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莎]前夫好癡心[全書完]

前夫好癡心 作者：梅莉莎

百貨業鉅子袁江焱花名在外、緋聞不絕，
俊帥多金的他從不須費力追求女人，對誰都不在乎，
沒人得到過他的真心，只除了那個姓樂的女人之外──
樂菀璇，她是他的前妻，也是他命中的剋星！
五年前初相識，他就著魔地戀上這刻苦上進的女孩，
為她打破原則，不再遊戲人間，費盡心思討好愛人。
但閃電結婚卻沒有得到幸福，她的真面目令他心驚……
樂菀璇不相信他們緣分未盡，竟有機會在公事上合作！
他俊帥依舊、霸氣如常，令她動心卻又恨不得別重逢，因為她怕他！
並非心有愧疚，而是因為太愛他……
他們的婚姻是個錯誤，身份懸殊的兩人注定無法相守，
如今的她成熟自主、事業有成，偏偏還不夠堅強，
一見他才驚覺，離婚的傷口還是好深好痛！
無形的藩籬擋在兩人中間，她離不開，卻又放不下……

第一章

　　仕女雜誌社裡，計算機鍵盤敲打聲、電話及傳真機刺耳聲響，加上三不五時傳來的哀嚎，讓整間雜誌社顯得鬧哄哄。

　　「怎麼樣？這次模特兒找到沒？」樂菀璇例行性地關心雜誌封面拍攝進度。

　　她身穿黑色直條紋褲裝，裡頭搭件白襯衫、鵝黃色領巾，再加上一頭削薄短髮，原本嬌柔的五官，更增添一絲精明幹練的氣息。

　　「剛才有聯絡這次的封面模特兒鄭寧茜，可她說她才剛睡醒，來這裡還得要半個多小時。」負責封面的小可搔搔頭，看到樂菀璇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全身便開始發毛。

　　雖然她與樂菀璇同一期進雜誌社，但樂菀璇的表現比她出色許多，憑著對流行時尚的敏銳感、專業的文字能力，再加上工作狂的幹勁，讓她在短短五年之間就爬到資深編輯的位置，負責統籌規劃整本雜誌的內容。

　　「來這裡還要半個多小時？」樂菀璇水汪汪的大眼凌厲掃了小可一眼。「你打電話告訴她，十分鐘之內沒到就不用來了，之後她高興睡多久就睡多久，不會有人吵她。我們只和攝影師約兩個小時而已，超過時間要加錢的，模特兒配合度不佳就通知經紀公司換人，免得苦了我們自己！」有些模特兒就是搞不清楚狀況，連紅都說不上就開始耍大牌。

　　「菀璇，我知道！可是鄭寧茜是廣告商指定的，換掉她可能會有點麻煩。」小可低頭應著，縱使被樂菀璇釘得滿頭包她也不敢有任何怨言，畢竟這是她的錯。

　　「我等一下就打電話給廣告商和他們協調。」

　　樂菀璇明快地下了命令，旋即踩著黑色高跟鞋利落地轉身離去，彷彿多休息幾秒鐘對她來說就是浪費生命。

　　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經過文編小芳旁邊，順口問道︰「小芳，這一期名人保養秘方目前進度如何？」

　　「差不多快完成了，只剩一點細節。」

　　「很好。」她點頭，內線電話在此時響起。

　　她接起電話按下按鍵。

　　「喂？老總。」

　　「菀璇，這期名人保養秘方先別排，挪到下期用，我有事找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

　　「什麼——」樂菀璇皺眉，想再問清楚時，老總已掛斷電話。

　　老總竟下這種指示？那空下來的頁數要怎麼處理？等著開天窗嗎？

　　她交代小芳幾句後，立即氣急敗壞地走到總編辦公室門口，敲門進入。

　　「老總！」她雙手按著老總辦公桌，急忙開口。

　　「菀璇，來來來，你看一下這個。」無視於樂菀璇一臉急切，他從辦公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這什麼？」

　　她迅速翻閱文件，上頭是委託工讀生做的市場調查數據。

　　「你知道，我們的仕女雜誌是以女性客層為主，所以內容主題不外乎是介紹當季流行服飾、彩妝、保養品、名牌包包、鞋子等……」

　　「這些我當然知道。」

　　「不過說實在的，這幾期的雜誌銷售量有下滑的趨勢，許多舊訂戶都不續訂了，你知道的，銷量不好，廣告商就不想花錢買廣告，所以我才請工讀生針對二十五歲至四十歲女性做這份市場調查。」

　　「然後呢？」她望著老總。

　　「調查結果出爐，讀者希望我們增加企業家專訪，補充商業信息，最好是找一些單身又多金的成功企業家，公開這些黃金單身漢的擇偶條件……」

　　「老總，但這與我們雜誌的屬性不同。」樂菀璇強調。「仕女雜誌本來就是時尚雜誌。」

　　「我只是做微幅調整，大體上不動，別太擔心。」

　　「老總，我真的覺得不適合……」她企圖說服老總，但話才起了頭卻被打斷。

　　「雜誌銷售量差是現實面問題，只是小幅調整而已，你都不接受，難道你要等我們雜誌都沒人要看，淪落到在舊書攤上賣四本一百塊時才要變嗎？那已經太晚了。」平常像個好好先生的老總難得板起臉孔。「你對雜誌社的付出我全看在眼底，但讀者口味在變，我們就得跟著變，否則只有關門一途。」

　　老總說得沒錯。

　　樂菀璇頹然垮下雙肩，整個人像是被打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

　　五年來，她每天花多少時間在這本雜誌上頭？稿子寫不完，她就帶回家裡繼續寫，一定要完成才肯上床休息。

　　可現在這樣，感覺就像自己的努力全被否定一樣。

　　「菀璇，這一期首波強打人物專訪就交給你了！我很看重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主編這個位置空很久了，以你的工作能力及敬業態度，你是最有機會接下這位置的人。」為了緩和樂菀璇的情緒，他親自幫她倒了杯紅茶。「很多媒體都想為這位袁先生做專訪，但他都拒絕了，我們是唯一得到這個機會的媒體，你知道這有多難得嗎？」老總的神情掩不住得意洋洋。

　　「袁先生？」她拿著杯子，懷疑自己聽錯了。

　　「袁江焱啊，被喻為百貨業貴公子、身價數十億的袁江焱！」

　　樂菀璇頓時怔住，一時恍神被紅茶燙到，悶哼一聲。

　　「怎麼這麼不小心！」老總抽張面紙給她。

　　「謝謝，我沒事。」她搖頭，急急追問︰「老總，為什麼要做他的專訪？」

　　「因為市場調查他是第一名啊！很多讀者都反應，要是有他的專訪就願意購買。」

　　樂菀璇臉色鐵青，感覺太陽穴一陣抽痛。「老總，能不能請別人負責？」

　　她不想見到他，她發過誓，一輩子不再見他的啊……

　　「菀璇，你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做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而且我有把負責採訪的人員名單傳給袁先生，他還特別打電話來確認你一定要到。」

　　什麼？袁江焱知道是她要採訪他？那他為什麼會答應？他應該是恨她的，五年前他決絕無情的臉龐依稀猶在眼前，現在他製造這種見面的機會，到底是何用意？

　　「唉！算了，老總，我盡力就是了，如果失敗我也沒辦法了。」她搖頭，無力地轉身要走出總編辦公室。

　　「等一下，這邊有一些袁江焱的數據，你可以做做功課，之後再打電話和他約時間。」老總遞了一個牛皮紙袋給她。

　　樂菀璇抽出袋裡數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文件上頭老總寫下的手機號碼。

　　想不到袁江焱的手機號碼竟然沒變，她還記得那是她一時興起去電信公司申請的兩支門號，一組給他用、一組自用。

　　他的是1420，而她是1314。很俗的號碼，她早退掉不用了，但他卻一直使用著……

　　「這是個重要的採訪任務，現在特准你提早下班，回家做功課。」老總揮揮手。

　　「老總，可是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她打算下班再回家準備。

　　「那些不急，專訪之後再處理都來得及，菀璇！袁先生專訪絕不能出錯。」

　　老總的耳提面命，讓她壓力不小。當天下班之後，樂菀璇抱著一大迭數據回到租賃的小公寓裡。

　　在這個屬於自己的天地，她卸下所有武裝，呈現出最真實的樂菀璇。

　　隨手將整迭資料往米白色單人座沙發上一丟，她癱坐在地，任由過往回憶一幕幕浮現腦海，眼眶泛起一大片水霧。

　　「討厭！怎麼又哭了？樂菀璇，你是笨蛋嗎？不是告訴過自己不要哭了嗎？」

　　她與他之間已經不可能了，所有一切全是為了工作。

　　「對！是為了工作。」

　　這麼想心裡舒坦多了，順手抽張面紙擦乾臉上淚痕，她強打起精神往廚房走去，開始料理自己的單人晚餐。

　　一場商業酒會後，袁江焱坐在奔馳車裡，身旁則是坐著身穿背部鏤空高腰禮服的鄭寧茜。

　　鄭寧茜近乎癡迷地看著袁江焱稜角分明的臉龐，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冷漠的氣息，卻仍是俊美非凡，只消一眼就能讓女子傾心。

　　袁江焱閉眼假寐，想到明日即將到來的專訪，心頭湧起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想起過往與樂菀璇相處的甜蜜片段，細薄唇角揚起一抹無情冷笑，彷彿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親愛的，你在想什麼？」鄭寧茜偎在他懷中問著。

　　「你認為我在想什麼？」袁江焱不答反問，嘴角笑容斂起，透出的寒意讓鄭寧茜打了個冷顫。

　　「哎唷，臉色別這麼臭嘛，這樣是會嚇到人家的呢！」鄭寧茜撒嬌地拍拍自己胸脯，輕靠在袁江焱身旁。「人家早上可是受了一肚子氣呢，只不過是遲到而已，就被通知延拍，真是莫名其妙，你好好安慰安慰人家一下嘛！」

　　「只是延拍而已，不算什麼！晚了，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先開到逸仙路送鄭小姐回家。」袁江焱撥撥頭髮，出聲要司機先開車送鄭寧茜回去。

　　「是。」司機應道。

　　「想要什麼明天到百貨公司一樓珠寶專櫃去挑，就當是這次陪我出席酒會的酬謝，我會要秘書知會專櫃負責人。」

　　「親愛的，可是人家什麼都不想要，現在這麼晚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嗎？」鄭寧茜很錯愕，不甘願就這麼離開。

　　「你在我這裡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別太超過，女人要乖才會惹人疼。」

　　鄭寧茜噘嘴不再說話。她不是笨蛋，聽得出他話裡的警告意味，再繼續盧下去，恐怕明日就成了他的拒絕往來戶。

　　那可不行，她還需要跟他炒緋聞抬高身價呢！她手段耍盡，好不容易留在他身旁三個多月，絕不能前功盡棄，還是別呷緊弄破碗的好，反正有的是時間。

　　沒多久，逸仙路到了，鄭寧茜下車後，奔馳車朝袁江焱的公司駛去，車上的袁江焱始終面無表情。

　　對於鄭寧茜的意圖，他很清楚；每個女人都想當袁少夫人，甚至為了這個身份耍盡心機，因為這個位置所代表的意義是窮其一生享受不盡的財富，但……唯獨「她」卻不屑一顧！

　　他打開皮夾，拿出裡頭一張被撕毀過又重新黏貼好的照片。

　　照片裡的女人正是樂菀璇，她拿著一根糖葫蘆，吐出粉色小舌，甜蜜地依偎在他懷中。

　　「我放你自由，你應該比我幸福了吧！」袁江焱喃喃地道。

　　明知這樣想著她很愚蠢，他卻還是千萬個捨不得……

　　樂菀璇一身褲裝、戴著眼鏡，一頭俏麗短髮今日特別整理過，以專業利落的形象來到袁氏企業。

　　她向櫃檯小姐說明來意後，和負責攝影的小可直上十樓的第二會議室。

　　「兩位是仕女雜誌社的編輯吧！」負責接待的秘書手中拿著托盤，將盤上的兩杯綠茶及手工餅乾放在兩人面前。「請先用點茶點吧，我們總經理現在正與各部門主管開會，可能晚個五分鐘才會到。」

　　還有五分鐘才到……這五分鐘對樂菀璇來說十分重要，這能讓她做足心理建設，天知道她在確認與袁江焱專訪的日期後，至今已經連續三天失眠。

　　忍忍，馬上就能解脫了！樂菀璇不停在心裡告訴自己，她和他只是陌生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她不必那麼緊張，只是工作而已、只是工作而已……

　　「那就請兩位在裡面等，有什麼需要叫我一聲。」秘書點頭退出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除了樂菀璇與小可外，沒有任何人，顯得空蕩蕩的，連說話都有回音。

　　「哇，這間會議室真大，比我租的小套房還大。」小可的目光掃過整間會議室，忍不住為會議室的寬敞驚歎。「根據今年百貨業營收統計，袁氏百貨獲利是百貨業排行前三名。」

　　「嗯。」樂菀璇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她低著頭，心跳飛快，緊張得冒汗。

　　「菀璇，你怎麼了？感覺似乎很緊張。」小可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抽張面紙遞給她擦汗。

　　怪了，菀璇明明經驗豐富，很少如此坐立不安過。

　　「小可，真抱歉！我的確太緊張了，我去上個洗手間。」她慌亂推開椅子，走出會議室。

　　天，她為什麼這麼沒用，只不過是一篇專訪，她平日的自信到哪兒去了？！

　　樂菀璇踩著小碎步，直直往電梯後方的洗手間走去，此時電梯門應聲打開。

　　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她，沒注意到一身深色筆挺西裝的袁江焱從電梯裡走出來，硬生生撞了上去！

　　「啊！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沒事，而體型嬌小的她，則是狠狠跌坐在地。

　　熟悉的聲音竄入耳裡，袁江焱凌厲眼眸微瞇，掃向狼狽起身的她。

　　是她！

　　這種甜軟聲調，他曾經無比熟悉。

　　再見到她，袁江焱內心一陣激動，喉頭乾澀，握緊拳頭克制自己想伸手扶起她的衝動。

　　當雜誌社總編打電話邀請他，想為他做專訪時，原本他是打算拒絕，畢竟他從不給任何媒體這種機會，更何況是「女性雜誌」。

　　可在看到負責的工作人員名單時，他猶豫了，因為裡面有樂菀璇三個字……

　　「你是哪位……」站在袁江焱身後的一位主管出聲要斥責這位莽撞的小姐，但卻被老闆的手勢給阻止。

　　袁江焱示意下屬先回辦公室，下屬不敢稍作停留，立即離去。

　　「對不起，我是來採訪袁總經理的雜誌社編輯，我沒注意有人……」樂菀璇連忙彎腰道歉，還沒發現不對勁，急急地想找張名片給對方，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皮包在會議室。

　　「你要去哪裡？秘書應該有告訴你專訪是在第二會議室裡進行。」袁江焱冷冷地說。

　　一聽到他的聲音，樂菀璇瞬間全身僵硬，緩緩地抬頭，感覺心臟停止了跳動。

　　天！她早知道今天會見到他，但絕非在這個時候，以這種狼狽的姿態。

　　袁江焱上下打量著她。

　　五年了，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是讓她褪去那層少女的純真與青澀，令她舉手投足間多了那麼一點嫵媚。

　　「對……秘書是這麼說的……」她力求鎮定，卻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該死！這幾年的歷練在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遇到他，她整個人都不對勁。「我……我只是想去上個洗手間。」

　　他變了好多，印象中的他頭髮不曾往後梳、神情不曾如此冷酷過；以往他看著她時臉上總是掛著溫文儒雅的笑容，但現在的他臉上笑容不見了，眉頭緊蹙、嘴角抿起，整個人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冽氣息。

　　不行，她還是沒辦法面對他，她想逃……逃得遠遠的，逃到感受不到他氣息的地方……

　　袁江焱點頭，算是接受她的說辭。

　　「給你五分鐘，時間一到，專訪立即開始。」鷹隼般的利眼緊瞅著那雙如小鹿斑比的雙眸。「如果你沒出現，這次專訪就取消。」

　　「什麼？但是你早已經答應我們老總了！」樂菀璇不敢相信地瞪著他，這男人也太誇張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會在意那種承諾嗎？我的時間寶貴，貴雜誌總編應該能夠瞭解。」他譏諷。

　　「是嗎？也對，你翻臉不就像翻書一樣嗎？信你才是傻瓜。」

　　五年前他承諾過會一輩子愛她，但是才短短幾個月，所有的諾言都成泡影，她得到的只有一紙離婚協議書。

　　「意思是說，你當過傻瓜？呵……」

　　「袁江焱！」樂菀璇咬牙氣極，原本不安的心情此刻早已氣到無影蹤。

　　「不錯嘛，還記得我的名字，這算是我的榮幸嗎？」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莫名地，胸膛湧起一股溫熱，他克制住想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再次提醒道︰「別忘了，五分鐘！」

　　語畢，他轉身走向會議室。

　　當袁江焱走入會議室，小可嘴巴立即張得大大的，口水幾乎要滴落到會議桌上。

　　本人好帥，比照片上的好看千百倍，英俊又多金，難怪緋聞一大串，女人總會自動往袁江焱身上貼。

　　「袁總經理您好，我是這次負責專訪拍照的吳可怡，大家都叫我小可。」小可立即起身自我介紹，伸出手想跟總經理大人握手。

　　「嗯。」袁江焱完全漠視小可伸出的那隻手，直接坐了下來，修長雙腿交迭著，手指輕敲會議桌。

　　小可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最後緩緩縮回。

　　「袁總經理，非常感謝您百忙之中接受我們的專訪……」小可場面話還沒說完，就被袁江焱給打斷。

　　「似乎還有一名編輯沒到，等她吧！」他懶懶地說，瞄了眼手中的限量名表。

　　「喔，是！」小可搔搔頭，不好意思地坐下，但隨即又想到一件事。「那……請問一下，可以趁這個空檔，讓我拍兩張照片嗎？」

　　「嗯。」

　　袁江焱冷哼一聲，算是響應她的話，小可連忙拿起準備已久的相機，拍了兩張正面及側面的照片。

　　雖然他沒特別擺什麼姿勢，但他很上相，拍出來的模樣酷斃了，尤其是掛著譏諷笑容而略微上揚的唇角，以及那雙銳利黑眸，簡直媲美模特兒。

　　這幾張照片若能當封面照，雜誌肯定大賣。

　　果然，五分鐘一到，樂菀璇準時進入會議室，坐在小可身旁。

　　「對不起，我沒有耽誤到袁先生的時間吧？」樂菀璇公事公辦地問著，僵著一張臉，想到方才兩人在電梯前的對峙，她心臟還狂跳著。要不是礙於現場還有小可、礙於職責所在，她絕對甩頭走人。

　　「差一點，你要知道，我沒多少時間可以留給貴雜誌社。」袁江焱高傲地說。

　　「我知道，袁先生是大忙人嘛！」樂菀璇忍不住出口回他，凡事都有忍耐限度，面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心中的怒氣已瀕臨爆發邊緣。

　　小可察覺氣氛不對勁，立即拍拍她的手，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袁江焱一怒之下撤掉專訪。

　　「我看你臉色蒼白，是不是太緊張了，先喝點熱茶吧！」她將方纔秘書送來的綠茶遞給她。

　　樂菀璇深吸口氣，無法忽視那緊盯著她的灼熱目光，修長手指才剛碰到瓷杯邊緣，那杯綠茶便被袁江焱的大手給推開。

　　「你幹麼！」她訝異地抬頭瞪他。

　　袁江焱沒有回答，只是拿起電話命令秘書另外送一杯熱紅茶進會議室。

　　「什麼時候你可以喝綠茶了？胃潰瘍的毛病好了嗎？」掛上電話後，他冷冷地詢問她，語調雖然帶著輕蔑及嘲諷，但仔細聽，不難察覺到他話語中淡淡的關心。

　　他還記得她的老毛病，令樂菀璇感到不可思議，他們已經毫無關係了，為何又對她這般關心？

　　以前因為忙著打工，三餐不正常，再加上飲料喝太多，她一直有輕微的胃潰瘍，最後只要是綠茶類飲品，喝上一口就足以讓她被疼痛的胃折騰大半天。

　　再也忍不住了，直來直往的小可疑惑地問︰「菀璇，你和袁總經理原先就認識嗎？怎麼不說呢？既然兩人熟的話，做起專訪來就簡單多了。」

　　「呃……以前認識，不過不熟。」她四兩撥千斤，不想與他有太多交集。

　　「不熟嗎？」

　　對於樂菀璇的回答，袁江焱很不滿意，不悅地抿起嘴。

　　怎麼？他的前妻現在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以前的關係嗎？對於她想抹煞兩人的過去，他非常不高興。

　　「如果同睡一張床還叫不熟，那請你告訴我這算什麼關係？我親愛的前妻！」

　　完全沒想到袁江焱會來這招，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樂菀璇的腦袋頓時轟轟作響，連小可訝異的驚呼都聽不見。

第二章

　　對於專訪如何開始、怎麼結束，樂菀璇完全不知。

　　此刻，她回到家中翻著採訪筆記，懶懶地打開電腦，想把筆記內容全都打入電腦裡，但無奈地，思緒就是無法集中，滿腦子想的都是今天袁江焱在會議室的那個吻一一

　　「感謝袁總經理配合做這兩個小時專訪，等擬完稿後，我們會傳真一份到您辦公室，所有內容絕對都會經您同意才出刊。」樂菀璇目光特意閃過袁江焱，低頭說道。

　　「嗯哼。」他應聲，目光仍離不開始終低垂著頭的她。

　　「菀璇，這是我記錄下來的專訪內容。」小可遞給她幾張紙。

　　「謝謝，我帶回去一起處理。」剛才的專訪，她全程都處於恍神狀態，回家整理資料絕不能出錯，免得讓自己在雜誌社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那袁總經理，我們就先離開了。」樂菀璇將文件及錄音筆全部收進包包裡，和小可起身告別。

　　袁江焱沒說話，樂菀璇跟上小可的腳步正要走出會議室，但身後大手卻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在小可走出去之後，順手關出會議室大門。

　　「放開我！小可會來找我。」樂菀璇警告道。

　　「那是你該擔心的事，我一點都不介意。」

　　「袁江焱，你到底想怎麼樣，公開我們以前的關係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高興！」袁江焱冷冷地說道。

　　樂菀璇不敢相信地瞠大眼，她是那麼小心，就怕洩漏這個秘密，而他呢？竟是這麼毫不在乎，他究竟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被那些狗仔發現這則八卦，大寫特寫，她平靜的生活絕對會受到影響。

　　對於現在的生活，她很滿意，不想因此有所改變。

　　「剛才不還是只小綿羊嗎？現在同事不在，就敢瞪我了？」她那雙染上怒意的眸子好美，他就像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一樣，被她深深吸引。

　　到底要傷她多深，他才滿意？面對袁江焱的挑釁，樂苑璇氣炸了。

　　「我都順你的意離婚了，這還不夠嗎？還是你就是喜歡在我傷口上撒鹽？」

　　「別說得這麼可憐，一副受害者模樣，真正受傷的人是我！」他低語，硬是將她抵在自己與牆壁間，以自身的優勢讓她動彈不得。

　　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感覺到他某個地方正「抵」著她，她不禁羞紅了臉。

　　「放開我！不然我要大叫了。」她瞪著他，警告道。

　　「會議室的隔音設備向來不錯。」看她又羞又怒的模樣，袁江焱感到很有趣。

　　會同意接受專防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想見她。

　　累積五年的思念淹沒了他的理智，他伸出手扶著樂菀璇的後腦勺，低頭給了她一個深吻。

　　這個吻來得意外、迅速，樂苑璇來不及防備，縱使緊閉雙唇，袁江焱仍是有辦法輕易讓她張開嘴，與她的小舌相互交纏。

　　這個吻幾乎搾乾樂菀璇胸腔裡的空氣，讓她大腦頓時停止運作，只能傻傻地望著他。

　　好熟悉……她的吻仍是如此香甜，令他眷戀。

　　深吻結束，袁江焱看著被他吻紅的小嘴，忍不住用大拇指輕撫著。「你還是那麼香。」

　　「菀璇，你還在會議室裡嗎？」

　　突然，門外傳來小可的叫聲，樂菀璇徹底清醒，眼底蓄積的淚水滑過精緻的容顏，她伸手揮去眼淚，啪一聲！揚手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巴掌，在袁江焱臉上留下一個清晰五指印。

　　「無恥！」罵完後，她轉身開門，衝出會議空。

　　「菀璇……」又踅回會議室門口的小可看到樂菀璇捂著嘴衝出來，和她擦身而過，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發生什麼事了？視線再望向會議室裡的袁江焱，他表情也不甚好看，她不敢多問，只能尷尬地朝他點頭後離去。

　　袁江焱站在門口，手撫著臉，嘴角露出冰冷笑容。他無恥嗎？他會這樣，始作俑者不就是她嗎？

　　「袁江焱，我們在五年前就結束了，你到底還想幹麼？」樂苑璇拿著鉛筆，不停地在白紙上胡亂畫著。

　　他到底想做什麼！這樣要她很有趣嗎？

　　她忿忿地槌著電腦桌，無力地趴在桌上，這份專訪對雜誌社來說很重要，她必須盡快按理好，然後拿給老總看，再傳真給袁江焱。

　　偏偏想到專訪內容記錄的都是袁江焱的事，她便提不起勁。

　　金X電池沒電了！工作狂遇到瓶頸，變得全身無力，尤其兩人之間關係不尋常，令她方寸大亂。

　　太多複雜的情緒讓她心煩，索性把所有文件推到一邊不再想，趴在桌上發呆亂畫，不久便感覺睡意襲來，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而紙上只留下她迷迷糊糊亂寫的一行字一一

　　我們真的結束了嗎？

　　五年前一一

　　「菀璇，你怎麼會想來報社當工讀生？又辛苦，錢又不多。」報社辦公室內，五十多歲的老員工周伯走到正蹲在地上整理過期報紙的樂菀璇身旁，好奇問道。

　　「在這邊打工很好啊！可以學到很多事，像排版、印刷、採訪……對我以後想當編輯應該有幫助吧！當然啦，我最終目的還是要賺學費。」樂苑璇吐吐舌頭俏皮地道。

　　「不錯！年輕人肯學、肯吃苦很值得誇獎，不過要注意不要太累，身體健康最重要知道嗎？」

　　「我知道，對了，周伯你有什麼事要幫忙嗎？」

　　「對了！差點忘了。」周伯這才想起手中的一疊名單。「這是訂戶名單。等一下有空的話，可以麻煩你打電話問這些人要不要續訂報紙嗎？」

　　「問要不要續訂就行了嗎？」樂菀璇接過名單，瞄了眼上頭的人名。

　　「嗯，最好可以說服訂戶續訂，現在訂還有送不銹鋼煮麵鍋。」說到這裡，周伯不禁大歎口氣。「今天是最後期限，要是我沒有增加業績，我可能也會被資遣。」

　　聽到周伯這麼說，樂菀璇心涼了大半。

　　在這片不景氣的寒冬中，首當其衝的便是報社，報社員工一批批被資遣，為了節省人力成本，很多工作都轉而請工讀生處理。

　　有打工機會固然好，但周伯打從她第一天上班起就非常照顧她，而且他還有三名正在念國中、國小的孩子，若真被資遣，那未來生活該怎麼辦？

　　「不會的，周伯，我會努力幫你，你放心好了。」她跟周伯比了個俏皮的YA手勢，清理好報紙後，馬上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準備打電話，而周伯則是露出感激的微笑後，隨即去忙別的事。

　　「喂，林先生你好，我們這裡是報社，請問你要不要續訂報紙，現在有送煮麵鍋喔！」電話一接通，她用著軟甜的嗓音說道。

　　「不用。」對方毫不客氣地掛上電話。

　　菀璇傻眼，瞪著傳來嘟嘟聲的話筒，兩頰鼓得大大的，活像只塞滿食物的土撥鼠。

　　「真沒禮貌。」沒關係，再接再厲，她在心裡為自己打氣。

　　又連續撥了二十幾通電話，得到的回應皆是拒絕，根本沒有客戶願意續訂，想起周伯和藹的笑容，心中的挫敗感讓她好難過，樂菀璇開始撥下一組電話號碼，希望這次能成功。

　　早上九點不到，房間裡的電話聲狂響。

　　袁江焱不耐煩地大吼一聲，抓起枕頭蓋住自己的頭。

　　親朋好友都知道他有很嚴重的起床氣，也都很識相的不會在早上找他，看來這通電話應該是不熟的人打的。

　　電話聲持續響著，他終於伸出手拿起無線電話。「喂！」

　　「喂，你好，請問是袁先生嗎？」

　　「什麼事？」甜軟音調讓袁江焱褪去冷漠，聲音不自覺添了點溫度。

　　「你就是袁先生嗎？你訂的報紙到期了，請問要不要考慮續訂？我們報社現在有優惠舊訂戶送煮麵鍋。」樂菀璇急急地說，就怕這位袁先生像先前那幾位一樣，毫不留情就把她的電話給卡嚓掉。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便回道，隨意套件襯衫下床，走到客廳，看到那堆幾乎成了小山、連動都沒動過的報紙。

　　區區一個煮麵鍋根本沒啥吸引力，更何況他一個人住，屋子裡一組五十多萬的廚具至今還未開伙過，純屬擺設。

　　「袁先生，拜託你好不好？一年就好，不然半年也可以。」總之能幫周伯做到業績就行了。

　　「我說了，我不需要。」

　　「可是今天已經是最後期限了……」樂菀璇終於忍不住哽咽，不懂為何報紙這麼難推銷。

　　袁江焱想掛斷電話的手在聽見哽咽聲後停住。「你是報社員工？」

　　「嗯……我是送報的工瀆生，兼做一些雜事。」她自小家境不好，念高中開始就半工半讀，做過無數工作，從洗碗工、加油站時薪加油員、展場幫忙發DM……

　　到現在在報社打工，她早上送完報紙回報社後，就負責捆裝成堆回收的舊報紙，讓貨車送走。

　　「有送我們這區嗎？」他突然想見見這個有著嬌軟聲音的女孩，不知她本人是否如同她的聲音般，如此甜美醉人？

　　「有。」

　　「你剛才說的最後期限是指什麼？」

　　「最近報社在資遣員工，如果沒拉到一定的客戶就得被……」

　　「你還差幾個名額？」

　　樂菀璇傻了，不懂為何他會這麼問，口氣聽起來好像是她缺多少名額，他都願意訂似的。

　　「袁先生，你有打算訂報紙嗎？」她小心地確定。

　　「嗯。」

　　真的還假的？不會是騙她的吧，她脫口而出。「我還缺三十份，如果今天之內沒有拉到客戶，我就慘了。」

　　「三十份嗎？好啊，我訂半年三十份報紙，贈品就送你吧，你真的有送我們這區的報紙？」他再次跟她確認。

　　「呃……有！」她修長的食指馬上敲著桌上的計算機，總共要八萬多塊耶，這位先生是頭殼有問題嗎？還是認為好玩，純粹在要她？

　　「需要一次付清嗎？我刷卡吧！」她工作還挺認真的，聽聲音好像才十八、九歲而已，而他已經二十九了……

　　袁江焱甩甩頭，甩去腦袋裡莫名其妙的比較，雖然也搞不懂自己為何會為了這細軟的聲音訂一大堆無用的報紙，但，他真的很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

　　「你要拿信用卡扣款單給我寫嗎？

　　看來，這位阿莎力的客人還真不是開玩笑的。頓時，樂菀璇開始有些良心不安，她怕袁江焱在掛上電話後會後悔，甚至於繳不出報費。

　　「袁先生，你不用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我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嗎？還是三十份太少？」他不明所以地反問。

　　「不，我的意思是訂太多份了，你一個人怎麼可能看這麼多報紙，能訂個一、兩份就很感謝了。」

　　她半遲疑的話，讓袁江焱笑了。

　　她好善良，原來她還是會為人著想，不是光只在意自己的業績。

　　「我可以帶到公司送給同事看。」

　　「但是真的沒必要訂這麼多，很浪費錢。」

　　「浪不浪費錢應該是由我衡量。」一瓶陳年紅酒十幾萬，他還不是照開不誤，區區幾萬塊報費他還不看在眼底。

　　「好吧！」既然這位大爺心意已決，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而且有這麼凱的訂戶，相信周伯應該可以在報社順利待到退休了。「請問你有傳真機嗎？我傳真信用卡扣款單給你可以嗎？」

　　「傳真？」這與他的期望有落差，他比較希望能見到她本人。「還是你可以現在拿來給我？」

　　大客戶的要求是應該的，可是……「可是我手邊還有工作，一沒辦法拿過去，不然我請同事拿過去行嗎？」他不會因此就打消訂報的念頭吧？

　　「那不用了，你傳真過來吧！」不是她送來就不必了，只要她還會再送這區的報紙，他就不用擔心見不到她。

　　只要他能早起，和送報生見個面應該不難吧？為了克服這個難題，他決定今天出門就多買幾個鬧鐘回來。

　　「是啊，這樣也比較方便，先生你只要填好回傳即可。」

　　「好，傳真號碼是……記得，我不要鍋子。」

　　他念出一長串傳真號碼後便掛上電話，看了不時間，他竟然和一個推銷報紙的人講了近二十分鐘的電話。

　　很難想像他寶貴的時間會浪費在這上頭，不過跟她講電話滿有趣的，袁江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淺笑。

　　看看時間已接近九點半，也是袁江焱一天的開始。

　　他走入浴室梳洗，十分鐘後，西裝筆挺地走出房間，整個人由原本的慵懶隨興變成強勢、銳利的專業形象。

　　他拿起公事包、車鑰匙出門，準備前往公司開會。

　　話筒傳來嘟嘟聲，但這次和先前幾通不一樣，因為之前樂菀璇是被狠掛電話，而這通則有如作夢一般，遇到了有愛心又有銀子的大爺，她差點捨不得掛電話。

　　瞪著話筒，她久久不能言語，直到周伯走到她身旁輕拍她的背，她才猛然回神。

　　看她傻愣愣的，周伯已心裡有數。「菀璇，你打幾通電話了？」

　　「二十幾通，幾乎每通都講沒三句就掛電話，只有一通例外。」

　　他看到桌上那張劃滿紅線的紙，老淚在眼底打轉。

　　「沒關係，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如果真不行，這也是我的命。」他長歎口氣，自嘲地繼續說：「就不知道我這把年紀應徵大樓管理員人家還要不要，或者是清潔工，菀璇，你覺得我做什麼好？」

　　「完了，結束了……」她喃喃地說。

　　「我知道完了，你不用太自責。」周伯反倒安慰她。

　　「不，我是說工作已經完成了。」她興奮地解釋：「這位袁先生一口氣訂了三十份半年的報紙，比報社要求你的還多。」

　　「什麼？這位袁先生訂這麼多報紙做什麼？」周伯一臉不敢置信，老淚還在眼底打轉，不過這次是喜極而泣。

　　「他說要送同事，還說不要煮麵鍋，要把那三十個鍋子送我，周伯，你乾脆就把那些鍋子拿回家吧。」

　　「可以嗎？」如果能把那些鍋子便宜賣掉，多少也可貼補家用。

　　「當然可以，就當我轉送給你，反正我也用不著。」看到周伯高興的臉，菀璇也跟著開心。「我先去要信用卡扣款單，趁對方還沒改變心意前趕緊傳真給他，完成付款。」

　　「對、對，菀璇你就快去做吧，你真是我們周家的大恩人吶……」

　　隔天一早，大樓管理員室一一

　　「袁先生，你今天起得比較早呢！」管理員小陳抬頭瞄了眼牆上的鐘，現在也才六點半不到而已，他記得袁先生沒這麼早出門過。

　　「對了，袁先生，你怎麼會訂這麼多報紙啊，搬起來還挺費力的。」小陳好心地將裝滿報紙的紙箱子搬給他，剛才他還以為送報生送錯了，怎麼會有人一次訂三十份報紙？

　　「她走了嗎？」袁江焱問著，接過一大箱報紙。

　　「誰？」

　　「送報生。」袁江焱又說了一次。

　　「定啦，我交班時剛好遇到她，她通常六點就來了。」

　　「六點是嗎？」袁江焱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原來報紙六點就送到了，看來明天他得五點半就來這裡等。

　　天啊！對他來說，六點幾乎已經是極限了。

　　「衰先生你有事要交代嗎？」小陳關心地問著，一手拿起豆漿、一手則是拿著監視器的遙控器按著。

　　袁江焱住的這棟大廈除了每天早晚都有兩位管理員輪班外，四面八方還裝設了共十幾支監視器，目的就是要確保住戶安全。

　　「這可以看之前錄的嗎？」袁江焱突然想到也許可以用這個方法，看看她究竟是長什麼模樣。

　　她的聲音如此悅耳，讓他一直有想瞧瞧她本人的衝動，只要見她一面，腦中迴盪的軟甜嗓音就有了臉孔，他不用再癡癡盼著看聲音主人到底是誰。

　　「可以啊，很簡單的，袁先生你想看哪段時間？」小陳按著遙控器不停切著畫面。

　　「就六點左右，有送報生的那段。」

　　他目光緊盯著電視螢幕，果然在螢幕上秀出六點零五分時，一名身穿黑色風衣，騎著小綿羊機車，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的送報生出現。

　　對方十分嬌小，正吃力地從機車處把報紙搬到管理員室門口，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手還做出揚風的舉動。

　　見到這裡，他細薄唇辦拉開一個淺淺笑容，感覺自己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孩，心頭開始狂熱跳動。

　　有多久沒這種感覺了？他不懂，她就只是個普通送報生而已，為何能讓他如此掛念？

　　「袁先生，有看到你需要的那段嗎？」

　　「有，這樣就夠了，謝謝你。」

　　他搬著那箱報紙走出管理員室，搭上電梯回到自己的住所。

　　翌日清晨，樂菀璇在六點鐘準時到袁江焱居住的大樓，從小綿羊機車上搬下那一大箱報紙送到管理員室後，回頭便跳上車。

　　她忍不住望了下這棟高聳壯觀的大樓，聽周伯說住在這棟大樓的人都是有錢人，裡頭隨便一間房子就要四、五千萬起跳，老天！以她微薄的打工費，可能做到死、不吃不喝也沒辦法買一間廁所吧！

　　所以，看看就好嘍！她吐吐小舌頭，揮手向大樓玄關裝飾的尿尿小童道別，正打算朝下一站出發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側門走出來。

　　「等一下！」總算趕上！袁江焱穿著簡單的襯衫及長褲走出來，目光緊盯著坐在機車上的女孩。

　　「叫我嗎？」樂菀璇左右張望，發現週遭都沒有人時，才傻傻地用食指指著自己。

　　是她沒錯，這個聲音他想忘都忘不掉。

　　有點甜、有點軟，能讓他打從心底感到溫暖。

　　「是的。」他走到樂菀璇面前。

　　她好嬌小，本人比他從監視器上看到的更嬌小，可能連一百六十公分都沒有。

　　「先生，你想訂報紙是不是？」她露出笑臉，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人可能是要跟她訂報紙。「也是要送到這裡嗎？我拿紙筆抄一下住址喔！」

　　樂菀璇忙碌地翻著隨身攜帶的筆記本。

　　「我以為我一次訂三十份報紙就能幫你做業績了，看來還是不夠？」袁江焱疑惑地問。

　　正低頭找筆的樂苑璇一聽到三十份報紙，馬上認出他是誰，立即抬起頭，不料安全帽卻撞到袁江焱的下巴，他悶哼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樂菀璇緊張地說，連忙脫下安全帽。

　　當安全帽一拿下，清麗容顏立即在袁江焱眼前呈現出來。

　　她一雙水汪汪大眼，配上彎彎柳眉、直挺的俏鼻，以及自然紅灩的唇辦，比他想像中更加動人，袁江焱立即被深深吸引。

　　「袁先生，你還好吧？」看袁江焱一臉呆樣，他該不會被撞傻了吧？

　　「嗯，還好，你送報紙送到幾點？」

　　「如果時間沒耽誤到，差不多再一個小時就送完了。」她笑著回答。「袁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一個小時後呢？你有事嗎？」他想找機會跟她聊聊，這麼年輕的小女生選擇送報這麼辛苦的打工，令他很疑惑，想多瞭解她一點。

　　剛入秋的早晨有些微涼，尤其她又騎機車送報紙，他注意到樂菀璇身上的風衣有些老舊、破損，看起來一點都不保暖。

　　「我還得回報社整理舊報紙。」樂菀璇下意識地搓著雙手。

　　她每天的生活都十分規律，清晨送報、整理舊報紙，晚上則要去學校上夜間部。

　　她算很幸運了，學校在她們這一屆後就打算停招夜間部學生，她搭上了末班車。

　　「明天還是你送吧？」

　　「一直都是我送。」如果沒意外的話。

　　「好吧！那我們明天見。」袁江焱說完，突然脫下外套遞給她「穿上它！我的外套應該比你的暖。」

　　樂菀璇愣住，他們連朋友都稱不上，他為何突然把外套借她穿？

　　「我不能收……哈……哈啾！」她正想把外套推回給他，卻打了個大噴嚏。

　　樂菀璇不好意思地脹紅臉。「還真有點涼，我想我還是把你的外套穿上，洗乾淨後我再還你。」

　　她套上外套，頓時全身暖和起來，從外套的質料、柔軟度、溫熱的觸感，猜得出來這件外套價值不菲。

　　「你放心，我會洗乾淨的！」她跨上車再次強調，朝袁江焱揮手告別後發動機車，繼續送報紙。

　　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袁江焱的薄唇不自覺地拉出了弧度。

　　這位小姐表情豐富，很可愛，也很真。她真是個驚喜不是嗎？

　　當樂菀璇完成送報工作後，便回到報社幫周伯整理剩餘的報紙。

　　「咦……菀璇，什麼時候新買了這件衣服，怎麼都沒看你穿過？」周伯問道。

　　「對厚，還好周伯你提醒我，我忘了把外套收好。」樂菀璇連忙脫下外套。

　　「這是誰給你的衣服？你爸的還是你親戚的？」周伯好奇地問著，這件外套一看就是男性尺寸，而且質料非常好，看來不便宜。

　　「都不是。」她搖頭，據實以告。「是早上送報時一個訂戶借我穿的。因為我的風衣都磨破了，他怕我會冷。」

　　「訂戶？」怎麼會有這麼好心的訂戶？周伯心裡不免起了疑問。「哪位？」

　　「就是一次訂三十份報紙的那位。」她仔細檢查了一下外套，突然發現衣袖處不小心沾到了報紙油墨，連忙抽張面紙不停擦拭，但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他該不會對你有意思吧？」周伯打趣地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意思？怎麼可能。」充其量他們也才第一次見面而已，對方怎麼可能對她有意思！「周伯，別開玩笑，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看起來像是開玩笑嗎？你知道這個牌子一件最少都要三、四萬嗎？」周伯翻到內裡的牌子說道。

　　「三、四萬？」樂菀璇吐吐小舌，老天！三、四千塊對她來說都很貴了，還三、四萬，那她把人家衣服弄髒，不就要賠死了嗎？

　　老天，一想到可能要賠償，她就笑不出來。

　　「周伯，你覺得這個……我送去洗衣店洗能不能洗乾淨？」她指著衣服上的污漬，苦著臉問道。

　　看到她的表情，周伯忍不住大笑。「他既然會把外套借給你，就不會在乎被你弄髒，這位大戶絕對喜歡你。」

　　「是嗎……」周伯的等級跳好快，前兩句才對她有意思而已，現在馬上又說袁先生是喜歡她。

　　唉，她壓根兒就不信，也沒想那麼多，現在一心只想把污漬給清乾淨。

　　看她這麼煩惱，周伯拍拍她的肩。「相信我，他絕對不會在意的。」

　　雖然周怕是這麼說，但樂菀璇心裡還是擔心得要命。

　　看著從洗衣店乾洗回來的外套，她一雙柳眉幾乎鎖得死緊。

　　老闆告訴她，他們把外套洗了兩次，污漬顏色雖然有變淺，但就是無法完全清除，不過除非是很仔細看，否則很難發現。

　　樂菀璇很心虛，想先向袁先生道歉，畢竟人家是好意借她外套，但她又怕對方索賠，怎麼辦才好呢？

　　「麻煩將這件衣服交給袁先生。」她特地把報紙和外套送進管理員室，時間提早快一個小時，為的就是不想與袁江焱打照面。

　　「衣服？」管理員不解地問：「你不親自交給他嗎？衰先生好像有事找你。」

　　這幾天早上，袁江焱都準時六點鐘左右到管理員室報到，可當看到一箱報紙躺在那裡時，臉立即沉下來，冷冷地搬著那箱報紙上樓。

　　「不了，我最近又得多送幾份報紙，所以沒辦法停太久。」她解釋完後，便匆匆騎著機車離去。

　　而在她離去的十五分鐘後，袁江焱照例到管理員室，當他再度看到那箱堆在角落的報紙時，臉色已難看到極點。

　　他冷冷地搬起紙箱便想走出去，直到管理員出聲喚他，袁江焱這才停下腳步。

　　「袁先生，送報紙來的那位小姐叫我把這件外套交給你。」管理員將外套遞給袁江焱。

　　「她什麼時候拿來的？」他皺眉間，將外套從塑膠袋裡拿出來，但卻意外地從袋裡掉落一個信封。

　　「大概五點多的時候。」小陳彎身撿起信封遞給袁江焱。

　　袁江焱疑惑地打開信封，看到裡頭有幾張千元大鈔和一張紙條，看著紙條上的工整字跡，他臉色更加難看了一一

　　袁先生，真抱歉：衣服我有送到乾洗店洗，但沾到報紙油墨的地方有點洗不乾淨，隨信附上三千元賠償金，請原諒。

第三章

　　吵雜的音樂聲夾雜著顧客的嘻笑聲，整間PUB顯得鬧哄哄的。

　　但並非所有人來這裡都是帶著一顆愉悅的心，像袁江焱這種滿腹郁卒的，大有人在。

　　晚上八點，他找汪雲斌出來喝酒談心，就希望好友能讓他苦悶的心情稍稍平復些。

　　「怎麼？心情不好啊！竟然會找我出來喝一杯。」汪雲斌拍著他的肩朗笑著。

　　「酒錢我出，喜歡喝什麼儘管點。」袁江焱為自己點了杯威士忌。

　　汪雲斌搖頭失笑。「喝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沒千杯不醉的酒量，了不起喝個兩杯。而且我記得你和我明天都要上班，只不過你比較好運，含著金湯匙出世，只須到公司轉個圈，開會聽主管報告百貨公司這季的業績，而我則是朝九晚五領老闆薪水的上班族。」

　　「可能吧，如同你所說，我上輩子燒了好香。」他悶悶地道，啜了口侍者送來的威士忌。

　　「別喝太多！現在酒駕抓得凶，出這間PUB第二個紅綠燈就有警察站崗。」汪雲斌好心提醒。

　　「嗯。」他悶哼一聲，手搖著高腳杯。「喂，我問你，你有沒有很在意一個女人過？那是什麼感覺？」是否像他這樣，想起對方心臟會急遽跳動，只要時間一空下來，就會想到她？

　　他曾打電話到報社找她，但不管怎麼轉接，就是轉不到她手上，總是在等待的音樂響幾十秒後，對方又告訴他她不在，或者是下班了。

　　他不是傻子，電話轉接這麼久，分明就是告訴他一一她在！只是不願意接他電話。

　　為什麼？他們之前的談話應該還算融洽，她怎會開始躲著他？袁江焱百思不得其解。

　　「哇，向來被女人追著跑的袁大少竟然也純情起來了？」汪雲斌誇張地吹了一聲口哨，袁江焱是天之驕子，打從認識他開始，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特別好過。

　　或許袁江焱是從未把那些主動圍上來的女人們當女朋友看待吧，他和那些女人交往的模式幾乎跳脫不出物質與肉體，雙方各取所需，合則來、膩了即散。

　　「少廢話，我問你就答。」他冷冷地瞪了汪雲斌一眼，讓他全身發毛。

　　「好、好，我答、我答，袁大少你別生氣行了吧！」他舉雙於投降，安撫袁江焱。「有啊，高中時有很在意過一位學妹。」

　　「然後呢？」

　　「我很喜歡她，不過……」他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著袁江焱，搖頭苦笑。

　　「當我鼓起勇氣跟她告白時，她卻跟我說她喜歡的人是你。」

　　當時，他只感到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有一陣子很不能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顯赫家世，袁江焱本身條件就很好，俊美的外型加上冷酷少言的個性，魅力十足，難怪女人會心動。

　　聽到他的話，袁江焱挑眉訝異地問：「我怎麼從未聽你說過？她叫什麼名字，我和她交往過嗎？」

　　「應該沒有吧！哎……說這個沒意思，我們是好朋友，既然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我也認了，何必為這種事讓我們之間有芥蒂？」他看得頗開，畢竟這麼多年過去，那個小學妹的身影早就在他記憶中模糊了，現在她長得是圓是扁，他也認不出來。

　　「那時很難受嗎？」

　　「廢話！」他一拳槌著袁江焱的肩。「我那時常在想我到底哪裡不如你。」

　　「結果？」他回敬一拳，不吃虧。

　　「因為你是袁大少，我是汪雲斌。」這傢伙來真的，下手一點都不留情，被他這麼一擊，他肩膀肯定黑青。

　　「什麼鳥答案！」

　　「哈哈哈，我敬你一杯，總算老天有眼，現在讓你嘗到和我一樣的相思之苦。」

　　「這滋味不好受，比酒還苦。」

　　「雖然苦，但就是很多傻瓜愛吃苦，以袁大少你二十九的歲數，這算不算是初戀？說正經的，我還真好奇你中意的女孩長得什麼模樣？」

　　「只跟你說……」袁江焱拍拍汪雲斌的肩，要他附耳過來。「她是個女人。」

　　「咳……好冷，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袁大少，我看你真的是酒喝太少了，再喝、再喝！」

　　「叫我再喝？剛才是誰跟我說明天還要上班，少喝點的！」袁江焱吐槽。

　　「好，都是我！」汪雲斌舉手投降。「對了，那個新人演員林芳美，不是對外放消息說你和她打得火熱嗎？女主角不會是她吧？」

　　袁江焱劍眉蹙緊。「我哪裡跟她打得火熱？是她纏著我。」

　　現在這人已經被他判出局，他現在全副心神都放在樂菀璇身上。

　　「是，你女人緣向來好。」

　　突然，袁江焱的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瞄了眼上頭顯示的號碼後，按了拒接。

　　「怎麼不接？」

　　「林芳美打來的，一天打個十幾通，煩！」或許他得考慮換個手機門號，免除林芳美的糾纏。

　　「她真行，知道我們在聊她，就打來找你。」他拍拍袁江焱的肩。

　　兩人一直閒聊，礙於明天兩人都要上班，晚上十一點時，他們付了帳，相偕走出PUB。

　　「一起搭計程車吧，車子明天再來開。」汪雲斌提議道，酒駕罰錢事小，生命安全為大。

　　順手招來PUB前的排班計程車，兩人一同上車，汪雲斌先說出自家住址後，司機便發動引擎上路。

　　車子穿過幾條大馬路，經過一所私立大學，幾名夜校生剛好從校門口走出來。

　　「喂！你看，那個妹妹長得挺漂亮的，頭髮好黑好長，雖然素著一張臉，但是比她身旁那張調色盤好多了。」汪雲斌指著車窗外，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是嗎？」順著汪雲斌手指的方向，他隨意望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

　　是她！

　　只見樂菀璇走出校門，和同學揮手道別後就來到公車站牌前等公車。

　　「停車！」袁江焱想也不想地急急命令。

　　「什麼？江焱你瘋了啊，這裡是紅線不能停車的。」汪雲斌連忙說道。

　　「靠路邊停！」管他是不是紅線，反正他就是要下車。

　　「先生，你這樣很為難我耶，警察就站在那邊你還叫我停車，存心就是要讓我被開單嘛！」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也忍不住發牢騷，奇怪，這位客人上車時都還正常，臉既沒紅，身上也沒酒臭味，為何盡說些瘋話？

　　袁江焱見到一輛公車要靠站停，樂菀璇眼看就要上車了，他心一急，從皮夾裡抽出一疊千元大鈔遞給司機。「這些夠你付罰單了吧！」

　　見到這麼多錢，司機雙眼都亮起來。「夠！還有剩咧。」司機很夠義氣的來個特技大回轉，硬是把車子停在對向車道讓袁江焱下車。

　　「有需要再叫我。」在袁江焱開車門同時，司機不忘塞張名片給他。

　　「謝了。」

　　將名片順手塞入口袋裡，在公車關上車門的前一刻，袁江焱快步跳上車。

　　「先生，投錢啊！」公車司機敲敲零錢箱催促著。

　　「好。」袁江焱點頭，目光緊盯著直接走到後方站著的樂菀璇。

　　他從口袋裡掏出皮夾，看到裡面空空如也，這才想起方才早已把所有鈔票都給了計程車司機，而他身上完全沒有其他零錢。

　　「先生，你沒帶錢厚，沒錢就下車。」

　　糗了……一時之間，袁江焱也想不出辦法，只能轉身準備下車。

　　「我幫他付好了。」熟悉的聲音由身後傳來，袁江焱欣喜地轉身，就看到樂菀璇投錢後又回到原先所站的位置。

　　「既然那位小姐幫你付，那我就開車了。」

　　「謝謝。」

　　袁江焱朝司機道謝，然後朝樂菀璇的方向走去，在她身旁站定。

　　「你都搭公車到學校嗎？」他開口問。

　　樂菀璇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他站在她身旁，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原來那個最後跳上車的人是袁江焱啊，她剛剛完全沒有注意看，現在看到他，她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因為她直覺想到了那件外套。

　　就是為了這事，她才一直躲他的……

　　相較於樂菀璇那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袁江焱嘴角始終掛著興奮的微笑。「看到你上車，就跟你一起上來了，謝謝你幫我付車錢。」

　　「哦，我剛剛沒注意到那個人是你。」她只是因為手上有多餘的零錢，就順手幫一下。

　　「說吧，我想知道你為何躲我，為什麼非得那麼早送報紙來？」袁江焱開門見山地問。

　　「應該是我問你，為何一直要找我吧？」她知道這幾天他都有打電話去報社，可是偏偏她鴕鳥心態地不敢接，就怕他是要要求賠償。

　　袁江焱輕吐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該不會是要我賠你的衣服，才一直打電話找我的吧！」她怯怯地猜，非常歉疚地說。「對不起，我有去百貨公司問過，那件外套就算打折後也要四萬多塊，我真的賠不起，不然讓我分期付款好不好？我一點一點還你。」

　　袁江焱怔往。「你躲我是為了那件外套？」

　　他根本不在乎外套變得怎樣，何況那一小塊髒污顏色淡得可以，要不是她寫紙條自己承認了，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真不懂她的腦袋瓜子到底在想什麼。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對，我應該親自把外套還給你的。」

　　「你不是因為討厭我才躲著我？」

　　「沒有，我為什麼會討厭你？」她不懂袁江焱為何要這麼說，她感激他都來不及了。

　　袁江焱搖頭失笑，以為她存心躲他，甚至還想過無數種可能性，甚至於找好友一起借酒澆愁，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突然，司機一陣緊急煞車，樂菀璇來不及反應差點摔倒，袁江焱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肩。

　　當他大手搭上她的肩時，樂菀璇瞬間紅了小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連呼吸都不自覺地開始小心翼翼。

　　公車裡又上來幾個人，樂菀璇被擠得連手把都沒得拉，只能雙手緊扯著包包。

　　「靠著我吧，以免跌倒。」他利用自己高大的身軀保護她。

　　「我的機車今天臨時故障了，所以才搭公車。」樂菀璇找話題聊，免得兩人尷尬。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頭垂得低低的，袁江焱對著她後腦勺說著。

　　「樂菀璇。」

　　「我是袁江焱。對了，我得鄭重告訴你，那件外套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髒了、破了，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見你。」他聲音雖然小，但一字一句都說得十分清晰，樂菀璇猛然抬頭，用著不解的目光望著他。

　　「為什麼？」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麼交集啊，他有事找她嗎？

　　袁江焱沒回答她的話，只是逕自從口袋裡掏出一雙手套遞給她。「早買好要送你的，卻一直遇不到，以後早起送報紙時記得戴著，才不會冷。」

　　打從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就將手套給買好，帶在身上，準備隨時見到她時可以拿給她。

　　樂菀璇呆呆地接過手套，心裡不由自主地湧上一股熱流，眼眶頓時感到溫熱。

　　「謝謝，你是第一個這麼關心我的人。」雖然兩人連朋友都還說不上，但他對她這麼關心，她真的很感動。

　　「嗯。」袁江焱沒搭話。

　　「袁先生，我要下車，我家到了。」她從皮包裡拿出一百塊。「我記得你家大樓前也有站牌，你只要再轉一班車就到家了，你身上沒零錢吧？喏，這給你搭車。」

　　袁江焱笑了，把錢還給她。「不用，我和你一起下車，那裡有家便利商店。」

　　「可是這裡到你家還很遠，你要怎麼回去？」她關心地問。

　　「我可以去領錢，再坐計程車。」他只是沒鈔票，他皮夾裡還有提款卡和信用卡可用。

　　兩人前一後下了公車，袁江焱想多爭取與她相處的時間，於是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家走夜路危險。」

　　「嗯。」樂菀璇頭垂得低低的，感覺到自己雙頰此刻正發燙著。

　　他應該不是喜歡她吧？像他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看上她？

　　她不敢亂想，就怕自己會錯意，他對她只是一般朋友的關心而已，一思及此，她臉上閃過一抹落寞。

　　「你撿到多少錢了？」見她始終頭低低的，袁江焱打趣道。

　　「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一直低頭，不是要撿地上的錢嗎？」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小朋友，就算你真撿到錢，老師有說過那是要送到警察局去的，不能A走。」

　　樂菀璇聽到他的話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討厭！誰說我在撿錢的！」

　　「既然沒撿錢就抬頭挺胸走路，免得沒幾歲就變老婆婆了。」他故意學她方才走路的樣子，一點都不為這種幼稚的行為感到可笑。

　　「我哪有這樣走啊，是你太誇張了好不好？」他逗趣的模樣幾乎讓她笑到噴淚。

　　「最近有空嗎？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氣氛終於輕鬆了點，袁江焱這才說到正事。

　　見到樂菀璇的表情有些遲疑，他立即舉手發誓。「我保證不會對你做什麼壞事，只是單純請你來玩，別想歪。」

　　莫名地，袁江焱那雙黑眸輕易取得她的信任，樂菀璇點頭答應。

　　「好啊！如果有空的話。」

　　他的邀約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忍不住去猜測他與她之間的種種可能。

　　「我等你。」

　　清晨六點鐘，樂菀璇一如往常地將機車停在大樓門口，將報紙搬入管理員室後，正準備再跳上車時，突然看到一個騎腳踏車出門運動的老伯，為了閃避從巷口衝出來的野狗摔倒了。

　　「哎唷！」老伯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樂菀璇連忙下車，衝過去將他扶起來。

　　「老伯你沒事吧？」她審視著他，老人家骨質較脆弱，一個不小心摔倒就有可能會骨折。

　　「我腳很痛。」老伯痛苦地皺著臉，「我家在這棟大樓旁的巷子，可不可以扶我回去？」

　　「好。」樂菀璇想也沒想地便讓老伯搭上她的肩。

　　當袁江焱走出大樓，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見到嬌小的她撐著老伯吃力移動著，相較於來往路人的冷漠，樂菀璇熱心助人又善良，他眼神閃過一絲激賞，心中對她的好感又多增加了幾分。

　　「為何不叫管理員幫忙？」他走到她身旁，接手扶著老伯。

　　「這只是小事，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根本沒想那麼多。「對了，這位老伯住在大樓旁的巷子裡，他剛才摔倒，你動作輕一點。」

　　「我知道，我扶他回去好了，你去將剩下的報紙送完吧，免得時間來不及。」

　　他體貼地說道。

　　「哦，那好吧！」樂菀璇搔搔頭，轉身要去騎車，突然想到一件事，又開口說道：「對了，我送完報紙後差不多七點，今天不用趕回報社。」

　　瞭解她的意思，袁江焱自動接話。「嗯，七點多很適合吃早餐，我九點多才上班，對面有間早餐店，我在那裡等你。」

　　「好。」

　　樂菀璇回頭坐上機車，繼續送報去。

　　一個小時後，樂菀璇快步走入早餐店裡，在靠角落的桌子前找到袁江焱。

　　他正翻閱著這一期的商業週刊，表情十分專注，偶爾的蹙眉、抿唇，讓他那張斯文臉孔增添幾分酷樣，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哇！」她喊了一聲企圖嚇他，但袁江焱僅是挑眉，沒有驚嚇的反應。

　　「我早就看到你來了。」他將週刊收好，放到一旁。「想吃些什麼？」

　　「都可以。」她在他對面坐下。

　　「老闆的菜單似乎沒有『都可以』這道，你給老闆出難題了。」他調侃她，索性自己作主幫兩人點餐。

　　早餐店老闆夫妻手腳俐落，沒五分鐘，熱騰騰的早餐及咖啡、紅茶就上了桌。

　　「你剛才說你九點多才上班，你是在什麼公司上班？」樂菀璇邊享用著早餐，邊好奇問道。

　　「我父親是百貨公司老闆，我在我父親開的公司上班。」她問，他就答，一邊注意樂菀璇的表情，發現當她聽到他是百貨公司少東時，神情沒有什麼改變。

　　「那你呢？你只告訴我你是夜校生，你今年幾年級？」

　　「我大四啊，現在是上學期，等拗到畢業證書之後，我打算去雜誌社當編輯。」說到她的夢想，她整個人精神都來了，雙眸因為興奮而透出了光芒。

　　「雖然我念的是商學院，不過我的志願是當編輯，嘿！你千萬別小看我，我每天可都有努力充實自己。」

　　高中畢業時報考學校是有考慮到未來的出路問題，所以才選擇念商學院，可幾年下來，樂菀璇發覺自己對商業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大學都已經繳了三年學費，所以她還是打算有始有終念完它。

　　「既然是念商學院，為何又要當編輯？你沒有學以致用喔。」他故意這麼說，一邊端起咖啡啜了口。

　　「哎呀，我是念大學時才發現自己真正的興趣嘛！」樂菀璇絲毫不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困窘。「你早餐只喝一杯咖啡？這樣會飽？」

　　比起他桌上那杯咖啡，她的就豐富多了，除了一份三明洽及紅茶外，還多了兩顆荷包蛋。

　　「不然這個給你吃，早餐很重要，要吃飽一點才有精神做事。」她將荷包蛋推給他。

　　「不用，你吃吧！看你吃我就飽了。」

　　是啊！看她吃，他真的就飽了。

　　她吃相很隨興，三兩下就解決掉手中的三明治，還可以邊聊天邊喝紅茶，和她一起用餐，令人感到自在又愉快。

　　她種種行為都讓他感覺到有趣，不同於那些等人伺候的大小姐，她們不可能在這種平價早餐店用餐，食物總是小口小口的吃，吃沒幾口就說飽了、吃不下。她們的髮型總是精心吹整過，鮮少用手撥，就怕亂了，而她們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上流社會在打轉，聽久了也很乏味。

　　「對了，我有認識的雜誌社老闆，需要我幫你引薦嗎？等你一畢業就可以直接到那裡上班。」他想幫她實現夢想，她是個有內涵的女孩，需要怕樂賞識。

　　「不要不要，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成為一個專業的編輯。」她毫不猶豫地拒絕，雙手握成小拳頭，為自己加油。「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樂菀璇加油！加油！加油！」

　　「你真的很特別。」袁江焱忍不住笑了，想不對她心動真難。

　　凝視著她充滿活力的大眼，他直覺伸出手為她撥開垂落在兩頰的髮絲，這親暱的舉動，讓樂菀璇臉頰瞬間脹紅，兩人的關係在此時往前邁出第一步。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錯，竟然特地找我到你家作客，而且真難得，現在才九點半而已，還是假日，你竟然已經起床了！」

　　汪雲斌按著袁江焱家門鈴，在他開門後走入屋內，可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幾乎堆滿客廳的紙箱子時，笑容立即僵住。

　　「你這是在做什麼？資源回收嗎？」他走近一看，箱子裡頭全都是沒翻過的報紙，好奇心一起，他伸手數著總共有幾個紙箱。

　　二十個，數量可觀。

　　「你哪來這麼多報紙？」

　　「訂的。」一開始他是真有將報紙帶到公司，放在櫃檯旁供員工取閱，但下班時卻發現一大疊報紙仍是原封不動堆在那裡，追問之下才知道員工上班時間忙都忙瘋了，根本沒空看報紙。

　　「哇！」汪雲斌噓他。「以你的財力，我不認為得做資源回收才能過活，應該是想為環保盡一份心力吧？」

　　「別開玩笑了，今天請你來，是想叫你幫我把這些報紙搬到樓下，我等會兒會叫車處理掉。」

　　「你找錯人了吧！我看起來像是做苦力的嗎？而且這種事叫管理員或鐘點傭人處理就可以了，有必要叫我出馬嗎？真是大材小用！」汪雲斌的不爽清楚寫在臉上，袁江焱在電話裡邀請他到家裡來坐，可沒說要叫他做粗活。

　　「今天鐘點傭人放假，我才叫你來幫忙，等清完再請你喝酒。」報紙一箱箱堆在家裡也不是辦法，總得處理掉，何況他與樂菀璇也稍有進展了，若是她開口想參觀他的隹處，讓她看到這麼多報紙，就怕她心裡會不舒服。

　　「老大，你能不能花錢請別人做啊？」汪雲斌拍拍額頭。

　　「我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家走動。」袁江焱回道。

　　「大樓管理員也算是陌生人？」他反問。

　　「不熟。」

　　「好吧，算了，誰叫我誤交損友！」

　　他認了，開始動手將一箱箱報紙往屋外搬。

　　在袁江焱居住的大樓門口，樂菀璇十分猶豫該不該踏進這棟高級大樓。

　　在不用上課的假日，她打工結束後就會回家窩在房間看雜誌，她閱讀的雜誌類型很廣，包括室內設計裝潢類、時尚流行類等等都有，因為她得時時充實新知，為實現夢想作準備。

　　可今天她卻來到這裡，只因她想起那天袁江焱送她回家時的邀約，請她有空到他家坐坐。

　　她一時心血來潮，連通電話都沒打就飆車過來，現在才在想自己會不會太唐突了。

　　「唉，還是回去好了。」沒事先通知就上門拜訪太失禮了，何況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喃喃說道，轉身要離開。

　　「小姐，你找人啊？」搬了一堆報紙下樓，汪雲斌在門口看到這清秀的女孩，熱心地問。

　　「呃……沒有！」她否認，想騎機車快走，眼睛卻瞄到他手中那箱報紙。

　　「這不是衰先生的嗎？」這個紙箱她記得，因為是周伯給她的，上頭還印著「大源影印」四個字。

　　「你怎麼知道？你該不會是來找袁江焱的吧。」樂菀璇的臉瞬間紅得像蘋果一樣，汪雲斌立刻就知道自己瞎猜猜中了。

　　「別客氣，很多小姐都會來找他。」知道袁江焱不喜歡被女人糾纏，他故意這麼說，想幫好友趕走爛桃花。

　　一般黏著袁江焱的女人都穿得非常火辣，這麼樸素、保守，簡單T恤加牛仔褲的，她還是第一個，重點是……她清新的氣質像個學生似的，他可不認為袁江焱會喜歡這種女孩。

　　乖乖牌聽到他說的話，臉色立即黯淡下來，汪雲斌看著看著也覺得不忍，感覺自己像壞人似的。

　　「所以他有女朋友了？」她心涼了半截，面如槁灰。

　　她還以為裳江焱多少是有些在意她的，現在聽到汪雲斌的話，樂菀璇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嗯……應該是說沒特別喜歡誰。」前幾天袁江焱是有說他很在意一位女孩，可他不認為會是眼前的乖乖牌。「你要不要上樓去找他？或者在這裡等一下，他也在搬報紙，等一下會下樓。」

　　「不，不用了！」這樣就夠了，在自己還未深陷時，趕緊打住吧！

　　見她騎上機車，汪雲斌聳聳肩，轉身走進大樓，正好看到袁江焱將電梯裡的紙箱全都推出來。

　　「啊！剛好，外面有個小姐好像想找你，不過我覺得她不是你的菜，所以打發她走了，別太感激我。」

　　「有人找我？」袁江焱止住腳步。「誰？」

　　「長得不錯，穿著樸素，頭髮紮成馬尾。」

　　袁江焱緊蹙眉頭，該不會是……不，不可能！她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來找他？

　　「她還很厲害，光看到這些報紙就知道是你的。」

　　「什麼？你該死，她就是我的菜！」將手中紙箱往一旁丟去，袁江焱衝出大樓門口，但根本就看不到樂菀璇的身影，眼前只有幾個路人，和一名推著堆滿寶特瓶破爛娃娃車做資源回收的老婆婆。

　　老婆婆吃力地搬起一箱箱舊報紙，放入嬰兒推車裡。

　　袁江焱心頭很悶，下意識地摸向腰際，想打手機給樂菀璇，卻發現手機沒帶，放在家裡，這令他更加郁卒了。

　　遍尋不著後，他失望地想踅回大樓，但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的老婆婆辛苦搬著沉重的報紙，他心血來潮上前伸出援手。

　　「婆婆，我幫你吧！」他順手搬起紙箱放進嬰兒推車裡。

　　「謝謝！謝謝！那位小姐說的沒錯，這裡果真有許多報紙，她等一下會來幫我一起載。」老婆婆感激地說道。

　　「誰？那位小姐……」是她嗎？正當袁江焱想開口時清楚之際，一個清亮的嗓音傳入他耳中。

　　「老婆婆，我幫你借到板車了，用這個比較好推！」

　　他立即轉頭望向來人，晦暗的神色迅速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欣喜。

第四章

　　見到袁江焱站在老婆婆身旁幫忙，樂菀璇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剩下的話沒說出口，想起汪雲斌所說的話，她低下頭，嘬嚅地說：「我冒昧的來，打擾你了吧！我不是故意待在這裡的，只是剛好看到老婆婆在撿瓶子就順便幫忙，我幫她搬完這堆報紙後馬上就走，不會再來……」或者她該現在走，免得更加難堪？

　　「沒人趕你走，你來我很高興。」袁江焱迅速將一箱箱報紙堆到板車上。

　　「可是……」她愣住，看著正忙著搬報紙的他。

　　「其他人說的話，不代表我的想法。」

　　全都收拾妥當了，袁江焱拍拍手，愉快地走向樂菀璇，拉起她的手走進大樓，樂菀璇呆呆地跟著他，一時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形。

　　兩人進了電梯，抵達袁江焱所住的樓層，恰巧汪雲斌站在門口，見到兩人一同回來，驚訝地睜大眼。

　　「你不是離開了？」他開口問，可他的話聽在樂菀璇耳中，卻像是在趕她走一樣。

　　「我……」她表情尷尬地想回答，但是袁江焱卻搶先她一步開口。

　　「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他很現實地要打發汪雲斌定。

　　「嘿，朋友！你也不用這麼現實，好歹我也幫你搬了這麼多箱，報紙，還沒領任何薪水，想不到連杯水都沒有，算了！我這個人向來最識相了，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他沒好氣地回道。

　　「喂！改天請你喝酒。」袁江焱大笑，補了一句。

　　「先讓你欠著，改天跟你討。」汪雲斌大手一揮，瀟灑離去。

　　樂菀璇看著汪雲斌離去的背影。「你朋友真的走了。」

　　「別理他，我們進屋吧！」袁江焱心情大好，拉著她進屋，反手關上門。「想喝什麼飲料？」

　　「都可以。」樂菀璇坐在米白色沙發上，雙眼好奇地打量著客廳的擺設。

　　袁江焱走進廚房張噦，很快地拿出兩罐冰涼的可樂放在桌上。

　　「喏，喝可樂。你在看什麼？」他好奇問。

　　「看你家的裝潢，真漂亮，還有那個玻璃拉門，好特別。」她興奮地說。裝潢的細節她不懂，不過最基本的審美眼光她還具備，且因為常看居家裝潢雜誌，一眼就看出隔開廚房與客廳空間的特殊玻璃拉門造價不菲。

　　「那是特殊玻璃，玻璃裡摻了金絲，設計師和我溝通時，我原本還挺排斥的，不過完工後倒是很滿意。對了，怎麼突然想到來找我？」他話題一轉，繞到她身上。

　　他與她的交集向來都只在早晨時光，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那見面的十分鐘，雖然也想過要打電話約她，但又怕嚇著她了。

　　不過今天她特別來找他，是不是代表她心裡也和他有同樣的感覺？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袁江焱心頭不禁狂熱起來。

　　「呃……我是來收報費的……」天！爛到斃的理由，她幾乎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收報費？袁江焱笑了出來，看著她困窘的表情，越看越覺得有趣。

　　「我以為，我這半年的報費是刷卡一次付清的，難道我記錯了嗎？」他故意這麼說，不意外地，見到樂菀璇的小臉瞬間紅得像顆小蘋果一般。

　　面對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樂菀璇雙手緊握著可樂。完蛋了，果然出糗了，她在心裡痛罵自己一番。

　　「對對對！袁先生，我都忘了你是用信用卡付款的，還來打擾你，不好意思。」她緊張地想起身，但袁江焱的大手一把按住她的肩頭。

　　「我和你開玩笑的，別急著走，坦白說你來找我，我很高興，我還在想，何時才是約你最適當的時機呢！」他緩緩說道。

　　樂菀璇愣住，整個腦袋轟地一聲，無法正常運轉。「你、你想約我？」

　　雖然周伯說過袁江焱很有可能對她有意思，但她只當玩笑話聽聽就算，從沒想過有可能成真，畢竟兩人的背景條件相差太多了，不可能有交集的。

　　「你不明白嗎？我喜歡你。」看著她猶如小鹿般無辜的大眼，袁江焱歎了口氣。「我以為你知道的，你不會以為我每天早起在管理員室等你，只是無聊想找人說話吧？還沒認識你之前，我可從沒在八點前起床過。」

　　他說得夠清楚了，而她一字一句也全聽進耳裡了。

　　他說他喜歡她，每天早起等她，不是純粹無聊想找人聊天，而是為了想見她！

　　她的心臟開始急遽跳動，眼眶也不爭氣地泛紅。這是作夢吧……以他斯文俊朗的外表再加上傲人的家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喜歡她啊！

　　「為……為什麼？」她結巴地問著。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袁江焱正經地看著她。「一聽到你的聲音，就興起想見你的衝動，所以才做了這件蠢事。」

　　「蠢事？什麼蠢事？」

　　「訂報紙啊！你不是也瞧見了，我清那些舊報紙清得多辛苦。」一天搬一箱來倒是還好，但等到要清時就麻煩了。

　　「好心會有好報，你知道嗎？由於你訂了這麼多報紙，周伯才免於被資遣。」

　　見到他不解的表情，她繼續解釋。「這幾年來報業一直都不景氣，報社不斷在裁員，報社規定周伯若是沒達到業績要求，就得走人，所以我才幫忙打電話請訂戶訂報紙。」

　　「原來如此。以前我從不相信好心會有好報這句話，但我現在知道它是真的……」他轉頭看向她，難掩緊張地問：「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他何時如此低聲下氣過，一切只為了她啊！

　　「我該怎麼回答你？」突地，她笑了，一抹慧黠的光芒閃過她的眸子。

　　「我希望你給我我想要的答案。」一個令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嗯，那我該好好想想你想要什麼答案。」她突然有種想捉弄他的念頭。

　　「別耍我，好女孩不應該做這種壞事。」

　　「是啊，我耍你，因為要你很有趣。」她吐吐小舌頭，笑開的容顏、靈動的雙眼、紅灩的雙唇在在讓他內心狂熱。

　　「有趣？那是一種幼稚的行為。」他翻了個白眼。

　　「對，和你比起來，我是幼稚沒錯。」她哼了聲，挑眉。「你幾歲？」雖然沒有問過他今年貴庚，但光看外表也大概猜得到他最少大她四、五歲。

　　「小姐，恕我提醒你，要問對方年齡時，是否要先報上自己的年紀？」

　　「好嘛、好嘛！真愛計較。」樂菀璇不禁笑了。「我二十二歲。」

　　「大你七歲。」原來她已經二十二歲了，那她真是得天獨厚，有一張娃娃臉，讓人猜不出年齡，之前還以為她才十八、九歲呢！

　　想想自己也真可笑，她上回在早餐店，不是就說過她是大四生嗎？推算年紀，也差不多是這個歲數。

　　「喝！那你不就快三十了嗎？」原來兩人差這麼多歲啊！「好老。」對她來說，他是個「老人」了。

　　「你的話真令我傷心。」是啊，比起才二十出頭的她來說，他是老嘍！「恕我提醒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好啦、好啦，既然沒人要你，我就當資源回收筒，勉強收下吧！」她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沒人要他？被人當成資源回收品？袁江焱苦笑。

　　什麼時候他袁大少這麼沒有身價了，竟然會從績優股被打到下市！

　　「感謝你願意收下我。」袁江焱伸出手握住樂菀璇的手，她的手好小，握在手中好暖，連帶也暖和了他的心。

　　他突然的舉動讓她不知所措，想縮回手，卻被他牢牢握緊。

　　「明天你有空嗎？」

　　「晚上要上課，若是白天的話，就有空。」樂菀璇老實地回答。

　　「我有這個榮幸約你逛街嗎？」

　　「嗯，當然有。」她肯定地回答，兩人的戀情從此刻開始慢慢加溫。

　　「都說了約在百貨公司前就行了，幹麼執意開車來巷子口接我啊？」樂菀璇苦著臉嘀咕道。

　　她家鄰居都是一些樸實的人，連巷子口停的車也多半是叫TOYOTA、HOZDA、裕隆這些車子，今天突然來了一輛豪華賓士車，難怪一堆人好奇地張望。

　　這麼多人在看，樂菀璇壓根兒不想走向他的賓士車，甚至想往回走，畢竟兩人才剛開始交往而已，她不想這麼高調，萬一交往沒幾天就分手，那不是很難堪嗎？

　　但想到袁江焱還坐在車內耐心等待著，她只能硬著頭皮上車。

　　「你知道多少人在看你嗎？你快被當成動物園的猴子了，早知道我應該在旁邊擺個小小的攤位賣門票。」她忍不住抱怨。

　　「是，你應該這麼做，這樣我還可以抽成。」

　　車子開動，飛快地駛入市區，來到百貨公司的地不停車場，轉了幾個彎後，尋到停車位，袁江焱俐落地操縱方向盤，車子直直駛入停車格。

　　「哼，想得美！才不分你。」

　　「真小氣，我還以為男女朋友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下車，幫樂菀璇開車門。

　　從未有過如此待遇的樂菀璇，此刻真覺得自己就像公主一般。

　　若時間能永遠停留在此刻多好！樂菀璇嘴角忍不住揚起甜甜笑容。

　　「想什麼？眼笑彎成這樣，讓我想想，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你……」袁江焱比了比她的長髮。「這種呆笑的模樣只要再配上西瓜皮造型……啊，我想到了，櫻桃小丸子！」

　　「誰是櫻桃小丸子啊，胡說！」

　　「櫻桃小丸子很可愛，很受老中青三代喜愛，像她有什麼不好？」

　　「像她沒什麼不好，可我不覺得自己長得有那麼卡通。」樂菀璇打他的手，不依地嘟嘍著。

　　「痛！」他撫著手臂悶聲叫道。

　　「真的嗎？可是我很輕啊，你真這麼怕痛？」不會吧，他外表看來還挺強壯的，難不成是「外強中乾」？

　　「騙你的，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蚊子叮都比她打來得疼些！她這麼瘦弱，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啊？或許他該把她養胖些，女人還是有點肉好看多了。

　　「怎麼突然到百貨公司來？這裡人這麼多。」樂菀璇問著。

　　「約會。」

　　「約會可以去看電影、去戶外踏青啊，不用來這種地方，我沒有特別要逛什麼。」

　　「那有什麼關係？來這裡走走看看，有什麼喜歡的、需要的，還可以順便買回家。」他想幫她買一件材質較好、較為合身的保暖外套，近冬了，早晚天氣都更冷了。而且在他的主導之下，百貨公司閉館一個月重新改裝，這個月才剛恢復營業，他特別藉著約會之便過來微服出巡，想看看重金裝潢之後，購物人潮有沒有變多，花這些錢是否值得。

　　剛剛看到停車場滿滿的車子，他知道成果還不錯，有達到預期效益。

　　「是，全都是你在講。」

　　「我會讀心術，我知道你昨晚在做什麼。」他接過她手中的提包，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入百貨公司裡。

　　「又想騙我是不是？我才不會上當。」

　　「我真的知道。」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說道：「你在想我。」

　　「哪有，你在胡說什麼，看我不打扁你才怪。」她氣極，逗她很好玩嗎？

　　壞人！

　　「你知道這間百貨公司是我家開的嗎？」袁江焱突然轉開話題，樂菀璇聽到他的話一愣。

　　「對厚，你之前說過你家是開百貨公司的，那你還約我來這裡！」她現在才想起，剛剛由停車場搭電梯上來時，電梯小姐還特別向他點頭。

　　「為什麼不能來？」

　　「你不怕在這裡遇到你父親，或者有什麼話傳人你父母親耳中嗎？」這一直是她心中的隱憂，像袁江焱這種豪門子弟，父母親一定希望他交的女朋友是與他同一個等級的，最起碼不能像她這麼平凡。

　　「我不介意，隨他們去說。」袞江焱漠視旁人投射而來的目光，他在意的只有樂苑璇。

　　「可是我未必能承受得住那些流言。」

　　聽到她的話，袁江焱蹙起眉、抿起薄唇，第一次在她面前板起臉來。

　　「菀璇，你似乎不看好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該相信我的，就算真發生什麼事，我可以保護你。」

　　雖然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但他的話聽進她耳裡，就是令她覺得心窩暖暖的。

　　她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別過頭，顧左右而言他。「我以前不常逛百貨公司，總覺得裡頭陳列的商品貴得嚇人。」

　　「那是你的偏見，其實也有便宜的好東西，在這裡挑件外套吧！挑厚一點，最好還能防風。」袁江焱牽起她的手在女裝樓層逛著，見到櫃位裡有質感不錯、適合樂菀璇的外套就停下腳步看看。

　　樂菀璇發現，他真的好細心，隨時都想著她。

　　袁江焱取下一件粉色的外套遞給她，她翻著吊牌，看到價錢時嚇了一跳，連忙退回給專櫃小姐。

　　「小姐，現在週年慶有打折，買這件真的很划算，這外套外頭是風衣材質可以擋風，裡頭則是羽絨，非常保暖。」

　　「謝謝，我不要。」她搖頭，客氣地拒絕了。

　　「為什麼？不喜歡嗎？」袁江焱不解地問，雖然她沒試穿，但他直覺她穿上這件衣服絕對好看。

　　「我很喜歡。」樂苑璇坦白地說。「但太貴了，你不要破費，而且我穿不慣這麼好的衣服，怕會弄髒。」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應該欣然接受才有禮貌，何況衣服就是用來穿的，弄髒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樂菀璇還是非常遲疑。

　　「你只要跟我說，你每天都會穿著它就好。」他認真地看著樂菀璇。

　　「好吧！」樂菀璇深吸口氣，緩緩開口說道：「我發誓，我每天都會穿這件「愛心牌』外套去送報。」穿一件七、八千塊的外套去送報，還真有些奇怪。

　　袁江焱聽到她的話，這才露出笑容，又拿回外套讓她試穿，確認很適合之後，大方地拿出信用卡付帳。

　　只要她開心，他就跟著開心，因為他的世界裡有樂菀璇存在，他多了不少笑容。

　　兩人就這麼笑著、逛著，偶爾樂菀璇停下來看些小東西、飾品，襲江焱就在一旁耐心等待著。

　　「小姐，我們的東西都是純手工打造，只有一個而已，如果喜歡的話，現在在特價可以帶，之後可能就沒有了。」專櫃小姐說道。

　　樂菀璇手翻著水晶飾品的吊牌，而露難色。一個就要一千多，就算打八折也要近千元，還是算了。

　　「喜歡嗎？」他問，這個水晶飾品她已經拿在手中把玩許久。

　　「還是不要好了。」她放回飾品，看袁江焱有拿皮夾的舉動，她不想讓他破費，拉著他就走。

　　縱使非常中意，礙於現實考量，還是不要浪費錢了。

　　專櫃小姐臉上明顯露出不悅的神色，而且還開口譏諷：「怎麼現在很多人都這樣，逛百貨公司只是『逛』啊，根本就沒花錢的打算，虧我還站在你旁邊這麼久，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有這樣的櫃姐，就算硬體沒施再怎麼改進，業績還是很難提升，看來這些專櫃小姐有再教育的必要！袁江焱嚴歷地板起臉，轉身走向專櫃小姐。

　　「有什麼事嗎？」

　　「你們這櫃的老闆是這樣教員工的嗎？你這是從事服務業該有的態度嗎？」勢利又刻薄，對整間百貨公司的品牌具有很大的殺傷力，他家的百貨公司容不下這種專櫃小姐的存在。

　　「江焱，算了！」樂菀璇拉拉他的衣袖。「只是被說兩句，不要緊。」

　　袁江焱利眼仍看著專櫃小姐，斬釘截鐵地說：「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百貨公司的形象，我會通知樓管好好處理一下。」

　　她不隸屬於百貨公司直接聘請，當然不認識袁江焱，但聽到對方要向樓管客訴，專櫃小姐腳都軟了。

　　「先生，你別這樣，我還需要這份薪水。」專櫃小姐很恐慌。

　　但任憑專櫃小姐如何懇求，袁江焱就是不為所動，冷凝著臉打手機喚來樓層主管處理。

　　「走吧！別讓這點小事影響到逛街的好心情。」等到樓層主管出面處理，並認出袁江焱總經理的身份後不斷彎腰道歉，保證會好好處理此事並加強員工訓練，袁江焱仍是面若寒霜，直到樂菀璇拉著他走，他才決定放過他的員工們。

　　「笑一個，你剛才好恐怖。」他處理公事時嚴厲不留情的那一面是她從未見過的，不同於他溫柔斯文的形象，那樣的他讓她有些懼怕。

　　察覺自己可能嚇到了女友，袁江焱這才勉強自己露出笑容緩解氣氛，兩人一同逛到十樓一一湯姆熊遊樂場。

　　「這不用進去吧！」

　　「誰說的，我要進去看看。」

　　大方走了進去，樂菀璇看見幾對高中年輕情侶在拍大頭貼，她高興地拉著袁江焱排隊。

　　「別告訴我你想玩這個。」

　　「不好嗎？這個很有趣耶。」她拉著袁江焱走進狹小的拍照空間裡，拿出一百元塞進投幣孔。「快點、快點，我們來玩五連拍。」她對著小螢幕做出許多搞笑的動作，而袁江焱看到她玩得如此盡興，也只能捨命陪君子。

　　看著從機器裡掉出來的貼紙，袁江焱一臉苦笑，這可能是他一輩子擺過最蠢的姿勢。

　　樂菀璇很興奮地說：「好玩吧，快點，拿出你的皮夾，讓我把這張貼紙貼上去。」

　　「我比較喜歡這一張，貼這張吧。」他屬意另一張兩人臉貼著臉，樂菀璇笑得一臉甜蜜、幸福的模樣。

　　「不好，你比較適合貼這張學豬鼻子的。」樂菀璇搶過他手中的皮夾，打開就把貼紙撕下朝皮夾內部貼。

　　一個價值不菲的名牌皮夾，打開一看竟貼著如此幼稚的貼紙，雖然百般不情願，但，他接受。

　　「為什麼只有我要當豬？」他反問。

　　她的五連拍姿勢，張張活潑俏皮，青春無敵，反觀他的只有一張能看，其餘不是當豬就是當甘草人物，陪襯用的。

　　「美女就是配野獸咩。」她甜甜地道，將兩人甜蜜的照片小心翼翼貼在小皮包上。

　　「你當我是野獸？」

　　「當然，這樣我們兩個才相配啊。」

　　「准許你當小紅帽，我當大野狼把你拆吃入腹。」

　　「你餓昏頭了是不是？」她大笑。

　　兩人在百貨公司逛著，累了就坐在沙發上休息。「腳好酸。」

　　真不懂，為何這麼多女人喜歡逛百貨公司？沒錯！是很多新奇的玩意兒可以看、可以挑選，但那需要體力啊，她幾個小時逛下來，只覺得腳好酸，簡直比打工送報還累。

　　「那邊有一間咖啡廳，去那裡吃個下午茶你覺得如何？」他體貼地幫她按摩雙腿，提議道。

　　「好是好，可是我的腳好酸，已經定不動嘍。」她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的雙腿。

　　「你是要我背你還是自己走？」袁江焱還當真蹲在她的面前，示意她趴到他背上。

　　原本樂菀璇是真的腿酸，但看到他這麼誇張的舉動後，再怎麼酸也得忍著。

　　「啊，我的腳突然不酸了，可以自己走了。」她困窘地紅了臉。「快站起來啦，有人在看了！」

　　發現週遭的人群有些停下腳步竊竊私語，樂菀璇連忙拉著袁江焱起身，兩人一同走入咖啡廳裡。

　　由侍者帶位，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終於可以休息了，樂菀璇的笑容洋溢著幸福，感覺一切像在作夢一樣。有他在身邊，她可以依賴、可以撒嬌，可以在他懷裡哭、懷裡笑。

　　她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有能力保護她，他是她的避風港。

　　袁江焱點了一份雙人套餐，沒多久侍者就送上餐點。

　　「哇！又點這麼多了。」她的話雖是抱怨，但語氣裡卻滿是甜蜜。

　　「能吃即是福。」

　　「會不會太多了……」樂菀璇傻眼，兩人同行199的下午茶，除了冰淇淋奶昔外還有鬆餅、義大利面、BBQ烤翅和綜合果汁，這餐吃完她會不會胖個十幾公斤？

　　「就算能吃即是福，但這麼多，我們兩個吃不完的。」她皺眉。

　　「就盡量吃啊，吃不夠再叫。」

　　「還吃不夠哩！」樂菀璇睨了他一眼。「我看以後和你出來，我身上都要掛個牌子，上面就寫四個大字。」

　　「什麼字？」

　　「請勿餵食！」她沒好氣地啜了口柳橙汁，而袁江焱則是哈哈大笑。

第五章

　　星期天下午，樂菀璇難得的沒打工，袁江焱就約樂菀璇到家中看影碟。

　　樂菀璇的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電視，心裡對恐怖片是又愛又恨，因為她超愛看恐怖片，卻又太膽小，看完之後總是不敢一個人去上廁所。

　　她懷中抱了個大抱枕，整顆心隨著劇情吊在半空中，偶爾嚇到尖叫，偶爾則是拉袁江焱擋在她身前。

　　「怕就別看了。」袁江焱對於她的舉動感到好笑，明明怕得要命又那麼愛看。

　　他的手撈到桌上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哎唷，為什麼不讓我看？現在正演到最精彩的！」樂菀璇氣極，掄起小拳頭撾了袁江焱的肩頭一下，嘟嘴說道。「等會兒就會很恐怖。」

　　「你沒那個膽，還是別看了。」他話鋒一轉，轉到她的工作上。「你每天送報這麼辛苦，別做了吧。」

　　「不行！」她搖搖食指。「我之前也想過到大公司去當小妹打工，但時薪太低，相較於當送報生上班時間短，可薪水不錯，我需要這份工作。你知道的，我得負擔家中一些生活開支，還有自己的學費。」她拿起桌上的果汁啜了口。

　　「你不用同情我，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我這樣的生活過得非常有意義，一點都沒有虛度光陰。」

　　「我知道，你告訴過我這些事。」平常樂菀璇不主動談家中事務，除非他開口問，她才勉強講幾句。

　　她一步步朝夢想邁近，從不喊累、不喊苦。

　　「不過我大四了，也不可能到畢業都還在送報，所以我現在在練習寫校刊的採訪稿。」她興沖沖地從包包裡翻出她試寫的採訪稿。「你看看我寫得如何？」

　　袁江焱認真地看了一遍。「嗯……還不錯，不過你在採訪時，記得要避開受訪者最介意的事，免得對方尷尬，也省得受對方白眼。」

　　「小的受教了，多謝指正。」她把袁江焱的話用原子筆抄在紙上，免得忘記。

　　「對了，我上星期五時，在網路上看到有出版社徵外包編輯，我有去應徵耶，你認為我會不會被錄取？」

　　「外包編輯？」袁江焱皺眉。

　　「嗯，那是間小出版社，出版社人力不足，所以有些稿件就得請外包編輯做，我去面試時，才知道原來找工作不簡單，競爭很激烈，當編輯還得寫『考卷』考試呢！」當時她真有夠心驚膽顫的。

　　「考卷？」袁江焱對她的形容詞感到有趣。「考些什麼？」

　　「總共有兩張考卷，第一張是挑錯別字、第二張則是潤稿，我覺得第一張我還寫得不錯，不過潤稿……嗯……」她搖搖頭。「感覺潤得不甚好，他們說十天內會給我消息，都快十天了，我看也沒指望了。」她拍拍自己的臉。「原本我還在想如果有得到這份工作，就辭掉報社工作哩。」

　　「你可以的，若我是那間出版社的老闆，一定會用你。」袁江焱摸摸她的頭。

　　「現在很少有年輕人像你這麼有幹勁了。」

　　「只可惜你不是！」這才是重點咩，唉！「對了，我要來你這裡時有經過一家超市，進去逛了下，當當！」她從另一個袋子裡頭拿出一盒百香果。

　　「這很便宜喔，一大盒才四十塊而已，我把這些百香果切開一起吃吧，我拿去廚房切。」

　　樂菀璇拿著那一大盒百香果走到廚房，再回來時，百香果已經切好了一大盤。

　　袁江焱喝過百香果汁，卻沒看過百香果切開的樣子，當他看到那一顆顆黃黑色的籽時，眉頭蹙起。「這個沒果肉怎麼吃？」他不解。

　　樂菀璇用著訝異的眼神看著他。「你不會這麼老土吧，連百香果都沒看過！」

　　好好笑喔。「你該不會以為西瓜長在西瓜樹上吧？」她取笑道。

　　「收起你藐視的眼神，我沒這麼遜好嗎？」他面子有些掛不住。

　　他家境富裕，所有的一切家中都會有人幫他準備好，想吃什麼水果只需講…聲，管家自然會送上，舉凡任何高價位的水果，他全吃過，但吃的都是已經處理好的。而搬出來住之後，三餐外食，幾乎很少吃水果，更遑論百香果。

　　「好、好，我不笑你。」她辛苦地憋著笑。「吃籽啊，酸酸甜甜的粉好吃。」

　　她用湯匙挖了些送入嘴中。

　　「真的？」他懷疑。

　　「不信？」她挑眉。「你吃吃看！」她將湯匙移到他的唇邊。

　　「好。」他輕摟過她的腰，低下頭，印上她紅濫甜美的唇辦。

　　樂菀璇整個人傻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狂跳著，這是她的初吻……她大四了，不可能連男女之間的情事都不懂，但他的吻來得突然，讓她不知所措。

　　袁江焱眷戀地吻她，他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勺，一手則是在她的腰際輕撫著。

　　他細細地吻著她，感受她的芬芳甜美，試著邀請她一同參與這旖旎的時刻。

　　濃郁的百香果香味由她的唇傳到他的，他加深他的吻，汲取她口中的蜜津。

　　而樂菀璇則是被動的讓袁江焱吻著，這一切是陌生但美好的，帶領她走入男女情愛世界的人是他一一她深愛的男人，袁江焱。

　　「你眼睛睜這麼大看著我，一點情調都沒有。」他勉強止住動作，下腹的亢奮讓他知道再這麼下去，可不是親親抱抱能解決的。

　　「誰沒情調啊，你才沒情調！」她用力拍他肩，被他這麼一說，整張俏臉全燒紅了，沒好氣地說：「人家又不懂接吻怎樣才算有情調，不然你教我啊！」

　　天，她的臉還好燙，像火在燒。

　　「教你？那有什麼問題，這是你要求我的喔，我可以每天教，而且不收任何補習費用。」正中下懷，他壞壞地笑。

　　「我……我……」她語塞。

　　知道她臉皮薄，袁江焱也不在這上頭作文章，免得真惹佳人生氣。

　　樂菀璇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按下通話鍵。「喂，你好。」

　　「請問是樂菀璇小姐嗎？我們這裡是『春春出版社』。」

　　「啊！是，你好。」她嚇了一跳，語氣立刻恭敬起來。

　　「是這樣的，我們決定錄用你當外包編輯。」

　　「真的嗎？我真的被錄取了嗎？」樂苑璇原以為這麼多天是沒指望了，沒想到她竟會被錄取。

　　「稿件從明天開始會陸續寄給你。」

　　「是，好，我知道。」

　　當樂菀璇放下手機後，忍不住抱緊了袁江焱，整個人高興不已。「我被錄取了、我被錄取了！」她笑得合不攏觜。

　　「我就說，若我是老闆就一定會用你。」袁江焱也為她感到高興，「記得你剛才說的話，要把報社工作辭掉。」

　　「我會去辭的啦，為了慶祝我被錄取，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我是很想去。」袁江焱蹙起眉，表情有些為難。「明天中午我有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

　　「這樣啊……那沒關係，改天吧！等我們都有空時。」

　　當十點下課鐘聲一響，樂菀璇一如往常將書本裝入包包後，從座位起身。

　　「你趕著要走嗎？」坐在她正後方的同學邱耿彬出聲，讓樂菀璇停下腳步。

　　「是沒有，有什麼事嗎？」

　　嚴格說起來，她和班上同學都不熟，因為她忙著打工，每天幾乎都是匆忙到校，下課又第一個閃人，很少有時間與同學做友誼交流，所以縱使已經大四，班上同學的名字她能喊出來的沒幾個，只隱約記得坐在她身後身材瘦高、沉默寡言的男同學姓邱。

　　樂菀璇手握緊包包提帶，內心有些著急，因為下課時間一到，袁江焱已經開車在校門口等待，她不想讓他久等。

　　「只是想和你討論剛才上的那門課。」他眼神火熱地望著樂菀璇，從大一開始他就注意到她，她有著銀鈴般清脆的聲音、清麗的長相，比其他把臉當成調色盤的女生來得亮眼多了，雖然穿著樸素但總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幾次想鼓起勇氣與她交談，但始終逮不到機會，而今天他終於鼓起勇氣。

　　他望著樂菀璇，發現了她的改變，最近她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整個人神采飛揚，十分亮眼，就像沉醉在戀愛中的女人一樣。

　　是因為那個傳說中的「賓士男」嗎？幾個同學私下都在流傳著樂菀璇與一名多金帥氣的的男人交往，那個男人總是會開著賓士車到校門口等她。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想確定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討論剛才上的課？」樂菀璇拍拍額頭，天！剛才老師在台上講什麼她根本沒在聽，滿腦子只想著等一下要和袁江焱去哪裡約會。

　　她對邱耿彬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我可能沒辦法和你討論，因為我剛才上課沒有很專心，你可能得問別人。」

　　「明天見。」她向他揮揮手，禮貌地說，然後急急地走出教室。

　　「等……」邱耿彬想再和她多說幾句話，但她早已走遠。

　　他迅速收好書包，跟在樂菀璇後面走，打算看清楚傳聞中的賓士男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

　　穿過學校中庭，走出大門，一心只想快點見到袁江焱的樂菀璇根本沒留意到邱耿彬跟在她身後。

　　她背著包包站在校門口等著，才一分鐘而已，袁江焱開的賓士600便停在她面前。

　　「等很久了嗎？路上塞車，耽誤了一點時間。」他下車，幫樂菀璇接過包包，見她發上沾著落葉，伸手取下來。

　　「沒有，我才剛下課。」樂菀璇坐上副駕駛座的位置，而袁江焱也上了車。

　　他發動引擎，習慣性地望了後視鏡一眼，看到站在人行道目送樂菀璇身影的邱耿彬。

　　「他從剛才就一直在看你。」他說道。

　　「誰？」樂菀璇眨眨眼，左右張望，不知他說的人是誰。

　　「站在靠近校門口人行道上的那個男的。」

　　「喔！他啊，是我同學，他剛才說要和我討論功課，不過被我拒絕了。奇怪！他站在那裡做什麼，下課了還不回去？」

　　「討論功課？我記得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你的成績單，你不是一個適合討論功課的對象。」

　　「哇！」樂菀璇忍不住用力打他一下，雖然他話說得含蓄，可白癡都聽得出來他話中涵義，還不是暗指她功課不好嗎？

　　「他對你另有所圖。」會找一個功課不怎麼樣的人討論分明就是找死。

　　「我想是你想太多了吧！」她才不信。

　　「你為什麼會認為是我想太多？」

　　「本來就是了，別以為每個人的喜好都和你相同。」她翻了個白眼，而後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接我放學了，你這樣來接我，然後又送我回家，等到自己到家時都很晚了，你工作很辛苦，應該多一點時間休息，我可以自己搭公車回家的。」她心疼他的辛苦。

　　「小姐，接送你放學是男友的權利，請你不要剝奪好嗎？」他笑笑地拒絕，空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喏，這個送你，打開看喜不喜歡？」

　　「厚，我們才交往三個多門而已，你看你又送我東西了，我就跟你說過別再買東西送我，我房間很小，塞不下你送的這麼多東西，而且我不喜歡你這麼浪費錢。」生日時送她一百六十公分的泰迪熊，當她把它扛回家時，面對家人好奇的眼光她只能呆笑以對；聖誕節他還買蛋糕跟她一起享用，並承諾每年兩人都要一起度過。

　　舉凡任何節日，他想得到的，她就會收到禮物。

　　最好他不要猛到連清明節也送禮，不然她就槌死他。

　　「袁江焱，我現在再鄭重跟你說一次！」

　　「連名帶姓的叫。」襲江焱挑眉，嘴角含著笑意。「我瞭解你多鄭重。」

　　「你別再送我禮物，不然我真的要生氣了。」她氣鼓鼓地，像只土撥鼠。

　　「好，我會記住。」

　　見他點頭，樂菀璇這才滿意地打開手中的小盒子。

　　一隻閃著璀璨光芒的鑽戒呈現在她的眼前，一旁還附著保證書。

　　樂苑璇整個人傻住，一雙眼睜得大大的，半晌吐不出話來。

　　她感覺臉兒發燙、手心冒汗，心臟急遽跳動。

　　「做什麼買這個給我？這項禮物我退回，我拒收。」她蓋起盒蓋。

　　「別拒收，這與我的期望值有落差。」車子在紅燈前停了下來，袁江焱斂起笑容，偏頭看著樂菀璇。「戒指是我中午經過一間銀樓時買的，坦白說我整個下午都無心處理公事，滿腦子淨想著該怎麼將戒指給你，才不會被拒絕。」

　　「你……為什麼突然送我這個？」她聽到袁江焱的話，表情不禁有些慌亂。

　　「你不懂嗎？我要你嫁給我。」

　　「嫁給你？不……不……我們才交往沒多久，這太快了，我……你不是也知道我的人生規劃嗎？是啊！還是再交往一陣子看看，不然就……」樂菀璇緊張得語無倫次。「你別這麼跳tone，我心臟不怎麼強，跟不上你的頻率，而且結婚要兩個人心靈契合，你瞭解我、我也瞭解你，你的喜好我知道，我的優缺點你也全能包容，要找到那個對的人才行的不是嗎……」

　　她一臉不可思議，他與她才交往不到半年而已，這樣進展會不會太快了些啊？

　　何況她才大四而已，大學都還沒畢業，在她的人生規劃裡，她是預定二十五歲以後才結婚，結婚三年後生第一個baby，現在若是答應袁江焱的求婚，等於打亂她所有規劃，讓一切都亂了。

　　「在你看來，我所做的一切很跳tone？」袁江焱不悅。「你認為我跟你沒有心靈契合嗎？還是我並不是你口中那個『對的人』？」

　　「不是這個意思……」見袁江焱板起臉，樂菀璇急了。「我只是認為情感需要時間奠定基礎，不要衝動作決定，以免日後會後悔。」

　　她不是不願意，相反的，對於他的求婚，她非常心動。

　　他是一個好男人，待她既溫柔又體貼，愛上他是一件幸福的事，她一輩子都很難再愛上別人了。

　　交往時間的長久並非婚姻的保證書，有人戀愛談了八年，當真正攜手相伴時，才不過短短兩、三年就分手了。」對於婚姻，他有不同的看法。「閃電結婚未必不好，婚後還是能談戀愛。」

　　「可是你父母能接受嗎？他們會不會認為你是被愛情沖昏頭了，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這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我的婚姻我自己作主。」他是個成熟獨立的大男人，父母的意見並不能左右他的決定。

　　「是，你說得沒錯，可是我還是個學生。」

　　結婚證書只是一張紙而已，結婚登記也只是個形式，重要的是一一兩人能一直相愛下去、一起變老，直至走到生命最終點。

　　樂菀璇的想法很單純，她對愛情、婚姻有著憧憬及執著，一旦認定，就會傻傻愛下去。

　　「那又如何？」他反問。「婚後你仍舊能完成大學學業，我們也可以不要太早有孩子。」

　　「你是認真的？」她看著袁江焱俊朗的側臉，內心十分猶豫。

　　「當然，我沒幼稚到把婚姻當遊戲。」

　　「但是……你沒見過我的家人，我也沒見過你的家人，會不會太突然了些，我怕雙方長輩會受驚嚇……」

　　「啊！這倒是真的，你放心，我會盡快安排我們的家人見面。」袁江焱握住她的手給予保證。

　　「我沒有催你的意思……」她連忙搖頭，一想到要見他家人，她就緊張。

　　「別擔心，我家人不難相處，不然就下個星期天中午吧，雙方家長約出來吃頓飯，大家認識一下，而你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什麼都不用想。」

　　「真的可以嗎？」她好擔心。

　　「相信我！」

　　樂菀璇早清楚裳江焱是多有執行力的一個人，說星期天中午，就一定是那個時間，所以當她星期五接到袁江焱打電話來確定時間時，她只好走出房間跟父母談論這件事。

　　當她來到客廳，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邊看政論節目邊喝酒，偶爾拍桌對政治評論者送上幾句國罵、吼著辛苦幫人改衣服的母親時，下意識地感到厭惡。

　　「你啊，在早餐店做一個月是能賺多少錢？改衣服一件也才五十、一百，夠我喝一瓶高粱嗎？」已有些醉意的父親吼道。

　　「要不是菀璇就快畢業了，不然我還打算叫她休學養家，念什麼大學，女孩子念太多書沒用啦，早晚還不是別人的！」

　　「明財，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要不是你好吃懶做、愛賭、愛喝、無故曠職被老闆解雇，我們家會這樣嗎？菀璇所有的生活開銷都是自己出的，她要念多少書那是她的事，你別管！」樂母回道。

　　「幹！老子說一句你回十句，你現在是怎麼樣，討打嗎？我失業在家你就看不起我是不是……」

　　「你又在發什麼酒瘋了！」

　　「爸、媽，我有事想和你們說。」樂菀璇深吸口氣後開口，頓時父母都看向她。「我……我男朋友向我求婚，我答應了，星期天中午，他安排我們兩家人在餐廳一同吃頓飯。」

　　「什麼一一」樂父震怒。「你弟弟還在唸書，你都還沒畢業幫忙扛家計，你現在說一聲要嫁，什麼事都不管了是嗎？也不管我們死活了嗎？」

　　「菀璇，對方是什麼家庭你瞭解嗎？他是在做什麼的？你個性這麼單純，小心會被騙。」樂母也憂心地勸道。

　　「你還這麼年輕，就算和男朋友交往，時間也要長久一點，才夠瞭解對方，現在談什麼結婚呢？」

　　樂父不悅大罵，平時他喝醉酒就鬧事，和鄰居沒有來往，自然也不知道有賓士車接送女兒的事，而忙碌的樂母每天忙著工作維持家計，對外在事務更是完全不清楚。

　　「他家境還不錯。」樂菀璇的話說得保守，知道父親眼中就只有錢而已，如果發現袁江焱家中富裕，鐵定會像見了金山、銀礦一般卯起來挖。

　　「哼！要我樂明財的女兒可以啊，聘金兩百萬，他拿得出來嗎？拿不出來就別想！」

　　聽到父親的話，樂菀璇氣得全身發抖，眼眶蓄積汨水。「錢錢錢，爸，你眼中就只有錢、只有酒而已，你為我們家做過什麼事？」

　　「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嗎？敢和老子頂嘴！」樂父吼著女兒。

　　「好啦，你們都少說兩句啦！菀璇，你說約星期天中午是嗎？不管怎麼樣，就先吃頓飯見個面，大家談談吧！」

　　樂母力了圓場，樂菀璇臉色難看地回到自己房間。

　　星期天中午，樂菀璇身穿一襲粉色洋裝，與父母親一同來到約好的海鮮餐廳。

　　縱使她已經照袁江焱所說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但一顆心卻還是忐忑不安，就怕今天的聚餐會出什麼岔子。

　　「樂小姐嗎？袁先生早已在裡頭的包廂等待了，請跟我來。」服務生領著樂菀璇一家人前往包廂。

　　「哇，女兒啊！這間餐廳的裝潢看起來很高檔耶，在這裡吃一頓飯該不會要好幾千塊吧！你昨天說你男朋友家境還不錯，看來應該不只不錯而已喔……」一跨進餐廳，樂父就被裡面的高級裝潢給吸引，如果女兒的男朋友是只有錢的肥羊，肯出他要的聘金，要結婚哪有什麼問題！「早說要來這種高級餐廳用餐，我就穿得體面一點，穿這件便宜的衣服，不知道會不會丟臉啊？」

　　對於父親的話，樂菀璇充耳不聞，只是跟在服務生後頭走著。

　　當袁江焱見到樂菀璇一家人都來了，立即起身向她招招手。「菀璇，這裡！伯父、伯母，請坐。」

　　樂菀璇向袁江焱點點頭後，坐到他的身旁。

　　「伯父、伯母，我向你們介紹，這是我母親。」他笑道。「我媽聽到我要介紹未來的親家、媳婦給她認識，緊張得很，一大早就去給人做頭髮、化妝了，花了很多工夫打扮。」

　　「你們好。」袁母親切地向樂菀璇父母點頭，目光審視著樂菀璇。「當江焱告訴我要結婚時，我嚇了一跳，一心想瞧瞧是哪位漂亮小姐讓我們江焱起了結婚的念頭……」

　　袁母雖然年過半百，但保養得宜，看起來就像四十出頭的熟女，而高貴的打扮更增添氣質。

　　她早從兒子那裡得知樂菀璇的出身背景，雖然與期望有所落差，可兒子一向固執，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正面與他起衝突，只能順著他，告訴自己兒子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樂菀璇毫不做作的笑容、自然散發的清新氣質，她越看越滿意。

　　「爸、媽，怎麼樣，菀璇和我形容的有沒有一樣？」袁江焱問著母親。「覺不覺得我眼光很好啊？我未來老婆這麼漂亮，要是我不趕快把她娶回家，說不定沒多久就被人給追走了。」

　　「少胡扯！」樂菀璇甜笑地拍拍袁江焱的手。

　　現場一片和樂，但樂母的笑容卻隱藏著擔憂。

　　當她見到英挺的袁江焱時，不由得讚歎女兒眼光真好，瞧他的氣勢，不用多介紹就能看得出是個出色的人才、家境也很好，但他們樂家只是普通的家庭而已，將來女兒該如何融入他們？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知道未來親家在哪裡服務？」袁父客氣地問著「我在一間私人工廠上班，前陣子退休了，而我太太則是在早餐店兼職。」

　　袁父只是點點頭，沒多說什麼。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雙方開始談論聘金及嫁娶事宜，望著兩家長輩熱絡地交談，樂菀璇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女兒我們也養這麼大了，聘金就收個五百萬吧！」樂父在談婚禮的過程裡，發現袁家雙親幾乎都沒什麼意見，只要他們願意答應婚事，什麼都好談，所以他坐地起價，聘金由兩百萬瞬間漲成五百萬。

　　沒料到父親會獅子大開口，樂菀璇喊著：「爸！」

　　星期五晚上不是還說兩百萬嗎？她那時還打電話告訴袁江焱這件事，還和他說別結婚好了，免得她父親見到袁家有錢就乘機揩油。

　　可袁江焱只是笑笑地要她好好吃、好好睡，什麼都別管。

　　「五百萬聘金哪有什麼，我們把女兒養到這麼大，原本下半輩子還寄望著她，現在一出嫁，什麼都沒了。」

　　「未來親家公，你是在嫁女兒，聘金應該可以不用開這麼高……」袁母客氣地說，講難聽一點，對方的做法與賣女兒沒兩樣。

　　「這當然是沒錯，可是……」樂父的話被樂母打斷。

　　「阿財，你別要什麼聘金了，女兒嫁過去幸福就好。」畢竟是當媽媽的人，她希望女兒婚後過得幸福、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啊！」樂父氣吼著。「我說五百萬就是五百萬，少一毛都不行。」

　　一時之間，場面尷尬。

　　「我看我們先回去好了，以後再談吧！」樂菀璇感到很難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也不敢看袁江焱一眼，就怕在他的眼中看到任何嫌棄之色。

　　「還等以後，多麻煩啊！既然來了就一次談清楚，就五百萬嗎？好。」袁江焱用眼神安撫著父母不悅的情緒，縱使場面多麼不堪，他始終面帶笑意。

　　「江焱！」樂菀璇低斥，但袁江焱卻對她采頭，示意她別開口。

　　「呃……是啊，五百萬的聘金當然沒問題，只要江焱高興，什麼都好說。」袁母也開口了。

　　憑良心說，她還挺喜歡未來媳婦的，她給了她八十五分，但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有這麼貪錢的親家，要不是兒子表明要定了這個兒媳婦，她絕對會和丈夫甩頭走人。

　　「好好好……」樂父當場變成哈巴狗似的，對於這個有錢又大方的女婿滿意得不得了。「婚事就這麼說定了。」

　　「那就好，親家母啊！菀璇嫁進我們袁家，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會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袁母勉強端起笑容說著場面話。

　　「當然、當然。」樂父高興地直點頭。

　　雙方家長離去後，樂菀璇不發一言地坐在包廂裡。

　　「怎麼了？苦著一張臉，好像要嫁的不是英俊瀟灑的袁江焱，而是黑著臉的閻羅王一樣！」袁江焱取笑著。「吃點情人果吧，剛才你都沒什麼吃。」

　　他用小竹籤插了塊綠色的情人果，喂女友張口吃下。

　　「你知道的。」她口中嚼著情人果，悶悶地說道，感覺情人果顧名思義，甜甜、酸酸的，就像談戀愛一般。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別苦著一張臉，來……笑一個！」他伸手扯扯女友的臉頰。

　　「我可不希望我結婚那天，新娘滿臉皺紋，要是你真變那麼醜，相信我，我絕對不介意做落跑新郎。」

　　他故意開玩笑，但任憑他怎麼搞笑，樂菀璇還是一臉悶悶不樂。

　　她長歎口氣，看著袁江焱，緩緩地道：「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父親是個貪得無厭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我不想讓我父親利用這一點一直勒索你。」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他看你這麼爽快就答應五百萬聘金，之後一定會對你需索無度。」她握緊拳頭低嚷著。

　　「要不我們去公證，或直接去辦理結婚登記也行，不用花那麼多錢……」

　　「別生氣，區區五百萬我還付得起，」他將樂菀璇摟在懷裡。「我迫不及待地想昭告天下，你一一樂菀璇就要成為我袁江焱的妻子，怎麼可能接受只是公證？我要宴請所有的親朋好友，讓我們的婚姻受到眾人祝福，讓我們可以白頭偕老走下去。」

　　「可是——」

　　「別可是了，想那麼多，你若真的太無聊，成天想東想西，還不如想想我，想想我們婚後會多幸福、多快樂！」他打趣道。

　　「討厭。」樂菀璇笑了，心裡甜蜜蜜的，偎在袁江焱懷中，在腦海裡開始編織著兩人美好的未來。

第六章

　　一年當中好日子沒幾天，為了趕上難得的吉日，一個月後，兩個人就舉行了結婚典禮。

　　對於婚禮，袁江焱比女方還講究，選定在五星級飯店請客，典禮上的裝潢佈置都用最好的，更大手筆的指定用紫色玫瑰裝飾典禮會場的一面大牆。

　　婚宴結束後，袁江焱開車與樂菀璇一同回到他的住處，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

　　「你今天真漂亮。」兩人回到家後，袁江焱摟著穿著禮服的樂菀璇，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下。

　　「真漂亮？」樂菀璇無奈地苦笑，整個人幾乎累癱。「你請了三個新娘秘書幫我化妝、弄頭髮、更衣，我還換了四套禮服，怎麼可能不漂亮？」

　　「婚禮一生就只有一次，要就做到最好。對了，蜜月想好要去哪裡了嗎？是要去巴黎塞納河邊看羅浮宮，還是去尼泊爾看他們的傳統舞蹈，或者去韓國、日本看雪景……」

　　聽袁江焱細數著蜜月地點，樂菀璇感覺頭好暈，但心裡頭還是甜滋滋的，如果可以，她也想立刻去度蜜月，享受甜蜜的兩人世界，但她得考慮到現實面。

　　「應該不用馬上去吧，接下來我還得準備功課，現在離畢業還有半年，畢業後再去可以嗎？」現階段她還是得以學業為重。

　　「當然可以，一切都依你，想去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再騰出時間。那……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他語氣突然變得正經。

　　「什麼事？」她抬頭看他。

　　「對今天的婚禮滿意嗎？」他問。

　　「當然。」樂菀璇毫不猶豫地點頭。「我覺得自己就像灰姑娘一樣幸福。」

　　回想今天的夢幻婚禮，她內心充滿感動，感覺一切就像在夢境中。婚禮上，兩家父母坐在主桌，原本她還擔心父親會在宴席中說出一些失禮的話，還好，父親一見到豐盛的菜餚就埋頭猛吃，遇到有人敬酒祝賀時，就客氣地回敬一杯，全程與袁江焱的父母互動良好，直到送客時，她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放下。

　　「灰姑娘？我應該為你訂製一雙玻璃鞋的。」他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將頭埋進她頸間。「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擁有你，你知道嗎？你身上那股香味常常讓我蠢蠢欲動，幸虧我向來自制力不錯。」

　　樂菀璇不禁笑了。先前交往的期間，他頂多只是親親她、抱抱她而已，從未有過任何逾矩的行為，對於他的體貼及耐心守候，她心裡是感謝的。

　　「謝謝你。」抬頭望著老公的俊顏，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玩著手指頭。

　　「你的大手好厚實又溫暖，我很高興以後我可以牽著這雙大手一起變老。」她露出甜蜜的笑容，沉醉在幸福裡。

　　「沒錯，我們會一起變老。」他笑著。「我也要謝謝你參與我的生命，讓我體會那麼多美好的事物。雖然當初是你的聲音吸引了我，不過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我就迷上你了，只要擁你在懷中，所有心煩之事皆可拋在腦後，從此我眼中只有你一個人。」

　　「江焱，我真有你說的那麼好？」袁江焱在她的耳後吹氣，讓她感到一陣酥麻。

　　「當然，我說出口的還沒到實際的百分之一。」

　　「我想先去洗個澡。」

　　「等等嘛！」他不依地將頭靠在她的胸前。「我聽到你心跳得好快，咚咚、咚咚，它在告訴我，你愛我！」他說完這句話後，薄唇覆上樂菀璇的唇辦，給了她一個綿綿密密的吻。

　　他伸舌頭探入她的口中，與她的小舌相互交纏，手也放肆地在她身上輕撫著。

　　樂菀璇感覺腦袋混沌一片，無法思考，只能任由他吻著她。

　　「你好甜、好美。」他停下動作，讓她靠在他胸口不停喘息。「雖然你這樣也很漂亮，可我比較喜歡看你頭發放下來的模樣。」他伸手放下她盤起來的髮，當他的手指穿過她的秀髮時，那柔順的觸感，真讓他眷戀不已。

　　「是啊，我現在得去處理一下我的頭髮。你剛才有喝酒，是不是喝醉了？」樂菀璇輕拍袁江焱的臉，從他懷裡起身，想到新婚之夜即將發生的事，她心臟就撲通撲通狂跳。

　　「灑不會讓我醉，你才會令人醉，而且我剛才喝很少，現在頭腦是非常清醒的。」他早知會有人灌灑，所以多請了幾個伴郎幫忙擋酒，畢竟新婚之夜，他才不想爛醉過夜。

　　「少聽你胡扯，沒醉就好，我要去洗澡。」她害羞極了，連忙走進房間。

　　浴室裡充斥著沐浴乳香味，裊裊上升的水氣讓樂菀璇雙頰酡紅，她仰著頭，任由水花不停灑落在身上。

　　專心沐浴的樂菀璇沒留意浴室門被打開了，一雙大手覆住她潔白身軀。

　　「啊……」她驚叫一聲，轉頭發現是袁江焱。「我記得我有鎖門……」她小聲地說，疑惑袁江焱為何能輕易進到浴室裡。

　　「你有，只是沒把門關好再鎖，我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幫她解惑，站在她身後，視線望向洗臉台上的梳妝鏡，借由梳妝鏡看到她玲瓏的嬌軀。

　　「讓我幫你。」她羞紅了臉兒，低垂下頭，他的唇在她的耳畔輕語。

　　「不，你的衣服會弄濕，我可以自己來……」

　　「我不在乎。」他想把她放在手心裡呵護，用他滿滿的愛來灌溉，看著她在他懷中由女孩蛻變為女人，幻化成美麗彩蝶。

　　他壓了些許沐浴乳在手上，然後雙手恣意在她身上撫弄著。

　　「不用，我快……快洗好了……」他放肆的舉動讓她好緊張，全身發燙。

　　「好吧，就算你快洗好了，但我還沒洗，我不介意你幫我洗。」他的手撫過她一寸寸雪白肌膚，最後停留在她渾圓的胸脯上。

　　水打濕了袁江焱的髮及衣服，讓平日看似斯文的他，此刻更添些狂野氣息。

　　他吻著她，手在她乳蕾上逗弄著，引發她陣陣嬌喘。

　　她害羞地伸手想遮住自己，但袁江焱卻以男性優勢制住她，為所欲為。

　　「你好美。」他的手滑過她平坦的小腹，緩緩往她大腿內側移去。

　　樂菀璇只能無助地發出呻吟，她雙眼染上一層霧氣，在氤氳的熱氣中迷失自己。

　　手指探入她女性最柔美的地點，他在那兒輕畫著。

　　「別這樣，我會怕。」面對「第一次親密」的來臨，樂菀璇心情忐忑不安，既期待又嬌羞，她的身、心只給最瞭解她、最愛她的男人品嚐。她手緊攀著袁江焱頸項，免得因為兩腿無力而癱軟在地。

　　「你喜歡的對吧？」他舌頭輕舔著她耳上小珠。

　　「不……」

　　「說你愛我。」他引導著她，讓她熟悉男女間所有情事。

　　「我……愛你！」下腹就像有陣陣熱流不停竄過，令她無法思考。

　　「你身體時每一寸都是我的。」

　　他溫柔地愛撫她，知道她未經人事，也瞭解接下來的事也許會嚇到她，所以不斷提醒自己別太急躁，得慢慢疼愛她。

　　袁江焱褪下衣物，將樂菀璇抱起，大步跨出浴室。

　　當背部靠在柔軟床上時，樂菀璇緩緩睜開雙眼，手撫上他的俊顏。「江焱，我怕……」

　　「別怕。」袁江焱輕笑，做好安全措施後，伸手拂去散落在她兩頰微濕的髮。

　　「把一切交給我，你只要一直默念著我愛你、我愛你……這是咒語，念幾次就不痛了。」

　　「你哄我的吧！」嘴上是這麼說，但樂菀璇還是在心裡頭默念著一一江焱，我愛你。

　　他手肘支撐著床，認真地看著她。

　　「放輕鬆一點，自在地體會它的美好。」話語一落，未待樂菀璇有任何反應，他弓身用力一挺，擠入她柔美的緊室中。

　　「啊一一」才默念幾句而已，下體撕裂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而他也體貼地在她體內靜止不動。

　　「痛嗎？」他心疼地揩去她落下的淚水。

　　「嗯！」她搖頭，看著他額際滴下的汗水，他忍得很辛苦，她知道。「你騙我，念那個咒語還是會痛。」

　　她微扭動身子，讓他明白她的邀請。

　　在她的鼓舞下，袁江焱開始在她體內衝刺著，用力挺進、緩緩退出，每一次動作都將炙熱送得更深。

　　疼痛過後，一股難以言喻的美好充斥她的感宮，她跟隨著他的節奏，口中不時逸出一長串呻吟，而在他最後一次衝刺的低吼聲下，兩人一同到達繽紛旖旎的華麗境界。

　　放學鈴聲一響起，樂菀璇包包一背便急著走出教室，就怕被邱耿彬給拖住時問。

　　因為老公認定邱耿彬對她有追求之意，所以希望她和這位同學保持距離，雖然她是沒啥感覺，但既然親親老公如此交代，她決定乖乖照做。

　　「樂同學，你很喜歡聽S。H。E的歌對不對？」這是邱耿彬辛苦打聽到的，在得知樂菀璇喜好後，立即托人幫他買了兩張演唱會門票。

　　「是啊，你怎麼知道？」想不到他追了上來，基於禮貌，樂菀璇還是停下腳步回應。

　　「我看到你那天有帶她們的專輯來學校。」

　　「噢！」樂菀璇拍拍額頭，那是某一天她經過唱片行順手買的，原本袁江焱要她放在車子裡，可她迫不及待想先看歌詞本，所以就帶到學校來。

　　「我這裡剛好有兩張S。H。E的演唱會門票，時間是星期天晚上，你那天有空嗎？我有這個榮幸邀你一起去嗎？」邱耿彬拿出兩張票，臉上掛著靦腆笑容，心裡很期待樂菀璇會點頭答應。

　　「這……」她很為難，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怕傷到他。

　　「你看，我們的位置很好，在第一區，票價一張要好幾千塊。」這兩張票可花了他一萬多塊，為了取得佳人芳心，邱耿彬還是咬牙花了。

　　「很抱歉，我那天……」拒絕的話才講一半，她的手機鈴聲便響起。「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後，轉過身背對邱耿彬說話。「喂？」

　　「親愛的老婆，你下課了對不對？」手機裡傳來袁江焱醇厚的男音。

　　「是啊！」

　　「告訴你，我拿到了兩張S。H。E演唱會的門票，是貴賓區喔，我們星期天一起去吧！怎麼樣？你老公是不是很棒，有沒有多愛我一點？」

　　袁江焱的話，讓樂菀璇心頭暖暖的。

　　他真的對她很好，細心記下她所有的喜好，不時會給她來個愛的驚喜；相比之下，她對他的愛就顯得有些保守，雖然很愛他，卻沒辦法表視得如此熱情、外放。

　　她總是小心翼翼的，私心收藏他對她的好，對她來說，嫁給袁江焱就像一場美夢，結婚三個多月了，偶爾夜裡醒來見到身邊的他，她這是很難相信這麼好的男人會屬於她，她竟能如此幸運……

　　「是啊，我感受到了。」

　　「感動吧！記得，星期天晚上七點開唱，在台北小巨蛋。」

　　「嗯……掰掰。」

　　她收了線，轉過身歉意地望著邱耿彬。

　　邱耿彬表情有些難堪，雖然樂菀璇是背對他講手機，但隱約傳來的對話內容還是可以猜出電話應該是她傳說中那個多金的男朋友打來的。

　　聽到她話語中帶著無限甜蜜，偶爾還傳來淡淡輕笑，這些都是她吝於給他的，如此差別待遇讓他心頭十分難受，臉上笑容也僵住。

　　「很抱歉，我星期天晚上有事，你找其他同學好嗎？」她婉拒。

　　「這樣啊，沒關係！我再問問看我媽好了。」強壓下心中被拒絕的不悅，邱耿彬勉強扯出笑臉。「我今天有開我爸的車子來，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他不死心地再接再厲。

　　「不用了，謝謝。」她向邱耿彬歉意地點點頭，突然看到有人在喚邱耿彬。

　　「有人找你，我先走了。」

　　她飛也似地快步離去，一位男同學拍了邱耿彬的肩。

　　「耿彬，我有事要找你。」

　　原本邱耿彬還想追上樂菀璇，但礙於有人找他，所以便作罷。「有什麼事嗎？」

　　「是關於畢業紀念冊的事，你的生活照還沒交，你說今天要給我……」

　　「我知道，我忘了，明天帶！」他將怒氣轉移到無辜同學身上，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星期天晚上十點，演唱會散場，樂菀璇緊握著袁江焱的手走出會場。

　　「滿足了吧？S。H。E的歌聲陪你整晚。」袁江焱笑著撫撫樂菀璇的髮。「想不想吃消夜，我們等一下去買？」

　　「不要，我晚餐都還沒有消化，沒辦法吃消夜，演唱會好好聽哦，今晚真是太棒了！」想到剛才演唱會的內容，她還是興奮極了。

　　「真的不餓？家裡冰箱空空的，等回家餓了，可沒東西能填飽你的小肚子。」

　　袁江焱捏捏她的俏鼻，兩人一同走到路口。

　　「你在這裡等，我把車子開來。」

　　「好。」樂菀璇點點頭，揮揮手，看著袁江焱走遠。

　　「樂同學？」

　　身後傳來熟悉聲響，樂菀璇轉過身，見到邱耿彬站在身後，她臉上笑容僵住，雖然知道他也會來聽演唱會，但小巨蛋這麼大，要碰到面的機率真的很小。

　　「你不是說要和伯母一起來？怎麼只有你自己一個？」

　　「喔，我媽突然有事，所以只有我一個。」這只是個借口而已，他根本就沒跟他母親提過演唱會的事，雖然樂菀璇拒絕他，但他還是來了，就是想看看在這裡能不能遇到她。

　　真的很巧，散場後他就走在樂苑璇身後，袁江焱親暱撫著妻子的臉以及為防人群推擠用手護住她的舉動，他全看見了。

　　不！樂菀璇是他的，他不能接受她跟其他男人有任何親密動作。

　　他眼眶泛紅，憤怒地看著這一切，直至袁江焱走遠，他才上前與樂菀璇談話。

　　他決定現在就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告訴樂菀璇他有多愛也，或許他沒辦法像那個男人一樣開賓士車接送她上下課，但他愛她的心一點都不會輸給他！

　　「你朋友去開車啊？」

　　「是的，他去開車，我在這裡等他。」同學都不知道她已婚的身份，她覺得場面有些尷尬。

　　「那個開賓士車的是你男朋友嗎？」邱耿彬直接問。

　　樂菀璇心跳陡地漏了一拍，緊抓著包包，決定實話實說，免得他再繼續糾纏下去。

　　「他是我先生，我們已經結婚幾個月了。」

　　聽到她的話，邱耿彬睜大眼，覺得不敢置信，甚至於覺得荒唐。

　　當然，大學生結婚時有耳聞，可他不認為像樂菀璇凡事這麼謹慎的人會做這種事。

　　「你騙我！」邱耿彬不信。

　　「是真的，雖然我結婚的事在學校沒半個人知道，可是我真的已經結婚了，請你別再來打擾我好嗎？」她再次強調。

　　「我不信你結婚了。」邱耿彬拚命搖頭，腦子拒絕接收這個訊息，甚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就這麼拜金嗎，還幻想你們已經結婚了？那個男人一看就知道家裡多有錢，來學校接你都是開賓士車，或許我現在沒他好，但有朝一日我也能開著賓士車啊，更何況……像他那種男人，要什麼女人沒有？他只是要玩玩你而已，你別傻了，他不會比我更愛你！」

　　「請你放手！」樂菀璇用力甩開他的手，沒想到邱耿彬看似斯文，手勁卻這麼大，握得她的手腕發疼，紅了一大圈。

　　對於他的愛慕，她很感謝，可她的愛全給了袁江焱，沒辦法分給別人。

　　「你別糟蹋你自己了，離開他吧！我雖然沒他這麼有錢，但是我和你才是最相配的，我們會很幸福……」

　　「我現在就很幸福，拜託你不要來打擾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需要我拿出任何證明嗎？」

　　「就怕你拿不出來。」邱耿彬冷道。

　　要拿出已婚證明並不難，樂菀璇打開包包，從裡頭的小錢包裡拿出身份證，翻面讓邱耿彬看。

　　邱耿彬臉色大變，眼眶泛紅，原以為他還是有機會，沒想到樂菀璇真的已結婚了。

　　「你信了吧？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看著你四年了，若是我比他早一點……」都怪他，個性太溫吞、猶豫，以致錯過了時機……

　　出其不意地，邱耿彬伸手摟住她。「拜託，五秒就好。」

　　邱耿彬的舉動讓樂苑璇怔住，聽到他半帶哽咽的語調，讓她放棄推拒他的念頭。

　　他的懷抱好冰冷，他的悲傷、難過、心痛完整地傳達給她，可她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站得直挺挺的，任他抱著。

　　「很抱歉，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說完話後，他放開她轉身離去。

　　樂菀璇擔心地目送邱耿彬離去，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轉過身，猛然發現袁江焱已站在她的身後。

　　「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剛剛的事……

　　「剛到。」他若無其事的模樣，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溫暖笑容。

　　「那我們上車吧！」她放心地牽起他的手，驚訝於他手上傳來的冰涼。「你手好冰，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她關心地問，袁江焱望著她甜美的容顏，淡淡地說：「沒有，我們回去吧。」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腦海裡開始浮起一些雜音，為何邱耿彬會出現在這裡？為何菀璇會和他抱在一起？這代表什麼？

　　她愛他的心動搖了嗎？

　　「我剛剛遠遠開車過來，好像看到你在和別人說話？」回家的路上，袁江焱若無其事地問。

　　「就同學啊，剛好這這裡碰到，他也是來聽演唱會。」樂苑璇沒多想地簡單回答。

　　「聊些什麼？」他刺探地問。

　　「呃……沒什麼，就謝師宴是由我和他主辦的，稍微聊一下細節方面的事。」

　　這也是實話，再兩個月就大學畢業了，昨日同學們計劃舉辦謝師宴，推舉她與邱耿彬同為主辦人。

　　雖說她對班上的事向來不熱衷，能閃則閃，可若連主辦謝師宴也推掉就太過分了些，縱使搭檔是邱耿彬，她還是勉為其難地點頭。

　　「對了，謝師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她興奮地說，打算跟同學正式介紹老公。

　　袁江焱聽到樂菀璇的話後勉強露出笑容，握著方向盤的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看看吧，這陣子公司比較忙，有空的話。」

　　「嗯。」樂菀璇笑著點頭。「謝師宴的時間我再告訴你。」

　　袁江焱猛踩油門，對她的話充耳未聞，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寒霜，就如同他倆的愛情，也染上不該有的陰影。

　　樂菀璇不懂，為何在聽完演唱會過後沒多久，袁江焱就變了。

　　他變得沉默寡言，常常若有所思地看她，等她開口問時又說沒什麼。

　　他們已經好久沒同房了，袁江焱給她的理由就是她要準備應付期末考不想吵到她，而他這陣子公事也忙，回家還得加班。

　　他甚至要她不用準備三餐，吃外食很方便，不用把自己弄稠整身油煙味。

　　衣服開始定期有洗衣店來收，他不再開車接送她上下學，請司機幫忙送，而他所做的一切就像在切割她與他之間的連繫。

　　是她多想了嗎？可就算她主動想找他說話，他也講沒三句就借口進書房看書了，這樣的情形持續一個多月，他們就如同掛名夫妻一般，雖然他對她同樣很體貼，但感覺很不真實。

　　晚上六點，司機載樂菀璇到校門口後便離去，原本樂菀璇想跨入校園，卻因為心情很槽又轉過身。

　　她是個好學生。從不蹺課，但偶爾破例一次又何妨？雖然這個時候袁江焱不一定在家，但若逮到他，她絕對要與他好好談談。

　　若不在，她就在家裡等，等他下班回來。

　　他們是夫妻，有什麼話就攤開來講，別擱在心裡頭，這個念頭一起，她伸手招了輛計程車，迅即坐上車回家。

　　袁江焱已經回到了家裡。

　　心結未解，為了怕見到她，他會忍不住想擁抱她，這段時間他總故意留在公司加班，直到菀璇出門上課後，他才回家。

　　而她放學之後，他就待在書房裡看書、看雜誌，幾乎與她沒有任何接觸。

　　他知道自己可以夜不歸營，可他不想這麼做，在與樂菀璇結婚後，他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熟悉這裡的氣味，只有在這間充斥著樂菀璇氣息的屋子裡，他才能安然入睡。

　　此刻，坐在書房裡喝酒，他的檜木辦公桌下還壓著她的課表，讓他清楚地知道她晚上十點才會下課。

　　他沉思著，心情不佳。

　　演唱會過後的某天中午，他接到汪雲斌打電話來閒聊，並且告訴他，他前幾日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和友人用完下午茶，正準備結帳離去時，見到他老婆與一名長相斯文的男人也走進同一家飯店。

　　不用問，當時他就猜到那個男人是誰了，腦中不期然地又閃過演唱會那個擁抱。

　　怎麼會這樣……他不想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發現妻子有秘密瞞著他，他不想開口問，就怕事實真的很傷人。

　　不知不覺地，他開始疏離她、與她分房，望著杯中黃褐色的液體，他悶悶不樂，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到書房門把轉動的聲音，坐在椅子上的袁江焱旋過身子，當見到樂菀璇走進來時，他很訝異。

　　「你提早回來了？剛才司機才打電話告訴我，他十點會準時去接你。」

　　「我知道，他一向很準時來學校接我。」見到深愛的人明顯削瘦的雙頰，樂菀璇有些心疼，她走近他身旁，伸手想撫摸他的臉，他卻閃開了。

　　樂菀璇僵住，手還停在半空中。「你到底怎麼了？我……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袁江焱冷笑，啜了口酒。「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什麼意思？什麼叫沒什麼好談的？」樂菀璇話說得急切，手習慣性地拉住他的手臂，倉惶失措，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是夫妻啊，有什麼事都應該講出來，就如同以往一般。」

　　袁江焱揮開她。「你想要我講什麼？我不想去回憶那些不堪的事。」

　　「什麼意思，我不懂！」她拚命搖頭，說話開始哽咽。

　　「是不是我哪裡做不好？你可以坦白告訴我，我可以改進，還是……我做了什麼不堪的事？有的話就明說！」

　　袁江焱苦澀地看著她。他是個驕傲的男人，要他如何說出妻子出軌、跟別的男人上飯店的事實？

　　「夠了，我們離婚吧！」他笑了，無情的笑容看得樂菀璇全身發冷。

　　「離婚？」樂菀璇整個人失了神，喃喃地重複他的話。

　　到底怎麼了？她箔然的大眼望著袁江焱，打從嫁給他，她便認定他了，認定他是她的男人，他們會相愛一輩子，她從沒想過要離婚啊……

　　「為什麼？你不愛我了嗎？你說過會一輩子愛我的！」她哀淒地說道，心如刀割，淚珠已滾落頰邊。

　　袁江焱同樣哀傷地看著她，曾經他也以為兩人可以一輩子走下去，只要他沒見到、沒聽到的話，畢竟，她是他最愛的女人。

　　「別說離婚這兩個字好嗎？我們也許……」她的話被袁江焱打斷。

　　「你要我開口趕你走嗎？」她那雙悲傷的眸子令他心痛，但他不想再加深自己的痛苦，越是心疼她，他越是受到同樣的折磨！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發現自己不再認識眼前的男子，他心意已決，她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

　　「好，我走……」帶著僅存的自尊，她邊說邊轉身，淚水已濡濕了衣服。

　　灰姑娘就算遇見王子又如何？兩人就一定會有未來嗎？童話終究是童話啊……

　　「我現在就去收東西，你的東西我會全還給你……」她取下婚戒放在檜木桌上，她不是貪心的人，該她的，她會帶走；不該她的，分毫不取。

　　「你不用擔心離婚後會一無所有，我還是會負擔你未來的生活。」

　　「不用。」她一口拒絕，他此刻的話聽起來無比傷人，彷彿只要她同意離婚，他什麼都願意給。「我們找個時間簽字吧！簽完後，大家就是陌路人，別再聯絡了。」

　　今後，她會告訴自己忘記這個人，假裝兩人從沒相遇、甚至相戀過。

　　看著她走出書房，袁江焱抿緊唇，雙眼感到酸澀無比，有股熱意衝上眼眶……

　　「為什麼？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要傷害我！」他低吼著，像只受傷的獅子，僅能躲在暗處不被人發現的角落舔血。

　　大家就是陌路人，別再聯絡了。

　　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仍在耳邊不斷重播，的確！離婚之後大家就是陌路人，別再聯絡了。

第七章

　　當樂菀璇踏入雜誌社裡，就見到原本吵雜的雜誌社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眾人皆用好奇的目光望著她。

　　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一定是小可沒守住秘密，事情傳開了。她而無表情地掃了小可一眼，小可則是心虛地低下頭。

　　「各位早。」她強裝鎮定與眾人打招呼，而他們則是對她尷尬地笑笑。

　　「菀璇，老總找你。」最後是小可做了個道歉的手勢，手指著老總辦公室。

　　「好，我也想把我昨晚做的採訪稿拿給老總。」

　　她向小可點點頭，直接走入老總辦公室，拿出文件稿放在老總桌上。

　　「老總，這是哀先生的採訪稿，請你先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強的地方。」

　　但老總卻看也不看地推到一旁，對樂菀璇露出巴結的笑容。「菀璇，聽說你和袁先生……」

　　「離婚了，那種事不值得一提。」得知老總的企圖，她冷著臉防備地說道。

　　「別這麼說嘛，菀璇，原本我還在想為何拒絕各大媒體專訪的袁江焱竟會獨厚我們這家小雜誌社，原來不是因為我們很幸運……」虧他當時還樂了老半天，直喊太幸運了，原來這都是有原因的。

　　「別扯到我好嗎？老總！」她微慍。「我和袁先生早就沒聯絡了。」

　　「好、好，你先別這麼生氣，我跟你說，剛才袁先生有打過電話來。」一接到他的電話，他還嚇了一跳。

　　「……」她沉默不語，靜待老總繼續說下去。

　　「袁先生跟我說，他認為昨天專訪的內容不夠詳盡，有想補充的地方。」

　　「那就把我的採訪稿傳真給袁先生過目，順便補足不是之處。」樂菀璇冷道。

　　「咳咳……他要求你親自再去和他談一次。」老總知道她生氣了，連忙拍拍她的肩。

　　「袁先生的意思是，那天的專訪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太過倉促，對於你提出的問題，回答得不是很詳盡，他非常看重這次專訪，希望可以再針對問題深入討論，他也是希望報導內容好，所以菀璇，你反應不要這麼大。」

　　很好，轟江焱給老總的解釋算是合情合理，的確，這次為袁江焱很忙，所以只騰得出一個小時做專訪，主題是——袁氏集團的霸業、袁江焱的企圖心！因為呼應這個主題，所以內容圍繞著袁江焱的百貨王國、他的身家背景以及哀氏未來的願景，雖然她昨晚在整理稿子時，就發現整篇報導不夠深入，但是要她再去找他？免談！

　　「菀璇啊，算我求你嘍……」老總誇張地雙手合十拜託。「他說內容要刊登就得經過他的補充……」

　　「那就別登吶！」縱使她接受袁江焱給的理由，可心裡莫名的怒火正狂燒著，自始至終她根本就不想採訪他，採訪誰都可以，甚至於登一隻野狗的照片她都能接受，但為什麼偏偏就是他？「少他一篇專訪我們雜誌社會倒是不是！」

　　他現在是怎樣，找機會糟蹋她這個「下堂妻」是不？

　　「菀璇，冷靜點！這是公事。」

　　「公事」兩個字讓她瞬間回復理智，冷靜了下來。

　　沒錯！她身為雜誌社的資深編輯，有義務、有責任把每件事都處理好，縱使有私事干擾，還是得公事第一。

　　「我這也是為雜誌社好，你就忍忍吧。」老總極力安撫她的情緒。「乖，等下筆電帶著，到袁先生辦公室好嗎？」

　　她深吸口氣後，緩緩地道：「對不起，老總，我為我方纔的態度向你道歉。我知道了，我會去找袁江焱的。」

　　再度踏入袁江焱的公司，樂菀璇不再像昨天那麼緊張，和櫃檯小姐說明來意之後，她直接上袁江焱辦公室的樓層。

　　秘書正好離開，她來到他的辦公室前，敲了幾下門之後，逕自開門走人。

　　袁江焱正在聽取一名經理報告百貨公司這季的營運狀況，一見到樂菀璇出現，他毫不意外，揮手示意經理暫停，先退下。

　　確認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樂菀璇走到他面前瞪著他，怒氣騰騰地將手中的牛皮紙袋甩到他桌上。

　　「你整我啊？若是認為專訪時間太短，問題回答得不夠完備，你就該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啊！」

　　對於樂菀璇無禮的舉動，袁江焱絲毫沒動怒，他嘴角勾起笑意，起身走到她身旁。「真兇，看來這五年你的個性改變挺大的，怎麼樣，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在他印象裡的樂菀璇，總是非常溫婉可人，現在她這副模樣他從未見過，盛怒得像朵嬌艷的火玫瑰，卻仍令他心醉。

　　他很想念她。

　　他還記得，當年簽離婚協議書時是早上九點，她身穿簡單T恤及牛仔褲出現，紅腫著一雙大眼、神情憔悴，看得出來哭了許久，甚至於一夜無眠。

　　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好名後，將筆遞給她，她不發一語地接過筆，默默地在紙上簽下名字。

　　他問她昨晚是回娘家睡嗎？她只是淡淡地表示暫時先住旅館，多謝他的關心。

　　辦妥離婚手續後，她走出戶政事務所，搭計程車離去，短短的十幾分鐘內，他看到她的客氣、她的疏離，原本屬於她的溫暖氣息已消失無蹤。

　　內心有個矛盾的聲音告訴自己，縱使她背叛他，他仍不願意失去她，待他揮手想攔計程車時，計程車早已開遠。

　　離婚三個月後，思念的狂潮幾乎淹沒他，他試著打手機找她，誰知道那支門號她早退掉了，接電話的是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打去她家，她母親告訴他，樂菀璇有打電話回家說她離婚了，為避免貪財的父親發脾氣，所以住在外頭不見家人，也沒有留下聯絡電話，只有每個月定期匯錢回家，或者打一、兩通電話問候而已。

　　就這樣，兩人斷了音汛，乾乾淨淨。

　　「托你的福，還可以。」她冷道，盡量克制心中怒氣，心平氣和地說：「袁總經理，如果你認為專訪內容不夠詳盡，我現在馬上可以為你補強。」

　　「請坐，來了這麼久，就讓你這麼站著，不是我的待客之道。」他撥內線，要秘書送來花茶及茶點。

　　待茶點一放在桌上，袁江焱親自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我記得你最喜歡這間店的奶油泡芙。」

　　「奶油泡莢，我戒掉了。」樂苑璇輕聲地說，聲音流露出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悲傷。

　　剛才一看到奶油泡芙，她怔了一下，想不到他還記得她喜歡這家店的泡芙，它的奶油甜而不膩、外皮鬆軟香甜，打從他第一次買給她吃後，她就愛上它了。

　　但是離婚後，她不再品嚐泡芙的香甜，就怕會想起他。

　　「袁總經理，你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空在這裡請她喝花茶吃泡芙？況且她根本一刻都不想在這裡逗留，只想辦完正事就閃人。

　　「不忙，這段時間我騰出來想跟你聊聊。」

　　很好，現在她總算知道他根本就無心談專訪內容，這一切是要她過來的幌子。

　　「若你沒打算和我談專訪內容，那很抱歉，我比袁總經理忙一些，得回雜誌社處理事情。」她面無表情地拿了東西就想走，可袁江焱卻伸手按住她的肩。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悅地問。

　　他沒有回答她，伸手掬起她一繒髮絲在鼻間輕嗅著。「你還是這麼香……」

　　「夠了！」樂菀璇揮開他的手。「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請你注意你的行為。」

　　「那是你說的，什麼時候把長髮剪成這麼短了？」他眷戀的長髮竟然被她無情地剪了，他心痛啊！

　　「留膩了，高興夠就剪。」

　　「你以前答應過我不剪的。」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指控，樂菀璇沉默，沒網應他的話，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著，他也承諾過會一輩子愛她，只不過愛如此短暫吶……

　　「後悔沒拿贍養費吧？有那一大筆錢，你下半輩子可以不愁吃穿，不用為生活如此忙碌。」他的話看似譏諷，賣則關心，她不拿贍養費，自己在外獨力生活，還得按月匯錢回家，日子過得很辛苦吧！

　　「不必你操心，我從忙碌的生活裡體會到快樂與滿足。」

　　「不錯不錯，你還是這麼上進。」他鼓掌。「五年不見，你變得更加動人了，告訴我，有沒有想過我？還是一和我離婚就迫不及待投向別人懷抱了？」

　　雖然當初是他趕她走的，但他可是日夜想念著她，連手機號碼、室內電話都沒換過，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不就是希望她能打給他嗎？

　　「全都沒有！我每天吃得飽、睡得好，沒空去想你，如果袁總經理你真那麼有空，請看一下我辛苦整理的採訪稿，有任何不足之處你只需明說，我馬上會補足。」老總派她來是為了把專訪做到最完整，而不是來跟他抬槓聊天的。

　　袁江焱拿起牛皮紙袋，從裡頭拿出訪問稿，隨意翻了幾頁。「整理得不錯，這花了你多少時間？」

　　「弄到凌晨才睡。」

　　「真是辛苦你了。」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隨手將訪問稿送進角落碎紙機裡。

　　「喂！你——」樂苑璇睜大眼，不敢相信他竟惡劣到這種程度，輕易摧毀她辛苦一整夜的成果。

　　袁江焱攤開手，一臉欠扁的表情。「沒了。」

　　她激動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公歸公、私歸私，別混為一談！你知道我們老總多看重你這份專訪嗎？這期雜誌的截稿日是後天，我最晚後天早上就要發稿了！」

　　「你別生氣，坐下好好談，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讓你順利發刊，你知道嗎？能再見到你真的讓我很意外。」對於這個意外，不可否認，他是欣喜的。

　　樂菀璇狠瞪著他，不說話。

　　「今天晚上有個慈善拍賣會，陪我一起去。」他手指勾起一張邀請卡，說話的語調雖輕柔，但口吻卻帶著命令。

　　「什麼？你要我以什麼身份出席？還是要等著讓人追問我們的關係？」樂菀璇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對他提出的要求感到可笑。

　　「女朋友？前妻？做專訪的雜誌社編輯？隨你說。」只要她點頭，他無所謂。

　　「不需要我吧？相信只要袁總一招手，多得是名媛淑女等著卡位，怎麼樣也輪不到我。」她端起花茶輕啜一口，企圖撫平心中的不安。

　　「你只需要回答我，願不願意，但你應該明白，你沒有退路——若你真想取得專訪內容的話。」

　　「哼，採訪稿我有備份，我再印就有。」

　　「對，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必須取得我同意，才能發表。」

　　他威脅她！該死的，他竟對她做這種事！他明知這份採訪稿對她有多麼重要，要挽救低迷的銷售量，老總指望的就是這篇報導。

　　「考慮清楚，我還能無酬提供照片讓貴雜誌刊登，那是獨家照片，別人不會有的，你知道該怎麼做，別讓我失望。」他曖昧地靠近她，伸手輕刮過令他眷戀的唇瓣，那柔軟的觸感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樂菀璇深吸口氣，真想一巴掌揮在他臉上。但，她不行！她背負著老總給她的壓力、整個雜誌社的期待。

　　「幾點？」

　　「七點，你住哪裡，我可以去接你。」

　　「告訴我地點，我搭計程車過去。」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的住址。

　　「不，我堅持開車去接你，順便送衣服過去。」袁江焱堅持。

　　早知他是如何固執的一個人，樂菀璇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妥協了，報出一長串住址後，拿起隨身包包甩頭就走。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袁江焱嘴角揚起了笑容，心底已經有了打算。

　　分離的苦他受夠了，漫漫長夜的孤獨他不想再承受，五年夠久了，這五年來他一直遍尋不到她的身影，現在再相見，只要她待在他身旁，所有代價他都願意付。

　　只因為他深愛她！

　　晚上七點，樂菀璇家中的門鈴準時響起，她開了門。

　　門口站著袁江焱，他一身黑色雙排扣西裝，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你很準時。」樂菀璇嘲諷著，臉上脂粉末施，穿著平日慣穿的家居服。

　　「我在你門口站了五分鐘，等到七點才按電鈴。」相較於樂菀璇的冷淡，袁江焱心情挺好的，他沒取得她同意，就逕自走進她家，樂菀璇很氣他的舉動，他以為這裡是哪裡？這是她家，不是他家！

　　她氣憤地甩上鐵門，門板「砰」地一聲，讓袁江焱挑眉。

　　「我記得你以前很少生氣。」總像只小貓咪一般，怎麼現在脾氣大得像買母獅？

　　「我是很少生氣。」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怒氣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對他仍然剪不斷的愛意。

　　是的！她還愛著他，愛過他之後，怎麼可能還會愛上別人？

　　袁江焱環顧著她的住處，擺設簡單、窗明几淨，是她一貫的風格。

　　「我渴了，主人可以為客人倒杯水嗎？」他不客氣地要求，坐上沙發後交疊起修長的雙腿，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感覺上，他才比較像這裡的主人。

　　樂菀璇心中雖氣，但還是幫他倒杯水放在桌上。

　　「這是出席酒會的衣服，換上吧，別讓我失望。」他將手中的禮盒遞給她，笑看著她繃著一張俏臉很勉強地走入房間。

　　等待的時間裡，袁江焱隨意地在屋子四處瀏覽，當他看到放在角落的相框時，忍不住伸手拿起來看。

　　相框裡頭放著一張結婚照，新娘子笑得甜美，只可惜另一半被撕掉了。

　　對她來說，他沒有存在的必要嗎？他心頭一陣刺痛。

　　「袁總經理，可以請你放下我的東西嗎？」不知何時，樂苑璇已在他身後站定，冷冷地開口。

　　「當然可以。」他將相框放回原處。「少了一半的相片，留著當寶嗎？」

　　「這不用你管。」袁江焱轉過身面對著她，眼睛一亮。「真漂亮。」她身穿一襲淡紫色露肩禮服，披著小披肩，臉上化著淡妝，美若天仙、氣質非凡，只差一點——表情有待改進。

　　「別忘記你答應過的事。」她臭著臉提醒他，免得他「貴人多忘事」。

　　「放心，我記性還不錯，酒會過後，我會簽署一份刊登同意書傳真到貴社。」

　　「哀總，難得你今天竟然有空來，我記得我發邀請函給你時，你告訴我可能沒時間過來。」酒會主辦人劉總手上端著一杯雞尾酒，見到袁江焱到場，連忙拋下其他與會賓客走向他。

　　「之前說不參加是因為缺女伴，現在總算找到了，還好來得及參加劉總的慈善拍賣會。」袁江焱笑道，伸手與劉總握手。

　　「袁總就是愛說笑。」劉總笑著搖頭。「誰不知道袁總身旁總有美女相伴，從不缺女伴。前一陣子不就都是帶鄭寧茜出席公開活動嗎？他見到站在袁江焱身旁的樂菀璇，熱烈地打招呼。

　　「瞧，這不就是美女一名嗎？美麗的小姐，歡迎你來。」

　　樂菀璇客氣地點了個頭，短暫的婚姻生活裡袁江焱從未帶她出席任何應酬，目的就是要減少她曝光的機會，避免媒體追逐，破壞她平靜的大學生活，他總是將她保護得好好的，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要她點頭陪我來可不容易，劉總，這是樂小姐。」袁江焱為兩人介紹。

　　「菀璇，劉總是這次慈善拍賣會的主辦人，這次拍賣會的主要目的是幫育幼院募款。」

　　「一個月前我收到一位育幼院院長的來信，他們的院所因為遭遇風災，校舍毀損得相當嚴重，再加上平日有捐款的企業這時幾乎都將款項改捐到另外的災區，育幼院入不敷出，院童三餐都沒一頓好吃的，我看了非常難過……」六十多歲的劉總想到此事，不禁紅了眼眶。「我立刻捐了五百萬，同時主辦這個慈善拍賣會，這裡頭所有拍賣的名畫都足一些老朋友的收藏品，飾品則是一些企業家夫人捐贈的，慈善拍賣所得將全數捐給育幼院。」

　　「劉總的做法真令人敬佩，企業家是該負起一些社會責任，既然劉總登高一呼，那我袁江焱哪有不跟進的道理，菀璇你說對不對？」袁江焱親暱地依向她問意見。

　　由外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愛侶，劉總是聰明人，看袁江焱對樂菀璇的態度，就知道這女人在袁江焱心中佔有極重的份量，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當然，劉總真有心。」樂菀璇微笑道。

　　「你覺得我們要捐多少比較好？」

　　捐多少？他怎麼問她這種問題，像他們這種上流社會的人，一出手都十分大方，她怎麼知道該捐多少？

　　「一千萬你覺得可以嗎？」她沒什麼概念，只是聽到劉總剛才說的那些話，她很心酸。育幼院有那麼多小朋友，只要袁江焱多捐一點，就可以讓那些小朋友過比較好的生活。

　　「嗯，就你一句話，一千萬。」他眼貶也不眨。「劉總，明天我會要人直接處理這筆款項。」

　　「真謝謝袁總，快裡面請，拍賣會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劉總高興極了。

　　「沒關係，我們自己進去吧！」袁江焱自然地牽著樂苑璇的手走進宴會廳，來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你的手很冰，緊張嗎？」

　　「還好。」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被動地接受他的關心。

　　「我去拿杯熱紅茶還有點心給你。」袁江焱體貼地說道，起身離開，幾位與他有商業往來的企業家正巧走過來和他寒暄。

　　樂菀璇上前在他耳邊小聲地說：「我去拿就行了，你們慢慢聊。」

　　這場慈善拍賣會包下飯店二樓舉行，會場兩旁的長桌擺觸著高級西點、水果，還有香檳及雞尾酒，中間有個長型的舞台，一個女性拍賣官手持麥克風站在舞台上，開始解說各拍賣品的來源。

　　整個會場佈置簡單，但出席酒會的賓客相當踴躍，除了一些商界聞人外，連政府高官都來了不少。

　　樂菀璇拿著盤子挾了幾塊千層派後，見袁江焱還在與那些企業家聊天，於是便逕自走出露台透透氣。

　　相較於會場裡的熱鬧，外頭則顯得安靜許多。

　　秋冬交替的時節，夜晚總有些涼意，寒風吹拂，縱使有小披肩，樂菀璇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連忙喝了口熱紅茶，想借此讓身子暖和些。

　　「你是……樂菀璇吧！」

　　陌生的嗓音由身後傳來，樂菀璇轉過身。

　　「你是……」一個手執香檳杯、身穿黑西裝，長相相當斯文的男子走向她。

　　她仔細瞧著他，感覺在哪裡見過，但又不是那麼確定。

　　「你忘記我了嗎？我就是被你無情拒絕的邱耿彬啊！看來我還真的挺渺小的，讓你把我忘得一乾二淨。」邱耿彬走到樂菀璇身旁，苦笑道，語氣帶著些許苦澀。

　　當年樂菀璇告訴他她已婚的身份時，他可是痛苦了許久，但隨著五年過去，感情已經沉澱了，再見到樂菀璇，內心的痛苦似乎已經平復。

　　「喔，原來是你！」拍拍額頭，樂菀璇總算想起他。「你變了好多，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有沒有變得很帥啊？」

　　「有！」沒想到他竟變得如此開朗，讓氣氛頓時輕鬆起來。「不過台灣還真小，我們打從畢業後就沒聯絡，現在竟然在這裡碰上。」

　　「是啊，我也沒想過會有機會再遇見你，我今天會來這裡，是代替老闆來參加慈善拍賣會的，你呢？畢業後在哪裡服務？」他問著。

　　「我在一家雜誌社當編輯。」

　　許久不見的老同學就這麼站在露台聊著近況，偶爾邱耿彬會講幾個笑話逗樂菀璇開心，兩人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你一直和我聊天可以嗎？你老闆有沒有交代你要帶些什麼拍賣品回去？」

　　「啊，好在有你提醒我，我們董娘捐了一件翡翠項鏈套組，聽說是結婚二十週年時，老闆送她的，今晚我的任務就是把那件套組再標回去，不知開標了沒？」

　　「應該開始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樂菀璇提醒著。

　　「好。」邱耿彬點頭，他定定看了樂菀璇一眼，正經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菀璇，我可以抱抱你嗎？只是同學、朋友間的擁抱而已。」

　　他的要求不過分，就如邱耿彬所言，只是一般情誼的擁抱而已，樂菀璇點頭，讓邱耿彬輕擁她。

第八章

　　在會場裡遍尋不著樂菀璇的身影，袁江焱直覺她一定是出去露台透透氣。

　　念頭一起，他走向露台，遠遠地，便看到樂菀璇跟一名男子在聊天，兩人有說有笑就像老朋友。

　　見到對方伸手將樂菀璇擁在懷中，怒氣立即燒紅了他的眼。

　　想出不想地，邁開修長步伐走出露台，他三步並作兩步，長手一伸便將樂菀璇拉開，一拳揮向邱耿彬。

　　「你該死的，你在做什麼？」他咒罵，完全喪失該有的理智。

　　袁江焱額頭青筋畢露，一拳揮過一拳，邱耿彬也還手，兩人扭打成一團。

　　「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樂菀璇沒想到袁江焱這麼衝動，她大吼著，但盛怒中的他完全聽不見。

　　爭吵聲引來人群圍觀，樂菀璇逼不得已，將手中早已冷卻的紅茶潑向袁江焱。

　　「我說給我住手！」

　　袁江焱一雙晦暗的眸子狠瞪著邱耿彬，妒意席捲全身。

　　「我沒有做什麼壞事，我是徵得菀璇的同意才抱她的，這是個離別的擁抱。」

　　邱耿彬覺得自己被揍得莫名其妙，擦去嘴角的血漬說道。

　　「袁江焱你到底在做什麼！」看到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樂菀璇又氣又心疼，「你幾歲的人竟然還會……」她講不下去了，只能搖頭。

　　「菀璇，被打的人是我，你應該公平點。」邱耿彬見樂菀璇眼中就只有袁江焱的存在，忍不住出聲打斷她，見她滿是歉意地望著他，他無奈地揮揮手。

　　「算了，就當我倒楣，下次你請我一餐就算了，再見。」

　　他由露台走入會場，那票圍觀的人群見沒戲唱，也全都走了。

　　盛滿怒意的黑眸死瞪著邱耿彬離去的背影，袁江焱恨不得此刻把那男人抓回來再痛扁一番。

　　「袁江焱，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打我朋友？」

　　「他喜歡你吧？他是誰？」袁江焱這句話幾乎是由齒縫進出來。

　　「沒有！他是我大學同學，老朋友見了面抱一下又如何？就算他真喜歡我，那也不關你的事，你沒資格如此質問我！」她低嚷著。「別忘了，是你要求離婚的。」

　　「為什麼我沒資格？」他冷冽地道，手扣緊樂菀璇肩頭。「是你背棄我們的誓言，不然你以為我那麼愛你，為什麼會願意離婚？」他索性將一切攤開來說。

　　樂菀璇對他的話感到可笑。「哼，從再見面開始到現在，你的邏輯我真的很雉理解。」真是莫名其妙，他竟然還將矛頭全指向她，指控她背棄他們倆的誓言！

　　「別裝無辜、裝傻，你是這件事情的始作們者。」

　　「你放開我，你說什麼我全聽不懂。」她掙扎著，但袁江焱的大手始終將她牢牢拉住。

　　「什麼不懂？五年前那場演唱會後，我親眼見到你被那位追求你的男同學抱著！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有眼睛，我全看見了。」他指著自己的眼，厲聲道。

　　「之後雲斌還打電話告訴我，他看到你和男人上飯店，依照他形容的，不就是你那個愛慕者嗎？」

　　樂菀璇一臉不敢置信。「就因為這樣，你認定我外遇，要和我離婚？」真可笑。

　　「就因為這樣？這還不夠是嗎？難不成要等你帶著情夫登堂入室，我才開口？」

　　他的話讓樂菀璇氣極，一巴掌甩上他的臉。「一句眼見為憑就定了我的死罪，完全沒給我解釋的機會……」她氣到淚水奪眶而出。

　　「你當年為什麼不問我？我那時是告訴我同學我結婚了，那只是一個友誼的擁抱而已，他的要求那麼卑微，我怎麼能拒絕啊？難道這樣就有罪了嗎？」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和他上飯店！」他緊握拳頭，在在顯示出他多不願提及那件事。

　　「你瘋了嗎？我和他一起去飯店，是因為我們兩個人是謝師宴的負責人，我當然要和他一起去飯店看場地、問價格，就這樣而已，我記得我還有邀清你參加我們的謝師宴，你告訴我你要有空才能去。」只不過等不到他有空，沒多久，兩人就散了。

　　由她激動的舉動，和她臉上流下的淚水，他知道她說的全都是事實；是他的錯，他應該小心查證，怪只怪他被爐意沖昏頭。

　　「我……」他鬆開樂菀璇的肩。

　　「你還想說什麼？」

　　「我真的很愛你！」他的話包含太多涵義，有對樂菀璇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及思念，也有誤會她而要求離婚的愧疚。「原諒我！」他將她緊擁入懷。

　　她在他懷中感受到他的無助、他的歉意，以及藏在他驕傲外表下，那顆殘破不全的心。

　　「若這是你愛我的方式，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愛讓我很痛苦，我說過我們不適合，足你硬逼我走進你的世界……」她淚流滿面。「是你霸道的要我愛你，我是那莫名其妙地在這場婚姻裡被判出局、被無情驅逐，我沒有任何決定權，只是顆任人使喚的棋子……我不要再當那顆棋，我要做我自己，就算我仍深愛著你！」樂苑璇掄起小拳頭，不停在袁江焱胸膛上揮打著。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你說這話多麼不負責任，人生很多事是不能重來的。」她一把推開他。

　　「菀璇！」他扣住她的手，目光如炬地看著她。

　　她揮手擦乾臉上的淚痕。「我累了，讓我靜一靜可以嗎？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

　　「已經過去是你說的，」對他來說才剛開始。「我送你回去。

　　「不，我自己搭計程車。」語中，她轉身離去。

　　她受到的震撼不亞於袁江焱，現在她需要在沒有他氣息的地方，好好沉澱思緒。

　　而袁江焱則是站在原地望著樂苑璇離去的背影，半刻後，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橫亙在心頭的疙瘩在剛才已被完全拔除，他撫著被樂菀璇掌摑的臉頰，非但沒任何疼痛感，反倒是讓他開懷，他終於可以再愛她——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樂菀璇。

　　他走入會場，劉總正在拍賣一件底價一千萬的祖母綠項鏈套組，他知道樂菀璇喜歡綠色，而他直覺這件款式新穎的項鏈套組戴在樂菀璇身上絕對合適，於是便出價竟標。

　　在一番激烈竟價當中，他最後以高於底價一倍的價錢購得祖母綠項鏈套組。

　　第二天早上九點，樂菀璇準時到雜誌社上班，一雙紅腫的熊貓眼說明她一整夜沒睡好。

　　揉揉乾澀的雙眼，袁江焱所說的話不停在她腦中盤旋。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一次就夠了……她沒辦法像五年前那樣說愛就愛了，對於再談愛，她望而卻步！

　　「哇，菀璇，你昨天跟袁總去參加慈善拍賣會對吧？」小可見到她來，立即衝到她面前，手中還拿了份橘子日報。

　　「你怎麼知道？」

　　她接過報紙低頭一看，只見橘子日報的娛樂版頭條竟刊著她跟袁江焱在飯店入口處被拍的照片，她白問了，報紙登那麼大，根本全世界都知道。

　　「報上寫袁總為了你跟別的男人爭風吃醋打起來，是真的嗎……」小可滿臉憧憬，眼中散發出光芒。「如果也有男人這樣對我，我會感動到死。」

　　「有時間看這種報紙，還不快回去工作，你是太閒了是嗎？我等一下還得去樓下攝影棚看看鄭小姐配合度有沒有改進！」要不是廣告商堅持要鄭寧茜，不然她才不用她。

　　板起臉趕走了小可，她拿著報紙回到辦公桌前仔細研究這則報導。

　　由於她昨天很早就離開，接下來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報紙上寫著袁江焱標下一件價值將近兩千萬的祖母綠項鏈套組，對於記者詢問他想將項鏈送給誰，他完全沒有回答……

　　隨手將報紙丟在垃圾桶裡，反正這都不關她的事，她和袁江焱早就是過去式了。

　　拿著隨身包包，樂菀璇走到攝影棚裡，鄭寧茜早已化好妝等待著攝影師拍照。

　　「鄭小姐，今天麻煩你了。」樂菀璇客氣地說道。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可是專業模特兒，走秀及拍平面照是我的專業，照片一定會拍得美美的。」鄭寧茜頗有自信地說。

　　「萬事拜託了。」樂菀璇說完後，便退到角落靜靜地看著他們工作。

　　「寧茜，開始了……」攝影師小李對鄭寧茜喊著，而她也非常配合地擺了許多姿勢。

　　約莫十五分鐘後，小李比了個手勢要大家休息一下，一票鄭寧茜專屬的工作人員連忙圍上來，不時遞水、遞毛巾、補妝。

　　「抱歉打擾了各位。」

　　一個略微低沉的男音在門口響起，樂菀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蹙起層望向來人，對於袁江焱出現在公司攝影棚十分不悅，他怎能隨意走進來？但想到他的「惡勢力」，的確！他若真要來，老總絕對會放行。

　　相較於樂菀璇不悅的表情，鄭寧茜高興極了，她揮開助理上前打招呼，標準夜貓族的她睡到上工前一小時，理所當然還沒看到今天的報紙。

　　「江焱，你怎麼有空來探我的班，平常不是很忙嗎？」她親暱地伸手攬住袁江焱的手臂，直覺認為他手上的那束綠玫瑰是要給她的，畢竟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們倆現在「在一起」。

　　眾人噤聲，紛紛將視線投向正牌女主角身上，只見樂苑璇連理都不理，逕自打開手中保溫瓶，倒出一小杯篸茶自己喝。

　　「哇，這束玫瑰好特別，是綠色茶呢，咦……你手中拿的禮物是要送我的嗎？你今天是怎麼了，這麼慇勤！」

　　鄭寧茜熱情地攀談，但只見袁江焱看也不看她一眼，撥開她的手，跨出幾個大步在樂菀璇面前站定。

　　「昨晚沒睡好。」他的話是肯定句，看樂菀璇憔悴的樣子也匆道她昨晚鐵定失眠。

　　「嗯。」淡淡地回他，袁江焱很自動地將她的保溫瓶收好，放進手提袋裡。

　　「我打電話到你們雜誌社，你同事說你到樓下攝影棚，所以我就來了。」

　　現場誰都不敢先出聲，只能不時轉動眼睛，看著這出比八點檔還八點檔的寫實劇。

　　見到這種情形，鄭寧茜難堪極了，她臉色鐵青地走到袁江焱身旁。「江焱，我不知道你認識這間雜誌社的編輯。」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袁江焱冷冷回答。

　　見袁江焱對樂菀璇猛獻慇勤，鄭寧茜發脾氣，「你忘了嗎？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那是你以為的，我從未承認過，而且我沒對你表示過什麼，是你一直纏著我。」他毫不留情地點出事實，唯有面對樂菀璇時，才又回復到那個溫柔、體貼的紳士模樣，說話輕聲細語的，溫柔許多。「這你看喜不喜歡？」

　　他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讓樂菀璇看清楚盒裡那條祖母綠項鏈。

　　「別把你的時間、金錢浪費在我身上，我對那種東西一向沒多大興趣。」她皺眉，他不懂他這樣的舉動會造成她多大的困擾嗎？她昨夜就已經和他說得清清楚楚了啊……

　　鄭寧茜傻眼，從不曾見過一向驕傲的袁江焱如此費心地討好一個女人，尤其他對她總是一副不客氣的態度。

　　「你的喜好我向來清楚。」他不顧樂菀璇的推拒，將項鏈戴在她頸項間。

　　他真的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鄭寧茜簡直快氣瘋了。

　　轉頭看到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尷尬模樣，她氣得跺腳。

　　「先生，你打擾了我們的工作，還惹毛了模特兒。」樂菀璇提醒他。「攝影棚內，閒雜人等是禁止入內的。」

　　「我是得到貴社總編輯許可，才進來攝影棚的。」

　　果然！就如同她想的那樣。

　　「但是你正牌女友在那裡。」她用眼神示意鄭寧茜在那裡，意思很明白，他獻慇勤的對象搞錯人。

　　「親愛的菀璇，此言差矣！」

　　這句話讓樂菀璇一雙柳眉打了十幾個結。

　　對袁江焱的表現，她快氣死了，乾脆起身將袁江焱拉出攝影棚。

　　「袁江焱，你腦袋不清楚是嗎？我不是你親愛的！」她向來是非常低調的人，更厭惡讓自己的私事成為別人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嗯，她生氣了，連名帶姓地叫他，不過……他能原諒，畢竟她還記得他叫袁江焱，這代表他有機會；會對他氣、對他吼，代表她還在乎他，他在她心中佔有一定地位；最怕的就是冷淡、事不關己的模樣，這他才需要擔心。

　　「是，一直都是！我只把這三個字冠在你身上過，其他女人都不配。」他毫不留情地道。「男人把性跟愛劃分得很清楚，而且若我剛才說的你沒聽清楚，我不介意為你再說一遍，是鄭寧茜纏著我。」他再次強調。

　　「誰……誰想聽你胡扯。」縱使理智不停在心裡警告自己，但情感仍支使她，讓她的心動搖了。

　　「攝影師，麻煩你繼續拍攝，我回雜誌社。」她走入攝影棚拿起包包。

　　「喔，好！」眼見沒戲唱，小李摸摸鼻子喊了聲，工作人員全歸位後又開始忙碌。

　　鄭寧茜看到袁江焱討好樂菀璇的模樣越看越氣，索性將怒氣發在工作人員身上。

　　「我不拍了！拍什麼拍？我今天心情不好。」她大小姐一嚷，所有人全都停工。

　　原本樂菀璇要離開了，但看到鄭大小姐發脾氣，她氣得狠瞪袁江焱一眼，只能停下腳步，深吸口氣，轉而安撫鄭寧茜。

　　「鄭小姐，你剛才不是說這是你的專業，要我們放心？」

　　「是啊！但是我現在不高興，不拍了，你說，你憑什麼和我搶江焱！」她瞪著樂菀璇，不顧在場還有其他人，怒氣沖沖地問。

　　「鄭小姐，我沒和你搶。」看現在的樣子，真的不用拍了，得想個好理由回去向老總交代。「你確定今天不拍？別辜負你名模的美名。」

　　「我就是不拍。」明白自己沒和袁江焱耍脾氣的本錢，她把怒氣全轉到樂菀璇身上。

　　「我就是找你麻煩怎麼樣？你們雜誌的廣告商我熟得很，你們要是不用我當封面人物，他可能會撤下雜誌上所有的廣告！」

　　樂菀璇一臉苦惱，不知該拿這位大小姐怎麼辦，這一切袁江焱全看在眼裡，突然開口說道。

　　「你別擔心，那個廣告商想在我的百貨公司設櫃，以為我和她交往，再加上她現在人氣還算旺，所以才指名要她的，我打通電話跟他說說，既然鄭小姐那麼不敬業，乾脆換人吧！我看不如就請方仙蒂來拍封面，她經紀公司的老闆是我高中同學，向他調個人他絕對會同意，而且她比鄭小姐還當紅，廣告效益勢必會更高。」

　　他行動極快地立刻撥了兩通電話，沒五分鐘就解決了所有難題。

　　「經紀公司說方仙蒂三十分鐘內會趕過來。」

　　「你真行，兩通電話就解決我們的難題。」對於他的手腕，樂菀璇不得不佩服。「攝影師，你們就等方小姐來吧。」

　　「好。」

　　鄭寧茜氣得跺腳離去，一群專屬工作人員也跟著走了，攝影棚內頓時清靜許多。

　　袁江焱也以為沒事了，開心地拍拍樂苑璇的肩。「中午陪我吃頓飯好嗎？我早上到現在還沒用餐。」

　　「我沒空。」她馬上變臉，二話不說走出攝影棚。

　　「不然我陪你用餐……」他趕緊跟上，心情好，對於樂菀璇的冷臉只當在吃補。

　　他太瞭解樂菀璇了，向來吃軟不吃硬，對她用盧的、用纏的，她絕對會投降。

　　勝利的旗幟已經在不遠處，只要他再加油。

　　「不管是誰陪誰，只要對像有你，我就沒空！」她伸手揮開擋在她面前的男人。

　　「沒空沒關係，收下花吧！放在你辦公桌上，讓你無時無刻想起我。」

　　「垃圾桶在那裡，直接投進去。」她不客氣地指著垃圾桶方向。

　　「菀璇！」他有小強精神，打死不退，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只愛她呵……

　　望著樂菀璇氣呼呼的背影，袁江焱露出笑容，「專訪的獨家照片我準備好了，想要就到我家拿，你知道住址。」

　　聽到他的話，她身子一個，轉身說道：「你可以『順便』拿來給我。」

　　「不。」他搖頭。

　　「不？」她不敢置信，他明明今天就來打擾她工作，竟然還不把照片帶過來？

　　「你來拿，七點，我會請人送來燭光晚餐。」他得意地揮手，目送臭臉的樂菀璇離去。

　　她離開多久，他就有多久沒踏進這個家，只固定請人每週打掃一次。

　　坐在純白沙發上，袁江焱手中端了杯威士忌，眼神注視著牆上的鐘。

　　六點五十分、六點五十五分……隨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心情緊張起來，就如同第一次見她那般。

　　七點十分門鈴響起，他從沙發上起身開門，見到樂菀璇仍穿著上班套裝，他面不改色，紳士地側身迎她進屋。

　　「你遲到了，不過只有十分鐘，我可以為你等待。」他心情很好，跟在她身後走進屋裡。「是太多年沒回來迷路嗎？你可以打電話叫我去接你。」

　　「我忙到剛剛才下班。」她冷淡地說。「而且我在想，就幾張照片而已，犯得著跑這一趟嗎？」

　　她向來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說幾點就幾點，會遲到純粹是公事拖住。

　　「加班？聽起來真令人心疼，一起用餐吧。」他拉著樂菀璇的手，一同走入飯廳裡。

　　樂菀璇一臉不甘願地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沙朗牛排，我請飯店主廚送來的，還熱的。」他坐在樂菀璇對面，看她拿著刀叉靜靜地吃著。

　　「你不用？」她看到他沒動刀叉，「不餓？」

　　袁江焱只是笑笑，十指交疊。「怕你吃不夠，所以把我的留給你。」

　　他一句玩笑話換來樂菀璇的白眼。

　　「感恩，我這一盤就夠了，等我吃完，就能拿照片走人了嗎？」她直接問，畢竟這是她最終目的。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聊聊。」

　　「袁江焱，你總是這樣善於利用人性弱點，我就是曝露出太多弱點，才會一再任你予取予求。」她看著他，針對這次專訪事件緩緩說道。

　　「別這麼說，我會傷心。」見她放下刀叉，他也拿起紙巾擦拭嘴角。

　　「要不要喝一杯？法國波爾多產區AO？C等級葡萄酒，你以前挺喜歡喝這種酒的，該不會也像泡芙一樣戒掉了吧？」

　　她點頭，讓袁江焱倒杯紅酒給她。

　　「現在不喝了，賺錢生活都不夠了，沒有閒錢去喝這種名酒。」她啜了口紅酒，甘醇香甜的紅酒入喉，讓她想起跟袁江焱相處的甜蜜時光，泛起的淚水模糊視線，滴入紅酒杯中。

　　樂菀璇向來是個很有毅力、很堅強的女孩，遇到挫折總是咬著牙硬撐過去，從不喊疼、喊苦，唯獨情關她走不出，讓眼淚流成河。

　　「它和我記憶中的味道一樣。」只是品嚐它的人，心境已大不同。她手晃動著酒杯，看著酒在杯緣劃出一條條優美弧度。

　　「紅酒後勁很強，別喝太多。」

　　「怕我喝就別倒給我。」她瞪他一眼。

　　「是怕你醉！」袁江焱歎口氣，再幫她倒滿，只要他一倒，她就一口喝完，幾乎把紅酒當可樂在灌。

　　樂菀璇平日滴酒下沾，酒量也僅止於一瓶半的海尼根，兩杯紅酒入肚後，胃及臉開始微燙。

　　「再倒啊！」她揚高嗓音催促。

　　「菀璇，你醉了。」他關心地說道。「這麼多年來，你酒量還是一樣沒進步。」

　　「酒量好又怎麼樣？那有多值得驕傲嗎……」她睜著迷濛的雙眼看著袁江焱，袁江焱的人影由一個變成一個半再變成兩個，她忍不住揉揉雙眼。「既然不愛我，就別再來招惹我了，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可以嗎？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是你說你不再愛我的，厭煩了談情說愛那一套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了，我只是因為工作所需……」

　　她語無倫次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每當夜深人靜，她感到孤獨無助時，她就會想到溫柔的他。

　　為了要比自己徹底對他斷念，她總是不停複習他說的那些決絕的話，一逼又一逼。

　　不停地在結痂的傷口上劃刀，提醒自己別太過奢求，別太傻了，愛過就夠了！

　　「你……放過我吧……」她突然大哭出聲。

　　袁江焱心疼地將情緒崩潰的樂菀璇摟在懷裡，知道她是藉著酒來發洩心中情緒，那些橫亙在心裡的傷痛、委屈，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

　　「我愛你，你知道嗎？」她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望著他的俊顏。「我好傻是不是？在你傷害我之後，我還是那麼愛你！我們根本不該再相見的……」

　　一個人一件事只能允許錯一次，若同樣的錯犯第二次呢？

　　愚蠢啊！

　　「我們一起生活吧，讓我有機會彌補我對你的虧欠。」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沁入他的鼻翼，她柔軟溫熱的身子讓他悸動。

　　「別說那些會讓人期待的話。」

　　對於一起生活，她也很心動，但她怕，怕再重蹈覆轍！她是一個畏縮、膽小的人，如同五年前，要不是他先跨出第一步，她又怎敢冀望他的愛？

　　酒精在體內發酵，催化她所有感官神經。

　　思緒紊亂起來，她感覺自己就像回到五年多前，兩人甜蜜相處的時光。

　　她愛他，一直沒變過，他一直住在她心底……

　　「雖然時間不久，可是我已經習慣了被你呵護的日子，剛離婚的前幾年，我覺得好孤單，尤其是半夜裡少了你的溫暖懷抱，我總是會驚醒，可是現在，為什麼就在我好不容易能自己獨眠後，你又自私地走進來……」她的手撫上他的俊顏，輕聲地道。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抱我。」酒精的催化讓她無法多想，只知道此刻她仍是深愛著他，她想把自己交給他，只因她始終眷戀著他的懷抱。

　　「你醉了。」她簡單的一句話，讓他亢奮。

　　「菀璇，你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談。」他握緊拳頭要自己理智些，他不想她明天清醒後怨他啊。

　　「我說叫你抱我！」她再說一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呃……」她打了個酒嗝。

　　「你愛我不是嗎……我要你抱我，你竟然做不到……我懂，你愛的是鄭寧茜對吧？說什麼愛我，還和她糾纏不清……對，人家是模特兒，身材、臉蛋無可挑剔，你愛她是正常的，呃……」

　　「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天，他要用多麼大的意志力才能抗拒她的誘惑？

　　「我知道。」

　　「不後悔？」

　　樂菀璇對袁江焱漾出一朵如花般的笑容。「太複雜的事，明天再去想。」她決定將煩惱全拋諸腦後。

　　也許，明天清醒後她會懊惱、會後悔，但此刻她不願去多想。「你不要？」

　　袁江焱苦笑。「在你面前，我永遠都無法當聖人。」

　　他低頭親吻了她柔軟的唇辦，嘗到紅酒的香甜，修長手指撥著她一頭俏麗短髮，手托住她後腦勺。

　　袁江焱加深他的吻，伸出舌探入她的口中跟她的相互交纏，而樂菀璇則是嚶嚀一聲，手緊勾住他的頸項。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他最後一次問她。

　　「邀請你。」她回答，雙眼迷濛地看著他。

　　他的唇緩緩往下，吻過她的臉頰、頸項，手也撫上她的腰際，拉下她套裝的隱形拉鏈後，探入其中……

　　「啊……」她微瞇起雙眸，注視著她始終深愛的男人。

　　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褪下，她緊摟住他。

　　袁江焱一把打橫抱起她，跨過幾個大步進到房間，將她放在大床上後，褪去身上衣物疊上她。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拉下她身上的小衣，在她乳蕾上輕撫、揉捏……

　　她口中逸出一長串呻吟，「江焱……」

　　「喜歡嗎？」他身子往下移了些，手不停往下撫摸，而他的唇也吻上她早已因為興奮而凸起的乳蕾……

　　「嗯！」她雙手緊扣著他的肩，毫不遲疑地點頭。性愛的美好，他領著她一同體會過。

　　唇在乳蕾上不停輕吻嚼咬著，袁江焱大手撫過她平坦小腹、滑過她雪白大腿，隔著絲質底褲逗弄著她的私處。

　　她雙腿曲起，弓起身子。「那裡，不要……」她咬緊下唇，全身酥麻。

　　「你剛才說你喜歡的。」手指探入其中，不停刺激前端小核，並且擠入她緊窒的女性地帶中。

　　「嗯！」她悶哼一聲。

　　「老天，你好緊，放輕鬆一點。」袁江焱在她耳畔旁吹著氣。「對，親愛的菀璇，放鬆。」天，她好熱情！印象中的她總是那麼害羞，不像此刻這樣。

　　他手指開始動作，而隨著他的動作，樂菀璇開始嬌喘。

　　感覺到手指濡濕，他清楚她早己為自己準備好了。

　　他輕柔地跟她身子交疊，手撥開她雙腿，一個用力弓身，亢奮的男性擠入她緊窒的女性當中……

　　隨著他一波波的撞擊，他跟她一同攀到情慾最頂端。

第九章

　　美好的早晨，陽光穿過窗簾，灑落滿室溫熱。

　　袁江焱睜開眼，轉開音響，任悠揚的輕音樂在房間流洩。

　　她醒來會有什麼表情？第一句話會和他說什麼？他開始在心底猜測著。

　　樂菀璇睡得香甜，手無意識地拉緊絲被，整個人蜷成一團，身子也偎向袁江焱。

　　他長手一伸，稍微移動她的身子，讓她枕在他胸膛上，感覺又回到五年多前恩愛的時光。

　　床好軟、被子蓋起來好舒服，還有能給她安全感的……胸膛！

　　這個念頭閃入腦中，樂菀璇倏地張開眼，看到袁江焱赤裸地擁著她，嘴角還掛著溫柔的笑容，她再低頭看著自己……

　　天！全身酸疼就是最好的證明，酒醉誤事。

　　「你醒了，床還好睡嗎？」他笑問。

　　「你知道的，我從未挑剔過這張床。」她氣惱，氣的是自己、慪的也是自己。

　　「後悔嗎？這可是你邀請我的哦。」他挑眉提醒她。

　　「哎唷，我知道啦！」她煩躁地抓抓頭髮，對於昨天的事還有一點印象。而且她太瞭解袁江焱是如何的君子，絕不做乘人之危的事。

　　總之，始作俑者是她。

　　「你看起來很煩惱，為什麼？你可以說出來，讓我為你分憂解勞。」看她一下皺眉、一下深思，真是有趣。

　　算了，做都做了，她還能怎麼樣？而且還是她要求他的。

　　「等等，你該不會漏做什麼事吧？」她慌張，視線望向床頭櫃，發現那裡空空如也。

　　「什麼？」他不解。

　　「保險套啊。」樂菀璇紅著臉嚷著。「你以前都會戴的，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昨天沒用吧？」以前不管是不是安全期，他一定從頭戴到尾。

　　「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他竟露出靦腆笑容。「很抱歉，我沒準備。」

　　他約她來，純粹只是想跟她共進晚餐，想挽回她，根本沒打算和她做那件事，所以完全沒準備，會擦槍走火純屬意外。

　　「什麼一一」樂菀璇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那你以前怎麼會記得戴！」完蛋，該死了，要是一不小心鬧出人命怎麼得了？

　　「我邀請你來，不是存心找你上床的，要不是你酒喝多了……」他「暗示」他是屬於半推半就的那個人。

　　「而且以前我會戴，是因為不想讓你這麼早當……」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她給打斷。

　　「夠了，我不想聽！」她不會這麼背，一次就中標吧？不會這麼衰的！她自我安慰。

　　他心裡一直在偷笑。她慌亂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沒有任何防備、武裝，就是那麼真！

　　捲著絲被，她跳下床撿起內衣。「其他的在客廳？」

　　「嗯。啊，對了！你昨晚……還同意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袁江焱說話誆她，測試她對於昨夜的事到底記得多少。

　　「哪有一一」樂苑璇揚高音調。「怎麼可能？你騙我的！」真的嗎？她對他承諾過這件事？她手掌拍拍腦袋，就希望想起昨夜的細節。

　　但，她記得的始終是最旖旎的那一段，其餘全忘光了。

　　好吧，她投降！不再堅持了，既然她愛他，而他也仍是愛著她，兩人為何還要繼續折磨對方？

　　「你真的沒騙我？」她用懷疑的眼瞄向他。

　　「要我發誓？」他一臉無辜樣。

　　「免了，我最討厭動不動就發誓。」她揮手，自我厭惡地抓著頭髮。

　　「慘了，如果真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該如何向我父母、同事說明這一切，而且……」

　　「而且什麼？」聽到「而且」這兩字，袁江焱的心就吊得老高。

　　「這幾年你緋聞滿天飛，女朋友一大堆，好像也不缺我一個。」像鄭寧茜不也是其中一位？

　　「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孤家寡人一個去哪裡應酬都不好看，總得找個女伴，就這樣而已。」這是真的，他每次都找不同女伴，就怕別人作文章，偏偏八卦雜誌不厭其煩地愛報導他，所以他才會緋聞那麼多。

　　「什麼時候搬過來？我可以幫你搬。」他由她身後摟著她，見她態度軟化，在她臉頰上親了下。

　　「我東西很多，一時之間搬不完。」她搖頭。

　　「帶衣服過來就好，這裡什麼都不缺，或者連衣服都不帶也成。」重點是人要到。

　　他將她旋過身，親吻她紅濫雙唇，知道她妥協了，容許他再進入她的世界裡。

　　「嗯……好吧。」她放軟身子靠在他身上。

　　「等會兒我還要上班，別忘記照片。」她突然補充道。

　　聽到她的話，袁江焱不禁苦笑。「你真是個盡責的好員工。」

　　坐在辦公室裡，袁江焱將相框放在辦公桌上，心情好到了極點，看著辦公桌上的相框，嘴角露出微笑。

　　相框裡的照片是他跟樂菀璇的結婚照，離婚後就被他收走來，放在辦公桌最底層，這幾天才又放回原位。

　　很難想像，只是一張不怎麼起眼的結婚照，竟讓辦公室多了點溫度，不再那麼冰涼。

　　突地，內線電話響起，他按下按鈕。「喂？」

　　「總經理，鄭小姐找你。」

　　聽到是鄭寧茜，袁江焱不悅地抿起薄唇。「讓她上來。」

　　他向來公私分明，不喜歡在公司裡談私事，也告誡過他身旁的女人別輕易到公司找他，現在鄭寧茜會來，八成是因為他拒接她電話，在找不到他的情況之下，只好登堂入室。

　　也好，趁這個機會他把話說清楚。

　　沒多久，檜木大門傳來敲門聲。「進來。」

　　鄭寧茜臉上化著濃妝，身穿最近流行的長版上衣搭配短褲，足下蹬著三寸高的馬靴，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麼優雅，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整個人看起來嫵媚動人。

　　「江焱，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她若無其事地打招呼，眼眸含笑，流露出萬種風情。「最近如何？為何都不接我電話？」

　　「不接你電話，代表什麼意思你不清楚？有些話別明講比較好。」袁江焱看著她，聲音毫無溫度。

　　鄭寧茜臉上笑容瞬間僵住。「江焱，你是開玩笑的嗎？你要和我分手，是因為那位雜誌社編輯嗎？」

　　她早聽聞袁江焱和樂菀璇有曖昧，但她總認為他只是嘗鮮而已，時間一久樂菀璇就會被踢到一邊涼快去，最終他還是會選擇自己，所以也就不管他。

　　沒想到，這一晃眼就是一個多月，甚至於有狗仔還拍到他們西個人同進同出，看來完全就像一對「夫妻」一般，這樣下去還得了，所以今天她特地到他公司來找他。

　　「而且狗仔還拍到她住在你家，這一點都不像你啊！」別說「住」，她連想參觀袁江焱住處都被拒絕，而那女人竟然享有特權。

　　他為何對那女人這麼好？她就如此特別嗎？

　　「是，她是很特別。」當談論的對象換成樂菀璇時，他眼中透出溫柔眸光。

　　「我愛她，縱使離婚五年了，我還是只愛她一個人。」

　　什麼？鄭寧茜傻住，她完全沒想到那名編輯會是袁江焱的前妻，而且他竟然毫不掩飾地說他只愛樂菀璇，這要她怎麼能接受？

　　「江焱，只有我最適合你。」鄭寧茜深吸口氣，試圖平靜地說。

　　「我知道，像你這麼驕傲的男人，要你道歉有損你的男性自尊，所以我不要求你向我道歉，你只要和她斷了，我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

　　「聽起來你像是很明理的人。」他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她身旁。

　　「可是，也許你聽得還不夠清楚，我這個人向來好心，再說最後一遍……」他笑了，笑容冷酷無情。「我和你之間，只是男人跟女人間的交易，現在結束了。」

　　「不！」鄭寧茜臉色鐵青。「你只是一時糊塗，你和她已經離婚了，舊情就該斷得千乾淨淨！」怒氣薰紅了眼，曾幾何時她鄭寧茜對一個男人如此低聲下氣過，眾人討好她都來不及了！

　　她看到他辦公桌上放著的相框，伸手抓起，脾氣一來就想朝地上摔去。

　　「我勸你不要這麼做，如果你還想在你那行混下去的話。」他冷冽道。

　　「袁江焱，你什麼意思？」鄭寧茜也火了。「什麼時候你這情場浪子也成癡心男了？你為了她想封殺我是嗎？我就不信你能對我怎麼樣！」語畢，手中相框瞬間落地，成了片片碎片。

　　袁江焱瞇起眼。「你真不是個聰明的女人，你絕對會後悔你所做過的事。」

　　他按下內線，喚來兩名警衛。

　　「總經理。」警衛很快到達總經理辦公室。

　　「把她請出去！」

　　他大手一揮，兩名警衛立即一左一右想將鄭寧茜「請」出辦公室，但她卻不停叫囂，最後，警衛不得已將她給拖了出去。

　　時隔五年，樂菀璇終於搬回袁江焱居住的大樓。

　　再次回到這個家，樂菀璇感覺既陌生又熟悉，袁江焱並沒有反對她外出工作，所以她平日仍繼續從事她最愛的雜誌編輯工作，忙的時候就把工作帶回家，而袁江焱則堅持下班就是下班，把下班後的時間全給了她。

　　兩人相處模式跟以往完全不同，以前袁江焱總是被服務的對象，現在換成他是得切水果、送茶點、煮咖啡的男服務生。

　　「菀璇，這是我剛煮好的咖啡。」

　　因為樂菀璇工作量大，總是得喝咖啡提神，她買了許多濾掛式咖啡來沖泡，而袁江焱則認為口感不佳，為了她專門去學煮虹吸式咖啡，而她則成了的他御用評審。

　　樂菀璇接過他手中的咖啡杯，啜了口。「不錯，這次有進步，咖啡不會那麼酸。」她下評語。「剛才我打電話給我爸媽，告訴他們我住在你這裡。」

　　袁江焱坐在樂菀璇身旁，摟著她。「他們說什麼？」

　　「我媽要我好好珍惜你，別再做糊塗事。真奇怪，做錯事的人可不是我。」當她聽到母親說的話時，覺得好好笑，她哪有做什麼糊塗事，錯的人可是袁江焱，可見袁江焱在她母親心中形象多好，想當初她打電話跟她母親說要離婚時，她還被痛罵一頓哩！

　　「是，是我的錯！」見樂菀璇又給他白眼，袁江焱識相地說道。

　　「對了，今天的報紙我還沒看。」她每天都有翻閱報紙的習慣。

　　她跳過一些政治新聞的口水戰，大略瞄了眼社會版新聞，財經版則是認真地逐字掃過，最後才是娛樂性質的體育版及影劇版。

　　今天的影劇版頭條她看得特別仔細，因為新聞女主角她也算認識一一鄭寧茜人氣光環不再，由於不敬業、常遲到早退、對工作人員頤指氣使，所以近期丟掉了很多工作，連原本內定的偶像劇女主角也換人演出，更傳聞袁氏百貨公司所有鄭寧茜代言的品牌全都換人，而巨幅海報也連夜被撤下。

　　「這是你做的嗎？」雖然報紙上寫的原因是因為鄭寧茜本身工作態度不佳，所以工作量才會變少，但她直覺這鐵定跟袁江焱有關。

　　「不是我，是她自己工作態度不佳。」袁江焱否認。

　　「可是上面寫說，在你的百貨公司設櫃的品牌全換了代言人，這也是和你無關嗎？」她蹙眉。

　　「代言人形象不好、屢傳負面新聞，品牌公司當然得果決換人，免得破壞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口碑。」袁江焱從容下迫地回答，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咖啡啜了口。

　　「果然，我有進步。」他非常滿意。

　　他的理由在她耳中聽起來太過牽強。「真的跟你無關？」她再問一遍。

　　「娛樂圈就是這樣，日子一久、風聲過去，她振作一點，大家都會再給她機會。」他話鋒一轉，握住她的手。

　　「好了，別談她，等會兒一起去看電影。」

　　「不要，我工作還沒做完，而且身體有些不舒服，想躺一下。」她揮開他的手。

　　「做不完就別做了，我帶你去看醫生。」聽她這麼說，他才注意到她臉色有些蒼白。

　　「不用，我工作做完，去躺一下就好。」

　　兩天後，鄭寧茜打電話到出版社找樂菀璇，以爭取當雜誌社下期封面模特兒的理由，約她中午用餐時間到附近一家咖啡廳見面。

　　鄭寧茜穿了件時尚的駝色洋裝，坐在咖啡廳的角落等了一會兒，就見樂菀璇身著黑白直條紋褲裝，迎面向她走來。

　　「樂小姐，你接到我的電話很訝異對吧？」她熱絡地說，喚來服務生點飲料。

　　「嗯，其實你的事我們可以在電話裡談，不用特地約出來，而且我也和你說過，封面人物不是我負責，你應該跟我們總編說。」看到鄭寧茜這樣，她是想幫她，但就是無能為力。

　　「其實這事不是最重要的，我最主要是希望你能幫我在江焱面前說幾句好話，請他不要封殺我。這一行很現實，沒曝光機會，我身價就會往下掉，最後只能接些零星活動……」這回她算是覺悟了，纏著袁江焱想登上袁夫人寶座太辛苦了，還不如繼續在這行努力來得實際些。

　　她審視著樂菀璇，真不懂，為何長相不算太出色的她能讓袁江焱如此愛她？

　　而且她最近好像胖了，才和袁江焱在一起兩個月，臉就明顯圓一圈，整個人圓潤不少，想必他真的對她很好，而她也過得很幸福吧！

　　以前和袁江焱在一起時，她總是提心吊膽的，每餐只吃流質食物，就算真要吃飯，也得計算卡路里，戰戰兢兢的就怕胖，時刻都得注意身材，就怕被更美更苗條的年輕女孩比下去。

　　「可袁江焱告訴我，你的事和他無關，那是專櫃廠商決定的。」

　　「怎麼可能和他無關？就算無關，他一句話也能左右專櫃廠商的意見，拜託你，他這麼在乎你……」鄭寧茜見到樂菀璇拒絕，心裡急了。

　　「你有看新聞吧？我現在沒戲可演、沒秀可走，連跑趴都會被擋在門口，這全都是因為袁江焱！」

　　「既然是因為他，你就應該自己去找他，而不是來找我。」

　　「拜託你，我工作都快沒了。」

　　「很抱歉，我沒辦法。」樂菀璇站起身。「如果你約我來只是要和我說這些，恕我無能為力，等會兒我還有事，沒辦法坐很久。」

　　鄭寧茜心一急，拉住她的手。「我是真的走投無路才來求你的，不然你以為我會來找你嗎？」

　　她紅了眼，手勁之大讓樂菀璇疼得直蹙起眉。

　　「鄭小姐，請你放手，你拉得我手好疼。」她出聲。

　　「在你沒出現之前什麼都是好的，袁江焱雖然很花心，但最終都是我陪在他身旁，你算什麼？」鄭寧茜漂亮的臉蛋因怒意而扭曲，她揚高聲音不悅地厲聲道。

　　「他從來就沒花心思哄過我，為什麼對你就這麼特別？」

　　「這你得問他，別把問題丟給我。」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守在他身旁，他最終會娶我……現在呢？我什麼都沒有了，他的人我沒盼到，他的錢我也沒拿到，連工作也丟了……你不想幫我，是因為你記恨是不是？」

　　「我沒記恨什麼，請你放手，不然我要叫人了。」樂菀璇警告。

　　「若你沒記恨，為什麼不幫我向袁江焱說幾句？我要求並沒有很多啊！」她再度吊力一扯。

　　樂菀璇不懂纖瘦的鄭寧茜為何有這麼大的力氣，嬌小的她被這麼一扯，腰際撞上桌角。

　　「噢！」她痛呼一聲，突然感到腹部劇痛，她抱著肚子彎下腰。「放開我，我肚子……好痛……」

　　「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你幹麼這樣？」見她疼得蹲下身子，鄭寧茜冷哼。「你平常就常在江焱面前裝模作樣是不是？怪不得他會這麼心疼你！」

　　「我……呼……」腹痛如絞，樂苑璇不停深呼吸，痛得都流出眼淚來了，感覺雙腿間有一道溫熱液體流出來。「我真的好痛，鄭小姐……拜託你。」

　　裝死裝活的女人！鄭寧茜不耐地伸手將個頭嬌小的樂菀璇由地上扶起來，猛然發現地上有斑駁的血跡。

　　這一看，鄭寧茜整個臉色蒼白。

　　「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想也知道自己無意間做出了什麼好事。

　　完了，依照袁江焱的個性，她鐵定連三流雜誌都沒得拍。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慌亂，手足無措。

　　「拜託，我好痛！」樂菀璇一手扶著腹部，一手握著鄭寧茜的手。「拜託，送我到醫院，拜託……我真的好痛……」她不停喘氣。

　　事態嚴重，人命關天。

　　鄭寧茜全身發抖地喚來服務生，在服務生幫忙下送樂菀璇到醫院。

　　袁江焱在接到鄭寧茜的電話後，立即拋下重要會議飛車趕到醫院。

　　他臉色鐵青地走入病房裡，看到坐在樂菀璇病床旁的鄭寧茜時，雙眼射出殺人目光。

　　「你做的？」他質問，緊握住樂菀璇的手，看到她蒼白的臉，心痛極了。

　　他撥開垂落在她額間的髮，感覺到她臉頰的冰涼，早上不是還好端端的，怎麼沒幾個小時而已就這樣了？

　　「我……」鄭寧茜心虛地低頭。「不，這不關我的事……」她害怕極了，就怕徹底惹惱袁江焱，讓原本停擺的工作更加雪上加霜。

　　「她現在怎麼樣？醫生、護士呢？」袁江焱問著。

　　「護士剛才送藥來，藥在旁邊桌上……醫生說，樂小姐現在是懷孕初期，得多加注意。」鄭寧茜一字一句小心回答。

　　「怎麼會是你送菀璇來？」

　　原來菀璇懷孕了，難怪她這陣子總是精神不濟、嗜睡。目光溫柔地望向樂菀璇腹部，想到她肚裡有他的孩子，他內心便升起一份感動。

　　「我……」鄭寧茜一時語塞。

　　「江焱……」樂菀璇睫毛眨了幾下，發出微弱的聲音，緩緩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袁江焱的俊顏以及白色天花板。

　　「你不是在公司嗎？怎麼在這裡？我怎麼了？」

　　「你沒事，你很好。」

　　「你手在發抖。」她感覺到握住她的那雙大手微微顫抖著。「你在害怕嗎？」

　　她從未見過他有這種表情，尤其是他那雙盛滿擔憂的黑眸，在在說明他對她的在乎。

　　「對。」他點頭。「我接到鄭寧茜的電話說你在醫院，起初我還以為她騙我。」再怎麼樣也輪不到鄭寧茜通知他這件事。「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樂菀璇將視線轉向坐在牆邊椅子上的鄭寧茜，接收到她用眼神傳遞來的訊息。

　　她在求她，她知道的。

　　「我……我今天突然想到咖啡廳坐坐喝杯咖啡，在那裡遇到鄭小姐，跟她聊了兩句，臨時肚子不舒服，請她送我到醫院來，還好有鄭小姐。鄭小姐，今天多虧了你，謝謝。」

　　「這沒什麼，不用和我道謝……」鄭寧茜沒想到樂菀璇會幫她，心中非常感激，眼眶沁出的淚水暈開黑色睫毛膏，美麗精緻的臉花了大半。

　　此時她終於瞭解為何袁江焱會這麼愛著樂菀璇，她有善解人意、寬容的心，這是她所沒有的，若她是樂菀璇，可能還會趁這個機會在袁江焱面前加油添醋一番。

　　「真的是這樣？」看也知道樂菀璇在維護鄭寧茜。

　　「我會騙你嗎？」她瞪他一眼。「你剛才該不會在凶鄭小姐吧？人家她好心送我到醫院來，你該謝謝她。」

　　「不……不用，沒事的話我先走。」鄭寧茜起身，感激地看了樂菀璇一眼，微微躬身道謝，而後才離去。

　　聽到關門聲，袁江焱知道鄭寧茜離開了，輕易戳破愛妻編的謊。「你的理由太扯了，我記得你不喝外面的咖啡的，何必對她這麼好？」

　　他會這麼說，樂菀璇一點都不意外。

　　「得饒人處且饒人，別趕盡殺絕。」她歎口氣，在袁江焱的幫忙下坐起身。

　　「最重要的是一一我沒事，不是嗎？」

　　「對，還好我心臟夠強。」這種電話再接個幾通，他可能會去掉半條命。

　　他按下病床上方的服務鈴，請護士進來，親自再確認一遍樂菀璇的情況後才安心。

　　待護士離開後，他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好在沒事。

　　「菀璇，我們結婚吧。」這是他二度求婚，五年前、五年後，新娘都是同一人。

　　樂菀璇挑眉。「為什麼？」

　　「你竟然問我為什麼？」袁江焱厭到不可思議。「你肚子裡有我的寶寶，我們應該結婚，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何況我也想給你一個名分。」

　　「你不用因為小孩而勉強娶我，我自己也能養活我和他。」她撫著腹部溫柔地說。

　　「我沒有勉強，我是很高興想娶你。」

　　「可是我現在還不想結婚，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縱使他的二度求婚讓她很心動，但……再等等吧！

　　「菀璇一一」袁江焱試著想說服她，他都快被她給搞瘋了。

　　「我們別再討論這個話題了，除非你想我今天就搬出去。」

　　一句話讓袁江焱消音，把到口的話全數吞進肚裡，只能「勉強」和顏悅色地看著樂菀璇，就怕惹毛她，連帶驚動她肚裡的寶寶。

　　「好，只要你別再說要搬出去，我什麼都順著你。」他也只能順著她。

　　「別哭喪著臉，說不定我哪一天會想不開，求你再娶我。」她打趣道。

　　「可以告訴我，那一天何時會到來嗎？」

　　「目前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