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煙斗]狐媒[全文完]

狐媒 作者：撒旦的煙斗

第一章

　　我是一隻小狐狸，準確地說，我是一位小狐仙，而且是很特別的那一種。

　　別的種族的狐仙，大都住在荒墳古廟裡，瞅準機會變幻成俊男美女的模樣，去顛倒人生，廝混紅塵，以便磨礪自己的獸性，提升自己的人氣，發掘自己的仙氣。當然這期間很多狐仙無法克制自己的慾念，終於在人群裡迷失了自己的本性，縱慾妄為，擅用幻術，蠱惑眾生，最終不是被天庭擊斃，便是死於人間方家之手，落得個淒淒慘慘切切的下場。對他們來說，到人類的滾滾紅塵中摸爬滾打，是他們得道升仙的必經之途，雖百轉千回千辛萬苦危機重重歷經磨難而痴心不悔。他們那許多美麗的淒涼的動人的香豔的故事，至今在我們各個狐仙種族中流傳，被當作前車之鑑，作為狐仙的奮鬥歷史流傳下來。

　　對於這些故事，別的種族都當作啟蒙教材，教育他們的下一代，在和人類打交道的過程中，應該注意什麼，應當避諱什麼，應當採取什麼樣的防範措施，真正是樂此不疲，惟有我們這一種族，從來不用讀這勞什子的啟蒙教材，也從來不用聽族中長老那如唐僧般喋喋不休毀人不倦的教育，因為我們的種族自始至終就生活在人類當中，在和人類的長期相處當中，靈性中早已一脈相傳，用人類的話來說，我們對人性的認識，已經可以遺傳了。

　　呵呵，也許你會感到好奇，我們這個種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種族呢？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們這個種族得道成仙的關鍵修煉，就是必須替人類做媒，撮合出三對一生幸福美滿的婚姻來，只要三對，我們就可以得道成仙啦！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真不容易。翻遍我們的家族歷史，成功升仙的寥若晨星。這不能怪我們狐仙無能，只怪人類情感太複雜。一個把握不住，不但原先的修煉化做一江春水向東流，而且會嚴重影響我們修煉的心志。做我們這樣修煉的，首先你必須要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人類肯定有永恆的愛情存在，如果你連這個信念都開始動搖，又怎麼能修煉得成正果呢？

　　自從我出世以來，便顯示了罕見的修煉天賦，使我的狐爸狐媽狐爺爺狐奶奶們激動不已，也讓我的狐姐狐哥狐妹狐弟嫉妒羨慕得要命，沒辦法，天生聰穎，有悟性，有耐性，還有愛心，如果再加上運氣，想不成仙也難，因此，在我們族裡，很快我就被叫做小狐仙了，而和我同輩的小狐狸們，還不得不夾著尾巴做狐。嘿嘿，這狐比狐，氣死狐啊！

　　終於，在一個春光明媚豔陽高照蜂狂蝶浪的日子裡，我踏上了我修煉成仙的最後征程。

第二章

　　我按照靈性的啟迪，來到普救寺，據說這裡因為是則天女皇帝的香火院，因而對女性求拜很是靈驗，不過我知道那不過是眾賊禿的瞞天過海之計，還不是為了多看看女人？和尚有幾個好東西了？整天對我們狐狸喊打喊殺的，見了女人不還是大叫老虎啊我走不動路了！

　　我驅動靈感，看哪位姐姐紅鑾星動。我看到了！好漂亮的姐姐啊！當真是傾國傾城啊！咦？下雨了嗎？怎麼我的胸口都濕了？嘿嘿，我的口水啊，對姐姐的仰慕如黃河之水連綿不絕，快走吧，不走被人當玻璃扁。匆忙中，我聽得那個上年紀的婆婆叫漂漂的姐姐做鶯鶯，叫身邊的笨丫鬟做紅娘，好，就是鶯鶯姐姐了！

　　到哪裡去找那紅鸞星動的哥哥去配鶯鶯姐姐呢？正在低頭尋思，猛然有人撞了我的肩，轉過身去正想口吐白沫把他損，卻不料又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帥哥耶！對面的帥哥你看過來，看過來呀你看—過—來！失敗，小狐仙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自詡美貌風騷機智詼諧青春快樂無敵魔鬼身材模特大腿天使臉蛋的我居然對他毫無作用？！好在帥哥也是紅鸞星動，那我就不客氣了，把他帶給鶯鶯姐姐，套牢！

　　怎麼讓他們速配呢？我絞盡腦汁花費無數心力最終還是屈尊降貴做了回傻丫鬟紅娘。我附了她的體，偷了鶯鶯姐姐的羅帕，丟在帥哥面前，然後引著姐姐來找，嘻嘻，兩人果然入港，眼睛珠子精光四射，這就算搭上了！

　　再後來，我看他們故做守禮假裝斯文詩詞酬答你吟我唱就是不來真格的，哥哥姐姐啊，你們磨蹭不要緊，我的時間很寶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耽誤我修煉。沒辦法，我只得再幫他們一把，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鶯鶯帶到張生的床前。

　　耶！我成功了！我興致勃勃地趕回家，我實在等不及要聽到眾狐仙如潮地吹捧：天才！真正的天才！誰知我的老爸狠狠地瞪我，我的爺爺奶奶直嘆氣，我的老媽一見我就把我往身邊一拉，問我曾經師從過京城大妓院的哪位老鴇兒名下？

　　污辱啊！你們這是在嫉妒我的成功！

　　奶奶嘆口氣，小囡啊，剛剛翻過修煉天書，你的功力倒退500年哩！

　　我暈！我這麼辛苦為的啥，不聲不響就倒退500年？

　　你看你哪像月老冰人？和拉皮條的有什麼區別？你知道未婚先上床那叫什麼？私通！造孽啊！

　　我再暈！我以為做媒就是把兩個人引上床捏！這不是你們速成班上強調的嗎？

　　那是第一課，第二課什麼是愛情你聽了？第三課什麼是婚姻你聽了？第四課什麼是責任你聽了？……

　　我狂暈！！我沒聽，作業都是哥哥姐姐代做的，他們打賭輸給我。

　　於是我被罰面壁500年，以補回我的功力。

　　鶯鶯和張生後來的故事，交給了我的大姐去補救，後來似乎是成了，不過只能算半個，不過為了這大姐也高興得不得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來了冰糖葫蘆，酸酸甜甜勝過優酸乳，我愛吃！

　　面壁500年，我弄明白了一個道理：婚姻和愛情，不僅僅是一時的衝動和慾念，不是兩情相悅就上床那麼簡單。

　　我滿懷信心，準備奔赴下一次修煉。

第三章

　　這次我要吸取教訓，一定要試出兩人是否真情我才放手。

　　這次我碰上了杜十娘。她是一代名妓哎！那生得是：　渾身雅豔，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　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瑕玉，誤落風塵花柳中。

　　別說是男人，我見猶憐啊！一看到杜姐姐倚窗獨坐，望著窗外輕揚的柳絮發呆，我就明白咧：姐姐思春了！

　　不過要幫姐姐物色個真情男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男人雖然喜歡別的漂亮女人都像**一樣任意讓他們褻玩，卻誰也不願意自己的老婆就是**撒！即使是憤青，不也強調自己的女朋友最好是處女？唉，那樣純情老實的小男生哪裡去找捏？咦，這個男生好像不錯啊？叫什麼來著？李甲？還是個大學生咧！哈哈，姐姐眼睛看直了！果然帥啊！不是一般的帥啊！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嫌棄姐姐的身份咧？

　　現在看看兩人如膠似漆，不過前一次的教訓一定要牢記，上床可不代表一切OK哦！且看我七十二變，我變做老鴇將你難！呵呵，公子啊，儂的銀子可不夠了哈！我的女兒是不能白上滴！有錢睡覺，沒錢滾蛋！什麼什麼？你叫媽媽我可憐可憐你們兩個的感情？我靠！誰來可憐我們的肚皮捏？什麼什麼？女兒你要贖身？你好傻啊！倒貼銀子嫁給這個沒用的男人？什麼什麼？你們情比金堅？海枯石爛永不變心？丫頭啊，男人的甜言蜜語是信不得滴！什麼？啊喲，銀子我當然是要滴！話我還是要說滴！都說再精明的女人一到戀愛就傻啦。

　　我知道杜姐姐是用自己的體己銀子讓李甲贖的身，我沒有攔阻他們，雖然我吃不準李甲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至少他目前表現得還不錯，在我（老鴇）的堅持下，他們還舉行了結婚儀式。

　　我還是不能放心，太順利了我心裡實在沒底。且看我三十六計，再試他一試！

　　我化身富商孫富，對李甲誘之以利，這個卑鄙無恥的小男人終於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我呸！他也配有狐狸尾巴？）！一千兩銀子就把我的杜姐姐賣了！我要當著他的面戳穿他！雖然我最終沒有做成良媒，但我寧願姐姐獨身，也好過跟衣冠禽獸。

　　沒想到姐姐如此烈女，未給我說話的機會，當著我和李甲的面，怒沉百寶箱，我的百寶箱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姐姐跳江了！

　　我不會游泳，我只能傻呆呆地站在船邊。我不知道這一次我是不是又做錯了？我居然玩出了人命！不過我不後悔，就如同我的杜姐姐義無返顧地跳入長江一樣！即使為此哪怕讓我的功力倒退一萬年，我無悔，一剎那間，我明白了，真正的愛情，即使付出生命，也未必能夠得到，難怪我的家族中很少有人能夠得道成仙。

　　要想獲得真正的愛情，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我是不是還要繼續修煉咧？我無語。

　　走在風雨中，我不想回頭。

第四章

　　雖然鬧出了人命，但我的功力卻沒有退化，因為這不是我的錯，感情這個東西比炮仗還危險，為了感情粉身碎骨的人大有人在，神仙們都習以為常了，還把這當作自己修煉的關口。

　　不過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呆在家裡，我是天才啊！卻不如我的大姐，她又做成了一對，好膾炙人口啊，賣油郎獨佔花魁！同樣是女支女，為什麼我的杜姐姐就找不到可心人咧？我獨自在大姐的慶功宴上喝悶酒，大姐紅著臉打著酒嗝找我並酒。喝就喝，誰怕誰咧？不過我好想知道這是為什麼啊！

　　大姐喝多了，很得意，對我開始賣弄：不是有天賦就可以成功滴！什麼叫水滴石穿啊？什麼叫鐵杵成針啊？什麼叫運氣好不要趕早啊？感情這個東西你不能太計較滴！人類實在是很複雜的動物，根本說不清感情滴；但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好面子，所以啊，你看看世俗的男女有多少不是門當戶對的婚姻啊？只要家世對稱，你就往一塊撮合，準沒錯！

　　那，那花魁和賣油郎怎麼也叫門當戶對？

　　傻瓜！一個女支女，還想嫁得什麼好人家？嫁給賣油郎，還不把他吃得死死的？那賣油郎要錢沒錢，要才沒才，要勢沒勢，還不都要聽花魁的？這樣的婚姻才是平衡滴也才能長久，懂嗎？我的傻妹妹？

　　那就不要感情了？

　　感情？感情值得什麼？孤男寡女的，把他們弄一塊不就有感情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門戶身份地位財勢卻是先天就有滴！

　　這樣子啊，我再試試？

　　我發現刺史的公子馬文才好像很喜歡大財主的女兒祝英台耶！這兩家門當戶對！這兩人郎才女貌！這兩人紅鑾星動！呵呵，天賜良緣啊！先下手為強哦！搞定，嘿嘿，兩家大人很滿意，小狐狸我總算做了一回好事！

　　咦喂？英台姐姐為啥哭啊！啊？那個來看她的哥哥怎麼吐血了？我暈，難道我又做錯了？嗚嗚，十八相送啊，好感人啊！我可是造孽啊！不過，不過，上天注定他們是有緣無分滴！我有啥辦法？

　　總算出嫁了？什麼？英台姐姐要繞道？上墳？那個哥哥死了嗎？那我不是又玩出了人命？不要啊——！墳裂開了，姐姐跳到墳裡去了！生不能同衾死同穴，就是這個樣子嗎？嗚嗚！好感人啊！

　　啊！哥哥姐姐化成蝴蝶雙雙飛了！愛情真的好奇妙啊！這樣也行啊？那我這個媒算做成還是沒做成捏？

　　我想不通，為什麼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碰到感情這個東東就不靈了捏？感情，究竟是讓戀愛的人變傻了還是變可愛了？為什麼感人的愛情都是悲劇在上演？

　　我想不通。

　　我是不是也該去談回戀愛，來體會一下感情這個奇妙的東東捏？

　　我知道，我過不了這一關，就永遠成不了神仙？

　　要不要試試捏？我猶豫，我徬徨，我無能為力。

第五章

　　我最終選擇了放棄，成仙的代價太沉重，那需要一個無情的我。我想終我一生，也無法做到。閉上眼，杜姐姐怒沉百寶箱的決烈，祝姐姐輕赴青墳頭的決絕，便不停地浮現在我的心頭。如果成仙，需要的是杜絕這樣的情感的話，我做不到。

　　我放棄了成仙的修煉，在爸爸媽媽惋惜的眼神裡，在爺爺奶奶心疼的眼神裡，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鄙視的眼神裡，偶被本族的巫神打散了元神，放逐到自然裡，自生自滅。

　　我過上了笑看山花爛漫，競日追逐流水的生活。我永遠失去了變作人形的法力，卻沒有失去逐漸成形的人性。

　　每當我看到爛漫山花上的晶瑩露珠，便讓我想起百寶箱，和杜姐姐那山花般的笑容。每當我看到明媚的春光下雙雙對對追逐起舞的斑斕蝴蝶，我便想起了祝姐姐和她那梁哥哥的十八相送。

　　終於有一天，我不幸落入了獵人的陷阱。幸運的是，在獵人去集市的途中，我被王生所救。

　　王生是前村的秀才，家境並不富裕，全靠祖上十畝薄田的地租為生，為了我，花去了他當月地租的一半。

　　王生把我放了生。這讓我生生被感動了。我想報答他。可我法力全失，既不能給他金銀財寶，也不能給他高官厚爵，我還能為他做什麼呢？

　　每天清晨，我會出現在他的窗前，聆聽他的子曰詩云；每天傍晚，我會出現在他的房前，看他侍弄花圃盆栽。漸漸地，我習慣了他的聲音，他的眼神，他的氣息。他的腳步，總是讓我心跳；他的身形，總是讓我痴迷；他的味道，總是讓我回味。

　　我，不會是愛上他了？

　　好奇妙的感覺啊，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望眼欲穿，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神魂顛倒，我終於明白了，愛，讓人死去活來。

　　可是，我卻無法去愛。因為，我是一隻失去了法力的狐狸。

　　人狐殊途，咫尺天涯。

　　我終於明了了杜姐姐投江那一剎那的絕望神傷，祝姐姐投墳那一剎那的心如死灰。

　　我無奈，卻又無法擺脫那一份牽纏。

　　我就這樣心痛著王生的心痛，快樂著王生的快樂，牽掛著王生的牽掛。直到有一天，白衣病了。

　　白衣是王生的遠房表妹，是本村白大財主的獨生愛女，掌上明珠，還曾經是，王生指腹為婚的妻子。只不過，白大財主並不承認，他倆的這段姻緣。

　　白衣得了一種怪病，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飯菜無法下嚥，血色逐漸從她紅潤的雙靨消退，曾經的明眸散淡無光。

　　白衣的病讓無數名醫束手，白老財主放出了風聲，誰能治好白衣的病，誰就是他的成龍快婿。

　　眼見得王生愁眉不展，日益消得人憔悴，我又是傷心，又是痛心。

　　我無法忍受王生對白衣的情感，但我更無法忍受王生的痛苦。

　　我知道，如今只有我才能救白衣。

　　可我，究竟該不該救她？

　　我愛王生。愛，總是自私的。我有理由不救。

　　我愛王生，我關心著他的關心，痛苦著他的痛苦，愛著他的愛。所以，我有理由救。

　　救？不救？救？不救？

第六章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看見了我的大姐。

　　大姐好像知道我的心事，看我的眼神中滿是戲謔。看得我滿臉狐髮根根樹了起來，沒辦法，心思給她看穿，臉燙得毛髮根根比直。

　　小妹啊，在這閒逛啦？怎麼不進去安慰安慰儂的心上人啊？

　　大姐還是那麼口無遮攔，素質實在是低下！可就是這樣素質低下的狐，居然成就了兩對半新人，還有半對，大姐就要得道成仙了。這讓我不得不在咒罵老天不公的同時，開始懷疑自己的品位是否產生了偏差。

　　等等！大姐馬上就要功德圓滿了，她不去完成她的修煉，來陪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小狐狸幹嗎？

　　莫非……莫非……

　　小妹啊！不要瞎猜哦。姐姐這次來找你，可是來求你的！

　　求我？

　　是啊，小妹。現在也只有你能救白衣了，姐姐我能不能得道成仙，可就全靠這一次的緣分啦！

　　哦！我說的，大姐哪有這樣的好心和閒情逸致。

　　小妹啊！可不要把大姐看扁了，大姐也知道你喜歡王生，可是大姐我幫不了你啊！要不這樣吧，等大姐成了仙，大姐幫你變回人形，你不就可以……呵呵，得償所願？

　　我的心一動，大姐的提議對我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可是……

　　大姐啊，難道你這次來，不是為了白衣和王生的緣分？

　　王生？我呸！小妹啊，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善良不開竅啊？那王生和白衣如果有緣分，還用得著你大姐我辛辛苦苦去奔波？還用得著大姐我來求你？難道大姐是傻瓜，看不出來你喜歡王生？

　　我沉吟。

　　小妹啊，別猶豫了！王生和白衣原本就沒有這個緣分！再說了，他們沒緣分，你不就有戲了？大姐詭秘地衝我笑，我卻笑不出來。

　　可是……可是，王生和白衣卻是情投意合啊！

　　我的傻妹妹，情投意合有什麼用？如今做什麼都講條件的，沒有真金白銀，沒有深厚家世，沒有門當戶對，說什麼也白搭。老實跟你說了吧，刺史早就看上了白衣，她命中注定就是姨太太的命，那王生，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

　　我悲哀地注視著大姐，難道大姐就是這樣做媒的？這樣即使大姐成了仙，又有什麼意思？難道，神仙也都是這樣惟利是圖的品行？

　　我發現，原本在我心中，早就對神仙產生了腹誹。

　　小妹啊，還猶豫什麼？你遂了大姐我的心願，大姐我也可以遂了你的心願，這個交易可是劃得來！

　　交易？救活白衣讓她做別人的姨太太？救活白衣卻讓王生痛苦一悲子？這樣即使我能和王生生活在一起，那又有什麼意義？

　　我想起了我們族中那故老相傳的詭異狐功，我心中一動。

　　我想冒險一擊，逆天行事。只要成就了白衣和王生，哪怕自己粉身碎骨呢？

　　我的眼前，彷彿又看到杜姐姐投江時的決絕，看到了梁山伯祝英台蝶舞雙飛的恩愛和逍遙。

　　就讓小狐仙我，最後做一次，有情有義的媒吧　！

尾聲

　　我逆運內息，暗暗震碎了丹田中的內丹，內丹中凝聚的精氣和靈性，被我一股腦兒注入到血液中，並通過血液，從我前爪的傷口流出，滴落到碗內。

　　我的大姐盯著血碗，渾身顫抖，激動不已。渾然沒有在意，我的身體，正在不住地抽搐。

　　大姐歡天喜地的去了，端著那滴滿我千年修行的血。那是我的血，白衣的生命，王生的終身幸福，卻不是大姐成仙得道的福音。對不起了，我的好大姐。我多情，所以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有情人無法成就眷屬。人類的愛情是如此的美好和絢爛，值得用生命去換取。雖然，我是一隻狐。可我忍不住，想做一個人，一個愛人。

　　我跌倒在桃花爛漫的樹下，身體慢慢地膨脹，然後，化作了一天的血霧。桃花，更加燦爛奪目。

　　消亡的一剎那，身體是如此的痛楚，心靈卻難得的清明。我已經將我的對王生的愛和我的一切精氣都融會到血液中，白衣喝下，病情好轉的同時，也會對我的王生矢志不渝。就這樣吧，我可以安心的去了。人死了，會有魂魄，還能轉世投胎，狐呢？能否也能追尋，那五百年前的夙緣？

　　多年以後，桃花樹下，會有誰，祭奠那狐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