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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顧琪]愛情從頭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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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0:52 |倒序瀏覽
愛情從頭來 作者:伍薇

兩年間,可以發生很多事,讓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變得無心無情,
能用婚姻交換事業利益,因為老婆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室友而已;
但結婚以後,事情似乎比他以為的複雜多了──老婆看來乖順,
卻有辦法在不知不覺間滲透他的工作、生活,
溜進他的心裡,天天看著愛笑的她,害他也難繼續相敬如賓,
以前只愛工作不愛回家吃晚飯,現在下班卻想趕回家抱老婆,
她悄悄柔軟了剛硬的他,幸福的將來逐漸萌芽,
可他冷酷的心裡有個糾纏已久的結,
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解開,或者,他願不願意讓她解開,
讓彼此除了身的纏綿,心也能親密依偎,一起牽手到白頭蒼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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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1:09
楔子

  田予貞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或許是她所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卻也是她見過最冷漠的男人,原來小說裡頭形容的「俊美如神祇、冷酷勝冰山」竟然是真的。

  他高大俊挺,如墨般漆黑的瞳孔冰冷得讓人無法呼吸,空氣中充滿陰沈的氣氛,在他面前,再自信的人都會感到壓力而無法順暢呼吸。

  只是,她記得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勝過太陽的耀眼笑容有多麼引人注目,他美麗的未婚妻偎在他懷裡,事業成功、美人在懷,他像是擁有一切的王,舉手投足都是焦點,哪怕只是一個不經心的視線,也會讓女孩臉紅心跳。她很明白,因為自己曾經就是其中之一。

  再聽到他的消息時,他的事業已踏上國際舞台,聲勢如日中天,但未婚妻卻離開了。聽說他們解除婚約,原因沒人清楚,但失去了愛情,他也失去笑容,他在所有商業雜誌上的照片永遠都是嚴峻無表情,彷彿他的世界只有凜冽的嚴冬。在商場上,他更是所有人懼怕的對象,他依然是王,是稱霸建築業的王。

  「我希望你能娶我。」

  男人挑眉,臉上的冷漠不因田予貞的要求而有變化。

  「這是我父親的要求。」她說。

  「這是『田家建設』同意策略聯盟的唯一條件?」他的嗓音低沈而危險。

  「是。」她很平靜,哪怕現在討論的是女人最重要的終身大事。

  「田家建設」雖然是不起眼的建設公司,但田家擁有的土地卻讓許多大型開發公司為之心動,包括他——「京遠開發」。父親同意結盟,但附帶的條件卻讓身為獨生女的她錯愕不已。

  她質疑過,但父親卻以自己的健康狀況駁回她的抗議。

  父親的想法很簡單,他老了,女兒又因為事業而蹉跎婚事,觀念傳統的他認為女人還是要嫁人有歸宿,而「京遠」的任執行長條件不錯,因為能當他女婿的男人,必須在事業上有一番成就。

  所以當任桓謙來跟父親談合作案時,父親同意「京遠開發」的提議,唯一條件就是聯姻。

  田予貞深呼吸,雙手在膝上緊緊交握。父親不會知道,他無理的要求帶給女兒多少困窘。

  男人凝視著她。田予貞,二十八歲,性格平凡,容貌也平凡,在保守的家庭教育下,連脾氣也平凡,不懂得生氣,也不會大笑。她本身是建築師,是「田家建設」的副總和唯一的建築師。她推出的建案都是小型住宅案,但叫好又叫座,應該說,只要是由她規劃的建案,通常不用太多宣傳便能銷售一空。

  他對她有些認識,因為兩人合作過公共工程,曾有過半年的接觸。

  「妳的想法呢?」他問。

  她斂下眼簾。「我沒有想法。」

  在外人眼裡,或許她只是一個聽從父親指示的女兒罷了,但她曾想過如果今天爸爸指定的對象是別人的話,她是不是更有拒絕的勇氣?為什麼要是他……

  「妳對『愛情』沒有憧憬?」他問。愛情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帶著不掩飾的鄙夷。

  「沒有。」她平靜地說。

  任桓謙俊冷的黑眸審視眼前的女人,掃過她平淡的及肩黑髮、蒼白的臉孔、纖弱的肩膀,以及她硬撐的堅強。

  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愛情和婚姻,對他而言早就不必期待。

  「我同意和妳結婚。」

  田予貞看著眼前陰鷙冰冷的男人,不安在清澈的眼眸裡逐漸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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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1:56
第一章

  婚禮——但不是田予貞想像的那種簡單婚禮。

  她以為結婚的目的是企業策略聯盟,所以一切從簡。但或許是田家的土地帶來的利益真的太迷人了,田予貞沒想到任桓謙會接受父親的要求,真的舉行一個盛大華麗且滿足父親愛面子的「揮金」婚禮。

  早上在教堂舉行儀式,教堂內華麗的布景即便她不想回憶,但晚上的婚宴也夠看了——

  包下了六星級飯店整間宴會廳,餐點是最頂級的食材,布置的鮮花使用的是質量最好的進口花材,鮮艷紅地毯,法國水晶酒杯,她身上的禮服是由歐洲設計師手工縫製的精品,連她臉上的妝和髮型也是由國內業界知名大師出手。總而言之,任桓謙完完全全滿足父親的要求,而身為主角的她只能像芭比娃娃般任人擺布,換裝、梳頭、補妝、微笑。

  「同學,新娘要笑好嗎?」

  她在休息室,設計師剛替她做好送客的造型,也是今晚的最後一套禮服,呼,終於。

  田予貞輕揉僵了的嘴角。「我有笑,還笑了一整天了。」

  大學好友、也是她的伴娘潘怡靜很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哇咧,妳是說妳那個機器人笑法是在笑喔?不是我在說,皮笑肉不笑真的很醜。」

  田予貞無辜地低著頭。「反正我本來就是醜小鴨……」

  怡靜訕訕地瞇起眼,要不是予貞今天是新娘,她真想狠K好友一拳!「嘖,少來,跟我裝無辜沒用啦!什麼醜小鴨啊,妳很明白自己今天美翻了好嗎?!說,哪個不長眼的敢說妳醜,妳趕快告訴我,我這個伴娘揍死他!」

  「妳。」

  「什麼?」

  「妳說我醜。」

  「喂!」

  不過,幸好有怡靜的陪伴,否則今天會更難熬吧……

  她嫁給自己仰慕的男人,應該覺得幸福,但她發現自己不快樂,更沒有幸福的感覺,反倒有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她透不過氣。

  兩年前,建築師之夜的晚宴上,她初遇任桓謙的那一夜,或許是因為他的自信、神采奕奕,也或許是什麼不知道的激素作祟,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對一個陌生人有了好感,然後瘋狂打聽任何有關他的事。而後,因為合作公共工程,他們共事了半年,朝夕相處之下,對他的好感有增無減,每每見著他,她都壓抑不住自己的臉紅心跳。

  但,也只是好感而已。她把這份藏在心底的悸動當成崇拜偶像的心情,絕對沒有多餘的幻想,直到一個月前,父親提議……

  「我同意和妳結婚。」

  田予貞深呼吸,低頭看著左手無名指上那隻璀璨的鑽石戒指。她想起早上的儀式,他為她戴上婚戒的那一刻,冷淡的表情就像個陌生人,即使是拍婚戒廣告的演員都比他們這對真正的新人來得甜蜜……

  她的疑問還是存在,如果今天結婚對象是別人,她是不是能更堅定地拒絕父親?或者就算必須遵從父親的意思結婚,她是不是能維持自己平靜的心情?

  怡靜看出好友的沮喪,輕拍予貞裸露的肩膀。「別想太多,或許妳的愛可以打動他,妳這麼好,他會喜歡妳的。況且,以前的人不也是很流行這套?新娘在結婚前也沒見過新郎,妳看多少阿公阿嬤很會經營婚姻,比那些愛個半死才結婚、卻動不動就離婚的年輕夫妻強太多了!」

  田予貞笑著。「妳在安慰我嗎?」

  怡靜聳肩。「這是實話,我的好友脾氣好、家世好、長相清秀,還有模特兒般的好身材,又是個厲害的建築師,那個任桓謙除了要感謝祖先庇佑之外,就是要深深愛上妳,每天高喊妳是他最愛的女人,否則就是沒長眼或瞎了啦!」

  好友逗趣的語氣讓田予貞大笑。「我很感動,不過如果妳再耍寶,讓我笑到噴淚,睫毛膏暈開變熊貓眼,再驚動那些囉哩叭嗦的造型師,我一定會恨妳,不過還是謝謝妳的讚美。」

  「喔~~」怡靜作勢拭淚,扯著好友的手。「無論如何,我的好姊妹,田田啊,妳一定要幸福啊!如果任桓謙膽敢對妳不好,妳要告訴我!」

  「好啦好啦~~」

  兩人嬉鬧間,休息室外傳來敲門聲,隨後一位漂亮的年輕女子探頭進來。「大嫂,衣服換好了嗎?」

  她是任桓瑄,她的小姑,芳齡二十,是任家的掌上明珠,個性活潑開朗,和陰沉的大哥完全不同。

  田予貞揚開笑。「好了。」

  任桓瑄開心地進入休息室,看到大嫂身上的香檳色露肩禮服時,激動地嚷嚷大叫:「天啊,大嫂!妳好漂亮好性感喔!妳想讓我大哥在新婚夜變成野獸嗎?!天啊天啊,我大哥怎麼這麼『性』福啦!」

  新婚夜?紅暈染上了新娘子的臉頰。

  任桓瑄拉著大嫂轉圈圈,臉上的表情生動可愛。從上個月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真心喜歡這個大嫂了,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她喜歡大嫂溫柔婉約的氣質,喜歡大嫂眼裡溫暖的笑意。「大嫂,我好喜歡妳喔!」

  田予貞心頭暖烘烘的,紅著臉。「小瑄,妳醉了嗎?」

  任桓瑄環著她的腰,滿足地偎在她的懷裡。「噯,那也是醉倒在大嫂的魅力裡呀!」

  一旁的怡靜很滿意。如果那個替好友戴上婚戒的男人,嘴巴也能像他妹妹一樣甜的話,好友的婚姻就圓滿幸福了。

  「對了,大嫂,大哥說要送客了,要我來接妳!」

  聞言,怡靜忍不住輕聲嘟囔。「呿,沒聽過小姑接新娘的。」

  田予貞低下頭,原來的好心情不見了,但她忽略怡靜的抗議,扯著笑,牽著任桓瑄的手。「小瑄,我們出去吧!」

  任桓瑄不是沒聽到怡靜的抗議,不是沒看到田予貞的失落,但對於怪裡怪氣的大哥,她也莫可奈何。

  只是,好不容易大哥願意接受另一段感情,甚至同意結婚,就算是因為利益而結合,但他們全家人都相信,個性溫柔的大嫂一定能夠擄獲大哥的心!

  三人走出新娘休息室,田予貞沒想到父親竟然在休息室門口等她。

  「爸?」

  田父臉上有著大大的笑意,也有醉意的紅潮。「唉呀,田田,真是的,換個衣服怎麼這麼久?要是讓我賢婿等得不耐煩,看妳怎麼負責!」

  老爸的開心溢於言表。她是獨生女,幫女兒找個門當戶對又能對自己事業有幫助的女婿,對老爸而言是最重要的事,而「京遠開發」的執行長絕對是最佳人選。

  今天,老爸因為夢想達成而開心。田予貞自嘲,是啊,再怎麼說,一場婚禮還是需要有個因為婚禮而開心的人。

  田父看著女兒臉上的失落。「唉呀,乖女兒,發什麼呆呢?走走走,老爸陪妳找妳老公去!」

  田父說著,牽著女兒的手就往宴會廳走,一路上免不了要停下腳步回應賓客的祝賀,而田予貞只要扮演「羞澀微笑」的新娘就好。

  高大帥氣的新郎就在前方,但不知為何,一名美麗的女子正哭著和他說話,而他的神情除了冰冷譏誚,沒有別的。

  「糟糕!」任桓瑄臉色大變。

  「誰啊?」怡靜悄聲問。

  「叛徒。」

  「啊?」怡靜完全聽不懂。

  田予貞一眼就認出女子是誰。她是任桓謙的前未婚妻,蔣曉潔。

  「謙,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蔣曉潔如泣如訴的語調,彷彿受了多少的委屈,柔軟無辜的嗓音就是想引起別人的同情。

  任桓謙沒有答話,挺拔的身軀散發明顯的緊繃,他犀利的黑眸審視眼前的女人,冰冷的神情讓人為之膽顫,周圍的氣溫瞬間降到最低點。

  「我怎麼對妳?」他連嗓音都像結了冰似的。

  蔣曉潔愣著,眨眨眼,如珍珠般圓潤的淚滑下姣美的臉龐。「你不要我了……」

  聞言,全場嘩然。參加今天這場喜宴的賓客都活躍於商場,兩年前任、蔣兩家的喜事被評為現實版王子公主之幸福童話,只是最後雙方竟以分手收場。今天,蔣曉潔突然出現在前未婚夫的喜宴上,傾訴自己的委屈,這比婚宴本身還要吸引眾人的目光。

  任桓謙冷淡地扯著嘴角。「蔣小姐言重了。」

  蔣曉潔,「蔣氏集團」掌上明珠,家世富可敵國,外表嬌艷亮麗,身材媲美名模,她的美麗讓其它女人自慚形穢,她是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宛如今天這場喜宴裡最受人注目的女主角……

  他們對話裡的暗潮洶湧讓田予貞眸心一黯。她深呼吸。「我看我還是先回休息室好了。」

  任桓瑄舉雙手贊成。「好,大嫂,我們先回休息室!」她輓著田予貞的手臂轉身走人。她一點也不希望大哥和蔣曉潔的事影響大嫂的心情,甚至在她和大哥經營感情之前,就先有了疙瘩。

  「對,先回休息室好了,我們可以再補補妝!」都什麼時候了,新郎還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怡靜開始擔心好友是不是所託非人。

  眼看著她們轉身要走,半醉的田父抗議直嚷:「為什麼還要回休息室?唉呀,乖女兒,妳已經夠美了,不用再補妝了啦!」

  田父的大嗓門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目光立刻掃射過來。新娘要登場了,所有人睜大了眼觀賞好戲。

  田予貞一愣,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引人注目的方式。眼前的畫面詭異極了,一方是臉色森冷的新郎加上柔美動人的前未婚妻,搭配姿色比未婚妻遜色許多的新娘,只見圍觀的人群愈來愈緊密,半醉的田父還搞不清楚態勢,揮揮胖手直嚷著:「賢婿啊,你看看,田田說還要去補妝啦!你說還需要補妝嗎?已經美若天仙了還補什麼妝?」

  田父完全沒注意到纏在任桓謙面前的大美人,他邊說,邊搖晃著胖胖的身軀,拉著女兒的手直接將女兒送到任桓謙懷裡,乾脆俐落。「賢婿啊,我的寶貝女兒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對待她啊,田田是個很好的女人,個性好、不任性,重點是心腸軟,反正,我看好你們的婚姻就對了啦!」

  任桓謙並未響應田父的熱情。嚴格來說,就算他的新婚妻子在懷裡,他的視線依然放在前未婚妻身上。

  田予貞不會不明白他的態度,她深吸口氣,悄悄挪開身體。

  田父呵呵笑。「賢婿啊,待會兒送客結束後,我讓司機送我回家就可以了,田田不用擔心我怎麼回家,這孩子總愛煩惱一些小事,爸很清醒,不會耽擱了你們的新婚夜啊!」

  新婚夜?現在大家好奇的可不是新郎新娘的新婚夜,而是這宛如八點檔連續劇一樣灑狗血的劇情,接下來要怎麼發展?

  田父開心說著,周遭的低氣壓完全沒影響到他,只是父親的大嗓門讓女兒更加難堪。田予貞直挺挺地站著,不允許自己待在「丈夫」懷裡。現在情勢已經夠精彩了,她不用當一個偎在老公懷裡傾訴不滿的妻子。

  「爸,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座位——」

  「田田,我沒醉~~我沒醉~~」

  「田伯伯,你真的醉了,田田要送客,我送你回座位——」怡靜也急著要送走田父。

  「呿,怡靜啊,田伯伯是海量,哪這麼容易醉啊~~咦,賢婿啊,你應該摟著新娘子才對啊~~」他又把女兒直接往任桓謙懷裡送。

  「爸?!」田予貞重心不穩,直往他身上栽。任桓謙直覺地環住她的腰,頓時讓她全身僵硬,驚嚇得跳開。她抿緊顫抖的唇,連新娘妝都遮掩不了她蒼白的臉色。

  任桓謙看著極力保持距離的她,這是今晚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看著自己的新娘。她比一般女孩高,但因為骨架纖瘦,讓她看起來嬌小。她裸露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他見到她眼底的無助,但她需要同情嗎?

  「田經理,喔,我應該稱呼妳田副總才對,我們好久不見了。」

  這時,被冷落在一旁的蔣曉潔開口了,田予貞只能正面迎戰這個像在興師問罪的女人。「蔣小姐,好久不見。」她謹慎招呼,扯著僵硬的笑容。

  和任桓謙共事的那半年,她們常在各個商場聚會碰面,因為是任桓謙的工作夥伴,她們自然也認識。

  蔣曉潔優雅地拭去頰上的淚水。「我沒想到妳和謙在交往。」

  這質問的語氣讓大家倒抽了口氣。怡靜眉頭緊皺。要不是任桓瑄拉著,她早就衝上前幫好友討公道了!

  對於她的敵意,田予貞無法解釋什麼,但一旁的田父卻突然清醒過來。半醉的他並未認出眼前的女人是蔣氏集團的千金小姐,只當她是不知打哪兒來搞破壞的狐狸精。

  他又將女兒推到任桓謙懷裡,直接擋在兩人面前。「呿,妳是哪兒來的狐狸精?今天是他們的結婚典禮,妳在這裡嚷嚷個什麼勁兒?妳管他們有沒有戀愛,他們可是幸福美滿的小倆口!」

  蔣曉潔精緻無瑕的臉龐揪了下。「田董事長,我是蔣曉潔,你不會不知道我和任執行長的關係吧?」

  「關係?」田父嗤之以鼻。「呿,有關係或沒關係都是之前的事,我不用記得,重點是他們結婚了。蔣小姐,妳口中的任執行長是我女婿好嗎?妳可得記住這關係啊!」

  田父的話徹底壓制先前蔣曉潔興師問罪的氣焰,一旁的任桓瑄和怡靜兩個人開心跳著,簡直把田父當神一樣崇拜!

  蔣曉潔握緊拳頭,楚楚可憐的淚蓄滿眼眶。「田董事長,我和桓謙的關係——」

  「嘖!」田父懶得理她,揮手下逐客令。「別說那麼多,我們沒有邀請妳,蔣大小姐還是快點離開吧!小倆口要送客了!」

  蔣曉潔臉色大變,她水汪汪的美眸求助地望著任桓謙。「謙,難道這是你的報復嗎?你怎麼可以讓他們這麼侮辱我?」

  「侮辱?!」田父火大地開始拉袖子。「女孩子說話要有憑有據,我都是陳述事實,妳哪隻耳朵聽見我在侮辱妳啊?」

  「爸,別這樣,」田予貞急著安撫。「蔣小姐,請別介意——」

  然後,她感覺到肩膀上一陣冰冷,她轉過頭,看到擱在自己肩上的大掌。他掌心的溫度和他的表情一樣。

  他摟著她的肩,明確地和蔣大小姐撇清關係。

  「蔣小姐,慢走,我和我妻子要送客了。」

  當年他們為何解除婚約,沒有人知道詳情,消息像是被刻意隱藏,不透露一點風聲,但她感受得到這個男人的恨和怨。當他摟著她的肩,臉上的笑容作勢得太明顯,彷彿只是想看見蔣曉潔的震驚。

  桓瑄說蔣曉潔是叛徒,那麼即使不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也能猜中七、八成……她就在他懷裡,他緊繃的身體讓她恍然明白——他成功地報復蔣曉潔捨棄彼此的婚約。蔣曉潔顯然是在乎他的,否則不會趕來喜宴現場,但他清楚表示自己已婚的身分,他的妻子是別人,不是曾經背叛自己的她……

  那她呢,她田予貞該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

  這是因商業利益而結合的婚姻,就算她對他有多麼的在意,又如何?她只是附加價值,她的想法打從一開始就不重要。

  蔣曉潔走了,男主角的戲到此結束,他放下摟著她肩膀的大手,轉身離開。新人沒送客,喜宴就此提早結束。

  ※ ※ ※

  她剛將車子停妥,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由前方的黑色BMW走出來。他的出現讓她的心又控制不了地亂跳。

  「撐著點,田經理。」

  說話的是美珊,她的秘書,今天陪她一起來「京遠開發」開會。

  美珊嘆口氣,有點擔心老闆的暗戀。「人家名草有主了,女主角還是蔣氏集團的千金,妳還是讓妳的心頭小鹿安分點,不要老是見了他就紅了臉,誰都看得出來妳暗戀人家,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小心那些流言傳進老董——也就是妳爸耳裡,到時妳鐵定被念到耳朵長繭。」

  她紅著臉,有些尷尬,也有些秘密被拆穿的不服氣。「誰說我暗戀他……」

  美珊瞪大眼。「吼,妳那叫沒有暗戀他?!」她嚷嚷:「妳說,是誰硬要爭取這次的標案?我們哪時接過政府標案啊?難道不是因為妳想見他、想和他說話,想嘗嘗和他共事的甜蜜滋味,才作這個決策?讓老董誤以為妳開竅了,眼界變寬了,才會拋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建案,極力爭取妳最不愛的公共工程,吼,老闆大人,難道這還不叫暗戀嗎?」

  她有些無語。暗戀,多麼沉重而且見不了光的字眼,或許那次在建築師之夜的晚宴上見到他時,她就震懾於他的個人魅力;或許耳聞他的豐功偉業時,她就欽佩他的工作態度;或許是他那挺拔自信的姿態,或許是他黑眸裡溫暖的笑意,至於暗戀……她深呼吸。

  然後,他走向她。

  她深呼吸,迷眩於他燦爛的笑容。

  「早,田經理。」

  「任執行長,早。」

  「早餐吃了嗎?」

  「嗯。」

  然後,他身後出現了另一個男子,他拍著對方的肩熱情介紹。「田經理,這位是我的合作夥伴兼好友徐家浩。老徐,這位是『田家建設』的田經理,她是唯一讓我欽佩的女建築師,重點是,老徐,這位田經理是不是可愛得像漫畫裡的女主角?予貞,如果妳不嫌棄,我想幫妳和我的好友牽紅線——」

  ※ ※ ※

  幫妳和我的好友牽紅線——

  田予貞倏地睜開眼,夢境結束,她迷濛地望著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一時間還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她呼吸急促,過去的回憶和現實似乎重疊了,夢境像走馬燈一樣,一幕接著一幕……

  她坐起身,顫抖的手攏著長髮,環視著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大床、陌生的落地窗、陌生的水晶燈,一切都是陌生的。床邊矮桌上的液晶鐘顯示現在的時間,03:15,她眨眨眼,理智漸漸回籠。

  對,她結婚了,今天是她的新婚夜,而新郎並不在她身旁。

  任桓謙忽然離開喜宴,彷彿丟下一顆震撼彈,田父怒了,在女兒和親友的安撫下才悻悻地送客,然後回家。而她在任桓謙離開會場後,由小姑陪伴回到任家在內湖的豪華別墅。

  別墅占地寬廣,有任桓謙一貫的俐落風格,建築線條剛毅如刀刻。新房在三樓,任家其它成員的臥室則在二樓,三樓成了新人獨有的空間。

  小姑送她進房時說:「大嫂,我打手機催催我大哥,要他早點回來。」

  田予貞搖頭。「不用了,我累了,會早點睡。」

  「大嫂,對不起,妳不要生氣,我大哥的脾氣……爸爸媽媽也很生氣,一定會好好念念他的……」

  田予貞微笑,要自己瀟灑一點。「沒事,小瑄,我先休息了。」

  她不想看到任何人的安慰和憐憫,所以婉謝了小姑和公婆的關心,只想快快卸去濃妝,換掉身上的禮服,洗個熱水澡,然後睡覺,什麼都不想,只要睡覺。

  田予貞環視著這偌大且陌生的主臥室。她只想睡,確實也累得睡著了,只是沒想到又被夢境驚醒,然後睡意全沒了。

  接下來呢?她該怎麼打發接下來的時間,等待天明?

  主臥室的房門此時忽然開啟,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進來,高大頎長,同時搖搖晃晃,濃重的酒氣頓時彌漫鼻間,田予貞沒多加思索便衝下床,扶住醉酒的任桓謙。

  她單純地以為自己既然結婚了,照顧酒醉的丈夫是應該的事。

  「我扶你。」

  任桓謙低頭,瀏海垂在額前,一改清醒時的俐落而顯得頹廢。他低沈地笑。「對,今晚是我的新婚夜……」

  他俯身嗅著她頸窩的香氣,喑啞地在她耳邊低語:「妳好香。」

  田予貞一愣,熱氣整個衝上臉頰,手忙腳亂。「你、你醉了……」

  他仰頭,狼狽地笑。「是醉了,所以會期待等我回來的人是另一個她……」

  田予貞臉上的紅潮瞬間轉為蒼白。「另一個她」……她僵硬地扶著他躺臥在大床上,她站直身,凝視著為情買醉的他,嬌軀在寒夜裡顫抖。她嘲笑自己的在意。

  「你醉了,我幫你倒杯熱茶——」

  她還沒說完,感覺腰間一緊,灼熱的手掌像烙鐵一樣牢牢抓住她,然後身體不知怎麼地一轉,瞬間,她躺臥在床上,他手掌撐在她頭部兩側。他墨黑的眸子深邃幽闇,她髮絲如瀑,肌膚如玉,他凝視著她,目光卻沒焦點。

  他眼中的人是誰?她揪著心,卻來不及多想,下一秒,便被他猛烈地攫住了唇。

  任桓謙長腿緊貼著她的腿,狠狠地吻她,輕易地撬開她的唇瓣,舌恣意地長驅直入,炙熱激烈地吮著,饑渴狂放地肆虐。

  他們緊緊地貼在一起,他的剛硬熨燙她的柔軟,他的唇舌不斷地探入攫取,她喘不過氣,本能地推抵著他結實的胸,卻像惹惱他似的,得到他更強大的壓制,吻得愈深。她昏昏然,覺得肺中的空氣要被吸光了……

  接著,狂風驟雨忽然停止,她得到新鮮空氣,但他並未離開,唇舌轉而攻擊下一個目標,她感覺到睡衣的衣襟被分開,感覺到他在她肩膀的囓咬,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感覺到他濕燙的唇舌沿著柔軟的胸而下,吻著柔嫩白皙的肌膚,留下一道道屬於他的印記。

  她瞇著眼,動情地呻吟。空氣愈來愈熱,她神智混亂,倏地感到大腿一涼,睡衣的下襬被他高高撩起,他灼熱的大掌貼著她敏感柔軟的肌膚,她瞪大眼驚呼,小手抵著他精壯的胸膛。急促的低喘中,他燃著火光的黑眸緊緊盯著她——

  「桓謙……」她柔聲輕喚,不躲避即將來到但很陌生的情潮。

  他沒有回應,酒意洶湧猛烈襲來,他突然俯下,頭偎著她頸窩,閉上雙眼,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沉重地呼吸。

  墜入沈睡之前,田予貞清楚聽到他深刻且痛苦的呢喃。

  「曉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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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2:19
第二章

  「早。」

  任桓謙來到一樓餐廳,和往常一樣道早之後,隨即入座用餐,沒留意父母和妹妹嚴肅的表情,以及周遭凝重的氣氛。

  精緻厚實的柚木長餐桌上有五套餐具,其中一套就在他的旁邊,他只稍稍看了一眼,沒做任何表示,便開始用餐。

  中式早餐是清粥,還有許多任桓謙不曾見過的配菜,他動筷,意外發現家裡廚娘的手藝大進步。

  「林太太去上了烹飪課嗎?」他問。

  一旁的管家正要回答,聽到少爺問話的林太太立刻搶著解釋並讚美,「唉呀,少爺,早餐不是我準備的啦,這全是少奶奶的好手藝!少奶奶五點鐘就起來準備早餐了,您看這粥煮得多好,比五星級飯店大廚還厲害咧!而且這些配菜也全是少奶奶準備的,我什麼忙都幫不到,少奶奶這麼年輕,又是千金小姐出身,實在太難得了!」

  聞言,任桓謙黑眸一暗,放下筷子。「咖啡。」

  管家立刻要廚娘準備咖啡,林太太一愣,她沒想到自己的讚美只得到少爺冷淡的響應,她喔了聲,趕緊回到廚房準備咖啡,怎麼會這樣?有這麼賢淑的妻子,少爺應該高興,不是嗎?

  任母看到兒子一知道早餐是誰準備的,就不再動筷,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兒子的古怪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老爺,女兒,多吃點,少爺不吃的份就是我們的福利,這粥煮得真好,真是用心。」

  任桓謙淡淡掃過他的家人。「吃人的嘴軟。」

  任老爺哼了聲。「當然,這麼賢惠的好媳婦,我們沒必要和你同一陣線冷落人家。」

  任母點頭,咬了口軟嫩的玉子燒。「沒錯,這玉子燒真是好看又好吃。」

  任桓謙淡哼,結果林太太遞給他的黑咖啡。

  「還是我幫少爺準備吐司夾火腿蛋?」林太太問。

  「不用。」任桓謙的話調毫無溫度。

  「喔……」林太太楞了楞,趕緊回廚房,話說開朗的少爺自從和蔣小姐分手後,性情就變得很陰沉,原本想說娶了田小姐應該會好轉些,誰知道才新婚第一天,非但沒有變好,感覺脾氣還更古怪,完全沒有新婚的喜氣說……

  任桓謙注意到周遭的低氣壓。「怎麼?你們全喜歡上田家小姐了?」

  任家人不想回應。

  他挑眉,挪揄道:「喜歡卻不想承認?」

  一旁的管家只好站出來化解凝重的場面。「少奶奶是位很優秀的小姐,難怪老爺、夫人會喜歡。」

  林管家年近六十,說話字正腔圓還文縐縐的,他原本是任老爺的司機,年輕時跟著老爺從事南北貨買賣,和任家有極深的情感,他與年過五十的太太還是在任夫人撮合下歡喜結婚的。

  任母優雅地啜口茶。「只可惜我兒子眼睛長到月球上,沒看到人家的好。」

  任桓謙不回應。出乎意外的是,原本對聯姻做法萬分不贊成,甚至表態要阻擾的父母,在探聽到田予貞認真工作、禮貌低調的評價後,整個一百八十度大改觀,甚至還認為唯有溫柔可人的田予貞,才能治癒兒子受傷的心靈。

  他的家人總是習慣假設答案——他想先喝咖啡,他們就認定他不吃田予貞做的飯,搞得他要是想回頭吃飯,反而顯得刻意。他們是協議結婚,明明很單純,彼此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互不干涉就好,他們卻要幻想兒孫滿堂幸福美滿的遠景,離譜。任桓謙冷淡地喝了口咖啡。

  「大哥,你昨天幾點回來?」一直悶不吭聲的任桓瑄終於忍不住質問。

  任桓謙挪開一本財經週刊。「這很重要嗎?」

  任桓瑄要不是氣到了,否則她向天借膽也不敢對大哥口出惡言。「怎麼會不重要?你提早離開喜宴也就算了,昨天是你和大嫂的新婚夜耶!你放著新娘子獨守空閨,這還不重要嗎?!」

  任桓謙的眼眸一暗,忽然想起昨夜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的淡淡花香……對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記憶,他皺眉,同時很快撇開那異樣的感受。「那對你不重要。」

  任桓瑄快抓狂了。「大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蔣曉潔是任性自負的女人,你根本不用在意她,可是大嫂是好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好人?任桓謙抬眼,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你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娶她,她只是以自己婚姻交換利益的女人,沒有什麼好人壞人之分。」

  任桓瑄抗議。「大哥,那是她爸爸的主意!況且田伯伯也只是想幫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那有什麼錯?他們本質都是好人,我跟大嫂認識一個月了,我眼睛沒瞎,心智也很成熟,我會判斷誰是好人,誰是滿腦子都是利益的商人!」

  任桓謙挑眉。「我是商人,你說對了。」

  任桓瑄氣得跳起來。「大哥!」

  任母嘆口氣,拍拍女兒的手背安撫她,同時無奈地看著兒子。「話說回來,你都不會好奇你老婆在哪?她做了整桌的菜,卻沒和我們共進早餐,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或許我媳婦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冷漠的丈夫,所以避著不見面吧?」

  任桓謙沒響應,視線回到財經週刊上,雖然田予貞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實際上,他和田予貞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任母有說不完的擔心。「予貞一早就去工地了,才新婚就這樣,外人說不定以為我們任家人不好相處,新媳婦進門第二天就匆忙去上班,那你有安排歸寧嗎?還有蜜月安排好了嗎?這些都要提早——」

  不等母親嘮叨完,任桓謙站起身,冷淡地黑眸看著他的家人。「我和田予貞不是一般夫妻,只是必須一起生活的兩個人,你們說的那些事我也不會去安排,你們不用想太多,以後有關她的事,不要再問我。」

  語畢,他準備離開,任父喚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

  「信義路那邊裝潢好了,我回信義路。」

  「你老婆呢?」

  他嘲諷一笑。「你們喜歡她就留她吧。」

  呵,任少爺的語氣挑釁得很呢!「好啊,我跟你媽正好可以和媳婦培養感情,也可以把你小時候的糗事拿出來分享,反正你很多事她應該都不知道,對了,歸寧時我和你媽陪她回去也沒關係,蜜月你不去,我們去也可以,夫人啊,我們和媳婦會不會是全台灣感情最好的一家人啊?」

  「老爺,說得太好了!就讓媳婦留在這——」

  「她跟我回信義路。」任桓謙立刻改變主意。

  沒等家人回應,被父親反將一軍的他狼狽地離開餐廳。

  任桓瑄笑得賊兮兮的。「爸,您這招高啊!這招是不是叫『請君入甕』順便『日久生情』?」

  任老爺端起茶杯,品著好茶,帥氣炯亮的雙眼熠熠閃著智慧的光芒。

  ※ ※ ※

  往「京遠開發」的路上,任桓謙冷著一張臉,高大俊挺的身軀僵硬得像被怒氣充飽了似的。

  才新婚第一天,情況就出乎預料,他沒想過讓這個只有利益交換的婚姻影響自己原來的生活,對他而言,結婚只是合作的條件,他沒有其他想法或感覺,田予貞當然也只是合作的一部分。

  或許她很賢惠,有一手好廚藝,也或許她身上有他喜歡的氣息,不過,他不會再重蹈覆轍,經營什麼虛幻的感情,他依田家的要求辦豪華的婚禮,同時也讓蔣曉潔嘗到難堪的滋味,這都是依他的計劃進行,他是商人,做任何事都講代價,不會做無本生意,那些多餘的感情,他也不再需要。

  前面道路有塞車的狀況,司機小張和主人報告。「少爺,前面好像是有建設公司舉行動土儀式,我改道好了。」

  任桓謙透過車窗看到前方工地上隨風飄揚的旗幟,豪邁的草書字體大大寫著「田家建設」四個大字。

  「耶,少爺,少奶奶在前面耶!」小張喊著。

  田予貞就站在工地前的坡道上,一身簡單的米色褲裝,胸口別了朵為開工準備的粉色玫瑰花,長髮盤了個簡單的髮髻,臉上同樣也是清雅的淡妝,簡單衣著卻因她的高挑身材而加分,她帶著笑,站在陽光下顯得自信且自在,圍在她身旁的人都是他之前在「田家建設」見過的工作人員。

  他想起剛才家中的早餐時刻,如果他想要耳根清靜,不被家中長輩過度關心,他必須把田予貞帶回信義之星。

  「靠邊停。」

  任桓謙拿出手機,撥了她的號碼,看到她微笑著接起手機——

  「我是予貞。」

  「是我。」

  然後,她的笑容消失了。

  任桓謙淡淡勾起嘴角。「意外嗎?」

  「對。」她點頭承認。

  他冷笑。「我打電話給你有這麼意外?」

  田予貞避開他的問題,低頭看著棕色高跟鞋。「有事嗎?」

  她的聲音沙啞,不用近看就能發現她蒼白的臉色。

  「我要司機拿鑰匙給你,今晚不用回內湖別墅。」

  他交代之後,立刻結束通話。

  他看到她一愣,然後皺眉地東張西望,一邊和身旁的秘書說話,最後視線停在這台黑色賓士上,他清楚看到她無奈地深呼吸。

  對田予貞而言,婚姻應該也只是合作條件之一。

  小張依照指示,拿著信義路新房的芯片感應鑰匙下車,來到田予貞面前。

  「少奶奶,少爺要我拿鑰匙來,這是信義路的鑰匙。」

  田予貞接過感應芯片。「信義路?」她的目光瞟向前方的黑色賓士,只是車窗緊閉而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少爺獨自住在信義之星,有空才會回內湖主屋。」小張笑著解釋。「這是地址。」同時,他將寫著地址的紙條交到她手上。

  紙條上,由剛毅的字體不難看出寫字的是誰。

  「他要我去信義之星?」

  小張呵呵笑。「當然啊,少爺少奶奶新婚耶,當然想要兩人世界嘍!」

  田予貞臉整個爆紅,驚訝地望著黑色車窗玻璃裡的他,怎麼會……

  任桓謙注視她臉上的無措。這一刻,她不是自信的建築師,只是一個期待愛情的小女人……愛情?任桓謙淡哼了聲,別開視線,不再觀察她。

  小張上了車。「少爺,少奶奶好開心——」

  「開車。」

  「是,少爺。」碰了一鼻子的灰,小張趕緊將車駛上車道,豪華的賓士如箭矢般離開。

  「兩人世界?」秘書美珊曖昧調侃。

  田予貞收回視線,紅著臉,平撫不了自己悸動的心。「哪、哪有……只是,他住在信義之星……」

  美珊看看她手上的芯片鑰匙。「老公特地來送鑰匙?」

  田予貞搖頭。「你也看到是家裡司機拿給我的……」

  「老公怎麼不自己拿給你?呵呵呵,八成是不好意思啦~~這太好了,兩人世界可以讓感情快速加溫呢!」

  她的小臉更紅了。「別亂說,我和他不可能的……」

  美珊倒有不同想法。「老闆,如果他沒心跟你培養感情,大可要你待在內湖分居算了,顯然不像你說的,你們的婚姻只是因為利益結合。」

  田予貞聽了,眸心黯然,她也希望兩人不只是利益結合而已,昨晚他呢喃著前未婚妻的名字之前,她甚至還相信「日久生情」的神話故事……

  「不會有什麼的,美珊,你別想太多。」

  美珊嘆口氣,看著田予貞秀雅的臉龐。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沮喪和失意。「你是最好的女人,任桓謙能娶到你是他幾輩子修得的福氣,你既然喜歡他,應該給自己機會爭取幸福,過去的事不重要,你和他的未來才重要,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這場『獵愛大戰』,你一定是最後贏家!」

  爭取自己的幸福……

  一整天,田予貞多次因為美珊的建議而失神,她是喜歡他,這個男人在她心裡的重量,從第一眼開始只有增加不曾減少,如果她願意給自己機會呢?如果她試著去經營這段婚姻呢?

  「田田啊,早上的動土儀式還好吧?」

  田父邊說著,邊走進女兒的辦公室,怎知居然看到女兒在發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啊!哈哈哈,看來昨晚的新婚夜女婿真的很賣命啊!

  田予貞回神。「嗯,很順利。」

  田父笑呵呵。「看你一臉幸福,昨天我女婿肯定讓人很滿意!」

  她一愣,啊?然後迅速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心虛。「還好……」不忘擠出笑容,表示自己的「滿意」。

  看到女兒快樂的模樣,田父感概地嘆口氣。「唉,看你這麼開心我就安心了,田田啊,你不會怪爸吧?爸這麼衝動作這個決定,你一定會覺得很尷尬,但是,爸怎麼會不知道你對人家的心意呢!」

  田予貞一驚。「爸?!」她一直以為自己暗戀的心思藏得很好……

  田父聳肩。「沒什麼好訝異的,你的眼神早就透露了一切,爸知道你喜歡他,別的男人根本看不上眼,我只好把人家先給騙過來,再讓你們慢慢培養感情,田田,爸可是用心良苦啊!」

  這一刻,田予貞總算明白別人為何形容父親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了。

  她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暗戀是暗戀,但也不會因為結婚而立刻擁有幸福的未來。「爸,我和他的事你就別插手了。」她完全不想洩漏自己心意讓他知道,哪怕是半點都不行!

  田父開心地呵呵笑。「呿,你們都結婚了,我還能變什麼把戲?說不定九個多月後你就能生一個可愛的寶寶讓我含飴弄孫了~~」

  田予貞一陣困窘。「爸,沒那麼快……」

  田父哈哈笑。「乖女兒,別害羞,我看好我女婿的能力!」

  這下她啞口無言了。

  「對了,女兒,你是不是應該換到『京遠』上班?」

  「為什麼?」

  「嫁雞隨雞啊,都結婚了,還待在娘家工作成何體統?」

  「爸,你不喜歡我陪你上班嗎?」田予貞勾著父親手臂輕輕撒嬌。

  「呿,什麼話啊……」

  「爸,我不想去『京遠』。」

  「夫唱婦隨啊。」

  「老古板。」

  「沒大沒小。」

  「我真的不想去『京遠』,新建案才剛動土,況且夫妻再怎麼親密也要有個人的空間啊。」況且,要二十四小時對著北極冰山也是需要勇氣的。

  「鬼扯!隨便你,老爸只是告訴你,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去『京遠』上班一方面是促進兩人感情,一方面也是為了合作開發案,當然這裡你還是老大啊,你是我女兒,我知道你的能力,區區兩家公司,哪能難倒你,對吧?」

  田予貞看著頭髮灰白的父親,他黝黑得發亮的膚色是當年待在工地和工人共同打拼的證明,他不是那種只會待在豪華辦公室,吹冷氣等著接受成果的企業老闆。

  「爸……」

  「怎麼了?」

  「謝謝你。」

  「說什麼謝啊……」田父拍拍女兒的手臂。夕陽西下,父女在落地窗前相依偎,感受最溫馨美好的親情。

  「對了,美珊說你和桓謙搬到信義之星去了?」

  「嗯。」

  田父打氣道:「很好!乖女兒,你就和他拼了,非要得到他的心不可!」

  在父親的祝福和美珊曖昧傳授讓人臉紅心跳的「夫妻相處之道」後,田予貞提早離開公司。工作狂難得早退,差點把公司保全嚇到下巴脫臼呢!

  她先去一趟超市採買晚餐的食材。她一樣一樣仔細挑選,新婚的嬌羞都藏不住。生鮮食品促銷人員看到她手上的鑽石戒指,主動上前推銷。「這位太太看起來是新婚喔?」

  田予貞一愣。她臉上有寫她新婚嗎?「嗯……」

  「太太買盒草莓吧,人家說草莓是愛情的滋味,酸甜酸甜的。不過看太太這麼幸福的模樣,應該只有甜蜜蜜而已!」

  被哄得心花怒放,所以她買了草莓,更買了足以吃上一個星期的食材,再趕回信義之星,警衛看到她有些困擾,他並不知道任先生結婚,當然也不知道田予貞是誰,只當她是一般訪客登記證件(他們還沒去戶政事務所登記,所以身份證上的配偶欄依然空白),車子只能停在大樓外面,她兩手扛著沉重的購物袋,狼狽地來到六樓。

  他的家保持慣有的簡明俐落風格,只是,已經七點半了,她無暇欣賞他的布置,只能鑽進幾乎沒使用過的廚房迅速準備晚餐。

  一個小時後,四菜一湯熱騰騰地上桌,這期間,婆婆讓林太太和司機小張送來她的行李,於是她還多做了些菜,讓林太太帶回去給主屋所有人嘗嘗。

  林太太捧著香噴噴的食物,高興得不得了。「少奶奶,加油喔!少爺就靠你來拯救了,我幫你發簡訊給少爺,說你準備了山珍海味等他回家吃飯!」

  每個人都要她加油,要她正視自己的心意,鼓勵她追求幸福美滿的婚姻,無形間凝聚成一股支持的力量。於是田予貞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丈夫回來吃飯。

  八點,九點,十點……每個整點她都在考慮要不要去熱菜,還是再等一下?

  她窩在沙發裡,抱著自己的膝蓋,沒有餓的感覺,卻有疲憊的睡意。

  直到半夜一點,大門喀地開啟,任桓謙進門,一身淡淡的酒氣,但人是清醒的。

  她驚醒過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你回來了。」

  任桓謙沒說話,看了她一眼,便往應該是臥室的房間走去。說實在的,她一進門就忙著準備晚餐,忙著等待,連一間房都沒進去過。

  忽然,他停住腳步,淡漠地看著她。「你住客房,」他指著另一邊的房間。「還有,以後不用幫我準備晚餐,我不會回來吃飯。」

  他又停下腳步。「你應該知道,你跟我不是一般夫妻,我們的關係是因為彼此要合作,沒有其他的。我不想要什麼感情牽扯,你不要有無謂的期待。」

  然後,開門。

  田予貞緩慢呼出梗在胸口的一口氣,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抬手揉揉抽痛的太陽穴,閉著眼,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心隱隱作痛。是痛,她明確感受那是痛……

  靜待片刻後,她起身,走到餐桌。看著滿桌的精心傑作,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她不是浪費的人,不會像連續劇演的一樣,女主角氣惱得把食物倒掉發洩怒火,她只會認命地封上保鮮膜,將冷掉的飯菜送進冰箱。

  最後,是那盤草莓,鮮紅圓潤,旁邊還放著她特製的蜂蜜果醬。她拿了一顆草莓。「草莓是愛情的滋味……」她自語,然後咬了口,酸多於甜的滋味立刻擴散開來,她緊緊皺眉,同時落淚。

  原來,她的愛情竟然這麼酸……

  只是老天爺可能覺得她還不夠悲情,手機竟然在這時候響起,半夜一點?一個陌生電話?她疲憊地接起手機。「喂?」

  「田小姐,不好意思,我是信義之星的排班警衛,你的車停在大樓外被酒駕的車輛撞到,你要不要下樓察看?」

  警衛憑著她留下的訪客數據,來電話通知。

  啊?田予貞一愣,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福」?「被撞到?」

  「是。」警衛的語氣很緊張。

  「我馬上下去。」

  她趕到樓下,交通警察剛好趕到,她的愛車AUDIAI被一輛鋼板厚實的大卡車高速衝撞,整台撞毀,AUDIAI正式香消玉殞。

  她早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留下名片,表示明天會委託律師處理賠償事宜,然後虛弱地上樓。

  她打開大門,忽然聞到食物加熱的味道……是湯?她狐疑地走到廚房,當場逮到正在爐子前熱湯的任桓謙。寒冷的冬夜,他只穿著白棉T和寬鬆的居家褲,合身上衣將他結實精壯的身材完美呈現,搭上半濕的頭髮,很有一股狂妄邪魅的味道。

  被她活逮,任桓謙臉上閃過半秒鐘的狼狽,但冷漠很快地掩飾一切。

  田予貞深吸口氣,走進廚房。「我來。」

  她接手熱湯的工作。任桓謙並未離開廚房,只是站在她身後打量她。她仍然穿著早上那套米色褲裝,只是長髮已鬆開,披散在肩上,泛著微微的濕氣……

  「你剛才出去?」他以為她早已進房休息,所以才到廚房找吃的。

  「嗯,車子被酒駕的卡車司機給撞爛了。」她雲淡風輕地說。

  「你的車子不是停在地下室車庫?」

  「我不能停。」

  「為什麼?」

  「警衛說我是訪客,所以不能停。」她委屈疲憊的淚盈在眼眶,忍著不掉落。

  「你沒表明你是誰?」

  田予貞無力地嘆口氣。「我說了,但警衛說沒聽說你結婚的消息,所以不能讓我停。」

  任桓謙沒說話。

  湯滾了,她關上火,戴上隔熱手套,將冒著熱氣的康寧鍋端到餐桌上,只取了一副餐具放在鍋旁。她低著頭不肯看他,不想讓他看到眼中懦弱的淚水。

  「好了。我先進房了。」

  她很清楚他不想要陪伴,況且她現在只想洗澡睡覺,沒力氣再去挑戰冰山。她低著頭,往客房移動腳步,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於是繞到客廳去拿林太太送來的行李箱。

  沒想到任桓謙跟著她的腳步也來到客廳——他當然不是來幫她拿行李。只見他拿起接通保全系統的對講機,冷淡的警告迸了出來——

  「我是任先生,剛才車子被撞爛的車主是我太太,我們昨天才結婚,她有表明她的身份,但你們沒確認還直接要求她把車子停在大樓外,因此造成的任何損失,我會向管委會說明並要求懲。」

  任桓謙掛上話筒,感到一股痛快,然後立刻開始後悔。田予貞只是雙方事業合作的條件之一,結婚只是手段,他對她不會有任何想法、任何感覺,但他一看到她強忍淚水的摸樣,卻被她打敗,不理性地幫她出頭,活像是領域被人侵犯的獅子一般……

  「我……」他試著扭轉尷尬的劣勢,也試著對自己解釋,這是面子問題,再怎麼說,田予貞是他妻子,是任家的媳婦,她要是受到欺負,他當然得把情況說清楚,並且要求道歉,這不奇怪……

  「謝謝。」她說,愣愣地拿著行李離開客廳。

  接著是安靜的腳步聲,客房房門開啟,而後輕輕關上。

  他徵著,最後回答餐廳,坐下來舀湯,一個人喝湯。

  她煮的是山藥排骨湯。

  他閉上雙眼,品嘗這輩子他喝過最美味的山藥排骨湯。

  暖熱的液體滑過食道,淌進了胃,在溫暖了胃部的同時,好像也給他冰凍的心帶來一絲久違的溫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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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2:54
第三章

  田予貞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光,連續兩天在陌生的地方醒來,感覺很不真實。

  她坐起身,環視陌生的客房,然後深深嘆息。這就是她的婚姻,除了住在完全不熟悉的環境,還要天天被冰山刺激,她的生活一向單純,雖然工作挑戰不少,父親的要求也是壓力,但總有解決的辦法,可是任桓謙並不一樣。如果說,她不在乎他,或許一切就很簡單,就當彼此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再多一個室友身分而已……

  她摸摸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臟,偏偏她就是在乎,放不下。

  她下床,走進客房的獨立衛浴。她的下輩子該不會就在這間客房度過,天天面對那個冰山似的男人……

  她感到頭皮發麻,之前對婚姻的期許以及對任桓謙的綺想,這一刻似乎又開始動搖了。

  她皺著眉刷牙,不耐煩自己反反覆覆的情緒。如果把想法簡單化,不去挑戰任何事物,她是不是可以擁有比較快樂的心情?

  她瞪著鏡中的自己,看著略顯蒼白的唇瓣,想到新婚之夜,那個誤會的吻,忍不住深呼吸。她看過許多歌頌吻是多麼美好又神奇的文章,接吻會讓人臉紅心跳,是傾訴愛意的最佳辦法,但她沒想過,她的初吻卻刺得自己的心好痛。

  那一晚,她躺在他身旁,盯著近乎陌生的丈夫到天亮。就算她個性一向樂觀,但遇到這種事,她怎麼也樂觀不了。

  她是田予貞,永遠不能取代占據任桓謙心上的蔣曉潔……

  她甩甩頭,迅速洗臉,然後走出浴室,由行李箱拿出衣服,突然有種出差的錯覺,這狀況就像住在飯店一樣,不是嗎?她無奈苦笑,快速更衣,整理儀容。

  不過住飯店不用煩惱早餐的問題,也不用面對接下來的問題——為人妻的她,需不需要為先生準備早餐?或是說,人家是否領情?她還能夠承受被潑幾桶冷水才甘願?到最後,早餐會不會變成另一堆廚餘?

  想著想著,她掙扎又猶豫。算了,田予貞搖搖頭,走向廚房,悶悶地拿出昨晚的山藥排骨湯,加了肉絲,香菇和芹菜,動手熬粥。

  半個小時後,山藥肉絲香菇粥完成,香氣溢滿整間廚房。

  她低頭,端著鍋子轉身,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大跳,她驚呼一聲,要不是任桓謙迅速穩住她的雙手,這下廚房就要變成災害現場了。

  田予貞餘悸猶存,抬頭瞪他。就算再怎麼喜歡他,也忍不住他差點害兩人被燙傷的怒火。「你嚇到我了。」

  聽見她的抗議,任桓謙假裝不在意,端走她手上的康寧鍋,放在餐桌上。

  田予貞一怔,瞪著空空如也的雙手。這代表他要吃她準備的早餐嗎?

  任桓謙很忙,忙著拿餐具,忙著煮咖啡,他表現得很冷靜,沒有洩漏自己的尷尬。

  早上一聽到由廚房傳出的聲音,他試著忽視,田予貞就算擺出滿漢全席也不關他的事,只是,當食物的香氣飄散出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再也忽視不了。他想到昨晚的山藥排骨湯,還來不及和自己的口腹之慾打仗前,人已經站在廚房裡乖乖等吃的了。

  他一邊看著她準備早餐的身影,一邊懊惱自己的胃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收買?

  她一身俐落,簡單的閒休褲和襯衫,搭上披巾,長髮束起馬尾,臉上是淡雅的妝。她的人簡單務實,但她的廚藝卻精湛得令人印象深刻。「咖啡?」他問,純粹一種交換的心態。

  「呃……好。」

  田予貞低著頭舀粥,卻平撫不了狂飆的心跳。他可以漠視她,讓她睡客房,也可以替她出頭,和保全提出抗議。他要她不用準備晚餐,卻期待她準備的早餐?這種忽冷忽熱的滋味,誰都受不了。

  「你拜師學過廚藝?」否則一個整天忙於工作的女人,不可能有時間自己慢慢鑽研。

  「嗯,爸爸要求,所以學過一陣子。」她解釋。

  「嗯。」

  兩人面對面坐著,不再交談,安靜享用早餐,她原本紊亂緊張的心情在看到他大快朵頤之後,竟神奇地穩定下來。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們就像其他一般夫妻,度過一個清新的早晨,在陽光的陪伴下用餐,裝著咖啡的馬克杯溫暖熨著她的手。田予貞低頭,嘴角不自覺漾開了笑。他們沒說話,很安靜,只有用餐的聲音。

  她想給自己一次機會,清清喉嚨。「呃,對了,桓謙,我的車壞了,你能送我去上班嗎?」

  天知道她提出這個要求需要多大的勇氣,但任桓謙沒說話,甚至連抬眼都有,繼續盯著自己的商業雜誌。田予貞咬咬唇,很想挖個洞躲起來。她應該預料得到他的反應,為什麼自己就是這麼不死心?

  她放下馬克杯,雙手握拳。「沒關係,我搭出租車也可以……那,我先出門了,碗盤等鐘點阿姨來收拾……」她在冰箱門上看到整理家務的鐘點阿姨的班表。

  田予貞起身拿了包包就離開家裡,狼狽的模樣也只能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來到一樓,冷風吹起她的馬尾,她匆匆忙忙的忘了拿外套,只能環抱著自己在冷風中瑟縮,然後愈覺得自己好可悲。她甩甩頭,反覆想著今天的工作安排,努力忽視灰色的心情。只是,再怎麼刻意逃避,那些不愉快的思緒還是咻一聲跑進腦袋裡。

  她嘆了口氣。今天天氣很好,她應該打起精神才對,早上還要去工地……對了,要先去車上拿設計圖才行,唉,她可憐的AUDIAI……

  「任太太早。」

  一個陌生的稱呼讓田予貞踉蹌了下。

  「早……」她只能尷尬扯著笑。

  保全主管一早就在大門前等候。「不好意思,昨天給任太太添麻煩,還讓任先生發脾氣,真過意不去……」

  人家低聲下氣地道歉,左一聲任先生、右一聲任太太,讓田予真有種踩在雲端的感覺,飄飄浮浮的,很不實際。

  「賠償的事,律師會和肇事者協商,我先生……呃,有些急了,話說重了些……不好意思,我趕著上班,不多聊了。」

  田予貞不自在,火燒屁股般快快落跑。「我先生」……她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天啊。

  手機響起,她接起電話。「美珊,早。」

  「老闆,聽說你車毀了喔?律師打來通風報信,董事長心臟病差點發作,知道你沒事就吵著要跟卡車司機算賬。」

  田予貞拍拍自己紅熱的臉頰。「律師處理就好,我今天搭出租車上班喔,記得幫我調輛公司車,下午還要去工作呢。」

  「不會叫老公送你上班?製造機會咩!」

  「……」田予貞沉默不語。

  美珊察覺自己踩到地雷了,暗嘆了口氣,再次埋怨老董給女兒安排的婚姻,趕緊接著說:「好,沒問題,我幫你找輛符合你氣質的公務車!」

  結束通話後,她到車上拿設計圖,看到愛車慘不忍睹的損傷狀況,心裡又是一陣揪痛。

  田予貞背著五個藍色長筒站在路口招車,沒想到平常出租車滿街跑,真要叫車時卻一輛也叫不到。眼看自己站了快十分鐘,還是沒半台空車,她才想到可以撥手機叫車,正有此打算時,一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黑色BMW745俐落地停在她面前。

  電動車窗降下,田予貞瞪大眼。想都想到竟然會是他……

  任桓謙戴著墨鏡,黑眸中的不自然掩飾得很好。他不信任愛情,也不需要愛情,自然不會把田予貞當成戀愛結婚的老婆來對待,但他不會故意欺負人。剛剛他專心看一則財經預測,聽到她小聲地說了一句話,等他回過神,正好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回想起來,依稀聽到「送我上班」幾個字,他只考慮不到三十秒便起身去追她——他只是一報還一報,她做飯給他吃,他送她上班,這樣很好,他不想欠她什麼。

  「上車。」沒錯,她準備早餐,他應該回報。

  田予貞眨眨眼,回過神。「好……」

  她打開車門急著上車,背上那五個長筒反而卡在車門前,她急忙解開背帶,但一心慌就顯得笨拙,五個筒子不但拿不下來,背帶整個糾結在一起。她緊皺著眉,手忙腳亂,只差沒窘得哭出來。

  任桓謙揉揉眉音,忍著不笑。老實說,她紅著臉快嚇死的模樣就像隻小鹿,很逗趣也很可愛……嗯,他難得用可愛來形容女人。

  他下車,很紳士地主動協助。

  「設計圖可以做成電子文件吧?」他揶揄,幫她解開背上糾結在一起的背帶……

  「我的工作夥伴都習慣看圖……」過近的距離讓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嗅得到他刮鬍水的麝香味,羞怯的桃紅躍上雙頰,她低著頭,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

  「看來『田家建設』都是老經驗的工程師。」

  「有一點……」

  他拿下畫筒放到後座,她仰起頭對他微笑,看不到他墨鏡後的表情。「謝謝。」

  任桓謙沒回應,只是淺淺勾了勾嘴角,然後上車。

  一路上很安靜,田予貞直挺挺地坐著,這一刻徹底感受「如坐針氈」的滋味是怎樣。天啊,這男人忽冷忽熱的表現讓人怎麼受得了?

  「你要去哪?」

  田予真說了一個工作地址。

  「『吉祥福臨』。」

  「『田家建設』向來取的名稱都很吉利。」

  她兩頰緋紅。「是啊,都是老經驗的工程師,所以喜歡討吉利。」

  任桓謙勾著嘴角,或許是一早飯食,讓他心情不錯。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掛上藍牙耳機——

  「執行長的早餐今天要西式還是中式的呢?」出聲的是王鈴鈴,任桓謙的專任秘書,芳齡四十五,作風精明幹練,絕對不是花瓶。

  「不用,我吃過了。」連語氣都聽得出來他的愉悅。

  王主秘有點嚇到。「執行長今天這麼勤勞?」

  任桓謙有點遲疑。「嗯……」

  王主秘靈光一閃。「喔,差點忘了,執行長結婚了,有任太太準備,當然就不用我每天絞盡腦汁安排早餐了。對了,我好像忘了和您提起,任太太是我烹任班的同學,她可是我們藍帶大廚最優秀的學生喔,執行長娶到她真的是賺到了~~」

  「任太太」?這稱謂太親密了,親密得讓人不自在,任桓謙任性地一哼。「是田小姐。」

  王主秘無所謂地聳肩。她知道老闆的脾氣,他就是那種在意稱謂、冥頑不靈的人,因為這個婚姻只講利益不講感情,所以任太太只會是「田小姐」,唉,可惜了這麼好的姑娘。

  他和秘書確認今天的工作,一旁的田予貞看著車窗外的街景,眼中的哀傷掩不住,甚至漫上委屈的水霧。

  即使她因為嫁給他而當上任太太,在他心中,她還是田小姐。

  ※ ※ ※

  美珊調來公務車之後,她不用再搭任桓謙的便車上班,但準備早餐卻變成她的工作。他很堅持這件事,認為這是他應該享有的權益,她曾經因為開會而來不及回家準備晚餐,以為這男人一定可以自己想辦法,沒想到他的辦法居然是飆車到公司逮人——

  「合作會議是下星期三舉行吧……」她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他一身休閒服,抓亂了頭髮,摸著肚子,彷彿連續參加了三場「饑餓三十」。

  「不是因為工作……」他懊惱得不知要怎麼說。

  「啊?」

  「我餓了。」

  多曖昧的詞彙啊,當著老爸和公司許多高級主管的面前,任桓謙將田予貞擄走,明明白白表示任先生不愛太太超時工作,他餓了,只想吃香噴噴的飯菜,他是她丈夫,把太太帶回家很正常!

  「哈哈哈,新婚夫婦都是這樣啦,大家別見怪啊!賢婿,爸爸看好你!」最開心的就是田父了。

  至此,田予貞完全確定這個男人再也離不開她的食物,她甚至和美珊開玩笑,任桓謙的心不在她身上,但胃早已離不開她。

  美珊大笑。「這就叫擒賊先擒王,擒王先擒胃嗎?」

  不,她不再幻想了,既然甜蜜婚姻距離她太遠,她只要求平靜的生活,這總可以吧?

  於是,她試著過起平靜的生活——

  每天早晨,一天的開始,任桓謙只吃她準備的早餐,哪怕偶爾她無緣無故生悶氣,只賞他一鍋白粥和幾顆荷包蛋,任少爺也吃得很開心。

  「這不會是周星馳在『食神』裡說的『糖心荷包蛋』吧?田小姐,哪天來個黯然銷魂飯如何?」

  連個荷包蛋都能稱讚,就知道他中毒有多深了。

  他還很小氣,有時她順手幫同學,也就是他的秘書打包一份早餐,讓他幫忙帶去公司,但這份早餐永遠到不了王主秘手中,最後只是變成他的十點鐘點心,王主秘只能恨恨打電話來抗議——

  「我不管啦,哪有人這樣的,明明就吃飽飽的,幹嘛還搶走人家的早餐?!任太太,你先生是變態,他再這樣吃下去,就算是帥到掉渣的型男也會變成大胖子!」

  大胖子?切。

  任桓謙不是沒聽到秘書大嗓門的抗議,不過早餐是他的,晚餐也是他的,就連宵夜點心也統統是他的!他連父母妹妹來搭伙都能趕出去,小小的秘書算什麼?況且,他怎麼會變大胖子?嘖,壓根兒不可能!

  直到合作廠商林董那天忽然說:「任董,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你老婆把你養得不錯,才新婚不到一個月,肉就多了幾斤啊!」

  因此,除了每晚固定游泳之外,他開始每天晨跑一個小時。一旦早起,他才發現田予貞也有晨跑的習慣。

  「不是有游泳了嗎?」

  老實說,她一個人晨跑還自在些,實在不想一早的清靜讓他破壞了。

  「我胖了。」

  男人哀怨的埋怨讓她哈哈大笑,但她銀鈴般的笑聲很好聽,所以他不計較她失禮的大笑。

  兩人開始一起晨跑,然後一起回家準備早餐。大男人歸大男人,他也是會幫忙的——當然是抱著回禮的心態——所以,當她下廚時,他去洗澡換衣;當他負責煮咖啡或打果汁時,則換她洗澡更衣,兩人逐漸有了默契,原本安靜的早餐時間也開始有了話題——

  「我喜歡這個設計,多有質感!」

  當然話題還是離不了工作,他們會討論其他競爭對手的建案,也會分享彼此的想法。任桓謙是開發商,說難聽一點也叫投資客,但他也是個建築師,除了台灣的證照還擁有日本建築師執照,日文說得一級棒。

  有一回,他們去日本料理店買食材——沒錯,就是去日本料理店買食材,不是坐下來用餐。這間日本料理店的主廚是日本人,會自己由日本進口新鮮食材,任桓謙喜歡日本料理,所以擒著家裡的大廚來採買,順便秀秀流利的日文。

  「今天不要回家煮飯了,你看那生魚片多新鮮啊!」但大廚的眼裡只有生魚片。

  「我想喝的是味噌湯。」任桓謙的眼裡只有龍蝦味噌湯。

  於是他一手拎著切塊的新鮮龍蝦,一手拎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大廚回家做飯。

  只是,除了工作之外,任桓謙就像他秘書批評的那樣,的確是個變態!這男人居然跑到書店買了好幾本食譜,中文外文都有,世界各國料理也都有,只要看到喜歡的,就會指著上頭的照片跟她點餐,也不想想大廚是不是有空,要不要加班啊,或者心情好不好?反正時間一到,人要是還沒回家,他少爺就會出門捉人。

  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一起晨跑、準備早餐,每到黃昏就趕著回家準備晚餐,有時間就上超市買食材,時間不夠就請鐘點阿姨幫忙採買,這樣的相處模式,說真的,是她想要的平靜。

  「會議結束,明天繼續!」

  手機設定的六點鬧鐘一響,田予貞立刻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所有參加會議的主管都知道副總在趕些什麼,否則六點半,副總的先生就會跑來捉人……

  「每天做飯給先生吃,老闆,你比許多職業婦女還忙,你不累嗎?」

  田予貞頓住的手邊的動作。「累,」她揚起笑。「但做得很快樂。」

  美珊哇哇叫。「完了完了!老闆,你愛慘那個男人了啦!」

  「愛」?他不要愛,她知道他不要,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追求平靜穩定的生活。如果美食能軟化他,他不會動不動就用眼神和言語將她凍傷,那她會繼續做下去,這就是她要的平靜婚姻。

  田予貞離開公司,正要去停車場開車,就看到任桓謙迎面而來。

  他的笑容依然不多,但看著她的眼神不再只有冰冷。

  她淘氣地看看腕表。「才六點十五分就來捉人?」

  他晃晃手上的手機。「你沒接手機,我想你在開會。」

  啊?「喔。」她拿出包包裡的手機。「我忘記開鈴聲。」她把震動轉成鈴聲。

  任桓謙站在她面前,她身高一六八,穿起高跟鞋大約一七三,但在他面前卻還是像哈比人一樣迷你,頭頂還碰不到他的臉。

  她仰頭,「今天想吃什麼?」

  「客家小炒、蒜泥白肉、薑絲大腸。」他毫不考慮地念了一串菜單。

  「喔。」

  「薑絲大腸不要太酸。」

  田予貞點點頭,這星期他愛上客家菜,食材早已請鐘點阿姨準備好,冰在冰箱了。「還是你先回去,我還要買些東西再自己開車回家。」

  「我陪你去。」

  她勾著笑,眼一瞟。「怕我跑掉?」

  「嘖,跑去哪裡我都捉得回來。你想去哪?」

  「只是去買些個人用品。」

  「我陪你。反正明天我們要開會,明天早上你就直接跟我去『京遠』上班,我們還可以來個會前會。」

  是啊,他們的話題永遠只有吃和工作。

  田予貞好無奈。「好。」

  兩人肩並肩地離開「田家建設」,還在討論晚餐和明天的會議。

  田父由轉彎處走出來,熱切看著女兒的身影。女兒會幸福的,只要把男人的胃管好,就能捉穩男人的心……田田一定會幸福的!

  ※ ※ ※

  BMW745在美妝店前停車。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她下車,直接奔進店裡,目標是生理用品區。只是沒想到任桓謙就跟在她後頭,當她拿起一包新上市的衛生棉研究它的長度時,後頭的人說話了——

  「原來你是用這個牌子?」

  田予貞嚇死了,衛生棉啪地掉到地上,任桓謙彎腰撿起衛生棉,看著整臉爆紅的她,沒良心地挑眉揶揄。「我是成年男人,會沒見過衛生棉?」

  她搶過他手上的衛生棉。「不是要你在車上等嗎?」

  「我以為你要買什麼好玩的東西,神神秘秘的,難怪你最近脾氣不好,原來是生理期。」

  「你!」

  她氣得咬唇,他還哈哈大笑。

  一旁情趣用品促銷小姐察覺這是商機——會陪另一半採購生理用品的男人,一定很注重女人的感受。

  「先生,要不要試試我們新的潤滑液,這是新產品,也可以食用喔!」

  兩人停住腳步,田予貞一臉漠然,任桓謙卻臉色大變。

  「我們有可以食用的香甜草莓品味之外,還有甜蜜雞尾酒,現在正在促銷,買三送一,您也可以搭配熱感或冰涼的基本款。」

  任桓謙僵著臉沒答腔,田予貞倒是很好奇,接過促銷小姐遞給她的紅色曲線瓶。「這是什麼?還可以食用?」

  促銷小姐甜甜地說:「這是杜蕾斯情趣潤滑液香甜草莓品味,屬於食品級,口交時吞入也沒關係。」

  這下田予貞懂了。就算沒看過豬,也吃過豬肉;即使她經驗值一片空白,也懂得什麼是情趣潤滑液,口交又是什麼——

  她滿臉通紅,手忙腳亂,直想把產品還給人家,抖著聲說:「我、我、我不需要……」

  女生的反應都是這樣的,促銷小姐老早見怪不怪,更加努力推銷。「現代人生活忙碌,性事要經營,情趣更是要營造。杜蕾斯除了各種保險套之外,近年也努力研發不同配方的潤滑液和情趣用品,先生小姐可以參考一下。先生您會陪小姐來採買生理用品,一定是位細心注意女性感受的好男人。」

  田予貞快瘋了。只是買個衛生棉居然還被推銷情趣用品,現在的促銷人員太厲害了,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推銷這些,被推銷的她已經恨不得挖個洞躲起來!

  「好,我們買,請不要再說了。」

  任桓謙僵著臉,隨手拿了四種品味,牽著懷抱一包衛生棉的她,結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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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3:33
第四章

  杜蕾斯果然是狠角色,它讓大胃王任桓謙因為情緒而放慢了用餐速度,但食量依舊,也讓每天面帶笑容的大廚田予貞笑不出來。氣氛太尷尬了,所以安靜地享用晚餐之後,田予貞找了個「我累了」的理由早早回客房休息,由任桓謙負責洗碗收拾的工作。

  母親大人來電。「在幹嘛?欺負我媳婦嗎?」

  「洗碗。」

  「切,這是你應該做的。兒子,你每天吃香喝辣難道還要叫我媳婦洗碗不成?!」任夫人沒有掩飾吃不到好料的怨氣。「我媳婦呢?」

  任桓謙也有埋怨。「心情不好,說累了,先睡了。」嘖,吃個飯緊張得像是他會吃了她一樣,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被促銷小姐弄得很尷尬。

  「吼,你又欺負人家喔?!兒子啊,你好歹也想想她天天準備好料給你,就別只會欺負她、冷落她!」

  「我沒欺負她,她生理期,心情不好。」

  「唉喲,很不舒服嗎?」

  「不知道,但今天沒什麼笑容。」他沒察覺自己語氣裡的擔憂。

  「那就是痛到笑不出來啊!我可憐的媳婦受經痛之苦,我這個婆婆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人家說生小孩坐月子可以讓經痛的毛病不藥而愈,但可憐我媳婦嫁的是沒良心的兒子,碰都不碰人家一下,談什麼懷孕生小孩啊!兒子,你娶人家不是要她來幫你做飯的啊!」

  任母唱作俱佳,任桓謙很習慣,還有心情笑。「媽,這是八點檔的劇情嗎?」

  任母滿足地嘆了口氣。「兒子,你不知道你變了嗎?」

  「什麼?」

  「如果在兩個月前,這個話題包準讓你氣到摔手機,發脾氣不跟我說話都有可能。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會大笑?噯,真好,我冷血的兒子變得有人性了……」

  他變了嗎?

  當然不,任桓謙相信自己這是和之前一樣,不相信愛情,也不要愛情,他不會對田予貞有感情,婚姻只是合作而已,他們頂多只是談得來的朋友!

  「我沒有在談戀愛!」他嚴正否認到底。

  任母呵呵笑。「唉喲,我只說你變了,變得有人性了,可沒說你和我媳婦在談戀愛啊!呵,兒子,千萬不要對號入座!」

  被母親反將一軍之後,任桓謙忍不住生悶氣。

  隔天,他陰陽怪氣地晨跑,陰陽怪氣地和她準備早餐,還不讓她喝冰牛奶,硬是把牛奶加熱,讓她哀叫連連。

  「天啊,這很難喝!」

  「生理期可以喝冰的嗎?」

  一句話堵死她。她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欺負她發洩怒氣,而且不只是熱牛奶,這男人還跑去便利超商買雞精,還加熱!硬逼著她在他面前喝完這兩種毫不相干的東西。

  這絕對不是關心。以上舉動出現在別的男人身上也許是關心,但在任桓謙身上絕對不是,他才不會關心一個煮飯婆,這只是捉弄,他任少爺任性的捉弄!

  熱鮮奶和熱雞精絕對不是關心!

  帶著一肚子的怪味和悶氣,她坐他的車來到「京遠開發」,將她丟在大會議室後,任桓謙又陰陽怪氣地離開。不過,這是婚後她第一次出現在「京遠」,各部門主管當然立刻來到大會議室,恭敬拜見老闆娘。

  恭喜、恭維的話少不了,拍馬屁的話也是直接來上好幾句,一群男人包圍著老闆娘,她難受得都快大喊救命了,幸好王主秘冷靜上場,直接把老闆的威嚴搬出來。「各位主管,執行長不喜歡任何人給夫人帶來困擾,請立刻離開,否則執行長要跟各位直接面談。」

  從人立刻鳥獸散,還給田予貞一片清靜。

  「謝謝。」

  王主秘送上熱茶。「不客氣,同學,我的早餐呢?」

  田予貞由包包拿出保溫盒。「竹筍肉絲粥。高山高麗菜、烤鯖魚、荷包蛋。」她報出菜單。

  早餐豐富得讓人嫉妒執行長的好命,這才是人生啊!「執行長怎麼可能讓你把早餐偷渡出來?我以為今天一定也吃不到。」

  「他心情不好生悶氣,沒注意到我偷偷打包。」

  王主秘忙著大快朵頤,口齒不清地問:「他心情不好什麼?他好久沒心情不好了,股市匯市最近都不錯啊,各地工程也按照計劃一一完成,他在心情不好什麼?」

  田予貞搖頭。「那男人本來就怪。」

  「說的也是,他真的很怪!」

  原以為只是兩個女人的談話,沒想到任桓謙悄悄走進大會議室,不只聽到她說自己奇怪,還逮到他的秘書偷吃早餐!

  「我很怪?」

  田予貞錯愕地僵住了。

  王主秘也狼狽得好不到哪裡去。

  「你們說我怪?」

  發火的任桓謙二話不說帶走田予貞,也不忘收拾他的鯖魚和荷包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田予貞看著他一臉怒氣沖沖。但,生氣總比冷冰冰的好……

  「幹嘛搶走我同學的早餐?」

  「這是我的早餐,容我提醒你,這條鯖魚還是我烤的!」只有烤,不包括事前的淹漬、調味,也不包括烤的時候她在一旁監督。

  「拿來當午餐配菜也冷了,不好吃。」她提醒。

  「我高興,反正你們都說我怪!」

  任性的少爺把陰陽怪氣發揮到徹底。

  田予貞隨便他,因為一肚子的怪味讓她不舒服,她無心理他。會議是十點開始,在那之前,她只能在他的辦公室裡等待。因為兩人心情不好,所謂的會前會也取消了,田予貞看著他轟了很多人,只見每個離開他辦公室的人都苦著一張臉,連王主秘都不知被轟了幾次,才上班不到兩個小時就這般慘烈——

  「執行長,有必要這麼生氣嗎?」王主秘放下個人安危,苦心勸戒。

  「反正我就是怪!」

  予貞為求自保,只好窩在沙發的一角,希望任桓謙不要突然注意到她,拿她開炮。

  十點前,田父跑來執行長辦公室見女兒和女媳,誰知迎接他的居然是寶貝女兒白著一張臉,雙手捂著嘴,快跑到化妝室吐了一場。

  他大樂,握著女婿的手用力搖晃。「太好了!太好了!田田準是懷孕了啦!你果然不負爸爸所望,才結婚兩個月就有成績啦!」

  有沒有懷孕,尷尬的兩人最清楚。

  「爸……」田予貞臉色蒼白。「我沒有懷孕啦……」

  「一定有一定有!孕吐就是懷孕的徵兆,天啊,我的田田居然要當媽了,老爸真的太開心了!」激動的勻差點老淚縱橫。

  為免情況發展混亂到無法收拾,任桓謙趕緊把田予貞帶走,說是去醫院徹底檢查。知情的王主秘硬是攔下激動的田父——

  「我要看我的外孫!我要看我的外孫!」

  就算躲進車內,她彷彿還是聽到父親激動的吶喊。

  「想去哪家醫院?」任桓謙問,透過墨鏡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忍不住皺眉。幸好她看不到,否則他要怎麼解釋自己這麼關心她?

  他支著額頭。對,他為什麼這麼在乎她舒不舒服?難道她不舒服,他就會餓肚子嗎?

  「不用去醫院,我吐過就好了。」

  他淡淡地說:「還是去吧,沒人喝熱鮮奶和熱雞精會吐得這麼慘。」

  她瞇眼,用力瞪他。「你還敢說?!」

  他雙手的一攤,擺明耍賴。「那現在該怎麼辦?回去解釋你對牛奶和雞精過敏才嘔吐,不是懷孕?我相信你懷孕的事差不多傳遍整個圈子了。」

  田予貞雙手摀住臉,唉叫。「喔,我沒有懷孕啦……」

  果真沒錯,兩人的手機這時開始唱歌。

  「公會理事長。」這是任桓謙的來電。

  「媽。」這是田予貞。

  兩人不說話,直接交換手機,她面對理事長,他面對自己的媽,澄清這個謠言。

  任母很失望。「我就說嘛,予貞怎麼可能懷孕,你根本沒碰人家……唉,我還真希望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人家又裝酷不說呢……」

  任桓謙無言,只能無奈揉著眉心。

  公會理事長倒是通情達理。「原來是田董誤會了。哈,田董抱孫心切嘛!沒問題,田副理,我會和大家解釋,不會讓你和執行長不好意思的!」

  理事長好心同意幫忙澄清這個誤會。田予貞拿回手機,打給父親,一次說清楚——

  「原來是肚子不舒服啊……唉,老爸白開心了,不過田田啊,還是要讓桓謙帶你去看看醫生,你現在要小心注意身體,媽媽健康才能孕育出健康聰明的寶寶!」

  田父還是堅持小兩口要快快懷孕。

  解決烏龍誤會後,車內的兩人開始發呆。

  「回去開會嗎?」

  「不要。」

  「回家吃飯?」

  「不要!」她瞪他。

  「那……去哪?」

  田予貞想了想,靈光一閃。「我帶你去看我們合作的那塊地吧!」

  那是塊山坡地,但經過學者和相關單位檢測過,地質堅固,開發土地不會有任何影響。這地點可以俯瞰台北如星光般的燦爛夜景。

  「這是你的嫁妝。」

  這兩個月的平靜生活及穩定關係,讓兩人有時可以開開彼此的玩笑。

  「是啊。」

  「你的想法呢?」

  「我想弄一大片草原,任何角度都可以俯瞰整個大台北,孩子也可以在草原上快樂地奔跑。」

  「休閒規劃是主流,但要弄一大片草原,會直接衝擊到利潤。」

  「那你的想法呢?」

  「前面一排別墅,後面再一排別墅,中間的公共區域有你想要的小草坪。」

  「市儈。」

  「精算師會喜歡我。」

  「國稅局也會喜歡你,因為賺太多。」

  「岳父的想法呢?」

  「跟你一樣。」她很洩氣。「商人!」冷哼。

  任桓謙很樂,他最愛人家說他是市儈的商人。「英雄所見略同,那就準備動工。」

  她沒回應,看著此時灰濛濛的台北盆地。白天,它就像是個灰頭土臉的小泥娃,到了晚上,這個娃娃就會換上絢爛的外衣。「這裡夜景很美,我去年夏天還跑來這裡烤肉,如果真的蓋了兩排別墅,能夠看到夜景的只有那些出得起高價的人,其他人統統看不到。」

  任桓謙沉默下來。他不喜歡她臉上的凝重,他要她笑著,他要她幽默地和他拌嘴,甚至耍耍小脾氣嚷著不做飯也好,那才是他熟悉的田予貞,不是現在沉默不語、沒笑容,為了不切實際的理想而懊惱的女人。

  「最近天氣都不錯,這星期六晚上就來烤肉吧!」

  「啊?!」

  任桓謙一聲令下,三天後的星期六晚上,任、田兩家就在這個山坡地舉辦了烤肉大會。除了兩家家人,他們還請了王主秘、美珊和田予貞的好友怡靜,當然也包括兩家的管家和司機等家裡的幫手,一群人熱熱鬧鬧的開始烤肉。

  這次烤肉,田予貞奉命休息一天,事前的準備由任家真正的廚娘林太太負責,烤肉的工作交給兩家的男人。不過,任桓謙真的烤得一手好肉。

  女眷娶集在一起,賞月、聊天,快樂的笑聲不斷。

  怡靜很滿意好友現在的狀況。「我壓根兒沒想到會有今天的烤肉大會。」

  任桓瑄咬著香噴噴的雞腿。「你不曉得,我大哥現在根本離不開我大嫂好不好?他還很過分呢,我跟我爸媽要去他們家吃晚餐,還會被我大哥趕出來呢!」

  婆婆附和。「是啊,小氣得不得了,我真想念我媳婦做的玉子燒啊!」

  怡靜大樂。「哇,這麼火熱喔?」

  王主秘呵呵笑。「可不是嗎?俗語說的好,掌握了男人的胃,等於掌控了這個男人的心!」

  美珊也很開心。「就是啊,我就不信哪個男人不會愛上我老闆,哈!」

  「愛」真的太沉重,況且,根本摸不著邊際,不是嗎?

  安靜的田予貞喝光手中的啤酒,再打開另一罐,仰頭啜了口。酒怎麼可能澆愁?她發現她灌了酒之後,反而更不開心。

  沒有注意到她的沉默,和她悶悶不樂的沮喪,大家都很開心,關心她的朋友滿足於現在,認為她和任桓謙必能幸福美滿。兩家家人也很開心,雖然這個婚姻是建築在商業利益和合作關係之上,但他們也希望她和任桓謙能夠快樂圓滿,笨老爸直到現在還嚷著要抱孫子……

  快樂美滿?她真的能快樂美滿嗎?她和任桓謙算什麼?她是他的妻子嗎?不是,別傻了,美其名是夫妻,說是住在一起的室友還較貼切。

  她跟任桓謙根本什麼都不是,婚姻是假的,蓋兩排的別墅才是真的!小孫子?一輩子也不可能,除非她是聖母瑪利亞!

  「原來我老婆是酒鬼。」

  任桓謙的帥臉然後湊到她面前。

  她瞪大眼。「老婆」?他從沒這樣叫過她……

  「發什麼呆?」任桓謙噙著帥氣迷人的笑,拿了串烤肉塞到她手上,順便劫走她手上的啤酒,揉揉她的頭髮,然後繼續去烤肉。

  怡靜曖昧地笑。「你老公叫你『老婆』耶~~」

  恆瑄笑得更曖昧。「大哥拿走大嫂喝過一口的啤酒耶!呵呵呵,難道這就叫做間接接吻嗎?」

  「唉喲~~不是冰山嗎?怎麼會這麼甜蜜啊?你們看,啤酒傷身,任少爺捨不得讓老婆傷身呢,唉喲~~真讓人羨慕喔!」

  一群曖昧來曖昧去的女人笑翻天。

  此時王主秘的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她趕忙遞上酒精濃度高一倍的紅酒,體貼地說:「同學,喝啤酒容易脹氣,咱們換紅酒,比較不傷身。今晚不醉不歸,我先乾為敬!」

  除了田予貞,大家都接收到王主秘的暗示,於是所有人開始卯起來灌酒。

  左一句:「我的好朋友田田,乾啦!」

  右一句:「大嫂,我敬你!要乾喔!」

  再一聲:「老闆,好酒量啊!我再一杯!」

  連婆婆也湊一腳。「媳婦,媽咪太喜歡你了,有空回來弄個玉子燒讓媽咪解饞吧!來,跟媽咪乾一杯!」

  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幾個女人齊心將田予貞灌了八分醉才收手。

  任桓謙趕來阻止,早已大勢已去。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她嗎?」他皺眉。喔喔,冰山要結凍了。

  「怎麼可能?我們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欺負她?!」大家拚命搖頭又搖手否認。

  田予貞醉趴在王主秘腿上,任桓謙蹲下身,輕搖著她的肩。「小田,你沒事吧?」

  沒事才有鬼……王主秘很得意,開始裝醉。「天啊天啊,我頭好暈喔,我一定是喝多了,同學真是海量啊!」

  她順勢起身,直接將趴在自己腿上的田予貞往老闆懷裡送。

  王主秘一暈,大家也跟著暈了。「我也暈了、我也暈了~~」

  大家忽然全部暈成一片,所有人忙著照顧突然醉暈的一群女人,兩家司機忙著備車,於是任家老爺開口了。「小張,先送少爺和少奶奶回去,再回來接我們。田田醉了,沒辦法大家擠在車上,一家一家地送各位回去。」

  任老爺的說法完美無暇,任桓謙接受父親的建議,抱起喝醉的老婆先行離開。

  那公主抱的姿態、氣勢,讓芳齡二十的任桓瑄陶醉不已,「真美啊,這畫面……」

  任夫人看著老公。「這招高啊!但最厲害的還是王主秘,把媳婦直接灌醉,哈哈哈,妙招妙招!」

  王主秘也很得意。「夫人過獎,大家一定不曉得,但身為夫人的同學,我見識過她的酒品,只要喝醉,她的習慣就是——酒、後、吐、心、聲。」

  於是,大家都懂了。

  酒後吐心聲?太好了!

  ※ ※ ※

  車子的晃動驚醒了酒醉的田予貞,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依偎在任桓謙結實溫暖的懷裡,她一怔,抬頭迎視他關心的凝視——

  「再忍一下,快到家了。」

  酒意加上酒澆愁的沮喪和失落,心中的委屈忽然洶湧而至,她手腳並用地推開他。「不要你抱了……」

  任桓謙也有點火,酒量這麼差,居然還笨笨地被灌酒?她可以向他求助啊,結果什麼也沒做,自己醉個半死。「你被灌醉了,我能不抱你嗎?難道要看你在車上東搖西晃練平衡感嗎?」

  她推開他的手。「我情願東搖西晃,放開我啦,任桓謙……」

  他環住她的腰,固定住她掙扎亂動的身體,那股熟悉的花香又忽然襲來,即便她酒氣熏天,依然掩不住身上的幽香。但他只是欣賞,就像欣賞她的廚藝一樣,沒有曖昧、蠢蠢欲動的念頭。

  「小田,別鬧了,我們家快到了,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去找王主秘算賬。」

  她搖頭,氣惱哀怨的淚盈上眼眶。「那不是我的家!那才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個外人……」

  剛開始,他只當她喝醉了胡言亂語,耐著性子安撫。「那是你的家,我沒當你是外人。」

  她哀傷地笑。「我知道,林太太也不算是外人,小張也不是外人,只要做飯給你吃的就不是外人,那我和林太太有什麼不同?」

  他覺得喝醉的人果然莫名其妙。「林太太沒跟我結婚,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結婚?你說那叫結婚嗎?我是你老婆嗎?你何時承認我是任太太了嗎?!」

  田予貞真的酒後吐真言,她心情傾倒心裡的委屈。

  「你不是任太太任誰是?你當然是任太太!不會喝酒就別喝!人家灌你酒,你可以跟我求救啊,而不是被灌醉,然後跟我胡言亂語一通。」這麼簡單的問題,為什麼她的小腦袋會想不通?真的被酒精給弄遲鈍了嗎?

  「不是!你說我是田小姐,你和王主秘說我是田小姐!」她吼回去。

  「我明天會找她算賬!」

  駕車的小張很緊張。「少爺,到了……」

  黑色賓士在信義之星前停了下來。

  「是你說我是田小姐的,跟她無關!」

  「我們回家再說。」任桓謙拉著田予貞下車。

  小張也跟著下車。在少爺、少奶奶沒上樓前,他也不敢離開。

  「我不要回家!那不是我家!」她推他。

  「小田,那是你的家——」

  「我只是個外人……」

  「你不是外人。」

  「我是!」

  「你不是——」

  然後,一切失控了,等任桓謙回過神,發現自己居然吻了她。

  更失控的是,他不想放手。

  她甜蜜柔軟的唇像棉花糖一般引誘他品嘗,她小巧的舌,迎合著他激烈的索求,激起他前所未有的情慾。他吮著她的唇,舌尖刷過齒貝,他摟著她細細的腰,慾望在體內竄起——

  她安靜了,承受他火一般的吻。那一夜的回憶,那一夜他的呢喃,他難以忘懷的「曉潔」。

  「我不是曉潔——」她說,悲傷地流淚。

  一片死寂。他的陶醉沒了,只是瞪著她,充滿恨意,她的唇因他激烈的索吻而紅潤,但他已經看不見了。「什麼意思?」

  他的語氣好冷,她看著他,是醉了,卻也清醒無比。「新婚那晚,你也像剛才一樣地吻我,但你不是在吻我,因為你念著她的名字。其實,這個婚姻對你而言也很有價值,不是嗎?你在喜宴那天不也成功扳回一城,報復背叛你的她?」

  任桓謙冷笑。「所以你以為我對她舊情難忘?」

  他黑眸中的憤怒像地獄之火般燃燒。「我恨她。如果你知道當年背叛我的真相,你不會認為我舊情難忘。」

  田予貞決定饒過自己。「算了,我不要了,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你也沒用。你一輩子也不會像喜歡蔣曉潔那樣喜歡我……」

  「我不會喜歡她!蔣曉潔和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夥伴,在我出國開會時搞在一起,讓我當場捉姦在床!你說我還會不會喜歡她?!」

  田予貞目瞪口呆。

  任桓謙譏笑。「這就是真相。」

  他看著在冷風中打顫的女人。「田予貞,你覺得自己是外人也好,你認為我喜歡誰也罷,我們的關係只是如此,一紙婚約,合作協議,隨你怎麼認定你的角色。現在,我要回家,你要上樓還是回娘家,不管去哪兒,隨便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田予貞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揪著衣襟。

  是她不好,她不該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和諧,不該破壞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生活,是她太貪心,逼他不得不揭開自己的傷口,是她親手毀了這一切……

  她搗著臉,放聲痛哭,所有的委屈、壓力,在這一夜,獨自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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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手機鬧鐘在六點鐘響起。

  任桓謙起床,開始一天的規律生活。

  換上運動服後,他離家去晨跑。那個總是在客房門口,喊著要他等她的清麗身影已經不見,鞋櫃裡擺著她的慢跑鞋,和他的是一對的。他們在無意間買了同款的慢跑鞋,發現他的鞋和自己一樣時,他記得,她笑得好開心。

  天色灰暗,甚至飄起毛毛雨,但沒能阻止他晨跑。他壓低棒球帽,在信義計劃區寬敞的人行道上,穩健地跑。

  沒人聊天,無所謂。

  沒人看到樹上盛開的花拉著他的手臂要他看,省得吵。

  「任先生,早。任太太呢?」

  同大樓的鄰居也來晨跑。

  任太太?任太太不承認自己是任太太,所以她只是田小姐。「還在睡覺。」不過他不用跟鄰居說明太多。

  「不舒服嗎?沒見過任太太賴床。」

  「就是賴床。」任桓謙犀利的眸光淡淡一掃。「你很關心她?」

  鄰居黃先生差點沒被他的目光給殺死。「不不不,任先生你別誤會,只是每天看到同樣的人,已經習慣了,呃呃呃,沒別的意思……」

  老天,原來一向少話的任先生是個大醋桶啊!

  「呃,多點人一起跑比較熱鬧……呃,下雨了,我回頭了,任先生,你慢慢跑……」黃先生轉身快跑,像後頭有惡犬追趕一樣。

  熱鬧?

  是熱鬧沒錯,她愛笑、愛說話、愛大驚小怪、路旁的每朵小花、每片落葉都能讓她驚喜不已,他們總是因為她的突然發現而停下腳步觀察半天,人家一小時可以跑多少公里,他們能跑一半就算及格了。他老是嘲笑她,這不是晨跑,是逛大街才對。

  接著,他回家準備早餐。他是成熟男人,不會因為吃不到美食而發脾氣,他隨遇而安,有什麼吃什麼,食物只是填飽肚子,在他生活中沒有任何意義!

  十五分鐘後,任桓謙茫然看著焦了的荷包蛋和火腿,默默地轉身到餐桌拿手機,按了速撥鍵--

  「王主秘,幫我準備一份早餐,我要吃火腿荷包蛋!」

  然後他結束通話,不讓秘書多問一個字。

  這不就解決早餐了嗎?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換上筆挺的西裝,出門上班。

  大樓保全主管在出入口攔住他的BMW745。

  他降下電動車窗。「有事?」

  他戴著墨鏡,別人看不到他陰沉的表情,保全主管以為他還是昨天以前那個和善有禮的任先生。

  「任先生,針對任太太車子損傷事件,我們公司很慎重地提出道歉,請過目。」

  任桓謙接過主管遞來的文件。只道歉,沒懲處、沒賠償,擺明不關他們的事。

  再說,她的車被撞爛關他什麼事?她是田小姐,不是任太太!

  「把這份文件寄給『田家建設』田副總,讓她看看你們的誠意有多大。」

  他把文件丟還回去,BMW745像箭矢般衝了出去,只留下苦著臉的保全主管。他們吵架嗎?他是不是掃到颱風尾啊……

  抵達公司後,他生悶氣地大步進門,員工跑的跑、逃的逃,人人只敢遠遠道早,不敢接近一座移動中的憤怒火山。

  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經過一臉冷靜的王主秘面前,用力關上兩人之間相連的木門,拔下墨鏡,冷眼看著桌上的美而美早餐--

  二話不說,他拿起內線,喚來秘書。

  「這是早餐?」

  「是。」

  昨晚,小張把傷心的予貞載回去。除了讓田家司機送回去的田父、怡靜、美珊不知情之外,即使予貞什麼都不說,小張也一五一十地告訴大家。

  這該死的只會欺負弱女子的男人!抱著過去的戀情是他的生命嗎?!他眼睛是瞎了喔,沒有看到在他面前的予貞有多好嗎?她燒得一手好菜,個性幽默、認真工作,總是笑臉迎人,長相清秀,身材又好,這樣的老婆他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居然吻了人家之後,再放話說她什麼也不是,讓予貞的婆婆氣得差點要找黑道痛揍自己兒子!

  她同仇敵愾,幫老闆買早餐是她的工作沒錯,但公司可沒有規定要買好吃的早餐!

  「你可以買摩斯的火腿蛋堡!」

  「您沒交代。」

  「王主秘,你存心整我就是了?」

  「執行長言重了,如果您這麼想吃摩斯的火腿蛋堡,我立刻派人去買。」

  「不用了。」任桓謙坐下來,見鬼一般地瞪著桌上油膩膩的早餐。「把這個油膩膩的鬼東西給我拿走!」

  王主秘聽命拿走礙眼的的早餐。餓死算了!想吃美食?去向予貞道歉比較快,哼!

  吃不到早餐,他的怒火持續攀升。中午,員工餐廳的餐點同樣惹他心煩,甚至還把外包的廚師叫上來狠狠刮一頓--

  廚師一臉委屈。「您之前還說我們的餐點不錯……」

  「去上上烹飪課吧!再煮出這樣水平的菜色,我們就直接解除合約,換人試試看!」

  王主秘默默看在眼裡。沒有予貞在身邊,老闆不知道自己有多黯淡、背影有多寂寞、脾氣又多糟糕嗎?!

  她拿起電話,撥了美珊的手機。「你老闆呢?」

  「去工地了。到底怎麼了?她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大……」

  「你應該勸她今天休息的,昨天喝多了……」也傷心了。

  「怎麼可能?!我家老闆連颱風天都照常去工地巡視,她沒請過假的。」

  「美珊,好好陪陪她,她心情不好。」

  「唉,想也知道,問題絕對又出在我老闆那個笨蛋老公身上!」

  「唉,沒錯,就是那個笨蛋!美珊,有事記得打給我。」

  「好。」

  她結束通話,才一轉頭,就發現任桓謙站在身後,陰森森地瞪著她。

  王主秘嚇出一身冷汗。「廚師……離開咯?」

  「你說我是笨蛋?」

  「不是。」

  「我明明聽到你說我是笨蛋。」

  「執行長誤會了。」

  不過,任桓謙真的快要變笨蛋了。晚餐時間,他在路口買了看起來很好吃的海鮮麵,結果麵條軟趴趴地沒嚼勁,海鮮因為烹調時間過長而失去鮮味,這是一碗失敗的作品。

  不過沒關係,他不信有錢吃不到好東西,於是他開車出門,來到一間之前愛吃的美式餐廳,卻巧遇妹妹的一票同學。同學聚餐,卻獨缺桓瑄這個開心果--

  「任大哥,你們家請了新廚師嗎?桓瑄告訴大家,以後的晚餐聚會全部取消,她天天要回家吃晚飯!」

  新廚師是他老婆!任桓謙心裡壓下的怒火又再度竄起。

  他打手機給妹妹。「我老婆呢?」

  「我們這裡只有『田小姐』,沒有『你老婆』。」

  「任桓瑄!」

  大哥氣炸了,哼,那又如何!「反正你不喜歡人家,我們喜歡她,就讓她住在這裡,你根本不用管她!」

  他揉著眉間。「你們晚上吃什麼?」

  「牛排。大嫂教我們煎牛排,天啊,你不會知道大嫂做得蘑菇醬有多麼濃稠香啊!」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在這兩個多月裡,他很清楚,而且深深著迷於老婆的手藝,只是那原本屬於他的權利如今居然被別人搶走,要他怎麼不火大?

  於是,他開始搜尋美食專家介紹的餐廳,一天吃一間,可是他的胃依然空虛不已。

  他的胃想念她料理的各式美食,但他,想念她在身邊的每個時刻。

  妹妹的簡訊在每天的晚餐時間準時發送,忠實報告大嫂今晚準備的菜色,還不忘說爸爸多吃幾碗飯、媽媽多喝幾碗湯、她自己又重了多少公克……

  哼,任桓瑄就等著胖到低頭看不到腳趾頭吧!

  ※ ※ ※

  一個星期後,「京遠開發」從各級主管到總機小姐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他在午餐時間,出現在「田家建設」的副總辦公室。

  美珊像門神一樣守在田予貞旁邊。

  「你認為我會暗殺你老闆嗎?」任桓謙揶揄。

  「美珊,你先出去。」

  美珊戒備著離開辦公室。她要打電話問王主秘,任少爺又發什麼神經?

  他在她辦公桌前的座位坐下,眼睛從進門到現在都黏在她桌上的飯盒上。

  「有事嗎?」田予貞開口。

  那晚之後,她領悟了一件事--他們之間只有距離,沒有未來。但要怎樣拉近彼此的距離呢?她不知道……

  他由西裝口袋掏出金融卡,和一張寫著密碼的紙條,放在她桌上。

  「這是什麼?」田予貞瞪著眼前的男人。一個星期不見,他頹廢又暴躁得讓人無法置信,王主秘說他天天拿炸彈當飯吃,看來確實如此。

  「家用。」

  「我不需要……」

  「你在我家,有金山銀山也會被我爸媽和妹妹吃垮。」

  「林太太會把食材先買好……」

  「反正你收著就對了,就當料理費!」

  然後,他知道自己的話又傷了她。他懊惱不已,他不是來跟她吵架或惹她難過的啊!深吸口氣,他試著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我老婆,我原本就該給你家用才對……每個男人都要給老婆家用,這沒什麼的……」

  田予貞愣愣聽著,看他一臉不自在,察覺到他語氣裡的彆扭,和驕傲背後的挫折,忍不住破涕為笑,接受他的解釋。

  唉,女人是多麼容易安撫的生物啊!昨天傷心個半死,一句「老婆」就讓她忘了心痛。

  「那需要記賬嗎?」

  「不用,我金山銀山你吃不垮。」但他眼睛還是盯著飯盒。

  田予貞好笑。「你吃了嗎?」

  「沒。」

  她將飯盒推向前。「早上涼拌了幾道菜,做了簡單的炒麵,你要吃嗎?」

  任桓謙二話不說接收她的午餐,嘗到懷念的味道,他差點痛哭流涕。這明明是他每天都能享受到的,他為什麼淪落到來她辦公室搶食的地步……

  「你每天都會帶便當上班嗎?」

  「偶爾。」

  所以卑鄙的他想了兩全其美的辦法。他雖然要面子,不會開口要她跟他回信義之星,但他有個完美的理由--拿出合作協議,把她調到「京遠」和他一起上班,他就能吃到她準備的早餐、午餐,完美極了!

  只是,累的人變成田予貞,工地要巡視,又有開不完的會,還要照顧一堆食客。因此這天,「吉祥福臨」工地傳來一個嚇死他的消息--

  「執行長,不好了!夫人在工地暈倒了!」

  任桓謙收到消息,立刻拋下進行到一半的會議,飆車趕到醫院。除了送她進醫院的工地主管,他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人。

  「小田怎麼樣了?」

  「執行長,醫生說副總疲勞過度……」

  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田予貞,在床沿坐了下來,手指輕撫她的臉頰,不捨地看著她。這陣子她要開會、巡視工地、管理公司,一個人當三個人用。她是副總,手下有一群員工可以使喚,又是少奶奶,家裡有傭人幫忙,但她比一般的職業婦女還要忙碌……

  她緩緩睜開眼,很意外看到他,蹙眉。「你來了?」

  「我是你老公,他們當然第一個通知我。」

  「喔,我沒事,真的。」

  「都暈倒進醫院了還叫沒事?」他不想承認自己也是讓她疲累暈倒的原因之一!

  她臉一紅。「剛好經期,所以最近比較累……」

  他挑眉。「小田,不然我們來生個孩子好了,女人坐好月子,不就能消除經期不適的癥狀?」

  田予貞臉整個通紅,沒想到他會突然主動說起這種話題。「你說什麼啊……」

  他凝視著她,大掌輕撫過她的臉,想到自己剛剛飆車趕來醫院時,一路上止不住的心慌,還有他衝進病房,看見她躺在病床上,在床被間顯得好嬌小瘦弱,胸口忽然湧起的心疼……那些從未有過的情緒讓他意識到,無形中,她好像不只收服了他的胃,而他想要的,似乎也不只是一個大廚或室友而已……

  他低頭,唇輕輕印上她的唇。「我們回家。」

  這一吻嚇壞了田予貞,卻讓聞訊趕來、擠在病房門口的兩家人開心無比。

  風暴解除,住院休養了兩天,田予貞一出院便讓任桓謙帶回信義之星,任家雙親含淚道別。

  從今以後,他老婆就只是專屬於他的小廚娘,她只能為他忙,其他人閃邊涼快,想都別想!

  ※ ※ ※

  回到信義之星後,日子又恢復她離家之前的平靜。

  只是晨跑時,鄰居黃先生歡天喜地,而保全主管一再和她道歉,說自己公司誠意不足……

  她不在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問他,他不只不說,還吻得她無法呼吸--

  「老婆,你好甜……」

  還老愛蹭著她的頸子。

  「老婆,你好香……」

  這男人有點失常,他好像突然想通了,老婆不是只能做飯,還可以暖床。

  「嗯,不要……」

  他吸吮著她敏感的耳垂。

  週末,原本兩人在家看DVD,看著看著又吻在一起了,只是這一回,田予貞有個念頭,他不會只是熱吻而已……

  「不要?這只是開始。」

  「可是好癢……」

  她紅著臉抗議,模樣好可愛,讓任少爺愉悅地大笑。

  「『好朋友』離開了嗎?」他嗓音低啞,不隱藏自己熊熊的慾望。

  她害羞點頭,他手臂一攬將她抱起來,讓她橫跨坐在自己身上,誘惑地解開她襯衫紐扣,袒露她白皙柔嫩的肌膚。

  「不看電影了?」她問,唇瓣被吻得紅腫,眼睛因情慾而閃閃發亮,不需要抗拒接下來將發生的事。

  「不看,我想看別的。」他解開她的蕾絲胸衣,癡迷看著她渾圓挺立的酥胸。「老婆,你好美。」

  她臉一紅,雙手無助地搭著他的肩,他傾身,熱熱的唇吸吮住她豆大粉紅的乳尖,突然襲來的快感讓她忍不住嬌吟。

  「我喜歡你呻吟的聲音。」

  他吻住她害羞抗議的小嘴,同時扯掉她身上的胸罩和襯衫。「老婆,我要你。」

  他抱起她,走向主臥室,將她放在黑色的絲綢大床上。

  「我忍不住了--」

  他覆上她嬌美的身軀,吻住她的唇,狂熱的吻一點兒也不溫柔,霸氣掠奪,一個吻如狂風暴雨,她腦袋一片空白,心跳猛烈且激昂。興奮?驚訝?或是對未知的期待?她說不出來,整個人像被卷進滔天巨浪裡。

  他吸吮著,彷彿她的唇是美酒,是佳釀,把她吻得喘不過氣來。

  任桓謙早已蓄勢待發,幾乎是從第一個熱吻開始,他的男性慾望便已有了反應,緊貼著她柔軟的身軀。她感覺到他的饑渴,羞怯化作一聲聲嫵媚的呻吟,他每個碰觸帶來無比的快樂。

  他褪下了兩人的衣物,伏在她胸前,捧著她一對玉乳纏吻著,用舌頭勾撩著、吸吮著,那聲響時那麼羞人,像催情的魔咒,提醒她,自己正被品嘗……

  他柔軟又熾熱的舌吻過早被他逗得硬挺的粉紅蓓蕾,舔弄它,再吞進口中吸吮。

  「啊……」

  她瘋狂搖頭,手指揪著黑色絲綢床單,無助地呻吟。他一邊把她的一對乳尖吻得濕亮紅艷,一邊分開她的腿,手指滑向她私處,她倒抽了口氣,直覺要將腿併攏--

  他舔弄著她的乳尖。「我的。」

  他大掌推開她的膝蓋,手指探進她熱情的幽谷。「我的。」

  他宣告主權,手指愛撫著那越來越濕潤的花蕊,她無助極了,體內躥升的慾火像要焚燒了她一般,她不自覺擺動著臀部,迎合他的手指在私處越來越急切的揉弄……

  「老公……」

  她脆弱地喚著,不懂體內的火為什麼愈來愈熾烈?明明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卻又渴求他的吻和邪惡的觸碰,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她淚眼迷濛地看著她的男人,無聲的乞求,大腿想夾緊,卻反被他分得更開。

  他緊盯著她每個反應。「你迫不及待想要我。」

  他滿意地笑,拇指輕輕撥開覆著花蒂的嫩瓣,低下頭,灼熱的舌輕輕刷過,一遍又一遍,吸吮著她甜蜜的花蒂,舌尖舔著幽谷裡讓她產生極大反應的敏感點。她尖叫,啜泣著,手指陷入他精壯的背,身體熱情地扭動,媚嗓忘情地呻吟。

  「不要……不要……」

  他抬頭,滿足地看著她沉浸在慾望洪流裡的嬌媚,粉膚沁著薄汗,漾著迷人的粉紅,身體每一寸都有他的印記,可口得讓他想一口吞下。他手指撥開花瓣,揉搓著她的敏感點,速度逐漸加快,只見她越來越狂亂,每一句嬌喘與呼喚對他來說是享受,也是折磨。他凝視著她動情的嬌媚,在她腿間的手指越來越肆虐……

  感覺她私處傳來一陣陣戰慄時,他含住了她的乳尖,陪著她攀上慾望巔峰。她尖叫、痙攣著,不斷收縮,享受人生第一次高潮。

  「還好吧?」他著迷地凝視著懷裡的人兒,手掌揉著她柔軟的乳房,拇指撥弄著挺立的乳尖。

  她在他懷裡喘息,雙腿顫抖不已。「我不要了……不要……」

  他笑,像個霸王。「寶貝,這只是開始。」

  任桓謙挺起身跪坐著,兩腿之間昂揚堅挺的男性已經緊繃到極限。他分開她的膝蓋,將自己置於其中,看著她,享受她高潮餘韻時的嫵媚,握住自己堅挺的分身在她兩腿間輕輕滑動,沾取那些動情的蜜汁,然後俯身,吻上她的唇同時,突破那層薄膜,挺進她體內,深深地沒入她。

  「啊!」

  疼痛襲來時,她毫無防備,卻在他野蠻的侵略和挑情的吻下忘了疼痛。

  「你好緊,老天……你是這麼窄,這麼緊。」

  他皺眉,感覺她緊縮的花穴緊緊地咬住自己,愈被他悍然侵略,愈是收緊。這美好的滋味讓他動作更加粗暴,他停不住,溫柔不了,她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他在她體內,他要她。

  「啊,老公,不要了,不要了……」她費力想跟上他的節奏,但一波接著一波的快感襲來,她無助地弓著身體承受他的需索與宣洩,渾圓的臀瓣在他抽送間顫動得像暴風中的波浪。

  他抬高她的臀,讓彼此更加緊密交合,看著她熱情無比的反應,看著她的身體迎合著他,誠實地渴望他完完全全的占有,他仰頭低吼。

  「老公,老公……」她哭泣著,胡亂捉著他的手臂,正讓前所未有的快感侵襲。「救我……救我……我受不了了……」

  「跟著我——」他霸道命令,占有的抽送是那麼野蠻、激狂,同時又不顧一切,當瘋狂極致的高潮來臨時,感受到她窄小的花穴痙攣收縮,他將灼燙的種子送進她子宮深處,激烈地吻住她。她失神地傾訴自己的真心——

  「我愛你……」

  他聽到了,震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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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5:08
第六章

  晨跑沒了。

  早餐也沒了。

  再玩下去,可能連中餐也不用吃了。

  任桓謙完全不顧及她經驗不足,纏了她一晚,周休二日簡直比連續加班一星期還要疲憊。

  最後,他還把浴缸放滿熱水,執意要跟老婆洗鴛鴦浴。

  但澡還沒洗,某人又忍不住在浴室裡來上一回。他好像永遠都有出人意料的把戲,整得她慾火難耐。

  田予貞雙手撐在洗手台上,臀部高高翹著,任桓謙扶著她纖細的腰,灼熱的男性任性地埋在她體內,他放緩了節奏,讓彼此有更多時間感受那份親密。

  他突然想到。「明天陪我去香港出差。」

  她沁著汗,嬌柔呻吟,整個人漂浮在情慾的波瀾裡,結果他居然還可以談公事?他在體內又硬又熱的同時,還可以正兒八經談公事?是他經驗太豐富,還是她太嫩,不知道恩愛時還可以聊天?

  「我不想去香港……」她不耐地扭動腰肢,苛求更強烈的占有。

  「真不想去?」他大掌握住她的唇瓣,用力將自己撞得更深。

  「啊!工地……」她的玉乳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拇指還壞心眼地揉著敏感的尖端,她漲紅臉,不住呻吟。「工地……工地……」事實證明,要分心真的很難,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好。

  「老婆,回答我,是工作重要還是老公重要?」他不爽地問,由身後操弄她的情慾起伏,將分身抽出一些,果然聽到她抗議的呻吟聲。

  「香港去不去?」他折磨她,硬是不滿足她。

  「去啦!」她氣紅了臉。

  「這才聽話。」話畢,他深深撞進她花穴深處,立刻開始悍猛的衝刺。

  壞男人!壞男人!他好壞好壞……

  「老公,好棒……」她嬌媚吟叫著,手撐著洗手台,要不是他牢牢托著她的臀部,她好幾次差點腿軟跪在地上,他撞得好深好深,剛才可以壓抑的慾望因她的讚美而變得更加碩大。

  「乖,老公還可以更棒!」

  他在衝刺的同時,手指也磨蹭著她花瓣的敏感點,她全身在強烈的歡愉中顫抖。「老公,我不行了……」她仰頭,嬌吟,強大的高潮瞬間再度襲來,他陪著她,一同沉浸在美好的高潮中。

  呼,終於可以洗澡了……

  任桓謙抱著虛軟的她坐在浴缸裡,垂眼看她紅了耳根的模樣,臉上還有不甘心的嬌羞,他戲謔地說:「夫人慾求不滿嗎?」

  慾求不滿?!是慾求太滿了吧!「哪有人一直做一直做……」田予貞甩頭不理他。

  沒良心的男人得意地大笑,還故意在他耳邊呵氣。「誰叫你這麼迷人,讓我永遠都要不夠。」

  她臉一紅,回頭瞪他。

  「好,不生氣,我抱抱,讓你休息一下,新婚原本就是這麼熱情,你應該開心老公實力這麼堅強。」

  她紅著臉再瞪他,又惹來任桓謙開心大笑。

  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背靠在自己懷裡。田予貞舒服地依偎在他結實精壯的胸膛上,輕輕嘆息。

  「是舒服還是累?」他吻著她的髮。

  「舒服也很累,你都不用吃飯嗎?」

  「等一下,我吃夠你再說。」

  他懶洋洋地宣布,像萬獸之王一般霸氣,她一怔,感覺自己腰後抵著他堅挺的男性,證實了他要做的事,她小臉通紅,想到方才自己高潮時,他並沒有……

  呼,什麼休息?只怕自己早讓他騷擾的心猿意馬!

  「為什麼去香港?」不如談公事安全些。

  「想過兩人世界,我們還沒度蜜月啊。」

  「真的嗎?」

  「不是,但想要你陪我倒是真的。」

  她心裡一陣甜。「那為什麼要去香港?」

  「有塊地想去看看。」

  「你什麼時候變成土地掮客了?」

  「我本來就是掮客。」他捉了她的下巴讓她偏過頭,用力吻她。「而你是掮客的太太。」

  「太太」……怎麼辦,她好像沉淪了,原本就快離不開了,現在有了親密關係的羈絆,不是更離不開?

  「而且你是愛我的掮客太太。」他撥開她潮濕的長髮,在她肩背印上一道灼熱的吻。

  對,就是愛,既然愛,她不會逃避對他的感情。

  「對,我就是愛你,怎樣?」

  她轉頭吻他,帶著賭氣,他一怔,卻更熱烈,喉嚨深處深處逸出一聲呻吟。

  他扶住她的腰往上舉,藉著水的浮力,騰出一隻手來引導自己的分身探向她腿間的花穴——

  「我要你。」

  深深插入後,立刻展開了火熱的抽送,將她弄得嬌軀輕顫,浴缸裡的熱水四溢,她雙手撐在浴缸邊緣,承受他劇烈的占有。

  「老婆——」他快感低吼,吻著她的肩膀,印上一道紅痕。

  他抽出自己,扳過她的身體,讓兩人面對著面,他抱起她,吮著她挺立的乳尖,沙啞命令。「想要就自己放進去。」

  田予貞迷亂地握住他的堅挺,立刻感受到他反撲性的收縮。喔……她瞇起眼,嘗到主宰的痛快。原來不是只有他可以「欺負」她,她一樣可以「欺負」他!

  她沒遵照任少爺的指令,反而大膽地挪動自己的小手,看著他男性的慾望在她手掌裡迅速脹大——

  「玩火?」他咬牙,將她舉起,讓分身的前端對準她的穴口,腰深深往上挺進,同時將她的身子往下壓。在他的男性被她的窄小花穴納入時,暢美的吟叫一同從他們口中逸出。

  「下次再給你玩,我現在只想用力要你。」

  他抱著她的臀快速抽送,水的浮力讓結合的兩人享受到無比的快感,她嫵媚的嚶嚀及他低沉的粗吟,在密閉的浴室裡交織出激情與旖旎。

  「小魔女……」

  他雙手抓住她的腰臀,推弄著她,不斷將她的身子向上推,接著快速向自己拉了回來。他用力吻住她的唇,灼熱的舌往下,將挺立的乳尖含進口中用力吮吸,她仰頭,性感地嬌吟。「老公……老公……」

  美好的快感再度抓住他,讓他像野獸般在她體內狂猛抽送,他激烈看著懷裡的人兒,低吼。「老婆,跟著我——」他肆意喊出滿足,就在這瞬間,她穴徑中的男性在她痙攣的包裹下——

  「老天!」

  他仰頭,緊閉著眼,吶喊出全身的痛快,在男性前端鼓脹激射出濃稠白漿時,宣洩著自己享受到的強烈滿足。

  ※ ※ ※

  用餐已經是下午的事了,但田予貞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頭,任桓謙突然良心發現,叫外送披薩喝可樂,邊看DVD,這是原本的周休計劃,只是被沒日沒夜的激情性愛打亂了。

  沒想到這時候有人意外來訪。

  任家雙親瞪著嬌羞依偎在兒子懷裡的媳婦,她身上還穿著兒子的襯衫,兒子一臉饜足,但那種滿足絕對和食物無關。

  「現在是演到哪兒了?」任母問。

  任桓謙指指自己再指指老婆,聳聳肩,無聲說明一切。

  「你吃了人家?」

  「不然咧?」

  任母開心得手舞足蹈。「真的嗎?太好了,我和你爸還愁不知該怎麼辦呢!」

  「發生什麼事?」

  四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田予貞想在公婆面前端莊點,任桓謙卻二話不說,長臂一抬將她攬進懷裡。「你的位子在這,你想去哪兒?」

  「爸媽在……」

  「坐好,不要動……莫非,你還想要?」他賊兮兮地笑。

  這男人實在時……猖狂的讓人鄙視!

  任父清清喉嚨,誰也沒想到,這兩人進展這麼神速,讓大家白操心了。「桓謙,親家公知道那晚你和予貞吵架,不忍心女兒受苦,所以和我提出讓你們兩個離婚的要求。」

  田予貞傻了,直覺要掙扎。「我打電話給我爸——」

  任桓謙牢牢將她擁在懷裡。「不用。」

  「老公?」她抬頭,在他懷裡看著他。

  「噓。」

  他閉著眼沒說話,好幾秒過去了,他依然沉默。

  「兒子——」

  他伸出手阻止母親的探問,說:「我只是在感受,」他睜開眼,看著懷裡神情著急的人兒。「原來『離婚』兩個字竟然我這麼心痛。看來你不只收買了我的胃,也早就收買了我的心。」

  田予貞一怔。「啊?」

  「我喜歡你。」

  他的表白那麼突然,那麼有自信,那麼有把握,田予貞怔了怔,忽然撲進他懷裡,又哭又笑。「真的?」

  他深情凝視。「真的,小田,我喜歡你。」

  她的夢想實現了,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串一串往下落。「老公……」

  「你這樣看著我,是想我在爸媽的面前吻你嗎?」

  「我愛你。」她仰頭,輕輕的吻在他帶笑的性感薄唇上。

  人家雙親歡喜拍手,田家老爸卻在這時出現,推開沒鎖上的大門,正好看到淚流滿面的女兒,他心痛啊!

  「田田、田田,都是爸的錯,我不該強迫你嫁給他!」

  任桓謙眼一瞇。「原來你嫁給我這麼心不甘情不願?」

  田予貞快昏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爸,不是這樣的——」

  田父老淚縱橫。「我知道你暗戀他兩年了,所以自作主張讓你嫁給他,想說你這麼好,他一定會喜歡你。沒想到、沒想到,田田啊——」

  「原來你兩年前就暗戀我?」任桓謙聽了,得意得像偷腥的貓。

  「喂!」

  「田田啊,老爸現在就帶你走,我們不要了,離婚算了!」

  田父的手都還沒碰到女兒,只感覺有一陣風,女兒就緊緊地被摟在負心漢懷裡。

  任桓謙義正言辭地說:「爸不能不要,小田愛我,我的心也在小田身上,我們這麼恩愛,怎能狠心拆散我們這對苦命鴛鴦?」

  他的表白像在演戲,沒個認真,笑壞了任家父母。田父愣著,看著表現恩愛的兩人,他也糊塗了,「可是……啊?這是怎麼回事?美珊不是這麼說的,她說你不愛田田,田田很可憐——」

  「我喜歡她。」只有這句話很認真。

  田予貞的眼淚止不住,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懷裡,摟著他精壯的腰。「我爸被你嚇到了。」

  任父出來解釋。「親家公,小倆口吵架,吵完就沒事,你看他們這麼恩愛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田父問女兒:「田田,是真的嗎?」

  田予貞用力點頭。「爸,我愛他。」她感受得到他的大掌在她腰間箍緊。

  「爸,放心,我一定努力讓您在最短的時間內當外公!」這句話也是認真的。

  田父破涕為笑。「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

  最後長輩開開心心離開,將安靜的空間留給他們。

  她抬頭看他,笑吟吟的。

  「怎麼?還沒習慣老公這麼帥?」

  「我老公本來就很帥。」

  「老婆也不錯啊,雖然沒有美如天仙,有時卻美得不可思議,尤其是煮飯給我吃的時候,真是溫柔又迷人。有時候也很可愛,喜歡路旁的小花小草,這麼美麗又可愛的老婆,讓我都捨不得離開。」

  她踮起腳尖。「吻我。」

  「樂意之至。」

  「我愛你。」

  「我知道。」他性感的薄唇勾著笑,霸氣地吻住她。

  ※ ※ ※
  
  出差到香港五天,行程之滿,根本超過她事先想像的。

  桓謙說得太含蓄了,不是他看上一塊土地,而是擁有這塊商機龐大的土地的港資看上「京遠」的實力,有意邀請他投資,因此提出許多讓台港兩地開發集團羨慕的條件。

  她每天跟著他開會、應酬,因為是同行,她也提出許多讓港資驚訝、讓老公驕傲的建議。

  「我太太也是位建築師,她是『田家建設』副總,很多案件不用廣告,只要打著她的名字,在台灣就能搶購一空。」

  有他的介紹,港商對田予貞刮目相看。

  「你很驕傲耶。」他像隻孔雀,下巴揚得好高。

  他們一連參加好幾場香港商界舉辦的宴會,有了愛情滋潤,田予貞的美麗和恬靜氣質引起不少人好奇,許多男士都在探問她的身份,意圖一親芳澤,得知她名花有主後,只能怨嘆自己居然不知台灣的建築業還有朵這麼迷人的花。

  任桓謙一整個不爽。之前參加宴會,還會讓老婆自由行動,現在不可能了,他就像惡人緊守著他老婆,連老婆身上的晚禮服也有意見,不能露胸,不能露背不能露美腿,連露手臂也要斤斤計較。

  幸好今年春天氣溫依然偏低,如果是夏天,不知道她從頭包到腳會不會熱到中暑?

  只是她這身保守的裝扮,反而凸顯優雅的氣質,連港資小開都驚艷不已,大膽前來邀舞。

  「我太太不會跳舞。」

  「昨晚的宴會,我覺得你和夫人跳得還不錯。」

  「那是有我帶舞的關係。」

  「我帶舞的技術也不錯,我們即將成為合作夥伴,應該更認識一點。」

  任桓謙冷笑,港資小開踩到他的地雷了。「我跟你親近就好,至於我太太,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想法,否則我可以不要這個投資案。」

  說完,任桓謙牽著田予貞的手,悻悻地離開宴會廳。

  司機送他們返回飯店,一路上,他只是握著她的手,沉默不語,森冷的黑眸也沒看她。

  田予貞安靜著,想到他之前說的,他的前未婚妻和他的好朋友兼合夥人一起背叛他,如果她記得沒錯,那位好友兼合夥人就是徐家浩。

  兩年前,他們合作公共建設案時,桓謙曾想撮合她和徐家浩。因為工作,她見過他好幾次,是個很斯文的男人,但目光飄移不定,必定多心思。

  抵達飯店門口,他牽著她回到房間,才鎖上門,他激烈的吻立刻封住她的唇。

  他拉開她禮服背後的拉鏈,拉下她的禮服,再扯開她的蕾絲胸罩,灼熱的唇饑渴地又吻住她,手掌揉捏著玉乳,拇指逗弄著迅速硬挺的圓珠,兩腿間的昂揚也越來越碩大,抵在他柔軟的下腹。

  他低頭,迫不及待地含住一邊乳尖,按捺不住地吮吸。他粗魯的退去她身上的禮服,禮服滑落至地面,她穿著蕾絲小褲,大腿纏著性感的襪帶,他的手指沿著她大腿內側,隔著底褲按壓她美麗的幽谷,推擠滑動。

  田予貞看著他臉上深沉而饑渴的神情,那不是平時迷戀她的他。

  「老公。」

  她捧著他的臉。「我愛你。」晶瑩的淚水在她眼眶裡閃爍。「我不會背叛你,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他激狂地吻住她。

  任桓謙像被釋放的野獸,呼吸沉重而粗重,他腫脹的男性蹭著她只著單薄底褲的蜜谷,大掌粗魯地握住一隻嫩乳,低頭欺向他胸前,含住她後仰而挺起、彷彿邀請他品嘗的蓓蕾。

  在她下腹的大手探進內褲裡,立刻邪肆、放縱地揉捻起生嫩的花核。

  「啊……」她緊閉著眼,承受著他帶來的烈火,彷彿要將她燃燒殆盡。

  他抱起她,雙雙投入身後的大床,他粗魯又野蠻地扯掉她的底褲,另一手脫下自己的褲子,高大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同時將自己堅挺的男性挺進她潮濕濕潤的花穴裡。

  他粗嗄低吼,放縱地馳騁,抬起她的腿,方便她更深入的刺挺,他一次撞得比一次更深、更猛。她嚶嚶嬌喘著,體內的他炙熱且堅硬如鐵,她弓起身,忍著些許的疼痛,放任自己因當地配合他的索求,一次又一次……

  「啊……老公!」

  她被拋至慾望的高峰,任桓謙低吼了聲,隨後跟著釋放。但他沒離開她的身體,宣洩過後的自己依然深埋在她柔軟的水穴裡。

  她依偎在懷裡。「我愛你。」

  他親吻她的額頭,為自己的失控道歉。「對不起,我弄痛了你。」

  她搖頭。

  「不許離開我。」

  她點頭,淚盈在眼眶。

  這一夜,他們依偎著彼此,溫柔地做愛,緩緩傾訴。

  她愛他,不在乎它的過去,哪怕他心裡仍然殘存著另一個身影,她依然愛他。

  ※ ※ ※

  徹夜歡愛讓田予貞第二天根本無法早起,參加原定的高球活動,他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他簡直不是人,是超人。

  「你應該驕傲老公這麼厲害才對。」

  留下得意的吻,任桓謙打小白球去,田予貞睡過回籠覺補眠後,十一點時來到飯店餐廳,準備補充能量。

  「田副總。」

  一個她想都沒想過的人,此時此刻竟然出現在桌邊。

  「徐先生?」

  徐家浩,那個背叛任桓謙的男人呢,他微笑著,看似彬彬有禮,卻像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田予貞忍不住同仇敵愾。「是啊,真巧,我昨天正好和我先生聊起你,你知道我先生是誰吧?」

  「任桓謙。」他語氣平淡。

  「是。」

  「不邀請我一起用餐?」

  「不了,我不習慣和不熟的人一起用餐。」

  「這麼客氣?想當年,如果緣分夠的話,你和我會是一對。」

  田予貞雙手在腿上緊握。「不過當年你心裡有別人,不是嗎?」

  「別人?」

  「你好友的未婚妻。」

  「原來你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想要辯解,不過眼中已有狼狽。「或許只是謠傳。」

  「你認為桓謙會編造謊言?呵,這很好笑,你說的桓謙可是在商場上冷漠嚴肅著稱的任桓謙?」

  徐家浩節節敗退。「我只是來跟你打聲招呼,畢竟我們也算是認識。」

  「不需要。」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和善的人。」

  「徐先生,你誤會了。」

  因為說不過她,他惱羞成怒。「桓謙很愛曉潔,就算她背叛了他也一樣,我不認為你們結婚了,你就能取代曉潔在他心中的地位。」

  田予貞雙眼一瞇。「你也知道他很愛蔣曉潔?」

  「當然,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這男人簡直沒有半點羞恥心!

  這下連好脾氣的田予貞也發怒了。她起身,拿起水杯,一把將水潑到他身上。

  「你幹什麼?!」錯愕的徐家浩大聲抗議。

  「我幹什麼?你為什麼不摸摸你的良心,承認自己做了什麼!你知道你是桓謙的好朋友,你知道桓謙深愛著蔣曉潔,為什麼還要背叛他?趁著他出國出差,和他最愛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你知道你對桓謙做了什麼碼?你傷害他,讓他失去了笑容,讓他變成一個不安的男人,再也不相信友情和愛情!徐家浩,你最好給我滾遠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桓謙面前,否則我見你一次就潑你一次,讓你清醒,知道自己有多麼混蛋!」

  他們的爭吵引起餐廳其他人的注意,飯店經理立刻趕了過來,任太太是貴賓,怠慢不得。

  「任太太需要幫忙嗎?」

  田予貞氣衝衝地指著眼前的男人。「把他趕走,我不想再見到他!」

  飯店經理立刻辦理,徐家浩忿忿不平地離開。

  經歷還送來熱茶讓她壓壓驚。「任太太,不好意思,我們一不注意讓他進餐廳,讓您受驚了。」

  田予貞扯著僵硬的笑。「沒關係,謝謝你們的幫忙。」

  經理和侍者接連離開,她看著窗外,不捨的淚緩緩滑下臉頰。

  提早趕回來陪老婆吃中飯的任桓謙正好目睹一切,他握緊拳頭,克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安靜地上前,蹲在田予貞的身旁,平視她的淚眼,掬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

  「我不喜歡你哭。」

  她的淚流的好急。「我好捨不得你……」

  他傾身吻去她的淚,「你哭了我才捨不得。」

  「老公……」她抱住他,偎在他懷裡。

  「謝謝你幫我主持正義,老婆。」

  她搖頭。「我好想揍他,如果我會空手道,不知該有多好。」

  「我知道,你就像隻母獅子,捍衛自己的地盤。」

  「唉,保衛家園是公獅子的責任。」

  他笑了,吻著她嘟起的紅唇。「我只是在提醒我自己,千萬被惹你生氣。我一點也不想被當眾潑冷水。」

  「討厭。」

  任桓謙凝視著她,深情款款。田予貞是個很奇特的女人,可是很傳統,煮的一手好菜,也有性感嫵媚的一面,渴望性愛,讓他像初嘗情事的高中小毛頭,永遠要不夠她。她工作又成就,也很聰明,還有難得的勇氣,勇敢堅定地說愛他,為他抱不平,怒罵傷害過他的人——

  她是如此珍貴,有了她,他夫復何求?

  「老婆。」

  「嗯?」

  「記得提醒我要謝謝岳父,沒有他,我永遠都不會遇到你,你是我一輩子最珍貴的珍寶。」

  她依偎在他的懷中,輕輕點頭,感動的淚流下臉龐。

  對她而言,這就是最棒的告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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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7:21
第七章

  回到台北,忙碌的工作紛紛而來,兩人都是公司的決策,就算他們想拋下一切去度蜜月度個十天半個月,也只能想想,一切以工作為重。

  「我要休息,我要去度蜜月!」田予貞哇哇叫。

  美珊耐著性子安撫。「好啦好啦,等『吉祥福臨』完工,就讓你連休一個禮拜,但你別忘了我們之後的工作還是很忙,除了剛動土的『溫馨祥安』之外,還有和『京遠』合作的建安哦。」

  「不要不要,我要休息!我要休息!」

  「老闆,幸福快樂也不能任性喔~~」

  另一頭,「京遠開發」執行長辦公室也很熱鬧。

  「我有必要賺這麼多錢嗎?」

  「當然,你還有四百多個員工的家庭要照顧,錢當然愈多愈好!」

  「王主秘,我還沒度蜜月。」

  「沒蜜月,但熱情活動也沒少,台灣是寶島,待在家最好。」

  「這是順口溜?」

  「只想勸執行長一切以大局為重。」

  所以兩人只能留在工作崗位,繼續打拼。為了減少兩頭奔波的疲累,田予貞又回到「田家建設」上班,但夜晚依然激情浪漫,只是往往因為前夜的恩愛,兩人只能放棄隔天的晨跑。

  任桓謙還無恥地說:「老婆,性愛比慢跑消耗的卡路里還要多,如果你覺得運動量不夠,我不介意再來一回。」

  無論如何,豐盛的早餐也不會少,他們分工合作完成早餐,並把握時間在家裡的餐桌上溝通合作的想法,針鋒相對時常有,但兩人都愛這樣的腦力激盪。

  早餐之後,就是出門上班,熱情吻別絕對少不了,她只能認命地上車補妝,進公司時再讓美珊嘲笑她紅腫的唇……

  一切幸福又美滿,許多人都說她變美了,衣服不再只有白灰黑三種色系,多了符合她心境的淺粉紅,以及更多柔美的色彩,連款式都變得性感而女性化,只是任桓謙不愛她穿著飄逸的雪紡紗在工地跑來跑去,所以她還準備了輕便耐髒的衣服,如果要去工地,可以在公司先更換。

  「田田啊,先不要生寶寶好,我看你這麼快樂,還是兩人世界多甜蜜一陣子好了。」

  田父看到女兒的轉變後,心態有所調整。

  「爸,順其自然吧。」他們沒有避孕,就算想避也來不及,那個男人根本不能忍,孩子的事就交給緣分吧。

  小倆口甜蜜的生活讓所有人都很開心,兩家人時常聚會,這樣的生活就是她的夢想,一個體貼熱情的丈夫、一個溫馨熱鬧的婆家,老爸也因為她開心而開心,一切是那樣美好,直到這天下午,不速之客的來訪打壞了她的好心情——

  「蔣小姐?」

  「田副總。」

  美珊送來熱茶,憂愁地離開,趕緊打電話通風報信。

  「好久不見。」

  自從婚宴之後,蔣曉潔不再出現在商界的宴會裡。「蔣小姐,好久不見。」

  蔣曉潔甜甜地勾著笑。「最近商界的新鮮事就是你和桓謙,你們一起出席晚宴,桓謙變成大醋桶,把你看得好緊,在香港也是,回到台北也是,好多人都跟我提過這件事呢!」

  對於蔣曉潔,她沒辦法像面對徐家浩那般平淡,她很清楚,一旦心不穩,她不可能冷靜應戰。

  「蔣小姐今天來訪有何指教?」速戰速決,她的目的絕對不是來讚美她老公是個大醋桶。

  蔣曉潔入座,精緻的美貌任誰都會讚嘆。

  「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她皺眉。

  「桓謙的改變是因為我。」

  「什麼意思?」

  「他是很大方的人,以前我們參加宴會,他會很信任我。」

  雖然蔣曉潔愛玩猜謎遊戲,但田予貞明白她在說什麼。她認為桓謙現在的吃醋是出於他對人的不信任,也是因為蔣曉潔傷了他,才會讓他的個性這樣地轉變。

  這是什麼世界?不管是徐家浩還是蔣曉潔,他們怎麼可以對自己犯的錯誤如此無所謂?不會檢討自己的做的事,還沾沾自喜於對桓謙的影響。

  她冷冷地問:「讓一個人對人不再信任,你覺得這很驕傲?」

  蔣曉潔美麗地漾開笑。「那代表我對他的影響力依然存在,所以,就表示他還愛著我。」

  田予貞怔著,提到「愛」,她完全不能反駁。

  「所以,」習慣玩弄人性的蔣曉潔知道自己的話對田予貞已造成影響。「任太太,你以為呢?」

  多諷刺的一句話,田予貞很清楚眼前的女人並不把她當成「任太太」,也可能認為只有她自己有資格坐上「任太太」這個位置。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田予貞平靜地問。

  蔣曉潔嘴角揚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她的笑像是經過精心計算。「你們的婚姻只是利益的結合,你很清楚他是愛我的,他甚至連婚戒都沒戴在手上。業界很多人都在猜測你們的婚姻能持續多久?那個男人根本不愛你,你應該成全我們。」

  「你不是愛徐家浩勝過任桓謙?」

  蔣曉潔輕笑,性感的肩膀輕微抖動。「天啊,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連劈腿的事實都傷不了她,田予貞搖頭。「你因為徐家浩背叛了你的感情,這是事實。」

  「呵,你真可愛,任太太。」

  「顯然,你不把你的背叛當成一回事。」

  「錯誤可以修正,重點是我願意回來,你不會知道他有多愛我,桓謙會很開心回到我身邊,你應該成全我們。」

  田予貞噙開笑。「你想做小的?」在社會歷練多年,又身處建築業,她連黑道的威脅都不怕,蔣曉潔「自我感覺良好」的宣告又算什麼?

  「有種行動叫做『離婚』。」

  田予貞雙手緊握。「憑什麼?」

  「他並不愛你。」

  「他告訴你了嗎?」

  「呵,這還不明顯嗎?」她撥打迷人的長髮。

  「恕我眼拙看不出來。」

  「那就由我來告訴你,他愛我。」

  田予貞笑了。「那就請他來告訴我,如果他愛你,我一定成全你們。」

  「你把事情弄僵了,田副總。」

  她聳肩。「我只是實事求是,我愛他,而且不會愛得比你少,所以你沒有資格要求我成全你。」

  蔣曉潔看著眼前完全不出色的女人,遺憾地嘆息。「田副總,我真希望我們能在正確的時間認識對方,我們能成為無所不聊的朋友。」

  「你客氣了。」

  蔣曉潔起身。「後會有期了。」

  「不送。」

  只是她在離開之前,蔣曉潔又扔下一枚炸彈。

  「港資為什麼會找上『京遠開發』,你想過嗎?」

  田予貞沉默了。這是她想過上千遍的問題,中港台多的是比「京遠」規模還大的開發公司,就算「京遠」有遠景有潛力,但港資也沒道理獨愛「京遠」,而且提出的條件幾乎是沒道理的好。

  「『蔣氏集團』擁有港資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你說『京遠』加入我們有什麼稀奇?這件事,我想只有你不知道吧?呵,後會有期,田小姐。」

  蔣曉潔一離開辦公室,美珊立刻衝進來。「沒事吧?」

  田予貞臉色蒼白。「美珊,幫我撥個電話給王主秘,十分鐘之內用私人交情要到港資的背景。」

  十分鐘後,美珊用A4紙打印了三大張港資的背景,但只有一段話吸引了她的目光——原來「蔣氏集團」的確擁有港資百分之三十的股權,蔣曉潔甚至列於董事名單之中。

  如果從頭到尾她老公都知道這件事,她要有什麼想法?

  「要是你想知道港資的背景,可以問我。」

  原本面向落地窗沉思的田予貞回頭,一點也不意外任桓謙的出現。美珊一定把蔣曉潔來訪的事告知王主秘,王主秘也一定會告訴任桓謙。他站在她辦公室旁,低頭看她桌上的數據,表情嚴肅。

  她扯著笑。「這事情應該是你要主動告訴我,除非你不知道。但你不可能不知道。」

  「『蔣氏集團』拿下百分之三十的股權是這兩天的事。」

  「所以?」

  「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這就是他的解釋,簡單、不拖泥帶水,即使她希望他能多說幾句,隨便唬弄甚至是不切實際,破綻百出的謊言也無所謂,她只想要有更安心踏實的感覺。

  「那策略聯盟還要簽嗎?」

  「不簽代表我心裡有愧,不是嗎?」

  她看著他。每次只要遇上和蔣曉潔有關的事,他都是這種表情,冰冷、陰險,拒人於千里之外。

  是啊,如果不在乎,情緒就不會被牽動,她很明白他在乎她,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只可惜人是貪心的動物,有了親密關係以後,她發現自己不再擁有豁達,甚至有了更多的貪念。她更愛他,更在乎他,更希望他的心裡只有她一人,她無法忍受前未婚妻的挑釁,哪怕只是她神經病亂吠也一樣。

  「能不簽嗎?」說她鴕鳥也好,她不要任何事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

  「只要我在這個業界的一天,不可能不碰到以土地開發為主業的『蔣氏集團』。」

  她垂下眼簾。她很清楚並不是所有的建商都像「田家建設」一樣單純,有自己的土地,開心蓋房子,再拿著上一個建安的利潤,去做下一個案子,如果看上哪塊土地,也會去和原地主交涉,成也好,不成就再找其他機會,沒有大型開發商的複雜收購手續,也不牽扯複雜的利潤精算。

  任桓謙拿出手機,找出一則簡訊,秀在她面前——

  「你應該和我好好解釋的是這個。」

  「謙,她請我轉達,你愛我,她必定成全。」

  所以……你愛她嗎?

  但田予貞知道現在不是質問的時候,她不想受外人隨便的一句話影響,變得像個善妒的怨婦。

  她扯著笑。「我問她是不是要做小的。」

  這是她的幽默感,說明她這個正妻絕對不會退位,平常他會懂,但只要扯到蔣曉潔,他的理性全亂了。

  「你要她做小的?」任桓謙雙手插腰,大聲咆哮。「我是不是要感謝老天我有一個這麼大方的好老婆?」

  他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

  田予貞走上前,抱住他的腰,輕輕偎在他懷中。「她要我離開你,所以我只是在告訴她,我永遠都愛你,我不會退位。」

  她敏銳地感覺他僵硬的身軀正微微顫抖著……

  他推開她的肩膀,瞪視她。「小田,我認為這一點也不好笑。」

  他真的好生氣。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一直受到蔣曉潔的影響嗎?

  「好,這個方法我絕對不再用。」

  他低嘆口氣。「晚上有個商總的宴會,你跟我一起去。」

  「嗯。」

  「不許想太多!」

  「我不會。」

  他俯身用力吻她,然後眉頭緊皺。「下次她再來,直接讓警衛趕人!」

  她點點頭,仰頭看他。「我愛你。」

  他揉揉她的頭髮,轉身離開。

  等他消失在視線外,田予貞無力地坐回沙發上,怔怔地撫著自己的唇。是心裡不安嗎?

  她覺得他的唇好冷……

  由商總理事長在君悅飯店舉行的晚宴,宴請所有政商界的達官顯要,冠蓋雲集。

  田予貞一身黑色緊身晚禮服,露肩V字領地設計展露她難得的性感風情,魚尾裙下擺更拉長她下半身的比例。

  「露太多。」

  「你去找哪個同齡的露得比我少?」

  任桓謙瞄著老婆微露的乳溝,眉頭蹙攏得可以夾死蚊子。「她們不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

  她勾著他的手臂,笑吟吟地問:「那你說漂不漂亮嘛?」

  「嘖,漂亮也不用分給別人看!」

  她喜歡他吃醋的樣子,彷彿她是他一人專屬,不準別人覬覦,哪怕只是欣賞都不行。

  「下次所有晚宴服我都要徹底檢查!」他惡狠狠地威脅,真想把西裝外套脫了,蓋住老婆的肌膚。這女人老是搞不懂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她難道不知道,哪怕只是露個腿、拋個媚眼,他就會變成惡狼撲羊嗎?

  「好。」才怪。

  宴會正式開始,達官顯貴輪番致詞之後,在悠揚的樂聲中,交際應酬開始,攀談、敬酒、和善微笑,觥籌交錯,氣氛熱鬧。

  港資代表同樣受邀出席這場宴會,包括上回邀舞不成的小開也在其中。

  「你還真是不屈不撓。」任桓謙對於又跟老婆邀舞的小開沒什麼好臉色。

  「來者是客,執行長。」

  田予貞不想讓老公難看的臉色又變成別人的話題,傳進蔣曉潔耳裡,再來說些有的沒的,沒完沒了。

  「桓謙,就讓我跟他跳一支舞,大家都是合作夥伴,多來往也是應該的。」

  「哈,還是嫂子大氣明理!」

  但田予貞的笑容很公式化,跟著對方來到舞池,輕搭著他的肩,滑出第一個舞步。

  「原來你會跳舞?」小開很驚喜。

  「會一點。」

  「豈只是一點?任執行長將你照顧得太好了,完全看不出他曾經為蔣小姐意亂情迷過呢。」

  她垂下眼簾,保持平靜。

  「任夫人應該知道他們的事吧?」

  「這圈子沒什麼秘密。」

  「那你一定不知道,在香港聚敘的那一天,他們見過面?」

  田予貞默然不語。

  小開大笑。「哈,我就知道你會在意,哪有一個女人這麼大方,不在意老公和過去情人的事?」

  她依然沉默。

  小開眨眨眼。「不過你放心,他們沒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過去這麼久的感情,見到面聊個幾句也是應該的嘛,不過在我看來,蔣小姐對任執行長還是念念不忘。任執行長高大帥氣又有本事,是女人都會愛上他,只是你會介意嗎?會不會想揍她一拳,叫她閃邊涼快?」

  「我不介意。」

  「逞強。」小開哈哈大笑。

  只是這一頭很開心,那一端可就很悶。

  任桓謙冷眼瞪視那張礙眼的笑臉,那隻摟著他老婆的礙眼的手,恨不得衝過去痛揍他一頓!

  他火氣不小,除了針對那個小開,他也氣田予貞不識相,明明知道他不懷好意,為什麼還要跟他跳舞?合夥是他在合夥,她不用特別禮遇那個混球!

  「謙。」

  然後,蔣曉潔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身大紅的禮服,玉乳半露,開衩又高又深,玉肌白皙,美眸似水,像個魅惑男人的妖精,和典雅清麗的田予貞完全不同。

  她一出現,僵硬冰冷的任桓謙又回來了。

  兩人頓時成了宴會的焦點。

  「爸想見你,他在樓上的總統套房。」

  「我改天必定專程拜訪。」

  「爸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他很想你,又礙於身體不好,不能親自來宴會現場找你,謙,你忍心不見他老人家嗎?」

  從過去到現在,蔣父一直很欣賞任桓謙,即便無緣和自己女兒結成親。雖然沒有金錢上的投資,但「京遠開發」在無形中還是沾了不少蔣父的光,只要是「京遠開發」有意投標的工程案,幾乎就等於內定。

  任桓謙很清楚蔣父對自己的照顧,於情於理他都要接受這個邀請,況且他也不想留在這裡,看著老婆依偎在混球懷裡,然後氣死自己!

  蔣曉潔輕輕勾著他的手臂,兩人一起離開宴會廳。

  「他們去哪兒?」

  田予貞怔著。

  「要不要陪你去捉姦?」

  她皺眉。「不用。」

  「這麼相信你老公喔?你的對手可是蔣曉潔喔,你應該很清楚,從她踏進這個宴會廳開始,幾乎除了我,還有你老公,其他男人的眼睛可是全黏在她身上。」

  「我老公沒黏就好。」

  「那幹麼手勾著手離開?」

  「你不跳舞的話,我就走了!」

  甩開小開的手,田予貞離開舞池。她全身僵硬,唇瓣發抖,手心甚至冒冷汗。她也想知道他們去哪兒,為什麼要勾著手離開?

  她很希望自己是個善妒的女人,可以盡情發洩情緒,衝上前狠狠痛甩蔣曉潔幾巴掌!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去哪兒?

  小開看出田予貞的掙扎,誇張地嘆了口氣。「好啦好啦,看在我真的很欣賞你的分上,我幫你找他們啦……哇,你不要哭啦,我幫你找他們就對了啦!」

  小開花了一些時間,終於知道他們去了總統套房,說是「蔣氏集團」大老闆、也就是蔣曉潔的父親要見任桓謙。

  「老頭見你老公幹麼?要他來提親嗎?」

  田予貞賞給小開一個冷眼。

  「開玩笑而已嘛,我這麼盡心盡力幫你找人,你讓我開個玩笑是不行喔?哎呀,要是你一個人根本甭找了,他們神神秘秘那麼低調,就是不想讓你發現他們的姦情——」

  小開話還沒說完,一個冷眼又掃過來。

  他趕緊閉嘴,又還是忍不住嘴賤。「要是你們離婚,我可以追——」

  這下他不敢開玩笑了,因為田予貞瞪人的眼神一次比一次還有殺氣啊!

  抵達總統套房的樓層,電梯門開啟,蔣家大老闆正好在隨從的陪同下,由隔壁的電梯下樓。

  不遠處,明亮的燈光從未關閉的門縫間透了出來。田予貞安靜地接近,在門口停住腳步。她臉色雪白,心跳如擂。

  小開同樣安靜地跟在一旁。

  「謙,你想我嗎?」

  蔣曉潔甜柔的嗓音由門縫間傳了出來。

  半晌,男人並沒有回答。

  「我沒有想過你會這樣報復我。」那哀怨悲傷的嗓音,即便顫抖著,也那般讓人心憐。「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讓你生氣,我真的錯了,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真的不要我?」

  「你不能不要我,我是那麼愛你,我的心裡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我只愛你,你明明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愛的人是我,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可以娶她——」

  「曉潔。」

  他開口,低沉乾啞,田予貞聽過這樣的嗓音,就在新婚的那晚,他將她誤以為是蔣曉潔,那深刻痛苦的呢喃……

  田予貞的掌心貼在劇烈抽痛的胸口。她應該要走的,轉身走幾步就可以搭電梯下樓回到宴會廳,一切都將是原來的模樣,她還是任桓謙的妻子,還能擁有那個霸道又溫柔的丈夫,一切不會有任何改變,她真的應該走的,但她的腿不聽使喚,她動不了……

  「謙,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結婚?田家的所有對我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柔美的啜泣、悲傷的語調,讓聽者為之心碎。「你知道嗎?當我聽到你要結婚的消息時,我有多麼地傷心……要不是爸爸一直安慰我,我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親愛的,我是這麼愛你……」

  「整整三個月,我一直待在英國,什麼都不能做。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惹你生氣,我讓你等了我兩年,但是我好怕,我好怕面對你的怒氣。但我不能忍受你娶別人,我愛你,親愛的,真的好愛你,你原諒我好嗎?謙,讓我們回到之前的生活,我是你的曉潔,你一個人的曉潔……」

  「別再說了。」

  他的聲音有著淡淡的憂傷,一種田予貞從來沒有聽過的憂傷。

  「我要說,謙,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這麼地愛你,天啊,你不能不要我……」

  沉默。

  「你還愛我嗎?謙,你還愛我嗎?」

  依然是沉默。

  「如果你只是擔心傷害她,我可以請爸爸給她一大筆錢,同意她所提出的任何賠償,哪怕是整個『蔣氏集團』我也在所不惜,謙,我只要你……」

  「她不想要那些。」

  「好,隨便,只要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都會做……我愛你,我要你回到我身邊,除非你說你不再愛我,我會死心,我真的會死心……」

  「我已經結婚了。」

  「可是你根本不愛她啊,那只是以利益維繫的婚姻,你不愛她的,對不對?你不愛她對不對?」

  從一開始到現在,桓謙說過好多次「喜歡」,但他從沒提過「愛」,一次都沒有。

  「謙,你還愛我嗎?」

  此時,半掩的房門被推了開來。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沉靜的女性嗓音幽幽響起。

  田予貞站在房門口,目光冷靜,嘴唇緊抿,除了緊握的拳頭,沒人看見她內心沸騰,理智早已像欲斷的琴弦……

  「請你告訴我,你愛的人是她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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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 18:08:30
第八章

  任桓謙錯愕地瞪著眼前的女人。剛開始是因為田予貞的出現而吃驚,他以為她還在樓下宴會廳,然後再看到拉著她胳臂的小開時,他的黑眸瞬間變得森冷。

  跟在身後的小開哇哇叫,扯著田予貞的手。「唉呀,田副總,你怎麼就闖進來了?!有話好說啊……」

  任桓謙臉色很難看,冷厲緊繃,沒有被老婆逮到聽前任未婚妻深情告白的狼狽,而是清楚表現看到老婆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極度不悅。

  蔣曉潔美麗的臉蛋掛著成串的淚珠,哭泣也無損她的美麗。

  田予貞和小開就站在總統套房門口,神情平靜。

  四人對峙的緊張感在空氣中彌漫。

  「這是我一直疑惑的問題,你愛的人是誰?」

  「這是什麼問題?」他冷冷問。

  「就是我想知道的。」

  任桓謙肅冷而沉默。嚴格來說,他氣炸了。對他而言,這是個不用問的問題,他說過他喜歡她,對她的熱情連自己都無法置信,難道還需要懷疑嗎?為什麼非要在外人面前承認兩人的感情,才表示一切是真的?難道她不信任他嗎?聽到蔣曉潔說愛他就以為他也要愛她?!對於傷害過他的徐家浩,她可以為他討公道,但面對蔣曉潔,她卻選擇未審先判,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看任桓謙沒有回答,雀躍的蔣曉潔繼續使出她的女性魅力。「謙,除了對我的怨,你還愛我嗎?」

  任桓謙不想回答。

  蔣曉潔圓潤的淚淒美地滑下臉龐。「謙,如果有可能,我們能不能重來?」

  任桓謙冷冷撇了她一眼。「我結婚了。」

  蔣曉潔聲淚俱下。「那只是你對我的報復……你生氣了,才這麼對我,不過,我很清楚你只愛我,也只會愛我!你的心只為我而跳,難道你真的能不愛我嗎?」

  他不作聲,視線全在老婆身上,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緊抿著雙唇,神情悲傷,雖然不捨,卻又氣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蔣曉潔指著呆若木雞的田予貞。「好,那我問你,你愛她嗎?如果你愛她,我可以成全你們!」

  蔣曉潔的說法,連一旁的觀眾都聽不下去。小開抓抓頭。「蔣小姐,人家已經是夫妻了,幹麼還需要你這個前未婚妻的成全?」

  蔣曉潔怒眼一瞪。「你是誰?!」

  「我是田副總的朋友。」小開選擇替正妻站台,拍拍田予貞裸露的肩膀,以示支持。

  這下任桓謙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看,謙,田予貞也是和她的男性朋友這麼親密的,當年徐家浩和我並沒有什麼,大家都知道我跟他只是朋友,要不是因為你忙著工作,我才和徐——」

  蔣曉潔在任桓謙狠狠的瞪視下住口。

  「你很清楚真正的情況,如果不是為了顧及蔣老的面子,我不會選擇封鎖消息,外界也不會以為你們『只是』朋友。」

  但蔣曉潔並不想放棄。她知道有恩必報的桓謙一直感念爸爸的照顧,所以桓謙不會討厭她。她輕輕地偎進他懷裡,臉龐的淚沾濕他的襯衫。「謙,你還是愛我的……」

  任桓謙不為所動,他目光還是落在自己老婆身上。「你認為我愛誰?」

  小開矇住臉。前未婚妻靠在他懷裡哭泣,他沒一把推開也就罷了,還問自己老婆他愛誰?!

  田予貞呼吸,坦誠自己的不安。「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應該最清楚。」

  她勇敢迎視他的目光。「新婚那晚,你念著她的名字,你也應該明白誰能牽動你的情緒,是恨也好,怨也罷,如果不是因為在乎,你可以選擇遺忘,所以我不知道你要的人是誰……」

  「這就是你的想法?!」他雙手插腰,怒火燃燒。

  蔣曉潔開心地投進他懷裡。「謙,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

  看來夫妻的爭吵裡,她是最大贏家,小開感嘆大勢已去。

  「這是我的不安。」

  「或是對我的不信任?」

  「謙,我愛你,我愛你……」

  你為什麼不推開她?田予貞握緊拳頭,心裡的悲傷似洶湧的大浪。「我只想知道我們的婚姻裡真的只有利益嗎?」

  「你說呢?我們是由利益合作開始的,但是你想知道我們是不是只有這樣?你來告訴我!」

  任桓謙不知怎麼發洩自己的失望。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心,喜歡和專注,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哪怕是最簡單的牽手都能透露許多訊息,這些都是愛啊,他對他老婆熱情無比,完全不掩藏情緒,難道一定要站在高崗上,大喊:「予貞,我愛你!」,才是愛情的表現?

  「你告訴我啊!」

  這女人難道看不出來他為她失控了嗎?

  他為她變成天天回家吃晚餐的居家男人,不再加班,寧願把資料帶回家,等她入睡後再窩在書房繼續工作。

  他成了緊張兮兮的大醋桶,仔仔細細過濾接近她的男人是否不懷好意?他承認這是過去的情感留下的陰影,讓他疑神疑鬼,深怕又因為自己忙於事業,冷落了她,才變得神經兮兮。

  不過,他真的為她變成神經病!長輩抱孫心切,但他只想先專心在她一人身上,所以即便沒有防護措施,但在兩人瀕臨高潮的關鍵,只要是她的危險期,他就會注意避孕。他一個大男人天天對著行事曆計算老婆的危險期,有時又天人交戰,自己邊想像邊傻笑,想生個像她的娃娃來玩也很好,這像不像個神經病?

  結果,這女人竟然只要那一句話而已——

  「我不知道。」

  田予貞搖頭,再也說不出口。她累了,累得再也不想煩惱這個問題。是她貪求了嗎?知道他對自己好,看過他眼中的深情和專注,但她希望擁有更多,希望他推開蔣曉潔,同時清楚告訴她,他愛他老婆,沒人可以破壞他的婚姻。

  她俗氣地想要這些口頭上的承認,因為她好不安,看著蔣曉潔挑釁地偎在他懷裡,她的不安早已失去理性地快速飆升。她愛他,但如果他不愛她,她怎麼辦?

  田予貞安靜地轉身,選擇離開。

  「田副總,你不能這麼走……」

  任桓謙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只想大聲咆哮:她是任太太!

  「謙。」

  他低頭,沒有表情。

  「原來你這麼愛我?我好開心。」

  任桓謙皺眉。「我不愛你。」

  「謙,我知道你只是生我的氣——」

  「我不生你的氣,」他推開她的懷抱。「老實說,之前我的確很生氣,也很恨你。我大肆發布結婚的消息確實也是因為想跟你示威,不過這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我老婆消除了這些負面的情緒,我發現每天和她抬槓鬥嘴和恩愛都來不及了,根本忘了氣你或憎恨你。」

  「謙——」

  「如果可以,我願意答應剛才蔣老的要求照顧你,但只是平常朋友間的噓寒問暖,只是,如果我老婆真的很介意你的存在,或許我也該考慮和你劃清界線……唉,女人,真麻煩。」

  蔣曉潔心碎了。他嘴上說麻煩,語氣卻那麼甜蜜,根本不把田予貞當成麻煩,甚至那種無奈又寵溺的神情,她之前都沒見過……

  「你愛她?」

  「對,我愛她。」

  任桓謙嘆氣。如果小田真的在乎這句話,那他也只好照三餐說給她聽。

  拋下淚流滿面的蔣曉潔,任桓謙衝出總統套房追人。這附近有高崗嗎?如果他站在高崗上大喊:「田予貞,我愛你!」,會不會被當成神經病?

  他的心跳得好快,好想知道,一句「我愛你」可以換來她的快樂嗎?

  不過還是有些事必須處理,她懷疑他,不信任他,那麼今天晚上,他就會使出渾身解數,熱情地愛她,火一般地要她,讓她感受到他對她無與倫比的熱情!

  懷疑?不信任?當她被他的激情拘禁下不了床時,嘿嘿嘿,就不用懷疑跟不信任了,哼!

  任桓謙想說的很多,更想將他老婆擁在懷裡,吻去她眼裡不安的憂愁,只是他什麼都不用做了——

  他在飯店庭園找到田予貞時,她低著頭,雙手捂著臉哭泣,小開站在她旁邊,試著逗她笑,幫她擦眼淚,拍她的肩,和她說話……

  他不曾見小田這麼哭過,而且是在別的男人懷裡情緒失控?

  就算她氣他,也不該在別的男人懷裡哭泣。他接受大吵大鬧、相互咆哮,但他不能接受,她心裡有傷時,找尋安慰傾訴的對象居然不是他……

  任桓謙停住腳步,怔著、瞪著,直到他們離開,他還站在原地,無法消化眼前的景象——

  他深深呼吸,轉身離開。

  ※ ※ ※

  任氏夫婦甜蜜的生活正式進入冷戰期。

  不過冷戰的規模和一般情況不同。一般夫妻冷戰,因為雙方心裡都很生氣,所以能不說話就不會說話,能不接觸就不接觸,有時眼神一對上,怒火一觸即發,隨時可能開戰。

  但他們不是。雖然不說話,不接觸,但日子還是和往常一般,晨跑,一起準備早餐,上班,逛超市,一起準備晚餐,吃飯,睡覺,一切就跟以前一樣,但其實,又完全不一樣。

  少了熱情。

  兩人不再擁抱,不再接吻,不再笑,不再抬槓鬥嘴,交談的內容除了公事還是公事,這下兩人真的像是室友。

  田予貞嘆氣不想煮飯,發簡訊明白地告訴食客,大廚心情不好,今晚罷工,任桓謙當然殺到「田家建設」。

  「你不做飯,我吃什麼?」

  「街上那麼多餐廳任君選擇,隨你取用。」

  「你把人家胃口養刁了,再來翻臉不理人?」

  其實任桓謙是想說:「你讓人家愛上你,再來冷戰不理人?」

  田予貞最後還是認命回家做飯,菜色當然沒有過往的豐盛,但任桓謙也無所謂,只要她在身邊,哪怕是白飯配醬油,他依然覺得是滿漢全席。只是這樣的甜言蜜語,冷戰時期不說,即便甜蜜時他也說不出口啊!

  唉,難道他還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愛車AUDIAI一直有問題,日前又進廠調整,她仍然開著TOYATA公務車在公司工地間輪流跑。任田兩家的合作案,她退居幕後,由爸爸和任桓謙協議,對於那份維繫兩人婚姻的協議,她只有怨氣,所以乾脆視而不見。

  「田田說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哈,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啊!」

  任桓謙無精打采。他已經習慣有她的會議室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讓人沉淪無法自拔。他習慣她的味道,習慣她低啞的嗓音,習慣她條理分明的說話方式,習慣她的笑,習慣她窩在他懷裡像隻小貓喵喵叫……

  我想你,難道你都不想我嗎?

  任桓謙的無奈轉化成壞脾氣,首當其衝的是每天和他共事的員工。

  親近他們的人當然也感受到小倆口出了狀況,這天,王主秘和美珊通電話交流情況。

  「我老闆很生氣,早上問我要不要她的雪紡紗裙,她打算把所有的裙子送給我。王姐,我記得那些裙子都是執行長送的啊?」

  「你還有裙子穿,我慘烈到想乾脆離職走人算了!執行長脾氣壞到不能溝通,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沒家累,沒這份工作也餓不死,頂多我去超市找份試吃阿姨的工作來做也可以!」

  「王姐,這太慘了吧!」

  「你才知道。」

  除了秘書,雙方長輩也察覺小倆口之間的緊繃。

  這天,任母提醒兒子。「兩家好久沒吃飯了,兒子,約約你丈人這星期來家裡烤肉吧?」

  「不用。」

  任母碰了一鼻子灰,跑去問媳婦——

  「媳婦啊,好久沒跟親家公吃飯聊天了,要不要約個時間,我們再來辦個比上次規模還要大的烤肉大會呀?」

  「媽,最近我們比較忙,改天吧。」

  長輩一肚子的疑問,於是派出任桓瑄到「京遠」刺探有無——

  結果她居然當場逮到大哥和蔣曉潔在辦公室裡拉拉扯扯,蔣曉潔還在那邊說什麼愛來愛去?這是搞什麼……

  「大哥?」

  「好久不見,小瑄。」

  「我跟你不熟,請叫我任小姐。王主秘,送客。」

  任桓瑄不囉嗦,直接趕人。人一走,她立刻興師問罪。「大哥,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又和她扯在一起?」

  這是任桓謙最不想提起的話題,一個蔣曉潔永不放棄的示愛已經夠他頭痛了,他不想聽到自己妹妹高分貝的哇哇嚷嚷,同樣叫來王主秘趕走妹妹。

  任桓瑄氣炸了!

  「大哥,如果你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澄清,就別怪大嫂跟你冷戰不理你!」

  然後,通常這種正妻小三和丈夫大戰的戲碼最引人注目——沒多久,八卦雜誌報得好大,完整寫出任桓謙和蔣曉潔的戀愛史,主要還是報導兩人目前的近況,雜誌還刊登了好幾張他們曾在宴會共舞的照片,田予貞嚴然變成了下堂妻。

  事情一爆發,記者的電話蜂擁而至,美珊藏起雜誌,一一過濾來電,王主秘甚至請假過來幫忙保護田予貞。果然薑是老的辣,記者只要被王主秘痛罵過後,就不敢再打來亂了,但仍有不怕被罵的記者湧向「田家建設」……

  「兒子啊,這是怎麼回事——」任母快哭了。

  「那種雜誌你們也信?捉姦要在床,禮貌性跳支舞就算外遇了嗎?對了,你疼愛的媳婦也跟別的男人跳過舞,你先去念她,再來念我。」

  王主秘幾天沒上班,任桓謙沒人交代工作很不方便,只好打電話去「田家建設」要人,結果兩個秘書已經快應付不了各家媒體,只因媒體也是柿子挑軟的吃,礙於男主角的壞脾氣不敢打擾,況且現在民眾都愛看大老婆的想法處境,因此全往「田家建設」衝,秘書瀕臨崩潰抓狂,田予貞索性到處跑,和記者玩起躲貓貓——

  任桓謙很想看看他老婆會有什麼反應,至於蔣曉潔更不用說了,她只差沒開記者會,公開她仍深愛著他……

  後來,記者總算逮到田予貞。

  「我不是當事人,你們問我,我怎麼會有想法?」

  「任太太,你會生氣嗎?你會不會對蔣小姐採取什麼行動?」

  「我不會,他們的事,我沒什麼好說的。」

  田予貞要工地保全趕人,但電視那頭的任桓謙簡直氣炸了!

  沒什麼好說?什麼叫沒什麼好說?!她是他老婆,法律上的配偶,她可以說很多,甚至警告全天下的女人不準接近他!結果她居然發表了一個最爛的聲明:「沒什麼好說」!

  但任桓謙的火氣很快便轉移了,因為一個記者貿然追車,把田予貞的車子逼到去撞行道樹,她平安無事,但車頭撞凹,任桓謙撤底抓狂,發了一封嚴厲的聲明,警告所有媒體不得接近騷擾他老婆,否則他直接報警處理,絕不寬貸!

  各家媒體不敢在虎口上拔毛,自然安分許多。

  只是,他以為替她解決記者的事,她應該表示謝意。

  然而,她覺得自己會被記者騷擾,還撞歪了一棵白千層樹,追根究底都是任桓謙的關係。

  因此,夫妻的冷戰越趨白熱化。

  「明天出差,你跟我去。」

  「不要,我事情忙不完。」

  「去見你的好朋友港資小開也不要?你不想他嗎?」

  當晚,田予貞氣得搬去客房。那個人數度拿港資小開做文章,越來越討人厭!

  不過第二天早上,她還是在他懷裡醒來,全身衣服照例被脫光光。她向來好睡,天塌下來也一樣,再多的煩惱,只要頭一沾枕,立刻拋到九霄雲外。他們在冷戰,雖然沒有發生親密關係,但任桓謙堅持夫妻要同床,還要全身脫光光,兩人相擁而眠才甘願!

  「你變態!」

  「就算吵架我都要抱老婆睡覺,誰教你是我老婆!」

  田予貞憤怒地抱著毯子下床,讓他脫光光躺在床上,冷死那個該死的王八蛋也無所謂了!

  然而,冷戰在這一天卻有了變化。辦公室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蔣家大當家,蔣曉潔的父親。

  「董事長。」田予貞神情嚴肅,「蔣氏集團」在海內外擁有太多的資源,連高官都忙著巴結。

  「坐,別客氣,只是來找田副總聊天。」

  「我父親正在工地——」

  「不,我是來找你的,有關小女和桓謙的事——」

  接下來的談話,田予貞思緒全部騰空。蔣父提出一系列的賠償方式,包括投資「田家建設」,擴充規模,他為女兒而來,挑明要替任桓謙「贖身」,要她放棄她的婚姻。

  「我愛他。」

  「你的愛值多少,就能給多少。曉潔死心眼,離不開桓謙了。」

  「我不需要錢。」

  「自給自足的『田家建設』可以不需要,但『京遠』呢?如果我動用銀行界的關係抽掉銀根,你想桓謙還能支撐多久?別忘了,『京遠』最近才和港資簽約,沒了銀根,等於拔掉了翅膀,光是違約金你想會有多少?」

  「我以為生意人應該眼光放得更遠,留著『京遠』對您而言潛力無窮,不是嗎?」

  「但曉潔是我女兒,田副總,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所以田父賭下一切,只求女兒的未來幸福。

  幸福可以這麼強求的嗎?

  她想到自己的父親。爸爸不也是因為知道她暗戀桓謙,所以以田家的土地合作利益誘使桓謙同意娶她,蔣董事長所做的不也是和自己父親一樣?只是,如果蔣董事長以「京遠」的存亡威脅桓謙,他該怎麼辦?自己努力打拼的事業,存亡就在一個女人的幸福之上?他會有多傷心和沮喪?

  田予貞捂著胸口,忽然為桓謙心疼不已。

  田父接到蔣父來訪的消息,匆匆返回公司時,蔣董事長已經離開了。

  大略知道對方來訪的目的後,田父深深嘆息。之前八卦見報,他大風大雨見多了,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雜誌的片面之詞,也不會激動地找女婿算賬,只是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要求女兒離開,這會不會太超過了?!

  「我找他們理論去!」

  「爸,不要。」

  「但是女兒,這回是他們做得太過分——」他望著傷心的女兒。

  「爸,真的算了。」

  「女兒啊……」田父嘆了口氣。

  「爸,我想放棄了。」

  田父看看窗外的藍天,沉默了會兒,他懂得女兒的選擇。「你這樣永遠替人家著想,有想過自己嗎?吵架歸吵架,如果他真的離開你,你受得了嗎?」

  他嘆氣。「我很喜歡你和恆謙在一起的感覺,你很快樂,笑得很甜,你媽在天上一定也會喜歡那樣的你。原本我還擔心是不是替你安排錯了,結果看你們這麼恩愛,我也總算放了心。」

  田父雙手緊握,身為父親,他同樣不允許外人破壞女兒的婚姻!

  「田田,恆謙的事,可以由我們『田家建設』承擔,我雖然沒有很多資源,但剛好可以幫我女婿趕走那些壞人。只要你有心想和恆謙在一起,爸爸會出手對抗那隻老狐狸。你現在只要堅定自己的想法,其他的事,有爸在,你都不用擔心。」

  田予貞看著神情堅定的父親,明白就算爸爸有意和蔣家對抗,也是一場辛苦的戰役。

  蔣曉潔因為愛他,願意為他賭上所有一切。

  那她呢?她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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