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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毓華]完美老公進化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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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2:41 |倒序瀏覽
完美老公進化論 作者:陳毓華

從小到大,他只會給人臉色看,從沒學會看人臉色,
而她不過是他的保鑣,竟敢一見面就給他過肩摔讓他丟臉,
還撂下話說付她薪水的是他的經紀人,
所以他再討厭她,這段時間都得忍受她在他身邊出沒!
好吧,看在她沒有對他發花癡兼流口水,也沒對他放電的份上,
他勉為其難接受她,但卻沒承諾要讓她日子好過喔,
所以閒來沒事就把她當小狗使喚,要不就把她當傭人奴役,
即便她氣得牙癢癢,還不是拿他沒轍(只偶爾反撲一下下),
可他沒想到她真的拿自個兒的命來保護他,
見她血流如注,明明痛得要死,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流,
當下他一顆心就這麼栽了,結果她竟說工作結束了要離開他?!
想都別想!他威脅加利誘把她留下,還盡可能的寵她,
可這死沒良心的女人,竟捨下他,和她的偶像約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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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3:07
第一章

   “我要……離婚!”

   縮在角落的少婦穿著長袖衣物,高高的領子為的是蓋住被家暴的痕跡,但額頭、眼角上盡是遮瑕膏也遮不住的瘀痕。

   “離婚?照我們之前講好的,一千萬拿來,老子無條件蓋章簽字,要不免談!”男子長得高頭大馬,鋼絲般的頭髮,人模狗樣的穿著,要是不開口,還頗有幾分菁英分子的樣子,身後杵著好幾個站沒站相、長得橫眉豎目,一看就是匪類的狐群狗黨。

   “要……錢,我一毛都不會再給你!這幾年你吃喝嫖賭,哪樣不是花我的錢?上次你也說只要兩百萬就放我走,結果呢,錢給你了,你還是不簽字。”眼光怯怯地看了眼她婚姻惡夢的源頭,結婚前以為嫁的是豪門金龜婿,誰知根本是披著人皮的惡狼,自己反倒成了他免費的提款機和沙包。

   如果只有她一個受罪,她可以怪自己瞎了眼,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但是連娘家也三不五十被威脅潑汽油,還要殺她全家,這惡夢有盡頭嗎?

   “砰!”男人重重踹了桌腳一腳,“馬的,花你的錢是看得起你,你少給我嘰嘰歪歪。”

   少婦吃驚,以為又要挨打,嗚咽了聲,連忙縮了身子,哪知男人久久沒有動作,待她睜眼一看,男人那一向令人畏懼的拳頭被陪同她一起來談判的年輕少女輕輕壓制住。

   只見男人臉色都變了。

   少女頭戴鴨舌帽,身穿皮衣、皮短褲,腳踩長筒馬靴,音樂耳機掛在耳上,就像滿街趴趴走的少男少女一般,看起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即便陪她來做離婚談判,從頭到尾也只是輕鬆的聽著耳機裡的音樂,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從帽檐射出的眸光清澈堅定,聲音雖然年輕,卻有種不可輕忽的氣勢。

   “你是什麽東西,敢管老子閑事?!”手勁真大!男人心驚。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氣焰被消滅得一滴不剩,不過,不見棺材不掉淚,說的也是他這種人。

   “管閑事的人。”

   “我呸!原來那婆娘有你給她壯膽,難怪敢開口說要跟我離婚,可照我看,你個幼齒吧,來給老子我暖床剛剛好……哎喲!”他試圖甩開被箝制的胳臂,順勢向她揮出一拳。

   早看穿他的意圖,少女一個下腰,避過他的拳頭,再以腳跟重踹男人小腹,腰一旋,一個過肩摔,俐落的把人摔了出去。

   見狀,男人的同夥立刻蜂擁過來,五六個大男人將她團團圍住,幾乎把她淹沒。

   少女毫不在意,嘴角勾笑,一個箭步,低身揮出右鉤拳撂倒第一個人,再蹲身,左腿回旋,掃擊第二人的下盤,一記直踢把第三人踢去跟牆壁做最直接的接觸,而為了乾淨省事,她專門往後腦勺、人中、心口這些看似致命的地方出手,一個個身高都有一米八的男人在她手下都走不過兩招。

   才片刻,男人們全七橫八豎的歪倒一地。

   “他們……”受家暴少婦的眼裡已經不是驚訝,完全是崇拜。

   “我手下留情了,不會有事的。”少女很酷的撣撣衣袖,朝躲在角落的男人勾了勾手指。

   男人驚懼得說不出話來,他托著歪了的脊椎卻不敢喊痛,方才囂張的嘴臉已經不見,面對少女的招手,他拼了命的搖頭。

   “沒話說是嗎?那好,咱們長話短說。傷害罪是一條,恐嚇是一條,別的不說,憑這兩條,我就能告得你屁滾尿流,要是這樣你覺得還不足為懼……也許你喜歡上網,要不,我讓人把你的惡行惡狀PO上網,讓你一夕成名如何?被人滿街追著丟雞蛋一定有趣得多。”就讓世人對他人肉搜索。有時候,很多人的口水比公權力有用多了。

   “你憑什麽……”男人還要狡辯。

   “剛剛說的每一句都在這裡,可做呈堂證供,你一個字也賴不掉。”她拿出小型錄音筆,還附有攝影功能。

   “你想怎樣?”見大勢已去,男人終於低頭。

   “簽字離婚,以後就算在路上見到她,也要當作不認識,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如果印象還不夠深刻,我不介意馬上為你溫習一遍。”她說得雲淡風輕,卻舉起拳頭提醒他,當然,她的拳頭可沒那麽好說話。

   溫習?這女人下手這麽重,他又不是找死!

   終於順利完成離婚談判,老是居於劣勢的少婦不禁放聲大哭。

   少女也不去安慰她,她打開KTV的門,叫進來一個穿套裝像OL的女子,把錄音筆交給她。

   “你表姐的事情解決了,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立言,謝謝,我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搞得整個家族雞犬不寧的事情終於解決了,要不是昔日同窗挺身出來,她家將永無寧日。

   “在我回美國之前請我吃一頓飯就好了。”她不以為意。

   “你不知道這幫了我多大的忙,還好有碰到你,你會在臺灣待多久?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幼稚園到國小三年級都是同學的她們,唐玉琳有一肚子話要問她。

   “幾天吧,說不定。”孫立言目光冷靜而平淡。

   “這是我的名片,有時間就給我電話,我隨Call隨到。還有,這老家的電話沒變,我媽也很想你,常常叨念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們有好多年不見了,哪天約出來好好談個夠,聊天吃飯都好,你說怎樣?”

   她們可以共同蓋一件棉被聊天,可以在彼此家庭混吃混喝的姐妹淘,感情好得如膠似漆,要不是孫立言在小三那年跟著外交官的父親舉家般到巴拉圭,兩人才斷了音訊。

   這次是在街上不期而遇,立言被她拉著喝咖啡聊是非,這才聊出她家裡的烏煙瘴氣,立言很爽快的答應幫忙,想不到真的解決了表姐的事情。

   “好。”兩指收起好友的名片,不過她完全沒有唐玉琳的激情,冷靜得不可思議。“我和別人還有約,得走了。”

   “那,拜了。”唐玉琳目送她離開包廂,心中感到失落。

   這個孫立言和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孫立言變得好不一樣,雖然第一次聊天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現在的感受更加深刻。

   當年的她害羞膽小,見到男生就臉紅,在課堂上永遠不敢主動提問,去福利社也搶不到她想吃的奶油面包,凡事總躲在她背後。想不到多年後的立言不只路見不平,還能以一打五,輕易撂倒一狗票臭男人,小白花變了呢,變成一朵堅強的向日葵。

   離開了KTV的孫立言雙手插入褲袋,輕鬆自若的聽著音樂,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不然。

   插手老同學的家務事,是意外小插曲,對她來說只是小事一樁,並沒放在心上。

   接下來的才是她這趟飛臺灣的主要任務。

   她是個保鏢,接手的任務之所以每次都成功,原因在於她比一般人謹慎,且一般保鏢直接找委托人報到就好,她不是,一星期的任務,她會提前抵達,從保護人的活動範圍環境畫出半徑,仔細,做足該做的功課,因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無可避免地,在她觀察周遭環境的同時,巨大電視牆的跑馬燈、巨幅海報及到處跑的公車體上都是他——一個擺著巨星Pose的男人。

   他是全亞洲少男少女,甚至是師奶級的殺手,是人氣正夯的超級偶像。

   她要保護的對象正是他,張馭曉Dawn。

   端著面對百貨公司玻璃牆面上有著十幾尺的大掛報,蹺課的高中生,青春洋溢的小臉蛋上盡是垂涎神色。

   “好帥的Dawn,我好想把它偷回家喔!”

   “我也想要。”另外一個小粉絲可不依。

   “別跟我搶啦,西門町那邊還有一張,演唱會結束以後我陪你去撕。”那口氣,簡直是把這些宣傳品當成自家的囊中物。

   “一定喔,告訴你,演唱會的首賣VIP座位我買到了,你呢?”

   她做了個OK沒問題的手勢。“我動作快,網路一開賣,我就買到手了,不過被我老媽罵慘了,說整夜不睡覺只會追星,又怪我亂花錢。”

   “我媽也差不多一個樣。她們不知道這個世界奇形怪狀,我們不追星,怎麽活下去?”

   “記得喔,明天把便服帶出門,下課後去換。”叮嚀再叮嚀,見偶像的日子服裝儀容都要顧到。

   “知道了。”

   開心的笑聲直到孫立言轉過百貨公司轉角處都還聽得見。

   對街的公車站牌也是那個男人的廣告,許多華人記者及專欄作家都預言,以張馭曉的超人氣來看,再紅個十幾二十年都沒問題。

   紅個十幾二十年啊,看起來人氣真的很暖融融呢!

   天氣晴,多雲,典型的臺北盆地氣候。

   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向來準備的她,看了馬路對面那棟特殊造型的玻璃帷幕大樓一眼,穿過紅綠燈,跨過橢圓形廣場,跨進了旋轉門,Raging Tide集團的名字以藝術的姿態閃閃發光的懸掛在上頭。

   “這麽臨時的變更見面地點,真的很抱歉。”

   車子離開人煙稀少的車道,在嚴謹守衛的確認下轉進一條小徑,負責開車的秘書很盡力的替無良的主子開脫。

   平平無奇的五官,金絲邊眼鏡,偏生一雙精光四溢,眼鏡遮也遮不住的眼睛,合身的西裝,搭上小平頭,就算不笑,嘴角總有抹往上翹的弧度,很典型的公關。孫立言在心裡下結論。

   陽矢勤怎麽好意思在這小女生面前指三道四的說自家老板的不是,雖然老板真的肆意妄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像隨意變更行程這種小事,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我能理解。”孫立言聽見自己這麽說。

   喜怒無常,臨時起意,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都是雇主的通病,他們總覺得出錢的是老大,考慮別人的感受,是既無聊又無謂的事。

   她無所謂。

   “他這一年都在大陸內地,隨後到星馬、日本、韓國,又到香港紅磡,臺灣是亞洲巡回演唱會的最後一站,馬不停蹄,體力消耗是很累人的……”

   孫立言沒有很認真的在聽,想得到什麽總要付出代價,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老天是不會白白給你飯吃的,每個人都有其辛苦的地方,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隨著車子行進,她看見了一座森林。

   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森林裡如茵的草坪還有動物,而是嚴密的保全,她在數數藏在各處的監視器還有針孔攝影……還有多少看不見的守衛在巡視。

   “Athenana小姐?”

   “我的中文名字叫孫立言,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孫小姐,你什麽問題都沒問過我,你對我家Boss一點都不好奇?”

   “保鏢不需要知道雇主的一切,契約期間我只要負責他的安全就好,而且張先生的基本資料我都已經從傳真的資料上知道了。”

   私人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對保鏢來說,雇主就只是雇主,不摻入私人感情才稱得上是專業。

   “孫小姐的中文說得很好,是華裔嗎?”小小的臉,混血兒,有東方人的細緻輪廓,也有西方人的深邃大眼,疏離冷清的氣質很吸引人。

   只是要對這樣的冰山說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是“黑水”的菁英,黑水不是一般的保全公司,它是雇傭兵團,開的是天價,只要黑水肯接的任務,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沒什麽特別的,我的生存環境就是那樣,各國到處跑,每個國家的語言都要會上那麽一點,只是中文很久沒說了,還是有點不夠流利。”

   她的私事和公務無關,她無須交代。

   “在娛樂圈,你這樣的女孩很少見。”她安靜、話少,別人不攀談,她絕對不會主動講話,就算攀談,她也不見得會有回應。而且不說表面話,也不會諂媚的笑,就像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乾脆話也不回了。

   一個字可以形容她——酷。

   車子穿過濃陰遮天的松林,一棟四面都是落地長窗的兩層樓白色房子就在路的盡頭,那房子建在水中央。

   陽矢勤把保母車停在草坪上,下車後,領先踏上橫過架在荷花湖上面的走道,直抵一大片的原木地板。

   他在門口敲了幾個密碼,門喀的開了。

   她看了一眼那密碼鎖,看似簡單,不用指紋,也無須眼膜辨識,不過連續兩次錯誤就會連線到獨立的防盜鎖碼系統,保全就來了。

   唉!真是職業病,去到哪,都是先從這些先入眼。

   秘書請她在客廳稍等,自個兒直接往樓上去。

   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似雪潔白的頂級沙發上掛著一隻黑色靴子的腳。

   還沒能看到真面目,陽矢勤又從樓上沖下來。

   她很冷靜的指了指沙發上那不知道睡到幾重天去,顯然是屋子的主人。

   “老板~好好的房間不睡,怎麽睡在這裡。”

   倒在沙發上的人翻過身來,腰瘦腿長,他的身材是男人都想要的V字型體型,三比七黃金比例,雖然穿著衣服,仍舊讓人看得出來線條精實,身上一絲贅肉也沒有,比模特兒還要標準。

   他睜開了一條眼縫,粗魯的撩開蓋住半張臉的頭髮,太熟知老板個性的陽矢勤識情知趣的倒退了一大步。

   吵醒睡眠中的獅子,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張馭曉談不上優雅地起身,隨意的爬了下頭髮,渾身輻射出來的戾氣,有那種誰碰上誰倒楣的駭人氣勢。

   一年到頭,他總是在不同的房間裡醒來,生理時鐘充滿不安定。“你最好有重要到必須把我吵醒的事情,要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由上往下睥睨著人,表情語氣有著淡淡的譏誚,發紅的眼絲在在表現了他極度缺乏睡眠。

   少了海報上的濃妝艷抹,頭髮有些長,斜長的劉海半遮住眼眉,薄薄的髮尾自然翹起落在頸肩,奶酪洞的襪子,駝色長版衫,混搭著不規則及膝背心,孫立言坦承,他本人比海報還要好看上那麽幾分,即便是有點不修邊幅的現在,絕對稱得上是一隻閃亮耀眼的生物。

   陽矢勤趕緊把孫立言介紹給自己的老板。

   “Boss,這位是黑水的孫立言小姐,也是接下我們這次臺灣委托任務的人。”然後轉頭介紹張馭曉。“孫小姐,這位便是紅遍亞洲的張馭曉,也是你要保護的對象。”

   “你好,張先生。”她伸出手。

   “哪裡來莫名其妙的人……你怎麽辦事的?這點小事自己做決定就好。”他無視孫立言懸在半空中的手,逕自輕斥著秘書。

   孫立方把手垂下,看他的眼光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她資歷完整又優秀,哪裡莫名其妙了?你氣跑了所有的貼身保鏢,不知道自己在保全界是黑名單的頭號人物嗎?這次,最好給我老實一點!”陽矢勤實在不想發火,但是面對這樣的老板,佛不發火都很難。

   他要低聲下氣的事情那麽多,要處理操心的事情比山還高,任性的老板就是不知道什麽叫體諒。

   唉!他是受氣包,跟了張大老板多久,就受多少的氣。

   “我不需要保鏢,她是女人,小小這麽一隻,能有什麽用處?”從來都沒學會看人臉色,只會給別人臉色看的張馭曉不客氣的表明他的不屑。

   他是個男人,讓女人保護他,像話嗎?

   “這是要不得的偏見吧,女保鏢嫌人家小隻,男保鏢嫌人家嘴巴不牢靠,保密條款簽了等於白簽,難道我去要找個人妖?還有,沒有保鏢隨扈,你叫誰去應付那些狗仔記者,我嗎?”當初那些隨便被狗仔收買的保鏢也被律師追回大批違約金,他們更悔不當初吧。

   “我不在的這陣子你過得太舒服了緊,我才刻薄你幾句就頂嘴啦?”

   低氣壓瞬間壓境,陽矢勤的臉已經扭曲到一個極致仍極力壓下情緒。老板身上的陰氣太重,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張馭曉沒能用目光掃蕩這個不聽話的秘書,因為秘書很聰明的早把眼睛別開。

   哼,裝聾作啞嗎?

   他狹長漂亮得驚人的眼睛轉過來射向一旁的女人,涼薄的氣息立即席卷而至。

   從進屋開始,她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要不,我就給你一個恩典,黑水小姐,要我承認,拿出點實力來。”

   被人嘴上說個幾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這種事孫立言見多了,對張馭曉的厲眸完全無動於衷。

   “怎麽……不願意?”張馭曉有些意外。

   “你要我陡手爬大樓外牆,還是下水閉氣三分鐘?還有,我姓孫。”恩典?這算是什麽好處,她又不是非要這個工作不可,而且,需要保鏢的人也不是她。

   “我討厭女人像花癡一樣看著我。”他忍不住損一下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女人。

   “說話的時候,看著對方的眼睛是一種基本禮貌。”雞蛋裡挑骨頭是嗎?

   “廢話少說,我要的既然是保鏢,總不能擺個花拳繡腿的人來充門面,拿出實力出來讓我瞧瞧吧。”

   “我知道了。那得罪了!”領教到他不可一世的脾氣,她忖度,這人大概連狗都討厭吧。

   她表情不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張馭曉的手,一扯一站,砰地好大一聲,那麽大個人就躺平了。

   張馭曉悶哼了聲,大字型的躺平在那張價值不菲的桌子上,動也不動看得陽矢勤嚇壞了,差點沒休克。

   陡地張馭曉一個挺身,悶哼的站在桌上。

   站在下面的兩人立即感受到他騰騰的怒火延燒過來,可惜,孫立言依然故我,冷冷的迎向他的怒視。

   張馭曉叉著腰,雙腿打開與肩同寬,站在光潔的桌子上,那眼神彷彿要把孫立言拆成八段,如果可以,他還想順便潑王水,澆上一瓶鹽酸!

   他向來站在雲端,沒有誰敢這麽對他,除非那個不長眼的家夥想死。

   “你放肆!竟用過肩摔摔我?!”聲音低了八度,可語氣裡醞釀著冷酷無情的嚴厲警告。“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

   “我比較怕你不能對我怎麽樣。”

   她一開口又把張馭曉嗆了個夠。

   “你要是把他摔傷了怎麽辦?他可是我們公司很重要的商品,一點瑕疵都不能有,後天還有很重要的演唱會吶!”陽秘書焦急得簡直想自裁了。

   雇主難伺候,現在又多了個暴力保鏢,他有必要這麽歹命嗎?

   “我手下留情了。”

   “什麽叫手下留情?”張馭曉氣炸了,他厭惡屈於弱勢的感覺,狂妄的抬高了臉。“我可是你的雇主,以下犯上會有什麽下場,你知道吧?”

   “你生氣的好沒道理,是你要我拿出實力來,而且,我一開始就提點過張先生了。”她回得理直氣狀。

   “看來妳確定要讓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了。”這個女人太勇敢了,勇敢得教人替她捏把冷汗,那也是她活該,怨不得人。

   “我很抱歉,與我打契約的人是你的經紀人時凡間小姐,付我契約金的人也是她,張先生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但是,在契約的這段時間你都必須看見我。”

   “身為保鏢,你實在是個瑕疵品,不但兇狠潑辣,好話也不會說上一句,最可恨的,讓我留下了這麽‘深刻’的印象,我會記住的。”這一摔,他不想還不痛,一思及,全身都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身為他的保鏢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傳隨到,有時候乖乖摸鼻子回家,反而不會有那麽多苦頭吃。

   看樣子他接受她了?不過,孫立言並不太樂觀。這男人除了幼稚,顯然是榮辱與共睚眥必報的人。

   她有些後悔。

   不是怕報複。她來的目的是為了保護當事者,把工作圓滿完成,專業的保鏢只要和雇主保持距離,徹底做好維護工作就好,而她居然意氣用事起來,一開始就違背了她的專業。

   唉!一個不對盤的開始,看起來前途“無亮”。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她突然開口。

   對女人向來沒有概念的張馭曉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屈服了。

   她一示好,張馭曉就想到,會有這一段還是自己開的頭,說要見識人家的實力,結果她真的把實力表現出來了自己卻惱羞成怒,在理字上站不住腳的似乎是自己。

   “……先說好了,你不能喜歡我。”沈默片刻,他事先警告。

   他不跟時凡間那個女人打交道就盡量遠離,一碰面,她又會交代下來一大堆工作。另外,他嘴裡不承認,但不可否認,自己這樣的身分沒有保鏢根本寸步難行。

   “請放心,不和雇主發生感情也是我們的工作信條之一。”

   雖然不敢自詡有什麽看男人的眼光,可是誰會喜歡上一張畫報呢?

   “既然這成共識,你就待下來吧,不過,身為我的保鏢,可不會是個閑缺,到時候受不了吃不消,違約金可是天文數字喔。”

   他再看她一眼又一眼,沒有花癡的對他流口水,沒有對他猛放電,亦不見任何意圖要撲過來的行為,憑良心說,基本分數很不錯。

   孫立言維持一貫的冷淡態度,這會連應付都省略了。

   絕緣體嗎?張馭曉笑了。

   很好,這下他不必擔心半夜誰會摸上他的床,貞操暫時保住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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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3:34
第二章

   一早巡狩回來,光著腳踩在乾淨發亮的原木地板上,地板下裝著暖氣,即使天寒地凍,屋裡頭也不會冷。

   白色的牆面,海藍色地毯,透光的走廊落地長窗,除了安靜,更給人一種冰冷寂寥的感覺,要她說,這房子漂亮歸漂亮,實在冷清。

   一個人住著一百多坪的房子,方圓好幾公頃的土地都只圍繞著這間白屋,三十公裡內沒有一戶住家,人也許在享受太多掌聲還有包圍之餘,想要的就是簡單的靜謐而已。

   那位表裡不一的Boss,自從昨天打過照面後就窩在二樓,對她不聞不問,形同人間蒸發。

   陽秘書給她安排了住處,把其他駐守的保全還有家庭助理、司機、園丁大致做了介紹,然後帶著滿臉的抱歉回市區處理公務去了。

   她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好,並不覺得被冷落還是什麽,把自己安置好,她很快跟這些前輩們建立起交情。

   “泡一杯咖啡給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下樓來的人,挑剔的眼上上下下打量過她的一頭短髮、馬甲,還有小可愛、短褲,態度傲驕,完全把她當下人指使。

   “給我一杯黑咖啡。”見她不動,以為她沒聽清楚,他又重複一遍。

   現在是值勤時間,何況她也不是傭人。

   “你耳聾了?”張馭曉略揚高噪音。

   孫立言開始移動。

   “站住,你要去哪裡?”怎麽不是往廚房去?

   她轉身回來。“找家庭助理,請她給Boss泡咖啡。”

   “你不能泡嗎?”

   “那不是我分內的工作。”

   “如果我一定要喝到你泡的咖啡呢?”嘴角浮起惡作劇的笑,一身神清氣爽的他更顯得電力十足。

   刁難嗎?

   “請稍待三分鐘。”說完,她就往一塵不染的開放式廚房過去。

   張馭曉雙臂盤胸,一臉深思。

   還是面無表情是嗎?

   幾分鐘後他喝到了他要的咖啡。

   “僅此一次,希望下不為例。”她開口道。

   “噗!”方入口的咖啡噴了出來,咖啡漬毀了他意大利品牌Dolce&Gabbana黑襯衫。“這是什麽鬼東西,你讓我喝餿水?”

   “我已經盡力了。”她依然面無表情。

   “什麽叫盡力?”

   “三合一咖啡,我只會泡這個。”愛喝不喝隨你。

   “你故意的?”

   “我殺人向來不用這麽迂回的方法。”

   “這年頭不會泡咖啡還叫女人嗎?”豈有此理!她分明是趁機惡整他。

   “我的性別欄上面從出生就是女人,還是要我把身份證拿出來?”不會泡咖啡就不是女人,那只會動嘴巴的也能叫男人嗎?

   “去叫家庭助理進來。”他發現開口跟她講話是一大錯誤。

   雖說人盡其才,特盡其用,他就非得這麽努力的奴役她嗎?孫立言當然沒開口質問他,只在心裡稍稍抱怨一下。

   張馭曉厭惡的從大門對開大冰箱裡拿出天然氣泡礦泉水,把口腔裡不喜歡的味道沖進肚子裡。

   他用的東西都不是普通的高級,小至喝的氣泡水,大至這間房子,像這臺冰箱就要十幾萬,他怎可能接受三合一咖啡!

   很快,家庭助理以最快的速度煮好他要的咖啡,香氣撲鼻,他一口喝下。呼,這才是人喝的咖啡。

   抹抹嘴,沿著原路線打算回二樓地盤去。

   咦,那個女人呢?

   孫立言當然是有多遠走多遠。

   她是影子,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才是專業保鏢該有的樣子。

   她知道他之所以看她不順眼,對折磨她產生興趣,源於第一次見面就讓他面子掃地,再來她沒管住自己的嘴,這是最要命的毛病。

   所以最好的因應之道,就是老板沒有問話絕對不要主動開口,這段時間,能不碰頭就少碰頭,不交流就是最大的交流,然後全身而退。

   躲他啊?

   二度看見某女人轉頭一溜煙又要裝作沒看見他這金光閃閃大老板的時候,張馭曉悠哉的開了金口,“孫立言?”

   “在。”

   他瞄了眼手表,無賴的笑。嗯,反應不錯,速度也快。

   “我在測試你隨傳隨到的能力快不快。”

   “結論是您還滿意嗎?”她烏黑的可眼微微瞪大了些,但依舊冷若冰霜。

   “可以。”

   “既然Boss沒事,我先退下。”他是Boss,他是Boss,對他來說,過於正常到不正常的行為,通常都叫理所當然,她是下屬,服從是天職。

   “唔,慢走。”

   不過,有一就有二。

   “孫立言?”

   山大王瀟灑的一手插著褲袋,一手端氣泡水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外寬闊的陽臺,陽臺上擺著讓人休憩的帆布桌椅還有遮陽棚,幾階木臺階延伸上去,又一個可以看到更遠地方的小花園,視野遼闊。

   “在。”

   回應慢了幾秒,她短短的頭髮從欄桿外面冒了出來,徒手拉住裡面牆磚,一躍而過,翩然落地。

   張馭曉吹了聲口哨。看來她所謂能徒手爬大樓外牆不是吹噓,完全不把地心引力放在眼裡,或許飛檐走壁也難不倒她,果真身懷絕技啊!

   “沒事?”她遲疑了下。

   他點頭。

   “你在報復我泡難喝的咖啡給你喝。”她呼吸變淺,但還算規律。

   他真的非常難搞,他當真以為她不會翻臉嗎?

   “你也知道難喝,不過,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白牙閃閃,天氣晴朗,心情愉悅,怎麽辦?

   她不給面子的點頭,板著臉道:“放羊小孩的結果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聽過床前故事。”要翻臉了嗎?有機會看到她面無表情以外的神情了嗎?為什麽他會變態的覺得那天來報到,和他對質的她比較可愛?而不是現在這個老躲著他,避免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她?

   至於把她惹火對自己究竟有什麽好處這種會讓腦筋打結的問題,他壓根沒想過。

   “這種幼稚的遊戲你還要玩幾次?”

   答案是無三不成禮——

   “我下班了。”

   這次孫立言連臉也不露,隔著門無視於他的呼叫。

   “你應該知道,身為我的保鏢是責任制,今天就加班吧。”而他只是閑閑的笑說。

   幾次短兵相接,張馭曉發現,野貓這種生物,喚之不來,呼之不去,全憑它大爺高興,它不爽的時候硬是去逗它,只會挨貓爪。不過,受過特權訓練軍人的這只貓雖然偽裝成普通人,還偽裝得很徹底,但是軍人的天性是服從,他只要開口命令,她就會無條件的遵從。

   他推開門,越過孫立言,“跟上。”拋下一句後,嘴角不禁拉開。

   孫立言很是怨恨的看了他一眼卻只能提高戒備,沒辦法,誰教他是個嚴重危害女性同胞視覺系的男人。

   張大爺出門散步,結果,這個步散得有點遠。

   論腿力,小小的路程對孫立言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只是心情不爽,瞧他一個口令她就得一個動作,他是把她當小狗使喚嗎?

   回來後,她在距離主屋有點距離的小房間裡把高高掛起的沙包打得乒乓響,以發泄滿肚子的火。

   可對張馭曉來說,感覺累積的壓力都消除了。他上樓爽快的沖了個冷水澡,三步並成兩步的從另一邊往地下室走,然後從車庫裡駛出喜歡的跑車,一路呼嘯,進棚彩排去了。

   演唱會進入倒數計時。

   即便是身經百戰,把演唱會當白開水在喝的張馭曉,一旦投入工作,當紅偶像的他敬業程度並不輸給任何人。

   孫立言幾度跟他進棚,看見他汗水淋漓的排練,到了放飯時間,她這個保鏢有華麗的便當吃,他這個巨星卻只有水煮的雞胸肉還有水煮雞蛋。

   記得她來的這幾天,他唯一下肚的一餐也是這些。

   看來偶像明星在得到掌聲的同時,也付出了多別人看不到的汗水。

   夜幕降臨,華麗的夜晚即將到來。

   根據陽秘書的說法,早在一個月前,小巨蛋演唱會的門票就以秒殺的速度賣光光,多處網路的伺服器甚至在首賣日塞爆,讓公關非得在百忙之中出來發新聞稿致歉。

   演唱會當天,經紀公司派出了大批警衛和保全把小巨蛋守得滴水不漏,這讓孫立言的工作簡化了許多。此刻的她守在張馭曉專屬的化妝室外面,看著專屬造型師、舞臺化妝師、經紀人……滿滿的工作人員來來去去,眾星拱月,還有連走道幾乎被鮮花擠爆了。

   自己在這裡簡直是多餘的。

   為了不妨礙別人,她索性帶著對講機爬上階梯,透過布幕街景可以看見觀眾席上就連中間廣場也加滿座位,一萬五千人,座無虛席。

   上午他們搭著保母車到這裡時她還發現,小巨蛋外面除了等著要進場的觀眾外,都是賣同邊產品的攤子,聽說也賣到缺貨。

   她的人生一直和別人不一樣,追星、跑演唱會像呼吸這麽自然的事情,她從來沒做過,看著粉絲已然樂瘋狂的喊叫,那種即將看到自己喜歡的偶像的雀躍心情,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一絲絲羨慕。

   演唱會終於開始,燈光由點點星光再到瞬間所有的光束全部打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站在舞臺上的張馭曉,幾乎不能呼吸。

   他就定定站在那裡,音樂還未下,只有小鼓似有若無的點綴著,可那驚人的存在感,還有魅惑人的舞臺電力就已經讓觀眾席上的粉絲放聲尖叫,此時此刻的他無以倫比的耀眼——

   他一啟唇,和管弦樂團以及Band合作無間的默契,隨著他清悅又厚實的歌聲揭開了演唱會的序幕,劃破小巨蛋。

   用錢砌出來的聲光效果,價值一億七千萬的硬體道具,舞臺加分許多,但是真正震住孫立言的耳朵的是他那充滿爆發、富有穿透力的歌喉。

   意境豐富的編曲,層次堆疊的歌詞,他的歌非常好聽。

   原來,他的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視狂妄為理所當然是這樣來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謙虛。

   她忽然明白,這舞臺不是人長得帥,隨便擺個Pose就可以生存的世界。

   張馭曉是有本錢驕傲,目空一切的在這裡,他創造出一個讓人神奇又讓人沈醉的世界。

   在安可曲不斷下,歷經兩小時的演唱會告一段落,才回到後臺,頂著濃妝,畫著眼線的張馭曉便一把抱住站在最不起眼角落的孫立言。

   “我表現得怎樣,你看到了嗎?”

   亂糟糟的化妝室倏然安靜了下來,全部的工作人員都張大眼睛望著他們。

   “很棒……”她呼吸忽然一窒,他的眼神裡藏著教人心悸的東西。

   聽到讚美,他用力地抱住她,笑得星光燦爛,秀色可餐。

   唉,男人不可以對女人亂笑,萬一笑過頭,招來不必要的覬覦,要哭可就來不及了。

   可他不僅笑,還笑得她臉紅心跳。

   然而,那樣的表情待不久,早就等在後臺的各個高層人物、來朝聖的明星立即把他簇擁到另一邊,工作人員的手機響個不停,嘰嘰喳喳著向已經忙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陽秘書報告,有多少重要人物花籃已經送抵,多少媒體等著要采訪他,電臺的訪問也急如星火……

   孫立言看著忽然落空的雙臂,他的手很熱,可熱度的消失也很快,她任由感覺不見,重新退回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繼續她的值勤工作。

   沒有誰再多看她一眼。

   *****

   演唱會華麗的落幕了,可是這一天還沒完全結束。

   慶功宴開在五星大飯店,Raging Tide總監一手包辦,席上是跟著張馭曉全世界飛來飛去近一百位工作人員,細看,當中走動的還有當紅的女歌手,國內知名品牌的設計師,全國頂尖的、喊得出名字的麻豆,這根本是一場時尚派對。

   那些美女經過張馭曉時,或眉目傳情,或曖昧挑逗,或肢體碰觸,每一個的身材氣質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他像黑洞一樣的魅力,在這裡又得到印證。

   孫立言依舊守在不起眼的角落。

   這麽難得的聚會裡,她沒想到要混水摸魚去佈滿精緻美食卻沒人青睞的餐桌上吃點什麽,真要她說,這些俊男美女一個個都不食人間煙火,真是浪費五星級飯店大廚的心意。

   摸摸肚子,從張馭曉出門到演唱會結束到現在,她滴水沒沾,長時間不吃不喝對她來說不算苦刑,更艱苦的生活她都過過。

   “對不起,失陪一下。”周旋在眾人身邊的張馭曉借著多喝幾杯雞尾酒,借口離開了衣香環影的會聲,也很順手的拎走了陽矢勤。

   “大老板,這樣很難看……”他又不是小狗,幹嘛被他拎著走?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話不能在裡面說的?”

   “啰嗦!我要走了,這裡你頂著!”

   “怎麽不多留一下子?這可是專門為你開的慶功宴,你跑了,我不好跟上頭交代。”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那些模特兒、設計師有興趣的不是我的人,是我口袋裡的錢,總之,那些人就交代你應付,總監要是有意見,叫他來跟我說吧。”張馭曉不以為意。

   “老大,他就是開除所有的員工也不敢得罪你這隻當紅炸子雞。”不入流的咖跟天王差別雲泥,公司沒有了誰都無所謂,少了張馭曉,全公司上下就等著回家吃自己吧。

   “幫我看著點,”晃了晃鑰匙,他懶得解釋自己才是Raging Tide的幕後老板。“我走了。”

   從容的從酒會離開,搭著VIP客人專用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準備溜到續攤的After派對。

   通常越是好玩有趣的夜店都在巷子裡,After派對地點叫“藍紙”,一家通常只有熟人會上門的小酒店。

   跑車奔馳在凌晨一點的馬路上,打開敞蓬,張馭曉不介意呼吸一點廢氣。此刻的他很放鬆,二十場巡回演唱結束的同時,代表今年暴增的工作量也告一段落。

   當車子要轉進滿巷道時,他忽然緊急煞車,“砰”的一聲巨響,他的身子向前沖,幸好有汽車氣囊的關係,他只覺得頭暈。

   他摸著胸口緩過氣,一張猥瑣的臉便探了過來。

   “這麽好的車,好囂張啊,低估把我的車撞壞了,差點人也給你撞飛了,你說怎麽辦?”

   滿嘴口臭,嘴裡叼著牙簽,口水亂噴,手裡竟然拎著事先準備好的球棒,一上一下的拋玩著,擺明了威脅的意思。

   而他的夥伴探頭探腦,循著跑車轉了一圈,一邊嘖嘖發出聲音,最後走到猥瑣男人身邊。

   張馭曉僅有的一點微醺頓時醒了。

   老套詐騙勒索,瞧男人身上乾乾淨淨,別說擦破皮,連一點臟汙也沒有,他所謂的車根本好端端地停在距離好幾公尺的地方,對方擺明是來坑錢的。

   “要錢是吧?可以,我給你。”如果只是求財也就算了。“不過,我只有這麽多。”

   他掏出錢包裡的現金,數也不數就扔給了猥瑣男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誰教他倒楣,要是被認出來鬧上媒體,只會更麻煩。

   那人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屑,立刻不爽起來。“看不起窮人是嗎?把老子當作乞丐嗎?把錢給人的態度也要好一點,你那是什麽嘴臉?”

   他最討厭這種人,年輕、高大、有錢,還長得帥,最可恨的是目中無人!

   張馭曉走下車,準備跟對方好好理論,哪知本來咕噥亂轉的眼珠再也不動了,男人的雙眼直盯在張馭曉身上,臉上的貪婪神色更盛。

   “把你身上的衣服、手表、皮夾都脫下來,老子全要了,靠,皮鞋還是Farragamo經典款!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全交出來,老子今天看起來宰到了一隻大肥羊了,動作快,別浪費我時間!”

   “雄仔,不要啦,他給的錢不少欸,得手就好了。”負責把風的夥伴顯然不認同老大連皮帶骨都要吃進肚子的做法。

   “你給我閉嘴!”

   “你太貪心了。”張馭曉冷聲輕斥。

   息事寧人不代表他願意任人宰割。

   “講話很大聲喔你!我瞧瞧,你有點眼熟,看起來很像電視上的哪個明星?”叫做雄仔的男人摸著下巴打量他。看來財神爺上門了,他發了。

   張馭曉逕自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機,按下一一O報警。

   站在比別人高的地方,雖然擁有權力和風光,但是要承擔的也比普通人多,他深知這個道理,可是憑什麽他得讓這種人搶奪他的所有?

   雄仔聲音陡高,“你幹什麽?”伸出爪子試圖阻止他。

   張馭曉閃開,“警察局嗎,我要報案,我這裡是忠孝東路四段靠近光複南路這邊……”男人罵了句臟話,情急之下竟然掏出一把藍波刀就往張馭曉的肚子上劃去,張馭曉察覺危險,講電話的聲音戛然停止,手機在碰觸中差點飛了出去。

   這一刀是避開了,哪知對方看見嚇阻得到效果,踏著三七步更往他靠近。

   這種流氓角色就像閻王旁邊的小鬼,一個處理不好,比真正的老大還麻煩。張馭曉這輩子還沒跟誰打過架,面對這種情況卻也不懼,他心想既然花錢消災不了,了不起讓對方劃上一刀……但是不對啊,他為什麽要讓這種人渣砍他一刀?被捅是會痛的,他最討厭被弄臟還有痛了。

   男人發狠再刺來第二刀,電光石火間,張馭曉只覺得什麽重物向他撲來,重力加速度,兩隻手肘和屁股在重重摔到地上的同時,痛得他發出哀鳴。

   那個拿刀的惡人被撲倒他的重物一腳踢飛。

   人飛了很遠,“砰!”很大一聲掉在巷子的資源回收桶裡面,立刻臭氣四溢。

   除了看過武打替身吊鋼絲的“飛”法,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真人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能把人踹得那麽遠,除了他家的那個暴力女保鏢,他沒見過誰有那麽大的腿勁。

   果然,從他胸膛擡起那張臉就是孫立言。

   “Boss,有沒有怎樣?”她那冷星一般的眼裡有著明明白白的擔心。

   他打開手掌,“你壓著我,還有我的手肘、手掌心都破了。”別問他為什麽知道,他是人,有感覺好不好。

   “很顯然你沒事。”她咬牙,慢慢翻身站起來,放眼看去,那兩個混混已經逃得不見蹤影,不過小腿上一陣撕裂的劇痛也同時傳來。嘖!

   “那個剛剛有沒有傷到你哪裡?”不顧自己的傷,她全心全意只擔心他。

   “我很好。”

   不相信他的回答,她動手剝他的衣服,又去摸他。

   “孫立言……”張馭曉忍不住叫她。

   她揚起臉,劈頭就罵,“你都是這麽管理自己形象的嗎?甩掉經紀人、秘書、保鏢跑出來,就為了一時痛快,不顧自己的安危就算了,你把別人的關心都當什麽了?這麽愛亂跑的雇主,當你的保鏢很辛苦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低調再低調嗎?這樣貿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是會引起騷動跟亂子的!

   這幼稚男沒這份自知。

   這個沒腦袋只會擺Pose的大草包!

   “還有力氣罵我,你……不痛嗎?”他的聲音裡像是有幾分擔憂。

   孫立方往自己的小腿看去,以為只是擦傷,哪知撕開褲管一看,血淋淋的幾乎要見骨,她用手按住傷口,手指馬上染上紅色,而且還不斷的流血。

   她閉了閉眼,咬住牙,四遭吵雜的聲音還有失血讓她的臉開始白起來,急促的呼吸中有著隱忍的痛苦。

   張馭曉飛快脫下西裝,解了襯衫扣子,然後撕下袖子,“你的傷口很深,得先包紮止血才行。”

   “我自己來!”

   拿過他貢獻出來的袖子隨便纏了兩圈,加重力道壓緊,不料,腿稍微動了動,眨眼間血流如注,張馭曉就算沒醫學常識也知道這明顯是傷到腿動脈。

   “那個混蛋知道傷了人才逃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那一刀原本要劃在他身上,她做了他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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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3:58
第三章

   張馭曉把手叉進她的胳肢窩下面,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唔!”

   “痛嗎?”平常女生應該痛得大哭大叫了,她卻只是輕微的抖著,那顫抖幾乎不可察覺。

   她聞起來乾淨,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他試圖辨認,卻發現那香氣不是他身邊那些演藝圈人會噴的香水味。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馭曉感覺到孫立言本來貼放的手慢慢掐緊他,臉蛋蒼白如紙,為了不讓痛苦從眼中滿溢出來,宛如薄翼的眼瞼泛起皺褶合上。

   “難喝的咖啡,要穿馬甲小可愛都隨便你,你的小胸部也很好看,我以後不會再管你穿什麽,你泡的咖啡我也會忍耐。”

   “你放我下來……”這家夥在碎碎念些什麽?誰要他忍耐了,他想喝,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泡,還有她愛穿什麽是她的自由!“你給我走慢一點……”

   感覺得出來他已經極力在放輕腳步,但是不管他多麽小心,只要邁步就會牽扯到她的傷處,血滲得厲害,她甚至聽得見血管裡的血從傷口流出去的聲音,嘩啦啦、嘩啦啦,水利局的工人要是挖斷馬路上的水管管線,那水,應該也是這麽個浪費的吧。

   “大胸部看了晦氣,真的!”張馭曉還在竭盡所能的轉移某人的心思。

   她擡起漸漸發軟的兩指壓住他的嘴。

   這男人沒安慰過人嗎?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連自己一向自若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也沒發現。

   因為愧疚,這麽自我的人為了她退讓了,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退讓了什麽吧。

   盡管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弱點,但不可否認,他拙劣的安慰的確轉移了她不少注意力,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就軟弱一回吧。

   “不會有事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有認識的醫生,他醫術高超,就算死人也能救活。”把她放進車裡,繫好安全帶,張馭曉立刻鬆手,關門,迅速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飆出巷子口。

   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一手掌握方向盤,另一隻手把孫立言冷冰冰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再反過來蓋住她。

   “很痛的話就掐我,掐到你解痛為止。”

   他是真心在擔心她吧,認識他以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狂徒似乎不那麽討人厭了。

   不過,犯了失誤,這次的報告書要寫不完了……

   *****

   當孫立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病房裡。

   價錢很不樸素的病房。

   她在這裡躺了三天,被伺候得非常周到。

   根據醫生的說法,她得躺上一個月。

   那個混蛋下手這麽重,下回讓她撞見,一定不饒他!

   沒有按鈴叫喚,這個安靜過頭的病房就不會有多餘的人進來,蒼白的空間,響著維生系統近乎單調的聲音,她討厭醫院,合上眼睛,把MP3的音量開到極致。

   張馭曉開門走進病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戴著耳機,微皺著眉頭的孫立言。

   他的腳步很輕,即使地上踩的是厚厚的地毯,還是怕發出一點聲響吵到她。

   走近床沿,肆無忌憚的瞅著她。嗯,臉色還有點白,但起碼恢復了些血色,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更小隻了。

   老實說,在他這圈子的女人有哪個不是正妹?身材一流,臉蛋完美,闖蕩演藝圈,這些都是基本配備。

   而她呢,幾乎是不笑的,很認真、很安靜、很傻氣,對工作的執著,甚至讓他感覺到壓力。

   所以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她。

   她個子很小,一百七不到,小小的臉帶著幾分英氣,仔細的看,眉型柔順當澤貼額而長,瞳孔清澈透明,還有……他想起來,一般人的眼珠是帶褐色,她是剔透的黑寶石,罵他的時候會亮晶晶的,像浸水的葡萄。

   她原來長這個樣子。

   忍不住往她短短的頭髮摸去,忽然某人的眼睛毫無預警地打開。

   其實他一進門,她就知道是他來了,那步伐、那身上的古龍水,這幾天熟到不能再熟。

   當場被人贓俱獲,要縮回手嗎?不,張馭曉很大方的摸了摸。嗯,如他想像的柔軟。

   “你這是做什麽?”怪異的感覺滑進孫立言心底。

   “頭髮上面有臟東西。”

   明顯的不信。

   這種壞心眼的巫男哪來的好心?肯定有鬼!

   窄版緊身牛仔褲,黑色整排釘子中筒靴,長款軍用大衣,耳垂兩排鑽石耳釘。

   戴著大墨鏡見人,看起來似乎力求平民打扮,其實不然,他就算只穿一九九元的衣服出現,依舊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

   那墨鏡遮去他半張臉,光天化日下出門,不想被包圍,要躲粉絲,可想而知,他的自由少得可憐。但在這裡——

   “麻煩你把墨鏡拿下來,這裡光線很充足,我不是你的粉絲,不會騷擾你的。”

   瞧瞧,人精神了些,立刻無視他Boss的身份。不過雖然腹誹,張馭曉還是拿掉了墨鏡,露出招峰引蝶的臉來。

   “你在聽什麽音樂?”她不執勤的時候幾乎都在聽音樂,他看過,遠遠的。

   戴著鴨舌帽,身穿棉T、連帽外套、貼身褲搭著牛仔短褲,腳穿布鞋,就像一個小男生。

   她不跟其他保全在一起,似乎很喜歡白屋外面那片松林,每次回來,衣服上面會夾著掉落的松針。

   他要求她隨傳隨到,所以她能擁有的閑暇時間很少,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記得那看過的印象。

   “要聽嗎?”看在這幾天他天天來醫院報到的份上,她難得主動示好。

   “我對音樂的要求品味是很高的。”

   孫立言把剛從耳裡掏出來的耳機作勢再塞回去——

   “唉,不要這樣。”他撈過耳機,放入自己耳裡,可眼光不由自主的由她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小腿延伸到兩隻腳板。

   那腳趾圓潤的腳底下,有他看過因為長途奔跑幾乎磨破一層皮的慘不忍睹模樣。

   為了到處找他,拼了命的找,這麽奮不顧身,有哪個女人這麽傻?

   送她進醫院時,她痛得死去活來,甚至暈過一次,可是從頭到尾沒掉過一滴眼淚,這女生的強悍,實在出人意外——也令人心疼。

   他得死命的告訴自己才能把眼光從她的腳上移回來。

   “很痛吧?”

   她笑了笑,說的卻是——“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我也謝謝你救了我。”遲疑了下,他非常難得的向別人致謝。

   “那是我的職責。”

   “你對自己的職責都這麽拼命嗎?”那麽的義無反顧。

   這年頭說要拼命的人很多,真的拿命去拼的人卻沒有。

   “得看跟著的是什麽樣的老板。”她意有所指。至於他,她只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沒想到他一離開自己的眼皮下就真的出事了。

   想不到張馭曉伸手把她的頭髮揉亂,一想到那麽愛穿熱褲的她,歉疚難過的情緒都浮了上來。

   “我是好Boss,不過你不會後悔犧牲一條美腿,我的好以後你會知道,先說好,可不能上癮喔!”

   “老王賣瓜,而且這種支票一點也不可靠。”她邊躲魔掌邊唾棄。

   “老王的瓜可也是要經過CAS標章認證,消費者才肯買回來的。”經過輔導檢驗、管制,就跟豬肉得經過CAS認證的意思是一樣的。

   孫立言索性翻身,來個置之不理。

   不管他這粒瓜是冬瓜西瓜南瓜北瓜還是胡瓜,少理為妙!

   “要不然我順便找個整形醫師幫你整一整,要恢復光滑幼嫩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反應是充耳不聞。

   張馭曉也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張椅子搬到床前坐下,並沒有拔掉耳機,就這樣和孫立言面對面,聽著同一首歌。

   空氣中有那麽一段時間是停止的——只有光塵在空氣中彌漫跳舞。

   “這MP3裡怎麽聽來聽去就只有一首歌?想不到現在還有人在聽他們的歌。”張馭曉的神情很淡,但彷彿還帶著一股悠遠的思緒。

   “‘狂潮’可是亞洲天團,怎麽到你嘴裡好像很過時似的?你們同是音樂人,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啊。”

   音樂從來沒有過不過時,只有經典與否。

   “一個已經解散的搖滾Band就跟散沙沒兩樣,現在的粉絲見一個愛一個,用過就丟,恐怕早就不記得,像你這麽長情的才少見。”對明星偶像情長,那麽是不是也代表她對感情也很執著?

   “他們一路跟著我走過來,陪我度過很多時候,在我心裡,他們是最特別的,當我失去爹媽,剩下一個人在瓦礫堆的時候;當我在軍校裡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時候;當叢林戰我以為會死在夥伴的槍下時;在我迷路,困在沙漠,以為會渴死的時候;當我遇到難關覺得快要過不去的時候,都是他們的歌聲安慰了我,你覺得我有多麽喜歡他們?”

   她偏過頭,望著窗外醫院的庭園,院子外面有一棵不知的樹,風吹過樹梢,葉子窸窣作響。

   張馭曉知道他的粉絲多如潮水,但是他無法確定是不是有人像孫立言喜愛狂潮那樣的喜歡他。

   這讓他想起了過去年少的時光。

   “為什麽當保鏢?”他忍不住問。

   “那你為什麽要當歌手?”她反問,側著臉的她半身彷彿鍍著陽光,像個天使般。

   “因為不想浪費我這張臉啊。”他一如往常般的嘻皮笑臉。

   “我是戰爭孤兒,沒得選擇。”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在爆炸中失去所有,包括外交官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所有她上一秒還熟識、在聊天、或道別或是微笑以對的面孔,一瞬間全化為烏有。

   她不明白老天留她這條命要做什麽?她在瓦礫廢墟中被好心逃難的人帶到避難所,最後進入政府供應食宿學費的軍校,在那裡,她學會的就是為國家殺人、救人,她支援過不同國家,參與反恐及武裝解除行動,後來高層內部發生分裂,一向照顧她的格鬥教練問她要不要跟他出來,她答應了,於是有了黑水武裝保全。

   他伸手,用手背貼著她的臉頰,就這樣放著,什麽話都沒說,只是那雙冷星般的眼睛湧現沒有人見過的真摯情感。

   “你很了不起,我很遺憾……”

   “我不需要同情,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孫立言心神一震,立即把臉轉開。她有些懵了,他的手心很暖,那股莫名的暖意似乎滲進了她的心底。

   戰爭對許多文明國家而言是一種不必要的罪惡,可是也有很多國家拿戰爭當幌子,做為懲惡的手段。

   孤立無援的人,求救無門,求償也無門,她走的這條路,救一條命算一條。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孤兒。”張馭曉的瞳孔有些黯然,“我是跟著祖母長大的。”他顯然比她幸運了些。提到了祖母,他的語氣中有抹掩飾不住的溫情。

   孫立言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他們是主從身份,只相處過幾天,接觸的時間要不是硬碰硬,就是玩躲貓貓,如果扣掉事發當天還有住院這幾天,他們比較有互動的也就是現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那麽面對他,她那蔔通蔔通跳的心是怎麽回事?

   這幾日他天天來醫院報到、來看她,只能說他的確是個有良心的雇主。

   她怎麽能夠因為這樣就覬覦起鮮美的他?顯然醫院單調的生活會讓人變得脆弱。

   人吶,要懂得趨吉避兇,追求平安,喜歡上太帥的男人則叫自找死路。

   面對著他迫人的凝視令人無法忽視,她開始像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像是想找個舒服的姿勢。

   “想坐起來嗎?躺太久,不舒服嗎?”

   “叫護士。”她想按鈴叫護士來幫忙。

   “我來。”他說著放好靠墊,抱著她坐起來,喬了個姿勢讓她坐得舒服。

   這幾天她行動不便,只要他在,很多事情都靠他照顧。

   就是這種逐漸改變的行事作風讓她不習慣,像他那樣的人,那種個性,卻做這麽溫柔的事,實在違悖常理。

   把人安置好,張馭曉感覺雙手空空,一如幾天前。他乾脆拿起水果刀,逕自把帶來的水梨對分去籽,還削了皮。

   只是賣相真差,跟狗啃的沒兩樣。可看在他很盡力的份上,孫立言什麽都沒說。

   她很久不曾感受到被人照顧的感覺了。

   因為生活環境的與眾不同,她常常忘記自己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天冷了,感冒了,自己加衣服;肚子餓得兇了,自己找吃的;要是受傷了,隨便貼個繃帶,要不置之不理;碰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也習慣自己硬撐過去。一直以來,因為她的懂事獨立,向來只有她照顧別人的份。

   她從來不去想,也不讓自己有軟弱的時候。

   不過,一個人太艱難的時候,她也曾希望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軟化成柔弱的水,做一個被愛護的小女人,安心的生活。

   雖然不能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溫暖是源自內疚於她的腿還是其他原因,她還是充滿感激與感動。

   不論如何,她希望離開後留在記憶中的是滿滿美好的回憶,而不是傷口。

   “我的契約已經到期。”

   “我不會批的。”他我行我素的回一句。嗯,這水梨滑不溜丟的,還沾了一手的黏,下回他要記得帶自動削水果器來。

   “這沒辦法由你決定,跟我簽約的是時經紀人。”

   “我會搞定他。”

   孫立言遲疑了下,覺得被兇惡的視線掃射過去,她刻意望向別處。真不知他哪來的魅力,即使不是眼對眼,也能抓住她的心思。“我並不想留下來。”

   “因為我很惹人厭嗎?”手上的刀頓了下。他承認自己心眼壞,自己不安份,也不讓別人好受。

   “你對我有意思,我留下來對誰都沒好處。”原以為他會否認一番,誰知他竟很乾脆的認了。

   眼睜睜看著他從酒會會場離開,從存疑到恍惚大悟,一路追趕,那種不被信任感很令她受傷。

   “一個星期前我要你走的時候你不聽話,好難得我良心發現,想對你負責,如今要你留下來,換你不願意了,我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

   “如果是因為我這條腿,大可不必,身為保鏢,早有這種覺悟。”他自覺虧欠嗎?不必了。

   “我可是一隻別人想要都要不到的金龜婿,你真的不想趁機叫我為你負責,要說你傻還是單純?”這種話也只有他張馭曉說得出來。

   心裡對孫立言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他一時也說不清楚,覺得新奇,又動了兩分真心。

   他不是吃素的兔子,在娛樂圈,想攀龍附鳳,藉以成名的女人很多,有些人會想用肉體來換取她想要的,就像吃自助餐一樣方便,他是正常的男人,不清高,也不隨便,合則來,不合則去,絕對不做多餘的糾纏,但是孫立言不是跟他同一個圈子的人。

   “你付清了全部的醫療費用,這樣就夠了。”她不動聲色的把頭轉開,耳機也順勢從張馭曉那邊扯開,放回自己耳中,擺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

   “你的傷是我造成的,女孩子破了相,我有責任。”

   “你要不要連我的養老金,順便每個月發放國民、老人年金,讓我不愁吃穿?”她瞠眼嘲諷。

   “孫立言。”

   她的眼更大了幾分,擺明不肯示弱。

   “如果我堅持要對你負責呢?”

   “我也不敢要。”

   “為什麽?”狗啃的水梨進了她的嘴,他也吃了一枚,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問。

   “怕以後你要讓我負責。”孫立言很不情願,又無可奈何地把嘴裡的東西咽下。

   “有意思!”張馭曉就那樣笑著,很開心、很真心。

   他喜歡她的反應。

   “你出院以後,我給你一星期的假,然後你再回來上班。”這可是流血大放送了。

   “不!”

   “為什麽?你怕我?”

   激將法嗎?

   “不是。一來,下一個委托案已經答應了對方;二來,好聚好散是我工作的座右銘。”她說得很認真。

   “聽好了,就三天,不然我會發動演藝圈我認識的人一人一書,投訴到黑水的客服,讓你的年度評薦變成最低等,你不想因為我這粒米,壞了一鍋粥吧?”他表情無辜,陷害人的光芒躲在眼裡深處。

   “你這是強迫!”這種歪點子只有他想得出來,而且是一粒屎,不是米。

   “至於你說的下一個委托人的履約問題,我會讓人去處理。”他的聲音低沈,有著像絲綢一樣低沈魅惑,適合在女人耳邊呢喃。

   “不!”她呼吸有些急促,臉頰發燙。

   “我的意見可行性這麽高,又很完善,你就從了我吧。”

   真是秀才遇到兵,不只有理說不清,根本是雞同鴨講。

   “去你的!”她用完好的那隻腳的膝蓋頂他。

   他究竟是狂徒還是孩子氣,她已經混淆了。

   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在張馭曉“你又打我”的嚷嚷中,傷口被扯動,牽一發動全身的劇烈撕裂痛得她重新倒加床上,甚至弓起身體,眼淚潰堤。

   她的腿火辣辣的痛。

   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令張馭曉傻眼,張口想罵她,又清楚的意識到她那一頂根本無關痛癢,現在更重要的是她的腿傷。

   這女人也不想想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動手動腳是現在能幹的事嗎?簡直是欠罵!

   不過,要罵也得等他看看她是不是把傷口扯開了。

   張馭曉溫柔堅定地把她的身體扳回來。

   “不是我愛說你,偶爾也學學普通的女孩子,不要隨便手來腳來,你這樣,不論身邊有多少好男人也會被嚇跑,You See,又瞪我,帥哥的金玉良言你不聽,以後嫁不出去別算在我頭上。”

   他的碎碎念還沒辦法集結成冊出書,卻看見她眼角的淚,說到底,是他招惹了她,自然的立刻急轉彎。“是我的錯,有話好說,沖動只會壞事,要踢我,也得等你把腿傷養好了,到時候看你愛怎麽踢就怎麽踢。”

   他是怎樣,繼割地賠款後,連自尊也不要了,被人當沙包踢會很痛吧?這種大風吹的習慣要不得啊!

   孫立言本來是堅強的,本來不想哭的,可是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他把她逼得脆弱了,逼得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逼得她痛哭失聲……

   張馭曉可沒想到她會這樣哭,淚流滿面,哭得一頭汗的她一點也淡不上可愛,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壞了,竟然覺得整顆心都融了。

   知道她痛不可支,精神和肉體都到了需要重整的臨界點,妄動牽扯到傷口只是讓她發洩的鑰匙,看她哭得跟小孩沒兩樣,他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單價有多貴重,就擦了下去。

   “你……”

   “乖,我不會告訴別人我看過你哭得像隻熊。”

   孫立言微張著嘴看他,好像他不是在說話,而是從嘴裡吐出癩蝦蟆。

   擦完臉,他走到床尾。

   更出人意表地,他看著用長繃帶懸空吊起來的傷腿,看見紗布滲出血跡來,彎下了腰,對著她的傷處呼呼的吹了起來。

   “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

   這笨蛋,這時候應該叫醫生吧!

   她深呼吸又呼吸,眼底有些酸、有些霧,有什麽又多了起來,沖進了她的眼,讓她忘了痛,整個人怔住了。

   除了過世的父親,她不記得有誰這麽哄過她。

   多少年凝結在心裡無處可訴、無人可言的寂寥在這時刻都得到了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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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4:55
第四章

   出院那天——

   “我先下去,你們另外一臺車隨後跟上。”張馭曉抱起孫立言,吩咐來幫忙收拾東西的隨身助理小萌及助理的小跟班。

   “是的,Boss。”

   “我可以自己走。”她不是矯情的掙扎,實在是這麽多隻眼睛,他想做什麽?這時候特地表現他的紳士風度,大可不必!

   這幾天她拄著拐杖取水、洗手,就連擦澡也能自己來,是個俐落的鐵拐李,腳傷也愈合得很好,就等拆線,既然自理都沒問題,沒道理搭個電梯要人抱。

   張馭曉彎腰,大手在她小腿處一捏。

   “啊,痛痛痛痛痛~”她頓時淚花亂轉。不順他的意就當場給她難看,這個報複心重的混蛋!

   小萌還有小跟班四隻眼睛目睹自家老板的“暴行”,卻只敢投給孫立言同情的眼光,沒有人出來伸張正義。

   這是個正義滅亡的時候啊!

   “回家你就死定了!”她恨得對著他咬耳朵,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感情好得如膠如漆。

   “那也得回了家再說。”她也不想想那個家是誰的地盤?

   搭著專用電梯下樓,經過大廳,孫立言把臉往他的肩窩裡藏,死不肯見人。

   離開醫院的時候這樣抱著她,歷經眾目睽睽已經夠丟臉,回到白屋,出來迎接的管家還有家庭助理見狀表情像吃了死蒼蠅般,可某人完全不為所動,仍以公主抱的方式,穿過小徑,走進了她住了好幾天的小房子。

   公主抱,她好想死!

   這不是張馭曉頭一次進入孫立言的房間,之前她住院為她收拾衣服的時候進來過。

   原來他吩咐管家替她收拾幾件貼身衣物,倏然改變主意,親自移駕進了本來空置無用的小房子。

   他注意到因為沒有打算久留,孫立言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

   這會兒把她抱進房子,安置在椅子上,從鞋櫃裡找出一雙室內拖鞋放在地上,蹲下身,替她解開鞋帶,然後把她的腳從鞋子裡抽出來。

   “這我可以自己來。”孫立言別扭極了,從來沒有誰會這樣照顧她,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眼前這樣的溫柔,給的人可是動不動就給她冷眼看,沒血沒淚的偶像巨星啊!

   “別什麽事情都想自己來,我可是比你想像中還要有能力的男人,讓我為你做點小事,偶爾讓別人服務沒什麽丟臉的。”

   張馭曉注意到她害羞地把腿縮了起來,心理覺得她可愛,表情卻十分鎮定的站起來。

   “謝謝。”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來的說詞。

   瞥見演唱會時她花錢買的心型抱枕上頭印有張馭曉的人頭照,她心虛的把它藏到被子下面,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想要那種東西隨便跟我講一聲,我讓人拿來就是了,何必花錢去買?”幾坪大的房子,多了什麽、少了什麽,一眼看過去一清二楚,她隨身的物品就那幾樣,就算現在藏也只是多此一舉。

   她瞪他。“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女人天生的購物狂,在那種熱烈的氣氛下她只不過搶了個抱枕這也能拿來說嘴,真想用它來塞他的嘴!

   張馭曉知道自己又惹毛她了。

   “你來過我房間動了我的照片?”她這時發現照片不見了,那張放大的照片可是她很重要的精神糧食。

   “那個男人是誰?”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解釋小事情的人,譬如進她房間可不是癖好,只是為了替她收拾住院衣物。但他很在意照片裡的男人。

   “身家調查啊,我又不是你什麽人,問那麽多……他是我高等學院武鬥系的教練。”

   “我看他不順眼,撕了。”

   “我的私人物品唉,私人領域,亂動別人的東西你好沒禮貌,才說要尊重我,就幹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把東西還給我!”她伸手向他要。當下,她的腦神經瞬間斷掉。

   她竟然相信一個虛有其表的家夥!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就算牽到屠宰場也不會變成一隻知道尊重的牛!

   這個渾球不只撕掉她敬愛的教練的照片,連她貼在沙包上的海報也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他亞洲香水廣告代言的人形立牌。

   人形立牌,她要那玩意做什麽?!

   “那個什麽格鬥教練就算了,至於沙包上的那個我,給你換了張更帥氣的。罵我亂動你的東西?我還要說呢,你拿我巧奪天工的臉來練拳,沒跟你算賬,你倒是理直氣壯先來質問我啊?”

   她心虛了下。“發洩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聲音小到不行。

   “看來你對我真的很有意見啊。”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裡令人討厭了,還正經八百訓斥她。“這種偏見要不得,以後別再犯了。”

   明明很多人哈他哈得要死,她卻把他的臉貼在沙包上,用來練拳,真虧她捨得。

   在感情的關係上,他一直是受寵的一方,下屬對他惟命是從,粉絲瘋狂的愛他,這世人不喜歡他的人比火星人還少。

   “是,我知道了,請你把教練的照片還來,我以後不拿你的臉當沙包就是了。”她抑下滿腹的怒意道,不能太不把他當回事,畢竟往後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穿衣吃飯都要靠他。

   “那個男人對你很重要?”不相幹的男人,竟然能讓她把照片貼上牆壁上,他看了很不爽。

   看在這些天他盡力照片她的份上,她自認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他像親人,像我大哥,我在軍校的時候他照顧我,現在我走到哪,他總會設法找當地的朋友幫我,讓我感到安全、踏實。”

   “你很沒有安全感?很容易作惡夢?”他慢慢壓向她,兩人靠得好近,他眼中有種勾引人的要命魅力,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住院幾天就作了幾天的惡夢,他全看在眼裡,感到好不捨。

   “誰沒有一點心事?”他這壞習性什麽時候才會改?看人有必要湊這麽近嗎?她的任何事情都想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你一定要這麽輕浮,不能認真一點嗎?”

   一把推開他的臉,他那張臉魅力太大,她快招架不住了,彷彿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一旦開始認真,你會後悔的。”他雙手壓住椅子的兩邊扶手,歪著臉依舊堅持要面向她,睫毛幾乎要戳到她鼻子上。

   這段話砸過來,電得她裡酥外焦,雖然她咬死不退,可是臉還是不由自主的偏了開來,心卻打鼓似的要跳出胸腔。

   氣人,她就是學不來他的厚臉皮。

   她快被逼瘋了,也被搖動了她的心。

   “離我遠一點,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張馭曉終於移開了臉。他明白,自己要是再堅持眼對眼、鼻對鼻,這個小東西肯定會惱羞成怒貓打他一拳,用來掩飾爬滿她臉上的嬌羞,他不想自己英俊的臉遭殃。

   只是看到她臉上一點毛細孔也沒有,鼻子秀氣又挺。

   就在張馭曉把臉挪開的同時,孫立言忍不住把頭轉回來,這一轉卻堪堪擦過他的唇。

   電光石火,兩人都有點錯愕。

   這唇的滋味很不明確,可是含進嘴裡,竟有一絲甜。張馭曉看著她捂住嘴,向來英氣勃勃的小臉比剛才更紅,酡潤的臉、迷情的、慵懶的美,他很清楚自己對別人的影響力,可是這麽清純的她,為什麽他從來沒有發現過她的美麗?

   他遭難時,她不顧一切朝他撲來保護他,讓他看到了她的堅韌和克服一切找到光明希望的勇氣。

   這會兒,又見識到她的美麗,她身上有光澤在閃動,對她的堅強和美麗讓人挪不開雙眼。

   “這房間還滿意嗎?”張馭曉趕緊回神開口,明白他要不說點什麽,也許下次連門她都不會給他進來。

   “有地方睡就好了,沒什麽滿不滿意的。”口氣有點沖,她不禁自責。她居然犯那麽大的錯,即便是無心的,她也好想死。

   “你還真不要求。”

   “我要求你就會給我換房間嗎?”

   “換!我說過我不是小氣的老板,既然你不走了,一事不勞二主,我們說搬就搬吧。”他摩拳擦掌又要去抱她。

   “你給我等等!”這人每次說來就來,一點也不給人思考的時間。“不要再動不動就抱我,你對我的好已經超過雇主該有的樣子,我還要在這裡工作,可不想落人口舌。”

   “我都不怕了,你緊張什麽?他們要敢嚼多餘的舌根,我就讓他們見律師。”

   “做人不是這樣的,沒禮貌也要懂分寸!”才覺得他有點可取,又故態複萌了。

   “我從小就不是好學生,在家也不是好兒子,更不是乖乖聽經紀人安排的歌手,從沒當過好情人,將來也沒想過要當哪個女人的丈夫,不論是誰跟著我都得聽我的,至於禮貌這種東西……我是看人給的,而這時候我不想對你禮貌……”他任性習慣,不順著心的事情做不來,也不打算改變。

   誰會對一個自己想要的女人談禮貌?

   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還是那個眼睛長在頭上,人人敬畏、崇拜的王。

   但是感情要是能由人就不叫感情了。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他對孫立言的感情也是。

   那種潰不成軍,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就怕惹她不高興,唯獨她與眾不同。也許就在初初開始,他的刻意刁難,她再不爽都能使命必達,讓他在莫名消除累積的壓力的同時,也把一顆心悄悄遺留在她身上。

   所以在演唱會結束時,他最在意她的感受。

   但引發他對她的情感,應該是她拼命救他的時候,明明受傷嚴重的是她,但她先關心的仍是他的安危。即使痛得她快受不了,也不見她放聲哭喊,這樣的她令他心疼,也讓他發覺——他在乎她,不想讓她離開!

   既然察覺自己的心意,他就不會躲避,決定去面對。

   孫立言再也受不了他的自大反復,慢慢地起身,穿上室內拖鞋,打開房門,用一掌“很客氣”的把張馭曉請了出去,而且當著他的臉關上門。

   好大一碗的閉門羹。張馭曉摸著差點變形的鼻子。

   “你這潑婦,有話為什麽不好好說?”雖然在動手動腳方面他沒她強,但好歹尊敬他是Boss。

   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驅逐,教他自尊心往哪放?

   不過,她有力氣趕他出來,看來那腿是沒問題了。

   “老板……你是被立言妹妹趕出來嗎?”提著大包小包的小萌剛好回來。

   “你覺得呢?”陰森森的口氣,他又搖身變回殺傷力驚人的大魔王了。

   小萌瞬間被凍成冰棍。誰教她來得不巧,當他的炮灰。



   湖濱的水氣中和了大部分的暑氣,也滋潤了附近的草坪,放眼望去,春草碧波,鈷藍色的鳶尾,一小朵一小朵開得到處都是的點地梅,五顏六色的花毯,像花的海洋。

   日光暖得剛剛好,照在人身上,通體舒適。

   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臥病後沈睡的細胞在陽光的撫慰下又積極活躍起來,一早起來,孫立言丟掉拐杖,伸長了懶腰,雙手交握,前後翻轉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再繞著整座大房子慢跑一圈後,她終於確信自己的腳力已經沒問題。

   這要感謝不太差的身體,好吧,也順道感謝一下住院那段時間張馭曉的粉絲們。

   她住院的消息不知從哪個管道傳了出去,完善的八卦系統全面啟動的結果,經常出入醫院的張馭曉變成事主,心疼他的粉絲不惜血本的從全國各地寄來補品,安慰信,當經紀公司將那些心意一卡車一卡車搬進醫院的時候,她差點沒傻眼。

   事後經紀公司雖然出面回應了這個事件,可是她哪消化得了如山高般的東西,征詢張馭曉的同意,以他的名義送去了有需要的慈善機構。

   哇,偶像的力量果真非同小可!

   她的傷口只等拆線,這段時間,在新契約生效之前,她還有幾天的公傷假,她要盡快把身體養到之前最好的狀態。

   在飲食上,她原來是和三十幾個保全人員一起搭夥,現在吃的卻是營養師建議的飯菜。

   她沒那麽嬌貴,卻拗不過張馭曉千奇百怪的理由,與其小事變大,不如從了他,免得他又大做文章。

   但不可諱言,向來不喜歡特殊的她,現在卻因為他隨心所欲的行事步調,最終還是在清一色的白羊裡變成了黑羊。

   和雇主牽扯了多餘的關係,還越來越頻繁,不是好事,偏偏她又無能為力。

   “嘿,小東西,你從哪裡來的啊?”

   流汗的感覺真好,孫立言回到家門口,小小的水泥地上歪坐著很臟的小狗,一看到她,晃啊晃的搖起了短短的小尾巴。

   “迷路了嗎?有沒有主人?”伸出手,它馬上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偎過來,孫立言往它脖子上摸,找不到項圈,這附近又沒有住家,它到底從哪裡來的啊?

   不過,有主人養的小狗不會這麽臟。

   看來小狗應該是餓了,被她抱在手裡後拼命舔她手心,鉆進她懷裡撒嬌,還發出嗚嗚的細小聲音。爪子也長,可見很久沒有修剪。

   “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找吃的。”也不怕小狗會弄臟她的衣服,低頭跟它說話後,她進了白屋側門,穿過回廊才是開放的大廚房。

   冰箱應該有牛奶,她可以要一點來填填小狗的肚子。

   張馭曉的飲食習慣跟別人不同,必須控制體重的他,冰箱裡會放著除了他必喝的氣泡水外就只有牛奶。

   果然一進門,正好撞見倚著冰箱在喝水的主人。

   簡單的開衫,搭配黑白拼接Tee,很隨意的穿著,但是巨星強烈的存在感依舊不容忽視。

   搖搖頭甩掉每見他一次心臟就會無故收縮的怪現象,孫立言不著痕跡的轉開交會的眼光,努力不要變花癡。

   “那是什麽?”不知他熬夜做了什麽,布著紅眼絲的眼露出厭惡神情,他用水瓶指著大方趴在她胸脯上的小狗。

   “我撿到的小狗,想要點牛奶給它喝。”

   “我的房子是隨便誰都可以進來的嗎?你就算了,這隻臟兮兮的東西,你要養它?”

   他不會一個晚上熬夜沒睡覺吧,火氣很大。她耐著性子道:“我沒有要養,只是想找點東西給它吃,也許養它兩天,可以嗎?兩天就好?”

   她的眼睛太清澈,她的神情太無辜,她從來沒有低聲下氣要求過他什麽,這隻犬類好大的魅力啊!

   哼,他就是要敵視它!

   “不行,餵完牛奶,哪裡來就放回哪裡去。”

   孫立言知道養寵物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也不強求,閉了嘴,拿出牛奶倒在一個小碗裡,那隻不知打哪來的流浪狗就把自己的頭泡進牛奶裡。

   “你看,它從進屋子到現在都沒吵,會是很乖、很聽話的孩子,你不喜歡它進房子,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多看到它一眼,你說好不好?”

   你說好不好?你說好不好?那個“好”字已經從他口中如滑梯似的溜出來梗在舌尖了。

   “這麽小一隻能有什麽用?我看連門都看不住!”不願這麽容易就屈服,他挑釁的瞪了小狗一眼,小狗嗚咽了聲,掛著一圈白牛奶的頭藏回孫立言的懷裡,連尾巴也卷了起來。

   “不怕、不怕,姐姐明天就買噸牛奶回來還給他。”她對他的以大欺小很不以為然,立刻瞪了回去。

   “好吧,為什麽你說養她兩天?那兩天後呢?”

   “它自然有它的去處。”那些孩子們見到它一定會樂得飛上天。她咫暗忖。

   “就兩天,一分鐘都不能多!”這是他的極限。

   “我知道,不會麻煩到你什麽的。”

   “你最好要記得這句話。”

   “你答應了?謝謝!”軟化了嗎?她高興的摸著小狗的頭,笑開的臉有股孩子氣,像得到什麽寶貝似的。

   這麽孩子氣的她,他也喜歡。張馭曉還發現,她像碗豆一樣圓的眼睛跟小狗真像。

   “狗狗,要認得這個人的臉喔,他是給你住、給你吃的好人,現在,我們去洗個澡,香噴噴的,才會討人喜歡。”

   居然用這種幼稚的辦法逢迎拍馬,就為了一隻狗……

   “等一下!”

   孫立言轉過頭,抱著小狗的樣子不曉得為什麽非常可愛。

   “把桌上的東西簽一簽。”他指著雪白餐桌上的紙張跟筆,努嘴。

   她看了眼。“新合約啊。”然後抽出一隻手來,刷刷刷的簽了名字。

   看都不看一下嗎?就這麽信任他?不怕被他抓來下鍋嗎?

   顯然她根本一顆心全在那隻狗身上,他的心情又錯綜複雜的不爽了起來!

   張馭曉慢吞吞地回到二樓的工作室,雪白大鋼琴,程式各樣的電吉他,錄音設備一應俱全,一個小型的錄音間。

   行事歷上不接通告,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時候,他幾乎都待在這裡。

   為了方便他的靈感和工作習性,世界各國的落腳處都有一間設備齊全的錄間室。

   按理說,演唱會結束,他應該回美國去。

   各方催促幾乎快塞爆他的傳真、電話和電腦,他索性把這些擾人的線路拉掉,暫時關閉,還他清靜。

   起初會留下來,是為了她,接下來,不知不覺卻不想動了。

   隨時隨地可以看見她變成一件可以讓他快樂的事。

   好幾臺電腦編寫器上面忙碌的跑著進度,就像現在,他理應回到位置上戴上耳機繼續剛剛的工作,無奈兩隻腳卻有自己的意識,打開落地窗,往下看去,那個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女人不知打哪裡找來塑膠還有水盆洗刷起那隻寵物來。

   只見小狗激動的直搖尾巴,甩得到處都是泡泡還不夠,為它沖洗泡沫時,還濺得她一身濕亮。

   衣褲都見光了,她只是嘀咕了兩句,卻沒有任何不悅,還萬分開心的笑了起來,一手抓起準備好的大浴巾包裹住了那隻諂媚的小狗。

   “原來你身體的花色是這樣啊。”

   白底的身體,耳朵還有一隻眼睛上面各有一團咖啡色花紋,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簡直可愛到爆。

   張馭曉聽不見她的自言自語,一恍神,再仔細看,抱著小狗的她轉身不見了。

   過了兩分鐘還是不見動靜,等他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孫立言的小房子前面。

   從外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她顯然已經用吹風機把狗毛吹乾,吹風機丟在旁邊,一人一狗滾在床上嬉耍玩鬧,最後玩起了搶棉被的遊戲。

   他看了突生羨慕感,不經大腦的出聲了——

   “真的那麽喜歡它就把它留下來吧。”

   “咦?”孫立言訝異得下巴快掉下來。

   她探頭往外看,天氣好得很,天空上一絲烏雲也沒有,沒有要下紅雨的異變情形啊,這個去而複返的人哪裡不對勁了?

   別說她一臉詫異,張馭曉也不明白,自己竟然答應她把狗留下來,他從來都不是矛盾的人,最近卻是越來越婆媽了。

   這絕對不是好現象!

   “你……哪裡不舒服?”孫立言從床上下來,走近他,就這樣隔著窗子,兩人面對著。

   “我很好。”

   “可是你說……”

   “你再囉唆,我就收回我的話了!”最好是有這麽驚訝,他偶爾想行善不行嗎?質疑喔?那是什麽臉,再看!捏你喔!

   “Lucky,你可以留下來了,我就說他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對吧?”

   來路不明的狗居然連名字都取了。

   “面惡心善四個字可以省略!”他低吼。她就不能直接稱讚他好人喔!

   孫立言笑笑,又不掩黯然的撫了撫小狗的頭。“謝謝你的好意,我也很想把Lucky留下來,不過,我自己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了,怎麽可能養它給你帶來麻煩。”

   “所以,你打算把它送到哪裡去?”

   “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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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5:08
第五章

   張馭曉的住家離市區有段距離,對沒有交通工具的孫立言來說超級不方便。

   當然,房子是別人的,他愛蓋在哪是他的自由,沒有必要得方便誰。

   幸好孫立言不討厭走路,步行了將近四十分鐘,公車站牌已經在望。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公車和她幾乎同時到達,她上了車,就在公車門自動關上的同時——

   “吱——”

   尖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一輛打從山上下來的跑車竟攔在公車前,場面驚險,令人捏了把冷汗。

   “這是在做什麽?”老老幼幼的乘客開始議論紛紛,不可能在拍電影還是電視劇吧?

   那眼熟的跑車,上面坐著的人舉起手朝她揮了揮,然後勾指頭。

   很好,現在整輛公車的人都把眼光轉移到她身上了。

   “司機大哥,開車了。”

   “小姐,我也趕時間啊,可車擋在路中間,怎麽過去?”司機大哥準備下車找人理論了。

   孫立言只好摸摸鼻子跟著下車。司機要找人算賬,她也要!

   張馭曉沒把公車司機放在眼底,很欠扁的給人家一張律師名片。“要告我、要索賠,去找這個人談。”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走了。

   孫立言只能低聲下氣的道歉,小孩不受教,請司機先生大人大量,千萬別計較!

   “你還不把車子開走,以為這條路也是你家的啊?”一轉身,她板著臉對著張馭曉喝斥。她為什麽得替他收拾這個爛攤子?

   “你一聲不吭的要去哪裡?你知道你住院的醫藥費很貴吧,從白屋走到這裡,你的腿不打算要了是嗎?”他也知道自己理虧,依言把車靠邊後,一面對她依舊火力全開。

   這人一早就在發什麽火?她的腿又不是豆腐渣做的,就算要爬大霸尖山也沒問題,好得很。

   “我走路總比某人表演特技要安全多了。”她忍不住酸他一句。

   “搭我的車比搭那破公車不好嗎?”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能隨便使喚你嗎?”

   “上車,要去哪我送你,用你那兩條腿走到什麽時候?”他明明好心要幫她,但一開口,口氣還是很沖。

   “市區。”有便車,何樂不為?

   她開門上了車,繫上安全帶,連帽外套拉高的拉鏈裡鑽出一顆毛茸茸的頭顱,一直窩在孫立言懷裡的偷渡客露臉了。

   “育幼院在市區?”她說過要把它送去給育幼院的小孩子作伴。

   車重新發動,沿著下破直往山下駛去。

   “我要先到市區辦些事。”她總不能兩手空空去見那些孩子。

   “譬如說?”

   真是愛追根問底啊!他平時沒這麽熱心跟囉唆的,難道他出門不是自己有事要辦嗎?

   她低頭望了眼坐車兜風,兩隻小耳朵被風刮得往後翻的Lucky。“我想總是要替它帶點狗食過去。”

   他沒有再說什麽,把她送到寵物醫院的門口。

   “手機呢?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別讓我聯絡不到你!”

   “我沒手機。”她沒有需要聯絡和能談話的人。

   張馭曉什麽都沒說,不過她也知道沒有手機的自己宛如博物館新出土的文物了,簡直不可思議。

   “等我一下,別走開,我去找地方停車。”他不給孫立言回應的時間,車子就開走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按下手機通訊鍵,“矢勤,會議取消,我今天不進公司了。”

   “為什麽、為什麽?大家都在等你唉!”陽矢勤哀號幾乎要穿透他的耳膜。

   “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囉唆!”按掉通話鍵,把手機棄置副座,他拔除耳機,也找到了停車位。

   結果張馭曉不只陪她給Lucky買了半年份的狗食,兩人還去了B&G特力屋。

   瞄了眼安放在後座的大提袋,孫立言還是不解,他居然買了狗屋。

   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頭。

   他還跟著去了育幼院,即使他一開始打定主意只作壁上觀,墨鏡說什麽也不肯拿下來,就算有些主動的小朋友想找他玩,他馬上躲得老遠,她也能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小孩,尤其育幼院裡太多家庭出問題的孩子,有早產兒,身體很弱,已經八歲,看起來卻只有四、五歲,一點也談不上可愛,可是孫立言一點也不怪他。

   不過當他看見孫立言動手去修壞掉的鞦韆,修完鞦韆又轉身忙不通的廁所,壓根沒空理他,他開始移動尊腳,幫忙遞螺絲起子跟蘇打水,後來,他取而代之,院裡待換的日光燈管、漏水的水龍頭……他甚至讓平常給家裡宅配送食材的專業公司送來一卡車的菜,說是給孩子們加菜。

   另外,他還瞞著孫立言,給了修女一張支票,並且允諾每個月會讓他的基金會都送一筆錢來。

   院裡從來沒這麽熱鬧過,育幼院裡的孩子從最小的嬰兒到十幾歲的孩子都有,年紀大些的知道他是偶像明星,簡直對他愛不釋手,他走到哪,屁股後面就跟著一串小跟班,殿後是短腿的Lucky。

   年幼很大的老修女把孫立言拉到一旁咬耳朵。

   “我還擔心你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上次只匯錢過來,約好時間也沒來,害我擔心了好幾天。”

   為了不想老修女擔心,她並沒有把自己住院的事情向她說,只推說有事耽擱了,改天再過來看孩子們。

   “我這不是來了,而且,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雇主。”她失去家人的那一年,曾經短暫被安置在有老修女的天主教堂。

   那時的老修女對她關懷備至,讓她感受到人間溫暖,沒多久,她進了軍校,老修女也離開巴拉圭來到臺灣開辦育幼院,她雖然在世界各地奔跑,卻始終沒忘記這個曾經對她伸出援手,心懷慈悲的老修女。

   “是個好孩子呢。”

   “哪個孩子在您眼中不是好的?”

   “他不一樣,他的眼中有你。”老修女笑得合不攏嘴。

   他不讓孫立言做那些對他來說應該是男人幹的事情,只要她動手,他就立刻接手,一次都沒落過,這樣不是好孩子是什麽?

   “院長修女,我眼中也有您啊,而且永遠擺在我心裡的第一位。”他們分明不是那種關係,但是向來擅長報喜不報憂的孫立言就在嘿嘿的傻笑裡混過去了。

   “瞧你這張嘴甜的。”頓了頓,她沒忘記要問:“孩子,你身上的錢夠用嗎?”

   孫立言點頭。“夠夠夠……您也知道我沒什麽花費,之前我收了一大筆簽約金,過兩天還會有進賬。”

   “你這孩子拿命換來的錢一毛錢也捨不得用,都往育幼院寄來,你還能剩下什麽?”

   她對孫立言的情況很清楚,才會有此一問,自從她進了軍校開始,就不定期地給她匯錢,數目不多但情意感人。幾年前她進到保鏢這行業,幾乎是左手拿多少錢,右手就往她這裡給,慘淡經營的育幼院要是沒有這個孩子,早就維持不下去了。

   “哎喲,我這工作多好,吃老板的、用老板的,出門有人開車,只要老板在的地方冷氣隨便我用,轉手就有大筆的薪水可以領,就算總統都沒我這工作舒服。”

   “你把錢存著,去買兩件漂亮的衣服。”好好的女孩子身上穿戴的都是地攤上的便宜貨,她看了心疼。

   “院長修女,我又不是模特兒,穿漂亮的衣服做什麽?我可是影子保鏢,要是把老板的風頭搶了,我就別混了。”

   “你這孩子,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正常的生活呢?”

   “等院長修女退休,立言就來陪您。”

   從背後摟住院長老修女纖細的肩膀,頭頂著,她就像尋常人家的孩子在向媽媽撒嬌那樣。

   “胡說!這麽大一群孩子,我要等到什麽時候能退休?女孩子的青春不能等的。”老修女輕拍孫立言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遇到了對的人,我第一個帶來給您看,還有,育幼院裡的每個人大大小小都是我的親人,照顧弟妹是當姐姐的人該做的事,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傻孩子……”老修女嘆息。

   風很暖,天很藍,情真意切。

   他們一直在育幼院待到下午,才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離開。

   看她紅著眼眶悶頭看車外,一些波瀾掠過他的眉。

   那種無助的神情,牽動了他的心。

   她是什麽時候走到他心裡去的?

   不知道。但不要緊,有些事情來得晚,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像喜歡一個人。

   “你做過頭了。”張馭曉心疼她道。

   “什麽?”

   “為什麽你要扛下那種育幼院的重擔,你是白癡嗎?”他越想越氣,罵得更兇。

   “院長修女老了,那些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扛下……誰扛?”那是沒辦法的辦法,她一直知道有那麽多人需要她,沒有退路的她只能通往超前,不斷告訴自己:我能的、我能的,我什麽都能……

   “孫立言,你是個普通女生,好吧,你比普通女生要好上那麽一滴滴,但是賺的是別人想像不到的辛苦錢,你既不是百億富翁,也不是網路社群的發明家,你要路見不平,身邊的事情也就算了,三十幾張的嘴,那些吃穿用度,那些孩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的人生你也要一手包辦,你覺得你可以撐到什麽時候?我這樣說你懂不懂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小聲的說。“可是這樣一路過來,要我假裝看不到,我沒辦法。”

   “笨!”

   “不用你說。”她也知道。

   他聽了很用力的拍了方向盤,恨不得想把方向盤扭下來,怎麽有這麽人?他氣得一張臉嚴肅得像吞了鴕鳥蛋似的。

   面對她一臉怒氣,她仍不畏懼的說:“我可是他們的姐姐,本來就應該照顧那些孩子。”

   用她以前少少被疼寵的記憶,灌注到院裡那些孩子的身上,她能做的其實很少,也覺得不夠。

   “你照顧他們,那誰來照顧你?”

   “像我這種人不能軟弱,要不然倚靠我的人會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要他們驚慌失措。”

   “你應該自私一點,人要量力而為,什麽都自己擔,只會累垮自己。”

   孫立言看著他從來沒有過的鄭重神情。他為什麽跟她講這些大道理啊?

   “要我把車篷放下來嗎?”

   瞧她的臉被風刮得泛紅,他沒考慮後果就伸出兩指想把她被刮在臉頰上的髮絲往後撩。

   孫立言雖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但是她這人行動總是比思考還要快,小手迅速抓住他的食指就用力一扳。

   張馭曉立刻慘叫,痛得整張臉發青,很想把孫立言扭成麻花,她趕緊放手。

   “你這是謀殺。”他咬牙切齒指控。

   “對不起!這是職業反應。”隨時隨地保持高度警覺,這也是職業病。不過誰教他每次都這樣出其不意,害她屢屢犯下殺孽。

   “你是保鏢,不是殺手!”他手指頭一定斷了。

   “哪有那麽嚴重?”她不好意思極了。

   “嚴不嚴重,看我等一下會不會把車開到安全島去你就知道了。”

   “對不起啦。”

   “為了安慰補償我受傷的心靈,晚上就你陪我吃飯。”他用力甩甩手,下手真粗魯!

   “這是兩回事,而且這麽早,現在才五點。”她詫異。他那誘人的笑是怎麽回事?他原來不是痛得想殺了她?

   “這是命令!”

   “我在休假。”

   這女人少應一句會死啊!“休假立即取消!”

   “你這是公私不分,暴政!”

   “那你就想辦法來推翻我吧。”那語氣讓人充分明白他有多麽的願意被“推翻”。

   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你……我說你啊,跟著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你的事呢,都不用管了?”

   一整天都沒聽見他的手機響,肯定是任性的關機了,苦命的陽秘書啊!她搖搖頭,他依舊是獨斷獨行,被寵壞又的男人!

   明明不是好脾氣的男人,卻對她裝乖裝溫柔,她不懂!

   但是,方才與那些弟弟妹妹臨別的小小離愁已經無影無蹤,所以,他說這些話、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她吧?

   “你沒聽過吃飯皇帝大,工作放著也不會跑掉,也不會有人幫我做,不急。”他唱的歌、演的電影、像萬花筒,每一刻都是煙花,看起來炫目燦爛,卻不是他真實的人生。

   可她竟讓他覺得真實。

   “院長修女說你答應每個月捐款給育幼院。”她突然道。

   “我們把一隻狗丟在那裡,總要付點它的夥食費。”

   最好是啦,一隻不到兩個月大的小狗能吃得了多少夥食。

   他果真個面冷心善的好男人。

   經過的街道變得有些眼熟,張馭曉轉進巷子,巷子的盡頭是“藍紙”的專用停車場,一下車就能看到簡單立在門邊當成招牌,上面寫著店名的燈箱。

   “這時候只能帶你來這裡。”他的身份敏感,通常只能到熟人的店。

   “不會,我很高興。”

   不是客套,裡面有她想見的人,只可惜張馭曉一下沒想到這點,直到進了店裡這才後悔得想殺了自己。

   還不到營業時間,張馭曉帶著她熟門熟路地從送貨後門往裡面走。

   “藍紙”以貴聞名,眼尖的話還能看到像張馭曉這樣偽裝過的當紅明星。

   “我們來得太早了。”

   “那些夜貓子已經醒了,只是在賴床。”

   “你說誰賴床,你沒看見掛在門外的牌子叫準備中嗎?”掀起簾子出來的人叫Light,中文名字叫光,不論什麽時候都口角噙笑,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妹妹臉,長長睫毛,就像一棵移動的桃花樹。

   一頭黑髮及肩的他,隨意的用髮箍圈住,甚是好看,花襯衫穿在他身上,只覺風騷又優雅。

   Dawn的張馭曉,Light的韓漱,狂潮的曉和光。

   沒錯,她住院的那段期間他們這個解散的樂團團員們來探病,發生在“藍紙”前面的那場打鬥還是傳進了他們的耳裡,他們以為住院的人是他,想不到見了面才知道另有其人。

   狂潮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樂團,那個繼母心腸的張馭曉居然兜了個大圈子,始終沒告訴她他曾經是狂潮的一員,好吧,是她眼拙,她的眼裡始終只有韓漱這個光,沒發現張馭曉,誰教他的相貌前後差那麽多,組樂團時的及腰長髮,遮住半張臉不說還帶著大墨鏡,要不就畫上刺青亮片之類的,走的是視覺系,最變態的是,每次照相都怪僻的躲到最不起眼的角落……重點是她喜歡的明星不是他,相較之下,彈電吉他也是主唱的韓漱可人多了。

   “韓漱。”孫立言輕輕叫了名字,臉就成了紅布。

   幾次照面,孫立言和他們也有了幾分交情。

   “你來了?”韓漱的聲音懶懶的,人也跟懶骨頭沒兩樣,能倒絕不站,能坐著絕對不會蹲著。

   “我來了。”

   “腿,好了嗎?”

   “前後翻轉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可以連續做六次。”她不自覺小小的炫耀一下。

   “別太逞強了。”伸手要摸亂她的頭,立刻被張馭曉宛如大怒神的眼睛給瞪得縮了回去。

   “什麽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又不是耍猴戲,一點都不知道要愛惜自己。我說姓韓的你看什麽,有什麽吃的弄點出來,我餓死了。”

   韓漱才不管張馭曉的大呼小叫聲,把眼光轉向孫立言,笑容甜蜜。

   “立言,你想吃什麽,我去弄給你。”

   這差別待遇明顯到讓人想忽視都不能。張馭曉看了非常火大,眼看變身成超級賽亞人就在下一秒。

   “會不會太麻煩,還沒有開始營業不是嗎?”

   能和心目中的偶像說上話,孫立言臉上氤氳的少女情懷的紅暈和局促感就越來越明顯。

   “我們也要吃,簡單的微波食品你別嫌棄。”

   我們,指的是三不五時會來這裡打工的前任狂潮團員,貝斯手宇,鼓手野獸,鍵盤Rain。

   “要不我來幫忙?”雖然八百年沒下廚了,可廚藝就像學開車一樣,學了就不容易忘。

   “你會下廚?”現在會下廚的女孩子比動物園裡的熊貓還要稀奇。

   “會。”

   “冰箱裡的食材你都可以拿去用。”

   “從這裡進去嗎?”她指著一道懸空小推門。

   “嗯,進去左邊是儲藏室,右邊是化妝室,直走就看得到廚房跟冰箱。”韓漱很仔細的說明。

   “你這棵名花有主的桃花樹,追女人的手法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粗糙?別對我的女人亂放電!我可是客人,我要吃飯,給我拿出你的專業來。”張馭曉噴出來的火可以燒了“藍紙”。

   這兩個奸夫淫婦當他不在了嗎?他氣得怒髮沖冠。

   “你是什麽客人,經常來吃白食的。”韓漱也不是軟腳蝦。

   “張馭曉,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就算你們是老朋友,也給我講究一下禮貌!”孫立言叉腰,所有的少女情懷都沒有了,對他的態度開始不滿。

   “你反了!對我這麽有脾氣,為什麽對韓漱這棵桃花樹就這麽客氣?”張馭曉揉了揉眉心,他氣到都頭痛了。

   “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你沒忘記我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找碴的!”她簡直不知道要怎麽對付這個幼稚男。

   明知她對韓漱有種愛屋及烏的曖昧,他不幫忙就算了,居然捅摟子,扯她後腿。

   兩人吵嘴吵得風生水起,卻沒想到這看在韓漱這第三者的眼裡,兩人那種旁若無人的親昵,根本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他很清楚張馭曉的個性,他對不重要的人就跟對待路邊的風景一樣。

   韓漱笑了笑,把洗淨的杯盤都擺好,拿出一小箱酒漬櫻桃,立刻暗忖,張馭曉這家夥的確是需要一個女人來好好管管他了。

   “你在這裡待著,我也餓了,兩個炒青菜,韓漱這裡有白飯吧,就可以開飯了。”

   “動作快點,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給兩分顏色,染坊裡就染出個大男人。

   孫立言進了廚房,他也想跟進去,卻讓韓漱一掌止住。

   “你這是幹嘛?”

   “為了我們的肚皮,我想你還是留下來幫我擦杯子就好。”要讓這頭連自己發情都感覺不到的禽獸進了廚房,他今晚可能真的要繼續跟微波食品為伍了。

   擦杯子?“你請得起我嗎?”他就是要中蹺著二郞腿等開飯!順便盯緊這棵移動桃花。

   韓漱雷打不動,很自動的從桌臺上拿出一個直立式酒杯,順著吧臺的桌面筆直滑到張馭曉跟前。

   他俐落的接到玻璃啤酒杯,打開橡膠桶下的水龍頭,倒了泡沫都滿出來的啤酒,然後自己找了位子坐。他們這群死黨最喜歡的角落,視野也是最好的,一切一目了然,這位子也較為偏僻,不易被無聊人士幹擾。

   “她的腿沒事了吧?”

   “我就是不放心才跟著她,你知道她竟然從我家一路走到公車站!”他嘆了口氣。“她二十幾歲人了,居然沒想到要買支手機,沒見過這樣的女生。”

   這年頭人人都有一兩支手機,人人都得丟一兩支手機,丟了再買,買了再丟,她卻是什麽都沒有的那個稀有人種。

   “所以你被迷住了。”

   “我哪裡像中毒的樣子?”

   “抽煙的人通常不覺得自己有煙癮,就像人通常不會覺得自己的影子有什麽重要性,一旦影子失去,就痛苦了。”

   “一派胡言!”張馭曉知道韓漱過去的那段情史,失戀這種事情,朋友是幫不上忙的,不過這戀失了那麽多年,看起來他還沒有放下。

   孫立言動作快,張馭曉啤酒還沒喝完,三菜一湯已經端了出來。

   海瓜子炒紅椒、香根牛肉、涼攔過貓菜、豆腐味噌湯,沒有燒焦,也沒有奇怪的顏色,家常菜的食物香氣挺能勾人的。他彎腰探過頭到到熱騰騰的湯鍋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氣。

   “真香,看起來還不壞,白飯呢?我餓了!”他伸手就往盤子裡的牛肉拎去。

   她真的會做飯,好新鮮,想不到爆發時可以抓起人孔蓋敲人的孫立言有這麽賢妻良母的一面。

   孫立言根本來不及喊燙,趕緊塞了一雙筷子給他,再拿過一隻盛著白飯的碗讓他解饞。

   “哈……呼……”張馭曉心滿意足的橫掃起桌上的菜,邊呵氣邊嗑海瓜子,心滿意足。

   “朋友的義氣呢?留一點給我!”韓漱也不氣氣,趕緊拿起孫立言擺好的碗筷往菜盤進攻。人生幾何,這時候客氣就是跟自己的五臟廟過不去。

   三菜一湯壓根不夠獸性大發,呃,是撒開肚皮開懷大嚼的男人塞牙縫,孫立言看了好笑,最後只能用湯汗澆飯,當作她的晚餐。幸好過意不去的韓漱切了一盤色彩鮮艷的水果給她擋饑,這才算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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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6:08
第六章

   至於酒飽飯足的張大少在看到舞臺上的樂器時,心血來潮,三兩步跨上舞臺,給電吉他插上插頭,又調了音,燈光這時也亮了起來,音樂轟地一聲響起,令人情緒高漲的獨奏響徹整個“藍紙”。

   韓漱看著他一人演奏,一時技癢,也踏上舞臺,掀蓋鋼琴蓋,如行雲流水的琴聲頓時和電吉他混為一體。

   這兩人一搭一唱,兩人天生都是舞臺上的主角,如魚得水。

   這時陸續從後門進來的貝斯手宇、鼓手野獸、鍵盤Rain在門外被音樂吸引,進門後發現舞臺的情況,相視一笑後,二話不說跳上各自的位置,狂潮在今夜複活!

   這些人哪個不是上上之稱冠,孫立言聽得全身起雞皮疙瘩,欲罷不能。

   一首接著一首搖滾樂,現場編曲功力教人贊嘆,幾個人的默契好得令人驚奇,他們就像搭檔多年的老友。

   沒有人開店,沒有人招呼客人,陸續進來的人也沒叫囂,在看清了舞臺上的樂團是哪些人以後,極有默契地找了座位坐下,再也沒人亂動。

   別人心裡在想什麽孫立言不知道,可是她感動極了,這樣的組合是她夢寐已久的場景,想不到一點征兆也沒有的便發生了。

   而始作俑者正對著她拋媚眼。

   她的臉狂燒,理智上明白不應該對他微笑,但感情上卻控制不住臉頰肌肉,嫣然的微笑了。

   她笑得激動,長睫已濕。

   她彷彿明白這是張馭曉變著法子疼寵她的一種,雖然他什麽都沒說。

   就說他是個好人。

   那天回家路上她不解又疑惑的問著他,“你們樂團的默契這麽好,為什麽要解散?”

   張馭曉摸摸她的頭,“這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

   “那麽有合體的可能性嗎?”她雙掌緊貼,彷彿祈禱的少女。

   “人各有誌,很難勉強,宇很早結婚,有三個孩子,很沈重的家計,當貝斯手的薪水不夠他用;野獸和Rain是家庭的因素,父母反對,少了他們兩個,剩下我跟韓漱,那段時間韓漱又處在情傷時期,一個團四分五裂,不解散也沒辦法了。”

   現實磨人,通常並不如星星外表看起來那般美好。

   第二天,關也關不住的小道消息在網路上以蟲洞的速度流傳著。

   那來源起自幾隻早起逛夜店的鳥兒,他們免費撿到一場有錢也買不到,比中樂透機率還要低的小型演唱會後,落海歡騰得馬上把這消息還有用手機偷照的照片大肆貼上了自己的部落格、PPT大量轉載,銷聲匿跡已久的狂潮有合體的跡像的消息就這麽傳得甚囂塵上。

   很多東西剛開始都只有一把火,但是火一燒,就跟星火燎原一樣,無中生有的事也很快出千萬個兒子女兒來。

   網路各種留言板討論度暴增破表,狂潮的舊東家官方網留言半天內超過三十萬則,總機當了又當,鼻子很靈的雜誌狗仔打電話來探聽究竟,最後以他們最高度編寫小說的能力掛在娛樂版的頭條來報導這則消息。

   以至於連累了原來就忙到分身乏術的陽秘書又得為這些根本就沒有的事情連夜加班好幾天,新婚老婆差點和他鬧離婚。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支離破碎的肉塊,嚴重的坍方,淒厲的哭喊聲和滿目會把人喉嚨嗆啞的煙硝,那種血腥,不管是誰,一輩子都不會想親眼目睹的。

   媽咪、爸比呢?她身上好痛喔,誰來理理她?

   那總愛抱著她上車,喊她小公主,送她跟弟弟上學的司機馬克呢?每次笑起來眼睛只剩下一條縫,身上總是充滿蛋糕餅乾香氣的廚娘莎琳瑪呢?還有好多好多人,爸比的侍衛官……還有在上大學,以後準備要環遊世界的家庭教師……好多好多的人都上哪去了?

   惡夢、惡夢,她又作惡夢了!

   以前她總是一頭冷汗的醒過來,這次,卻是溫暖的東西碰觸著她,那觸感很緊,緊得她不得不醒過來,卻沒有弄痛她。

   “是我。”

   聲音低暖,是孫立言不會錯過的。

   她不應該讓老板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可此刻的她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將他甩開,也武裝不起來。

   很隨意的套頭衫,凌亂的髮,看起來他很匆忙的從床上起來套了褲子,打著赤腳,兩隻腳丫不是很自在的疊著。

   “我聽到你在喊叫。”

   怎麽可能!他睡大宅子的二樓,她可是睡在隔著好幾十公尺的這裡。

   他用袖子為她拭去額頭的汗,然後摟住她。

   “天氣太熱了。”她找借口。

   月光從打開的門穿進來,夜涼如水,但是張馭曉沒有揭穿她,把她的肩拉向自己,坐在床沿,慢慢聊起天來。

   “我也很怕熱,要沒冷氣,屋子裡我一分鐘也待不下去,要不然這樣吧,我還沒睡,在看書,你要一起過來,吹了冷氣,心理涼快了,就好睡了。”

   明明是已經入睡的人了吧?頭髮也是亂的,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若非必要,雇主不會和保鏢一起生活的。

   她也覺得沒那個必要,所以即便張馭曉挾她的傷腿以令諸侯要她搬進大屋去住,她也沒點頭。

   之後張馭曉也沒再勉強過她。不過,這次她答應了。

   “好。”她點頭。在他的擁抱裡竟然有那麽強烈的暖度讓她依戀,她捨不得離開。

   這時的她情緒不穩,也睡不著,換個明亮寬闊的地方,又有他在,的確比一個人待在小房子的好。

   她白皙的腿伸出被子,張馭曉這才發現睡覺的她只穿著微微露出乳溝的小可愛和熱褲。

   她的腿他是看習慣的,蜜般的勻稱,輕盈的腳步像是踏在雲端上,他很愛看她走路。

   “你在看哪裡?”她的聲音陡地低了幾度。

   “喂,我是正常的男人好不好!要是男人連一眼也不看你就完蛋了。”男人不知懺悔,還師出有名揚聲反駁。

   “你要是看到不該看的地方,你就死定了!”她作勢往他的腳板踩下去。

   也許她該叫他寫一篇“出師表”還是“與眼睛訣別書”來當悔過書才行。

   張馭曉看她穿上鞋,很自然的蹲下來給她繫上鞋帶。

   看他慢慢給鞋子打上蝴蝶結的樣子,孫立言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酸?

   他曾經不重不輕的抱怨說:“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懶人鞋嗎?不用這麽費事的綁鞋帶,鞋帶又容易鬆,常常掉了鞋帶走路,要是摔跤了怎麽辦?”

   她幾乎因為這樣愛上他,幾乎。

   而男人討好女人通常只有一個目的。

   “不用難為情,我喜歡替你做事,在我心情好的時候這點小事就讓我來做吧。”

   慢熟的女人常常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不知為什麽,他好喜歡她的慢熟。

   也許慢慢醞釀不合乎現代潮流,也不像他會做的事,要是遇上別的女人,直接一把火燒起來,乾柴烈火,很快可以走完一段感情,可是這個孫立言偏偏不是別的女人,他可能得用上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了。

   距離白屋還有一小段路,遠遠就看得見屋裡燈火通明,像一座美麗的孤島,兩人踩著小徑上的落葉,窸窸窣窣。

   她的手讓他握著,一種微微的幸福蕩漾在她的心頭。

   她的手絕對不是什麽柔若無骨,也不是能讓人感覺清泉在手心滑過的細致柔嫩,可是張馭曉抓得很自然,大小正好貼合著他的手心。

   他們在臨水的廊上並肩站了一會兒,一盞盞投射燈,給這間孤單的大房子帶來一些暖意,一種安靜卻溫柔的寂寥湧了上來,她喜歡這種寂寥。

   張馭曉的臂再度環上她細細的肩。

   “你這是做什麽……”

   “抱著那些傷心回憶的你由我來抱著,希望你能淡忘那些痛苦。”他的聲音像夜風軟軟的吹進她的心。

   女人有種雪雕出來的堅強,一旦遇上男人的火焰,就融化了。

   張馭曉的火把是一簇用關心、真心燃燒起來的火焰,給寸草不生的她萌生出新的勇氣和感情。

   “我……不想哭……”話已經不成聲。

   “就算你哭得一臉鼻涕我也不會出去宣傳,我會當作沒看見。”

   她趴在那堵結實卻抱起來好安心的懷抱,盡情的哭泣,無用的淚水第一次洗滌了她的心。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精疲力竭。

   那一晚,她好像只有哭泣,哭完了,張馭曉把她帶回客廳,拿起一本他似乎還沒看完的書,繼續閱讀了起來。至於她,隨手從他幾乎和天花板一樣高的書架裡抽出一本書,然後靠坐在落地窗的地板上。

   時間隨著月沈星稀過去,當張馭曉從另外一邊閑散的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窗外的月牙彎彎的照著湖面,反映出來的光鋪在她臉蛋上,她睡著了,膝蓋上攤著一本八開的《軍事家全球防衛百科》。

   張馭曉看到雜誌名稱,再看看她的臉,看來她願意請周公一起下棋了。

   抱起已然熟睡的她,他步上樓梯,把她送進了二樓唯一的一間客房。

   *****

   他們相處得很好,正確的說法是他們的感情往前進了一大步,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過得如魚得水。

   張馭曉居家的日子,孫立言也跟著輕鬆了很多,她向來負責的門外警戒的部分,負責宅邸安全系統的是另外一家保全公司,所以,只要張馭曉不出門,她就是閑人一枚。

   那天,她從客房醒來,發現自己全部的行李都跟她在一起,一樣沒落、一樣不缺,那顆心型枕頭還刻意放在她的臉頰旁邊,想也知道這事是誰的傑作。

   那個人一臉得逞的站在門口,肩頭倚著門框,簡單的墨綠色軍風風格帽衫,休閑鬆緊帶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而迷離。

   “既然要二十四小時待命,就在隔壁住下來,大家都方便,而且,讓老板感覺到舒服是一個保鏢應盡的責任。”

   “……好吧,這張床真的很好睡。”

   看起來她是答應了,而且變得好說話,這真是好現象。

   “聰明睿智的抉擇,那麽一道下去吃早餐吧。”他作勢邀請她。

   “我還沒刷牙洗臉。”希望他喜歡闖女孩子空門的習慣不要真的養成才好,她可不要真方便了他,不便了自己。

   “那我下樓等你?”

   “不必。”

   “一個人吃飯也是吃,兩個人一起吃比較有滋味,再說,廚師煮一個人的菜和兩個人的菜差別也沒有,十分鐘,你要讓我等到菜涼了,就得換你煮給我吃。”

   孫立言沒辦法,只好用最快的速度盥洗,在張馭曉耐心已經開始倒數的最後幾秒,直奔本壘,坐上餐桌。

   早餐很豐富,即便用餐只有兩人,從張家帶出來的大廚還是非常盡力的把早餐張羅成五星級的餐點,另外,不忘擺上明亮的鮮花,色香味俱以外,還兼顧了視覺享受,簡直是無可挑剔。

   沙拉、精力湯、鮮奶、奶茶、巧克力醬面包條、法式硬面包、蔬菜水果三明治,擺了滿滿一桌。

   “哇,好豐盛!”一大口咬下去的三明治從孫立言嘴裡迸出來有芒果蘋果水蜜桃還有葡萄乾餡,加上起司,太美味了,她吃了兩個。

   “看起來你對西餐的接受度還挺高的,我讓大廚準備的中式早餐就不用端上來了。”她的好食欲愉悅了張馭曉,他把手上切成片的法式硬面包塗上香蒜奶油、包裹果粒的水果醬遞給了她。

   “這個也很好吃。”她驚嘆。

   她是個好養的孩子,他給什麽,她就吃什麽,看她吃東西的模樣比吃進自己肚子裡還要讓他高興。

   “你也快吃,看著我肚子就能填飽了嗎?”好像只有自己在消滅食物,胃口大開的她用叉子在盤子裡戳了一大塊黃嫩的煎蛋往他的盤子裡放下,示意他趕快吃,自己的肚皮也要照顧一下。

   他卻探過頭,張嘴,在她還沒有放到盤子之前,吃掉煎蛋。

   “喂!”

   “再來一口。”食髓知味的男人半個身體都探過了桌子。

   “你、想、得、美——”插上食物的叉子去到張馭曉鼻子前面繞了一圈,然後回到孫立言自己口中。

   這頓早餐吃得賓主盡歡,張馭曉從來不覺得食物能有什麽美味,今天卻感覺到食物的滋味,溫馨和甜蜜。

   原來兩個人一起進餐,尤其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竟然能得到這麽多快樂。

   一天天過去,像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個月有餘。

   這天餐後,張馭曉為他下一張專輯繼續未完成的編曲工作,孫立言則打算出門去。

   她敲了敲門,想知會Boss一聲。

   “要出門?”

   大細吊帶連身裙,白底綠色刺繡,腰際繫有兩條飄逸的長帶,彩色褲襪,運動鞋。那身材,那腿長,太可愛了!她不適合穿這樣出門。

   “我不確定晚上幾點才能回來,不過最晚一班車以前我一定會回來的。”孫立言淡淡的交代著。

   “你還是準備用你的腿走到公車站。”放著他這個免費的司機不用?

   “我有考慮買一輛電動車,環保省油又不用考駕照就可以滿街跑。”只是這計劃要等到她這個月領薪了再說,目前,還是靠著十一路公車自立自強嘍!

   “你打扮成這樣,去約會嗎?不會是韓漱吧?”他的眼瞇了起來,兩臂盤了起來,透出一絲絲寒意。

   “嗯,韓大哥說今天是‘藍紙’的公休日,又說陽明山的花都開了,要帶我去附近逛逛走走。”

   “這麽詩情畫意,去陽明山逛逛走走?”糟了個糕,原來好聽磁性的聲音低了八度,而且好看的眉毛也打了個十字結。

   不過趕著要出門的人很沒良心的忽視了他散發出來的聖鬥士星矢變身前奏曲,說了聲拜拜,就要離開赴約去。

   “我也一起去。”

   韓漱是嗎?竟敢把魔爪動到他的人身上來!他不知道孫立言可是他張馭曉在罩的人,想染指?門都沒有!

   “什麽?”孫立言有些傻了。

   “我開車送你。”對男人而言,扞衛自己認定的國土就跟小狗撒屎畫地盤的意思是一樣的。

   “你不是有工作在趕?大家在等你把曲子交出去,制作還有錄音師都在等著欸。”她是他的保鏢,他的行事歷,她也有一份。

   “不急。”

   “可是,我想自己去。”謝絕第三者,她用雙手打了個交叉。

   這可是她跟心目中偶像的第一次約會,韓漱答應要送她狂潮絕版DVD,她很想要!

   張馭曉冷笑了下。敢拒絕他?裡面肯定有文章!

   *****

   “你自己說說,有多久沒回家了?看起來你比我這老太婆要忙碌。”

   燭光晚餐,隸屬張家的跨國性飯店,祖孫兩人用餐告一段落,年紀已經不輕依舊帶著大家閨秀氣質,綰著一頭長髮,髮絲分毫不亂,流露出來的精明幹練不是那種只在商場上沾染幾分的人就能比擬的。

   放下進餐用具,張老夫人優雅的用餐巾抿了抿唇。

   “您每個月都會飛來臺灣巡視業務,我要是回美國的話不就跟您錯過了?再說,祖母您哪裡老了,您可是美國單身協會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呢!”張馭曉也推開精致的餐點,他一點胃口也沒有。

   見到祖母的喜悅抵不過離開他前去約會的孫立言留給他的心裡疙瘩。

   他不舒服。

   哼,要不是他機伶,把她臉上的猴子紅屁股用化妝棉卸掉,也摘了她的假睫毛,她妄想用那張人見人喜歡的臉去給韓漱看了!

   她居然為了要去和他以外的男人約會化妝,越想越不爽。

   “這些可都是你愛吃的菜,今天怎麽著,一臉的心不在焉,還用單身協會那堆倒胃口的男人搪塞我,你啊,最好開門見山的說清楚,是什麽讓你巡回演唱會以後還留在臺灣這麽久?”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她了解這個孫子,沒回家,也沒出遠門,在臺灣的時間據說就待在那間臨湖的屋子裡,在一個地方窩這麽久,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美國那邊我住厭煩了,換個地方住,哪值得祖母大驚小怪的。”

   “是嗎?”她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有事,可能等一下得先走。”

   “哦,有事就去忙吧。”紋絲不動,紋絲不動……看來她得在這短短又緊湊的行程裡空出時間去看個究竟了。

   “祖母?”

   “有事就說。”

   “我記得您說過,等您退休那天,您想去意大利鄉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是這樣想,不過也只能想想而已,我有個不爭氣、不肯分擔我責任的孫子,你覺得我這把老骨頭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卸下身上的重擔?”捏著太陽穴,做做戲,似真似假,她就不相信拐不回心野在外面的孫子。

   “祖母,我想成為一個有能力保護心愛女人的男人。”

   孫立言沒說過想過什麽樣的生活,但是相處這段時間讓他明白,她只想找一個喜歡的人,沒事打打沙包、練練拳腳,過安定平靜的生活。

   於是,他知道自己的生涯規劃到了需要修正的時候了。

   以前的他把歌唱事業當成正職,家業當成副業,現在,為了她,他得倒過來了,也許這樣做會遂了某人的心願,但是又何妨,祖母的年紀也大了,他盡早要接手Raging Tide,如今只是提前而已。

   張老夫人驚訝得弄翻了手裡的水杯,一旁伺候的僕人趕緊過來整理。

   “老潘,把我的助聽器拿來!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祖母,您的耳朵跟二十歲的少女沒兩樣,潘伯,你收一收就下去吧。”祖孫生活二十幾年,他這祖母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青春正茂的時候面對丈夫過世,夫家全面不看好的情況下,擔起跨國性集團經營,教養嗷嗷待哺的兒子使他成材娶妻生子,多年的奮鬥最後得到了夫家的認同,眼看快要有福可享了,到了中年卻又面臨另外一次的生死交關,這次她養大的兒子和媳婦驟逝,中年的她又要再次面對更加年幼的孫子,和更加發達的家業,要不是夠堅韌強悍,哪個女子能承受這樣的苦難且樂觀面對?

   這樣的女子張馭曉只見過他祖母一人。

   再來就是孫立言。

   她的堅強和祖母不同,但是他相信,要是有機會讓她們見面,她們會互相欣賞,甚至覺得相見恨晚。

   “你確定?這可不是遊戲,我可不要一個半途而廢的繼承人。”

   “祖母縱容我在二十歲以前去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體會可以隨意穿衣服,隨意交友,隨意選擇職業的自由,今年我二十四歲了,祖母給的期限早就過了,也該到我回去承擔責任的時候了,祖母還願意像我小時候那樣教導我關於公司的一切,讓我重新開始嗎?”

   他願意套上西裝,不茍言笑的做決策,殫精竭慮的為公司謀福利,願意讓自己變成齒輪,應付那永遠開不完的會議與應酬。

   他比別人幸運,因為擁有睿智又愛他的祖母,所以他不同於一般企業家的孩子,他走自己想走的路,組了樂團,享受過無悔的青春,也擁有過像韓漱這樣可以交心的朋友。

   他得到的太多。

   “你終於長大了啊,我還以為我的放牛政策最後會得到一隻收不回的風箏。”張老夫人又是欣喜又是安慰,雖然比她預估的還要晚了那麽幾年,但是他自己要求要回來的,不是她把人強按到水裡,總算沒有讓她太失望。

   “祖母,您對我真沒信心。”

   “你說你那個樣子,教人怎麽生出信心來?”

   “祖母,再也不會了,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清楚在做什麽,所以,我很確定我不是一時迷昏頭,還是為了逃避才想回來履行我的責任,我是經過很長的時間深思熟慮的。”

   “你是我的孫子,你說的話我有什麽不相信的,既然你都承諾我了,那麽,我什麽時候在公司能見到你?”

   “很快。”等他先把某個女人搞定之後。

   張老夫人玩味的瞇起了眼睛。

   保護心愛的女人啊——

   看來她得制造一些機會,要不是就明明白白的上門去看看那個能夠改變她孫子的孩子生成什麽模樣。

   有趣啊,她挺期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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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6:21
第七章

   “你不讓我送你去市區,又沒說不讓我來接你。”離開了和祖母用餐的飯店,張馭曉驅車來到孫立言和韓漱約會的咖啡館。

   放她出門時他可是把兩人幾點要去陽明山,幾點會去哪裡吃飯,都問得一清二楚,才臭著臉放人出門,真要說他比較想放狗去咬韓漱。

   在看不到她的時候,又千方百計的找來了。

   對他的殷勤,孫立言卻是氣到啞口無言。

   他竟硬生生把她拉上車,還當著韓漱的臉說她是有門禁的人,這個混蛋也不想想,韓漱不是別人,他可是她的偶像,偶像耶!

   她這小粉絲不易經營出來的形象都毀了。

   因為氣過頭,縱使上了車就是不打算跟他講話。

   “你跟那棵桃花樹都聊些什麽?”

   聊來聊去還不是只有你。她偏著頭看外面的車流,假裝充耳不聞。

   車子行徑一條很熱鬧的大街時吱地停了下來,張馭曉像是看到什麽匆匆開門出去。

   怎麽回事?

   再回來的他,兩隻手拿著兩支冰淇淋,很大支的那種。

   “這個給你。”榛果、哈密瓜、芒果,滿滿的六大杓,船型的餅乾座底,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為什麽他會知道?

   她不知不覺受蠱惑的接過來,手中一直拎著的漂亮袋子滑到了皮革的座位上,跑出來來一疊DVD,還有一支非常新穎的手機。

   張馭曉看了眼,DVD上面的封面人物都是他。這個他沒意見,至於手機……他拿起來佯裝端詳。

   “你有新的手機了?”

   “韓大哥送我的。”她講得甜蜜,還有點害羞。

   “咚。”很直接的,價值不菲的機子掉下柏油路面,四分五裂解體了。

   孫立言差點把手中的冰淇淋丟到他身上,當成弒主的武器。

   “我手滑,真的。”

   張馭曉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手上冰淇淋放進她的另外一隻手上。很好,兩手都沒空,他趕緊開車吧。

   “停車,我要把手機撿回來,也許可以送修。”她要跳車,冰淇淋氣得都扔了。

   “我還你一支新的。”

   “我不要,我要韓大哥送的那支。”

   車子輪胎發出刺耳聲,張馭曉的GT2RS保時捷新款跑車又二度擱淺。

   無法忍受她開口閉口都是韓漱那個爛人,他把她勾進懷裡,用唇封住她嘟翹的嘴。

   孫立言的頭腦頓時燒成一團漿糊,不斷看見流星劃過。

   接吻的感覺居然這麽對,她一下反應不過來。

   “你再敢這樣,就死定……”“定”字還在嘴裡,吻二度被奪,這次,張馭曉長驅直入,撬開她的唇齒,汲取屬於她的芬芳,一時間,難分難捨。

   積了一個晚上的不悅都化成了風,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要因為我們的世界不一樣,就不把我的感情當回事。”他捧著她氤氳通紅的臉蛋輕輕摩挲,愛不釋手。

   “你是說,你喜歡我?”她設法擠出一個笑容,她是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特別。

   “我不會扼殺自己的心意,對於喜歡的女孩子我是很直接的。”他一直以為她能從他的表現接受他的情,顯然不說清楚她就一直龜縮在自己的殼裡。

   “我能擁有你嗎?”他的光芒太過燦爛,反而讓人望之卻步。

   她是他的影子,每天跟著他,偶爾讓她淪陷的溫柔,莫名的吻,有時候,明明那麽靠近,卻常常覺得離他好遠,可是,她還是會怦然心動。

   “住到我的心上來,你就會看見我的心裡有沒有你,住到我的心上來,我會讓你看到我會越來越堅強,變成一個能夠守護你的男人。”

   他俊美的臉龐就在眼前,眼神深邃晶瑩,多麽有魅力的男人啊!

   她把精神還有腦子都用在保護的對象上,以至於對不相幹的事物不甚上心,尤其在男色方面。但是,遇到了像張馭曉這樣的男人面對他直接的告白,她明白自己得學著去面對一段就算會受傷也要勇敢去愛的感情,而不是逃避。

   曾幾何時,他變得對她如此重要?重要到她願意改變自己?甚至,想永遠留在他身邊?即使如此,她卻一點也不畏縮。

   明知未來是多虛幻的名詞,她仍寄托起希望,希望他自廝守終生。

   但是,她也不是沒有隱憂,所謂的承諾是世界上最靠不住、最沒時效性的東西,她爹媽也承諾過要一直守護她身邊,讓她當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如今呢?

   她空茫的伸出手抓住一把空氣。

   她真能抓住瞬間就會流逝的幸福嗎?

   坦然告白,雖然沒想到是在那麽突兀的情況下,可是總算了了一件心事。

   可心事真的了了嗎?

   好像還留著一個重要的尾巴。



   孫立言並沒有答應要接受他的追求。

   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他終於忐忑了起來。

   這種忐忑不安比他剛進娛樂圈第一次要發片的緊張還要更加濃厚,而且與日俱增,甚至焦躁了起來。

   他是天之驕子,向來只有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示好的份,他第一次這麽在乎一個女人,還是他看上的,他告訴自己,不論她的回應是好還是冷淡,他絕不放棄,因為沒什麽是他這雙手抓不住的!

   他想抓住孫立言!生平頭一遭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去要答案。

   可是對孫立方而言,兩人的相處模式其實沒有太大的不一樣,她也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麽波瀾還是改變。

   她依舊隨著張馭曉的步調生活,他全新的大碟推出,他上錄影節目,她跟著,專輯推出,一星期打入IFPI榜,突破五十萬銷售量,拿下公信榜第一名寶座。

   發片後連串的宣傳活動,新歌發表會,小型演唱會,都能看見孫立言隱匿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守候,她真實的成為他的影子。

   但是他眼裡的愛意不但如影隨形看著她,她只要有點事情走開,他就會丟下身邊的事務去找人,露出了蛛絲馬跡讓工作人員想像玩味。

   通告還沒告一段落,覺得備受煎熬的張馭曉在也憋不住,孫立言的慢火已經把他從小到大所有的耐心都烤焦了。

   他要曠工。

   打了通電話給經紀人。

   “什麽,你取消了全部的通告?!”出聲的人不是已經腦充血不知倒地的經紀人,而是剛下樓來聽到張馭曉講電話,靜肅站立一旁,不得不為經紀人默哀三秒的孫立言。

   “嗯。”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他是個敬業的藝人,也沒有大小眼,只要是經紀人接的通告,時間來得及,他幾乎都來者不拒,像這樣把所有通告推掉的事,很久沒發生了。

   “我好累,身體上也累,精神上也累,我需要休息。”打蛇隨棍上,他捏著太陽穴,一副脆弱的模樣。一顆心卻被孫立言的關心感動了。

   “不會吧,昨天明明還好好的。”

   小手撫了上去,碰了他的額頭,馬上被狼爪抓住,握進大手中,他並且順勢拉她坐進沙發,準備展開溫情大攻勢。

   “你等等,我去拿溫度計。”仔細看他眉宇之間的氣色,不像有事的樣子,但她還是不放心。

   “別走,我有心事。”

   她看看被握的手,好吧,他人不舒服就暫時讓他握著唄。“有心事就取消所有通告,這不是一個成熟大人該有的工作態度吧?”

   他將臉貼到她的肩膀上,偎著還不夠,雙手抱住她的腰。

   “我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歡我?我等了好幾個星期,你還是沒有給我回應,害我連工作的動力也沒有了。”

   實在是……想罵他,可是要罵什麽呢?這個令人好氣又好笑的男人正拿著他的真心在問她要不要?

   “謝謝你走向我,我……”這個始終像雪山一樣亮在她面前的男人。

   “我不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你知道嗎?即使閉上眼睛的瞬間,我也想著你,我不要求你也要像我愛你一樣的愛著我,但是,我想親口聽你說,說你願意愛我,願意給我機會,願意讓我給你幸福。”

   孫立言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聽過男人這樣的剖白,但是,那都不關她的事,他說的她聽見了,裝進了心底,一生都不會淡去這些言語。

   “我的個性並不討喜。”她得拼命壓抑才能不反撲回他的懷抱。

   “幹嘛要討別人歡喜,我喜歡就好。”他回得理所當然。

   “我們之間沒有共同的語言。”

   “誰說的,這段日子我們不是過得很自然?”他一樣樣破解,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他們的月光下散步,如影隨形的生活,育幼院共同的記憶,老是口水流滿地的小狗,還有,初次見面她那驚天一摔的過肩摔,還有更多更多……

   “還有,我們可以試試這一樣……”他的誘惑人的低語。



   做愛可以試嗎?

   他們試了,孫立言說不上那感覺,因為他根本不給回味的時間。

   不過,當張馭曉征得她的同意又覆上來準備要二度共赴雲雨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

   這次的他更加體貼,除了前戲,他輕輕的舔著她敏感帶耳垂的後面,他的動作讓孫立言才平靜沒多久的心還有身體又墜入他編織的誘惑迷惘裡。

   他有副讓女人看了都會流口水的身體,腿又長又有力,這時候,她完全感覺到那雙腿正勾著她的小腿磨蹭,堅硬的胸膛擠著她柔軟的胸部,四唇貼在一起,他的唇完全主導了這個越發深入的吻。

   他終於離開了她的唇,在她耳邊呢喃,“我要你。”

   她輕輕嬌喘,“你不讓我休息。”

   “我有極佳的售後服務,美人湯浴,鴛鴦浴,讓你選擇,一定服務到任你嬌嗔滿意的地步,只是你已經把我開封吃了,但是嚴禁退貨。”

   他喜歡床上小女人的她,那樣的溫馴,完全不同於其他時候的堅強冷淡,他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決定,以後有空要常常把她往床上壓,看她嫵媚嬌柔又溫柔的樣子。

   到底是誰吃了誰啊?孫立言笑得胸口引起振動,這又牽動了男人某些重要部位的反應,很快的在他熱情的撩撥下,她的身體就像融化了的奶油,但是他的指尖和舌頭仍繼續挑逗著她的嬌軀,聽她細細的輕喘呻吟。

   很快的,在張馭曉的引領下,她得到了第一波的快感,在她持續顫抖的同時,他這才將自己的硬挺抵上她的柔軟,堅定又緩慢的向前推進。

   第一次令她渾身難受的痛感這次減輕許多,這次混雜著快意還有其他錯綜複雜的快感掌握了大腦全部的思緒,她不住的弓起身體,盡量放鬆自己容納他,直到再無分毫空隙。

   身體底下的人兒強烈的收縮不斷刺激著他,張馭曉沖刺的速度越來越快,汗水不斷滴落,直到一陣快意猛然穿過身體,他不禁低吼,讓體內的熱烈的種子盡情的釋放。

   他躺下來,將她抱進懷裡,拉上絲被蓋住兩人。

   昏昏欲睡的她彷彿記得張馭曉曾經說什麽售後服務之類的話。

   他沒黃牛,只是這服務在兩人甜甜睡了個好覺以後才得以實行,至於是鴛鴦浴還是美人湯?獲利最多的還不都是那個饜足了的大男人。

   *****

   月光下的散步,是他們最常做的事。

   白天,偶爾心血來潮的孫立言會從廚房裡拿了些吃食,然後提著籃子和張馭曉相約去松林野餐,更多時候,野餐地點會被某個人扭曲,變成在房間熱烈的做愛。

   張馭曉很愛在她耳邊嘀咕。

   “誰說我們沒有共同的話題?誰說你不討人喜歡?我喜歡你喜歡得恨不得把你吞進肚子,我好苦惱啊。”他把頭髮抓亂,一臉煩惱樣。

   孫立言聽了給了一拐子。

   平常的孫立言又恢複酷酷的模樣。

   松林去野餐,張馭曉真喜歡她這點子。

   兩人不會刻意的說話,她這樣看似沒有反應的反應卻能經常逗笑他,走到哪,巡視的保全,在各處做事的工作人員都能聽到自家老板的笑聲。

   感覺春天好像要降臨在這個孤寂的大房子,而且春意盎然得教身邊的人也都感受到了。

   感情低調的那個人絕對不是張馭曉,他一點也沒有要保密的意思。

   他也知道孫立言低調到不行的個性,這種事情要是宣諸媒體,她會第一個翻臉的人。

   所以,就算知道戀情需要大家的祝福,只要出了自家大門,他們就會很努力扮演主雇的身份,把戀人的身份放在家裡。

   只是露餡的,通常也是他。

   譬如在某個拍廣告代言的攝影棚。

   他被眾星拱月的包圍著,衣飾的贊助廠商,髮型設計師,化妝師,他隔著層層人牆,耳朵卻豎得高高的,捕捉到不遠處的對話。

   “孫小姐嗎?這是我的名片,敝姓王?”

   王?

   “王導演你好。”是孫立言的聲音。

   “孫小姐,我對你真的久仰了。”

   果然是以拍古裝片出名的導演,連講話也帶著古人的腔調。

   “您客氣了,您的大名我也如雷貫耳。”她跟著張馭曉久了,耳濡目染,人情對話總算學會了那麽一點。

   “我呢也很忙,為了不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孫小姐擁有一副好身手,我最近有一部電影要開拍,需要一個伸手矯健的替身,不知道你有沒有意思入行?不是我吹牛,凡是從我手下捧出來的明星一個個名利雙收,也許第一出戲只是替身,要是表現得好,我保證往後的戲約你一定拉不完……”

   張馭曉幾乎是拍桌起身沖過去。好大膽子,竟然想從他的眼皮子下面挖人!

   “謝謝導演的好意,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無意進演藝圈。”

   乖,張馭曉心裡讚了她一聲。

   “太可惜了,我的戲可是每個人都爭崩頭想拍了。”

   “謝謝您。”

   導演不無可惜的走了,但是也才過片刻……

   “立言小姐。”又是個男人。

   “張經紀人。”孫立言不改禮貌。

   “我剛剛看見王導演來找你,他是不是有意要找你?我跟你說,演戲是個辛苦的行業,與其跟著他演戲,做那些高難度的動作討生活,倒不如讓我栽培你出道當歌星,你當保鏢一定有副好的肺活量,要不然你這與眾不同的氣質,娛樂圈少見,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的,保證你紅遍半邊天。”

   張馭曉沒聽到孫立言說什麽,但是她顯然搖頭拒絕了對方的提議,因為那個張經紀繼續展開他的不爛長舌繼續說服她,瑣碎的言論聽得他一肚子火,他哪還坐得住。

   “你保證什麽?她是我的人,不會去簽你的約。至於你——”直接拿走孫立言發言權的不是別人,正是醋勁越來越明顯的大男人張馭曉。“我得跟你好好談一談!”

   “你不是要忙拍攝?”這可是國際的MTV,所有的工作人員有一大半都是從國外來的,時間一分一秒都是金錢唉。

   大爺他不爽的清聲趕跑了所有的人。

   “張馭曉,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麽?”孫立言氣壞了,這任性的幼稚男什麽時候才肯長大,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

   他有沒有看到所有的工作人員離開攝影棚時看他們兩人的曖昧眼光?他的無法無天很久沒發作了,原來不是消失,只是藏起來,沒想到現在又發作了。

   “我不喜歡那些人靠近你。”聰明如他怎會看不出來孫立言正在頭頂冒煙中,但是他仍振振有詞為自己辯護,還不忘把人撈過來。

   “這裡是攝影棚,人數隨便一數就超過手指跟腳趾,還是你給我貼張字條‘生人勿近’算了。”莫名其妙!她氣得故意說話暗諷他。

   “我真的可以貼?”把想念了半天的嬌軀抱在懷裡溫存一下,他還不怕死的把鼻子湊到她的頸子,聞她的味道。

   “張馭曉,你很欠扁喔!”清空的攝影棚只留下機器,再推也推不開他之後她感覺到他溫暖強壯的氣息,明知道不可以,她還是忍不住偎靠著他。

   她真的已經失去專業立場,既做不好保鏢的工作,也做不好情人的角色,這樣能撐多久?

   “立言,我知道談這段感情對你來說很辛苦,但是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手頭上的約還清了,我帶你回美國,在哪裡不會有誰認識我,我們可以過一般人的普通生活,一起上街買菜,一起看展覽去書局,去碼頭吹海風,做一切我們想做現在卻沒機會做的事情。

   只是很抱歉,我暫時還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的時間表,但是相信我,我一定會做到。”在腦海中繪畫出來的藍圖很美,他正在實踐。

   他已經盡可能地把她帶在身邊出席各項活動,但也因此她被迫犧牲了所有的隱私。

   看來,他得加緊腳步把所有的工作結束才行。

   “跟你在一起我並不覺得辛苦,只是別動不動趕跑一群人,大家都要看你的臉色吃飯,我覺得他們才辛苦。”她沒好氣的為別人抱不平。

   “我馬上就把人叫回來。”她的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就是她可愛的地方,他越來越愛。

   “你不是說馬上?”

   “讓我再多抱一下。”

   “張馭曉!”

   “早知道我就推了這個Case。”軟玉溫香在懷,他捨不得放手,還磨蹭磨蹭。

   “張馭曉!”

   雙手趕緊做投降狀,也從美人的嬌軀離開,有偷到腥的大貓很愉悅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然後一個冷不防的再倒回來,偷吻了下她的頸子。

   也因為孫立言的“犧牲”,這一天的攝影比預估的時間提早結束,甚至效果更加完美。

   一次、兩次,從此敲張馭曉通告的人都知道,只要把他的保鏢孫立言小姐擺在靠近張大牌的附近,他的配合度就會超標的高,進度總能超前完成。

   “終於可以回家了。”一天的工作結束,專有的化妝室裡張馭曉又想給孫立言一個狼抱,很不巧的有人敲了門。

   “是哪個不識相的?不許開門!”他不爽開門也不讓孫立言去開門。

   孫立言才不聽他的。

   門開了,一個真正的大美女正風姿綽約的站在門外。

   靚女,無論身材樣貌才氣氣質都是頂尖的,非我族類可比。

   “請問?”對方不說話,逼得孫立言只好開口。

   “這是張馭曉的化妝室吧?我找他。”明明是混血兒的五官輪廓,一頭粟子色的大卷髮,張口說的卻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是的。”

   女子一腳跨了進來,雙腿修長,身材好得沒話說,就連身為女子的孫立言也看得目瞪口呆,差點流口水。

   “表哥!”女子面露喜色,一把沖進張馭曉懷裡。

   “璦兒,你為什麽在這裡?”被抱了滿懷,張馭曉很快的推開女子的八爪章魚包,至於孫立言明顯被晾在一邊。

   “我想表哥啊!我聽外婆說她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用餐,我就從洛衫機飛過來啦,反正一趟飛機又不遠。”被他推開,璦兒有點不高興。

   “這是家庭聚會,不歡迎外人參加。”張馭曉一臉冷淡,並沒有因為看到大美女而面露喜悅。

   “表哥,你每次見到我都沒好臉色,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一趟飛機雖然不遠,不管怎樣都是我的心意,我當女人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卻一點表示也沒有。”

   “我沒叫你來。”

   在繼續聽下去可能牽涉到這兩人不能對外說的隱私了吧?孫立言躕躇,她到底該把門掩上,還是把耳朵關上?還是乾脆消失一陣子?

   她的手才動了下門把。

   “不許出去!”張馭曉眼光銳利的瞪向她,厲聲喝令。

   “我去上個化妝室。”找個借口,因為她不想在這裡聽別人敘舊。

   “要化妝室這裡面就有,我沒讓你離開,你一步都不能走!璦兒,你走吧,我工作很忙,沒事別來打擾我。”兩張臉孔對著兩個女人,態度丕變。

   女人向來是很敏感的動物,無敵的大美女璦兒向來對男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唯一吃過的癟的只有她表哥,雖然他還是一如往常的無視於她,可現在,她把杏眼慢慢轉移到孫立言身上,美麗的大眼裡有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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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6:48
第八章

   “那位小姐看得出來很喜歡你。”回家路上,孫立言忍不住問了,她的個性學不來拐彎抹角,也不讓心事在她心上過一晚。

   “我以為你不會問。”

   孫立言瞪他。“你想吃拳頭嗎?”

   “這是家暴!”

   “老套。”

   “她啊,只是我一個遠親表妹,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沒關係啊,可人家大老遠一趟飛機飛來找你,又不是住你家隔壁,走兩步路就到了。”

   “你在吃醋對吧?”張馭曉有些開心,終於看到她的醋勁,害他一直以為會吃醋的人只有他自己。

   “要不要從實招來?”

   沒耐心和他擡杠,她要知道答案。

   “有什麽好處?”完全不知道女人吃醋來有什麽結果的男人正在捋虎須。

   她伸出一個粉拳。

   真是把她縱容壞了,動不動就拿拳頭對付他,還是在床上的她可愛多了。不過,愛就是要包容她全部的一切,老實說,他偶爾還滿享受她對他的動手動腳唉!

   張馭曉用手掌包住她的。“喜歡我的人那麽多,跟我都有關係嗎?她們想喜歡我是她們的事,至於我要不要喜歡她們是我的自由,我這麽說夠清楚了嗎?”

   “她明明那麽漂亮,只要是男人都會想要那一型的。”她忍不住嘀咕。

   “女人不是只有漂亮就好,要能相處、能溝通,最重要的是我看對眼,我喜歡,才算數。”

   他對她這麽赤裸的愛意,她感受到了嗎?

   其實看不看得上眼是很主觀的感覺,但是能不能相處,這才是男女之間的大問題。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問了。”這就是別的女人所沒有的優點,凡事只要跟孫立言解釋清楚,她絕不再鑽牛角尖。

   “我不知道老夫人要來。”他才喘口氣,她又繼續丟出震撼彈。

   這算是第一次見他的家人吧?

   被她質問,張馭曉也沒一副正經樣,要不是從那位璦兒小姐的嘴巴裡聽到,看來他壓根沒想到要跟她說。

   “跟我一起叫祖母。”閉眼休憩,今天的工作行程實在排得太滿,電視臺、攝影棚、廠商,幾乎沒辦法喘息,稍作休息。

   不過這些都很值得,他會得到他想要的報酬的。

   對於向來不熱中工作的張馭曉,今天的表現完全出乎陽秘書和經紀人的意料之外。

   “我需要離開嗎?”

   人家親子難得相聚溫馨談天,她一個外人理應避開。

   “幹嘛要避開?只是見個面,吃吃飯,很簡單的事,別想複雜了。”就知道她會這麽說,他才想先斬後奏,可惜被璦兒破壞了。

   “所以連跟我說一聲的必要也沒有?”

   “胡說!我是想小事一件,等祖母到了再跟你說就好了,先跟你說,你肯定心裡莫名產生一堆壓力。”

   張馭曉揉亂她的頭髮鬧她,想讓她放鬆。

   “她是你很重要的家人啊。”

   “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的人生天平上一端是你,一端是我祖母,你們都很重要。”兩個人圓滿了他的人生,他何其幸運!

   “你知道我粗線條一個,沒什麽老人家的緣,我很怕祖母不喜歡我。”會忐忑是正常的心裡反應,誰不希望在自己心愛男人的家人面前可以表現出色?

   “我祖母不是個見識淺薄的女人,要不然她也不會縱容出這麽一個我來。”

   他把自己十幾歲時獲準到外面闖蕩,自由自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到現在依然故我,老人家也沒吭過氣。

   “她一定很愛你,想讓你在扛上責任義務之前可以盡量去外面看看不同的世界,看看不同的生活階層,是她造就了你。”

   越是深入的了解張馭曉的祖母,孫立言越能明白老人家對孫子濃郁的愛意,那是家人才願意給的,才能獨厚的。

   她開始有點迫不及待想見到那位老人家了。

   “我問你喔,祖母她老人家偏好什麽口味?現在到晚上還有一段時間,也許我可以下廚弄點她愛吃的菜也說不定。”

   “你要下廚?”自從在“藍紙”吃過她小試身手的菜以後,她就不曾再下廚,雖然她的菜談不上什麽五星級大菜,但是很入他的胃。

   “嗯,首先你要告訴我祖母的口味。”她很認真的準備要記起來。

   張馭曉笑得宛如光芒萬丈般耀眼。“司機,轉回市區,去一家最近的超市。”

   車子很快回轉。

   於是,張馭曉重新戴上大墨鏡,穿上那種平常人一點都不可能會穿的雪白狐披肩式外套,很不合時宜的推著超市裡的推車,學起居家賢夫買起菜來。

   他們買的菜色應有盡有。

   “這吃一個月也吃不完,你別搗蛋了!”生鮮區、果菜區、美酒區,這樣一路逛下來,就算家裡有十分冰箱也放不進去,孫立言嚴禁張馭曉再把用不到的東西往推車裡放。

   遠遠的他們,一個打扮得像大明星,一個英姿勃發,實在說……有那麽一點不搭軋,也不像那種甜甜蜜蜜,一看就很有夫妻臉的小夫妻。可是,他們才不管這些,那種旁若無人的自在模樣,反而令人稱羨了起來。

   雖然經過孫立言的層層淘汰,不過對象是買東西不手軟的張馭曉,最後,還勞動了司機出來幫忙,才把全部的東西裝上車。

   回到家,孫立言行動房間換了衣服,洗了把臉,馬上下樓把食材歸類,切切洗洗,忙碌了起來。

   不是她愛叨念張馭曉,問他問了半天,身為人家孫子的人卻摸不清楚老人家究竟喜歡吃什麽,她只能把自己會的菜色各做了幾樣出來。

   她並沒有刻意去學過廚藝,父親身為外交官,媽媽每天要應酬上流家貴婦,所以家裡每天都開火,請的廚子都有著極佳的廚藝,她看在眼裡,也不曾用心去記,想不到當歲月過去,當她想起家裡的人,在回味那些曾經吃過的美食時,想不到自己居然記得那些步驟做法,就好像那些食譜深深的印在腦子裡似的。

   她不敢保證張馭曉的祖母能喜歡她做出來的菜,只希望老人家吃得愉快、開心就好。

   她在廚房裡忙了好幾個小時,備受冷落的張馭曉可不甘願,電視裡的高爾夫球公開賽已經吸引不了他的視線,他蹭啊蹭的蹭到廚房去了。

   “好香!你在煮什麽好料的……給我嘗嘗。”他這愛嘗鮮的個性不知道從哪開始養成的,他發誓從來沒有這麽無聊又龜毛的毛病,不過,自從知道孫立言肯下廚、會下廚,也不排斥下廚後,他所有潛藏在血液裡的小毛病都冒出來小小的作崇了。

   說實在的,只要孫立言不討厭,他都無所謂。

   對情人來說,這根本算不上毛病,而是一種生活小情趣。

   繼續費工的菜在爐子上燉熬著,孫立言來不及提醒鍋蓋會燙人,想偷吃的人果然就被燙得哇哇亂叫。

   趕緊把他的指頭抓到水龍頭下面沖水,總算解除一場危機,卻怕他亂來惹禍上身,她不禁再三勒令他去餐桌坐好,不要蠢動。

   接著她拿了碗,裝了鹵得恰恰好的白蘿蔔和牛腩肉到他面前,“先吃點這個,其他的還沒好。”

   “立言,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看著碗裡糜爛好入口的肉一眼,他趁她靠近,伸手拭掉她額頭上的汗。

   看來為了讓牙齒不好的老人家吃得歡快,她不只臺式、西式、法式的菜肴都各做了幾樣,甚至還有飯後甜點焦糖布丁。

   “你不來攪和,我就很阿彌陀佛了。”還說呢!也不看看情況,想說就說,也只有他大少爺做得出來。

   難不成她的愛就值一碗牛腩啊?

   “人家在示愛,你不是該捧著心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

   “等我把廚房裡的事都忙完了,隨你怎麽說都可以。”她一鍋燉菜快要過熟了,實在沒空理他。

   “我去讓廚子來幫你,祖母一個人能吃多少,你忙了一大桌,最後還不是只能進我的肚子,你見過胖子拍廣告、拍電影嗎?”

   “這是人家一番心意嘛。”

   “我知道,但我捨不得你累,又幫不上忙,遞碗盤、洗鍋鏟你又嫌我麻煩,唉,這樣好沒成就感。”

   “你要成就感?可以,多去跑幾趟,看頭看尾,看看祖母到了沒?”

   張馭曉離開桌子去摟她的腰,把鼻子湊到她頸際。“你這樣本末倒置喔,看你這麽喜歡我的祖母,我都要吃醋了。”

   “沒個正經。既然你要找事,來,這個菜給你顧,我去樓上沖個澡,一身汗臭總不好見人。”忙了一天,要是讓人聞到不好的味道就功虧一簣。

   “遵旨!”

   於是,孫立言脫下圍巾繫在半吊子的帥哥腰上,把該注意的爐火重點都跟他說了一遍,這才翩然上樓去了。

   奉命拿著長湯杓的張馭曉摸了摸鼻子,要讓祖母知道今天這一頓飯他也出了勞力,她應該會感動到歪了鼻子吧。

   *****

   那是一張戴著歲月痕跡,爾雅睿智的臉,略長的臉,面容白皙,姿態高雅,打從走進白屋,留下來伺候的僕人個個低垂著頭,必恭必敬,沒有一人敢多言還是多看一眼。

   “你這房子總算多了點人氣。”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坐上餐桌後,只是淡淡梭巡過餐桌上豐盛的食物,卻什麽都沒說。

   孫立言一顆心到喉嚨,就怕一個驚嚇,就會從嘴裡跳出來。

   “祖母來我這擺什麽臉給我看,我沒嚇到,卻會嚇到不該嚇的人。”張馭曉勾起祖母的胳臂,沒大沒小的。

   “就你這小兔崽子沒把我放在眼裡。”張老夫人微微的笑意閃進了眼底。

   “我是怕您壞了胃口,吃飯就是要放鬆,您這模樣,比較像要生吞人肉,只可惜,立言中、西式餐點都給您備了,獨缺一味人肉。”老愛裝這種臉來騙人,又不是在公司,他也不是屬下,端這臉給誰看?

   張老夫人雙眼轉了過來,這才正式的看了孫立言一眼。

   她穿著簡單的軟料子及膝裙,淡旋胭脂,是個清秀佳人。

   “都坐下吧。”

   兩個年輕人落了坐,張老夫人開口了。

   “孫小姐好手藝,這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

   “我憑記憶中做出來的菜,希望老夫人不嫌棄。”

   應付進退對她來說並不難,從小被教導的禮節禮儀即使很久沒用,事到臨頭,就會擺出正確的姿態來,加上她口齒清晰,眼光毫不閃爍,給老夫人的印象分數極高。

   “不容易啊,現在沒幾個女孩子會下廚的。”張老夫人由感而發。

   “現在女孩子能揮發的領域多了,也並不一定要守在廚房。”

   “那你下廚是為什麽?為了討我這老老太婆的歡喜?還是只是做做樣子?”張老夫人毫不留情,當下問得犀利。

   “因為您是馭曉很重要的長輩,他敬重您,喜歡您,我喜歡他,所以也希望能得到您的喜歡。”孫立言回得也不差。

   張老夫人掀眉了。

   好個直接的孩子!

   這個性難得她的孫子會喜歡,也對,比起那些大家千金的,也許知識豐富,也許身家驚人,但是都打不進她孫子的心。

   於是她用湯匙敲了敲盤子,“既然這樣,還不開飯做什麽?我可是忙了一天,肚子真的餓了。”

   布了菜,張老夫人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多年養成的習慣,她一道菜頂多就吃上那麽兩口,今晚卻是每道菜都多嘗了好幾口,連張馭曉都嘖嘖稀奇。

   “我看我不能在這裡住下來,你要是每天都煮這麽豐盛的菜,不用一個月我就會胖得連公司的人都認不出來了。”張老夫人挺風趣的,一旦打開了心門,她變得多話了起來。

   “離開家以後,我實在很久沒下廚了。”面對老夫人的稱讚,孫立言有點不好意思。

   “我聽說你是曉兒的保鏢?”用手巾擦了擦唇,她很久沒有吃過這麽愉快的晚餐了。

   “是。”

   “那功夫一定很好嘍?”

   “還可以。”

   “他要是不聽話,你就盡量摔他。”顯然有某隻抓耙子已經把兩人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報告過老人家了。

   “祖母您這叫陣前倒戈,我不要啦!”張馭曉哀哀叫。“您都不知道她下手多狠,身懷絕技,武功高強,投手榴彈像投雞蛋,跑步像草上飛,根本是個恐怖分子。”

   “看你說那什麽話,既然是恐怖分子,那你還粘人家粘成這樣?”老夫人酸他。

   “沒辦法,因為是她。試問有誰能離開自己的影子?就算她家是賣雞蛋的我也愛了。”

   有寵溺,有愛戀,有滿滿的感情,他說得坦白,倒是孫立言羞得鑽進廚房去添湯了。

   “祖母,趁立言不在,您就說實話吧,您對她印象如何?”

   他看得出來立言很努力想給祖母好印象,可是奸詐的祖母就是不肯痛快的給一刀,啥都不說。

   “我的印象真的那麽重要?”

   “她知道我是您親手養大的,她覺得很重要。”

   張老夫人沒有沈思多久便道:“其實,她能讓你回心轉意,願意回家族接掌事業我就很滿意了。”

   “謝謝祖母!”推開椅子,他沖上前,抱住老人。

   “謝什麽,我還要謝她呢。”笑開的慈顏,輕拍他的肩頭。看來這兩個年輕人是真的愛慘彼此。

   那麽璦兒的事還要不要提?

   算子,男女之間要是沒有緣分,怎麽撮合也沒用。

   她不是老舊迂腐的人,她相信感情需要緣分,天時地利人和都不能缺。

   璦兒和自己的孫子認識那麽多年,有的是時間可以培養感情,偏偏兩人都覺得事業比較重要,沒有為感情努力過,當感情溜走了,發現喜歡的人拱手送人了才來著急,就已經來不及了。

   *****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

   張馭曉摟著剛睡醒的孫立言,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窗灑進屋,一室亮麗光明。

   甜蜜滲入張馭曉的眉梢,在蘇醒過來的孫立言臉頰上親了個大大的吻,當然也把自己緊硬的身體往手感極好的嬌軀靠過來。

   發現身邊人是他,她不禁皺了眉頭。

   “你又跑到我房間來?”把被單拉齊到胸口,明明半夜已經把他趕回去自己床上,他什麽時候又摸來了?最近自己的警戒心越來越低,這不是好現象。

   “當然是趁你睡著的時候。”

   “基本上我還是你的保鏢,張先生,你這樣我很混淆。”

   “你就是責任心太重了,還有,你的眼睛真漂亮,一天發現一樣屬於你的美麗。為什麽我會覺得你就像一座寶庫讓我發掘完呢?”雙手纏過來,雙腿勾住她的腿,他最喜歡這種麻花卷似的擁抱。

   “不要左右而言他。”又使出這種手段來,每次都這樣,昨晚也是,所以才跟他廝混到半夜。

   “為什麽鑽牛角尖?”張馭曉捧過她的臉,睜大真摯的眼瞅著她。“我們在談戀愛沒錯,但是我們公私分明,該上工的時候上工,人家辦公室戀情還能偷個什麽時間去約會,我們呢,每天搭保母車,一堆人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就算想吻你解饞都要忍到家才行,我這算什麽偶像明星?”

   “我比你一個平常人還不如,但是我忍了,畢竟你一直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有時候累了,看看你,我的動力又會全部回來。立言,我知道談這樣的戀愛很委屈你,如果你不想再跟我到處跑,我也不會說什麽的。”他臉上沒有一絲玩笑的神情。

   “你所謂的委屈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只是在情人還有保鏢之間拿捏一下分寸,我跟著你去上電臺節目,去攝影棚錄影,看你和那些正妹、美女有說有笑,我也會忍不住走開,我在想,我已經沒辦法很純粹的做你的保鏢,對你的其他都視若無睹,我想……我辭職吧。”

   張馭曉霍然坐了起來,露出一片精光的胸膛,眉擰了起來。“辭職?什麽意思?”

   “你先別急。”她躺到他的大腿上,伸手抹平了他的皺眉。“我辭了你的保鏢這份工作,專心當你的情人,我要是繼續再跟著你,我很怕哪天壓不下醋意當場翻臉怎麽辦?”

   她的度量沒有自己想像的大,以前可以平淡看待的事情,現在換了立場,卻逐漸無法接受。然而,他是紅歌星,剪彩、拍廣告,有哪個通告不需要跟女星同臺,既然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她又不能為這種事情動不動使性子,這工作,她不如不要了。

   張馭曉又感動又生氣,感動的是她的用心,生氣的是給他排滿工作的經紀人時凡間。那個女人真把他當成公司的搖錢樹,非把他搖到齒牙動搖才打算放過他嗎?以前他從來不計較,現在為了趕快擺脫歌星身份,看來他得找個時間去會會那個很久不見的女魔頭了。

   “好,你就辭了保鏢的工作,專心待在家裡當我的女人。”

   “你想得美,你覺得我是那種能待在家裡什麽都不做的女人嗎?”她伸指輕刮了下他的鼻子。

   “說的也是。”他不得不承認。“那乾脆一點,嫁給我!”

   這樣赤裸裸的求婚,他還真會挑選時機。

   “你給我正經一點!”

   “我很正經。”

   “我的簽證快要到期了,我想順便回去跟黑水老大當面辭職,這是禮貌,畢竟他跟教練都是照顧我很久的人,我必須跟他們當面把話說清楚。”

   “不能用視訊,寄Mail,發簡訊?”

   “不能。”

   “要去很久嗎?”

   “盡量嘍!”

   “我真不想讓你走。”有人開始撒嬌了。

   “你要記得每天想我。”還沒分離,她已經開始不捨了。

   *****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過中間要是卡著一個不甘願的第三者,這順遂的程度就會大打折扣。

   這天張馭曉去公司,孫立言留在家裡。

   璦兒找上門來。

   “你確定那位小姐是要找我的?”

   守衛室的保全打了電話進來,孫立言再三確定。

   “知道了,那請她進來吧。”

   掛了電話,她看看自己的服裝,衣服OK,短褲OK,雖然都是便宜貨,反正又不是男女相親,見客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這不是璦兒第一次進白屋。

   之前,她來做客的時候曾有過短暫停留的機會。

   依照張馭曉的龜毛挑剔,對陌生人不喜歡的程度,她應該可以算是他很親近的人了吧?她自己這麽以為。

   想不到這次她卻碰了一鼻子灰,最近還需要經過通報。

   她把這一切全歸咎到孫立言身上。要不是孫立言作梗,哪需要這麽麻煩!

   她態度優雅的走進空明几淨的客廳,迎接她的是面帶微笑的孫立言。

   沒錯,現在的孫立言不再像以前那麽難以靠近了,她看見人時,會稍微露出一點生澀的笑容來,練久了,居然也能慢慢擠出很像樣的笑容。

   “璦兒小姐,不好意思馭曉不在家,你要喝花茶還是咖啡?”

   “我不是來喝下午茶的。”

   “那麽璦兒小姐自便了。”孫立言並不是傻得一無所覺。

   這位璦兒小姐來者不善的樣子,身為女人,她也猜得出來女人要來為難女人了。

   “站住,連一點禮貌也沒有,這是待客之道嗎?”

   “我請你坐,也問你要不要喝水,你說說哪一條有違待客之道?”孫立言兩手一攤,對方開始找碴了啊?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我表哥對你好,讓一個保鏢睡在二樓,聽說因為這樣,有人以當家女主人自居了。”

   先來一招指桑罵槐嗎?為什麽不有話直說,還是這樣才是高尚人家的禮貌?

   “璦兒小姐說的是哪位?”她才不背這種黑鍋。

   “別跟我裝蒜,我最討厭你這種女人,表面裝得一臉無害,結果居心叵測,暗藏私心。你是怎麽勾引我表哥的?”美麗的妝有些裂開,猙獰的臉不管男女都不好看。

   “璦兒小姐的羅曼史小說看太多了。沈浸在夢想世界沒什麽不好,可要是走火入魔,現實虛幻傻傻搞不清楚,那就得去掛號看精神科了。”

   她孫立言可不是什麽軟柿子能隨便別人揉捏,也討厭這種不問是非、自以為是的人。

   “你罵我瘋子?”要不是要維持淑女的端莊,璦兒差點向她撲過去。

   “璦兒小姐,我想你認知上有錯,今天不管你表哥愛上的是我還是任何一個別的女人,我們都不需要向你報告什麽。還有,不管你跟你表哥這親戚一表有沒有三千里這麽遠,有血緣關係的人結婚很容易生出畸形孩子,你一定要深思熟慮。”

   “你教訓我?你這可惡的死小三!”璦兒氣歪了嘴,摔了價值百萬的手提名牌包包。

   “對不起,璦兒小姐你又錯了,我不是小三,你又不是馭曉的誰,在感情上如果他認了跟你有一段感情,我沒話說,但是他不承認,按理說,你才是那個試圖要成為破壞人家感情的小三。”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認命任人打的人,這位高貴的小姐既然談不上禮貌,動不動指著人家的鼻子罵,那麽,很對不起,她也不必談什麽禮貌不禮貌。

   “我先說好,論打架,你一定打不贏我,我不想被別人當作大欺小,所以璦兒小姐,還是維持你美好的淑女形象比較好。”好身手不是用來打女人的,她也不想為了這種事動手動腳。

   “你!”璦兒小姐當場淚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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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7 08:27:31
第九章

   璦兒走了之後,孫立言並沒有如釋重負,對方留下的話在她的腦子裡回來蕩去,搞得她心煩意亂。

   “你不知道張馭曉是Raging Tide集團的接班人吧?而我呢,我是第凡多媒體集團的繼承人,當年我爹地在Raging Tide投注了不少資金,那是看在有朝一日我們有可能會結為親家的分上投注的,有腦筋的人都知道, 要是這樁婚姻不存在了,Raging Tide是岌岌可危。”

   岌岌可危啊?

   張馭曉和Raging Tide集團的關係或許在一開始她真的一無所悉,但是到他決定要離開娛樂圈時,有一天晚上,他說了。

   她不懂公司動作,也不懂那些糾葛的利益和背後層層的黑暗面。

   但是璦兒懂,而且非常擅長。

   要是璦兒的父親抽走資金,那個缺口,張馭曉有辦法填補嗎?

   孫立言被這些複雜的問題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坐立難安的直等到張馭曉回來。

   “看你臉皺的,原來是在煩惱這個啊!你有一點愛上我了對不對?要不然不會這麽擔心。”摸摸她的手,順順她的髮,張馭曉並沒有孫立言想像中的焦躁或是發怒。

   他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我很擔心。”她坦言。

   “吩咐保全以後不許讓那個女人進來我家,一步都不許!”

   他在意的居然是這個,孫立言聽了差點吐血。

   “唉,別捏我……你知道商人吧?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潤,Raging Tide是一隻很會下蛋的金雞母,這些年第凡多在Raging Tide身上撈到的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不認為第凡多需要因為一樁不成熟的兒女婚姻就毀了大家互相良好的合作關係。”他侃侃而談,並沒有因為遇到難題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璦兒小姐對你很執著。”執著不一定是愛,更多時候只是不甘願而已。

   “我對她只有朋友的感情,我要是喜歡上她還會等到這時候還什麽行動也沒有嗎?”

   “可無論如何,你還是去把前面一段的感情處理乾淨再說。”

   “不要煩惱,我不喜歡看你煩惱,這件事我會去找祖母談的。”她的眼睛向來沒有煩惱,他不希望因為認識了自己煩惱陡生。

   至於璦兒的父親,那位愛德華總裁可是祖母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他老來得女,兩家是世家交情,真要抽回資金,不會什麽事前知會都沒有的。

   所以不單憑璦兒的誇口威脅並不足以為懼。張馭曉很樂觀的這麽想。



   第凡多沒有預警的抽回了資金。

   商場就是這麽現實,一發現抵押的商品有了瑕疵,銀行立刻打電話來說要縮緊銀根,張老夫人因為一時心急引發了心肌梗塞,被送進了醫院。

   張馭曉想從新手慢慢接掌公司的想法瞬間破碎,橫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上百億元的破洞。

   所以他連續一個星期在集團加班,孫立言想見他,可是他吩咐下來誰都不見,所以她除了每天把吃食、換洗衣物交給秘書,再看一眼寫著總裁室的門板外,就只能選擇回家或是去醫院照片張老夫人。

   她看著門板,好像門板上有花,心急如焚的她恨自己什麽忙都幫不上。

   “立言,你進來吧……”她前腳幾乎要走出秘書室,就聽見想念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猛然轉向,覺得有一整個世紀沒有見到面的張馭曉此刻就站在門口靜靜看著她。

   他無言地往裡面退讓,孫立言進了門。

   張馭曉也不說話,開口就說:“很多事接踵而來,能不能過去還不知道。”

   他把這些年賺的錢都投注進來也只能晚上稍微失血的速度,Raging Tide的資產其實是多於負債的,真要說也是一時的周轉不靈,可是這樣的周轉不靈要是沒有挺過,好好的一家公司也很容易被搞垮。

   孫立言雙手抱著胳臂問:“還缺很多錢嗎?”期望自己鎮定,別再給他壓力。

   “錢我有能力在兩年內賺回來,現在不好的狀況是很多人都在觀望,不肯借錢也不肯幫助,存心看我怎麽度過這一關。”他笑了下,面色陰沈。

   “這麽嚴重……”

   “所以,我暫時也不會有精神照顧你,你走吧!”

   “換個理由,好一點的。”她頓起一身雞皮疙瘩,不接受他的說法。

   這樣就想把她丟過門?

   “你如果執意要這樣跟著我,那就跟著吧,然後看著我兵敗如山倒,我們一起死吧!”張馭曉定定看著她,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孫立言被他的輕描淡寫激怒了。“我不想聽這些!張馭曉,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不喜歡我了?”

   她問得大聲尖銳,恐怕連門外秘書室的秘書們都聽到了。

   即使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即便平等嚷得響亮又高昂,可像她這麽剽悍又直接的女人,還是少數。

   張馭曉不再回避她的眼神,頓了一下子才說:“我愛你。”

   “那為什麽要趕我走?”

   “因為現在的你讓我覺得是包袱,是負擔,我這才知道自己並沒有喜歡你喜歡到能不顧一切的娶你。”他的眼裡有種近乎冷酷的東西,以往的那些溫柔都被他藏了起來,而且藏得很深很深。

   她安靜了。

   “如果聽懂了就趕快回去。”

   孫立言沒有回答,久到張馭曉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她卻突然說話了。

   “張馭曉,既然你都說得這麽絕情了,我要是繼續留下來是不是叫自取其辱?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乖乖走掉嗎?”

   他愕然的看著孫立言出人意外的反應,眼裡的隱忍、蕭索和冰冷頓時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他自己說也說不出來的情緒。

   “你這混蛋,早知道我就把你揍成人餅!”她揪住張馭曉的領口,一陣猛搖,“你玩弄了我的感情,我的身體,現在居然想一腳把我踢開?天下的便宜事都讓你佔光了 ,你以為隨便說兩句話就想打發我?我告訴你,張馭曉你想得美!”

   他緩緩閉上眼,摸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對不起,我讓你想結婚的夢想破滅了。”

   “誰說破滅了?我不管你是窮光蛋還是有錢人,我就是要嫁給你,怎麽樣?你怕公司破產嗎?我才不在乎那些,你想用這種無聊的理由趕我走?我是狗嗎?你招招手就要我來,踢踢腿就想趕我走?”孫立言睫毛劇烈顫抖,抓住張馭曉的手抖著,就快要抓不住了。

   張馭曉看著她明亮如太陽的表情,沒有自怨自艾,沒有矯揉造作,他的孫立言從來沒有那些東西,只做她想做的,只說她想說的,喜歡她喜歡的……

   他抹掉了她沁在眼角的淚,將她抱上自己的大腿。“你啊,不論做什麽事都這麽驚天動地,你看看外面的那些秘書,都給你嚇得花容失色了。”

   “哼,也不知道是誰的錯!”她帶著稍微的嬌羞。

   他沈默了片刻。“其實我還是希望你回美國。”

   “你還來?”眼睛又瞪大了起來,這次更大。

   “我只是想說,我這麽忙,而且看起來短期間沒辦法結束,能陪你的時間少之又少,你回去,那邊還有人可以照顧你,總比在這裡一個人守著空房子好。”

   孫立言低頭想了下,遲疑又遲疑,扯著他的手指頭還是問了。“張馭曉,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娶我過門?”

   他剛剛說了,他喜歡她,卻沒有喜歡到不顧一切的地步,這句話比什麽公司會破產、他會變得一文不值給她的打擊都還要來得大。明明關心她,她住院他給的溫柔,那月光下的散步,湖邊的下午茶,松林裡的歡愛……這麽多、這麽多,不是她會錯意了吧?

   她吊著一顆心看著他漆黑的眼睛。

   張馭曉沒有回避,與她眼對眼,望進彼此的靈魂深處。

   “那是假的。”

   他五指如勾,輕輕的扣住她的雙肩拉過來,柔軟的人兒就跌入懷裡,他低下頭,兇狠的咬住她的嘴,香甜的氣息馬上竄入口中。

   *****

   “這是禮物。”

   存折、印章,很簡單的東西。

   張馭曉看了很久,這才打開來看,裡面有八個零,加起來剛好一億元。

   “你哪來這麽多錢?”他目光灼灼,只要孫立言稍微有些躊躕都會落入他的眼裡。

   “大部分是我父親殉難政府給的撫恤金,有一些是家產,有一些是我這些年賺的錢,合起來只有這些。”對一個上百億缺口的破洞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幫上一點點小小的忙。

   低著頭的張馭曉回應她的是長長的沈默。

   如此艱難、如此懦弱的過程暴露在她面前,比什麽都還要讓他絕望吧?

   孫立言猶豫了下。“我沒遇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真正的安慰到你,你最輝煌的時候我看見過,站在舞臺上的你光芒萬丈耀眼奪人,現在你低潮的時候我也看見了,但是你沒有垂頭喪氣,甚至還在考慮要拒絕我的幫助,對不對?這裡是你的舞臺,馭曉,歌唱的舞臺你輝煌過了,那麽這個舞臺,當你輝煌的時候也要讓我看見!”

   張馭曉慢慢地擡起眼,眼裡流露了一絲笑意。“立言,你真讓人驚訝,我都不知道你這麽會說話,我居然忘記,我每次跟你講話,從來沒贏過你,你的話還真多。”

   “這就叫互補咩,你心情那麽差,逗也逗不笑,話只好都由我來說了。”

   他頂住她的額頭,聲音低了下去,“立言,現在的我什麽也給不了你,你在這裡就已經是給我最大的幫助,這些錢我不能拿,那是你失去家人得到的補償,我不能用它來救公司。”

   “我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可是現在我還有你,你也要讓我失去你這個最後的家人,讓我真的一無所有嗎?”

   手指驟然鬆開又收緊,張馭曉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好像有一滴滾燙的淚落在孫立言的脖子上。

   孫立言輕拍他的背。

   “馭曉,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會熬過這個難關的。”

   *****

   接下來的張馭曉展現了他非人的魅力和口才。

   暫時蓋住資金缺口,並不能撐太久,他拿出了美國還有父母親留下來的房地產當成質押品,說服銀行,Raging Tide集團是一家信用良好的公司,另外,很久不見的韓漱很難得在白天現身了。

   “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要是敢把東西退回來,兄弟就別做了。”那是一張數額很大的支票,幾乎等於韓漱的全部身家財產。

   “你這是做什麽?我可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是銀行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覺得疲憊。

   “你要真的山窮水盡,鬼才理你!當年怎麽說我也從Raging Tide撈了不少錢,讓我過了好幾年舒心的日子,現在你回來掌權了,既然是會下蛋的金雞母,不投資的人是笨蛋,說好了,你以後要是撐起一片天,我要當股東。”他是精打細算的商家,從來不做虧本的事。

   “另外,我知道你沒空回美國去籌措資金,所以我很慷慨地替你跑了一趟,真是盛意感人啊!老夫人的人脈真是有夠豐富,Raging Tide曾經有過往來的公司大老們幾乎都往你這邊倒,景氣已經夠不好了,還讓一家前途無量的集團倒閉,這不是天災,是不應該發生的人禍,你等一下準備接電話接到手軟吧。”慵懶的移動桃花樹笑著丟下一顆炸彈,然後姍姍的走了。

   “賢侄啊……”

   一通、兩通、三通、七八通,張馭曉不知道接了多少電話,最後講到喉嚨沙啞,當深夜驅車回家時,嗓子已經到了急需買喉片的地步。

   最後一片春雨及時到來。

   銀行通過了張馭曉的抵押案,甚至在一大筆一大筆的資金匯入以後,變成銀行要回過頭來懇求他給融資了。

   他要把這個好消息趕快告訴立言!在他睡著之前朦朧的這麽想著。

   隔沒幾天,璦兒的父親登門拜訪,和他祖母做過一番長談後,張馭曉禮貌的還是接見了這位世伯。

   對方深深為了璦兒把資金抽回的事情向他致歉,推托這些事情自己並不知情,希望他能夠見諒云。云

   最後還允諾會把女兒抽走的資金全額補上,另外還要加碼投資Raging Tide。

   生了一個傻女兒真的很教人傷腦筋,殺雞取卵絕對是最愚蠢的行為,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可也沒有永遠的敵人,Raging Tide這陣子雖然看似風雨飄搖,卻沒有半個員工離職,一家銀行借不到錢,不代表別家銀行沒有發現對方的體質很好,是家很有可為的好公司。

   最後再加上世伯跟他祖母的交情,世伯簡直要無地自容。

   他客氣的送走愛德華總裁,回頭之際,忍不住向秘書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秘書們歡聲雷動,差點震破玻璃帷幕。

   真好,終於雨過天青了。

   *****

   兩年後

   張馭曉是個商場奇才。

   承諾在兩年內要讓Raging Tide變成最賺的娛樂集團事業,他做到了。

   當今的Raging Tide除了會賺錢,還是會賺錢,除了會賺錢,再也沒有第二句話可以用來形容它了。

   鳥語花香的春天,莊嚴的教堂正在準備一場婚禮。

   至於教堂裡面的準備室,坐立不安的不是新郎,而應該靜靜待在那的新娘孫立言。

   “孫立言,你是新娘子,不是猴子。”身為伴娘的唐玉琳勸不動老離開座位對著外面探頭的孫立言,忍不住開口說她。

   “我緊張咩。”她說的緊張不是緊張自己今天要當新嫁娘,而她的希灝教練要從美國來參加她的婚禮。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要來的是你的情人,你這樣是精神上的外遇不行喔!”

   既然勸不住這麽活潑的新娘,唐玉琳也放棄了,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子,歇歇被高跟鞋凌虐好幾個小時的腳。

   這兩年因為孫立言長期住在臺灣的關係,兩人的關係開始恢複,姐妹淘要結婚,理所當然身為關係匪淺的童年好友,伴娘一定是她的。

   她快樂的看到孫立言找到幸福。

   幸福的青鳥終於也飛到她的門口了。

   “隨便你說,反正教練是我這輩子很重要的人……啊,來了來了。”

   她趴在窗臺上,遠遠看到一輛悍馬車駛來,老實說,一身白紗的她本來就很醒目,教堂也就兩層樓高,她的一舉一動摟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新娘的矜持、端莊和害羞呢?所有在樓下忙碌的人都很有誌一同的當作沒看到。

   希灝教練,孫立言口中敬如天神的教練是由張馭曉陪著進到新娘休息室的。

   他的地盤來了個入侵者,而且情節重大,他怎麽可以不陪同?這下哪還管不管得了婚禮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的習俗。

   只是門一開,她的呼吸就被張馭曉奪走了。

   今天的他刻意打扮過,頭髮一絲不茍地在腦後,身穿白色西裝,除了玉樹臨風,還增添了一分成熟的俊美。

   孫立言看得差點忘記眨眼睛,也忘了剛剛還念叨著的教練。

   “立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終於要嫁出去了,恭喜!”

   希灝教練是個魁梧的男人,實際年齡也不過三十出頭,爽朗的笑聲,蒲扇般的手就要往孫立言纖細的肩膀拍下去。

   “千萬不要!”張馭曉驚嚇指數一百放聲大叫。

   希灝教練看著自己的手,“難道?”

   新郎和伴娘同時點頭。

   “原來是雙喜臨門,我真是太粗心了。”

   新娘子已經有孕三個月,這下孫立言不害羞也不行了。

   張馭曉摟著她的肩,兩人的親昵不言可喻。

   希灝教練轉達了所有黑水同事的祝福後讓招待招呼到樓下的宴客廳去,接著來道喜的是育幼院的院長修女。

   孫立言喜出望外,院長修女帶來一張院童們寫滿祝福的卡片,這讓新娘子看得熱淚盈眶,抱著院長修女久久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韓漱還有其他舊狂潮樂團的團員也來了,幾個人把休息室擠得水泄不通,笑聲幾乎要沖破雲霄。

   終於,典禮開始了。

   老太夫人,愛德華總裁,與會的貴賓雲集,在牧師的證婚還有眾人的祝福中,天際的五彩汽球還有白鴿飛舞,也見證了這段愛情開花結果。

   幸福的瞬間包含了很多過程,但是那一點也不重要,相愛的人可以一輩子廝守,共度無數美女,即便將來有風有雨,仍有一方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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