吵到她了。」

  賀鴻慶的話,讓賀靜的心更加忐忑難安。

  「今天身體檢查報告出來了,你母親罹患了第一期的肺癌。」賀鴻慶漠聲說道。

  賀靜臉色整個刷白。這麼殘忍的事為什麼要發生在媽媽身上?

  「我該提早讓她做身體檢查的——她已經咳了快一個月了,我卻以為她只是感冒。」她顫著聲問道,腦中的思緒紊亂成一團。

  「能怪你嗎?你這段時間的閒雜事『肯定』是多了一些。」他的唇角譏諷地抿起。

  父親的話針扎似的刺進賀靜的心裡,她緊握住自己的拳頭,低聲問道:

  「她知道了嗎?」

  「我還沒有告訴她。」賀鴻慶凌厲的雙眼探視著賀靜的表情,忽而面有不悅地問道:「最近每天都來看她的男人是誰?看護說你和他很熟!」

  「那是媽媽的初戀情人。」賀靜據實以告。

  「連住院都可以背著我亂來,未免太過分了!」賀鴻慶瞇起雙眼,臉色一凜。

  「他們沒有做什麼,看護可以做證。」現在不是應該要談論媽媽的病情嗎?父親為什麼要一直質問這些無關病情的事呢?

  「我當然知道,否則你以為我能夠容忍到現在嗎?這一家人也真厲害。為人父者勾搭上別人的妻子。

  為人子者則拐騙了別人的女兒。」他冷笑著看著賀靜。

  「你知道他和左浩然的關係?」那他剛才是在套她的話嘍!賀靜有些一氣憤地望著父親。

  「經過調查沒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我甚至知道很多女人對左浩然趨之若騖,蘇家的蘇若薇倒追他的事早已成為商界的著名笑話。」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那你應該知道他的人格,他如果是個只求財富的人,他大可攀緊蘇若薇不放手。」賀靜快速地回答。

  只想將話題轉回媽媽身上。「關於媽媽的病,醫生怎麼說。」

  賀鴻慶沒有直接回答,逕自背過身去威脅地說道:「我要禁止他們見面。」

  「不可以。媽媽好不容易心情比較開朗了,心情開朗是治病的一項利器啊!」賀靜走到父親面前,震驚地直視著她的雙眼。老天爺,請讓她保留對父親的最後一絲希望吧!

  「她心情開朗,我就該心情鬱悶嗎?醫院裡是閒言閒語傳誦的最佳場所,我的名聲不能受到侮辱。」賀鴻慶說話的聲調未見激昂,只是眼中的神色愈來愈銳利。

  「你不能這麼殘忍!拜託你,好嗎?」她艱難地自喉嚨中吐出乞求的話。

  明知道前方有陷阱,她卻不能不跳。

  「我的條件很簡單!你應該知道,你手上的那幾個案子現在全堆到我那邊。我有多忙,你是最清楚的。我從小就教你做事情要有始有終。誰開頭做的案子就要負責漂亮收尾!」賀鴻慶說道。

  「只要我回到公司,你就不會禁止他們見面?」原本就該替父親分攤的事,居然被父親拿來當成威脅她的工具,賀靜但覺心裡一酸。

  「當然還有其它條件,模擬聽好了……」賀鴻慶有恃無恐地將條件說完,心中篤定她必然會遵從。

  人,最好不要有弱點啊!

  賀靜臉色蒼白地聽完他的條件,心情跌到最深的谷底。

  「為什麼一定要拆散我們?和他交往並不違反我

  對公事的判斷能力啊!」賀靜徒勞無功她想替自己的感情扳回一些正明。

  「要你回來,就是要你把我們家的事業擴大,那傢伙只會灌輸你一些奇怪的觀念。」賀鴻慶的口氣完全沒有轉圈的餘地。

  」他只是不希望我做太多我不想做的事。」她反駁著。

  「工作上原就是有些要勉強的地方,你不能只是做你喜歡的事,而是該去喜歡你所做的事。」賀鴻慶振振有詞地教訓著,同時看了眼手錶他還有事要辦。「今天結束前,我要聽到你的答案。對了,醫生明後會再替她做一次支氣管鏡檢查,以便確定她的瀕情。你如果不放心,可以陪著她。」

  賀鴻慶言畢,頭也不回地離開陽台。

  賀靜看著天邊的夕陽,昂著臉讓最後一道陽光的餘暉灑在她的身上陽光雖然溫暖,但自病房內漫出的冷氣卻一路沿著她的脊椎而上。

  選擇走向冰冷的黑暗或這享受溫暖的陽光?她望著眩目的太陽,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

  她怎麼能放棄左浩然呢?他是使她生命發亮的人啊!

  媽媽怎麼辦?賀靜站在陽台凝神望著她——李素君正好在此時張開眼,微笑地朝女兒招招手。

  賀靜走到母親的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

  「我們會有機會在一起的,對不對?」賀靜抱住媽媽,痛苦地低語著。

  「賀靜,乖。」李素君簡短的一句話,卻讓賀靜的眼淚奪眶而出。

  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做出這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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