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宇]偏愛灰姑娘[全文完]

偏愛灰姑娘 作者：晴宇

為了慶祝結束實習，正式成為大豐銀行放款部的正職員工，
何心菲聽從家人的建議去換個新髮型，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成熟幹練些。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換成這顆比她的臉還大兩倍的爆炸頭！
這下可好啦，第一天上班就成了眾人捧腹大笑的娛樂焦點，真是有夠糗！
現在她只好默默祈禱暫時別接到要跟客戶應對的工作，讓她避避風頭，
可沒想到才剛禱告完，這個小小的願望就瞬間破滅－－
她不只要對外服務，對象還是一個斯文挺拔的帥哥！

第一眼看到她的爆炸頭，就讓藍瑋傑留下深刻的印象。
隨著兩人的相處，他發現她個性坦率、工作認真，
不但是個圍棋高手，還有本事逗得他捧腹大笑，
害他對她的好感度迅速累積，愈看愈中意，
像她這麼有趣的小妮子，豈能讓她就這樣溜走？
他決定把握機會，對她展開猛烈追求，拐回家來愛！

第一章

　　何心菲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家，嘴里還哼著周傑倫的〈稻香〉。

　　長達三個月的實習終於在今天結束。從下周起，她就是大豐銀行放款部的正式員工了，在景氣這麽低迷的時候，能夠成為大豐銀行的正職員工是非常值得大肆慶祝一番的。

　　但，再怎麽開心，她也只能在心里慶祝，回到家還是得做自己該做的事。

　　五歲那年爸爸娶了阿姨後，她勉強過了兩年的好日子。妹妹桂潔出生後，阿姨就再也沒正眼瞧過她，家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務事也逐漸落到她肩頭上，所以小學時她就已經被訓練成一個家事高手了。

　　步行到公寓門口，深深吸一口氣後才從包包拿出鑰匙，手中的鑰匙仿佛如千斤般沈重。

　　進到屋里，劉春媛冰冷的聲音毫無意外的傳來。「怎麽這麽晚？」

　　「今天是最後一天實習，安排到新部門熟悉環境。」她向阿姨簡短報告。

　　「銀行不是都三點半就關門了？」劉春媛揚起一邊眼眉問道。

　　「那是營業時間，但是我們五點才下班，而且我被安排到放款部門，下班時間更不穩定，所以以後恐怕沒辦法天天準時下班。」

　　「放款部？！不就是放高利貸的？」劉春媛將眼眉聳得老高，她是一個極好面子的人，可不允許家里有人從事上不了臺面的職業。

　　「不是，利率得按照央行制定的計算標準才行。」她沒多解釋，因為她知道阿姨也不會認真聽。

　　「只要不是會丟我們臉的工作就好。妳爸和桂潔他們快回來了，妳趕快去煮飯吧！」劉春媛將目光調回電視上已經重播Ｎ次的下午檔連續劇。

　　她確實不會花太多心思在何心菲身上，雖然不喜歡她，不過看在她一直以來願意負擔所有家事，還有即將開始賺錢的分上，所以對她的態度並非像灰姑娘里的後母般那樣刻薄。

　　何心菲放下背包，圍上圍裙，乖乖走進廚房。

　　準備三餐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因為她從小就懂得看人眼色，所以阿姨對她的態度頂多就是冷冷的，還不至於太糟。而兩人間就一直維持這種微妙的關系，相安無事到現在。

　　她不怕事情多，只怕是非多，所以在家里盡可能的保持低調：功課永遠差妹妹那麽一點，衣著簡單幹凈，頭發不燙不染，打扮也很樸實。即使已經大學畢業，她看起來仍像剛入學的大學新鮮人般清新。

　　其實，她巴不得阿姨永遠都別註意到她。

　　幸好因為阿姨的「用心」，連帶的讓爸爸也不自覺的對妹妹比較關註，所以她有更多時間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大學四年也過得比一般人還精彩：話劇、康輔、橋藝……只要時間允許，幾乎所有的社團她都熱情參與。當然這都是在臺面下進行的，在家是看不到她活潑熱情的那一面的。

　　經過長期的訓練，她很快就準備好四菜一湯，而何永吉及何桂潔也相繼到家。

　　用餐氣氛一如往常，他們「一家三口」開心地分享一天內發生的大小事情，除了爸爸偶爾會關心她一下外，大部分的時間她只是盡責的扮演吃飯及傾聽的角色。

　　不過今天卻有些例外，劉春媛主動提起何心菲要到放款部上班的事，於是焦點立刻轉移到她身上。

　　「不愧是我的女兒，能進大豐銀行的放款部很不簡單。」何永吉難掩驕傲的道。

　　心菲這女兒從沒讓他操心過，獨立又貼心，他知道她並不喜歡劉春媛和何桂潔，卻為了他這個爸爸，而對她們的無理取鬧多所忍讓。

　　「是啊！我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心菲不但進了大豐，而且還進了放款部。心菲要趁這段時間好好表現啊，不然等桂潔畢業後可是輕易就會追過了。」劉春媛趕緊順著老公的話說，不過那要酸不酸的語氣，讓何心菲心里有些許難受。

　　何心菲揚起一個從小練到大的笑容。「桂潔一直是我們家的希望，大豐銀行之於她根本是間小廟，阿姨您實在太謙虛了，將來桂潔肯定要成就更大的事業。」

　　一番話說得她們母女倆心花怒放，表情就像明天要進駐總統府般得意。

　　「妳下禮拜就這樣到放款部上班？」何桂潔得意的語調聽起來有些刺耳。

　　「什麽意思？」

　　不只何心菲聽不懂她的意思，兩位家長也是一臉茫然。

　　「我是說打扮！」何桂潔拍拍額際。「妳該不會打算還是維持那副學生樣吧？」

　　「不然咧？」何心菲楞了楞。

　　她不覺得自己的打扮有什麽不妥，現在的女人為了想讓自己看起來年輕點不知得付出多少代價，像她這樣自然年輕有什麽不好？

　　「至少換個發型穿個套裝吧！」何桂潔眨了眨塗著淺咖啡色眼影的雙眼。

　　「銀行有制服，所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她喜歡穿制服，可以不用每天煩惱要穿什麽衣服去上班。

　　「那發型呢？去燙個大波浪什麽的，不然妳這副清純的模樣到放款部上班可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何桂潔好心提醒。

　　「妳妹妹說的對，至少換個發型。」劉春媛看著她的頭發，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

　　何心菲覺得她現在的直發清爽幹凈，她們用不著擺出這種嫌棄的表情吧！

　　「我會考慮。」

　　話題到此結束，難得她成為大家的焦點，她卻極度不適應，寧願多吃飯、多做事，少和她們博感情為妙。

　　星期一的早晨，大豐銀行放款部內傳出此起彼落的大笑聲，看樣子大家的心情似乎完全不受藍色憂郁星期一影響。

　　「真高興一早就能娛樂到大家。」何心菲無奈的撇嘴道。

　　沒錯，她就是今早大家歡樂的泉源！

　　不，應該說是她那顆只有電視肥皂短劇里才會出現的爆炸頭娛樂了大家。

　　她到底造了什麽孽啊！

　　她只是聽從阿姨和妹妹的建議決定換個發型罷了。而且因為懶得預約又貪方便，於是選了巷口那家推出六九九燙到好，又沒什麽客人的美容院，然後又不小心累得睡著了而任設計師自由發揮而已。

　　有必要這樣懲罰她嗎？

　　一顆爆炸範圍比自己臉蛋大兩倍，且瞬間增高十五公分的爆炸頭，如果不是第一天正式上班不好請假，待在家里又沒溫暖的話，她也不會豁出去的硬著頭皮到公司來成為娛樂焦點啊！

　　昨天在家里已經被輪番笑過一輪了，今天根本就是延續昨天的情況，而且人數更多，笑法更誇張。

　　瞧瞧大夥兒現在捧腹狂笑的模樣，實在是有夠沒同情心的啦！

　　她很有風度的讓所有同事笑個夠。

　　她就知道這顆爆炸頭肯定出色得不得了，不只同事註意到，連很少露面的副總都特地從放款部「經過」，然後滿臉笑容的走回辦公室，沒多久副總室內就傳來爆笑聲，想必副總正捧著他那大肚子狂笑著。

　　「心菲，這顆頭哪做的？」和她一起調派到放款部的秦柔柔笑著以食指挑挑她的頭發。

　　「我家巷口那家黑店。」何心菲翻了個白眼。

　　「哈～～絕對不要告訴我妳家在哪。」秦柔柔示威般地撥撥自己經過離子燙後的直順長發。

　　「我也沒這打算。」她只能咬牙回應。

　　「燙壞了幹麽不立刻做處理？」秦柔柔以手肘頂她。

　　「妳以為我愛嗎？傷發、傷身、傷財啊！」如果可以誰不會想立刻洗直？

　　「也對啦！這樣真的會很傷發質。」秦柔柔頷首同意。「那妳打算就這樣上班？笑歸笑，形象還是很重要，我看襄理笑完後臉色不是很好看，妳最好註意一下。」

　　她們兩個是放款部唯二的新人，彼此相挺是一定要的。

　　「唔，這禮拜六再去洗直吧。」先拖個幾天至少比較不傷發質。

　　她也註意到襄理的臉色確實不是很好看，但也只能祈禱這星期都沒有公司行號想貸款，這樣她才不用見客。

　　「只好這樣了，保重。」拍拍她的肩膀，秦柔柔回自己的位子上忙去了。

　　何心菲懊惱的以雙掌不斷地將蓬得老高的頭發壓向頭頂兩旁的太陽穴梳攏，以為這樣的動作就能讓頭發服服貼貼，可惜，不管她怎麽努力，一束束的頭發依然像裝了彈簧般的彈回原位。

　　只能祈禱這幾天沒有什麽需要對外的工作。

　　「心菲，這位先生想要了解貸款的方案，妳來介紹一下。」正準備出門的領組旋身對何心菲說。

　　領組的身邊站著一個身材挺拔高大卻帶著斯文氣質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是打算把這個年輕的嫩咖交給她這菜鳥處理。

　　被點名的何心菲五官全皺在一起了。

　　有沒有這麽倒楣呀？

　　才剛禱告完，願望就破滅？！

　　下次改安太歲好了。

　　抱著裝著所有貸款相關資料的資料夾及萬用手，何心菲帶著赴死的決心上戰場。

　　藍瑋傑緊緊盯著迎面而來的爆炸女，極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異樣，但心里不免同情對方。

　　可憐的女孩，要遇到怎樣的打擊才會讓一個女孩子願意拿自己的頭發開玩笑？

　　「你好，這邊請。」何心菲勉強牽起笑容招呼，領著他到一旁的會客桌。

　　因為發型的關系，所以她始終沒有勇氣正面迎視對方的視線，只是面帶笑容，以四十五度斜盯著地板。

　　一坐定後她立刻假裝忙碌的翻起資料夾。「請問想貸多少？有不動產嗎？」

　　寒暄也免了，趕緊打發他才是當務之急。

　　藍瑋傑好笑的盯著爆炸妹妹，感覺得出她在回避他，是因為擔心他笑她的頭嗎？

　　得不到回應，何心菲疑惑的擡起頭，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瞧。

　　藍瑋傑雖然只是讓嘴角自然的微勾著，但是看在她眼里就成了他在嘲笑的鐵證。

　　不管這顆頭有多失敗，她都不能在陌生人面前「示弱」，嗚～～尤其是帥到無以複加的陌生人。

　　她挺直腰桿，故作鎮靜道：「如果你想笑的話我不會介意。」

　　「為什麽會覺得我想笑？」藍瑋傑反問。

　　「你的嘴唇都快咧到耳根去了，怕你憋著難受，萬一貸款不成還得內傷，這樣的責任我扛不起。」總算鼓起勇氣與他面對面。

　　她的形容讓藍瑋傑發出爽朗的笑聲，頗欣賞她的坦率。

　　他註意到她其實有一張細致秀麗的臉蛋，素雅的淡妝純凈清新，合身俐落的直條紋黑色套裝也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突顯出來，除了有點失敗的發型外，她全身上下實在無懈可擊。

　　不過，剛剛伶牙俐嘴的表現也顯示她是個狠角色。

　　「我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嚴肅正經些。

　　顯然他的話並沒有安慰到何心菲，她只是撇撇嘴用原子筆指指頭發主動解釋。「昨天燙壞了。」

　　她不懂自己為何要向一個「陌生人」解釋？不管別人怎麽嘲笑這顆頭，她都無動於衷，但他只是微勾一下嘴角就讓她乖乖開口解釋。唯一能解釋她如此脫序的做法也只因為他是客戶，而她不想讓他因為她看來很糟的頭發而對大豐銀行有所誤解的關系。

　　「合理。」他揚眉點頭。

　　這個解釋比為情受傷之類的芭樂理由更能讓他欣然接受。

　　「既然你能理解，那就回到剛剛的貸款問題。」她認真的盯著他好看的眼眉，希望借著談公事讓他暫時忘了頂上那可笑的爆炸頭。

　　不過這男人真好看，有種讓人很難忽略的存在感。略微細長的雙眼搭配濃而有型的眉毛，不但不覺得突兀，反而更顯英氣；高大挺拔的身形肯定是各大設計師的最愛，就算是把地攤貨搭在他身上也像高檔貨。而且他的品味確實也不賴，即使只是穿著剪裁簡單的POLO衫及牛仔褲也無法掩蓋他出眾的氣質。

　　可惜——是來借錢的。

　　「請問小姐貴姓？」他總要知道是誰和他咨商貸款事務吧。

　　何心菲瞬間一楞。

　　她剛剛沒先自我介紹嗎？

　　忘了遞名片給人家了嗎？

　　想起自己確實沒自我介紹也沒遞名片給人家，如此不夠專業的表現讓她雙頰立刻泛滿紅光。

　　趕緊從萬用手里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不好意思，忘記了。」

　　藍瑋傑接過名片看一眼後擡頭對她哂然一笑。「何小姐妳好，我剛回國所以還沒有名片，藍瑋傑，我的名字。」

　　「你好。」何心菲依然掛著客氣的笑容。

　　表面上很客氣，心底卻為他嘆息著，可惜了這副瀟灑俊俏的外貌，雖然剛到放款部，但她們卻已受過「專業」的訓練，其中一條就是——絕對不可以當面揭穿客戶的身分、戳破客戶的謊言。

　　雖然他把外國腔國語學得很像，但如果真的有能力，又何必一回國就到銀行來報到借錢？

　　過去受訓時有不少案例顯示客戶會用各種理由掩蓋自己「身無分文」的窘境，至於如何一眼看出客戶的真實潛力完全得靠經驗的累積，一般越年輕、俊帥、漂亮的客戶就如同初出茅廬的小夥子般空有滿腔熱血卻身無分文，這種純粹顧眼睛的客戶就交給像她這樣的小菜鳥練身體即可。

　　美色在放款部是派不上用場的，尤其現在又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景氣寒冬，銀行寧願守著金庫自保，也不願冒險亂借錢出去。

　　「我們有各種方案可供選擇，不知道藍先生比較想了解的有哪些？」他這麽年輕肯定是資格不符，所以今天就當作實例練習好了。

　　「目前企業貸款的最低優惠利率是多少？」他比較關心利率計算的問題，這是未來還款的主要關鍵。

　　「嗯……要看借多少而定，你打算貸款多少呢？」她耐著性子問。

　　「兩億七千萬，哪個方案適合我？」他表情平靜的道。

　　「什麽？！」兩百萬就已經有點多了，還要貸兩億多？！

　　爆炸頭配上如驚聲尖叫中那般受驚嚇的表情，驚悚度立刻破百。

　　「我有一間公司，集團在全球的總產值超過百億，貸個兩億七千萬應該沒問題吧？」他緩緩的道，百億還只是粗略的保守估計。

　　「這個……」這玩笑會不會開得太大了？

　　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大咖，就算她再怎麽機伶也不免被唬得一楞一楞的。

　　「百億？不好意思，冒昧請教一下您在哪間公司服務？」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哪來的百億產值，會不會誇張過頭啊！

　　「魔特精密科技。」

　　「魔特精密？」臺灣有這家公司嗎？她聽過不少有電、晶、美的大公司，卻沒聽過有魔的。

　　看出她的窘境，他將帶來的資料推向她。「這里面是我公司的所有資料，請問你們的審查時間要多久？」

　　其實前些日子他已經和多家銀行接觸過了，是財務長推薦他到大豐，既然是財務長推薦的應該就沒問題，而且，何心菲讓他有安定、自在、舒服的感覺。過去他所接觸的銀行只要聽到他提出的貸款額度後，通常態度都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也不先查明就以為他是去鬧場的，讓他連把資料拿出來都嫌浪費時間。

　　但她的反應自然有趣，也沒因為他提出巨額的貸款而像其他人一樣換了個態度，因此他才會當下就將公司的書面資料遞給她。

　　何心菲翻了一下他的資料，光是魔特精密分布在全球的分公司及駐點就讓她一陣眼花撩亂。

　　「你說……這家公司是你的？」她小心翼翼的問，天生又長又翹的睫毛隨著眼睛一眨一眨的上下搧動著。

　　「應該說我父親是大家長，我們每個孩子只負責其中的一個區域，而我剛接下臺灣分公司。」以往他很不喜歡公開身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很樂意公開這個身分。

　　「請等我一下，我必須查一下公司的紀錄。」這事非同小可，已超出她這個小菜鳥能處理的範圍，得搬救兵才行。

　　藍瑋傑做了個請的手勢。

　　何心菲咚咚地跑回辦公區搬救兵，這個時候她早已沒心思去在意頂在頭上隨著步伐跳啊跳的爆炸頭了。

　　沒多久藍瑋傑就讓接待小姐請進貴賓室，白開水也被換上一杯現磨的曼特寧，十分鐘後何心菲和一名男子一同出現。

　　「藍先生你好你好，楊建田，放款部經理。」楊建田熱絡的遞上名片，主動伸出手。

　　「藍瑋傑。」和對方禮貌性握一下手。

　　「聽說藍先生要向本銀行貸款？」楊建田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何心菲則坐到一旁，這樣的場面輪不到她開口。

　　「唔。」藍瑋傑微蹙眉頭，顯然對這樣的安排不是很滿意。

　　「關於這個部分我們銀行可以為你設計一個特別的項目貸款……」楊建田沒能將話說完就被藍瑋傑打斷。

　　「抱歉，一開始我是和何小姐洽談的，所以還是由何小姐當視窗會比較好。」如果要和經驗老道的經理談的話何必獨鐘大豐？到處都有如狐貍般會算計的經理呀！

　　「這個……心菲她今天是第一天報到，一切都還在學習，目前沒辦法獨立作業，萬一有所疏漏而影響到貴公司的權益也不是我們所樂見的。」楊建田委婉的解釋。

　　「但是剛剛我進來時你們就是派她出面不是嗎，相信如果她沒那個能力你們也不會派她來了，還是……你們是看人辦事？」

　　他當然知道銀行是看人辦事，這點他沒什麽意見，畢竟銀行也不是慈善機構，有所篩選是必要的，但是要將這個可愛的爆炸妹換掉可就不行，所以捍衛他的權益是一定要的。

　　「當然不是，只是你這個案子比較特殊，心菲現在可能還無法勝任。」楊建田一臉的為難。

　　「妳也覺得自己不能勝任嗎？」藍瑋傑睞向何心菲。

　　一定要在經理面前問這種攸關職場生死的問題嗎？

　　「你相信我嗎？」擡眼迎視他的眸光反問。

　　「我剛已經向經理表達我的意思了。」他攤攤雙手。

　　「經理的意思呢？」何心菲將問題又拋回給經理。

　　「由妳處理吧！有疑問的話可以找我或領組幫忙。」客戶都開口指定了，他也只能從旁協助了。

　　看得出藍瑋傑很不喜歡他在場，所以楊建田只是交代何心菲一些註意事項後即借故離開。

　　「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決定。」何心菲不得不提醒他。

　　「我沒貸款經驗而妳沒承貸經驗，這樣很公平。」他不認為有什麽好擔心的。

　　何心菲無力的看著他，客戶的心理果然很難捉摸。「你還真放心耶！」

　　「我對妳有信心。」他看起來確實信心滿滿。

　　「那……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如果你們有百億以上的產值，公司營運狀況優良，為什麽你還需要貸款？」她剛剛查過了，魔特名列全球二十大企業內，財務狀況非常好，銀行大多喜歡和他們往來。

　　他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私人因素，暫時不便告知。」

　　「抱歉。」她都忘了他們是第一次見面，這樣的問題好像有點不恰當。

　　「沒關系，以後有機會再說。」此時不適宜談他的家族恩怨。

　　她想換個話題好緩和僵化的氣氛，於是將一張DM翻面，在空白頁上先畫了一朵花及一坨便便。「既然如此，那合作之前我們先溝通一下。我現在要向你說的可能會在未來發生，現在是事前溝通也是實境模擬。」

　　「嗯。」他撐著下巴認真看她作畫，很好奇她接下來要做什麽？

　　一個會在第一次見面就頂著爆炸頭又畫便便給客戶看的業務已經不多了，他得好好「珍惜」呀！

　　她將畫好的圖轉向他。「大概跟你解說一下，一開始我一定會給你兩個以上不一樣的方案，但其中只有一個方案是最符合你的需求。」用筆指著紙上的花。「其他的呢，都是用來襯托這個完美提案的爛點子。」指指紙上的那坨便便。

　　「這麽誠實好嗎？公司應該不會希望妳這麽快就把底牌掀給客戶看吧？」他帶著笑容好心提醒她。

　　眼前的爆炸妹真是敢於創新，有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沖勁，幸好經理已經離開，否則看見她的這段即興演出肯定要口吐白沫了。

　　「與其後面才來爭論不休，不如現在說清楚。」雖然是新人，但她還是有她自己的一套做事原則。「如果你相信專業的話就可以獲得完整而美麗的花朵。」將花朵以粉紅色螢光筆塗上美麗的粉紅色。

　　「如果你有意見而我們又合作愉快的話就變成這樣。」將鮮花畫在那坨便便上。

　　「噗哧！」鮮花插在便便上的可愛圖畫讓他很想笑。

　　「如果你非常有意見，又能看到專業‘無法理解’的那一面的話，那就會變成這樣。」立刻用黑筆劃出三坨叠成品字形的便便。

　　這是她們受訓時講師一開頭就講給他們聽的職場分析，她只是把講師的內容轉述一遍而已。

　　「哇哈哈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了。

　　敢當著客戶的面說客戶的意見是便便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人了。

　　她很有耐性的等他笑完才繼續開口。「很高興我們取得共識。」

　　他笑這麽大聲就表示未來他應該不會太為難她吧！

　　「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他大笑著說。

　　他真的沒想到會在大豐銀行遇到這麽有趣的小姐，他承認自己非常欣賞她的直率，從開始到現在她的態度並沒有隨著他的身分改變而有所不同，而她獨樹一格、拐著彎「警告」他的解說也讓他印象非常非常深刻。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這樣「威脅」，但他一點也不覺得不舒服或生氣，反而可以預見未來會是多麽有趣。

　　他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了，而且很好奇結果到底會是鮮花還是便便？

第二章

　　「外送。」藍瑋傑笑咪咪的將裝著飲品及小蛋糕的紙袋遞給剛進會客室坐下的何心菲。

　　他們因為貸款的業務而常常碰面，大部分時候都是藍瑋傑主動拎著下午茶來銀行找她，而且每次都換不一樣的種類。

　　當然他也懂得人情世故，偶爾也會照顧一下放款部的其他職員，所以他在放款部的人氣也就跟著旺到一個不行。

　　每次他一出現，同事總會故意喔喔喔的叫個不停起哄，一些熱心的女同事也會不斷地對何心菲發表自己的看法與建議。

　　對於同事的起哄，何心菲通常只是笑笑，不敢當真，也許是因為貸款進行得還算順利，所以藍瑋傑才會常常帶些小甜品過來請大家吧。

　　但是每個同事都肯定的向她說藍瑋傑在追她，多說幾次後，連她都差點要當真起來。

　　她嘴上雖不承認，但心里還是有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偶爾也會偷偷地在心底模擬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怎麽面對？

　　「謝謝。」她手下紙袋，同時低下頭。

　　她的頭發雖然已經恢複成直順的發型了，但卻反而不敢直視他。

　　都是因為同事的關系，害她現在越來越沒勇氣直視他了，除了受到同事繪聲繪影的影響外，每和藍瑋傑見一次面，對他的好感便加深些，雖然他是受上天眷寵的天之驕子，家世好、頭腦棒、長相優，但這些都不是吸引她的真正原因，他的個性好、不驕縱，會體貼人才是真正難得。

　　她的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被他的體貼所收買，雖然知道也許他對每個人都是如此，但她的心就是不爭氣的向他傾靠，卻又壓抑著不敢表現出來，結果反而變成沒勇氣面對他。

　　幸好貸款的事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不然再和他多接觸幾次的話，她可能就無法再偽裝下去。

　　「只是要印鑒證明而已，怎麽不讓仲姐送來就好。」她看著桌面道，把桌子當成是他了。

　　「月底結賬，今天就我最閑。」

　　並非每一次都是藍瑋傑親自送檔過來，當他真的走不開的時候都是由他的秘書仲姐協助處理。

　　「喔，那資料呢？」她伸出手。

　　「什麽？」他一臉茫然。

　　「印鑒證明。」

　　他恍然大悟跟著複誦一次。「印鑒證明……」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等著。

　　「留在車上了。」他眨眨眼，下車前只記得拎下午茶，卻忘了正事，將資料袋遺忘在車上。

　　她瞠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完全不敢相信他會有這麽糊塗的一面，他不是大老板嗎？

　　「如果上次協議利率計算公式時你也這麽糊塗就好了。」她喃喃低語著。

　　當初他們簽約的時候為了利率的計算方式起了些爭執，雖然她最後打贏這場利率攻防戰，卻也讓一幹主管在一旁冷汗直流，聽說連副總都因為她不把「魔特精密」這只大肥羊放在眼里的行徑而差點腦袋爆漿，送醫急救。

　　他仰頭大笑。「雖然我覺得牛糞的營養價值很高，但是上次最後的結果好像是一朵美麗的鮮花吧？」

　　本來他就希望最後的結果是雙方達成共贏，擁有鮮花插在牛糞上的圖案，結果卻是她全盤獲勝。

　　「那是因為你已經受不了我的疲勞轟炸了。」她笑著謙虛的說。

　　「與其說是疲勞轟炸，倒不如說是你的專業與認真說服了我，你該將你那天出色的表現給錄下來，當時的你渾身都散發這迷人的光彩。」

　　他毫不掩飾的贊美反而讓她不好意思起來，小聲嘟囔。「那時候我還頂著爆炸頭耶！有什麽好迷人的。」又羞窘的低下頭，將目光移回桌面上。

　　他就是這樣不吝嗇的給她贊美，害她常常覺得自己都要飄起來了，其實她也不過是個小菜鳥而已，但他卻常常不著痕跡的給她信心，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不矯情，好似她已經是天下第一厲害般，而她也必須承認，他的贊美對她確實很有用，至少添增她不少自信。

　　「你的個人魅力不受那影響。」

　　「我想今天不是請你來日行一善誇贊我。」再讓他繼續贊美下去的話，她大概要驕傲得站到壁上去了。

　　「對，印鑒證明，等一下，我回去車上拿。」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她起身喊他。「我跟你去好了，這樣你就不用多跑一趟。」

　　不管怎麽說，他總是個大老板，讓他這樣跑來跑去確實是有點過分了。

　　他躊躇一下才頷首。「也好，不過車子停得有些遠喔。」

　　「嗯……停哪里？」如果要花比較多的時間她就得跟主管報備才行。

　　「走路過去約半個鐘頭。」由衷感謝老天爺幫忙，讓銀行周圍的停車場今天全部客滿。

　　她吐吐舌頭。「真的好遠。」

　　來回要一個小時，回來都要下班了。

　　「還是我去拿就好了，我的步伐比較大，可以省點時間，而且你穿高跟鞋走這麽遠會不舒服。」他體貼的道。

　　她不擔心腳會不會痛的問題，天天要走一段路外加轉兩班車上下班，早就練就一番好腳力，她想的是出去太久要先報備。

　　「沒關系，等我一下，我跟領組打聲招呼。」

　　「適應臺灣的生活嗎？」踏出銀行後不久，何心菲主動開口問道。她知道他在國外長大，鮮少有時間回臺灣。

　　「非常完美。」他回複她一個真實爽朗的笑容。

　　「吃呢？通常國外回來的，連臺灣的麥當勞都吃不慣。」

　　「嘿，雖然我的國語不標準，但我也是黑發黃皮膚好嗎？臺灣的料理棒極了，相較之下，我以前吃的真的還挺像垃圾。」在吃的方面他簡直如魚得水，愛死臺灣小吃了。

　　他的話讓何心菲仰頭大笑。「這可是你說的，小心下次回去被拒絕入境。」

　　「對我來說這是事實，可以天天吃到美味的小吃很幸福，而且沒什麽事的話應該不會回去。」他想定居在這了。

　　「為什麽？你的家人不是都在那邊嗎？」至少過年過節要團聚一下吧？

　　他轉頭看她。「我們家很特別，家人手足之間的感情很淡薄，除非爸爸強制命令，否則要全部聚在一塊的難度很高。」應該說除非爸爸倒下，大家得趕回去爭取自身的「權益」，才有可能聚在一起。

　　他從不對外提家里的事，一方面是不喜歡，一方面當然也是覺得沒必要到處宣揚老爸‘開枝散葉’的能力。

　　不過，對她，他卻不想回避隱瞞。

　　「豪門世界果然不是我這種市井小民可以理解。」她貼心地想帶過這個話題。因為她註意到他眸中閃過一抹陰沈，雖然一閃而逝，但他還是捕捉到了。

　　「哪那麽誇張？不就是個大家族罷了。」他恢複溫文的笑容，感謝她的貼心。「你呢？應該不像我這麽苦命生長在大家族里吧？」

　　「嗯……可能只比你簡單一點點而已吧，成員四人，下面還有一個妹妹。」

　　「一點點而已？！你一定沒理解我家有多複雜。」他驚呼。「還真是好大一點呀！」

　　她淺笑，對於爸爸再娶、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這事她並不想多提。

　　接下來他們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第三者」。

　　「一個人在臺灣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她偏著頭問他。

　　「一點也不會，而且還好得不得了。」他笑得很開心，證明他所言不假。

　　「也是啦！像你這樣的大人物行程應該都是滿滿滿，所以也不用煩惱要如何打發周末假期了。」

　　「並沒有，我從不在周末工作。」這是他堅持的原則之一。「我喜歡攝影，所以放假時我都背著相機到處跑。」

　　「是喔，好像很多男生的興趣都是攝影。」至少她身邊有幾個男性朋友也曾這麽跟她說過。

　　「嘿，我可不是隨便玩玩的，去年還參加過‘全球華人攝影大賽’，作品還入選佳作呢！」

　　「哇～～好厲害。」她差點想用力鼓掌。

　　「有沒有得獎其實不重要，參賽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視野更開闊，從中認識更多的同好。」他並不執著於得獎與否，能和同好切磋交流才是目的。

　　她點頭表示贊同。「這確實是一個認識誌同道合新朋友的好方法。」

　　而且他不把得獎與否看得很重，表示他不是一個得失心很重的人，這樣的人心胸通常也比較寬大。

　　怎麽辦？她又看到一項他的迷人之處了。

　　「你呢？假日如何安排？」換他反問。

　　「哈～～你的休閑活動這麽正當又健康，相較起來我的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俏皮的吐吐舌頭。

　　「沒這回事，先說來聽聽。」

　　「就是能躺絕對不坐，能坐絕對不站，能站絕對不動，一套睡衣過一天，電視、電腦幾乎全天候開機。」連她自己都說得有些心虛。

　　「是待在家里休息的意思嗎？」他轉頭問她。

　　「你人真好，說得這麽含蓄。」他就是這麽體貼。

　　「這也沒什麽不好啊！周末假期本來就是休息用的。」

　　他欣賞她毫不扭捏又坦率的態度，很多人為了保持形象，會說一些不實在的話，但這顯然沒有發生在她身上，連一套睡衣過一天都能坦然說出來了，還有什麽需要隱瞞。

　　她皺皺眉。「同事還因此封我為‘宅女總團長’咧！」

　　「聽起來還不錯。」嘴角藏著淺淺的笑紋。

　　很難想象她的周末活動會這麽「閑靜」，他原以為依她開朗的個性應該是交遊廣闊，到處趴趴走才對。

　　「我也挺喜歡的。」當宅女沒什麽不好啊！

　　避開惱人的家庭問題，他們還挺有話聊的，而且觀念想法都很接近，原本有點距離的停車場也因此變近了，很快就到達他的停車處。

　　「看看資料是不是齊了。」

　　她將資料袋的檔快速的核對一次。「沒錯，都齊了，回去就可以直接送件了，快的話，七個工作天以內款項就會下來。」

　　「謝謝。」

　　「先走嘍。」她晃一下手中的紙袋，旋身離開。

　　「我載你回去。」他對著她的背影道。

　　她轉身看他。

　　「反正我要開車離開，就順路送你過去，這樣也比較快。」他解釋。

　　她只遲疑一會兒就步向他的車子。「好，謝謝。」

　　這段路確實不短，既然他剛好要離開，那搭一下便車也算正常。

　　上車後他並不急著發動，反而先扭頭看她。

　　「幹嘛？」她將資料袋緊抱在胸前，表情充滿防備。

　　好笑的看著她，那樣防備的表情像是隨時都準備好要拿起高跟鞋將他的頭敲破。

　　「我買了兩張‘神韻藝術團’的表演票，一起去好嗎？」只有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有多忐忑。

　　「今天？」

　　「不是，是下個星期六。」

　　「呵～～沒想到你對中國古典文化這麽有興趣。」她以為他應該是會喜歡搖滾樂或演唱會之類熱熱鬧鬧的活動，沒想到他對傳統文化也這麽有興趣。

　　他又給了她一個驚喜，從認識到現在，他已經給了她許多的驚喜，和他在一起如沐春風，舒服又自在，很多事情不用多做解釋對方就能理解，很多觀點也是一拍即合，這感覺真的很贊。

　　「是有一點興趣，加上他們廣告做得太好了，所以吸引我掏錢買票。」

　　「嘿，其實我之前也有註意到這個表演，還看過他們貼在公車上的宣傳海報，但因為怕踩到地雷，加上沒人想和我去，所以只好作罷。」一個人看表演是很無趣的。

　　「真的？！那一起去好嗎？」毫不掩飾期待的眼神。

　　她故意誇張的笑著道：「好吧！那我就犧牲一下陪你去好了。」其實是真的很想去，尤其還是和他一起。

　　「太好了。」

　　「不過，我的票我自己出錢，我堅持。」她澄清的雙眸透露著堅定。

　　「我很高興你願意抽空陪我去，所以我不會跟你收票錢的，我堅持。」同樣堅定的看著她。

　　兩人就這麽四目相瞪三十秒，然後一起相對暢笑。

　　「好吧！我輸了。你的眼神比較犀利。」何心菲笑著認輸。

　　「知道就好，既然答應了可別反悔。」早知道當初談利率時就用這招「瞪」她，他也不會節節敗退。

　　「嗯，我沒那麽沒品啦！」一般表演最多不超過三小時，就算她沒興趣也會撐到終場。「時間呢？」

　　「下星期六晚上七點半。」

　　「沒問題。」她一口答應。

　　「你沒問我地點。」

　　「不是國際會議中心嗎？」除了演唱會外，大部分的表演都是在這演出。

　　他搖頭緩緩開口。「高雄勞工育樂中心演藝廳。」

　　「什麽？！」高雄？

　　光想到要和他一起到遙遠的高雄看表演，腦海中就浮現許多「旖旎」的畫面……

　　老天……她好期待！

　　星期六的早晨，藍瑋傑和何心菲相約在高鐵站見面，今天是他們要到高雄看表演的日子。

　　當她站在高雄左營站的大廳時，忍不住贊嘆高鐵真是太神奇了，兩個小時前她還站在臺北站的月臺，而現在卻已經站在高雄的土地上，不會疲累也沒有做到屁股開花，心情還很輕松。

　　藍瑋傑領著她搭上高鐵的免費接駁車，然後再轉搭捷運。

　　他們並肩坐在捷運車廂內，她好奇的問：「這麽早要去哪？」

　　表演是晚上才開始，還有許多時間。

　　「有幾個景點還不錯，搭捷運就可以到了。」

　　「都聽你的吧！」

　　「這麽放心？不怕我把你賣了？」他揚高一邊眼眉故意露出奸笑。

　　「現在擔心這個未免也太遲了，而且你這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唉，怎麽看都還是很帥，她在心里補充到。

　　她完全無懼他的威脅，這讓他的信心大受打擊。

　　「那這樣呢？」他張開雙臂如大野狼般齜牙咧嘴。

　　「好怕喔！」她假裝配合的瑟瑟發抖。

　　她的高配合度讓他仰頭放聲大笑，他喜歡和她在一起，沒有負擔，不需掩飾情緒，想大笑就大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呈現的是最真實的自己。

　　不記得是從何時開始，她的一顰一笑對他來說變得很重要，想起她的次數越來越多，想天天和她見面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何心菲伸出食指點點他的手臂，打斷他的思緒。「欸，問個問題。」

　　「給你問。」

　　「臺北沒有場次嗎？為何要訂到高雄來？」這個疑問在她心底很久了。

　　「好問題，聽說他們去年就開始賣票了，但因為反應太熱烈，等我訂票的時候只剩嘉義和高雄還有位子，考慮之下覺得比較想來高雄玩，所以就選了高雄的場次。」

　　「是喔，只希望這個表演只得我們跑那麽遠來觀賞就是了。」她不忍心看到他花這麽多錢卻踩到地雷。

　　「那倒也無所謂，至少還有玩到，開心就好。」他並不在意這些。

　　他們先來到橋頭糖廠，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先買兩杯紅豆冰消暑。

　　「好好吃～～」何心菲閉著眼含著湯匙一臉滿足。

　　藍瑋傑拿著專業的數位相機忙著按快門為她捕捉瞬間的畫面。

　　「別拍了，都要融化了，趕快來吃啦！」她開心地向他招手。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紅豆冰走到她身邊。「糖廠應該請你做代言。」

　　「怎麽說？」遊客很多，到處都是人，他們被迫擠在欄桿邊。

　　「有照片為證。」

　　他拿起相機遞到她眼前，透過相機的檢視畫面看著他剛剛的傑作。

　　畫面太小，光線又太強，為了看清楚，不知不覺中他們的頭緊緊黏靠在一起。

　　「怎麽會有這張？什麽時候照的，太醜了吧，刪掉刪掉。」她看著相機中自己誇張的吃相及表情抗議的低喊。

　　「不會啊！我覺得很可愛。」他卻很喜歡這張。

　　「什麽時候拍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嘿嘿嘿，這是攝影師的本能。」他奸詐的笑著。

　　看完一輪後他將相機掛回胸前。「回家整理成光碟後再看，這樣看太耗電了，待會兒還要拍很多。」

　　「哎唷，我明明很上相的，怎麽……呃！」原本她轉頭是故意要酸他的，卻因為距離太近而不小心先碰到他的臉頰。

　　她雙手捂著嘴，瞪大著雙眼。

　　他雖然因為剛剛的接觸而心里澎湃，但仍趕緊拿起相機連按幾下快門，這樣經典的表情怎麽可以錯過，攝影師就是要有不受外力影響先捕捉畫面的能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嘴唇怎麽麻麻的？

　　臉頰怎麽燙成這樣？

　　是不是吃冰讓她發燒了？

　　他放下相機笑著回答：「我知道。」心里正為這個短暫的吻惋惜著。

　　即使只是極短暫的一吻，她軟嫩的唇瓣仍讓他記憶深刻，好想要更多。

　　她略微尷尬，低下頭避開他的笑臉。

　　「要不要一起拍一張照片？」他提議，以免她尷尬過了頭。

　　「好。」聲音小到不能再小，雙唇還麻著，心卻歡顫著，這就是初吻的滋味嗎？

　　人潮太多不適合架腳架用自動拍攝，所以他找了一位離他們最近的歐吉桑幫忙。

　　他們並肩站著，對著鏡頭微笑，但是阿伯始終沒按下快門，就在他們以為他是不會使用的時候，阿伯已經移開相機對他們大喊。

　　「厚～～你們靠近一點點啦！分那麽開怎麽抓鏡頭？」儼然他是攝影大師上身般專業。

　　藍瑋傑只是挑挑眉即照著他的意思向她靠近一些。

　　「手手手，手要搭到她肩上啊！」阿伯指揮著藍瑋傑。

　　他們倆互看對方一眼，藍瑋傑聳聳肩膀後將手輕輕搭在何心菲的肩膀上。

　　歐吉桑終於滿意的按了一下快門，卻沒有要立刻歸還他們相機的意思。

　　「來～～換個角度，這個角度照過去保證水啦！我跟你們說，我以前就是專門在幫人家拍婚紗照的，取角度我可是一流的。」他拿著相機主動換到另一邊。

　　「我們……」何心菲想解釋卻沒繼續，顯然阿伯把他們當成情侶了，但她怎麽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有點開心？

　　藍瑋傑仰頭大笑，任由阿伯擺布，配合度非常高，見何心菲也不排斥，心里暗自高興著。

　　何心菲用手肘輕頂一下他的腰側，閉著嘴輕聲道：「還笑，趕快去把相機拿回來呀！」

　　「我看這阿伯真的滿有攝影概念的，讓他多拍幾張也不錯。」這個阿伯不錯，他欣賞。

　　「欸～～」

　　抗議聲還沒出口，阿伯就又出聲指導，他們只好忙著配合。

　　在阿伯的熱情指導下連拍了好幾張，最後藍瑋傑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連何心菲都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很荒謬，一直明示加暗示要藍瑋傑把相機拿回來。

　　擔心阿伯玩過火惹毛何心菲，藍瑋傑最後還是從阿伯手中將相機拿回來，阿伯歸還相機時還有點不滿意的埋怨了一下。

　　「你們喔～～出來玩就放開點，情侶間恩恩愛愛又不是什麽壞事。‘ㄍㄧㄥ’成這樣，照片怎麽會好看？」

　　念完他們，阿伯像是要證明什麽的指著不遠處的一對小情侶。「你們看你們看，人家多甜蜜，這才叫戀愛。」那對小情侶正臉貼著臉對著相機玩自拍。「聽阿伯的話沒錯，你們現在這麽‘閉數’，以後老了看照片回憶的時候一定會後悔，你們啊……」

　　「是是是，阿伯教訓的是，我們知道錯了，謝謝阿伯，阿伯再見。」藍瑋傑在他準備繼續叨念之際趕緊低頭賠不是，然後拉著何心菲逃離現場。

　　他牽著她不斷地往前跑，等確定阿伯沒有那麽好的腳力追上來時才停下來。但牽著她的手並沒有松開。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然後同時爆笑出聲。

　　他大笑著說：「阿伯其實還滿有趣的。」

　　「未免有趣過了頭。」她仍心有余悸呢！

　　「但是阿伯真的很熱心。」

　　他生長在只有冰冷與冷漠的家庭，小時候面對的是嚴厲的要求，長大後面對的是家族嫡系鬥爭，說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得斟酌再三，一個不小心都可能殃及無辜，甚至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哪能像現在這般自在，幸好他選擇了經營臺灣分公司，才能遇到不少新鮮事。

　　他對於以不斷娶妻納妾為樂的花心父親所建立的龐大事業體系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次也是為了不想再卷入家族紛爭才會選擇到這來，沒想到卻反而有意外的收獲。

　　「也是啦！現在確實很少見到這麽熱心的人了。」這點她承認。

　　「走吧！到夢時代坐摩天輪。」他提議。

　　「嗯，不過不要再找熱情的路人幫忙拍照了。」她被阿伯嚇到了。

　　「當然。」他一口答應。

　　他們可以像那對小情侶一樣玩自拍呀！

　　而且，從剛剛起，他的手始終緊緊牽著她呢！

　　她的手好細、好柔軟，好想就這樣牽一輩子……

　　感謝熱情阿伯的加持……

第三章

　　晶華酒店四樓宴會廳內正在舉辦一場奈米微型零件發表會，不少科技公司的核心人物皆受邀參與這場盛會，藍瑋傑也在其中，並且被奉為最高上賓，誰都知道任何產品只要經過魔特精密的加持後，等同鍍上一層九九九九黃金，所以傾全力「按捺」他是一定要的。

　　藍瑋傑對這類的發表會一點興趣也沒有，只要能推掉的絕對不手軟。但是今天是個諸事皆宜的黃道吉日，公司主管幾乎全部出動，每個人已經身兼好幾攤，連即將當媽的秘書仲姐也都撩下去的挺著大肚子代他出席三場婚宴，所以，這場比較溫和又無害的發表會只好由他親自出馬。

　　「藍總，感謝您今天親自出席蔽公司的發表會，您一出現，會場立刻蓬蓽生輝。」何永吉熟絡的主動伸出手和藍瑋傑交握。

　　論年紀，何永吉足以當藍瑋傑的爸爸，但藍瑋傑不但將魔特臺灣分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舉手投足間更是天生就蘊含著領導者的氣勢，不論是誰，只要在他面前自然就會放低身段、客氣起來。

　　「今天最耀眼的該是那一系列微型零件，請別抹煞了研發人員的辛苦。」藍瑋傑提醒對方該把功勞給公司最重要的資產。

　　「那是當然、當然。」何永吉忙著點頭附議。

　　藍瑋傑沒有繼續搭話，這種應酬的場合他很少主動開口，他的任務只是露個臉而已。

　　既然客戶不愛開口，何永吉只好自己找話題。「藍先生打不打球？」

　　「什麽球？」

　　「小白球，就是高爾夫球。」大部分的男人都會揮上一幹。

　　藍瑋傑搖頭。「不會，也沒興趣。」

　　「那……不曉得藍先生平常有什麽消遣？」公司根本搜集不到藍瑋傑的相關情資，所以只能靠臨場反應，見招拆招。

　　「這和今天的發表會沒關系吧？」這個問題他並不想回答。

　　「當然，只是想說您剛回到臺灣，生活上一定有些不方便、不適應的地方，也許有我們可以效勞協助的地方？」

　　「還好，生活上適應得很好。」怎麽類似的問題由何心菲提出他就覺得很溫暖，如沐春風；由其他人提問，整個心情就只有煩躁和郁悶。

　　「年輕人適應力就是這麽強，我女兒剛畢業出社會時，一開始很不適應，作息完全被打亂，連最愛的圍棋也跟著放棄，不過，現在她適應得很好……」何永吉想以同齡的話題引起他共鳴的策略似乎奏效了，因為藍瑋傑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你女兒會下圍棋？」藍瑋傑眼神倏地發亮。

　　「是啊！從小就學，還有三段的證書喔。除非她刻意讓我，不然我沒機會下贏她。」最後一次和女兒下棋好像是她國中還是高中的事了。

　　「藍先生也喜歡下圍棋？」打鐵要趁熱，趕緊接著問。

　　「嗯。」攝影之外，圍棋是他另一個興趣。

　　他的心性與好耐心就是靠這兩樣興趣培養出來的。

　　「太好了，不知道藍先生何時有空？」

　　藍瑋傑挑起眉代替回答。

　　「如果不嫌棄的話，我想邀請你到我家里吃個便飯，嘗嘗道地的家常菜，當然最主要的是和小女下幾盤棋，她已經很久沒有棋逢敵手了。」

　　何永吉滿懷希望的看著他，能不能成功就看女兒的圍棋魅力了。

　　藍瑋傑猶豫一會兒才開口。「好。」

　　他已經很久沒下棋了，在美國時老管家可以陪他修身養性，來到臺灣後，因為沒適合的對手而封棋，聽到何永吉的女兒不但會下棋，還有三段證書，確實讓他動心。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女兒一定很高興終於有高手出現，可以和她切磋切磋棋藝。」

　　「我也很樂意能有與令嬡交手的機會。」如果真能在臺灣找到下棋的對手，解解棋癮也不錯。

　　將最後一道菜送上桌後，昨天晚上爸爸宣布今天要帶一個客戶回家吃飯後，就不斷地提醒註意事項及做各種高規格要求，看來這個客戶不但非常重要，肯定還是個一眨眼就能決定爸爸生死的厲害人物。

　　因此，從宣布的那一刻起，劉春嬡就如臨大敵般下令何桂潔今天下午四點前要回到家，而且得在晚餐前梳妝打理完畢。至於她呢？中午就得請假回家打掃及準備晚餐，六點前得完成六菜一湯。

　　若要說她的處境像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她可不同意，因為她有灰姑娘的勞碌命，卻沒有灰姑娘的幸運。至少灰姑娘最後把腳塞進玻璃鞋，成了王妃，但她身旁連只青蛙都沒有，又何來拿著玻璃鞋的王子？

　　在她解下圍裙的同時，何永吉已經領著今晚的貴客進門了。劉春嬡牽著何桂潔，熟絡地上前招呼人家；而她既然來不及上樓洗去一身的油煙味，只好隨意用手指順順頭發，拉整一下身上的休閑服，反正女主角不是她，不用刻意裝扮。

　　藍瑋傑有點後悔因為一時的沖動而答應這個飯局，他向來公私分明，不隨便答應私下邀約，但既已出口就得履行，所以即使百般不願，他還是依約前來。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快來享用吧。」劉春嬡笑咪咪地接過何永吉的西裝外套，招呼他們入座。

　　何心菲呆立在餐桌旁瞪視著藍瑋傑。

　　他就是貴客？！

　　藍瑋傑看到她同樣難掩驚訝。「心菲？！」

　　「你們認識？」其他人一臉驚訝的來回看著他們。

　　「剛好有業務上的往來，心菲是聯絡視窗。」他很高興能在這兒見到何心菲，今晚肯定不會無聊了。

　　「藍先生您好。」何心菲朝他微微頷首。

　　有阿姨和何桂潔在場，她力求低調。

　　藍瑋傑眉頭挑起薄怒，他不喜歡這麽生疏的態度。

　　「既然你們認識那就太好了，我應該早點跟你們說的，藍先生，心菲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圍棋高手喔！」想到合約等於簽了一半，何永吉就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是有業務上的往來呀！可見藍先生和我們家很有緣喔，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家小女兒——桂潔。」劉春嬡笑咪咪地急著將何桂潔介紹給他。

　　何永吉接著道：「我們家就兩個女兒，心菲是姐姐。」

　　「有兩位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兒，何先生一定天天提心吊膽吧？」藍瑋傑客套的回話，但眼光卻始終追隨著何心菲。

　　「女兒遲早要嫁人，擔心也沒用。」何永吉客氣的道。

　　何桂潔因為藍瑋傑的誇贊而面露喜色，喜孜孜地以眼神向母親打暗號。

　　劉春嬡早就打定主意今晚要為寶貝女兒鋪路，況且眼前這個好物件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俊帥又多金，即使要她飛撲「犁田」，她也絕對要幫女兒好好接住。

　　「請坐請坐，我們先吃飯。」何永吉招呼藍瑋傑坐下。

　　劉春嬡朝何永吉使個眼色後，便將何桂潔「塞」到藍瑋傑旁邊的位子。

　　何心菲為大家盛飯後，發現自己平常慣坐的位子已被何桂潔占據，只好端著自己的飯碗坐到爸爸左手邊的位子。

　　藍瑋傑看到後，自動起身。「伯母，我的位子給你坐。」

　　他繞過去，坐到心菲旁邊。

　　場面因此而有些尷尬，但藍瑋傑是貴客，一切當然要以他為重，所以也沒人敢說什麽。

　　「吃這麽少？」藍瑋傑皺眉看著何心菲碗里的飯。

　　「嗯。」何心菲只是淡淡地回應一聲。

　　因為煮飯很熱，又滿身的油煙味，所以她根本沒有食欲。

　　「那就多吃菜。」他將眼前的松阪豬肉脯挾進她的碗里。

　　他這樣的動作在其他三人眼里看起來非常「親昵」，劉春嬡和何桂潔的眼睛更是瞠得老大，不願相信眼前所見。對她們來說，平凡的心菲怎麽可能會遇到這等好事？！

　　何心菲以手掌蓋住碗，有點畏懼的偷瞇了一眼阿姨和妹妹。「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

　　她並不是真的畏懼她們，只是怕麻煩。

　　「好吧！那你多吃點。」他毫不在意其他三人的目光。

　　「嗯。」

　　何永吉看到女兒和客戶間有互動，又是熟識，倒是樂得輕松，因為這樣他就不用煩惱要和他聊什麽話題。但是，劉春嬡母女可就沒那麽好打發了。

　　「藍先生，你離松阪豬肉片比較近，是不是也可以幫桂潔挾一點？她呀！一定是課業壓力太大了，才會越來越廋。」劉春嬡極力幫女兒爭取同等待遇。

　　「兩邊交換吧！」雖然他不認為桌子有大到會發生挾不到菜的情況，不過他還是端起面前的肉片和她們面前的青菜交換。

　　「這、這怎麽好意思！」劉春嬡接過盤子，心里嘟囔了幾句。

　　藍瑋傑對何心菲這麽關心，對桂潔卻不理不睬，看在劉春嬡眼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就算明著開口讓藍瑋傑就近挾些他面前的菜給何桂潔也沒用。藍瑋傑不但會將面前的菜和她們面前的交換，還會再挾一些新的菜到何心菲碗里，這樣「親昵」的舉動讓她們心中仿佛有好幾次把火在燒。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晚飯，輪到藍瑋傑和何心菲下棋時，她們也硬插在中間給意見。

　　「姐，這步棋應該這樣比較好吧？」何桂潔想在藍瑋傑面前力求表現，於是煞有其事的給何心菲建議。

　　「嗯……我想還是這樣好了。」何心菲將棋子放在何桂潔建議的反方向上。

　　難得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她管不著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得罪桂潔，此刻的她，只想發揮實力，好好的下一場棋。

　　書到用時方恨少，棋到下時才知了。

　　這句話送給何桂潔最恰當不過了，小時候她們是一起被送去學棋的，可是何桂潔從第一堂課就開始打瞌睡，想當然是學得零零落落，但今晚卻坐在一旁以軍師的姿態給她建議，唉……她真的看到藍瑋傑唇角露出壓抑不住的笑紋了。

　　厚，他怎麽可以連偷笑都那麽好看……

　　「沒想到你是何經理的女兒，緣分真是太奇妙了。」藍瑋傑和何心菲並肩走出何家。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會是爸爸口中的貴客。」她奉父命送他出巷口。

　　本來阿姨是極力推薦何桂潔送他出門的，但此時訂單比親情重要多了，何永吉不是笨蛋，知道藍瑋傑對大女兒特別不一樣，所以不管妻子如何建議，他堅持要何心菲單獨送他出巷口。

　　他停下腳步旋身看他。「我們是不是該重新了解一下彼此呢？灰姑娘。」

　　在他眼里，何心菲今晚在何家的表現十足就是灰姑娘的翻版：所有的家務事都由她一人包辦，從頭至尾沒見到劉春嬡及何桂潔做任何家事，都是她一個人忙進忙出，連下棋時的茶都是她邊下邊趁空檔沖泡，劉春嬡只是坐在一旁傻笑，何桂潔更不用說了，自以為軍師的在一旁給著會讓人笑掉大牙的鳥建議。

　　「呵呵~~」何心菲只是尷尬的傻笑。

　　「別打迷糊仗，今晚你忙進忙出的，看起來駕輕就熟，想必平常的你也是一家之煮吧？煮飯的煮。」他斂著眉，表情嚴肅。

　　「還好，寄人籬下不就是這樣。」雖然何永吉是她的生父，但她有寄人籬下的自覺。

　　「你們……」剛剛何永吉明明介紹她是大女兒的呀！

　　「我爸再娶，我是前妻留下來的拖油瓶。」一句話就解釋完了。

　　「就因為這樣所以受到打壓？」他微慍。

　　「什麽打壓？講得好像我生活在惡魔里一樣。」真想伸手把他緊擰的眉頭給撫平。

　　「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不會呀！他們把我撫養長大又提供我吃住，我做點家事回饋反而心安。」她沒提的是每個月還要奉獻不少的薪水給劉春嬡「持家」用。

　　「他們撫養你是應該的吧！難道……」接下來的話被她硬生生打斷。

　　「停！可不可以不要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她真的不喜歡提家里的事。

　　「什麽任務？」色誘他嗎？他很樂意喔。

　　「吃飯時阿姨提的那件事呀！」出門前阿姨向她眨眼眨得眼睛都要抽筋了，她若不幫忙提一下，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頓白眼。

　　原本英挺的劍眉被他攏聚成喜馬拉雅山了。「不可能。」

　　「我猜也是這樣。」以他正直的個性，劉春嬡一廂情願的想將何桂潔安插到魔特上班的事根本就是阿婆生小孩——沒指望。

　　「明天下班有空嗎？」不需要浪費時間在閑雜人等身上。

　　「幹嘛？」這次學乖了，先搞清楚狀況再說。

　　雖然上次的高雄行很愉快，表演也極好看，但是還是不要太常發生比較好。因為回到家都已經三更半夜了，她還要將當天的家事做完，等真正躺到床上時已經接近天亮，睡不了幾個鐘頭就又要起床準備一家人的早餐，這樣傷肝的事還是少做為妙。

　　「一起吃飯。」

　　「嗯……不要好了，還是等星期五或星期六比較適合。」她可是忍痛拒絕呀！

　　她當然很想和他一起吃飯，也很喜歡和他聊天，但是，她知道等一下回家一定會被劉春嬡逼問他們的事，如果明天沒回家煮飯，免不了又要引起一場風波，劉春嬡肯定會先自以為是的胡亂猜測一番，然後纏到她想跪地求饒為止，倒不如緩個兩天，等鋒頭過了再說。

　　「那就星期五晚上，我去接你。」雖然有點失望，但尊重她。

　　「好。」

　　其實她也很失望，今晚他不願其他人「異樣」的眼光，仍體貼的對待她，這讓她感到很開心，而且，他這樣的表情也讓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追求的意思……

　　唉，若不是考慮到家里目前的情況，她巴不得天天和他相約一起吃飯。

　　「嘩~~這也太浪漫了吧！」

　　放款部的同事們看著藍瑋傑捧著一大束美麗又粉嫩的花束進來，立刻露出欣羨的神情。

　　藍瑋傑笑著將粉嫩淡雅的花束送給何心菲，她卻接得一頭霧水。

　　「幹嘛送花？」她很確定今天絕對不是她的生日。

　　「情人節快樂。」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喔，情人節快樂。」

　　天啊，他在情人節這天送花給她？！這是不是在暗示她什麽？

　　她越想臉越紅，害羞得幾乎將臉埋進花束中，不好意思看他。

　　他微笑道：「希望你沒忘記今晚我們要一起吃飯的事。」

　　「沒忘，但是我剛剛接了一個案子，今天一定要送件，所以可能會遲一點下班……」

　　厚，她為什麽要答應今天送件啊？為什麽不早點發現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她為自己的遲鈍感到生氣。

　　「沒關系，本來就是我早到了。」嘴角有點下垂了。

　　「那……我下班再call你。」雖然不忍見他失望的模樣，但也沒辦法。

　　他無奈的撇撇嘴。「好吧！」

　　正當他緩緩轉身準備離開時，放款部的同事們卻開始玩語言接力賽。

　　「藍總經理好可憐喔。」

　　「對啊！高高興興來這里卻意外撞到冰山。」

　　「那束花很貴吧？進口的捏，幾千塊跑不掉。」

　　「是啊，一大束的香檳玫瑰耶！趕快把你那束小不啦嘰又營養不良的紅玫瑰花束收起來啦！」

　　「唉……」

　　「啊……」

　　「喔……」

　　何心菲快被那些背後靈的嘆息給嘆道窒息了。

　　重重放下筆，雙掌撐著桌面，霍地起身。

　　現場鴉雀無聲。

　　個性開朗人緣好的何心菲要發怒了？

　　她先深呼吸，然後瞇一眼墻上的鐘，一分不差，正好五點。

　　「‘浩鑫’那個案子後天再送件就可以。」領組的聲音從後方杳杳地飄來。

　　「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給廖總打聲招呼。」經理的聲音穿過茶水間傳出。

　　「放款部趕快下班，不要賴在辦公室浪費資源。」這是副總宏亮的聲音。

　　笑容重新掛回藍瑋傑的臉上，看來大家都站在他這邊。

　　何心菲面無表情的關了電腦，背上包包，離開座位時還不忘記把那束粉嫩粉嫩的鮮花捧走，踩著鏗鏘的腳步聲離開，藍瑋傑緊緊跟在她後頭。

　　自動門關上時，他們都聽到里頭傳來擊掌及熱烈的歡呼聲……

　　上車後他立刻向她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造成你的困擾。」

　　「沒關系，我只是不習慣成為焦點。」

　　這段日子只要他出現在銀行就會引來同事們曖昧的狼嗥叫，每每總是讓她跟著神經緊張，她不喜歡引人註意。

　　「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不知道會讓你這麽困擾。」早知道就不要自作聰明了。

　　「謝謝，其實我很喜歡，也很開心，只是不想讓他們看出來，免得以後被當成話題。」她認真解釋，不希望他誤會。「我真的從沒在情人節收過花，這束花好漂亮、喜歡。」為了避免引人註意，也擔心刺激到別人，所以她等到上車後才敢表現出來。

　　「我本來很擔心你不喜歡花的。」

　　「喜歡，而且很感動，畢竟在今天收到花束別具意義。」後面那句話她是含在嘴里說的。

　　雖然聲音小又說得模糊，但他還是聽到了。「謝謝你收下花束，這表示你願意接受我，和我交往了嗎？」他神情緊張，但唇畔有著淺淺的笑意。

　　「對不起，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她原本以為今天就像平常一樣純粹只是一起吃頓飯，萬萬沒想到他會利用今天告白。

　　「意思是你並不想和我交往？」一邊的眼眉都要被他挑高到頭頂上了。

　　「當然不是。」她焦急的否認。

　　「那就是願意接受我，和我交往？」在國外生長的他也能玩繞口令的遊戲，連他都佩服自己。

　　她怎麽突然覺得有點頭昏眼花，交往來交往去的字眼不斷在眼前飛舞，搞得她眼冒金星。

　　「我很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面時就很有好感，後來又被你的真、被你的善良所深深吸引。沒見到你時會想著你，和你有約時便像個小男孩般雀躍，見到面時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想給你最好的一切，這種種的跡象讓我確信自己是真的很喜歡你，像普通朋友般的往來已經不能滿足我，我想當你的戀人，想要光明正大的關心你、照顧你，不需要擔心這樣做適不適宜、那樣做會不會讓你誤會？」

　　他真的喜歡她，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告白，幾經考慮後，他終於還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向她告白。

　　「其實……我……對你的印象也很好，只是想說我們的身份相差懸殊、生活環境也不一樣，也許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好，所以我怕只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她說著話時，因為羞怯，所以沒有看他的勇氣。

　　「原來我們彼此喜歡著。」他開心的笑了。

　　「原來我們都很在意對方的想法。」她補充。

　　「早知道就早點跟你告白。」

　　「早就知道就早點向你表明心意。」

　　他轉頭與她面對面。「我們是戀人了嗎？」

　　她點點頭，雖然兩頰仍透著紅，但仍鼓起勇氣迎視他。

　　他的眸光鎖定在她豐潤飽滿的唇上。

　　然後輕輕地吻了她……

　　她緩緩閉上眼，是同意他，也是表明自己的心意。

　　今晚對他們來說絕對會是個浪漫的一夜……

第四章

　　他們並沒有像一般陷入熱戀的情人一樣可以天天見面約會，除了藍瑋傑工作忙的關系外，何心菲每天還要回家煮晚飯、做家務事，就算兩人抽出時間來約會，也因為她有十點的門禁，所以兩人相處的時間還是比一般情侶少很多。

　　今天何心菲向阿姨告假成功，下午開始就滿心期待著今晚的約會，當墻上的鐘指向五點時，她迅速清理桌面，起身離開。同事們都知道她會這麽準時下班是趕著去約會，所以都能體諒她比平常「準時」下班。

　　當何心菲踏出銀行時，藍瑋傑早已倚在銀行門口的大柱旁等待。她笑了笑，原來期待今晚約會的人不只是她啊！

　　看到他，她快步走向他。「等很久了嗎？」

　　「剛到。」他回以一記俊美無比的笑容，好看到讓她差點穩不住腳。

　　這男人真的好好看，個性又好，能和他交往對她來說真的很像在作夢。

　　「先走吧！」他自然的接過她手中的紙袋，牽起她的手往停車處走去。

　　「欸，警衛在看了。」對於他如此自然又親昵的舉動，她顯得羞澀，不自在。

　　「我們是戀人不是嗎？那就該有戀人的樣子。」他好笑的轉頭看她。

　　單單牽個手就讓她漲紅臉，要是他剛剛來個熱情的擁抱或一個熱吻的話，她肯定當場昏厥。

　　「那也不用急著在公司門口表現啊！」說歸說，說還是乖乖讓人家牽著，嘴角也掛著淺淺的微笑。

　　「三天沒見到面，能不急嗎？」還故意緊握一下她的手才放松。

　　她微笑看著他的側臉，沒發現自己其實是帶著眷戀的表情。

　　「雖然我知道我還不錯看，你這樣崇拜的表情也讓我很驕傲，不過，現在是下班時間，人潮很多，最好還是偶爾註意一下路比較好，要不然我抱你走也可以。」嘴角掛著驕傲的笑容。

　　她立刻收回目光，羞澀的戳了一下他的腰側。「說什麽啦你。」

　　她輕輕地一戳，換來他爽朗的大笑聲，引來路人的側目。他不在乎，但她在意，於是又立刻滿面紅光，他「只好」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他一路摟著她，就連開車時，遇到紅燈的那幾秒鐘，他也把握當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一刻都不想放開。

　　為了充分把握相處的時間，他預訂了一件茶藝館的包廂，舊有的日式建築，外觀上維持原來懷舊傳統的風貌，僅將內部略微整修隔間，是間很有味道的店。雖然位在市區，卻因為保有純日式的建築外觀及庭院而顯得格外幽靜，是個適合用餐、品茗及下棋的好地方。

　　「你怎麽知道這里的？」她第一次來這家店，也是現在才知道有這家店。

　　「喜歡嗎？」他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因為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喜歡上這個地方。

　　她用力點頭。「愛極了。」

　　她喜歡這里格外清幽的氛圍，餐點也是清淡不油膩，就連茶葉都是選用上等的高山茶葉，雖然屬高消費，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料理、這樣的好茶，值得！

　　「我也很喜歡，第一次朋友帶我來時，我還覺得很可惜。」

　　「為什麽？」這地方幾近完美，她看不出有哪里可惜。

　　「因為坐在我對面的不是你，氣氛再好、環境再優都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遺憾。」他故意嘆息道。

　　「呵~~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會說話？」她記得他剛來銀行時說話都帶點外國腔呢！

　　「認識你之後。」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她瞇他一眼，看似賞他白眼，但眼尾的笑紋卻泄漏了真正的心意，這樣的甜言蜜語其實還蠻受用的。

　　「呵~~早知道你那麽會說話，我應該要多考慮一下，再決定要不要當你的女朋友才對。」

　　「不準！修煉十年才能同在一條船上待五分鐘，修煉一百年才可以共用一個枕頭，我們可以交往，而且各方面都這麽契合，肯定是好幾輩子前就簽下誓約了，所以你可千萬別想違約啊！」

　　「胡扯！」她笑瞇他一眼。

　　「我會慢慢喚醒你的記憶，到時你就會知道我們愛的有多深了。」他傾身輕吻以下她的唇。

　　「餵~~~你是借機想親我吧？」

　　「嘿嘿嘿……」他只能幹笑承認。

　　她瞪著他，笑得很開心，很幸福的瞪著……

　　藍瑋傑趕在十分鐘前送她回家門口。

　　十點的門禁是家規，雖然覺得不合理，但他仍然乖乖遵守，因為這是對何家雙親尊重的表現。

　　「總覺得和你相處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他牽著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擦著她軟嫩的手心。

　　相較於他有些哀怨的表情，她卻笑得開心。

　　「要和我分開這麽高興？」他表情有點受傷。

　　「哪是，只是覺得很刺激，有偷情的感覺。」她俏皮的吐吐舌頭。

　　「哪里刺激了？哪里又像偷情？」他顯得不以為然，截至目前為止他們只不過是牽牽手而已，要達到偷情的境界還遠的咧！

　　她主動挽上他的手臂笑道：「其實這樣也不錯啊！至少讓我們更珍惜相處的時間啊，而且也因為這也讓舍不得浪費時間在爭論上，我想，像我們這樣和和睦睦、相親相愛、不爭吵的情侶應該沒幾對吧？」

　　「歪理！」如果能延長相處的時間，偶爾有一點爭執也是無所謂的。

　　「只能這樣安慰自己嘍！」擡手撫上他的臉，讓軟嫩的手心貼著他的臉頰。

　　「你下禮拜開始就要出差兩個星期，這幾天不能天天見面嗎？」拉下她的手，兩只手輕拉著她的手腕。

　　下星期一起她要到花蓮出差兩個禮拜，他很想把握時間和她天天見面，但是似乎有些困難。

　　她揚起唇角，笑得有點無奈。「恐怕不行，要準備許多資料，而且最近比較常和你出來，都沒回家煮飯，阿姨已經在抗議了。」

　　「星期五再見一次面應該沒問題吧？」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出最大的讓步了。

　　「嗯……」她猶豫著，不敢答應。

　　「咳~~」他刻意發出幹咳聲提醒她最好小心回答。

　　「現在不能確定，到時再聯絡好不好？」

　　「不然星期五再去拜訪一次你父親好了。」既然她不方便出來，那他到她家總行了吧，相信何爸爸絕對會很歡迎他。

　　這話可把她嚇得雙眼瞠大外加臉色發白。

　　看她嚇得臉都白了，他也心疼。「逗你的啦！有點涼了，趕快進去。」

　　「嗯，到家打電話給我。」每回總要接到他保平安的電話後才能安心入睡。

　　「好。」松開她的手，目送她進屋。

　　她原本已經旋身準備進屋里，卻又想起什麽似的忽然轉身快步走向他。

　　「怎麽了？」疑惑的看著她。

　　她露出燦爛的一笑。「嗯，忘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什……」麽的音還來不及發出，就被她踮腳迎上的唇給堵住了。

　　對何心菲來說在家門口做出主意大膽的行徑已經是極限，所以她也只是淺嘗即止。

　　此時，她的臉一定已經漲成兩倍大了。

　　「謝謝，晚安。」

　　她羞窘得想轉身逃進屋里，他眼明手快的拉住她。「等等。」

　　她不敢回頭，怕他看見她燙到快燒起來的紅臉蛋。

　　將她的肩膀扳轉過來面對自己，低頭看著頭比他更低的何心菲。「為何道謝？」情人之間不該如此生疏。

　　「只是想謝謝你的體諒。」這是真心話，他能體諒他們不能像一般情侶一樣天天膩在一塊，讓她由衷的想說謝謝。

　　「那不該這樣簡單。」低頭銜住她的唇，教她什麽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感謝。

　　他突然的吻著實嚇了她一跳，一邊要忙著承受他的熱情，一邊又擔心被熟人撞見。

　　雖然擔心別人的目光，但她的心、她的呼吸、她的一切還是因為他這個突來的舉動而歡顫著。

　　他一點也不想結束這個吻，甚至想幹脆綁架她回家……

　　但殘存的理智還是將他拉回了現實。

　　在離開她的唇之前，他眷戀地輕啄一下她的唇角，真舍不得。

　　少了他唇瓣的溫暖，她立刻感覺到周遭的暖空氣被迅速抽離，連身體都好似血液被瞬間凍結般寒冷，原來一個吻可以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我勸你最好趕快進屋里，不然下一分鐘我絕對會毫不遲疑的綁架你。」他瞇起眼，很好心的警告她。

　　她確定有看到他眸中深沈的欲火，也知道他絕對說到做到，她揚起一抹甜的要膩死人的笑容。「聽起來是不錯的點子。」

　　「你……一定要這麽狠嗎？」墨黑的雙眸已經閃耀著兩把熊熊烈火了。

　　她肯定故意折磨他。

　　她甜笑道：「我進去了，晚安。」

　　他「忿忿」的盯著她的背景，這妮子把他惹「火」後卻轉身逃回家，實在不可饒恕。

　　但他就是深深地愛上她了呀！即使不能天天見面，他還是瘋狂的愛著她……

　　「這項產品鐵定能打入歐美市場……」坐在藍瑋傑對面的業務經理正賣力吹捧著自家產品。

　　藍瑋傑在看完對方所提供的型錄及樣品就已經知道這兩家公司沒有交集了，但看對方這麽認真賣力的份上，才暫時讓他先盡情發揮，打算等他說完時再提出「致命」的關鍵問題，讓這經理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盲目的努力或靠著舌燦蓮花就能成功的。

　　當業務經理終於演說完畢，藍瑋傑也不浪費時間的直接點出雙方無法合作的關鍵。

　　正當業務經理找不到臺階下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粉嫩嫩的女生適時地出現，當場拯救了他。

　　「藍先生！？」何佳潔驚訝的看著藍瑋傑。

　　藍瑋傑立刻認出她是何心菲的妹妹，那個不做事，棋藝又很鳥的妹妹。

　　「是你！？」

　　「你怎麽會在這？！」

　　何佳潔看起來很興奮，第一次見到他是就對他印象很好，之後也一直纏著爸爸再找他到家里吃飯，但是爸爸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媽媽也一樣很反常，只要提到他就唉聲嘆氣的，她以為是因為藍瑋傑身份太「尊貴」的緣故，殊不知是因為他們都已經看出藍瑋傑喜歡的是何心菲，就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和客戶有約，你呢？」他才不關心她和誰一起，只想知道為什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還在這里？門禁呢？

　　何佳潔露出一抹甜滋滋的笑容，指指不遠處的桌子，那里已經做了三名女學生。「和同學一起來的，我們在慶祝考試結束。」

　　「一定是很重要的考試才讓你們到如此高級的場所慶祝。」這家俱樂部的消費很高，一般上班族可能都消費不起，更別說大學生了，大概要考上牛津大學才可以自由奢侈吧。

　　「還好啦！只是隨堂考。」傻傻的何佳潔根本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

　　「那你們應該常常，甚至是天天都在慶祝？」

　　「也沒有啦！只是今天剛好也是同學的生日，所以就順便嘍。」雖然爸爸位居中上階級，但也不可能讓她天天這樣揮霍。

　　「超過門禁時間沒問題？」註意門禁時間已經變成他的習慣了，不管當下是否和何心菲在一起，只要接近晚上十點，他的心總會沒來由的抽筋，門禁時間已經像是緊箍咒一樣影響著他的心情。

　　「什麽門禁？」何佳潔滿臉問號。

　　「你爸媽不是定了晚上十點要回家的門禁？」不滿的情緒悄悄凝聚至眉頭。

　　何佳潔偏頭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開心」的大聲說：「喔~~那是何心菲的門禁啦！我沒有這個問題。」

　　「是嗎？為什麽？」聽到她的回話，原本被業務經理摧殘得有些疲憊的雙眼，瞬間犀利了起來。

　　「什麽為什麽？我媽要這樣規定我也沒辦法啊，反正這個規定對我沒用啦！」

　　「所以你也不用幫忙做家事？」沒想到真給他遇到真實版的灰姑娘了。

　　「我媽說我只要把書讀好，其他的都不要管。」

　　「看得出來你母親很疼你，相信你一定沒讓她失望。」藍瑋傑深色陰郁，知道何家對兩個女兒的差別待遇，讓藍瑋傑左邊的心房強烈的跳動著。

　　何佳潔大概是因為從小到大命很好，所以不懂什麽叫察眼觀色。「藍大哥，要不要到我們那桌坐一下？」她還自動改變稱謂。

　　「不了，我還有事。」僵著臉直接拒絕。

　　對於異性，他從不制造模棱兩可的機會給對方，即使她是心菲的妹妹也一樣。更何況在得知何家對兩個女兒的差別待遇後，他的心臟竟莫名的抽痛著。

　　「是喔，好可惜喔。」何佳潔滿臉的失望。

　　「你們玩吧，今晚我請客。」討厭歸討厭，該有的禮數不會少。

　　「真的！？」

　　「真的。」

　　何佳潔開心的沖回去座位上向同學宣布這個好消息，幾個女生立刻歡聲雷動。

　　藍瑋傑朝她們禮貌性的微頷首後即交代服務人員將何佳潔的帳和他們這桌合並記在他的賬上，他並不打算讓業務經理破費，畢竟他也只是領人薪水，且魔特精密也不會和他們合作，他藍瑋傑從不占這種小便宜。

　　他突然很想見何心菲，雖然她正在花蓮出差，但他想見她，想將她緊緊入懷里，想告訴她，他的肩膀給她靠，無條件、真心的像成為她的依靠……

　　厚，他真的好想她，巴不得她現在就出現在他面前……

　　「誰？」何心菲聽到門鈴聲後，將右肩抵在門板上，不敢輕易開門。

　　因為花蓮分行的男同事太過「熱情」而讓她的警覺心提高不少，尤其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更不應該隨便開門。

　　「客房服務。」門外傳來男性才有的低沈嗓音。

　　何心菲緊蹙眉頭，她住的只是一般的飯店，怎麽可能有客房服務！？

　　「我沒叫客房服務，謝謝。」暗下決心，死都不開門。

　　「只是換個熱水瓶。」刻意將聲音壓低。

　　何心菲楞了楞，這個客房服務的聲音，怎麽好像藍瑋傑？唉，她一定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才會產生幻聽吧？！

　　她甩了甩頭，將自己拉回現實。「不用了，我不喝熱水，謝謝。」

　　「飯店規定，請小姐不要為難。」

　　啊咧？！

　　現在到底是誰在為難誰？

　　她是客人耶！總有權利不開門吧！

　　「我不想喝水，也請你不要為難客人。」

　　「我可以不進去，但熱水瓶一定要換，經理的命令不能不從。」對方很盧哦。

　　她翻翻白眼，這服務生未免太過盡責了。「這樣吧，你就跟你們經理說你遇到澳客，死都不給你開門。」

　　「小姐，請你別為難，現在工作很難找，這樣吧，你只要把熱水瓶遞出來交換就行了，我保證不會進去，如有違背，歡迎你向經理舉發。」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背後交叠著。

　　何心菲是個容易心軟的人，為了自身的安全她是不想開門沒錯，但她也不想有人因為她而丟掉工作，她畢竟不是當澳客的料呀！

　　「小姐，還有一堆的工作在等著我去做，可不可以請你把你的熱水瓶遞出來？」對方聲音更低嘎了。

　　何心菲拿起熱水瓶站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後才拉開門閂，將門打開一些些，只夠讓她拿著熱水瓶的手伸出去。

　　「謝謝。」對方接過她的熱水瓶，卻沒將新的遞給她。

　　「熱水瓶呢？」她動動手指。

　　「在這。」

　　對方一邊緊拉著她的手，一邊將門往里推，逼得她不得不讓開。

　　「餵！你！」何心菲焦急的掙紮，準備大聲呼救。

　　「噓，是我。」藍瑋傑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她不敢相信真的是他。

　　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想確定這並不是她在做夢。

　　「呵，沒錯，真的是我。」他拉開她的手，並低頭輕吻她的發漩。

　　「你怎麽來了？」她還沒從震驚中恢複，所以忘了應該要高興才對。

　　「想你。」

　　簡單兩個字就足以讓她開心，感動得眼眶泛紅。

　　藍瑋傑以拇指及食指輕扣她的下巴，讓她擡頭迎視他。「想你想得受不了，所以就來了。」

　　她在他眼里看見自己，也看見他熾熱的欲望，她踮起腳尖主動輕吻他的下巴，柔嫩的唇在他的下巴及喉結處落下點點繁星，原來她也好想他喔。

　　思念讓她失去了理智，什麽德智體美勞、智仁勇、三從四德、溫良恭儉，全部滾到一邊去吧！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壓垮他的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低下頭擷取她唇瓣的馨香，霸道的撬開她的唇齒，靈巧的舌頭探入她的口內誘引著她、刺激著她，徹底激起她「反擊」的欲望，雙手攀上他的後頸，身體主動貼近他，學著他的動作，模仿他的一切……

　　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念她，想見她、抱她、親親她，壓根兒沒想過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更沒料到情況會脫離他的掌控，她的「勾引」雖然生澀，對他卻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動作僵硬、不自然，卻又要命的誘人，一再的考驗著他的自制力。她渾身發熱又虛軟，想抓住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要如何做？只能無助的攀著他，試著想從他熾熱的唇得到滿足，來趕走體內那莫名的空虛感。

　　她學他將舌頭伸入他的唇齒間與他的交纏，偶爾又調皮的退出舔舐他的唇角，她無心的舉動終於將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給徹底擊潰。

　　他再也壓抑不住的低吼，奪回主導權，大掌覆上她的渾圓嬌柔，熾熱的唇角啃噬著她的肩頸，拉起她的手，帶著她認識彼此……

　　今晚他將引領著她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的奔向天堂……

　　原來思念對人的影響那麽大，可以讓一向給人溫文儒雅感覺的藍瑋傑幻化成攻擊性十足的野獸；足以讓一向以矜持理性著稱的何心菲不顧一切的正面「迎戰」他。

　　經過幾回合的激烈交纏，已分不清身上的汗水到底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藍瑋傑先起身到浴室將浴缸放滿水，然後才抱著何心菲進浴室，他們一起躺在浴缸中，他當墊背，讓她靠在自己胸前，舒適的水溫讓她發出舒服的喟嘆聲，也褪去他們身體的疲累。

　　「這樣我會想在這里再要你一次。」他由後方趨前親吻她的臉頰。

　　「什麽啦？」上輩子她肯定是只蝦子，不然怎麽會那麽容易臉紅？

　　他執起她的手和他的十指交扣，放到唇邊輕吻。「剛剛……有沒有傷到你？」

　　雖然現在問這個已是亡羊補牢，但他還是擔心剛剛因為太過沖動傷了她。

　　「沒有。」真是羞死人了，幸好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真的？」

　　他不是女生，無法體會第一次到底有多痛，但當他第一次沖進她薄薄的那層阻礙時，他看見她額際冒出的薄汗，即使他立刻體貼地暫時停止進入，但她因為疼痛而糾結扭曲的表情卻讓他心疼不已，於是他不斷地在她的頰邊及頸肩落下細吻，直到她適應他的存在後主動擡起身子迎向他，他才繼續愛她……

　　「還好啦！也不是真的那麽痛。」剛開始是很痛，但隨之而來的激情早已沖淡了疼痛。

　　為了不讓他內疚，也為了終止這個令她尷尬的話題，她偏過頭親吻一下他的唇。「很高興我的第一次敗在你手上。」

　　「敗在我手上？！」這樣說未免太誇張。

　　「是啊！因為你實在太迷人了。」她想這是她把持不住的原因之一。

　　「聽起來好像是我色誘你。」明明他才是被誘惑的那一方。

　　她撅起嘴緩緩點頭道：「嗯，應該是這樣沒錯。」

　　撅起的嘴剛好讓他乘機再偷下一個吻。「既然這樣，那我應該再稱職一點才對。」

　　扳起她的下巴，讓她微偏著頭好方便承接他熱情無比的熱吻，細心的他還不忘用腳推開控管熱水的水龍頭，以免水變冷而著涼，但是以他們正逐漸上升的體溫來看，這個動作根本是多此一舉……

第五章

　　「餵。」藍瑋傑不耐煩的接起電話，瞥了一眼桌上的桌歷。

　　唉……黑色星期五，難怪今天什麽都不順。他前天才剛從花蓮回來，一堆的檔還堆在桌上等他青睞。而且仲秘書在今天淩晨緊急送醫剖腹，什麽都來不及交代，代理秘書硬著頭皮上來接替，卻還沒上手，只要是指名找他的一律直接轉進來，今天大概是他有生以來接過最多通電話的一天了，這讓他感到煩躁。

　　「看來我打來得不是時候，你好像很生氣。」何心菲細致的嗓音透過電話筒傳來，還夾雜著車水馬龍的背景音樂。

　　「沒有，仲秘書今天早上突然去生孩子了，所以有點混亂。」何心菲的聲音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什麽？！仲姐生了？！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怎麽這麽突然？結果呢？」她激動地大叫，路邊的行人被她嚇得寧願繞路而行。

　　「母子均安，小壯丁一個。」早上仲姐已經發簡訊給他報平安了。

　　「太好了，找個時間過去看她。」

　　「改天吧！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他註意到她那邊似乎很吵雜。「你在哪？怎麽那麽吵？」

　　「嘿嘿，在你公司對面。」她一手撐著行李箱拉桿，一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藍瑋傑霍地起身，走到窗戶邊往下看，果真看到一個小黑點正仰著頭朝他露齒大笑咧！「別動，我立刻下去。」

　　「嘿，你還沒……」下班，她根本沒機會把話說完，因為他已經切斷電話了。

　　藍瑋傑交代代理秘書把後面的行程全部排開，有事就找其他主管處理，然後發e-mail通知他結果就好。反正一切已經夠亂了，也不差這個下午。

　　不到十分鐘他已經站在他面前。

　　「為什麽不先通知我？」萬一他不在辦公室怎麽辦。

　　「想給你個驚喜咩。」

　　雖然他們才從花蓮分開不過兩天，但她還是忍不住在支援任務結束後直奔他公司，她硬著頭皮把這樣的狀況解釋為「禮尚往來」，算是回報他專程到花蓮的謝禮。

　　「剛剛怎麽不說你在對面？」

　　「仲姐生孩子的事比較重要。」她的雙頰因為激動而泛著兩朵紅彩。

　　眼前的她兩頰紅潤，唇形飽滿，簡直秀色可餐，他原本銳利精明的眼眸轉為黝暗深邃，想即刻將她緊攬入懷里，狠狠品嘗她鮮嫩飽滿的紅唇。

　　一手接過她的行李，一手牽起她，轉身往公司方向移動。

　　她雙腳用力頂住地面，試著讓他停下腳步。「我不要去你公司拉！」她才不想這樣跟他進公司咧，又不是吃飽沒事做，喜歡當八卦話題里的女主角。

　　他回頭，好笑的看著她正用力撐直的雙腳。「誰說要回公司？」那間混亂的辦公室他也不想回去好嗎？

　　他現在比較想……吃了她。

　　「那你現在是要去哪里？」不是回辦公室，難道眼前聳立的是幽靈古堡？

　　「開車，到地下室開車。」

　　原本緊繃著的雙腳突然放松。「喔，我以為你要帶我回去公司繼續上班咧！」她最怕當那種在一旁等著男友下班的花瓶了。

　　「我的定力沒那麽好。」他低頭與她四目相對，距離貼近到讓她以為他就要在大街上吻她。

　　她愕然的將臉往後再往後。「就、就這樣走了可以嗎？你不是很忙嗎？」據她所知，從花蓮回來後他的工作量增加不少。

　　「已經交代秘書把後面的行程都排開，有重要的事他們會e-mail給我，別忘了我的黑莓機可以隨時掌握最新訊息，還有其他問題嗎？」嘴唇真的快要貼到她的了啦！

　　「有~~」

　　「嗯？」再問他就要撩下去啦！

　　「我這幾天好想你哦，那你呢？」臉又不爭氣的漲紅了。

　　他回她一個亮燦燦的笑容，並且當街給她一個熱情有勁的熱吻，用行動代替回答。

　　藍瑋傑拉著何心菲的行李進門，何心菲緊跟在他後面，主動替他把門關上。

　　他將行李立在門後即旋身將她拉入懷里緊緊地抱著。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找她，所以他一直認為是他愛她多一點，因為真的愛她，所以認為自己多付出點也無所謂，也不要求她得為他做什麽。

　　今天下午看到她時，那種由衷的喜悅時無法形容的，迫不及待的想將她帶回家好好疼愛。

　　「看來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你才對我這麽沒信心。」她回攬他。

　　「不是沒信心，只是有時候你理智得讓我心疼，你太‘ㄍ一ㄥ’了，對工作如此，對家人如此，對感情更是，所以今天看到你的意外之舉才會那麽驚訝、那麽感動。」

　　「哪是意外之舉，其實早就這樣計畫了，只是被你捷足先登而已。」踮起腳啄吻一下他的頸側。

　　她確實早就有這樣的打算，所以並沒有告訴家人今天會回來，因此家人都還不知道她已經結束出差。

　　「哈，我們真的是天生一對，連想法都一致。」他回吻她的唇角。

　　「最好是。」

　　「今晚留下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

　　其實今天來找他時就有這樣的打算，只是她調皮的故意不回答。

　　對於自己因為家里的因素而不能常常陪他感到內疚，所以想趁這個機會多陪他一些。

　　他收緊放在她腰上的手，將臉埋入她的頸窩。「留下來。」

　　「嗯……」真的很故意喔。

　　他輕啃著她的肩膀。「留下來，好嗎？」

　　「如果我說不行，你是不是會把我的肩膀啃掉？」

　　「不會，我只會讓你走不出這個門。」他更用力地攬緊她。

　　「所以你是想先讓我斷氣嗎？」她有點呼吸困難。

　　「留下來？」如果她再不答應就要用「強」的了。

　　「好。」舍不得繼續作弄他。

　　她答應的同時，他立刻覆上她的吻，他等這一刻很久了，而她則因為難得不用擔心門禁問題，且第一次瞞著阿姨做出這樣大膽的決定而感到亢奮，特別熱情……

　　就在她以為他會就地要了她的時候，他卻松開了她，這讓她錯愕，畢竟她剛剛確實明顯感受到他的熱情如火，但他卻在緊要關頭踩剎車，這讓她不知所措，而且有股說不出的空虛。

　　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迷茫無助，惹他憐愛。

　　他以食指背輕輕愛撫著她細致無瑕的臉頰。「如果我就這樣草率的在這里要了你，就失去我請你留下來的意義了。」

　　他不是不要她，他想她想得全身泛酸泛疼，只是不想這樣草率。

　　她重新投入他的懷里，用力抱緊他。「還說我理智，你才古板咧！」

　　她非常清楚要他這樣硬生生中斷已經滿位元的情欲需要多大的克制力。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不被尊重，心里感到不舒服。」

　　他的體貼讓她很開心，忍不住親吻他的唇。「今天坐了半天的車，剛剛又去餐廳吃飯，身上沾染了油煙味，我想先去洗澡。」

　　「嗯。」也好，他可以乘機平複一下燃燒的欲望。

　　她擡手圈住他的脖子，再啄吻一下他的唇，將唇貼著他的唇畔輕聲道：「一起洗？」

　　「嗯？」他眼睛膛得好大好大，錯愕的看著她。

　　她對他露出前所未有的魅惑笑容，擺滿就是在勾引他。「一起洗澡。」舌尖調皮的舔一下他敏感的耳垂。

　　他渾身僵硬，泛起一粒粒小疙瘩，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才華」，還來不及平複的欲望更加灼熱了。

　　她媚笑的睞他一眼，將他身上的襯衫扯掉，拉著他一起往浴室移動，她保證自己今晚的表現將讓他畢生難忘……

　　從會議結束一直到確定女廁空無一人之前，何心菲盡量保持平靜淡漠的表情，這個時候不管是笑還是哭都很容易引起同事們誤會，所以最好的表現就是保持面無表情。

　　經過再三確認，確定廁所只有她一人後，她才綻開笑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藍瑋傑。

　　「跟你說一件事。」興奮地她急著和他分享此刻的喜悅，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忙。

　　即使沒見到人，藍瑋傑也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什麽事這麽開心？」

　　「我升領組了。」雖然她很興奮，但仍不忘壓低嗓門。

　　「真的？」他非常配合的跟著興奮及壓低嗓門。

　　「嗯，年資不到卻破格升等。」雖然職稱不高，但能讓銀行破例升等真的很不簡單。

　　「你們老板很有眼光。」他笑得樂呵呵。

　　「之前都沒聽說，今天突然在晨會上宣布，害我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反應，整個人傻在那里……」她開心的報告著今天開會的情況，他是唯一一個可以和她分享的物件，所以不知不覺多說了些。

　　藍瑋傑嘴角始終掛著笑容，非常有耐心的聽她說完。這通電話比任何會議都來得重要，代理秘書好幾次進來要提醒他行程，看他拿著手機及只有對方是何心菲時才會露出的寵溺神情，也知道要識相的等老板自己結束通話才行，必要時，甚至得機靈的把後面的行程稍作調整。

　　等到何心菲想起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他可能很忙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啊！我說太多了，你那麽忙，我還拿這種雞毛蒜皮事纏著你，真糟糕。」她為自己的得意忘形感到懊惱。

　　「這怎麽回事雞毛蒜皮事！這可是我們的大事，值得好好慶祝一番！晚上一起吃飯？」他提出邀約，眸光立刻瞥向秘書剛剛放下來的行事歷，評估將下午五點的會議取消的可行性。

　　何心菲當然很想一口答應，但是心中那百分之零點一的理智突然冒出頭，要她千萬別這麽做。

　　「還是改天好了，才剛從花蓮回來又晚歸，這樣不好。」

　　「嗯……」他本來想告訴她那只針對她的不合理門禁可以不用理會，卻又覺得不妥當，只好硬將不滿壓下。「那改約星期五好嗎？先吃飯、再去唱歌，好好的慶祝一下？」

　　「好，先這樣，離開位子太久了，我該回去了。」

　　「好吧！」這通電話是講得比較久，結束通話前他突然叫她。「嘿！」

　　「什麽？」

　　「恭喜你，我最優秀的心菲。」

　　他的肉麻恭賀讓她不自在，一直到回到座位上，臉都還如番茄般透紅。

　　「如果我說愛我沒有如果，真的愛我就放手一搏，還想什麽，還怕什麽，快牽起我的手……」

　　包廂內，何心菲正拿著麥克風低唱著梁靜茹的<沒有如果>，而藍瑋傑則是她唯一的聽眾。

　　好不容易熬到禮拜五，何心菲下班後就拉著藍瑋傑殺到KTV。在經過長達三小時的激戰後，何心菲嗓音已經沙啞，有別於原唱者的清甜嗓音，她呈現的是沙啞版的<沒有如果>，不只嗓音變得低沈沙啞，她還有點醉了。

　　藍瑋傑嘴角掛著淺笑，看著她表演一整晚，是現場唯一也是最忠實的觀眾，一點也不介意她已經有點沙啞的歌聲。

　　地點是何心菲選的，因為她快樂得想唱歌，他秉持著舍命陪佳人的理念，毫無異義的負責預定包廂，張羅吃的、喝的，KTV的餐點沒特色，所以他另外叫了知名餐廳的外賣，想當然桌上已經見底的紅酒也是極品，這麽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討佳人歡心。

　　「哈，沒歌了，走吧！」何心菲指著螢幕上的MV說。

　　他立刻起身並攙起她。

　　她對著他傻笑。「嘿，沒那麽誇張吧？還要你扶。」

　　「你醉了。」嘴角雖然掛著笑容，其實很後悔讓她喝得這麽盡興，畢竟酒喝多了不好。

　　「是嗎？原來喝醉的感覺這麽美好呀！」即使已經深夜了，她的心情還是很high。

　　他微皺眉頭，顯然並不同意她的說法，希望她明天早上也能這麽說。

　　她腳步有些虛浮，必須靠他的攙扶才能走穩。出了店門，司機已經等在門口處，幸好他事前就先打電話交代司機，要他今晚加班待命。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何心菲上車。

　　上車後，他讓她靠著他的肩膀，她仰起頭呆呆地看著他，對他露出傻傻的笑容。這樣的她，在他眼里卻是萬分嬌媚，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害他差點低頭吻上她那嬌艷欲滴的紅唇，但礙於司機在場才沒這麽做。

　　「回我家。」他直接指示司機。

　　以她現在的模樣，實在不適合送她回家，她家人要是看她醉成這樣，免不了會有一番責難，而且他也舍不得送她回家，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樣嬌媚的何心菲。

　　「好啊！」何心菲答應得比司機還快。

　　酒精的催化讓她拋開所有的顧忌，去他的門禁，去他的家事，今天她最大。

　　受過專業訓練的司機將車子操控得平穩又快速，很快就回到藍瑋傑家，車程雖短，但何心菲還是睡著了。

　　他輕嘆一口氣，親自將她抱出車外，交代司機可以下班後，才抱著她旋身進屋。

　　他先將她放在沙發上，然後進房間里的浴室放水，一會兒後，才出來抱起她進浴室。

　　「心菲，洗個澡會舒服些，洗完澡再睡，嗯？」他輕聲對著懷中的可人兒道。

　　「唔。」摟緊他的脖子，喬個好姿勢打算繼續睡。

　　「我要放你下來嘍，你要站好。」語畢還真的將她放到地面上。

　　神奇的是她竟也真乖乖站好，只是兩條手臂仍掛在他的脖子上，眼睛也沒睜開一咪咪。

　　不過這樣就夠了，藍瑋傑將她身上的套裝褪去。

　　突來的涼意讓她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瑋傑？」

　　「嗯？」他一邊撐著她，一邊忙著脫下她身上最後的遮蔽。

　　「我真的好喜歡你。」她出其不意的踮起腳，主動吻上他的唇。

　　他只有那麽一瞬間的楞怔，然後就很快的「進入狀況」掌控全局，除了水蒸氣外，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觸即發的激情及淡淡的酒香。

　　何心菲緊緊攬著他，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吻，身體也不自覺的貼向他，仿佛是在對他展開熱情的邀約……

　　當他以舌尖挑起她最深沈的欲望時，她甚至主動伸手脫下他穿在身上的累贅，她熱情的回應是最好的鼓勵，讓他更加賣力表現，在她身上留下點點愛的印記……

　　她渴求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帶給她滿足，他卻遲遲不給，只是以舌尖與帶有魔力的大掌不斷挑逗著她。她受不住的低吟，張口啃咬著他的肩，擡起腳勾著他的小腿，雙手緊緊攀著他，眸中蘊著藏也藏不住的欲望，當他輕舔她背脊上的敏感帶時，她再也抑制不住地發出令人骨酥魂茫的嬌吟，而他的自制力也在這一刻崩潰……

　　酒喝多可能亂性，今晚，顯然他們喝多了……

　　何心菲緊閉著雙眼試著躲避刺眼的亮光，可惜太陽存心和她作對，毫不客氣的將熾熱又刺眼的光束對著她緊閉的雙眼直射，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她緩緩地眨眨眼，適應明亮的光線後，環視四周一圈，知道自己是在藍瑋傑房里，而藍瑋傑正在她的身邊熟睡，手還環著她的腰。

　　看到藍瑋傑躺在身邊，她微微一笑，安心的轉身和他面對面，避開刺眼的陽光打算繼續補眠。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她突然張開雙眼。

　　藍瑋傑家？！

　　藍瑋傑的房間？！

　　藍瑋傑睡在身邊？！

　　她霍地起身，滑落的絲被讓她赤裸的身體完全裸露。

　　她將絲被拉到胸前，昨晚的激情畫面一點一滴的回到她的腦中，記起的越多，她的臉色就越蒼白。

　　完了，她竟然因為一時的貪歡而「不假外宿」，這下回去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了。

　　咬著食指，她努力的想著要如何向家人解釋整晚沒回去的理由，但任憑她怎麽努力都擠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最後，她決定放棄掙紮，與其坐在這里浪費時間，倒不如趕緊回家，橫豎都少不了一頓罵，不如早點回去，至少還可以冀望早死早超生呀！

　　她快步走進浴室，拿出皺巴巴的套裝，並迅速將它們穿上身。

　　看著床上熟睡中的藍瑋傑，原本緊張的表情變得柔和，昨晚她一定把他累壞了，所以現在當然舍不得吵醒他。

　　她在他頰邊落下輕輕一吻後才躡手躡腳離開。

　　奇跡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

　　當她回到家時，劉春媛已經坐在客廳里了。

　　看得出來她是專程坐在那里等她，手里只欠把雞毛撣子。

　　「我回來了。」她盡量將腰桿挺直。

　　劉春媛僅用眼角睞她一眼。「什麽大事讓你徹夜不歸，連通電話也不打？」

　　「和朋友聊天聊到忘記時間了。」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平靜。

　　「聊天？！」劉春媛的表情擺明不相信。「男的女的？」

　　「……」

　　「我再問你話！男的還是女的？」劉春媛大聲的再問一次。

　　「……」

　　「不說話就表示是男的嘍。」

　　「……」

　　「你最好說清楚是誰？」其實劉春媛知道對方是誰，只是故意要她自己說。

　　何心菲迎視劉春媛。「藍瑋傑。」

　　與其日後要說一百個謊來圓，不如現在老實承認。一次痛到底總比日後被一刀一刀淩遲來得痛快。

　　「啥？！」劉春媛沒料到她真的敢承認，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你們真的在交往？」

　　「是。」

　　「人家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看上你？只是玩玩的吧？！」沒想到藍瑋傑真的和何心菲在一起，她就氣得牙癢癢，說起話來也就格外尖酸刻薄。

　　「很不幸，他就是看上我了。」她語氣平淡。

　　她平靜的模樣激怒了劉春媛。「他魅力可真大，竟然讓你敢違背家規。」

　　「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忘了時間。」

　　「……」

　　她不想反駁了，說得越多死的越慘，幹脆保持靜默讓劉春媛罵個痛快。

　　劉春媛也不負眾望，紮紮實實地把她從頭至腳念了一頓，無所不包，無所遺漏……

第六章

　　經過劉春媛的大力宣傳，藍瑋傑和何心菲交往的事在何家引起軒然大波……何永吉表面上反應平淡，說是不幹涉年輕人交往，一切順其自然，但其實心里比誰都開心！事實上，他心里是比較疼愛心菲的，而且總覺得自己對她有愧疚，只是礙於劉春媛的關系，所以只能在私底下偷偷的關心她，以免劉春媛又有借口找心菲麻煩。

　　不過，劉春媛和何桂潔的反應可就大多了，何桂潔是因為嫉妒心使然，不甘心一直比自己差一點的何心菲可以找到這麽優的物件，所以偶爾想到時就對她冷嘲熱諷一番；劉春媛則是利用「職務」之便，對她管制得更加嚴格，甚至要求她下了班就得回家，讓她和藍瑋傑從原來的一周一到兩次的見面又向下調整。

　　這種只比牛郎織女好一點的條件使藍瑋傑很不高興，好幾次都沖動的想親自登門拜訪何氏夫妻，和他們「溝通」一下待女之道，只是每次都被何心菲擋下來。

　　「搬來和我一起住吧。」忍耐極限已經破百的藍瑋傑終於壓抑不住對何家的不滿情緒，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今天他們只有一個下午茶的時間可以約會，何心菲因為家里「有事」，所以必須在五點半以前回到家，這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意思是指……同居？」何心菲攪拌著眼前的咖啡冰沙。

　　「嗯，這樣就能天天見面了。」真的沒想過他也會有愛一個人愛到想天天見面的地步。

　　「不行，這樣阿姨會更生氣。」她一口回絕。

　　「我已經生氣很久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早就上去找她了。」他是因為估計到何心菲的立場，所以才強忍著，否則根本不可能讓劉春媛這樣囂張，也不會將她放在眼里。

　　她將冰沙放到他眼前。「喝口冰沙，降降火氣。」

　　她有何嘗不無奈、不生氣！

　　但是如果她不願忍讓的話，阿姨肯定會把矛盾指向爸爸，乘機借機發揮！爸爸工作已經很辛苦了，若是要讓他夾在她們之間，遭受阿姨的精神虐待，這樣也太可憐了，所以她寧願自己忍讓，也不想讓爸爸危難。

　　「她不應該這樣限制你，這根本不合理也不公平，簡直太扯了。」

　　「嗯，是很扯……」她只是苦笑，夾在兩邊之中的她才是最痛苦的呀。

　　他將手覆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搬出來住吧！你阿姨的心態不正確，遠離那樣的環境對你肯定是好的。」

　　「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有在想這個問題，也打算找個機會和爸爸他們商量。」

　　「真的？」

　　「嗯，雖然我是爸爸的女兒，但其實那個家並沒有讓我有歸屬感，所以我一直有這樣的打算，只是在等待適當的時機。」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那個家的一分子，本打算等有多一點積蓄的時候再離開，眼前的情況只是逼她提前實行。

　　「現在就是最恰當的時機。」他恨不得她現在就搬出來。

　　「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後跟他們說。」

　　「找什麽？搬到我那去呀！」他理所當然地說。

　　她睇他一眼。「絕對不行，如果他們知道我要搬過去和你同居，肯定不會答應。而且我也覺得這樣不好，好像我是為了和你同居才吵著搬出去住似的。」

　　看他似乎不接受她的意見，她繼續開口道：「如果我在這時候提出要搬出去住，又正好是搬到你那里，即使我們沒有那個意思，還是會引起誤會，而且謠言的殺傷力絕對超乎你的想象，這是我的家務事，就由我自己出面並且獨自解決，事情才不會變得複雜。」這本就是她的決定，若要他承擔流言蜚語很不公平，況且，她也舍不得。

　　他用食指敲著桌面，認真地思考解決之道。

　　「我保證一定盡快和他們協調好不好？」換她將他的手覆上。

　　「好吧。但是有任何問題一定要讓我知道，不準自己硬撐。」她具有灰姑娘的特質，如果不特別提醒，她肯定不會「麻煩」他。

　　「當然。」看看墻上的鐘。「我得走了，電話聯絡。」

　　「我送你。」

　　她拿起外套和背包，將手按搭在他肩上。「不用了，我的冰沙只喝了兩口，幫忙解決一下吧，而且這里可以免費無線上網。」

　　「我不喝冰咖啡。」

　　「那就把電腦拿出來上網，不然看雜誌也行，隨便做什麽都好過送我回家，我不喜歡分離的感覺。」這時候她是不想讓他送，相處沒多久就要分離的滋味很不好受。

　　「好吧！」他無奈地坐回位子。

　　她往前走了幾步後又旋身走回來。

　　「怎麽了？」他微微仰頭看她。

　　「你的嘴唇幹得破皮了，需不需要護唇膏？」她盯著他的唇問。

　　他蹙起眉頭，對她專程走回來問這個問題有些不解。「不必，男生不需要用那種東西。」

　　「我看我還是幫你抹上一點好了。」

　　她突然彎下身吻他的唇，就像蓋印章般，故意加重力道地以唇按壓著他的。

　　唉，真的好舍不得就這樣走開呀！

　　「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先走嘍。」她開心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和他揮手道別。

　　藍瑋傑笑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她這招真是高明呀！確實讓他所有的怒氣與怨忿瞬間消失。

　　雖然這個吻一點也不輕柔，也稱不上羅曼蒂克，卻讓他回味無窮……

　　今天是她搬出來的日子，原本以為要費一番工夫與唇舌，並和阿姨來一場激烈的攻防戰。結果，反而是爸爸為了她要搬出來的事，而和阿姨起了爭執。也許是爸爸難得展現強悍與堅持，反而把阿姨嚇著了，百般不願意之下也只能恨恨地點著頭答應，雖然仍免不了一陣酸言酸語，口頭警告更是一句也沒少，但，她終究是搬出來了。

　　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爸爸一直覺得虧欠她，只是內斂的他不知如何向她表達，才會想借著這次機會做些彌補，這件事，更加拉近了她和爸爸的距離。

　　一定要找個時間約爸爸單獨吃頓飯。

　　爐上滾冒出來的泡沫打斷她的思緒，她趕緊將爐火關掉，將海鮮粥舀到大瓷碗里，忙著端到已經等待很久的藍瑋傑面前。

　　「海鮮粥來嘍。」何心菲將大瓷碗放到小和式桌上。

　　「很香，幸好你剛剛堅持不要我幫忙，不然最後可能還是要出去吃。」盤腿坐在和式桌前的藍瑋傑放下手中的PDA。

　　何心菲另外拿兩副碗筷過來。「放心，我可是擁有好幾年的下廚經驗，你不用當白老鼠。」

　　「上次到你家時就知道你的廚藝好，但是今天特別不一樣，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晚餐感覺很不錯。」他很久沒有這樣滿足的笑容。

　　「今天可是為了你幫我搬家才有這一頓的，平常要上班，我可沒時間煮飯。」拿湯匙輕敲了一下他的頭。

　　他搶過她的湯匙。「嘿，萬一變笨怎麽辦？」

　　「我養你嘍。」

　　他立刻將湯匙塞回他手中。「這可是你說的，請繼續。」緊閉起眼睛，將頭「嚕」向她。

　　「神經，吃飯啦！」將海鮮粥盛入碗中。

　　他睜開眼對她露出亮燦燦的笑容。

　　今天他的心情好的可以飛上天，因為何心菲終於獲得自由，搬出何家了，這樣值得萬分慶祝的事怎麽能不讓它笑開懷呢？

　　「快吃吧你。」笑著將海鮮粥遞給他。

　　第一瓢海鮮粥入口，他誇張地瞇起眼睛。「幸福的滋味呀！」

　　「無聊。」

　　「如果能天天這樣一起窩在小桌子前吃飯就好了！」

　　「別傻了，我搬出的主要原因可不是為了和你天天窩在這里吃飯。」

　　「知道知道，你已經提醒我很多遍了，一不能留宿，而不能過夜，三不能呆到隔天天亮。」總歸一句就是不可以睡上她的床。

　　她以眼角斜瞪著他。「我不想讓家里的人認為我是為了和你住在一起才搬出來的。」

　　「我知道~~」她只是提醒一百次有了。

　　此時門鈴響起，他們錯愕地互望著對方，這個時候會是誰？他們今天才剛搬進來而已。

　　「是我們的門鈴嗎？」何心菲不確定地看著他。

　　「顯然是的，我去看看。」他起身前去應門，她則忍不住好奇地跟在他身後。

　　他先透過門眼向外看去，然後回頭以嘴形跟她說：「你、爸。」

　　她倒抽口氣，瞪大著眼睛，死命地搖著頭，不準他開門。

　　第一天就被「抓奸在床」還得了，肯定連行李都不用拆就直接再打包回府。

　　「怎麽辦？」她同樣用唇語向他求救。

　　「開門。」他堅決地以氣音回答。

　　他的答案換來她更猛烈的搖頭，兩只手使勁拉著他的手臂，不讓他碰到門把。

　　何永吉再按一次門鈴，他其實有聽到里頭傳來笑鬧聲——在他按門鈴之前。

　　門的另一邊則上演著武打默劇，一個要開門，一個死命阻止，四臂交纏，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

　　男生力量大，最後門還是被藍瑋傑打開了。

　　看到他，何永吉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剛剛將就已經聽到里頭有男生的聲音，除了他，他也想不出還會有誰。

　　「伯父。」藍瑋傑禮貌地朝他頷首，現在他是心菲的男友，不是藍總經理。

　　「爸。」何心菲從藍瑋傑背後怯怯地探出頭。「你怎麽來了？」幸好阿姨沒來，否則豈不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怕你第一天搬出來不習慣，所以來看看，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其實他是想出來透透氣。

　　「先進來再說吧。」藍瑋傑側身讓他進來。

　　「吃過沒？我煮了海鮮粥。」何心菲忙著張羅碗筷。

　　最後讓她在箱底翻出一個鋼杯，何永吉笑看著她手中的鋼杯。

　　何心菲吐吐舌頭。「那碗我剛剛已經吃了幾口，現在只剩這個鋼杯了，委屈下吧！」

　　「好。」鋼杯反而勾起他當兵時的回憶。

　　因為何永吉的加入，氣氛變得沈悶，三人默默地吃著海鮮粥，何永吉知道這是因為他突然造訪的關系。

　　「海鮮粥真好吃。」他若不開口，這兩位年輕人大概也會一直保持沈默吧。

　　「謝謝。」向爸爸道謝好像怪怪的，但她也想不到別的詞了。

　　「我也覺得很美味。」藍瑋傑誇張地補誇一句。

　　何永吉清清喉嚨。「如果我以後……偶爾來這里打打牙祭，你會歡迎吧？」

　　劉春媛的廚藝如何他很了解，一大把年紀了，他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而且，他也無法長時間和劉春媛獨處，若能偶爾到女兒這兒走動、散散心就好了。

　　「呃！」何心菲楞住。

　　「不方便嗎？」何永吉難掩失望。

　　她放下碗筷著急地解釋。「不是不是，當然歡迎，如果你不嫌棄地方小的話。」

　　「不會，一點都不會。」何永吉笑得很滿足。

　　「可不可以算我一份？」藍瑋傑可憐兮兮得看著何心菲。

　　她先是怒瞪他一眼才「勉強」答應。「好啦！」

　　今晚，何心菲看到了父親嚴肅之外的另外一面，也是從這一刻起，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兒，若知道搬出來可以找回有爸爸的溫暖，她早就該拼命爭取才對。

　　藍瑋傑的父親藍亨毓悄悄地來臺灣，除了要了解藍瑋傑在臺灣的經營狀況外，也想順便和何心菲見面。

　　透過到臺灣總部受訓的高階主管宣傳下，他知道兒子正和一個臺灣女孩交往，這讓他很意外，他一直以為這個兒子對「女色」沒興趣，所以聽到他在臺灣淪陷的消息，引起他的好奇，想和對方見面的欲望也益發強烈。

　　一到飯店checkin後就打電話給藍瑋傑，要他晚上帶何心菲一起到飯店餐廳吃飯，藍瑋傑很意外父親回來臺灣，而且還知道心菲的存在。透過電話取得心菲的同意後，他才正式回複父親會準時赴約。

　　當何心菲挽著藍瑋傑的手臂出現在餐廳，藍亨毓已經先到了。

　　即使她已經特別將身上的套裝拉整過，卻感覺還是搭不上五星級飯店的格調。

　　「伯父好。」何心菲微笑著。

　　「坐。」藍亨毓比了比對面的位置。

　　藍亨毓註意到藍瑋傑先替何心菲拉椅子，待她入座後他才坐下，這讓大男子主義的他對兒子這樣的動作很不以為然，隨後兒子先為她擦拭餐具的動作也讓他看在眼里。

　　「點餐吧！」他板著臉兀自拿起菜單。

　　美其名曰是約他們一起吃飯，但藍亨毓除了一開始要她坐下外，其余的時間都是在和藍瑋傑說話，從沒有正眼瞧過何心菲一眼，即使藍瑋傑有時刻意將話題帶到她身上，也會被巧妙的避開。

　　何心菲從小就被阿姨訓練得很會看人臉色，所以她感覺得出來藍亨毓並不喜歡她，尤其是每當藍瑋傑替她夾菜或低聲和她交談時，藍亨毓的眼神就如利刃般朝她砍過來，臉色鐵青，表情特別嚴肅。

　　她好像真的很沒有長輩緣。

　　因為藍亨毓刻意淡漠的態度，所以她大多數時間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用餐，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也插不上話。

　　「男人的重心要放在事業上，雖然你在這里經營得不錯，但不夠努力，臺灣的市場不應該這麽狹小。」言下之意就是何心菲讓藍瑋傑分心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談好條件，魔特的臺灣分公司已經是‘我的’，只要每年給總部的權利金一分沒少，公司賺或賠都是我的問題。」他已經不是很高興父親想幹涉「他的」公司。

　　「我只是在給你建議，不要為了一株小草，而放棄了漫山遍野的繽紛花朵。」

　　「我的頭腦很簡單，無法消化太過複雜的話，所以聽出了你剛剛說的那些，不過我倒是知道一個不變的道理：那就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可能八輩子都將不再有機會遇見，即使是小草，也會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小草。」藍瑋傑也嚴肅起來。

　　「我記得你以前是不屑接近女人的。」看兒子這樣護著身邊的女人，藍亨毓終於忍不住明著講。

　　「你可能搞錯了，我是不屑你到處撿女人回家的行為，並非我的性向有問題，有聽說最近你帶回家的‘阿姨’年紀比我還小，很高興看到你的身體越來越健壯。」藍瑋傑不喜歡父親擺明要針對何心菲的態度，所以也很不客氣。

　　他希望藍亨毓身體一直健康下去，不為別的，只以為他一點不想參與爭遺產這種戲碼的演出。

　　「你？！」藍亨毓氣得說不出話。

　　「我很高興你來臺灣看我們，不過如果你是要來幹涉我的公司、我們的生活，很抱歉，那我不歡迎你。你雖然很花心，但能夠把大媽、二媽、三媽及數不清的阿姨們搞定，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只知道，我很慶幸媽媽當初選擇離開你。」

　　何心菲錯愕地看向藍瑋傑，她並不知道這段，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哼，離開我！明明是她傻，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

　　「總好過在美國看你天天送來迎往的好。」藍瑋傑也不客氣。

　　他的生母在剩下他之後就主動提出離開的要求，一個人跑到瑞士生活，寧願眼不見為凈。而他每年至少都會到瑞士見母親一次，即使她已經找到新的物件，他們之間仍維持這個一年一度的會面。

　　藍亨毓怒瞪著他，每次只要和這個兒子說話總是不歡而散，偏偏他的能力又是所有孩子中最強的，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你慢慢享用吧。」藍瑋傑牽起何心菲起身。

　　盛怒中的藍亨毓也不留他們，氣呼呼地看他們離開。

　　離去前，何心菲一臉尷尬地朝他猛鞠躬，是為藍瑋傑的行為道歉，也是向他道別。

　　回家路上的氣氛很沈悶，何心菲知道藍瑋傑的心情不好，而她自己也不是很好，所以也不想開口，今晚藍亨毓說了很多話中話，明顯都是針對她，雖說她和藍瑋傑一起，認為他們的感情不是旁人隨便幾句話就可以左右的，但被伯父這樣明顯地討厭著，的確也很令她不舒服。

　　「早知道會這樣，今天就不讓你過去受罪了。」他主動先打破沈默，很後悔帶她去見父親。

　　「沒關系，反正遲早都會見面。」

　　「他本來就是超級大男人主義，但沒想到在你面前也完全不掩飾。」

　　「這樣也不錯，至少表現出真實的一面。」雖然她的確有點受傷。

　　「從小我就和他不合，因為我看不慣他的行徑，所以國小開始就讀寄宿學校，放假時也寧願留在學校，遇到寒暑假就要求他讓我到瑞士找媽媽。」

　　她轉頭看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伯母和伯父……」

　　「若要論輩分的話，我媽排行第五，大媽是真正婚配的正室，其他阿姨包括我媽都是姨太太，卻都為他生下孩子。除了我媽不願留下，並躲到瑞士去外，其余的阿姨都在美國，雖然沒有名分，日子倒也過得愜意，當然主要原因也是他對女人夠大方，把每個姨太太的生活安頓得很好，所以也沒聽到他們吵鬧。不過，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和平，當我們這些第二代長大成人後，阿姨們為了自己的孩子的權力與利益，開始暗中角力，也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選擇臺灣，目的就是想遠離無聊的爭鬥。」他娓娓解釋著他的身世。

　　「伯母自己一個人在瑞士生活？」那不是很孤單？

　　「本來是一個人，後來嫁給一個很疼她的華裔，她形容和我爸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狗臉的歲月，她現在過得很好，所以我們保持書信往返，除了一年固定見一次面外，平常我盡量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她認同伯母的做法，如果是她，也會選擇離開。「幸好伯母當年離開了，不然就遇不到自己的幸福，你可能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那也不一定，我並不認同父親的風流行為，即使我媽沒走，我還是不會想待在那個家。」

　　「你爸爸他好像不喜歡我。」雖說他本來就和父親不合，但他們畢竟是父子，他也不能完全漠視父親的意見呀！

　　「那不重要，是他對愛情的觀念太變態，我們的事不需要他幹涉，也不歡迎他參與。」他所喜愛的物件不需要得到父親的認同。

　　「但他到底是你父親。」就像一個長輩，所以必須尊重她是一樣的道理。

　　「一個對感情不專一，輕視、踐踏愛情的父親沒資格說話。」

　　何心菲選擇沈默。

　　藍瑋傑現在的情緒並不穩定，所以說話比較沖，也不客觀，並不是討論問題的好時刻，還是等他冷靜點再說。

　　註意到她突然的沈默，藍瑋傑伸手握住她的手。「雖然我不能選擇父親，但我的人生由我主導，他能給我們祝福當然最好，若他不願意，那也無所謂，我們一樣開心過日子。」

　　雖然他這樣說，但何心菲仍有自己的想法。今天看到藍亨毓，又得知他們家族複雜的關系後，才真正體會到侯門深似海，就算將來他們是在臺灣獨立過生活，但是後面掛著一串如狼似虎的「新戚」，那肯定不好受，就像芒刺在背，什麽時候會被紮到都不曉得，唉，真的不能無視這個問題啊！

第七章

　　藍亨毓的到來非但沒有影響他們的感情，反而讓他們更加緊密結合，感情突飛猛進。

　　他們的感情好到讓藍亨毓眼紅，看不下去的情況下幹脆走人，而藍瑋傑至少派了司機送他到機場，算是盡一份當兒子的心意。

　　少了藍亨毓的幹擾，也沒有劉春媛的百般阻撓，日子快樂甜蜜到有些不真實。

　　不過，既然不能在何心菲的住處過夜，那麽上有政策，下就有對策，藍瑋傑只好想盡各種辦法將她拐回他那兒了。

　　酒足飯飽後，他心滿意足的躺靠在沙發上，一只手臂正吊在椅背上晃啊晃的，張嘴將何心菲餵過來的草莓吃下……嗯，由她餵的草莓果然特別香甜。

　　「唉，你現在這個姿勢看起來很頹廢。」她拍打一下他的大腿，意思是要他收斂點，註意自己的坐姿。

　　「家就該是可以讓人隨興放松的地方，不然就失去它的意義了。」他維持原姿勢反駁。

　　「嗯哼，在我來煮飯之前這里還算家嗎？冰箱里除了啤酒外什麽都沒有，冷冷清清的，好似精品旅館一樣，而且，這里很多東西根本是中看不重用。」毫不客氣的批評他這間如同精品旅館的房子。

　　之前來都只是短暫的停留，所以也不好說什麽，但最近來得比較勤了，對他這個設計感十足、卻讓人感受不到溫暖的房子頗有意見。

　　他坐直身體，一把將她攬入懷里。「現在知道你有多重要了吧，有了你的加持，這里總算有一點點家的味道，如果你願意長期住進來的話保證會更完美，除了書房外，整間房子隨你變，愛怎麽變就怎麽變，我無條件支持。」

　　「這算是利誘嗎？」她斜睨著他，心里卻因為他把她當成女主人的話而開心得歡悅跳躍著。

　　「不是，充其量只能說是利多消息。」他在狡辯。

　　「你想要家的味道很簡單啊，隨便找個歐巴桑每天來幫你煮飯就有了。」她佯裝生氣道。

　　他親啄一下她的臉頰。「少了你，就沒有家的味道。能吃到你做的料理讓我覺得幸福滿滿，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可別勉強，我不希望你太累。」執起她的手吻她的手指。

　　「其實我還滿喜歡下廚的啦！只是最近比較常往你這跑，對我老爸有點過意不去。」前天晚上她也是到這里和他一起吃飯，結果卻讓臨時決定到她那兒的爸爸撲了個空。

　　「我們可以請他過來這里啊！」他的態度像是在聊天氣般自然。

　　「那怎麽可以？！我們又還沒結婚，我爸怎麽可能答應來這里。」爸爸並不大男人，但也不可能沒事就到女兒的男友家吃飯呀！

　　他拿起一顆草莓塞進嘴里。「結不結婚很重要嗎？愛情又不是靠那張薄江的紙才可以天長地久。伯父知道我們在交往，到這吃飯有什麽關系，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當然不一樣，爸爸到女兒住的地方是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事，到女兒男友家拜訪就與常理不符。」

　　「我覺得沒差別，臺灣是個好地方，大部分的人都很熱情，唯一讓我比較不能適應的就是每個人都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了，這樣的生活應該很累吧。」

　　「這和那是兩碼子事好不好？你想你爸爸會願意常常到我那兒吃飯嗎？」

　　「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都不願意，和他一起吃飯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他對父親真的很有意見。

　　「我只是舉例說明，請你將心比心而已。」

　　「投降！」他舉起雙手笑得很無賴。

　　「這是觀念的問題。」

　　「結婚真的很重要嗎？如果兩個人可以相愛一輩子的話，有沒有結婚就不會是重點。」他認為兩人真心相愛才重要。

　　「雖然現在流行不婚族，但婚姻是一種承諾，也是負責任的表現，而且啊，這是組織一個家庭的首要條件，所以還是必要的。」

　　也許因為她在臺灣土生土長，所以比較傳統。她認為婚姻不只是彼此相愛的保證卡，也是女人後半輩子的保障，當女人年華漸漸老去時，婚姻及孩子就成了她的依靠，如果丈夫不再愛她，那至少還有孩子陪伴著。這是很現實的問題，若沒有婚姻的約束，到頭來一切皆會落得一場空，而且還人財兩失。

　　雖然現在女權意識擡頭，但女人在職場上還是會有遇到不平等待遇的時候，而且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在職場上大放光芒，所以一紙結婚證書仍有其必要性。

　　他卻抱持著不同的想法。「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的話，即使沒有那張紙也可以甜甜蜜蜜、天長地久。」

　　「如果兩個人相愛的話，又何必懼怕簽下那張紙？」她反問。

　　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不同的堅持。

　　最後，他先開了口：「這還是第一次我們的意見完全不一樣。」

　　「可能是生長環境不同的關系。」她幫忙替彼此解釋。

　　他握住她的雙手，以無比認真的口吻向她保證：「即使不結婚，我保證絕對是傾註全心全意的愛你、呵護你，把你捧在手心里疼惜，舍不得你受一丁點累、吃一點苦，我的付出絕對不會輸給市面上所謂的‘有牌丈夫’。」

　　「我也很愛很愛你，所以希望和你簽下誓約。」明明的笑容中帶著堅持。

　　她渴望婚姻，也幻想著為他披上白紗的一天，只是目前他們對婚姻的看法不一致。但，即使現在可以不談，以後還是要面對。

　　他用力吻上她的唇，非常用力，帶有占有性的霸道一吻。「這個比一張薄薄的紙更有意義。」

　　她抿著紅腫脹痛的嘴唇看著他，今晚這個話題的討論已經達到極限，再討論下去不但不會有結果，甚至還可能會發生爭吵，那倒不如以後找個適當的時機再說。

　　她的不語讓藍瑋傑以為他們已經初步達成共識，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再度低頭吻住她的唇，這次帶著高度的熱情。

　　他熾熱而狂野的吻讓她喪失了思考能力，忙著迎接他瞬間爆發的熱情……

　　「你有沒有發覺一件事？」他貼著她的唇道。

　　「嗯？」她已經被吻得昏頭轉向。

　　「你的臉好像變得比較豐腴，腰好像也變粗了些，肚子好像……」手掌還沒確認到她的小腹，就已經被她從中攔截，阻止他繼續秤斤論兩。

　　她整個羞愧到一個不行，將爆紅的臉埋進他的頸窩處。

　　一定是因為最近事業愛情兩得意，飲食起居都變得正常才讓她變胖了。

　　「不過，這樣肉肉的挺好的，抱起來比較舒服。」一抹笑容溫柔了他的眼睛。

　　「……」

　　「我喜歡這樣的你，不許減肥，聽到沒？」

　　「嗯。」心里想的卻是再說吧！

　　他滿意的點頭，大手也繼續在她身上貪戀的遊移起來。

　　她再度拉住他的手。

　　「怎麽了？不方便？」

　　她搖頭。

　　剛剛被他這樣「嫌棄」，她根本沒勇氣擡頭，依然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

　　「還是……不願意？」

　　「關燈。」聲音悶在他的頸窩處。

　　她沒勇氣在燈火通明的情況下和他「袒」誠相見了啦！

　　「現在？！」

　　「嗯。」

　　他只好將手向後伸高、伸長將電燈開關壓下，頓時室內一片黑暗。

　　「不準開燈、不準摸肚子。」

　　黑暗中傳來她悶悶的警告聲及他抑制不住的低啞笑聲……

　　何心菲手中攪拌著蛋汁，心思卻沒在這上頭。

　　她確實變胖了，臉頰豐腴許多，腰也粗了一圈。再過一陣子，原本平坦的肚子也會漸漸隆起。

　　她承認某些方面她是很粗心的，但，都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卻沒自覺，這好像有點不該，不知是要稱贊她身體太好所以沒有害喜的現象，還是責怪她神經大條。

　　嚴格說起來是因為藍瑋傑的「嫌棄」，才讓她註意到好朋友已經很久沒來了。

　　下午請假去看婦科，當然，也確認了她的猜測。

　　她太過專心以至於沒註意到藍瑋傑已經回到家。

　　「想什麽？蛋汁都變慕斯了。」接過她手中的碗放到桌上。

　　她拉回思緒，但是跳過他的問題。「今天比較早，要不要先去梳洗？蛋包飯等一下就好了。」

　　「嗯。」拿起公事包進臥室。

　　當他梳洗完畢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著兩盤冒著煙的蛋包飯。

　　她將湯匙遞給他，註意到他對桌上淋著少許番茄醬的蛋包飯皺眉，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還是註意到了。

　　「不喜歡？」她兀自舀起一大匙放入嘴里。

　　最近她特別偏愛帶有酸味的食物，今天才知道原來是自己肚子里的小鬼在作祟。

　　「有點，不是很喜歡番茄醬。」他用湯匙將番茄醬刮起來，抹到盤子邊緣處。

　　「那你怎麽長大的？外國人不是把黃芥末和番茄醬當飯在吃？」西方的速食不都是配著番茄醬。

　　「但我不是外國人。」看到蛋包飯里面的飯也是用番茄醬炒成的淡橘色，他再度蹙起雙眉。

　　「給我吧！我另外再煮一碗面。」將他的蛋包飯拿過來和自己的並排。

　　「那太麻煩了，也不是那麽討厭啦！況且你一個人吃得了那麽多嗎？」連他都沒辦法一次吃掉兩盤飯。

　　「可以吧，人不是說我變胖了，現在知道原因了吧。」她肚子很餓，打算先填一下肚子再去煮面。

　　他將自己的飯端回來，證明似的立刻舀了一匙放入嘴里。「胖點好，抱起來比較舒服，但是也不能太過。」

　　「如果我變得很胖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她屏住呼吸看著他，未來的幾個月她可能越來越胖呀。

　　「不會。」

　　她慢慢眨一下眼睛，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飯，瞬間少了大半食欲。

　　察覺她的異樣，他解釋道：「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太瘦或太胖都不好，如果你真的變得很胖的話，那我該負全責，因為我肯定參與其中，為了健康，我一定不會讓你變很胖。」

　　她停下舀飯的動作，擡起眼，深深地看著他，目光停留在他臉上的時間久到讓他感到不自在。

　　「真想再吃我這盤？」他瞠大著眼，滿臉驚異。

　　她搖頭，他則明顯松了一大口氣。

　　「我們結婚好不好？」

　　表面上她的語調平靜得像是在約他明天一起去爬山一樣，但其實她的心臟可是正鳴著戰鼓。

　　他的湯匙從手中掉落，打到面前的盤子，過一個小彈跳後才橫躺在餐桌上。「怎麽了？為何突然提這個？我以為上次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他知道很多女人對婚姻會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他對心菲一直是信心滿滿，她是與眾不同的，所以他從不認為她是屬於愛作夢的那一類女人。

　　她放下湯匙聳聳肩膀。「年紀到了，我不想到時要當高齡產婦。」

　　這個答案讓他笑了，是那種釋然的笑容。

　　「原來是為了這個，那就不是問題。」他嘴角隱隱噙著笑。

　　她眸中燃起希望。「意思是……你同意？」

　　「我沒打算要有孩子。」除了第一次以後，之後的每一次他都會做保護措施，後來心菲主動說要吃避孕藥，順便調整生理周期，他才沒再準備。

　　他不知道的是她後來根本沒繼續吃藥，她的想法很單純，她不介意先上車後補票會被人家笑，因為她想為他生孩子，一個像他的孩子。

　　他的答案讓她眸中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熄，變成晦暗的深灰色，她下意識將手撫上肚子保護著。「是嗎？為什麽？」

　　她知道他排斥婚姻，卻不知道他連孩子也不想有，他這樣的態度讓她心灰意冷，原本因為懷孕還抱著一點點希望，希望他會改變心意接受婚姻，現在看來是萬萬不可能了。

　　「我爸有八個兒子、四個女兒，結果沒一個孝順他，他和大媽的婚姻也只剩下名分，這樣的婚姻有什麽意義？那麽多的孩子又有什麽用？到最後大家圖的還不是他的錢。有這樣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面，我若走同樣的路不就跟他一樣傻嗎？」

　　「所以你認為和我結婚很傻？還是你覺得你會像你爸那樣，把妻子娶回家晾著，然後再到處去撿床伴回家刺激妻子？」

　　她很難過他竟會拿自己和風流的父親比較，更慘的是還拿他們真心的愛情和他爸爸的風流爛賬擺在一起。

　　「當然不是，我只愛、只專情於你。現在這樣很好，相愛卻保有適度的私人空間，一旦走入婚姻，原本深厚甜蜜的感情反而容易變質。還不如維持原狀，當一對沒有家庭包袱的戀人。」

　　「但我不排斥婚姻，也喜歡孩子。」她說出她的想法。

　　「我想這個我們可以再溝通，我並無惡意，但想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父親有多後悔再度走入婚姻。」何永吉雖然嘴巴沒說，但從他到心菲住處的高頻率可以知道他並不喜歡和妻子獨處。

　　「為什麽你總要提別人的事？我關心的是我們的事好嗎？」別人怎樣想都不關她的事，他的想法才是她所在意的。

　　「只是讓你知道我們身邊就有許多失敗的例子。」

　　「卻不是我的例子。」

　　他起身繞到她身邊坐下，攬著她，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頭上，輕吻一下她頭頂的發絲。「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兩個人靜靜地、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不需煩惱柴米油鹽醬醋茶，也不用擔心會有吵鬧的小鬼頭來破壞氣氛，你一定也不希望自己每天服侍老公、照顧孩子而變成名副其實的黃臉婆吧！我也不希望為了要營造幸福美滿家庭的景象，而讓孩子來破壞我們的生活品質。與其讓幾個小鬼頭來亂，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靜靜地依偎一輩子。」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表情越來越僵硬。

　　他不但沒有改變拒婚的想法，甚至還想說服她放棄結婚的念頭。

　　她的心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一眨眼，不知何時已經蓄在眼眶里的淚水沿著臉龐滑落。

　　「抱歉。」

　　她帶著鼻間的嗓音讓他挺直身體，扳著她的肩膀面向他。「不要抱歉，多溝通幾次就會好的。」

　　將她攬入懷里，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他以為她是因為她是為了自己任性的是出結婚而道歉。

　　其實她道歉是因為她打算堅持到底，所以先跟他道歉。

　　她緩緩推開他，與他四目相對，表情堅定。

　　「如果我堅持一定要結婚呢？」

　　「呃！」他沒想過她會這麽堅持。

　　「我渴望婚姻，渴望孩子，走入婚姻只會讓我更加愛你，有了孩子，只會讓我們的愛更加完滿，不管別人的婚姻如何失敗，我們的不會！」她說得斬釘截鐵。

　　「因為我們是如此的深愛著彼此，不會有離婚、不會有出軌，這個家只會有甜蜜，有歡笑，你願意和我共組家庭嗎？」熱切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的看著他。

　　他抿嘴，咬著下唇，明顯的猶疑著，並沒有立刻回應她。

　　她的心隨著他沈默的時間而逐漸冷卻，到最後甚至以為會以為結凍而停止心跳。

　　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原來你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愛我呀！是我高估自己了。」

　　「不是那樣……」

　　她沒讓他把話說完。「你會猶豫就表示不夠愛我，是我做得不夠好。」

　　「不……」

　　「我們分手吧！」她壓抑著想嚎啕大哭的沖動。

　　「什麽？！」他不敢相信她剛剛說了分手。

　　「既然我要的婚姻、我要的家庭你給不了，那就放我走吧！我不想蹉跎我的光陰。」

　　心好痛，真的好痛，這個痛苦的決定讓她痛到喘不過氣，她很愛很愛他的呀，為什麽他們不能一起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緊緊握住拳頭。「和我在一起是蹉跎光陰？」

　　「我年紀不小了，總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她撇過頭不敢看他，怕淚水會忍不住潰堤。

　　「就因為一張紙，你要和我分手？」他難以置信的怒瞪著她。

　　他曾經以為他們是那麽的契合，她是那麽的與眾不同，結果到頭來她卻像一般女人一樣要求婚姻，而且還以此做為分手的「要脅」？！

　　難道他真的錯看她了？

　　「那張紙代表著最重要的承諾，恰巧是你給不起的承諾。」她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得幾乎快喘不過氣。

　　他用力點頭。「婚姻並不是綁住幸福的唯一工具呀！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分手不會感到遺憾的話，那我無活可說。」

　　他吸了口氣，繼續道：「若你真的放得下的話你就走吧。」

　　她楞怔的坐在位子上，一會兒後才起身開始收拾東西，而他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將餐桌上未吃完的飯收拾好，還進了臥室友取出屬於自己的物品。沒有行李箱可用，她甚至是臨時隨便拿個幹凈的垃圾袋裝她的東西。

　　東西並不多，很快就裝完。

　　「分手後我們應該不可能成為朋友，所以就別再見面了，保重。」她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別。

　　他伸手拉住她拿著袋子的手腕。「留下來，除了婚姻和孩子，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他真的很愛她，也舍不得放開她，所以不死心的要求道。

　　「除了婚姻和孩子，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她聲音已經哽咽。

　　他無語。

　　她將手抽離他，串串淚珠滾落下來，滴落到潔白光亮的地板上。

　　「保重。」

　　這次她真的離開了，他沒阻止。

　　關上的大門將他們分隔成兩個世界。

　　他宛若雕像般坐在餐桌前動也不動。

　　心里有無數個為什麽！

　　他是那麽的愛她，他們是那麽的相愛，為什麽卻是這樣的結局？

　　他到底哪里錯了？

　　他很愛她呀！即使沒有那張紙，他依然深受她呀！

　　依然願意給她一切呀！

　　為什麽？為什麽不給他機會證明沒有婚姻的束縛，沒有孩子的羈絆，他們也可以很幸福啊？他無力的朝天花板怒吼。

　　長那麽大，第一次嘗到什麽是心痛至極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淚，不知什麽時候占據了他的臉頰……

第八章

　　四年後

　　「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

　　何心菲伸出食指，不斷搔著床上小人兒的腰及腋下，讓小人兒笑不可抑的在床上亂滾。

　　「起床了，小懶豬。」親一下小人兒水嫩的臉蛋。

　　「再一下下就好。」伸出小小的食指及拇指比著一點點的手勢。

　　「不行，我們說好今天要去金針山的。」

　　小人兒緩慢的坐起身，眼睛還舍不得睜開。

　　何心菲替他將睡衣睡褲脫下，換上帥氣的牛仔套裝。「好啦！尿尿、刷牙是你的工作咯。」

　　「馬麻~~」小人兒緊閉著雙眼，「ㄋㄞ」著聲音。

　　何心菲堅決拒絕他「塞ㄋㄞ」。「不準賴皮。」

　　「可是我眼睛瞎瞎的。」小人兒眼睛始終未睜開過。

　　「嘿！你昨天答應我的，但今天又賴皮、說話不算話。昨天才剛教你食言而肥這句成語的，你一下就忘記了嗎？」何心菲插著腰佯裝生氣道。

　　小人兒攸地睜開眼。「我醒了。」

　　他以媲美李小龍的美技翻滾下床，拿著小熊維尼的梳洗用具走進浴室。

　　何心菲滿意地看著兒子的背影，順手將床上的小被折好。

　　此時門鈴聲想起，讓她有些意外，搬到臺東後她很少有訪客，當然也從不輕易開門。

　　「誰？」她的聲音緊繃，聽的出她正處於一級戒備中。

　　「爸爸。」何永吉的聲音傳來。

　　她立刻開門。「爸！？你怎麽來了？」

　　「想你們就來了。」何永吉笑吟吟地走進來。「我們家的小帥哥呢？」

　　她接過爸爸手中的行李及一個大紙袋，跟在他後頭。

　　「在浴室刷牙洗臉。」

　　其實爸爸想看的是小宇吧！

　　何永吉迫不及待的走向浴室門口，看得出他很想趕快看到外孫。

　　「阿公~~」剛梳洗完畢的何定宇看見外公立刻用著膩死人不償命的語調喊他，讓何永吉心花怒放之余，還不顧年邁的身子，硬是將小宇抱起。

　　「爸，他已經很重了，當心的你的腰，不要再這樣抱他了啦！」何心菲擔心的提醒。

　　「一下下而已，沒關系啦。」何永吉在小宇軟嫩的臉頰上親了好幾下。

　　「外公，小宇現在真的很重了，以後我們改為互相抱抱就好了。」

　　他回親何永吉，但僅只一下。除了媽媽以外，其實他並不喜歡被其他人親親和抱抱，但是因為怕外公難過，所以才「勉強」接受。

　　何永吉已經上了年紀，確實禁不起抱著小宇久站，他將小宇放下，接過何心菲手中的大紙袋，蹲下來笑道：「看看外公帶了什麽禮物給你。」將紙袋遞給小宇。

　　小宇接過紙袋，將里頭的紙盒打開，盒子里裝的是一直約三十公分高的變形金剛，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哇~~是機器人耶！」小宇雙眼發亮的看著色彩鮮艷的變形金剛。

　　「機器人？不是啦，老板說這是現在最流行的變形金剛。」何永吉糾正小宇。

　　「爸，以後不要買這麽貴的玩具給小宇。他很少看電視，並不知道這是什麽，不要買這些玩具來增加他的物欲。」何心菲低聲的和爸爸溝通。

　　「小宇那麽懂事，從不開口要東西，外公疼外孫天經地義，況且我久久才來一次，只帶那麽個玩具過來已經覺得對不起小宇了，你還這樣擋我，唉……」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發現小宇擔憂的看著她，何心菲沒再說下去。

　　小宇確實是個很貼心又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小孩。很多時候，她甚至還會有種是小宇在照顧她的錯覺。

　　「小宇乖，外公和媽媽有話要說，你到房間玩變形金剛好不好？」何永吉也知道小宇現在並不適合在場。

　　小宇望向媽媽，晶亮的眼眸中有著期待。

　　「去吧。」

　　得到首肯後的小宇開心的抱著變形金剛沖回房間。

　　「玩具的事就別再說了，我再活也沒幾年，別這樣限制東限制西的，小宇沒有爸爸陪在身邊已經很可憐了，你還管得這麽嚴，這樣對孩子並不好。」何永吉搶在女兒之前開口。

　　「知道了。」知道爸爸不可能因為她說不行就停止買玩具，於是她默默地接受了爸爸這種疼愛小宇的方式。

　　「你們要出門？」他註意到女兒和小宇都換了外出服。

　　「嗯，要去金針山，爸一起去吧。」

　　「不了，一大早就起床坐車，有點累。」年紀大了，禁不起長途跋涉啊！

　　「沒關系，那我們取消行程。」她是昨晚才臨時決定的，所以取消也沒關系。

　　何永吉坐到一旁的藤椅。「不是答應小宇了？」

　　「他呀！剛剛還在賴床。而且，你覺得是你的變形金剛比較厲害，還是他討厭吃的金針比較迷人？」

　　何永吉仰頭開懷大笑，孩子畢竟是孩子啊！

　　何心菲到廚房為他沖了一杯茶放在茶幾上。「小心燙。」

　　「我們公司最近和他簽約了。」何永吉拿起杯子啜飲一小口。

　　他知道女兒會知道所謂的「他」是誰。

　　「喔，等了這麽多年，你們終於辦到了。」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爸爸的公司從一開始就一直希望能和他合作。

　　「他有問起你。」他註意著女兒的反應。

　　何心菲頓了一下才回答。「是嗎？」

　　「我什麽都沒說，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聯絡嗎？」

　　「之前有通簡訊，後來覺得這樣藕斷絲連不好，所以就不再回應他。」

　　當年分手後，她主動向銀行提出請調到臺東的申請。

　　有人自願到偏遠地區服務再好不過，銀行立刻批準她的申請。

　　她帶著簡單的行李只身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臺東，一切重新開始。

　　剛開始藍瑋傑時常發簡訊給她，但僅止於此，因為她刻意不讓他知道她在臺東。有時他提出見面的建議，也因為她不止一次重申不想見面的堅持而作罷。

　　是，她沒換手機號碼，因為私心的想保留一絲和他聯絡的機會。無可否認的，過了那麽多年，她還是很愛他，並沒有因為分開而停止，當初也是為了保護肚子里的孩子才忍痛提分手。

　　因為她不確定不愛孩子的他會不會在聽到她懷孕後，要求她拿掉孩子。她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寧願和他分開也要留下孩子。

　　小宇的貼心懂事，讓她慶幸當年堅持將小宇生下的決定。

　　「都過了這麽多年，他身邊沒出現過其他女人，可見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如果他知道小宇的存在……」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就被何心菲激動的打斷。「我絕對不會冒這個險，難道你忘了我當年離開的理由嗎？如果他願意接受婚姻、喜歡孩子，我又何必跑到這里承受同事的指指點點，獨自生下小宇？」

　　剛來的時候同事對於她未婚懷孕的事很好奇，著實讓她承受了一段時間的異樣眼光。但她從不多談自己的事，後來大家習慣了，也就不再追問，之後甚至會主動關心她和寶寶的狀況，只是她低調的不願多回應，刻意和同事保持一段距離。

　　「人總是會變的啊！」他還不死心。

　　「是啊！所以我也變了，我和小宇過得很好，這麽多年來我們都習慣這樣的生活了，不想也不喜歡意外，而且強烈拒絕所謂的驚喜，所以，希望爸你不會有什麽輕舉妄動的不智之舉。」她擔心的是爸爸到最後會心軟出賣她和小宇。

　　「我若要說的話早說了，何必等到現在，連你阿姨和桂潔我都不讓她們知道，每次來都要先編好理由。」何永吉無奈的嘆了口氣。

　　「罷了，你們的事我不想管，但孩子很無辜，現在他還小不懂這些，長大以後，他會怨你為何不給他爸爸，雖然你是他的母親，但是沒有資格剝奪他和父親見面的權利，心菲，天底下沒有什麽瞞得住的事呀！萬一小宇以後知道真相後，你承受得了他的怨懟嗎？」

　　何心菲看著爸爸，心中感到五味雜陳，她也想給小宇更完美的愛，所以才會更用心照顧他，來彌補沒有爸爸的不足。

　　但，有些事就是媽媽代替不了的呀！

　　不能和小宇一起洗澡打水仗；不能和小宇一起踢足球、打棒球、玩籃球；更不可能把他扛在肩膀上讓他高人一等。

　　「謝謝爸爸，我會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她輕聲道謝。

　　「謝什麽？我除了每次來這里念念你外，什麽忙也幫不上，這次我跟你阿姨說要出差幾天，你不會不歡迎吧？」他瞧了瞧她。

　　「爸，我當然歡迎你常來啊，阿姨她們現在還好吧？」

　　「老樣子，桂潔到現在還是三不五時在換工作，都是被你阿姨寵壞的。有時她們問起你，我都說你現在過得很好，她們到現在還是以為你是在國外的分行上班，幸好當初我這樣說了，不然以你阿姨的個性肯定沒完沒了。」

　　何永吉是除了她臺東的同事之外唯一知道她懷孕生子的人，他非常清楚劉春媛的個性，所以幹脆跟她說心菲被調派到國外分行去了。

　　「上次不是說桂潔交了男朋友，還順利吧？」

　　「分了，年輕人談起戀愛像打仗……」

　　只要不要扯到藍瑋傑有關的事，她和父親是很有話聊的。

　　藍瑋傑躺臥在臺東某農場內豪華小木屋前的躺椅上。

　　為了凝聚公司員工的向心力，他這次破例參加公司福委會辦的國內旅遊。沒想到一來，就喜歡上這里。臺東的天空很藍，天氣很好，這個農場很大，視野開闊，確實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強烈的震動起來，瞅一眼來電顯示後才接起。

　　是福委會的主委打來問他午餐是否要和大家一起用餐，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都來到這里了還不和大家一起吃飯，拿來幹嘛？

　　他剛剛到餐廳不久，一個穿著粉綠色圍兜兜的小男生端了兩盤小菜到他這桌來。

　　小男孩立刻成為大家的焦點，幾乎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被拉過去了，幾個母性堅強的女生甚至主動和他「寒暄」。

　　「好可愛的底迪哦，和姐姐照一張相好不好？」

　　「底迪幾歲？」

　　「底迪的頭發是自然卷嗎？」

　　「底迪有酒窩耶！」

　　底迪長、底迪短，一群女人就這麽圍著何定宇大呼小叫的。

　　何定宇蹙著眉頭，很明顯並不喜歡這些「阿姨」太過靠近，他不懂為何每個阿姨看到他都這樣，除了誇他可愛外，有的甚至會想捏捏他的臉、摸摸他微卷的頭發，有的阿姨更討厭，問也不問的就抱他。他一點都不喜歡這樣，他又不是小狗狗或小貓咪。

　　藍瑋傑在一旁冷眼看著女員工們和小鬼搭訕，也看得出他並不喜歡她們，即使用糖果和玩具利誘也沒用。

　　雖然他不喜歡小孩，但這小鬼真的還蠻對他的胃，酷酷的摸樣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印象中他小時候好像也是這樣，不喜歡人家隨便摸他。

　　此時老板娘將第一道菜端上來。「小宇，可以幫姨婆拿兩瓶烏龍茶給隔壁桌的叔叔嗎？」

　　她是來替孩子解圍的。

　　來這里的客人只要看到小宇都會贊嘆這孩子可愛、聰明，所以她已經很習慣幫小宇擋駕了。

　　「沒問題。」小宇樂得逃離阿姨們的魔爪。

　　「老板娘，他是你的孫子喔？好可愛捏。」剛剛自稱是大姐姐的女員工問。

　　老板娘笑笑滴答道：「我也很希望是，不過其實他是鄰居的孩子，白天媽媽要上班，所以我和老板就自告奮勇幫她帶孩子。農場遼闊，讓小孩子在這里自由奔跑再好不過了。」

　　「但是你們卻讓他工作。」藍瑋傑面無表情的瞇向老板娘，他們怎麽可以讓這麽小的孩子工作！？

　　老板娘急著解釋。「不不不，我們怎麽舍得讓小宇工作，唉……小宇很懂事，每次都主動向幫忙，為了不讓孩子失望，所以只好找些輕松簡單的工作給他。」

　　「爸爸呢？在外地工作？」在臺東這樣的情況並不少。

　　「不知道，他媽媽從來沒提過，我們也不敢問。」

　　老板娘的話讓現場一陣沈默，大家各自在心中著OS。

　　藍瑋傑瞇向正將飲料送給客人的何定宇，一抹心疼在他眸中一閃而逝，想到孩子在單親的環境下成長，心竟被莫名的情緒給就得緊緊的，有說不出的難受，或許這就是那孩子不喜歡別人碰觸的原因吧。

　　眼見自己把氣氛搞砸了，老板娘立刻重新掛上笑容。「哎呀，是我多嘴了，影響大家用餐，來來來，先嘗嘗我們這里最有名的石板山豬肉，等一下還有很多好吃的，大家慢慢用。」

　　「請那孩子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藍瑋傑在老板娘離開前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他一向不喜歡小孩子的呀！該不會是因為同情的關系吧！

　　「呃！可是小宇他……」

　　「餐廳內客人很多，你們應該沒空照顧他，萬一有人沒註意到他而撞到他的話很危險。」

　　「我問他一下好了。」老板娘不是小宇，不能代替他回答，更何況小宇年紀雖小，卻已經很有想法，很多事情他會要求自己做決定。

　　小宇答應過來和他們一起吃飯。

　　不顧其他阿姨熱情的召喚，他將自己擠進藍瑋傑位子旁。原本坐在藍瑋傑身邊的主委立刻挪動椅子並為他準備另一張。

　　小宇之所以會答應過來，是因為這位又高又帥的叔叔，他一直很註意這個帥叔叔，他註意到當這位帥叔叔開口講話時，其他的叔叔阿姨都會乖乖聽話，這位元叔叔好酷喔，不像他，就算板著臉拒絕，還是會有很多阿姨不聽話，總喜歡碰碰他、捏捏他、抱抱他。

　　如果坐在叔叔身邊應該就不會有人敢隨便碰他了吧！至少他再也以為。

　　果然他一做到藍瑋傑身邊後，其他人確實就比較收斂了。

　　「你叫什麽名字？」藍瑋傑問他。

　　「何定宇，不過大家都叫我小宇。」拿出自己專用的維尼餐具。

　　「藍瑋傑，我的名字。」他沒把他當小孩，禮尚往來的報上名字。

　　「嗯？藍瑋傑？」小臉毫不掩飾他的疑惑。

　　好奇怪喔，他好象常常聽到媽媽和外公說一樣的名字，是不是他搞錯了？

　　「怎麽了？」藍瑋傑好笑的看著他如小大人般的模樣。

　　他搖搖頭露出可愛的笑容。「沒有啦！」

　　「先吃飯吧！」

　　藍瑋傑替他盛飯、夾菜，這些事是過去他從來沒有，也不會想做的事，今天倒是一次做足。

　　也許是因為出來度假，心情很輕松，所以他才會心情大好的扮演「爸爸」的角色。

　　當老板娘將芹菜花枝及由青、黃、紅甜椒一起拌炒的三色鮮蔬端上桌時，藍瑋傑和何定宇不約而同的緊擰著眉，表情如出一撤的看著這兩道菜。

　　不知是誰率先驚呼。「總經理和小宇好像喔！」

　　接著陸續傳出呼應聲。

　　「對耶，皺眉頭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眼睛也是。」

　　「頭發也是自然卷。」

　　「鼻子也都好挺。」

　　「要是不解釋的話，說他們是父子也沒人會懷疑。」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搶著指認，他再不阻止，也許到最後會有小宇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的說法也說不定。

　　「不要亂湊對，讓小宇的媽媽知道的話不好。」他低聲提醒大家，畢竟自己的孩子被說成和別人極度相似是很殺的一件事。

　　何定宇卻在心底偷偷雀躍著，他喜歡像叔叔，希望長大後也可以像叔叔一樣酷。

　　藍瑋傑各夾了一筷子的芹菜及三色鮮蔬放到何定宇的碗里，他的小臉立刻皺成一團。「我……」

　　「碗里面的都得吃完。」藍瑋傑淡淡地說。

　　何定宇看看他，再看看碗里的青菜，然後乖乖地拿起湯匙。

　　為了做個好榜樣，藍瑋傑也替自己夾了這兩道菜。

　　一大一小吃菜的表情一模一樣，只一個苦字形容。

　　這次大家只敢在心里驚嘆，說什麽也不敢再說出來。

　　小宇躺在藍瑋傑住的小木屋外的躺椅上睡著了，身上還穿著他的T恤及蓋著他的休閑外套。

　　吃完中飯，他看老板和老板娘還在忙，而小宇又一直黏在他身邊，所以就主動提議讓小宇先跟著他。

　　小宇開心的帶著她在園區內四處逛逛，他們聊了許多事，包括小宇和媽媽之間的一些生活趣事。

　　他還陪小宇玩飛盤、打棒球，看得出小宇今天特別開心，因為從來沒有人陪他玩過這些。

　　愛幹凈的小宇一進到小木屋里，就立刻將身上沾滿泥土的衣物脫下，自動進到浴室等待，他都一絲不掛的對藍瑋傑提出邀約了，他只好跟著進浴室，陪他打了一場戰況激烈的超級水仗。

　　洗完澡後，兩人一直覺得大露臺的躺椅比房間內的床舒服，所以他們一人占據一張躺椅，徐徐的涼風讓體力透支的小宇很快睡著。

　　看著小宇稚嫩熟睡的臉，藍瑋傑臉上掛著一抹溫暖的笑容，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慈祥的一天。

　　而且，孩子其實並不可怕呀！比起商場上的那些豺狼虎豹，和小宇在一起有趣又快樂。

　　當他幫小宇穿上的T恤，分別將衣擺在他兩腳的膝蓋處打個松結以免他跌倒時，他興奮得鬼吼鬼叫，直喊著長大一定要穿像叔叔一樣的衣服。

　　原來被崇拜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和小宇相處一整個下午後，他現在有些迷惘了，不清楚自己多年來不要婚姻，不要孩子的堅持到底是為什麽？甚至為了這個堅持而失去心菲。

　　當年因為自己無聊又幼稚的堅持，讓他失去心菲，卻也不願再接納其他的女人。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像疼愛心菲那般對待她們，而且他也給不起女人所愛的婚姻保障。

　　如果當年他和心菲結婚了，也許也會有和小宇這般年紀的孩子，當然，也會像小宇這般懂事可愛。而他們也許會像心菲所說那樣，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他動搖了，開始覺得多年來的堅持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更是個荒唐的錯誤。

第九章

　　何心菲踩著憤怒的步伐朝小木屋區走去，每一個步伐都有想把地踩出一個窟窿的嫌疑。

　　她很生氣，因為林爸爸他們一片好意，勸她應該讓孩子有個快樂的童年，不要那麽早就把人送到學校去，所以她答應讓他們幫忙照顧小宇。

　　但是，他們卻因為忙碌而把小宇送給陌生人？！

　　他們不知道小宇是她的心頭肉嗎？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地把他交給他交給別人？而且還只是個陌生的遊客！萬一那個人居心叵測帶走小宇怎麽辦？

　　又萬一那個人有特殊怪癖，對小宇做出什麽不堪的事怎麽辦？

　　小宇雖然聰明機靈，但終究是個孩子呀！

　　她不解的是一向不喜歡陌生人親近他的小宇，為何會黏著那個人？

　　當林媽媽說小宇一直黏著那個人時她根本不相信，認為那是他們推托責任的說詞。不過，不管是不是小宇主動跟人家走，她都要立刻、馬上看到小宇。

　　她怒氣沖沖的快步疾走，不論對方是誰她都打算將對方訓斥一頓，隨便帶走別人的小孩，真是該下十八層地獄。

　　終於看到位在農場最深處的豪華小木屋，她棄走改跑的朝小木屋急奔。

　　她站在小木屋前用力喘氣，看著露臺躺椅上的小孩及男人。

　　藍瑋傑？小宇？

　　不敢置信的用力閉上眼，仰起頭，用力深呼吸後，再緩緩睜開眼。

　　還在。

　　男人和孩子還在。

　　她的小宇穿著男人的T恤，抱著男人的外套，躺在男人的臂彎里，小臉偎著男人強健的臂膀，男人剛毅的下巴靠在小宇的發漩處，西斜的陽光如金粉般柔柔地灑在他們四周。

　　她驚愕得就不出話來，只覺得心頭一酸，眼淚就這樣悄悄地滑落……

　　這男人，曾經也是她的啊！

　　她承受不了這樣溫馨的畫面，也應付不了事情急轉直下的速度，剛剛她還怒氣沖沖的想將對方大卸八塊，現在卻靜靜站在這里淚流滿面的看著他們，舍不得發出一絲絲聲音，想讓這個畫面定格久一點。

　　藍瑋傑聽到一些聲音而睜開眼睛，確認剛剛主動爬過來窩到他懷中的小宇還熟睡著，正當打算繼續閉上眼時，眼角的余光卻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

　　是她嗎？她為何出現在這里？

　　因為小宇還在他懷中熟睡，所以他無法直接表達他的激動，他盡量放輕動作將手臂抽出，幫小宇重新調整好姿勢才走下露臺。

　　何心菲任由臉上的淚水亂竄，隨便它們想滴哪都行，她紅著眼直勾勾地瞪著他，眼里有怨懟、有思念、有怒火，有太多太多的情緒。

　　「嗨。」他將雙手插在褲子後面的口袋，以免控制不住的把她鎖入懷里。

　　她只是瞪著他，沒有開口。

　　「好嗎？」他問的是這幾年來，她過得好嗎？

　　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出殺了他。「孩子被陌生人隨意帶走會好嗎？」

　　他停下原本要走近她的腳步立在原地。「孩子？」

　　目前這里主只有小宇一個孩子呀！

　　他驚訝的看著她。「小宇是……你的孩子？」

　　她緊抿著嘴不語。

　　對藍瑋傑來說她這樣的反應就等於默認。

　　「小宇他三歲，老板娘說他爸爸不在身邊，他是……」他謹慎的盯著她，試著從她的反應看出答案。

　　「他是我的孩子。」她忿忿地瞪著他。

　　「好，那他的爸爸是誰？」他可以理解心菲為何這麽說，但他要知道小宇的爸爸是誰。

　　「一個不愛孩子的男人。」眼淚怎麽又受控制的亂竄了？

　　腦袋如同遭到雷擊般的瞬間當機，雖然心中是這麽猜測著，當真的由她「證實」時，還是承受不了如此的震撼。

　　「我的孩子？！小宇是我的孩子？！"

　　難怪他和小宇會那麽契合，難怪他會喜歡小宇，難怪他會突然有了耐心陪著他玩耍一下午，難怪他會做出一堆不符合他平常形象的事，難怪他會打破許多原本堅持的原則，本來他還兀自納悶著，現在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小宇是他的孩子呀！

　　他激動的看著她，眼神專註灼熱。

　　過去是他腦殘了，才會死抱著無聊的堅持，用它來傷害心菲，讓心菲難過的離開他。

　　「既然都對號入座，承認不愛孩子了，為何還要委屈自己和小宇在一起？孩子是很脆弱的，如果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打發時間的話，他會多難過，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撫平你知不知道？」雖然知道他是來度假，才誤打撞的與小宇相遇，仍然忍不住怪他。

　　「我沒有敷衍，也不是打發時間，我很喜歡小宇，連我自己都很訝異！真的，我沒想到他是我的孩子。」

　　她將雙手環抱胸前，故做冷靜的道：「是你的孩子又怎樣？不是你的孩子又怎樣？這些都和你無關了，你只是來這里度假的不是嗎？那就別來攪亂我們平靜的生活。」

　　她沒忘記四年前他是多麽斬釘截鐵的拒絕婚姻及孩子。

　　「不，既然知道你在這兒，知道小宇是我的孩子，就不可能再放開你們。」他終於忍不住將她攬進懷里，痛苦的低喊：「對不起，我錯了，因為我該死又愚昧的笨堅持讓你們受苦了。」

　　「不要碰我！」她一把推開他。「四年前你已經選擇放棄，憑什麽現在又來找我們麻煩？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我警告你，不要來惹我們，為了小宇，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為了你們，我什麽事都辦得到。」如果再放開她，那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這話你說給別人聽吧，我們不需要。」這四年來都可以沒有他了，在往後的四十年里她一定也可以不需要他。

　　「心菲～～」

　　「媽媽～～」小宇從露臺沖過來抱住何心菲。

　　何心菲蹲下來親親他。「小宇乖。媽媽來接你了。」

　　「媽媽哭哭？」小手摸摸何心菲有著明顯淚痕的臉頰。

　　「因為媽媽擔心你，以為你被壞叔叔抓走了。媽媽不是有說過不可以隨便跟不認識的人走嗎？」

　　「媽媽對不起，小宇以後不敢了，媽媽惜惜。」緊緊抱住媽媽。

　　「我們回家吧。」完全把立在旁的藍瑋傑當空氣，拉起小宇的手就要離開。

　　小宇轉頭面向藍瑋傑，一臉欲言又止的無辜樣。

　　其實他早就醒來了，是因為貪心的想在叔叔的懷中多待一會兒才假睡的，也因為如此，才讓他聽到他們的對話，沒想到叔叔真的變成爸爸了，他心里很高興，但現在不可以表現出來，不可以笑，因為媽媽在哭哭。

　　他想叫爸爸跟他們一起回家喔，可是媽媽現在很不高興，所以他要很努力很努力討媽媽歡心。

　　「叔叔再見，謝謝你今天陪我，但是我很愛我馬麻，馬麻哭哭我也會好想哭哭，所以我以後不會再和你玩了，這樣我馬麻才不會生氣也不會哭哭。」小宇哽咽的說，他是真的很難過，雖然他希望爸爸能各他們在一起，但也不想看媽媽傷心難過，不得只能選擇很愛很愛他的媽媽。

　　「因為叔叔做錯事了，所以馬麻才會生氣，不是因為小宇。」藍瑋來摸摸小宇的頭。

　　「馬麻不喜歡叔叔，我也會討厭叔叔。」小宇真的哭了，因為他不但不討厭「叔叔」，還很喜歡他。

　　何心菲心疼的看著孩子，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度潰堤。

　　她知道小宇是為了安撫她才這樣說的。其實他一定很喜歡藍瑋傑，不然他不會和他膩在一起一整個下午，甚至還窩在他懷中睡午睡。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藍瑋傑只是來度假的，今天下午的事也只是偶然，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到繁華的都市，繼續過著他所堅持的「單身」生活，所以她不能讓他破壞他們母子平靜的生活。

　　「小宇乖，我們回家。」她緊緊地牽著小宇的手，仿佛害怕著藍瑋傑會從她手中將小宇搶走。

　　「一起吃飯好嗎？」藍瑋傑不想讓他們不放。

　　「這里我們比你還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這樣很危險，有個男人保護比較好。」

　　「四年來就今天最危險。」她賞他一個大白眼。

　　小宇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唇槍舌戰，有些聽得懂，有些聽不懂，但是不管懂不懂，他真的希望爸爸能和他們回家。

　　雖然媽媽哭哭，可是媽媽一定也很愛爸爸，就像每次他做錯事時，媽媽很生氣的教訓他之後，又會一邊哭哭一邊給他惜惜一樣，好希望媽媽也會給爸爸惜惜。

　　「至少讓我知道住哪。」藍瑋傑竟敢問如此白目的問題。

　　「謝謝你今天幫忙照顧孩子，不好意思打攪到你的假期，衣服洗好會送過來請老板娘轉交，再見。」何心菲不想再和他多說，以免聰明的小宇發現他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爸爸。

　　這次她真的牽著小宇轉身離開。

　　小宇邊走邊回頭，依依不舍的看著他。

　　他對小宇眨眨眼，然後緩緩揮手。

　　「拜拜。」明天見。他在心底加註。

　　當何心菲拉開大門，迎接她的是亮燦燦的陽光及藍瑋傑刺眼的笑容。

　　她沒有立刻關上門，而是選擇面對。

　　她怒瞪著他，透過林爸爸他們的「報告」，她知道他在公司旅遊結束後，仍繼續留宿農場，也知道小宇肯定每天都和他「暗渡陳倉」，只是大家都幫他們瞞著她。

　　她不想小宇和他走得太近，但是她不能隨便請假，臨時也找不到適合的學校或保姆，只能無奈地讓他們父子天天團聚。

　　每次接小宇回家時都可以看到他開心得邊眼角都在笑，她必須承認她很嫉妒，幾天下一也灌了不少醋，同時她也很擔心，藍瑋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里，總有一天要離開，當他離開的時候，她要如何安撫小宇？又該如何向他解釋爸爸不要他們的真正原因？

　　「早，我在附近逛逛，剛好看到小宇晾在外面的衣服，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們真的住在這。」他假裝很驚喜，其實他早知道他們的住處，只是怕她生氣，所以不想連累供出她住處的老板娘。

　　何心菲壓根兒不相信他的爛解釋。「你要幹麽？」

　　「今天天氣很好，想約你和小宇去海洋公園。」終於等到星期六她休假了。

　　「剛剛不是說湊巧找到這的？」就知道他有預謀。

　　他的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他不善說謊呀！「……」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拜托你趕快回臺北，不要在這里攪亂我們的生活，尤其是不要再接近小宇，否則當你拍拍屁股走人時，要花很多很多時間安撫他的人是我，如果你還有點良心的話，就拜托你不要再來。」說出這樣的話很困難，但她不得不這樣做。

　　「和我一起回去。」他誠懇的說。

　　原本她猜他會說一大長串的理由來回應，沒料到會是短短的六個字。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撇過頭，拒絕看他，怕自己心軟，也怕自己會錯意。

　　「我們重新開始。」他低聲道。

　　她搖頭。「離開你以前我確實很想要婚姻，離開後，除了小宇，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了。」

　　「別這樣，給我一次機會證明我的心意。」他低聲保證。

　　這幾天和小宇在一起時，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他可以知道她是多麽辛苦的在養育照顧小育。

　　「媽媽怎麽拿那麽久？」小宇從屋里走出來，看到藍瑋傑就站在門外，忘情的大喊：「把……叔叔……你怎麽來了？今天放假我沒有要去農場啦！要等明天才行。」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經供出其實這幾天他一直是跟爸爸在一起的事，他立刻捂住嘴。

　　藍瑋傑和何心菲一起看向小宇，他們都知道小宇為何捂住嘴，卻都沒開口戳破。

　　為了不讓媽媽傷心難過，他立刻收起笑容，甚至蹙起眉頭對著藍瑋傑道：「你來幹麽？我家不給你來，你走開！你來馬麻又會哭哭，我要保護馬麻，不讓馬麻哭哭。」他用力推著藍瑋傑的腰，眼角掛著淚珠，他其實並不想趕爸爸走。

　　矮小的他哪推得動人高馬大的藍瑋傑，但仍使盡力氣用力推他。

　　何心菲心疼的看著孩子，小宇一直是個貼心的孩子，看他為了怕她難過而做出違背心意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舍不得讓孩子這麽小就必須壓抑情緒，在她面前強逼自己不喜歡爸爸，這對孩子來說是負荷不了的重擔。

　　何況藍瑋傑確實是他的爸爸，孩子喜歡爸爸，崇拜爸爸也是天性，她實在不該因為大人的恩怨而影響孩子，剝奪他享受父愛的權利。

　　思及此，她決定公開他們的關系，即使他們可能彼此已經互相「認識」。但由她來宣布，亦即表示他們可以公開喜歡彼此，尤其是小宇也不用在她面前壓抑得這麽辛苦了。

　　她蹲下來拉住小宇的手，和他面對面。「小宇，馬麻現在沒有生氣，他也不是叔叔，他是把拔，所以你要喊他把拔。」

　　「真的可以嗎？」小臉整個亮起來了。

　　何心菲愛憐的看著小宇，他果然早就知道藍瑋傑是爸爸了。

　　她點頭給他肯定的答複。

　　得到何心菲點頭確認後他才敢怯怯的喊爸爸。

　　藍瑋傑很驚訝她會這麽快就讓他們父子相認，畢竟她還生著他的氣。

　　他看她的眼神充滿感動。「謝謝。」

　　她尷尬的回避他的註視，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小宇，她對他已經沒有感情，現在心跳會加速只不過是因為蹲太久造成的，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藍瑋傑也蹲下來笑著對小宇說：「為了慶祝我終於成為你的把拔，今天我們和媽媽去海洋公園玩。」他故意用肯定句而非問句。

　　「真的嗎？耶！」

　　小宇開心的大喊，隨即發現媽媽臉上並沒有笑容，立刻小聲的問：「馬麻有說可以去嗎？」

　　一大一小兩對眼睛不約而同的滿懷希望看向她。

　　「去背你的小包包。」這樣算是同意了。

　　任何事只要和小宇有關，她就特別好說話，況且她比誰清楚每次出門時小宇常常帶著欣羨的表情看著其他有爸爸媽媽陪伴的小朋友。

　　不忍心再讓小宇失望看著小宇蹦蹦跳跳的進屋里，而他則著迷盯著她的笑容……

　　多久沒看到她的笑容了？真想俯身吻她，將她嘴角的笑容收藏起來。

　　她站起身，一面對他立刻斂起笑容。「我進去收拾一下。」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上。

　　他真的就這樣被晾在外頭？！

　　看來要得到她的原諒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何心菲遠遠就看見藍瑋傑和小宇站在家門口，對她露出誇張的大笑容，嘴角上揚的角度一樣，眼睛同樣呈彎月狀，一大一小的長相、表情如出一轍，難怪大家都說孩子不能偷生。

　　自從去了一趟花蓮海洋公園後，藍瑋傑「自動」光明正大的擔任起小宇的保姆，然後還順勢「大搖大擺」的每天送小宇回家，然後她會因為舍不得看小宇失望而留他下來吃飯，每天都上演相同的劇碼，她放假時，他會一大早就等在家門外，然後帶著他們上山下海，四處遊玩。

　　他的表現越來越好，不但盡職的扮演好爸爸的角色，對她也是想盡辦法的呵護著，等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也和小宇一樣在期待著他的來臨；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享受著每天看到他和小宇為她等門的幸福時，她的心已經被收賣一大半，就算學古人懸梁刺股到大腿都刺爛了恐怕都收不了心。

　　這個發現讓她害怕、退卻，卻又無能為力拒絕，每天還是想見他，而且越來越嚴重，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掩飾不了了。

　　「馬麻～～」小宇的叫聲打斷她的思緒，他朝她飛奔而來，撲進她懷里。

　　她攬住小宇靠在腰間的頭。「怎麽頭發都是濕的？又玩瘋了是不是？」瞪一眼小宇身後的藍瑋傑，很明顯是在責怪他。

　　「我們今天去抓螃蟹喔，把拔超厲害的……」小宇一手拉著媽媽，一手牽著爸爸一起回家。

　　從一起去海洋公園的那天起，只要他們在身邊，小宇一定一手牽一個，他好喜歡有爸爸和媽媽一起陪在身邊的感覺喔！

　　小宇實在太興奮了，即使何心菲在廚房忙著準備晚餐也纏在她身邊說個不停，當然內容全都繞著他那個偉大，超厲害、一級棒的爸爸打轉，讓她這個相較起來「一無是處」的媽媽一陣心酸。

　　最後還是藍瑋傑進來把他抓去洗澡兼打水仗，才沒讓她因為嫉妒而將紅蘿蔔當成藍瑋傑砍個稀巴爛。

　　等他們洗完澡，晚餐也已經準備好了。

　　「哇～～肚子餓餓嘍。」小宇自動坐到餐桌前，兩眼瞠大的看著熱騰騰的菜飯。

　　何心菲將已經盛好飯菜維尼碗放到他面前。「吃飯吧。」

　　「好～～」

　　何心菲轉頭要招呼藍瑋傑坐下時才發現他的胸前及褲子已經濕了一大片。

　　「衣服都濕了。」想也知道一定是小宇的傑作。

　　「沒關系。」對於身上已經慘不忍睹名牌休閑衫一點也不在意。

　　「把拔說他沒有幹凈的衣服可以換，所以不能在這里洗澡，馬麻～～可不可以把那套把拔的衣服借給把拔穿？」小宇拍拍何心菲的手臂。

　　何心菲迅速睞小宇一眼，低聲拒絕。「我們家沒有把拔的衣服，外公的衣服把拔不能穿。」她惡劣的誤導著小宇。

　　怎麽可以讓他在這里洗澡，萬一她把持不住怎麽辦？

　　在還沒確定他現在對他們母子真正的想法前，她絕不能心軟，也萬萬不可失守。

　　她將飯碗遞給藍瑋傑。「快吃吧！吃完趕快回去換衣服。」

　　「喔。」語氣中有掩不住的失望。

　　這個時候不是都應該會拿一件浴袍說「先換上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她卻叫他吃快點，這樣劃清界線的態度真令人沮喪。

　　小宇實在太餓了，所以先忙著扒飯，等到藏在碗底的小熊維尼露出半邊臉時，他才滿足的松開手中的湯匙暫停，笑著提醒媽媽。「我們家真的有把拔的衣服啊！」

　　藍瑋傑將一筷子已經到嘴邊的菜又放回碗里，驚訝的看向何心菲，難道她……離開後有認識過其他的男人？！

　　「別亂說！」何心菲低聲喝斥小宇，但紅透的耳朵已經泄漏一切。

　　「真的～～」為了證明自己沒亂說，小宇快速的跳下椅子往房間跑。

　　沒多久他就捧著一套衣服出來。「我沒亂說，真的是把拔衣服對不對？馬麻常常都會一直看著衣服哭哭。」

　　藍瑋傑一眼就認出那套衣服是他的沒錯，那是心菲在他生日時，送他的生日禮物，是情侶裝，而且他沒忘記那天她刻意穿著他那套衣服「誘惑」他時那嬌媚動人的模樣。

　　「原來衣服是被你帶走了，難怪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心菲離開後，他曾經想找這套衣服，卻怎麽也找不到，還一度懷疑自己的記憶力退化，連衣服收到哪都忘了，原來是被她帶走了。

　　「我只是帶走屬於我的東西。」這個理由很牽強。

　　「那你怎麽忘了連我一起帶走？」

　　「不是忘了，是不屬於我的東西，我想帶也帶不走。當初放棄的是你，你現在還說這樣的話實在很可惡。」她臉色難看。

　　「馬麻～～你生氣了嗎？是不是小宇做錯了？對不起。」小宇撅著嘴道歉。

　　「沒有，小宇沒有做錯事，馬麻只是和把拔在討論事情。」

　　「真的嗎？」

　　「真的。」她笑著揉揉他柔軟的發絲保證。

　　小宇將衣服捧高開心的說：「那可以把拔穿這套衣服嗎？馬麻以前會哭哭一定是因為找不到把拔穿這套帥帥的衣服。現在把拔來了，如果把拔穿上這套衣服，馬麻就不會哭哭了。」

　　小宇純真的邏輯思考模式讓她啞口，看著他那單純可愛的笑臉，實在讓人不忍拒絕。

　　她睞向藍瑋傑，顯然他也正期待著她的答案，並不打算替她解圍。

　　她咬咬下唇，接過衣服，將衣服遞給他。「先去洗澡吧！免得感冒傳染給孩子。」

　　他三兩口就將碗內的飯吃完，起身接過衣服，簡直可以用飛奔來形容他進浴室的速度。

　　小宇大聲歡呼，本來想跟著藍瑋傑進去再洗一次澡的，卻被何心菲攔下，只好乖乖將碗內剩下的半碗飯吃完，然後到客廳一邊看幼幼臺一邊等爸爸。

　　但是今天他們在海邊曬了大半天的太陽，沒睡午覺，現在吃飽喝足，又有涼涼的冷氣，沒能等到爸爸出來就先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何心菲到客廳時發現小宇已經睡著，正準備彎身抱他回房間時，藍瑋傑正巧從浴室出來，立刻阻止她。

　　「我來，這小子不輕。」他輕而易舉的抱起孩子。

　　他抱著小宇跟著她進房里，依她的指示將小宇放到他的床上。

　　她的眼睛始終不敢在他身上逗留，經過這麽多年，他依然如此帥氣，對她的魅力依舊啊！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偷看他，他把小宇扛在肩膀上時，他和小宇一起和海豚親親時，他和小宇一起吃霜淇淋時，他和小宇……

　　不記得是哪個作家曾說過，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見面時總會想碰碰對方，即使只是拉拉手、搭搭肩也好。

　　而她想撲上前緊緊抱住他的想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清晰，尤其他現在穿著她為他買的衣服，身上傳來好聞的香皂味，光想著他用她的香皂抹遍全身就令她渾身冒起無數的小疙瘩。

　　她驚訝的發現這個事實，這讓她感到很罪惡，她竟有想把他撲倒的沖動，她不允許這樣的情況，更不允許自己見色忘兒，因此一定要把他趕出她的腦海，逐出他們的生活。

　　他低下頭看著她，她臉色忽紅忽白的模樣好有趣，也好可愛。「在想什麽？」

　　「哪有？」她刷地臉紅，頭低得都要碰到自己的胸口了。

　　「心菲。」他低嘎的聲音好性感。

　　「什麽？」

　　「雖然知道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但我現在真的很想吻你。」

　　知道她一定會拒絕，所以他只好先下口為強，低下頭虜獲她的唇，他非常想念這芳馥香甜的滋味。

　　何心菲很想推開他，平常一直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沈溺在他的柔情攻勢里頭的警告，卻在這個時候完全派不上用場。不但無法推開他，還將兩手掛上他的脖子，小嘴正為自己沒有一點反抗就接受他而懊惱著，雙腳則像煮熟的面條般虛軟，簡直就是兵敗如山倒，只能對他舉起白旗虛弱的搖晃著。

　　他的雙唇以最熱情的方式安慰著她懊惱的小嘴，挑起她最深沈的熱情，讓她抑不住的發出令人骨酥魂茫的嬌吟。

　　光是一個吻已經不能滿足他。

　　他想要她，想得全身發疼，想得不顧一切，想得想拋棄全世界，他就是要她。

　　他將她打橫抱起，往客廳移動。

　　她驚慌失措的緊緊攬著他的脖子，因激情而布滿紅潮的臉仍未褪色。「要去哪？」

　　「可以好好看看你，好好愛你的地方。」他疼得舉步維艱。

　　「那是哪里？」她開始在他懷里掙紮，她絕不會放小宇一個人有家里。

　　「別動，再動就只好委屈你了。」瞥一眼光亮的墻面，想象她靠在上面嬌喘的模樣。

　　發現他的意圖，她立刻停止掙紮。

　　「我們到客廳。」啄一下她的紅唇，很滿意她這麽聽話。

　　「客廳？！」

　　「當然，親愛的，你該不會認為我會讓小宇看到什麽兒童不宜的畫面吧？」

　　「那那那那那也不用到客廳啊！」客廳不是更危險。「隔隔隔隔隔是爸爸的房間，平常都是空著的……」

　　天啊！羞死人了，她竟主動提供建議？！

　　「不行，在嶽父大人的地盤我會不舉。」

　　「什麽啦！」

　　今晚她還是淪陷了，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