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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微笑惡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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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00:25:07
第九章

  菁英宴一直持續著,但在大家酒酣耳熱之際,氣氛變得更加熱絡,也更加浪漫,一個樂團在露天花園內演奏著慵懶的爵士樂,許多男男女女都躲到角落去談情說愛,也有不少人隨著音樂相擁慢舞。

  宋相如這才明白,這所謂的菁英宴,說穿了不過是變相的相親派對,讓這些有錢少爺小姐們有管道交些男女朋友,如此而已。

  「相如,我們也來跳個舞吧!」李卓群不等她回答,就將她從椅子上拉起,擁入懷中。

  她有些僵直,努力想保持距離,但他卻摟緊她的腰,不讓她後退。

  「我們從來沒這麼親近過。」他低聲道。

  「是、是啊。」她渾身不自在,連話也變得生硬。

  「你看起來有些緊張。」他笑看著她。

  「因為……我從沒跳過舞。」她隨口道。

  「也是,大學的舞會,你都沒參加,只忙著打工賺錢,連我想約你,你也沒時間。」

  「對不起……」

  「所以,今天你答應陪我來,真是太好了。」他說著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瞠目一顫,心裡興起一陣排斥的疙瘩。

  「等一下結束後,你要不要去我那裡?」他忽然道。

  「什麼?」她驚愣住。她都還沒開口,他就先說了?

  「我們……好好享受一下今晚。」他說著低頭想吻她。

  她慌張地別開頭。

  「你不想去嗎?」他一臉失望。

  「不是的,我……我……」她臉色發白,她要去,她必須去,難得學長主動開口了,這正是個好機會啊!

  但是……但是一想到去了就得做些什麼事,她就痛苦又害怕。

  「怎麼,還沒辦法接受我?」他盯著她。

  「沒有,我只是……只是……」她一陣支吾。

  「咦?那是你老闆余定閒,他也來了?」他突然看著右前方。

  她轉頭一看,余定閒正看向她這裡,一臉冷凝。

  他那是什麼表情,在警告她要好好地勾引李卓群嗎?他真的一點都不顧慮她的感受,完全只把她當成一個躁弄的工具?

  恨恨地咬著下唇,她吸口氣,道:「不對,那是我的前老闆,因為我在今天正式請辭了。」

  「你離職了?」

  「是的,我不想再為他那種人工作了。」

  「那太好了。不過,他為什麼一直盯著你?」李卓群皺眉。

  「別管他了,我們跳舞吧!」她說著雙手勾住他的後頸,貼近他。

  他揚眉一笑,雙手環抱住她的細腰,兩人親密共舞。

  那一方,余定閒端著酒杯的手捏緊了一下,嘴角微沉。

  「你這麼捨不得的話,去把她搶回來算了。」荷娜懶懶地輕哼。

  「什麼?」他皺眉。

  「那個宋相如啊。你看她看了一整晚了,定閒,看得好像想把她一口吃下。」

  荷娜譏諷。

  「你戲劇看多了,太會想像了。」他冷瞥她一眼,啜了一口紅酒。

  「真的只是我的想像嗎?」

  「當然。你幾時看我撿回被我丟棄的玩具?她們都成了垃圾了。」他輕哼。

  「真是壞傢伙!嘴巴壞,心更壞!」荷娜啐罵地瞪他一眼。

  他嘴角勾揚,笑著,但心情卻始終折疊著、悶著,張不開,放不下。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已經把宋相如丟掉了嗎?那麼,這女人現在應該是在垃圾桶裡,而不是他心裡。

  可為何看見她和李卓群卿卿我我,他會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是他要她這麼做的,不是嗎?而且,這還只是計劃的前段,計劃的後段,她甚至會和李卓群……

  腦中閃過那些畫面,他的心陡地發脹,一股氣沒來由地在胸口亂鑽。

  真該死!

  「唷?你女奴和她的新男人貼得很緊啦!感情似乎炒得很火熱。」荷娜故意又道。

  他瞇起眼,怎麼,李卓群這麼容易就上鉤?他該誇獎宋相如嗎?沒想到她這齣戲演得還真好,好到讓人發嘔!

  這時,李卓群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麼,她掩嘴一笑,然後更偎進他的臂彎。

  余定閒呼吸一窒,拳頭握得死緊。

  那女人從來沒在他面前這樣笑過,一次都沒有……

  他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聯手機響了也沒注意。

  「定閒,你在發什麼呆?你的手機在響,好像是簡訊。」荷娜真的覺得他今晚很奇怪,太奇怪了。

  他一怔,拿出手機,盯著陌生的來電傳來連續三封簡訊,本想直接刪除,但緊接著又傳來一封。

  他皺了皺眉,按開其中一封,臉色倏地大變。

  那是一則新聞,是一則有關一位母親帶著二十多歲植物人兒子燒炭自殺的新聞!

  這……

  這是宋相如的母親和弟弟!

  他驚駭地點進新聞頁面看個仔細,赫然發現事情就發生在今天下午,就在……

  他帶著宋相如去購買禮服的時候。

  母親留下遺書,表明厭世多年,不願再拖累女兒,希望女兒能夠好好活下去……

  自殺?宋相如的母親竟然選擇這條路?

  為了確認消息,他立刻撥電話到療養院去打探消息,結果療養院的管理人員著急地直嚷:「是啊,就是宋相如小姐的母親來把她弟弟帶走,在她家裡燒炭自殺了……我們晚上得知消息之後,都急著想聯絡宋小姐,可是她的手機都沒人接聽,請問現在你能立刻通知宋小姐嗎?大家都在找她……」

  通知宋相如?

  他迅速抬頭看了宋相如的身影,沉吟了幾秒,才道:「好,這件事我會轉告她,我明天會陪她一起去處理。」

  「明天?可是……」

  「對,現在她有事走不開。」他眼瞳閃爍,很快關上手機。

  荷娜奇道:「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

  「沒事。」他淡淡地道,又瞄了宋相如一眼。

  現在告訴宋相如只會壞事,等一切結束再說吧!

  智慧型手機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沒必要為了她的家務事就中止計劃。反正要恨,就讓她恨到底,他無所謂。

  只是,心裡為何會有那麼一點說不上來的鬱悶呢?尤其是想到她得知時會有什麼反應,那股令他煩躁的不安就不斷擴大……

  拿著手機,他對自己的情緒有些發怔。

  「哦哦,他們好像要走了耶,看來是要去共度良宵了。」荷娜故意「提醒」他。

  他目光一抬,盯著他們,果然,李卓群已攬住宋相如的腰往外走。

  很好,事情進行得比他預料的還順利,就這樣繼續下去……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明明該開心的,但眼神和表情卻相反地變得陰沉,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定閒,你在生氣嗎?」荷娜看著他的臉。

  「沒有。」他冷哼。

  「明明就氣得想殺人。」她嘲弄。

  他瞪著她,正想澄清自己的情緒很正常,倏地,手機又響,這次是雷永的來電。

  他定了定神,立刻接聽。

  「雷永,事情很順利,一切照計劃進行,他們正要離開……」

  「等一下,別讓宋相如跟他走,定閒,李卓群這傢伙有問題!」雷永傳來的聲音卻充滿焦急。

  「怎麼了?」他一怔。

  「李卓群的外公就是開臣那個老頭,自從我們幫南星並購開臣,不久之後那老頭就活活氣死了,李卓群這次是衝著你來的!他是要來替他外公,還有上次我綁架的那個表弟報仇出氣!」雷永接著又大嚷。

  余定閒臉色驟變。

  李卓群那小子竟然是……

  可惡,這麼重要的事他為什麼會漏掉?

  「現在讓他把宋相如帶走就糟了,宋相如知道太多我們幹的事了,而且李卓群是個雙重性格的人,他一方面戴著電腦工程師的面具,另一方面則崇尚暴力,他在美國有段時間還曾接受過特務訓練……那傢伙不是正常人!他有好幾次打傷人的記錄,還有一次把同學凌虐成重傷,最後都是用錢才擺平。」雷永繼續說下去。

  雙重性格 ?崇尚暴力?李卓群竟是這種人?

  「這麼重要的事,為何沒事先查清楚?」他怒喝。

  「他在美國有另一個偽造身份,我也是透過管道才查出來的。而且他對宋相如似乎也很不滿,我發現他不只在查你的事,其實已經盯梢她好一陣子了,而且是有計劃地接近她,她要是落進他手裡就完了,不但我們的事會抖出來,她的小命恐怕也難保!」雷永是焦急又懊惱。

  盯梢宋相如好一陣子了?

  余定閒愈聽愈驚,繼而聯想到李卓群在「夜魅」的現身……

  那都是故意的!李卓群早就掌握了他和宋相如的一切行蹤!

  他駭然憤怒,臉色鐵青,隨即大步追出大門,並掛斷雷永的通話,立刻改撥給宋相如,但響了半天她都沒接。

  他一凜。療養院說一直聯絡不上宋相如,或者,她的手機已經被李卓群拿走了?

  可惡,佈局了半天,結果他反而成了李卓群的肥魚!

  那傢伙顯然是有備而來,故意用康全的智慧型手機釣他上鉤,將計就計,反將宋相如變成了他的人質。

  真該死!

  他焦急地擰著眉宇,腳步加快,來到大門口,正好看見李卓群的車從他面前急速開走,宋相如就坐在駕駛座旁,沒注意到他,但李卓群則在與他擦身的瞬間,透過擋風玻璃,對上他的視線,嘴角揚起了惡毒的冷笑。

  他渾身一震,胸口瞬間抽緊,胃部整個糾結,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氣直竄進他心裡。

  這是二十八年來,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恐懼。

  宋相如瞪大雙眼,臉上充滿了驚恐和錯愕,因為眼前的李卓群,完全變了一個人!

  離開菁英宴的會場,他不是帶她到他的住處,而是把她帶到這個偏僻的舊倉庫,強押她進來,然後,兇惡地將她雙手反綁在一張椅子上。

  「學長……你是怎麼了?」她顫聲地看著李卓群,根本無法理解。

  「我怎麼了?我不像你認識的李卓群嗎?」他陰笑著,右手拿著一根長棍,不停地敲著左手掌心。

  「你本來不是這樣的……」她害怕地暗暗抽氣。

  「我本來是怎樣?你以為我們熟嗎?不是吧!大學時,你從來就沒好好認識我,我對你這麼照顧,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真讓我沒面子啊。」李卓群冷哼,緩緩走近她,又道:「花了三年的時間,我連你一點點邊都沾不到,你知道同學都在背後說我什麼嗎?說我自討沒趣,說我熱臉貼你冷屁股……把我說得有夠孬!」說著,他還拿棍子撩了一下她的頭髮。

  她緊張地縮了一下,駭然得說不出話來。

  「我就帶著這份羞辱和遺憾去了美國。本來想就這樣放過你,沒想到,從美國回來,竟發現你和那個姓余的扯在一起,還聯手整垮了我外公的公司。」他臉色沉了下去。

  「你外公?」她一愣。

  「開臣企業啊!余定閒找了黑道綁架我的表弟,威脅我外公交出經營權,你不是和你的老闆一起做了這件骯髒事嗎?」

  原來李卓群和開臣有這一層關係!

  她呆愣著,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

  「結果,我外公後來活活氣死了,我表弟嚇得得憂鬱症,這仇……你說我能不報嗎?」他冷哼。

  她瞪著他一臉戾氣,突然驚凜恍然。敢情那天和他在「夜魅」的重逢,壓根就不是巧合!

  「所以……那天你其實是故意找上我?」她緊聲問。

  他陡地咧嘴一笑,湊近她,用木棍輕刮她的臉。「不愧是第一名畢業生,你真的滿聰明的,相如。」

  她嚇得屏息。

  「我本來真正要對付的,只有餘定閒一個人,但經過我調查,發現你居然也算幫兇,而且他的事你最清楚,要對付他,只要先逮到你就行了。」他拿出一支新款手機,飛快按了按鍵。

  「嘖嘖嘖,本來還以為你冰清玉潔,結果卻自甘墮落,不但成為姓余的幫手,還成為他的玩物,任由他玩弄。」

  她一驚,不懂他為何會知道?

  「看看,真是低賤!看看你和他在一起是什麼淫蕩的德行。」他將手機螢幕,遞到她面前,口氣充滿鄙夷和嫌惡。

  她盯著那螢幕,全身驚震,血液凍結,臉色刷白。

  螢幕裡的照片一張一張自動更換,拍的竟是一對裸身交纏,激烈作愛的男女,而那對男女,是她和余定閒!

  李卓群竟然偷拍她和余定閒,而且是在家中偷拍……

  「你……你在他家裝了針孔,偷拍我們?」她氣得發抖。

  「是啊,拍得很清楚吧?現在科技很驚人吧?偷拍到的照片還能自動上傳到這種智慧型手機裡,隨身攜帶。」他冷笑。

  「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侵犯別人的隱私?甚至還違法入侵別人家中!」她瞪著他,厲聲怒斥,但話聲剛出,就被重重捆了一巴掌。

  「啪」一聲,打得她耳朵一陣嗡鳴,也打得她駭然掉神。

  「你這賤人敢責備我?不要臉的東西,你沒資格說我!你和余定閒那個人渣同流合污,把自己搞髒了,讓我看了都覺得噁心,居然還打算誘惑我,從我這裡偷取智慧型手機的機密?哼,還敢說我違法,你們這對狗男女做的事更見不得人!」李卓群暴喝。

  她的臉頰頓時紅腫麻燙,但臉上的疼痛,遠遠不及他這些難聽字眼的殺傷力,他的辱罵,字字刺中她內心最痛的傷口,讓她痛到無法呼吸。

  是,她也瞧不起自己,也認為自己為了兩百萬出賣了靈肉,這是她最大的悲哀。

  「哼,你很愛他,對吧?我知道,有些女人就是蠢,不論被如何凌虐,還是把心也奉上……我只是沒料到,聰明的你也會淪落到這種下場。」李卓群盯著她,冷哼。

  她心抽了一下,小臉揪緊。

  愛情就是這麼毫無道理,她也想知道,她為什麼會愛上余定閒,為什麼只有她的愛情,會披著如此醜陋的外衣?

  「放心,他馬上就會到了,我待會兒就會在你面前,好好地對付他。」他陰惻地笑了。

  「沒用的,他不會來的。」她心冷地道。

  「你怎麼知道?」他挑眉。

  「因為我對他而言,只是一顆無關痛癢的小棋子,你用我威脅他,真是太失算了。」她淒楚地自嘲。

  「哦,你的意思是他會捨棄你,不管你的死活?」他譏諷地道。

  對,捨棄她,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以她對余定閒的瞭解,他的確會這麼做。

  他處理事情的風格就是不留痕跡,如果有了麻煩,他也會立刻把所有會危害他、威脅他的東西,全部切割拋棄。

  他就是個這麼自私的男人。

  所以,才有人說他沒有弱點,因為他從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成為他的弱點。

  「你放心,我賭他會來的,因為你對他太重要了。」李卓群得意地冷笑。

  她對他重要?不,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隨時可能替換的特助。

  甚至,只是個女奴。

  宋相如搖頭低歎,並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在這樣的心灰之中,她竟還有點慶幸,慶幸他不會因為她而涉入這次的危險……

  真悲慘啦!宋相如,在這種時候,你還在替那個惡男擔心?

  好傻,真傻。

  李卓群盯著屋外,篤定余定閒絕對會到。同樣身為男人,他很快就觀察出,余定閒對宋相如很在意,而且比他自己認知的還要在意。

  從在夜店裡他的反應,還有菁英宴他看宋相如的眼神,不難發現宋相如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愛著宋相如,但她不知道,他則不想去知道。

  呵……這樣更有趣,這兩人,等一下非得好好玩一玩再弄死他們……

  就在李卓群的陰狠竊笑中,監視器螢幕上出現了一個高瘦的人影。

  「瞧,他來了。」

  宋相如愕然,抬頭瞪著螢幕,呆住了。

  余定閒正站在倉庫外,俊臉深沉含怒。

  他在生氣,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氣他自己。

  宋相如被載走之後不久,他就接到李卓群的來電。

  彷彿算準他不敢報警,李卓群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地點,只是指名要他一個人前來,不准帶人,否則他會把宋相如的屍體分袋寄送給他。

  這種囂張的威脅,他原本不想理會,只要心一橫,犧牲宋相如,再叫雷永找人解決掉李卓群就行了。

  依往例,這種事這麼做最乾淨迅速。

  但是,他卻驚恐地發現,這次他沒辦法輕鬆地切割,因為就在他看見宋相如被李卓群載走的瞬間,那股打心底湧上的恐懼讓他醒悟。宋相如不知何時已成為他的一部分,再也無法捨棄。

  那個女人,原來他不但沒丟掉,反而更往心裡藏……

  這個認知令他生氣,更令他懊惱。他從不想讓任何人牽絆他的人生,結果卻在賭氣和宋相如玩的這個遊戲中,贏了。

  如果沒有這次事件,他也許可以不用去面對心裡對宋相如的感覺,不必去在意那些影響他煩亂的真正理由,那麼,或者他很快就能將她再從心中踢出去,將她徹底忘記。

  但李卓群把一切都搞亂了,也把他逼到不得不出面救宋相如。

  他怕死、怕痛,所以從小他就不當蠢英雄,也不站上第一線,不過,這次他還是來了,只因他發現,他更怕她死。

  生平第一次,怕某個人比他先死。

  看來雷永比他還早看清真相,才會替他著急,說他這次來赴約,不但沒有勝算,搞不好連活命機會都沒有。

  他也知道,以他的能耐,要從經過特務訓練的李卓群手中平安把宋相如救出來,機率真的太低。

  不過,他估計他應該還有一絲希望,因為他手中還有籌碼可以和李卓群談判交涉。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李卓群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出。

  余定閒擰眉,走進大門半開的倉庫。

  一進入,那看來銹剝的鐵卷門竟然嘎嘎地往下降。

  他一驚,直覺要回頭,但門已很快地關上,整個倉庫陷入一片黑暗。

  接著,毫無預警地,一道殺氣逼近,他的下巴立刻挨了一拳。

  「唔……」他悶哼一聲,還沒站穩,肚子又挨了一腿,把他踹得內臟幾乎移位。

  他痛得滾倒在地,縮成一團。

  「啊!」黑暗中,響起宋相如擔憂的驚喊。

  這時,一盞昏黃的燈亮起,他抬起頭,第一眼看見的,是宋相如紅腫了半邊的臉孔,心中倏地一緊。

  果然是暴力分子,這姓李的連對自己的學妹都能下重手。

  「這是你欠我的,余定閒。我表弟聽說也挨了不少打,我得替他討回來。」說著,李卓群又朝他身體一陣猛踢。

  「不要打他!不要再踢了……」宋相如焦慮心疼地急喊。

  「相如,我是替你出氣啊。你想想,他明知你愛他,還叫你來色誘我,這種無情無義的混蛋,不值得你替他擔心。」李卓群說著又補一腳。

  余定閒被踢得蜷縮在地,差點吐出來。

  「夠了!別踢了……學長,求求你……」她不敢看下去,痛苦地閉起眼睛。

  「余定閒,你的女人替你求情,你做何感想?」李卓群一把揪起他。

  他喘著氣,轉向宋相如冷哼:「誰要你替我求情了?你這女人真煩人,把我搞得一塌糊塗,真是個掃把星。」

  宋相如一呆。

  「怎麼?我以為你是為她而來……」李卓群一愣。

  「我是怕她抖出我太多事,逼不得已才來的。」他哼道。

  宋相如一顆心往下沉。

  是啊,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因為擔心她才趕來,不可能。

  李卓群挑眉冷哼:「別假了,余定閒,你明明就非常在乎她。」

  「我瘋了嗎?她長得又不怎樣,個性又硬,玩過就可以丟了,誰還會在乎她這種女人?」他冷譏。

  宋相如臉色發白。

  「哦?你真的對她無動於衷嗎?這樣也沒感覺?」李卓群走到宋相如身邊,用力撕開她的蕾絲領口,露出整片雪白酥胸。

  「啊!」宋相如嚇得驚叫,但雙手被綁,無法遮掩。

  余定閒的眉頭顫了一下,咬緊牙根。

  「你再嘴硬,我就當著你的面上她。」李卓群邪笑著撫摸她的胸口。

  「不要……」她急得快哭了。

  余定閒臉色一變,急斥:「住手!放了她,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

  「嘿嘿,你也會有這種著急的表情啊?余定閒,你向來以整人為樂,自以為掌控一切,現在,該換你吃點苦頭了。」李卓群說著陡地揪住宋相如的頭髮,低頭舔吻她的耳朵。

  「嗚……」宋相如發抖地啜泣。

  「夠了!放開她!」余定閒怒喝。

  李卓群得意地看他:「果然啊,愛情讓人變得脆弱,她就是你的弱點啊!」

  「別囉唆了,我們來談交易吧!李卓群。」他不想和他扯遠,立刻主動要求。

  「交易?」

  「只要你放了她,我有辦法把開臣還給你,甚至還能幫你反過來吃下南星。」他開出條件。

  李卓群一愣,突然哈哈大笑:「哈……」

  余定閒微愕,不知他在笑什麼。

  「余定閒啊余定閒,你都是以利益在衡量一切,但這次你如意算盤可撥錯了。」李卓群笑到後來,臉色變得猙獰。

  「難道你不想奪回開臣?」余定閒雙眉一擰。

  李卓群猛地扭住他的手,將他扯向電腦旁,點出一張圖片,將他的頭按在螢幕前,吼道:「這是我外公,他是被你活活氣死的!懂嗎?他死了!就是因為你,他到死都還無法瞑目!」

  余定閒盯著螢幕裡的老人,心裡凜然。

  「為了讓他老人家能安息,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你的命去祭他!」李卓群陰狠地說著,將他推向宋相如身旁的椅子,同樣將他雙手反綁在椅子上。

  余定閒暗叫不妙,李卓群果然從一開始就準備殺了他。

  「你的朋友雷老大一定也來了吧?不過這倉庫的出入口只有一扇鐵卷門,那扇門現在由我的電腦控制,姓雷的除非把它炸開,否則你們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李卓群邊說邊在他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上敲了四下,拿出他的手機。對余定閒冷笑:「現在,我設定這扇鐵門只能再開一次,等一下我開門離開後,門就等於被封死了。」

  余定閒瞪著他,面色冷凝。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該來玩點有趣的遊戲了。」李卓群拔出一把手槍,將子彈全卸出,然後,只裝進一發。

  「這裡面只有一顆子彈,我輪流向他們開槍,看誰會中獎。呵呵,這遊戲很好玩,我曾和我大學室友玩過,結果他嚇到尿褲子。」他說著桀桀怪笑。

  宋相如驚瞪著眼,全身發抖。

  余定閒也駭然瞠目,一臉森白。

  「那麼,先來試試你的膽量。」李卓群笑得像個死神,第一個就朝余定閒開槍。

  「不!」宋相如尖叫,閉起眼。

  「卡」一聲,空匣。

  接著,李卓群指向宋相如,她低頭閉緊雙眼,余定閒也驚恐得心臟幾乎停擺。

  「卡。」又是一個空匣。

  他們兩人都急喘一口氣,這種恐懼煎熬比一槍斃命還痛苦。

  「哈哈……真好玩……」李卓群卻玩得很開心,笑不可遏,再次舉槍對著余定閒。

  「不要!不要再開槍!」宋相如受不了了,激動地向他大喊。

  「怎麼,你受不了嗎?放心,不一定他先死,也可能你會中彈,我會盡量一槍讓你斃命,好讓你去天國陪你母親和弟弟。」李卓群冷笑。

  余定閒臉色微變,但宋相如卻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見她呆愕的表情,李卓群一臉做作的驚訝:「啊,原來你不知道你母親和弟弟發生什麼事了啊?真可憐!相如,我真替你母親感到悲哀啊,她死了,她唯一的女兒竟還在這裡擔心別的男人!」

  「什麼?」宋相如一愣。他說她媽媽和弟弟怎麼了?

  「你母親帶著你弟弟,在今天下午燒炭自殺!死了!」李卓群無情地道。

  宋相如瞪著他,整個人倏地呆愕出神。

  學長……在說什麼?到底……在說什麼?

  死了?誰……死了?

  她還驚杵在空茫之中,無法思考……

  「閉嘴!你別再說了。」余定閒瞪著李卓群。

  「他……在說什麼?」宋相如轉頭看他,聲音輕抖,面容呆滯而蒼白。「余定閒,學長他……說什麼啊?」

  他沉著臉,不回答。

  「沒聽懂嗎?你母親和弟弟都死了,死了!」李卓群惡劣地一再強調。

  宋相如睜大雙眼,聽得很清楚了,但又不想聽清楚,這種事……不可能!不可能……

  「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一定是……」她喃喃地說著。

  「事情已經上新聞了,要看嗎?」李卓群將他的筆記型電腦拿到她眼前,讓她看著一小段新聞報導。

  母攜植物人兒子在租屋處燒炭自殺!

  聳動的標題,螢幕裡的背景是宋相如最熟悉的家……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她倏地驚恐大喊,「新聞都亂報,沒有這種事,那絕不是我媽和我弟弟,我要回去看看,我要回去!讓我回去--」她邊喊邊猛力掙扎晃動椅子,整個人陷入躁亂。

  「你回去也沒用,人早就死透了。」李卓群冷笑。

  「不!不是!不是真的!放開我!我要回去!放開我--」她愈來愈激動,不停地狂吼尖叫。

  「媽的,你給我安靜!」李卓群上前狠狠地又打了她一巴掌,叫她住嘴。

  她被打得聲音戛止,差點暈潰。

  「你幹什麼?」余定閒大驚,急怒大罵。

  「哼,我只是要她閉嘴。反正她媽和她弟活得也累,乾脆死一死算了,這對她是好事。」李卓群冷血地轉向她,故意問:「對吧?相如,你心裡其實也這樣想過吧?」

  宋相如心狠然一抽,痛到不能呼吸,痛得幾乎泣血。

  沒有……

  她只有想過大家一起死,但她從沒想過要拋棄媽媽和弟弟,自己獨活。

  否則,她又何必撐了這麼久?

  但他們為什麼不替她想想?為什麼最終是用這種方式拋棄了她?

  為什麼?

  「啊--」她忍不住仰頭,聲嘶力竭地淒吼。

  此刻,她只覺得整個世界在崩解,四周在沉淪,而她的所有感覺,正在消失。

  一切,都像個惡夢,她的人生,就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00:25:28
第十章

  「你直接殺了我吧!」

  宋相如虛弱地抬起頭,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直瞪著李卓群。

  從崩潰發狂邊緣冷靜下來,她的情緒已空茫,痛過了頭,反而不再感到疼痛。

  反而覺得可笑。

  老天把她的人生劇本編得真爛,這種戲,誰要看?

  辛苦地為媽媽和弟弟活了二十八年,突然之間,他們全消失,離開這出爛戲,走了。

  那她還在這裡做什麼?還活著做什麼?

  乾脆一起走吧!一起消失在這世界吧……

  「呵,怎麼,現在不怕死了嗎?」李卓群譏諷。

  「反正你也不會讓我活,那就乾脆一點,一槍殺了我。」她本來還擔心,要是死在這裡,媽和弟弟怎麼辦?現在倒好,他們先走,她也沒牽掛了。

  「宋相如,你給我振作一點!」余定閒驚凜地斥罵。

  「哼,你叫她振作?她會這麼可憐,你不是也得負一部分責任嗎?」李卓群突然把矛頭轉向他。

  余定閒臉色一沉。

  「相如啊,你剛才還在替這小子擔憂,可他應該早就知道你母親出事了,卻瞞著你不說,還要你繼續勾引我,好幫他得到智慧型手機的機密,這種自私惡劣的男人,你不恨嗎?」李卓群故意挑撥煽動宋相如。

  宋相如原本麻木的心顫了一下,僵硬地看著余定閒。

  「你……早就知道了嗎?」

  余定閒怒瞪著李卓群,忽然醒悟,那些新聞簡訊就是他傳來的。

  這小子簡直把他和宋相如玩弄玩股掌之中。

  李卓群譏諷地瞅著他,眼裡全是惡劣的笑意。

  「余定閒,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嗎?」宋相如再問一次。

  余定閒把目光拉回,盯著她半晌,不但不解釋,反而直接道:「對。」

  不論他早知道,或是晚知道,都沒什麼差別,在當下那一瞬,他就是不想告訴她,至於不告訴她的真正理由,是要她繼續完成他的計劃,還是怕她傷痛崩潰,他也不願意去細究。

  她怔愕地瞪大眼睛。

  他早就知道了,卻沒告訴她,還逼她去菁英宴,逼她完成他的計劃?

  倏地,一個恐怖的想法鑽進她的腦中。

  她想起了他的威脅。那時,他威脅她,如果她不聽他的話去勾引李卓群,他就要告訴她母親他們之間的醜惡關係……

  「你……是不是……對我媽說了什麼?」她顫抖地問。

  他直視著她起疑的眼神,眉心蹙了一下,但隨即又像是決定了什麼,很快扮起了邪惡俊臉,嘴角冷冷一勾。

  「是啊,我說了,我告訴你母親,你為了兩百萬,甘願成為我的女奴,被我糟蹋、凌遲、使喚。」

  她呆駭著,驚喃顫抖地道:「你……告訴她?你居然……告訴她這種事?我都已經乖乖聽你的話了,你自私可以不守信用?怎麼可以……」

  「天啊,原來是這樣,你媽才會受不了打擊自殺啊!余定閒等於是害死你媽媽和弟弟的間接兇手。」李卓群在一旁鼓噪嗤笑。

  兇手!

  沒錯,余定閒就是兇手!都是他害的!媽一定是受不了刺激,對她太失望,才會帶著弟弟去死。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殺千刀的惡魔!你害死了我媽和弟弟,就是你--」

  她痛恨地對著他厲吼。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這點你比誰都清楚。」余定閒任由她惡罵,一臉深沉。

  對,恨吧!盡量恨我吧!恨一個人也是種力量,這樣你才有意志活下去。

  他在心裡暗忖,只要她能振作,他不介意再當一次壞人。

  「你根本不是人!你不是……」她怒喊哭泣,痛得麻木的心,再次因恨意而狂跳,逼回了她的感覺,也逼出了她的眼淚。

  為什麼她會愛上這個壞胚子?為什麼她最愛的男人卻害死了她親愛的家人?

  這股仇恨,要怎麼解?

  「余定閒,把一個愛你的女人糟蹋利用到這種程度,你實在真惡毒啊。」李卓群嘲弄道。

  「就算這樣,我相信,這女人也還是愛我。」余定閒自負地哼道,繼續在宋相如著火的心上加油。

  宋相如一震。這男人太瞭解他對女人的毒性了。

  太可惡……

  「哼,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李卓群罵道。「相如,你也別太難過,我會讓這傢伙比你先死,替你出氣。」他陰狠一笑,舉槍再瞄準余定閒的頭。

  「遊戲繼續。我猜,這次一定有子彈。」

  宋相如的心不自覺地停了一秒。即使再恨,這一刻她仍無能地為他擔驚受怕。

  她氣苦,真恨自己。

  「看好啊,相如,仔細看他腦袋開花。」李卓群預告著。

  余定閒凜然變色,心裡其實非常緊張,他很可能就死在這一槍。

  就在這一瞬,電腦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響,李卓群分心轉頭,余定閒立刻趁機連人帶椅朝他衝撞而去。

  「砰!」他的手被撞歪,子彈偏移,正好射中後方一些不知名的鐵桶,頓時竄起了大火。

  一股汽油味散發出來,余定閒大驚,李卓群卻陡地大笑,一拳將他擊倒。

  「哈……這是準備給你們用的,沒想到你等不及要被活活燒死!哈哈……」

  余定閒人和椅子側倒在地,見火勢隨著汽油一路往這裡燒來,駭然恐懼。

  宋相如驚駭地瞪著那團火,渾身一僵,嚇呆了。

  她的意識瞬間拉回到十歲的那塊火警中……

  「你們就在裡頭做一對火烤鴛鴦吧!不過你們還是有機會逃生,等火燒到那裡的瓦斯鋼瓶,這裡轟地一聲,炸出一個大洞,就有出口了!哈哈哈……」李卓群惡獰地大笑。

  這時,大火不知燒到什麼物品,噴竄出許多火苗,火苗像小煙火般四射亂放,其中一團正好飛落李卓群的頭髮,燒了起來。

  「啊!該死!」他拚命拍打滅火,跳著大叫。

  余定閒見他不斷跳了過來,於是伸出長腿絆他,他沒留意,向後踩到余定閒的腿,整個人失去重心,頓時向後摔倒,後腦撞上木箱箱角,當場暈了過去。

  這一變化讓余定閒又驚又喜,急忙掙扎移動,利用地上殘餘的小火苗燒斷背後手腕的繩索,再起身幫宋相如解開束縛。

  「快走!這裡快燒起來了!」他拉住她的手急喊。

  但她木然地甩開他,無神地道:「我不走,火來了,我爸來找我了……他氣我沒救他……」

  余定閒一愣,隨即扳住她的肩膀怒喊:「你醒一醒!留下來你非死不可!」

  「我是想死啊。我根本不想活,不該活……大家都死了,我也要一起走。」她幽緲地看著愈燒愈近的火焰。

  他一氣之下,用力打了她一巴掌。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大罵。

  她倏地清醒了,怔怔地看著他。

  「誰准你死了?早知道你想死,我又何必來救你?」

  她氣火攻心,所有的煎熬痛苦整個爆發出來。

  「我有叫你救我嗎?我有嗎?你這個混蛋,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為什麼我會愛上你這種人?因為你,我痛苦得天天都想死,如今,我更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弟弟,對不起我自己--我發誓,不管是生還是死,我再也再也再也不想見到你,我要把你趕出我的生命,不論是以前,以後,還是嚴重,都不想再遇見你,永遠不再和你有任何牽扯!」

  她那激切的痛喊撼動著他的耳膜、他的胸膛,他,竟然第一次感到心痛。

  但,更感到憤怒。

  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甚至不顧危險來到這裡,但她現在卻只想和他做徹底切割?

  不!他不准,既然讓他愛上了,她就只能留在他身邊,哪裡都不能去!

  「不行,我偏要和你繼續牽扯!宋相如,你永遠別想甩開我,你的人、你的命、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不放手,你也別想從我身邊逃走!」他也大聲吼她。

  她狠狠地瞪著他,又氣又恨,眼淚直流。

  好過分,好霸道!這個人不論是什麼時候都只為他自己,可惡透了……

  「我們得先想辦法開門……我不想死,你也必須給我活著。」他斬釘截鐵地道,然後衝到筆記型電腦前,叫出監控畫面,果然被設了密碼,無法開啟。

  「shit!這密碼是什麼?」他煩怒地大罵。

  宋相如站在他身後,發現地上有片尖利的玻璃碎片,心一擰,慢慢彎身撿起,一步步走近他,瞪著他寬闊的背,接著舉起玻璃碎片,對準他刺下--

  可是,就在尖端離他背幾公分處,她猛地停住。

  心狂跳著,她吸口氣,重新舉起,再用力刺下……

  手,還是在半空停止不動。

  她開始發抖,淚迸出了眼眶。

  沒用的人!連這種事也做不到……

  「刺啊!為什麼不狠狠刺下去?」余定閒突然開口,轉身看著她。

  她愕然傻住。

  「要不要我教你?這種時候,什麼都別想,用力刺下去就對了--」他說著抓起她的手腕,用力拉向他的胸口。

  「不要!」她嚇得驚叫,使勁甩開他,手中的玻璃順勢甩了出去。

  他盯著她,輕哼道:「我就說,不論多恨,你還是會愛著我。」

  她蒼白地顫抖著,哽咽不語。

  可恨!太可恨!明明這人害得她如此淒慘,她為何就是下不了手?

  就在這時,火又爆燃了一下,小火球四竄,余定閒轉頭一看,火就要燒到第一支瓦斯鋼瓶了,他大驚失色,抓起那台筆記型電腦強拉著她直奔鐵卷門。

  「你要是敢死在這裡,我絕不會放過你!」

  宋相如掙不開他的手,就這樣被他拖著跑,但跑沒幾步,一陣爆炸,許多雜物震飛,他幾乎沒有多想,立刻將她拉進懷中,撲倒在地。

  轟隆的聲音震得整間倉庫晃動,也震得灰煙四起。

  她躲在他保護得緊密的臂彎裡,心頭一陣糾結撼動,從剛才就沒停過的淚又一次在臉上氾濫。

  這個男人,為何總要把她在愛恨兩端拉扯?為何不乾脆讓她一直恨下去就好?

  余定閒緊摟著她,也有半秒的呆怔。

  因為在這一瞬,他竟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這種事,他曾以為永遠不可能會有,以為這種愛情,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這種愚蠢得要命的愛情……

  片刻後,爆炸餘威暫歇,他甩開腦中的雜思,焦急地瞪著鐵卷門的方向,開始擔憂,要是電源炸斷,鐵門就打不開了。

  於是他急忙起身趴在地上,打開電腦,繼續嘗試解開密碼。

  宋相如看著他為了保護她,背後被雜物砸傷的痕跡,胸口一熱,心裡已有打算。

  「我來開。」她逕自將他推開,按下四個按鍵。

  頓時,鐵門啟動。

  「你怎麼知道密碼?」他驚愕地瞪著她。

  「我剛才有看見他輸入的鍵盤位置,猜想應該是這密碼。」她低聲道。

  「你在這方面真厲害啊,班長。」他衝著她一笑。

  她心揪擰了一下。對他,她真的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但她真的不想再愛他了,因為愛得太累,也恨得太累。

  「快走!」他拉起她,再次往鐵門跑去。

  但鐵門開到五十公分高時卻突然停住了,然後,當他們靠近時,竟然又開始下降。

  「糟了!快,快躺下鑽出去!」他驚喝,將她往前推。

  她掙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對他道:「你自己走吧!」

  「什麼?」他臉色一變。

  「我不想再和你一起活在這個世界,所以,我要留在這裡,你走吧!」她再後退。

  不能愛他,又無法恨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永遠離開他。

  這樣,她既對得起母親弟弟,也能徹底從痛苦中解脫。

  他怒眉一聳,怒吼地衝向她,急扣住她的手:「別想!你別想用死甩開我,跟我走!」

  「放手吧!我不要再和你這個惡魔在一起,再也不要見你!」她哭喊。

  「不行!愛也好,恨也罷,你非得和我在一起不可,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不准逃!」

  她不懂,不懂他為何對她如此執著,就讓她走,讓她消失,讓兩人不再有牽扯,不好嗎?

  他抓拖著她,回到鐵門前,用力將她往外推。

  「不要……」她掙扎低泣。

  「快出去!」他將她身體推出門外,自己也躺下身,急滾出去。

  然而,當他出來了之後,卻發現有人抓住她的腳踝,將她硬拖了回去。

  「啊!」她驚叫著。

  「相如!」余定閒驚駭大吼,連忙從鐵門下抓緊她的手,想再將她拉出,但鐵門已壓低人無法通過了,眼見就要落地。

  「哼,我絕不讓她走……我死,也要她陪葬!」李卓群粗喘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余定閒臉色刷白,大喝:「李卓群,你快把門打開,裡頭快要連爆了,難道你也想死嗎?」

  「這門我後來設定,只能開一次……就會永遠……關緊……」李卓群似乎受了傷,話聲斷續。

  「不!」余定閒駭然倒抽一口氣,更握緊宋相如的手。「不行!李卓群,放開她--」

  宋相如看著他那緊扣得關節泛白的五指,彷彿他有多麼不捨,彷彿……他有多愛她。

  她忍不住啜泣。

  只要他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愛,就夠了,就夠了……

  「你就痛苦地看著……她死!」李卓群陰喘著,笑著。

  「該死!」余定閒大吼。

  「快放開我!不然你的手會壓斷!」宋相如哽咽著低喊,急著想掙開他的手。

  「不,我不放!」余定閒顫吼,全身血液幾乎凍結。

  門就要頭上了!

  門已經有點壓到他的手了……

  「放手吧!余定閒,一切都結束了……我和你,都結束了……」她說著,一個使勁,抽回了自己的手。

  「相如!」

  門重重地關上,而同一時間,倉庫內的鋼瓶引爆--

  轟!

  這爆炸的一瞬間,余定閒的心彷彿也跟著炸碎,他睜大雙眼瞪著那扇迅速變形的鐵門,腦中嗡然之際,突然響起了白睿安的冷諷--

  你會有報應的!

  這,就是他的報應。

  有好多人來來去去。

  有時吵雜,有時安靜。

  但聲音都很遙遠,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完全聽不清楚。

  還好,這些都不能影響她,她還是繼續睡著。

  對,她在睡覺,睡得好沉、好舒服,好像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平穩放鬆地睡過。

  她甚至沒作任何夢,腦中是一片純白,乾淨、沒有污點,思緒也是淨空的,毫無牽掛,不沾惹任何塵埃。

  她好喜歡這樣,所以她不想醒來。

  一點都不想……

  可是,有一天,有個聲音把她吵醒了。

  「你給我張開眼睛!宋相如,我不准你用昏迷來逃避我!」

  「宋相如,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我命令你馬上張開眼睛」

  「宋特助,你已經昏迷兩個月了,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該回去上班了。」

  就是這個吵死人的聲音,一再地驚擾著她的熟睡,害她不得安寧。

  「定閒,你安靜點行不行?你讓她好好休息。」一個淡淡穩重的女聲道。

  「她已經休息兩個月了!特休早就請光了!我不准她再續假!」那吵死人的聲音又開口了。

  「這是公傷,而且是因為你才受的傷,你還敢發脾氣?」另一個男子的聲音略微低沉。

  「你閉嘴,白睿安。」

  「你對救命恩人是這種語氣?要不是我和正心覺得不對勁,拚命找到你,你就完了。」

  「我可沒叫你救我。」

  「哼,早知道就讓你被炸開的鐵卷門碎片射穿算了。」

  「我是很想試試,誰要你多事。」

  「你……」

  兩個人像小孩一樣吵架。

  「好了,你們兩個還是高中生嗎?真幼稚。」那穩重的女生喝道。

  「是他不知好歹,正心。」

  「是你惹我的。」

  「都閉嘴!這裡是醫院,要吵給我滾出去!」

  這下子終於安靜了。

  呼……

  她滿意地歎口氣,正想再睡一下,那個吵死人的男生又囉唆了。

  「到底是什麼問題?除了身體的灼傷,腦部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她就是不醒來?」

  「班長也真是命大,爆炸的瞬間,正巧李卓群抓住她,擋在她背後,再加上鐵卷門被炸破,她整個人被震飛,才能活下來。」那女子道。

  「是活下來了,但好像都不願意醒來。」聲音低沉的男子這樣說。

  她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麼,是誰和她一樣不想醒來?

  「她身上發生太多殘酷的事了,可能是這樣才想躲進沉睡中。定閒,她母親和弟弟的事……」

  「都處理好了。」

  「事情可以處理,心情卻不見得能處理。一想到她醒來得面對那些事,我倒寧願她繼續昏迷。」

  「不行,她該醒了,我不喜歡看她這樣一直躺在這裡。」

  「你不喜歡?你就是這麼強霸,她才更不想醒來見到你。」

  「白睿安,你……」

  她終於忍不下去了。這些人就不能去別的地方聊天嗎?非得在她耳邊嘰嘰喳喳不可?

  於是,她睜開眼睛,本來以為自己能大聲罵人,可是說出口的聲音卻很無力。

  「你們……好吵……」

  三個人影立刻圍攏過來,出現在她眼前。

  其中一個俊雅斯文的男子,驚喜地握住她的手,激動低喊:「你終於醒了!」

  她眨眨眼,看著他,好半晌,才茫然地問:「你是誰?」

  那男子的臉色瞬間凍結,其他兩人也愕然瞠目。

  接著,她又皺起眉,問了第二個令所有人震驚的問題。

  「我是誰?」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00:25:43
終曲

  余定閒又走進了宋相如的辦公室。

  她現在是白睿安在台灣的機要秘書。

  雖然她忘了所有的事,但她的工作能力依然很強,也相當熟練。

  他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出現在她面前,然後東拉西扯地和她閒聊著,只為了看她好不好。看她……有沒有想起什麼。當然,白睿安很不高興他來打擾「他的秘書」,但他幾時在乎過別人的情緒了?所以,他依然常來。

  不過,從宋相如醒來到現在已經半年了,她依然像張白紙,她把她二十八年的人生全忘得乾乾淨淨,包括她的家人,包括他。

  也包括她自己。

  忘得乾淨又徹底。

  所以,現在他眼前這個宋相如,是一個全新的宋相如,一個快樂、聰明、樂觀、能幹,又獨立自主的女人。

  這個她,和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但他常常會想念之間的那個她。

  雖然尹正心一再告誡他,不准有任何逼宋相如恢復記憶的念頭,但他總會想試試,在她的腦子裡,真的不再有一丁點他余定閒的影子嗎?

  不過,他也知道,就讓她這樣活著對她最好,過去就過去了,何必去追溯?與其叫回她的記憶,他倒覺得,重新讓她愛上他是個更有趣的挑戰。

  這次,他會使盡全力,一寸寸擄獲她的芳心。

  他確信,她就算把他忘了,她也逃不了的,就和之前一樣。

  「午安,宋秘書。」

  今天宋相如又是一身白色套裝,現在她似乎很喜歡白色,幾乎每天都穿白的。

  其實她穿白色很好看,但一想到白睿安姓白,他整個心眼就縮成一粒米豆。

  真讓人不爽。

  「余總,你好,白總今天不在。」宋相如起身向他淡淡一笑。

  「我知道,我故意挑他不在才來的。」他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她有禮地問。

  「沒事,等你下班,我想和你一起吃個飯。」他盯著她,這半年來第一百次約她。

  「我要加班。」她也第一百次把他的話當成開玩笑。

  「我陪你加班。」坦白說,她並沒有他想像的好追,但這樣的鐵釘,卻吊足了他的胃口。

  有趣。

  「你在這裡不方便。」

  「我喜歡讓人不方便。」他再進攻。

  「而我不喜歡讓人不方便的人。」她反擊。

  這樣的鬥嘴,比調情還有味。

  他笑了笑,再道:「那麼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好人。」她清亮的眼睛裡有調侃。

  「真巧,我正好就是個好人。」

  「不,你不是。」她起身去幫他泡杯咖啡,端到他面前。

  他眼瞳微閃,問:「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她笑一笑。

  他心一蕩,很想吻那兩片上揚的嘴唇。「猜得真準,為了獎勵你,我請客。」

  「還是我請吧。同事送我一塊蛋糕,你想吃嗎?」她從辦公桌拎起一個紙袋。

  「要,你給的我都吃。」

  她抿嘴一笑,將蛋糕放在小盤上,正要放到桌上,突然低呼一聲:「哎呀!」

  「怎麼了?」他愕然。

  「這蛋糕上有奇異果,你會過敏吧?」她抱歉地說著。

  他臉色一變,陡地拉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他。

  「你怎麼知道我對奇異果過敏?」他驚悸屏息。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她愣愣地道。

  他盯著她的眼,清澈的瞳仁,不像記起了什麼,但,也許重點不在她記不記得,而是在她有沒有遺忘。

  「哦?是嗎?就是知道啊。」他一揚眉,放開她,向後靠在沙發上,揚起一個迷人到足以致死的微笑。

  宋相如,原來我還是在你心裡,一直都在。

  她被他的笑容電得雙頰微紅,很快地轉身把蛋糕端開,心莫名地怔登狂跳。

  這個人叫余定閒,長得斯文俊秀,總是彬彬有禮,總是笑容可掬,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擁有全世界最迷人溫暖的笑容,而且,人如其名,做任何事都一派優雅,氣定神閒。

  但她卻認為,他是個面帶微笑的惡男,他很危險,面對他,一定要小心。

  小心自己的心……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4
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00:26:17
後記 芃羽

  這是一個不美麗的愛情故事。

  不美麗,不夢幻,更不討喜。

  但我還是把它寫完了,用一種在沙漠中行走的心情,痛苦地,厭惡地,沉重地,把余定閒這個人做了交代。

  雖然寫完了,但我真的好想重寫,事實上,我在寫這本的每一天,天天都想重來,卻又一次次說服自己,這樣其實最能顯現余定閒的個人特色。

  是的,就為了強調他這個人的壞,我才寫出這樣一本書。

  挑戰余定閒這個壞男人,並不是件愉快的事,因為一開始他就被設定成一個「真正」的壞傢伙。

  他和以往的男主角不一樣,之前我寫的男人,壞都只是表面,或只是某一面,隨著女主角的現身,愛情的出現,多半就展現了內心的深情和溫柔。

  但余定閒不一樣,他的壞是天生,是體質,是沒救的,也是全面性的,他沒良心,也沒道德,做壞事做得理直氣壯,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只在乎他自己。

  像這種自私自利的傢伙,該狠狠修理他一頓,該塑造個厲害的女主角整整他!

  這是看完《風紀女孩》之後,所有讀者的心聲。

  我不是沒想過這樣的安排,但基於想和余定閒對決的某種奇怪心態,最終還是找來了宋相如這樣的苦命女,和他配對。

  這一念之差,我就陷入地獄般的痛苦之中。

  面對一個惡男和個可憐的女人,他們之間那種糾纏和扭曲的對手戲,差點把我搞瘋。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換個寫法會不會更有理,也許整個故事會是種迥然不同的氛圍,但我卻選擇了用最現實無情的方式把故事說下去。

  這也算自虐吧?

  一開始,我就不該去挑戰這種角色,或是,不該有那種想嘗試不同寫法的怪異想法,那麼,這本《微笑惡男》,我就不會寫得如此痛苦。

  好了,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故事已掉在大家面前,喜不喜歡,我都只能接受。

  總之,我只是想表現愛情不一樣的面貌。不是所有的愛都很美好,這世上,也有那種失衡、難以解釋的愛情存在。

  謝謝小袖子接受我的怪點子,也很感謝她在百忙之中不斷地幫我審稿打氣,給我建議,這大概是她審得最多次的一本稿子了,我簡直是在她的陪伴下才有力氣與勇氣把稿子完成。

  小袖子,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你啊!

  民國第一百年,如果認真寫,應該能在今年正好破百本的,那正好可以大肆慶祝一番,多好?

  可惜我能力有限,加上偷懶成性(自首),所以至今一直沒辦法衝到一百本。

  不過,書不在多,好看最重要,寫得快樂更重要,期許新的一年,我能開開心心地寫下去,寫出更多讓讀者朋友喜歡,也讓自己滿意的書。

  祝福大家,也祝福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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