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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顏依依]我家總裁欠調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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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01:50 |倒序瀏覽
我家總裁欠調教 作者:顏依依

誤交損友大概就像她現在這樣吧?
好友怕被上司操死便叫她接替她的工作,
偏偏自己心腸軟禁不起人家苦苦哀求,
大歎三聲無奈的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不過,那個大老闆也真的是很超過,
下班尊臀不肯移駕半分是他家的事,
沒道理要她陪著一起沒日沒夜吧?
隔天還清晨5點多給她Morning call,
要她趕快到公司協助他辦公,
最最最叫人忍無可忍的是,
大老闆吃不慣外食,
她還得煮幾道家常菜伺候他的胃,
而他竟然還厚顏無恥的說──
她是他秘書,當然得負責他全部需要,
你聽聽,這還像人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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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22:02
楔子

雲淡風輕的涼柔清晨,溫煦的春陽透過樹木的縫隙篩落而下,直落易家屋外空地各種花卉盆栽上,頓時將上頭的露珠幻化成顆顆如鑽的七彩亮點,煞是美麗。

易歡嘴角微微翹揚。眼前這在都市中難得一見的自然美景,她幾乎每日都看得見,因為那一大片盆栽,全是她老爸親手培育的。

茉莉、百合、水仙、石竹、薄荷、芍葯、雛菊、玫瑰……易歡含笑賞看盆栽的動作驀然頓住,雙目發亮的直往一株極力綻放的玫瑰而去。

蹲下身,她圓溜雙眼眨了好幾眨,那抹藍色花影依然在她眼前搖曳生姿。

「這是老爸研發的新品種?」她知道在日本札幌有個名叫CHIZAKI的玫瑰園,裡頭有各式各樣的玫瑰,甚至連罕見的綠色品種都有,但是在台灣--

她沒見過,沒見過這種如藍天碧海般湛藍,有著鵝絨般花瓣的藍玫瑰。

「哇,已經開花啦。」

身旁響起熟稔的聲音,易歡收起輕觸玫瑰的手,微轉過頭,就見父親已蹲近她身旁。

她好奇探問:「這是人家送的,還是爸研發的?」

「當然是爸自己培植的。」半揚的眉毛挑著得意。「這可是爸試過許多次才栽植成功的呢,我只帶了一盆回來,其它的在花卉場那邊。」花卉場是他專門栽種花草的園地,離他們家不遠。

易博仁忽而將盆栽捧到女兒面前,「如何?老爸不是蓋的吧?這『女兒藍』有九十九分吧?」

「女兒藍?」澄澈大眼裡全是問號,她只聽過女兒紅。

「這款玫瑰可是爸特地為妳研發的,妳喜歡玫瑰,又最喜歡藍色,爸老早就想好以女兒藍做為這花的名字。」

望著那層層疊疊又漸次分明的水嫩蔚藍,易歡眸裡忽地閃過一絲奇異幽光,站起身,她直盯著仍淌掛著七彩露珠的花朵,「我討厭藍色。」

「耶?」易博仁跟著站起來,手裡猶捧著那盆女兒藍。「妳討厭藍色?」

「非常、非常討厭。」

他一臉錯愕。現在是他聽錯,還是女兒說錯?

「老爸。」

「什麼?」他格外用力的豎直耳朵,好聽清楚女兒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這女兒藍有兩百分。我去準備早餐了。」

易博仁這會兒是錯愕外加傻眼的看著女兒進入屋裡,而後將視線調往自個研植的玫瑰,心裡直冒疑問泡泡--養了寶貝女兒二十五年,他記得她從小就特別鍾愛藍色,怎麼今早會說她非常、非常討厭?

倘若真是如此,她怎還會誇他這株玫瑰有兩百分,也沒反對他取的「女兒藍」這名字?而且她剛剛不是從頭到尾都一直注視著這株藍玫瑰嗎?

他這寶貝女兒該不是昨晚沒睡好,所以……將喜歡說成討厭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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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22:19
第一章

快餐店裡,易歡才找著好友許紋儀,連聲招呼都還沒打,就被她拉坐在椅子上。

「易歡,妳一定要救我,否則我會死得很慘。」可憐兮兮的求救隨即擲向她。

「妳跟地下錢莊借錢,人家拿斧頭上門討債兼要命?」不是她存心揶揄,而是這個她相交多年的老友,有時說話很誇大。

「誰說,是人家遇到一個很恐怖的老闆。」

「噢。」漫不經心的低應,易歡悠哉的吃起好友為她點的漢堡--這是她們長久以來的相處習慣,赴約從不遲到的兩人,先到者會為另一方點好餐點。

「噢妳的頭啦!」許紋儀哇哇大叫的抓下她張口大啖的漢堡。「這麼沒有同情心,好歹妳也問問我是哪裡恐怖。」

「哪裡恐怖?」她馬上順應民心照著問,拿過一旁的紅茶啜飲。

「易歡!」

「在這咩。妳是怎樣?連飲料也不給我喝?」她好氣又好笑的瞪向搶過紅茶杯的好友。

「誰教妳不專心聽我說話。」

「那就請妳將會死得很慘的前因後果,清楚的說出來,別又把事情拖得拉拉雜雜的,OK?」

「我才沒妳說的那樣。」控訴的瞠她一眼,許紋儀才切入重點。「妳知道司奎爾集團吧?」

「司奎爾?」思路迅捷地溜轉。「妳現在上班的那家公司不就是司奎爾在台的分公司?妳還說公司的待遇、福利優渥到嚇死人。」

「是啊,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她的臉皺得比苦瓜還苦。

易歡大吃一驚,「妳不是昨天才去上班?」

「小姐,能撐兩天我已經很厲害了,妳知不知道,那個由美國回來的總裁到公司主事不到半個月,我已經是公司請的第八位執行秘書耶。」

「真的假的?」八位?未免太誇張。

「當然是真的。妳就不知道,這秘書的工作……」她雙手在半空中畫了個大圓,「像小山這麼多!而且那個總裁一聲令下,就要馬上幫他完成所交代的工作,更慘的是,人家下班時間早到了,他的屁股還黏在椅子上,害我這個秘書也得陪著加班找資料,第一天上班就上到晚上九點半,可憐得連晚飯都沒得吃。」

「的確可憐。」她點頭送上一句憐憫。那個總裁是機器人嗎?不但講求效率,還不用休息。

「是超可憐。」許紋儀口沫橫飛的更正,「妳就不曉得,今早才六點,我就被人事經理打電話從被窩裡叫起來,說總裁已經到公司,要我立刻去上班。」

「咳咳……」易歡冷不防被剛吞下的薯條嗆到。

那個總裁難不成真的是工作狂、機器人?居然一大早派人對秘書Morning Call?

「別懷疑,我說的都是真的。本來我是不想甩那個聽說和總裁家是世交的人事經理,但是想到一個月四萬五的高薪,就跟他拚了,天知道這回我是忙得連早、午餐都沒吃。今天下班我可是一馬當先沖離公司,要不然連晚餐也甭想吃。」

「你們總裁是機器人?」易歡終於問出心底的疑問,只有機器人才不用吃飯。

「頭啦,是個宇宙超級霹靂無敵的大帥哥,而且是個阿兜仔。」

「我可沒聽過外國人不用吃飯的。」

「那個席格總裁例外啊。」

「席格?」

「就我的頂頭上司,席格·司奎爾。」連停都沒停,許紋儀又喳呼著說:「就算他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大帥哥也沒用,我應付他交代的工作都來不及,哪來的時間欣賞他?更別說他老是低頭工作,根本不賞臉給人家欣賞。」

「所以妳干了?」她記得紋儀很喜歡盯著帥哥瞧。

一枚大白眼馬上拋向她。「我才沒這麼膚淺,要是再被操下去,我這條小命肯定提早去見閻王。」

「那就辭職呀,在那亂喊什麼死得很慘。」橫她兩眼,易歡隨手抓起漢堡大快朵頤。 工作若真不適合就別做,哪裡慘了?

「怎麼不慘?錄取時,公司規定要先繳五千塊保證金,合約上還載明若在半個月內有意辭職,需自行找到人接替職位,否則不但保證金一毛也拿不回來,還得倒貼一個月薪水!」

不、是、吧?易歡兩眼睜得老大的望著她,連湊到嘴邊的漢堡都忘了咬。

現在是啥情形?司奎爾集團在斂財?

「這家公司開的條件真的很誘人,我也想給他撐下去,可就是不行嘛!易歡,」許紋儀直揪她的袖子搖,「明天妳去司奎爾上班好不好?」

「我?明天去--」

「噓。」她迅速摀住她的嘴,「妳想叫得大家都對我們行注目禮?」

「妳剛嚷嚷時人家就已經對我們行過注目禮啦。」沒好氣的扳開她的手,易歡繼續被打斷的話,「為什麼我得替妳去上班?」

「妳如果不去,我總共要『了』五萬塊ㄟ!難道妳狠心見死不救?」

易歡有點想拿漢堡堵住好友的嘴,說得全是她的錯似,連見死不救都出了口。

「幹麼非得找我?」她是才失業不久,但可沒興趣和個工作狂上司共事。

「這還用問?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妳沒聽過朋友就是要互相利用?再說我們可是交情匪淺的知交,不加以利用一下怎麼行。」

「妳皮癢是嗎?」說著就要去掐她脖子,原來自己這麼有利用價值?

「啊,開玩笑的啦。」許紋儀嘻哈的抓開她的魔手,免得一不小心,真被勒到喘不過氣。

微整嬉鬧神色,她正經的說:「易歡,妳的工作能力強,十天前要不是妳不放心易爸一個人,婉拒跟妳那將公司轉到國外經營的姑姑一起到日本,她怎麼捨得下妳這個幫了她三年的優秀秘書?所以能和席格·司奎爾相抗衡的,除了妳,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

易歡不覺皺皺秀雅眉峰。相抗衡?敢情是要她去跟那機器人總裁打仗嗎?

「而且我又不是有錢人,妳忍心見我勒緊褲帶,白白送人家五萬?」

彎月柳眉蹙得更緊。賺錢不容易,沒道理讓紋儀莫名其妙被坑這麼多錢。

「妳還是不答應?那……沒關係,有道是君子不強人所難,待會兒我改請易爸替我去上班。」

彎彎秀眉上的結,打不開了。



華燈初上,台中市的夜空很清亮。不過易歡沒時間賞看,她此時正搭乘有著玻璃帷幕的電梯,往司奎爾大樓頂樓而去。

若非親眼所見,她很難相信這棟委實宏偉新穎的二十層樓高大樓,全屬司奎爾集團所有。

而總裁辦公室,就在最頂樓。

「這就是易小姐明天要工作的地方。」進到氣派的白金大門內,司奎爾在台分公司的人事經理--傅漢平,簡單帶她認識環境。

「天,簡直比我家客廳還大。」這秘書室也未免寬敞得太過離譜。

傅漢平饒富興味的彎起嘴角。這女孩是截至目前為止,頭一個如此直率地對辦公環境下評語的人。

「總裁辦公室就在那扇雕花木門後面。」他伸手比向和秘書室相連的門,促狹的補充,「大概再加上妳房間的兩倍大吧。」

她咋舌不已,「你們總裁在裡面擺撞球檯嗎?」

「沒有,是另外隔了間休息室,好方便總裁疲累時可以稍事休息。」他眼裡有笑意,對眼前這有著俏麗短髮、可愛圓臉的女孩,很有好感。

易歡只能感慨有錢人好命,連辦公場所也有專屬休息室可用。

她一一比過在桌上以及資料櫃裡的成堆卷宗,「這裡的資料我是不是都可以過目?」

「當然,不過妳可以不用那麼趕。」

「要應付你們工作狂總裁的要求,我得先記清楚和公司有往來的客戶資料,才能盡快進入狀況。」說著,她已動手拿起桌上的卷宗查看。

傅漢平微愕,這女孩現在的神情既從容又專業。「妳不急著回去?」

「當然急,但我可是身負將紋儀,哦,就是做到今天就蹺頭的許秘書,拿回保證金又不能倒貼薪水的重責大任,必須把握時間熟悉職務範疇。」

誰教她交友不慎,紋儀竟把腦筋動到她老爸頭上,她要是不答應接下司奎爾總裁秘書的工作,她肯定說到做到的跑去「魯」她老爸,到時她還不是得被老爸勸得跳出來幫紋儀才行。

只是那個口口聲聲說和她是好友的人,打電話約傅漢平出來後,說什麼她現在對司奎爾大樓很感冒,怎麼也不肯跟著進大樓,逕自撇下她就溜。

真是上輩子造的孽,讓她交到這種好朋友。

「許小姐跟妳說過我們這裡的規定吧?」傅漢平莞爾輕問,記起許紋儀說找到朋友接替她的職位時,那恍如終於將燙手山芋丟出去的雀躍語氣。

「一字不漏。」

「那麼……」

「放心,公司別想A我和紋儀的錢。」一毛也別想!

他想笑,這女孩……很有想像力。「總裁是奉命來台整頓分公司的,為了找個能幹有定性的助手,才會要應徵者簽約,沒想到沒人吃得了苦,個個沒兩天就走人。」他有耐性的跟她解釋公司可沒在斂財。

「你們總裁一天當兩天用,這種苦,誰吃得了。」她丟給他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總裁也是為公司好,否則有時間逍遙休息,誰不想?」經過這陣子與席格相處,他由衷佩服這個比他小上十來歲的年少總裁負責又卓絕的工作態度。

易歡想想也是,有誰想鎮日忙得像陀螺?

「希望妳就是那位能幫總裁減輕辛勞的得力助手。資料妳慢慢看,這棟大樓有保全和嚴格挑選的警衛,很安全。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微欠個身,傅漢平沒再多留的離去,他親親老婆還在家等他呢。

「嘩,說走就走,也不怕我偷竊公司機密?這個經理也有點誇張。」嘀咕著,她很快地將心思放回捲宗上,心想趕快記清資料,她才能趕快回家。

然而,一個小時後--

「真要命!這家公司做這麼大是要死啦,資料怎麼看也看不完。」

她坐在地毯上哀號,身旁堆得像小山的一堆卷宗是她看過的,沙發上、地上凌亂攤開著的,則是她正在看與還沒看的。

她這顆記性不錯的小腦袋已經擠進一大籮筐該記的資料,哪知道需要瀏覽的東西仍然一卡車。

「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咳聲歎氣著,她慵懶地放任身子往後倒,閉起酸澀的雙眼,在心裡偷偷咒罵,都是好友惹的禍。

好巧不巧,剛踏進秘書室的席格·司奎爾正好瞧見這幕。

他剛從一場應酬酒宴中抽身,在來公司的途中接到通知他秘書又換了的電話,想不到才要進辦公室,卻見一室的散亂,外加一個席地而躺的身影。

她就是傅漢平所言,主動留在辦公室研看資料的新秘書?

厚厚的地毯吸去他的足音,他饒富興味的俯視地毯上的人兒--

好圓的臉,卻只有巴掌大。上頭搭配著小而挺的俏鼻、嬌而巧的朱唇,細彎的黛眉不是兩扇輕垂的濃長睫毛,裸露在柔順短髮下的,是一對形狀極為細緻的光滑粉耳。

忽地,他腦裡閃過一抹模糊影像,似乎也很圓……

冷不防的,感受到一道奇異的灼熱視線從上直逼而來,易歡猛然張開眼,隨之呆怔在兩泓碧藍得徹底的深潭裡。

好耀眼的藍!而且深邃得宛如會勾人心魂的大海,教人一下小心便失了神。

「妳是易小姐?」席格不知何時已改站姿為蹲,直視著有那麼一瞬間,讓他感覺似曾見過的靈亮水眸。

低沉性感的聲音喚醒易歡的警戒心,她一骨碌地翻身而起,跳離他兩步遠,戒備的抓過活頁夾擋在胸前。

「你是誰?從哪兒冒出來的?」沒事跟人家趕流行戴有色隱形眼鏡幹麼?她在心裡多叨念一句。

「席格·司奎爾,從大門進來的。」厚實好聽的嗓音再次拋向她,他站起身。

「嗯?席格·司奎……司奎爾總裁?!」低喃轉為驚嚷,她大眼直睜的望向佇立眼前的俊拔身影。

「正是。」兩手悠然的插放口袋,他淡淡地答,覺得她的反應有點激動。

「開啥玩笑?鬼才信你是那個外國總裁,你的國語溜得像台灣人。」

「我父親是台灣人沒錯。」

「別跟我說你已經四十歲。」

「還得再等十一年。」

「騙人!」

微頓,席格皺著眉伸手摸上自個的臉,「意思是我像五十歲的老頭子?」

易歡翻了個大白眼,「你要是有五十,不成了老妖精?我的意思是哪有像你這麼年輕的總裁?」真是亂七八糟,紋儀只說總裁是個帥哥,害她以為是上了年紀的老帥哥,哪曉得對方會是個中美混血、黑髮藍眼的年輕總裁。

「原來妳兜繞一圈,是在懷疑我的身份。」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女孩好像滿有趣的。

「別想批評我的態度,傅經理又沒拿你的照片給我看,我不認識你,對你有所質疑很天經地義。」挺直背脊,她說得理直氣壯。是他無聲無息就出現,她沒將他當賊打已經很客氣了。

「傅經理說妳是新來的秘書?」嘴角微勾,席格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從他來台灣至今,這女孩還是頭一個敢大聲對他說話的人。

「對。」你以為我願意?易歡實在很想再補上這句。

霎時,她有股衝動想不顧紋儀的請托,反悔不接這個工作,因為--

他的眼睛!

那對深海似的藍色眸子,很吸引人,但是,她討厭它。在久遠以前,有個與她結下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也有著同樣顏色的眼眸……

「妳的臉很像披薩。」

嗯,咦?「你說什麼?」從思緒裡回神,易歡沒聽清楚他的話。

席格逕自說著,「難怪我有在哪裡見過妳的感覺,原來是妳的臉圓得像我常吃的披薩。」小兩號的。

披薩?!這回她聽清楚了,火氣頓時湧上,氣呼呼地揮動手裡的活頁夾。「你眼睛脫窗啊!我的臉哪裡像披薩?你幹麼不說像大餅?」

她的臉是圓,但又不大,這個阿兜仔不及格的爛國文造詣是打哪學的?還是他在她滑嫩沒生半顆痘痘的臉上,瞧見他常吃的火腿片或蝦仁?

「大餅?那是什麼玩意兒?脫窗又是什麼意思?」他困惑的搜尋腦子裡的漢語詞彙。

「那是你家的事,我要回去了。」

再理他她肯定會發瘋!易歡彎身收拾起地上的卷宗。

見狀,席格總算想起自己來公司的目的。「易小姐,給我長年公司、秋水公司、萬福企業的投資企畫案。」

「什麼?」收拾的動作登時打住,易歡只見頑長的身影已瀟灑的往總裁辦公室移動。

「還有優華企業的財務評估表。」

「喂……」

「另外替我取消跟泰平集團董事長的約會,我剛才已經和他在宴會上碰過面。」

「我說喂--」沒喂完的那半聲全斷在他霍然轉身的結實胸膛上,她撫著撞疼的額頭抬起小臉,才想抱怨他要轉身也不事先通知,他的聲音已先她落下--

「給我一杯咖啡,不加糖,兩匙奶精,順便將喬聯財團的提議案子找給我。動作快點,不然我們可能要加班一整夜。」

語畢,他坐入辦公桌後,埋頭處理起滿桌子的公文。

而易歡……實在好想宰人!



黑夜沉寂得彷彿魔魅肆動的天下,易家大門先緩緩被推開,又輕輕被關上。

「歡歡,妳回來啦。」

「爸?怎麼還沒睡?」隨著身後意外傳來的輕問,易歡驚呼,隨即懊惱的拍了下自己額頭,「噢,我忘記打電話回來。」居然連進門時客廳裡亮著燈,她都沒注意到。

「紋儀有打電話告訴爸,妳可能要加班。」易博仁溫和的說。

撐著濃濃澀意的眼皮,易歡不禁用力的連眨好幾下,「紋儀告訴爸我可能要加班?」

「她說介紹了個機會難得的秘書工作給妳,是間總公司在美國的超大集團,如果妳超過九點還沒回來,不用替妳擔心,妳一定是留在公司加班。」

她發誓,如果那個損友現在在這裡,她肯定會掐昏她!

替她介紹了機會難得的秘書工作?原來她早料到進入司奎爾大樓,萬一碰上他們那個總裁,搞不好一起被抓去加班,所以才死也不陪她進去。而她竟還同情心大發的攬下她的擔子?

「欸,是,我是在公司加班。」一開口,滿腔的不滿全化做無可奈何的低歎,她突然沒有力氣再發火,事到如今,還不是得怪她自作自受?

「工作到十二點多,可見真是間大公司,總裁一定相當優秀。」

聞言,易歡沒力發的火一下子直衝心門。「優秀?那傢伙根本是個機器人!只出一張嘴就讓我找資料找到頭昏眼花、打回函打到手軟,害我忙到沒時間注意幾點,否則也不會到現在才回來!」

席格·司奎爾那個精力充沛的臭雞蛋!沒天良的壓搾她的腦力、體力,才虛情假意的說要送她回家,鬼才讓他送哩!

「有能力當總裁的人自然只出一張嘴就夠,不然人家請職員是請歹命的啊?」

「老爸!」都什麼時候了,不為自個女兒抱不平,還無厘頭的替有錢有勢的總裁說話。

易博仁笑笑地拍拍她頭頂,「替人工作本來就是老闆至上,發發牢騷可以,不過領人家一分錢就要出一分力。」

他很明白女兒的韌性和負責的態度,在她姑姑公司工作的三年裡,她可沒仗著跟老闆是親戚,就偷懶摸魚,反而做得比任何人認真。

唉8嗯。」易歡很難解釋自己並不是自願到司奎爾集團上班的,再說她現在真的很疲累,只能像顆洩氣的皮球,點了點頭。

「很晚了,趕快去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好。」有氣無力的走兩步,她忽又回過身,「老爸,對不起,害你也跟著這麼晚還沒睡。」

手背朝她揮搖催促,「快去洗澡,老爸午睡睡很久,精神好得很。」

窩心一笑,易歡這才回房準備沐裕有個疼自己的老爸,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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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22:43
第二章

好夢正甜,一陣清亮鈴聲硬是將易歡從睡夢中驚醒。

她反射性的抓過床頭的手機,迷糊的開口,「喂……」

「妳清醒了嗎?」是一個很渾厚、好聽的嗓音。

「你是誰?」還處在半昏睡狀態,她連眼皮都沒睜開,用著初醒時的沙啞聲音問。

「席格。昨天那份長興集團的合作報告後來放哪兒?」

席、格?混沌的腦袋一頓,殘存的瞌睡蟲倏地全被彈開。

「席格·司奎爾?!」她大喊,然後張瞠的雙眸恰好瞥見桌上的小時鐘,長針分針正盡職的指著五點四十分整。

「是。還有,優華企業的評估表不知被我壓到哪兒去……」

「麻煩你搞清楚狀況,現在是睡覺時間!」她嬌吼著打斷他。昨晚她上床時已經凌晨一點多,現在竟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原來這傢伙昨天問她手機號碼就是安著這不良的心思?

「可是我醒了,現在就在公司。」

這是什麼話?「你醒了是你的事,在哪裡也是你的事,跟我無關!」

「怎麼會,妳是我的秘書,我有資料找不到當然要問妳。」席格依舊操持著平穩的口吻。經過昨晚,這個新助手俐落又靈敏的辦事能力,令他相當滿意。

易歡險些沒抓狂,這個中美混血阿兜仔,怎麼這麼難溝通!

深吸口氣,她咬著牙開口,「長興集團的合作報告在我桌子右邊的抽屜,綠色那個活頁夾;優華企業的評估表應該在你座位旁那個小置物櫃上,昨天我剛好瞄到你跟人講電話時隨手把它放在那兒。」

「唔,沒錯,評估表果然被我丟在那。」說著,席格邊往她的座位走去,「還有……」

「沒有還有!」她火大的再次截斷他的話。「任何火燒眉毛的工作都是上班時的事,Do you understand?」她氣得用英文質問他。

「Understand,不過我已經在上班,既然妳也醒了,就趕快到公司來,在電話裡找妳要東西實在不方便。 工作還好多,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否則今晚可能又要加班到深夜,妳趕緊過來,我等妳。」

磁性的嗓音卡嚓的斷去,易歡差點氣炸的把手機丟掉。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過分的擾醒她的好夢,還敢說她「既然」醒了,就趕快到公司上班?

她現在是該去宰了紋儀,還是直接衝到公司砍了席格?



礙於好友的保證金還沒拿回來,易歡最後只能忍氣吞聲的屈就在席格的「淫威」之下,一大早就到公司報到。

只不過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氣怨席格,因為打從她踏入秘書室起,工作便沒間斷地拋過來。

而在忙碌得團團轉中,她發現一項她不太想承認卻是事實的事--席格不是只出一張嘴的老闆。

當然啦,那個工作狂交代她任務時是只出一張嘴沒錯,但他決策、評估與運籌帷幄的能力,在在不容置疑。不論是對外的生意洽談,或公司內部的問題審視,他總是一針見血又不拖泥帶水的切中時弊,結果往往只有漂亮乾脆可言。

她無法否認,他是個天生的領導者,然而即使是……

「易小姐,麻煩將這份報告建檔。」

「沒空。」即使他有再優秀的領導才能,她也不覺得自己得凡事依他。

席格錯愕的凝視她,他的秘書現在在跟他說……「妳沒空?」

「請你抬頭看看時間。」她從座椅上站起來。

湛藍的眸子往牆上掛鐘瞟去,「十二點五分,哪裡不對?」

她實在想敲敲他全部不對的腦子。「在台灣現在是午餐時間,我唯一有空的事是去吃飯,其它沒我的事。」

「可是……」

「我管你可不可是!」隱忍一早上的慍意如洪水爆發了。「吃飯皇帝大,你沒聽過?一早被你從床上挖起來,連早餐都沒吃我已經很嘔了,你現在還連午餐也不准我吃?我易歡可不像你是個超人不用吃飯,更不想虐待自己的身體,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場。」

簡直讓人氣到最高點,看她是個小秘書就可以任意欺負她?

席格不由得定視著這個臉很圓的小女人,「妳在生氣?」

「廢話!」易歡用力地死瞪他。這位仁兄的腦袋結構是異於常人嗎?她頭頂都已經快冒火,他還在那兒問她是不是在生氣?

性感的薄唇有道淺淺的弧度,席格發現這個秘書發起火來,有點像張牙舞爪的小貓咪,很迷人也很可愛。而且她是唯一敢破口大罵他這個上司的下屬,不過奇怪的,他沒有絲毫被頂撞冒犯的不悅。

管他沒說話代表啥意思,易歡只覺得在飢腸轆轆的時候瞪人特別累,隨手抓來小皮包,她只想出去好好吃一頓。

「易小姐。」

「幹麼!」最好別跟她說不許她吃飯,不然她馬上離職走人!

「我不想英年早逝。」

「嗄?」他沒頭沒尾的在說啥?

「妳會烹飪吧?」他又拋出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她眉頭頓皺,「你到底想說什麼?」實在很想叫這個中文表達能力有待加強的傢伙,乾脆用英文表達。

席格伸手指往頂樓附設的廚房方向,「傅經理知道我工作忙,所以原本要應徵的秘書配合我的需要,負責煮弄餐點給我吃,但我常忙到昏天暗地,至今還沒在廚房用過餐,如果妳會烹飪,冰箱裡有傅經理準備的食材。」

「你要我煮飯給你吃?」她的聲音揚高不只八度。

他點點頭,「我想吃家常菜,不喜歡到餐廳跟人擠,妳想吃什麼也弄一份,沒有的材料可以請採購部去買。」

太誇張了!她首次聽說秘書要負責煮飯給上司吃,也是今天才聽說,公司採購部要負責購買給總裁果腹的食材。

很想不理他扭頭就走,然而轉念一想,她改變了主意。「我知道了。」將小皮包丟回辦公桌,她開門往走廊另一邊的廚房走去。

她其實也不喜歡在放飯時間到人擠人的餐廳進食,也不挺愛吃外送的便當,最重要的是,她想整整他。

於是,將近個把鐘頭後,席格傻眼的瞧見一桌子的菜。

「喏,芥藍菜心、香煎鮭魚、三丁豆腐、芹菜魷魚、雪菜炒肉絲,還有紫菜蛋花湯,是你要我煮的,等會兒你可得全部吃完。」她帶點惡作劇神情的向他介紹餐桌上的菜。

兩個人頂多三樣菜就夠,但說她孩子氣也好、幼稚也罷,不可能在菜裡放大把鹽巴浪費食物的她,只好故意多煮兩道菜,撐破他的肚皮。

「全部吃完?」席格微微皺眉。這幾盤看來很可口的菜餚是沒有很大盤,問題是,不知道嘗起來味道如何?

「喏,給你。」為落坐餐桌前的他添好飯,易歡隨即蹙起黛眉。她做啥替他盛飯,他又不是她老爸……

「對了,老爸!」驚呼著,她急道聲,「借一下。」便抓過他擱在桌上的手機,迅速按下一串數字。

「爸,是我,歡歡。」當彼端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即刻道。

歡歡?很快發現餐桌上的菜好吃得不得了的席格邊大快朵頤邊抬眼看她。原來他家人喊她歡歡,滿好聽的。

「我是要問你有沒有吃午餐?」沒注意他的注視,易歡一徑對著話機問。

易博仁在電話那頭笑開,「當爸是三歲小孩,不曉得照顧自己的肚皮?」

「你有時忙起來是會忘記按時進食,而且這陣子都是我在準備三餐,我怕我不在家,你就偷懶沒吃。」

「放心,爸吃得很飽,倒是妳,沒忙得餓肚子吧?」女兒昨天加班到深夜,今天又一早就出門,他有點擔心她的身子。

「當然沒有。」撒個讓父親安心的善意謊言,易歡眼角不禁往那個壓搾她腦力、體力的惡魔總裁瞟去。

喝!不是吧?他竟埋頭吃得津津有味,盤裡的食物早少去大半。

剛抬起頭的席格恰好迎上她的目光,他低聲地說:「妳的手藝很棒。」

她才想回他「這還用說」,耳畔已傳來父親的話,「那就別跟爸聊,去忙妳的。」

「好,爸再見。」

「趕快吃吧。」見她結束通話,席格招呼著說。

「不然你以為我只負責煮?」他想得美咧!

將手機還給他,她沒跟他客氣,也不覺有必要彆扭地大口吃起午餐。

「妳好像完全不怕我?」他頗感興趣的凝視對面的她。

「我該怕嗎?我……你幹麼?」她訝異的見他將菜夾入她碗裡。

「這菜離妳比較遠,我幫妳夾呀,這是很基本的紳士行為不是嗎?」

「別人紳士我不奇怪,你?」她揚眉打量他,「一小時前還不顧下屬脾胃的工作狂也叫紳士?實在沒說服力。」但是有人夾菜不吃白不吃,她可不會笨到夾還他。

只是,易歡不由得攢了下眉心。這人的那雙湛藍眼睛,好刺眼!

他忍不住扯高嘴角弧線,「看來妳是真的不怕我。」

「你要說的應該是我不怕你這個總裁--那高高在上,令人既覬覦又想諂媚的鑲金身份吧?」

藍眸裡掠過一縷激賞,席格卻只是聳個肩,不承認也不否認,想聽她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有什麼好怕?我就是我,該扮演什麼角色就盡力扮演,但求問心無愧。何況那些表面說怕的人,就當真是怕?當你沒錢沒權又沒勢時,他們只怕連瞇都懶得瞇你半眼。

「你沒聽過社會上是錢在做人?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表現得過分唯唯諾諾、戰戰兢兢,你這個大總裁才真要擔心人家對你有企圖哩。」再說她可不是自願當他秘書的,怕他?何必。

席格很難不對她另眼相看。這個臉部線條看似嬌柔,卻隱藏倔強的女孩,身上純雅的氣質,跟別的女孩,很不一樣,尤其是……

「妳知道嗎?」他低問。

「什麼?」她不得不停下進食的動作。這人說話怎麼老是沒頭沒腦?

「妳的臉真的很圓。」

啪一聲,易歡覺得自己不知哪裡的神經線被火苗燒斷一條。「像披薩是嗎?」她貝齒咬得喀喀作響。

席格卻沒察覺地兀自點頭,還像發現新大陸般,用筷子點指桌上的空盤,「也很像盤子。」圓得光潔無比。

可惡!「你信不信我會拿盤子敲你的頭?」易歡跳起來拍桌子大嚷。說她臉像披薩不夠,這回換說像盤子?他幹啥不乾脆說像碗公?!

「為什麼?」點起戰火的他恍若沒瞧見她的怒焰,雙眼直瞅著她,腦海裡再次跳閃著模糊的影像,只依稀分辨得出很像是一張小小的圓臉……

「等我砸了你的頭,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住手,易小姐--」

時間,猝然僵停在傅漢平驚駭的喝喊中--



「原來是這樣。」摩挲著性格的下顎,席格坐在辦公椅上恍然大悟的頻頻點頭,「可是你不覺得我形容得很貼切?披薩和圓狀的盤子都很圓不是嗎?」他詢問站在桌前的人。

「是很圓,但一般人的直覺反應,只會想到它們代表大,尤其是女人。」傅漢平莞爾的再解釋一遍,啼笑皆非的憶起在廚房所見的那幕情景。

起初他只是想探看席格有沒有吃午餐,不意竟在廚房驚駭地看見易歡拿著盤子要敲他,幸好他及時出聲阻止這場危機。當他弄清楚事情原委,險些忍不住爆笑出聲,也終於明白易歡為何會大膽又大不敬的拿盤子K人。

試想,有哪個女人願意讓人說成湯盤臉?更別說易歡的臉根本是標準的美人小臉。

「所以說女人真的很敏感。」席格半歎半無奈的說。臉明明不大的人,何必想那麼多的以為人家說她臉大?

「總裁不會想辭退易小姐吧?」傅漢平臆測的問。

「為什麼?她可是這麼多秘書當中,最能幹又不出錯的一個。」

「恭喜總裁找到得力助手,昨天見易小姐研看資料的模樣,我就覺得她很專業。」原本他還擔心席格會怪罪易歡以下犯上,趕走能幫他的難得人才。

「我的秘書人選就這麼決定,通知那些備取人員去找其它工作。辛苦你了,你去忙吧。」

微點個頭,傅漢平略顯猶豫,可還是安靜的離開。為了以防萬一,人事部確實有備取幾位總裁秘書人選,不過聽席格肯定的語氣,即使易歡到時賭氣的想辭職,他應該有辦法留得住她,自己毋需在一旁幫著做說客。

門關上後,席格的視線仍定在門扉上,腦裡自動浮現此刻在廚房的那張小圓臉。她不會……還在會錯意的氣焰裡,將廚房裡的盤子全砸了吧?



她很想、很想……很想砸碎所有的碗盤!

長這麼大,今天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讓人說她的臉像盤子。

「那個席格·司奎爾!」一想起那個被好友說成宇宙超級霹靂無敵大帥哥的傢伙,易歡就不由得將手底下的盤子刷洗得嘎吱作響。

國文造詣不及格就先去語文學校惡補好再回台灣,就只有他會濫用形容詞。而且原本她是想用一堆菜來撐破他的肚皮,好報他恣意奴役她的老鼠冤,誰知道那個不曉得幾天沒吃飯的男人,居然把她做的菜吃光光耶!

哼,算他胃夠大,肚子沒被撐爆,也便宜他走狗屎運,傅漢平剛好闖進來,否則她肯定用盤子將胡亂說話的他敲得腦袋開花,不過……

「我這是哪門子的秘書啊?有人當秘書還要洗盤子的嗎?」

易歡是既氣惱又懊喪。

這時,廚房門外忽傳來看熱鬧的竊竊私語--

「看吧,總裁秘書果然又換人了。」

「這汰換的速度還真是『夭壽』得快。」

「長得好像還不錯,呃,當然跟我們公關部經理是沒得比啦。」

「那還用說,一個要負責洗碗的小秘書女傭如何跟我比?我賭她等會兒就滾蛋落跑了。」

「妳們在這裡做什麼?!」

低沉的威嚇陡然響起,易歡瞧見突然出現的席格板著臉,一群穿著制服的女職員馬上對他必恭必敬的行禮。

「我們只是隨便走走,總裁。」公關經理鄒筱媛堆著滿臉的媚笑開口。

另外幾個分別來自業務部、行政部、公關部的其它職員則紛紛點頭,眼裡全閃著看見帥哥時的垂涎眼神。

「午休時間已過,妳們還隨便走走?限妳們十秒內給我回到工作崗位上,否則全給我回家吃自己!」

冷厲的語氣方落,所有「小尾」的女職員已一哄而散,只有鄒筱媛仍站在原地諂媚的喊,「總裁--」

「身為主管還帶頭擅離職守,鄒經理是倦勤了,還是嫌考績太好?」席格仍舊是一張冷冷的撲克臉。

「不打擾總裁,我馬上回去工作。」討好的笑意瞬間消失,鄒筱媛幾乎是用飛的離開。

搖了搖頭,席格轉向廚房,就見流理台邊的易歡正偏著小腦袋,像隻困惑的小狗狗般望著他。

「妳有疑問?」跨步走向她,他很意外地上沒有碗盤的碎片。她沒砸盤子?

她依舊猛盯著他,「奇怪,是你嘛,剛剛怎麼一副北極臉?」

「北極臉?」疑竇全在他靠攏的眉間。

「像冰山的冷臉呀。」他工作時專注的模樣,及奚落她時的欠扁樣都見過,但方纔那難以親近的冷酷樣子,她倒是頭一次見到。

「不喜歡工作時被打擾,所以我發佈了閒雜人等不得貿然進入頂樓的規定,沒必要給擅闖者好臉色看。」下次會議,他得要各部門主管嚴加督導部屬,特別是那個有點花癡的公關經理。

「那你現在是來看我有沒有在摸魚打混嘍?」敢說是,管他是不是總裁,她這次都一定要用盤子敲他。

「我是來看妳有沒有在砸盤子。」

很好,算他識相,沒有說是……唔,等一下--

「什麼意思?」

「是妳自己會錯意的。」他忽又迸出莫名其妙的話。

「我是在問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雞同鴨講嘛,她想不挑眉都不行。

誰知他逕自拿起她洗好的圓盤,以食指輕敲著它說:「我只是指形狀,根本沒有暗喻妳臉大的意思。」

怔愣兩秒,她終於明白他的語意。「就算這樣,你也別想我會跟你道歉,是你自己不會說話,起碼用月亮形容也好聽得多。」拿回他手中的盤子放回定位,她猶帶倔意的說。

「妳確定?月亮看似朦朧美麗,但在高倍望遠鏡的窺視下,上面可全是凹凸不平的坑洞,很醜哦。」

厚!易歡險些將擦手的抹布甩往他臉上。說只是指形狀的是他吧?這會兒居然又煞有其事的研究到月亮表面?

「現在是上班時間,你這個總裁不坐鎮辦公室,不怕電話沒人接?」為避免氣得呼吸困難,她不想再談跟她臉有關的任何圓形的東西。

哪知他回答得更絕了。「不怕,我把我桌上還有妳桌上的話筒都拿起來了。」

怔望著神情一派從容的他,易歡簡直不可置信到了極點。這個一工作起來就六親不認的工作狂,竟會做出這麼教人絕倒的事?

「真是敗給你了。」

「妳去哪兒?」席格連忙叫住低噥著走往門邊的她。

「回去工作,你把話筒拿起來,待會兒有事找不到你的主管全擠到總裁室你就知道。」這人吃太飽腦子變鈍啦?

「可是妳還沒泡咖啡給我喝。」

噢!她發誓,她真的好想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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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23:02
第三章

美國西雅圖

司奎爾家傍山而築的四層樓高花園洋房內,身為一家之主的道蒙,正結束和傅漢平的越洋電話,站在他書桌前的兩名年輕男子已急呼呼地問起話來--

「怎麼樣?傅經理說些什麼?」

「我們親愛的司奎爾少總裁情形如何?」

道蒙一雙銳眼掃向兩人,「這麼關心,怎不自個打電話去問?」

金髮褐眼的懷德大呼冤枉,「哪裡沒有?我和肯瑟不知打過幾通電話,可阿靖那小子竟然吩咐秘書跟我們說,沒事不要打電話去亂,不信,爸你問老二。」

阿靖,席格的中文名字,從小家人就這樣叫他。

褐髮黑眼的肯瑟馬上點頭,「那小子太沒手足之愛了。」

「原來你們兩個這麼有手足之情?那當初我才說要指派你們其中一個到台灣整頓分公司,怎麼你們兩個一溜煙就自動跑到哥倫比亞去出差?」

兩兄弟尷尬得偷眼相覷。要坦白他們是存心落跑的嗎?

「虧你們還是阿靖的大哥、二哥,公司有要緊事,你們就只會要他扛。」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爸也知道阿靖的能力比我們強,要整頓那麼大一間分公司,非他莫屬。」

「就是說。我們只是將能者多勞的道理充分發揮,爸可別以為我和懷德是壞心腸的兄長。」

道蒙當然明白三兄弟之間的感情,再說他原本就屬意由小兒子去整頓分公司,所以也沒理由責怪這兩人落跑。

他沒再數落兩人的說:「傅經理說在阿靖的督導下,分公司出問題的管理部和生產部已逐漸步上軌道,其它部門的職員也變得積極許多。」

「傅經理有沒有說總裁秘書換到第幾個?」懷德很好奇。之前他就聽說阿靖的秘書常做沒兩天就叫苦連天逃之夭夭。

「這次這個,阿靖要了。」

「要了?」肯瑟眼裡浮起曖昧流光,「爸是說,阿靖將人家拐上床?」

嚴厲雙眼立即睞向他,「阿靖很肯定現任秘書的能力,決定留她在身邊幫他,你腦子裡最好別淨裝些黃色漿糊,否則讓阿靖知道,小心他找你算帳。」

肯瑟這才想起,小弟平時雖然難得動怒,但萬一真惹到他,不管是誰,他都照揍不誤,多年前他不知因何事觸怒到他,臉上就曾狠狠挨他一拳。

「不過能讓阿靖肯定工作能力的人可不多,那個秘書不曉得長得怎樣?」

「任何模樣都可能,但絕對不會是薇瑞莎那型的。」懷德眼帶興味的說。

肯瑟會意的笑出聲,「沒錯,絕對不可能。」

薇瑞莎,戈契財團負責人的千金,一個身材過分火辣,對席格哈得半死的紅髮妞兒。只可惜席格一點都不喜歡她,常對她視而不見,連話都懶得跟她說。

「她又上公司找阿靖?」道蒙當然也知曉這事。

「簡直像煩死人的蒼蠅。」讓人成天揮手趕她。

「就說阿靖到非洲去,短時間都不會回來。」道蒙一向不插手兒子的情事,不過兒子不喜歡被纏,他這個父親幫點忙是應該的。

兩兄弟登時爆笑出聲。

「爸媽不愧是夫妻,媽昨天就是要肯瑟跟薇瑞莎說,阿靖到埃塞俄比亞當救難大使,好陣子都不會回來。」他們高貴的母親大人現在正在鄰家串門子。

「很好,這樣阿靖就可以安心在台灣工作了。」



台灣台中

席格正悠閒地走在空曠的純樸小鎮上。

他的老家其實在南部,聽爸說,之所以將分公司設在台中,純屬巧合,因為當時剛好有朋友要賣地,他便買下。

而他能像現在這樣愜意的散步,全要「感謝」他那個有話就說的小秘書。

「你想得美!明天是週末,誰跟你來上班,如果你真這麼想英年早逝,別拖我下水。」

這是昨天他要易歡隔天早點到公司時,她昂著小下巴堅決表明立場時所說的話。他懷疑自己說得動那張小圓臉上的不馴、固執。

況且他活得還不夠,半點也不想落個英年早逝的下場,所以,他破天荒放了自己回台後的第一個假,把工作拋到腦後,晃到街上來。

想來有點不可思議,自己竟會順著那個不怎麼將他當上司的秘書的話……

「喵--」一道細微的叫聲引起他的注意。

將墨鏡壓下些許,他發現了一隻看起來像才出生沒多久的小貓咪,沒有遲疑,他趨前抱起牠,瞧見不遠處有個花卉場,他邁步走上前去。

「這位先生。」

正澆完花的易博仁循聲轉過頭來,「你要買花嗎?」

「呃,不是。請問這是你養的貓嗎?」

他瞥見了席格懷裡孱弱的小貓,「這小傢伙像才出生不久,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前面路邊,我還以為是你的寵物。」突然意識到自己戴著墨鏡跟人說話十分失禮,席格隨手將墨鏡取下。

「我沒有養……你的眼睛!」易博仁驚喊。這人不但長得英俊,眼珠子竟還是藍色的!

席格瞭解一笑,「我媽是美國人,我是混血兒。」

難怪。「你的眼珠和我的女兒藍同樣漂亮。」

「女兒藍?」濃挺俊眉纏著疑惑。

易博仁笑笑地示意他隨自己走到角落一隅。「就是這個。」

晶燦藍眸隨之閃亮。是玫瑰,一盆盆藍得如同罕見藍寶石的耀眼玫瑰。

「好漂亮。」他由衷讚賞,「先生自己栽種的?」

「嗯。失敗好幾次,這次總算成功。」易博仁搔搔頭,憨直的說:「你還是喊我歐吉桑吧,『先生』聽起來怪彆扭的。」

歐吉桑?「如果你不介意,我喊你伯父可以嗎?」這樣,好像比較尊重人家。

「好啊,只要不是先生,什麼都好。」也許是這年輕人眼睛的顏色和他精心培植的花朵一樣,易博仁覺得與他格外投緣。「難得這麼湊巧,我送你兩盆女兒藍。」他彎身就要去捧花盆。

席格連忙阻止,「謝謝伯父好意,這花我是很喜歡,但我工作忙,怕疏於照顧讓花枯萎,我有時間再來這裡欣賞就好。」

總不能要他將玫瑰拿到辦公室,要他的秘書照顧,他可以想見若真如此做,那小女人八成會鼓著腮幫子說:幫你照顧盆栽?要不要我幫你種菜?

「說得也是,這玫瑰不難照顧,但放著凋零死去,未免可惜。」這花可是他特地為女兒研發出來的,當然希望每個顧客都能像自己一樣小心愛護。

「伯父。」猶豫了會兒,席格方才開口。

「有事?」易博仁看出他臉上的為難。

「是這個。」他輕拍著始終安靜蜷伏在他懷裡的小貓,「我想牠應該是飼主棄養的,如果方便,能請你收養嗎?」以他一忙起來就沒日沒夜的毛病,小貓跟著他,只怕小命很快就不保。

「沒問題,我想我女兒應該會喜歡這隻小東西。」易博仁一口就答應,小心抱過瘦小貓咪,直覺這年輕人的憐憫心很難得。

席格喜出望外,「謝謝伯父。我這就去買些貓食過來。」

「不用麻煩,我晚點再去買就好。」

「沒關係,伯父收留牠,我當然也要盡點心意。」走了兩步,他忽又想到什麼的轉身道:「伯父,我叫司徒靖。」



「哇哦,好可愛的貓咪。」一走進廳裡,易歡便看見父親將隻黃褐色小貓,放入一隻鋪了軟布的竹籃裡,她欣喜的上前抱過牠。「爸買的?」

「不是,阿靖在路邊發現的,怕沒時間照顧,拜託爸收留牠。」

「阿靖?」誰?

「他叫司徒靖,爸和他很聊得來,就直接喊他的名字。」他笑指著籐椅上的一大堆貓食,「那些都是他買的,他還幫貓咪洗澡,剛剛才離開。爸想難得妳可以在假日睡晚點,也就沒叫妳起來幫忙。」

「那這隻小貓以後就住我們家嘍?」軟軟的小身子彷彿怕自己又會被遺棄,安安靜靜的縮在她懷裡。

「妳不會反對吧?」

「哪會,牠還這麼小,不養牠怎麼長得大。以後牠就跟我一起睡,我保證不會壓扁牠。」

易博仁輕聲笑開,「這樣爸對阿靖就有個交代,畢竟是爸答應收養牠的。」

易歡察覺父親好像很喜歡那個叫阿靖的。「爸,那個司徒……」

「易爸、易歡,我來了。」許紋儀的喊聲蓋去她的問話。

「妳又來A我爸的盆栽?」易歡一副用膝蓋想就知道的表情看著她。

「哪是這樣呀,是易爸說他新研發的女兒藍培植成功了,要送我一盆。」

女兒藍,那像席格的雙眼有著迷人湛藍顏色的玫瑰……念頭才閃過腦海,易歡不由得微搖了下腦袋。她沒事做啥想到那傢伙?

易博仁卻誤將女兒的搖頭舉動當做是不相信許紋儀的話,含笑道:「爸是說過要送紋儀盆栽,妳們聊,我到花卉場拿盆最漂亮的來。」

「謝謝易爸,你好帥哦。」許紋儀對著走出去的他喊著。

易歡受不了的猛翻白眼,「拜託妳可不可以別這麼狗腿。」

「有什麼關係,易爸本來就滿帥的,而且我這也算是幫妳哄易爸開心,妳應該感謝……耶?」迭串的喳呼隨著她的視線轉成一聲驚叫,「好可愛的小東西,借我抱一下。」

豈知小貓咪伸出爪子就想抓她。

「哇,好凶。」她不想自討苦吃的縮回手。

「誰教妳一進門就大呼小叫。」易歡調侃的坐入椅中,心想初來乍到的小貓大概是怕生。

笑罵聲「去妳的」,許紋儀跟著坐下。「貓咪不賞臉給我抱,那我總可以問妳上班上得如何吧?」

「妳是想問我替妳拿回保證金沒才對吧。」這麼點心眼她豈會猜不出。

「就知道瞞不過妳。怎樣?拿回來沒?」

「還沒,傅經理說我得做滿半個月才能退回保證金。」

「好賊,妳都頂替我的缺了,公司還要扣押那五千。」分明就是怕易歡做不下去偷跑嘛。

「誰教妳理虧在先,才上班兩天就溜了。」

「妳也領教過司奎爾總裁的工作態度,不跑遲早被他壓搾成人干。妳……不想跑?」許紋儀問得忐忑。這幾天怕聽見好友已經不幹的消息,她就得捧著白花花的鈔票賠人家,所以一直忍著沒問她上班的情形。

「呆子才不想--」

「妳千萬不要想。」沒讓易歡把話說完,許紋儀就攫住她手臂,「妳要為我的錢包著想啦。」

這像話嗎?只怕自己被壓搾成人干,就不怕她累得像哈巴狗,她果真是交友不慎。「放心,我還沒說我不幹。」

「阿彌陀佛,妳這樣就對了。」

「對妳的頭,妳再不放手,害我把小貓摔下來,妳就準備自個賠錢去。」

話才落下,抓著她的手立即鬆開。

好險,小貓還被易歡護得好好的。「這可愛貓咪叫什麼名字?」這招叫轉移注意力,以防好友反悔。

「名字?」低下頭,易歡恰好對上懷裡貓咪的無辜雙眸。這小東西好像也滿期待有個名字。

「還沒取嗎?那我幫忙想想,我們就叫牠……」

「席格。」

「嗯,滿好聽的,席……席格?!妳是說要把牠取跟那個司奎爾總裁一樣的名字?」

「正是。」她唇畔綻著惡作劇的調皮笑容,輕輕拍撫懷裡的貓咪,「你以後就叫席、格,知道嗎?」

「喵嗚。」牠像是聽懂的低應。

一旁的許紋儀還在傻眼中。一隻小小的貓咪竟然取個大總裁的名字?這……只有易歡想得出來。



才踏入司奎爾大樓,易歡面前就出現一道夾帶著濃郁香氣的身影,當她看清是公關經理鄒筱媛時,正想不計較她那天在公司女職員面前貶損她的事,跟她點頭,她無禮的話倒先拋來--

「妳不就是那天那個在洗碗的女傭秘書?居然還沒辭職。」

一聽,她不覺得自己該對這種人有禮。「不是。」她面無表情的說。

鄒筱媛狐疑的上下打量她。這個看起來該死的年輕她好幾歲的女人,根本就是那天的洗碗女。

「哦--」她恍然的拉長尾音,「妳是怕丟臉,所以才不敢說妳是女傭。」

「我是席格總裁的秘書。」易歡不卑不亢的糾正她。

塗著濃艷粉彩的臉上,嘲弄輕視仍在。「何必說得這麼好聽?說穿了,妳就跟那些打掃清潔的女傭沒兩樣。」

「聽鄒經理的語氣,似乎是極想成為總裁的女傭,等會兒我會上報總裁,只要他點頭,我馬上通知妳。」易歡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鄒筱媛暗自心驚,「沒知識就別亂說話,我是可憐妳要替總裁做那麼多雜事,不過我看妳再熬也沒幾天,我就不跟妳計較了,哼。」

蠢蛋才會想當席格·司奎爾的女傭,她是想當他的床伴!這個說話不中聽的苦力小秘書,還真是讓人討厭。

看著跩得跟什麼似的扭頭就走的她,易歡只能搖頭。自己目中無人還說她沒知識?她是不是該建議席格將這種沒品的人Fire掉?

正想走往另一部電梯,她忽被人往旁邊拉去。

「早。」渾厚的嗓音跟著落下。

「是你。」那兩泓深邃藍泉依舊亮燦,害她一不小心,差點深陷其中。她不禁在心底嘀咕,沒事眼睛為何非是湛藍色。「你要拉我去哪?」

「搭我的專屬電梯。」席格將她帶往走廊另一側。

有別於員工搭乘的透明式電梯,易歡發現總裁專屬電梯是密閉式的,大概是為了保有總裁的隱密性。

就見他拿出磁卡往辨識器上刷過,電梯門瞬間應聲而開。

「我還以為妳今天會蹺班。」攬她進入電梯之際,席格這麼說。

正想抗議他隨便摟自己腰的易歡微愣了下,想起今天早上她壓根沒興起蹺班的念頭,而且也沒有半絲不情願,自動自發就來上班。

「你得感謝我們家可愛的小總裁。」她想自己的好心情八成全是因為那隻小貓咪,否則剛才面對鄒筱媛的無禮,她可能會回罵她好幾句,而不是任她離去。

「可愛小總裁?」他納悶的望著她。

「沒錯。」一隻叫席格的小貓咪。「呵呵呵……」腦裡浮現一人一貓對比的滑稽畫面,她忍不住咯咯輕笑。

席格的視線一時間全鎖在她臉上。

銀鈴般的笑聲、帶點天真又夾雜嫵媚的開懷笑靨,為什麼他覺得許久以前,好像也曾在哪兒見過這樣賞心悅目的笑臉?

「妳今天心情很好?」想不透心裡的迷思,但她的笑令他感染一身愉悅。

「很好。」好到他們已到頂樓,席格又伸手攬她出電梯,她都沒察覺。

「那妳今天中午要煮什麼給我吃?」

「嗄?」她停下腳步愣看著他。他剛才問她什麼?

「為了嘗妳的好廚藝,我特地沒吃早餐,等著中午一起吃。」

天啊,有這種「特地」法的嗎?「你當我是你請的傭人,專門煮飯給你吃?」回駁著走進辦公室,她突然有點同意鄒筱媛奚落她是女傭的說法。

隨後走進的席格兀自說道:「妳是我的秘書,我的需要歸妳負責。」

愈說愈不像話!他的需要?這麼曖昧含混的話他也敢說。「我告訴你……」

「妳的廚藝簡直媲美飯店大廚,我一吃就喜歡。」

就這麼兩句,讓她想嗔罵他另找別人負責他需要的回話全卡在喉底。她沒必要理會他的諂媚,但他那雙藍眸裡只有認真沒有戲謔,讓她原本梗在胸中的氣悶硬是柔化不見。

接著,連她都不曉得怎麼地就將帶來的飯團拿給他。「這飯團是我自己做的。」

一聽是她做的,席格兩眼登時發亮,但他卻將飯團遞還她。「還是妳吃,這是妳的早餐。」

「是點心。早餐我在家吃過了。」怕又被他操過頭肚子餓,她才會多帶份早點來。「你如果不想吃就--」算了兩字還在唇邊,只見說要還她飯團的那個人早已大口吃起來。

說這不顧形象在職員面前大啖早餐的人是堂堂總裁,誰信啊。不過帥哥就是有別人沒有的好處,即使狼吞虎嚥,也讓人感覺好看。

「不愧是妳做的,好吃。」這個秘書,他還真是要對了。

易歡可不領情。「一大早就跟自己過不去的餓肚子,燒焦的飯你也會說好吃。」

「嗯?」他聽不清她的嘟囔,以眼神詢問著她。一個飯團三兩下就教他解決掉。

「沒什麼。」

她自顧自坐入辦公椅,沒想到他竟然接著說--

「一個我吃不夠,妳明天要準備兩個。」

這傢伙!現下居然連早餐也要她負責。「誰管你……」

「歡歡。」他突然喊。

微愣,她皺著眉從椅子上跳起來,「誰讓你這麼喊我的?」只有父母會這樣喊她。

「前幾天妳打電話給妳父親時,自個說妳叫歡歡的不是嗎?」他問得很當一回事。

「那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我爸。」憑啥那樣喊她!

他嘴角有笑意,「妳真愛說笑,我當然不是妳爸,不過這沒差,因為妳還是叫歡歡。哦,我剛剛喊妳,是要麻煩妳給我一杯咖啡。」

易歡幾乎氣翻。這個人非但不懂她是在跟他爭論不能隨便亂喊她小名,還沒神經的要她泡咖啡?

「對了,歡歡。」往總裁室走去的席格忽又回身。「給我大發公司的合併企畫案,以及我們公司管理部上周的決策報表,順便將公司這季的營運報表傳給美國總公司,另外上揚企業提的那份上地開發案子,記得要開發部邱經理在上午前給我他的評估報告。」

易歡頓時垮下肩膀。只要他一開始提工作的事,說啥他都聽不進去。

「還有,歡歡--」

「幹麼啦!」這時再跟他爭辯稱呼這事,無疑是浪費口水。

「別忘了我的咖啡,不然花茶也行。」飯後一杯熱飲,是他的習慣。

他從容的進總裁室辦公了,她卻好想拿腳下鞋子砸他。一樣叫席格,她家的小貓咪是那麼討人喜歡,怎麼這個人,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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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總裁,果然如你所料,將公司內部消息洩漏出去的,就是韋總。」

傅漢平將一疊照片攤在席格辦公桌上,裡頭正是司奎爾台灣分公司總經理與蒼鷹聯盟總經理接洽、收受賄賂的經過。而蒼鷹聯盟正是近來搶走司奎爾許多生意的企業集團。

席格沒有絲毫猶豫便按下內線電話,「韋總,馬上到我辦公室來。」隨即又對傅漢平說:「你先退下,我不會讓韋總知道是我派你找人調查他。」

傅漢平沒有異議的離開,對席格的體貼顧慮很是佩服。

「咦?傅經理走啦?我還以為他會跟你談很久,特地跑到廚房煮咖啡。」易歡將咖啡端放在他桌上。

「傅經理回去忙了,妳……」席格正想要她也迴避,她已繞到他身旁,拿起桌上照片研看。

「這不是韋總嗎?怎麼他拿著印有公司名字的資料夾給人,還伸手要去拿對方遞給他的一疊鈔票?」

「總裁,你找我?」韋豪的聲音於此時響起。

「啊,韋總你來得正好,你看這是不是你?」易歡想也沒想就將照片拿給他。

席格阻止不及的暗暗挑眉。這個小秘書實在……有點讓人沒轍的雞婆。

沒忽略韋豪見到照片時倏變的臉色,不過他搶先喊住小嘴一掀就又想說話的小女人,「我要跟韋總談正事,妳先乖乖在一旁站好。」

「哦。」察覺他眼裡的慎重,易歡向後挪退一步,待她發現席格的措詞有將她當三歲小孩之嫌,想回他話時,韋豪說話了。

「總裁哪來這些照片?」收起心驚,他換上一副鎮靜的臉。

席格不意外的反問:「你說呢?」

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驚動,韋豪狡猾的避開話題,「總裁找我有事?」

「是你自動放棄解釋的機會,現在,」席格將桌上其它照片丟到他面前,「你被開除了。」

易歡有些錯愕事情的發展,直覺的看向席格,只見他一臉肅然。

「你憑什麼開除我?!」韋豪這次用吼的。

「司奎爾集團要的是能為公司盡心盡力的人,不是出賣公司的敗類。」

敗類?「意思是韋總販售公司的商業機密?」易歡終於弄懂眉目。「難怪照片上韋總會收人家一大筆錢……」

「妳這個小秘書沒資格插嘴!」不悅的攔完話,韋豪瞪向席格,「就憑幾張微不足道的照片,你就想定我的罪?席格總裁,你也未免太天真。」

「自你上任總經理以來,接連幾宗進口代理生意,蒼鷹聯盟都以僅低我們公司零點五的底標拿到,你不覺得這事很詭異?」

「那是人家有本事,你憑什麼因此就懷疑我是內奸?」

席格藍眸一瞇,兩手悠閒的在胸前疊成塔狀,「我有說你是內奸嗎?」

韋豪背脊頓起寒顫,他這不成了自己對號入座。

「依據心理學研究顯示,人在心裡有鬼時,特別容易洩自己的底,可見韋總果然是內奸……啊--」

沒想到韋豪會惱羞成怒的抓起桌上咖啡杯往她砸來,一旁插嘴的易歡嚇得驚呼。

席格眼明手快的沖站起來將她拉護到身後。

匡啷一聲,杯子撞上資料櫃,應聲碎裂,連同整杯未動的咖啡,狼狽的灑落一地。

「你竟敢在我辦公室動粗!」席格聲音寒冽,連雙眸都染上一層寒霜。

韋豪教那凜冽眸光駭住,竟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是、是總裁的秘書冒失的說渾話栽贓我,我氣不過。」

豈有此理!驚魂甫定的易歡正想不服的回他幾句,一隻有力的臂膀將她探出頭的身子壓回去,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一直被護衛在這堵寬厚的背後面。

只聽席格冷然的說:「是你自己不知足,不該敵不過貪婪的蠱惑,拿由你經手的商業機密換取暴利,更不該在東窗事發時還全無悔意的狡辯。」

「你這個要風得風、要雨有雨的富家公子當然能大言不慚的說大話,要是你今天和我一樣的身家背景,我看你還會不會在這評論人性的貪婪。」

事已至此,也毋需再隱瞞,在功利主義掛帥的社會,不擇手段,算什麼!

「你以為我只是個沒有腦袋的富家公子?」

短短一句冷問堵得韋豪啞口無言。這個渾身都透著霸氣的人,若真只是個無用的公子哥兒,如何上任沒多久就揪出他是公司的內奸?

「存心危害司奎爾集團的人,公司不會留。你就自個向公司遞出辭呈,算是我為你留點面子,不送了。」

他眼裡的決絕,韋豪全收入眼底,牙根暗咬著,他怒氣沖沖的甩門離去。

見他離開,席格才鬆開對身後人兒的環護。

易歡由他身後走出來。「人果然不可貌相,想不到看起來老實的韋總會出賣公司。」她對著一地的狼藉皺眉,「討厭,嫌我工作不夠多啊,弄得一地都是。」

那條沾染咖啡污漬的高級繡花地毯,大概要提前報銷了。

「歡歡。」

「做什麼?」一天下來已經被叫習慣,易歡很自然地停下要去拿清潔用具的步伐。

「被杯子砸破腦袋可不是好玩的。」他神情微斂的說。

「啊?」她無法會意。

「以後我跟主管談事情,就算是確有其事,妳也不要隨意插口,突如其來的意外很難控制,知道嗎?」剛才若不是他反應快,只怕她早已被砸傷。

「知道。」頓悟他是在說適才韋豪抓狂的事,她難得溫順的低應。

「職場有職場的倫理,就算不願意,往後若遇到其它主管,說話記得要委婉些,免得遭人詬病。」他不希望她在無意中得罪人。

「哦。」這點他也說得有理。

「工作好像還很多,今晚加個班吧。」

「誰理你啊。」她還要回去陪她的小席格耶。

席格啞然失笑的見她答完話就定出去。這個小秘書轉眼問又不把他當上司了,怪的是,他竟沒半分跟她計較的意念。

這頭的易歡才到儲藏室拿來掃帚和畚箕,桌上電話忽響,她只得匆忙接應。

「總裁秘書室……」話未問完,就被對方截去。

「我是鄒經理,有要緊事找總裁,快點幫我轉接。」

嘖,好跩的口氣,連個請字都沒有。她也懶得跟鄒筱媛多說半句,按下保留鍵就走進總裁室。

「大總裁,二線電話,公關部鄒經理。」

「她有什麼事……妳在幹麼?」聽見鄒筱媛找他的皺眉表情,在瞧見她手拄著掃把將下巴擱在上頭站在他桌邊時,立刻換成自然性感的微笑。

這小圓臉此刻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俏皮小魔女。

「我要掃地上的玻璃碎片呀。鄒經理只說有要緊事,而且她的語氣很跩,所以我要偷聽她說啥話好氣死她。」

他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大概也只有她會在上司面前說要偷聽其它主管的話。才想著,她小手已自動按下通話擴音鍵。

「我是席格,請說。」他也只好出聲。

「總裁--」

過分矯揉造作的嗲喊聲由話筒逸出時,易歡拄著的掃帚猛然滑手的往前倒去,席格大手俐落的撈回它。

「看,全是雞皮疙瘩。」她指著手背上倏然站立的小顆粒,好小聲的跟他說。這鄒筱媛的聲音也未免太恐怖,讓她不由得抓過掃帚,退離桌子兩步遠。

全身疙瘩起得不比她少的席格,有股衝動想當場就斷掛電話,可是礙於總裁身份,他只能答腔,「有事長話短說,沒事別妨礙我辦公。」

冷凝的嗓音,讓還想發嗲的鄒筱媛不得不趕忙切入重點,「是這樣的,長揚公司總經理今晚辦了場生日宴……」

「我知道,我會派副總出席。」

「副總?不是總裁要親自去?我也有受邀,可以陪總裁去。」

「那就由妳和副總一起出席,副總那邊就麻煩妳告訴他,就這樣了。」

電話霎時只剩下嘟嘟聲,鄒筱媛傻在那兒。依她盤算,席格應該會豪爽答應跟她一起赴宴,因為這可是一次可以假公濟私,應酬到床上男歡女愛的絕佳良機,怎麼結果卻大出她的預料?

這一頭,易歡像研究外星人般直盯著席格看。

「有美人主動陪你赴宴,你就這樣掛人家電話?」

「這場宴會不需要我親自出席,再說鄒經理美不美也不關我的事。」

「這倒奇了,有女人主動示好時,男人不是一向都心花怒放的嗎?」

他蹙起濃眉,「這是誰告訴妳的謬論?」

她走回桌邊,「是常理才對吧,人家不是都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鄒經理向你示好的行動這麼明顯,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還是怕我笑你,不好意思答應?」

愈說愈不像話。「妳要是再胡亂說半句,今晚妳就得給我留在公司加班。」

嘿,這次是絕對總裁的語氣和表情耶!所以……易歡半句也沒再說,識相的拎著掃帚,清掃地上的玻璃碎片,她可不想真被扣下來加班。

不過他當真不想和八成想倒貼他的鄒筱媛赴宴?難不成他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還是他不是男人?

「什麼嘛,哼。」猜測得小腦袋打起結,她不自覺低哼了聲。

席格唇邊有笑,因為他聽見她的咕噥,也瞧見她皺鼻嘟嘴的可愛模樣。也許該找個時間告訴她,男人並不全然如她所想,那麼膚淺、好色。



「你說的是真的?」

「總裁是這麼說的。」傅漢平好笑的回答電話彼端驚嚷著的人。

懷德的嗓門依舊很大。「那小子居然跟你說他的秘書說她不加班,所以他也跟著下班?那個一工作起來就沒日沒夜的帥哥,什麼時候會由著一個小秘書決定加不加班?」

簡直是天下奇聞!他心血來潮想找遠在台灣的弟弟聊天,結果他卻連手機都沒開,只好打電話給傅漢平,豈料會聽見教他難以置信的話語。

「易小姐很坦率,向來有話就說,工作能力也強,沒什麼地方需要總裁硬性規定的。」其實他很高興易歡的出現,她減輕席格不少工作量。

「那個能熬這麼久還沒辭職的秘書,到底幾歲?」搞不好真如肯瑟所臆測,是個歐巴桑。

「好像是二十五歲。」

「二、十、五?!」有這麼年輕的歐巴桑嗎?

「對呀,廚藝也很好呢。」雖然他只嘗過一次。「席格總裁每天午餐都要吃兩碗飯,而且自從易小姐接替總裁秘書後,他的生活變得正常許多,之前見他忙得昏天暗地,還真讓人擔心。」

沒錯,傅漢平後面那幾句確實是在說阿靖,但是……「吃秘書煮的飯?那小子很挑食的。」格外偏愛家常菜,說什麼吃起來才有家的感覺。

「是嗎?可是他說易小姐做的菜很好吃。」

覺得實在有點詭異,懷德直皺眉,「阿靖和那位易小姐相處得很好?」

傅漢平知道席格的中文名字。「是滿融洽的,除了有次易小姐要拿盤子砸他頭那次例外。」

「砸阿靖的頭?!」太過震撼的消息,讓懷德忍不住又大聲嚷嚷。

於是,傅漢平含笑地將上次的意外簡單說出來。

懷德是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有人要拿盤子砸他,阿靖居然還縱容的留那位向天借膽的小妞下來當秘書?

這麼不尋常的事,他得趕快說給肯瑟聽……



無意中又在路邊發現一隻瘦弱小貓,席格再次動了惻隱之心,將貓咪送往易博仁家。伯父看來很慈藹,應該不會介意多收留隻流浪貓。

「席格,你給我乖乖站好!」

一句嬌喝霍然凌空拋來,止住他來到門外的步伐。這聲音……

「我警告你哦,你再亂來,我就打你屁股。」

這下席格能斷定,說話的是易歡,但她是說……要打他的屁股嗎?

狐疑著,他舉步走向敞開的廳門,就見易歡正捧著盆女兒藍,板著臉俯視不安分的在她腳前抓動小爪子的黃褐色貓咪。

「不行就是不行,你昨天才弄斷一株女兒藍,不許你再靠近任何一盆,聽懂了沒,席格?」

「妳叫那隻小貓--席格?」他唯恐自己聽錯的開口。

「耶,你怎麼來了?」轉頭望見他惑人藍眸的剎那,易歡以為瞧見兩朵懸浮的藍玫瑰。

「喵嗚。」她腳邊的貓咪低叫一聲就竄到他跟前磨蹭。

「席格,不可以。」她驚得放下手上的盆栽,急著抱回牠。小席格這兩天很愛咬東西,等會兒弄壞人家皮鞋可就糟。

席格已先一步彎身抱起牠,唇邊有抹苦笑。她是真叫這隻貓席格沒錯。

「你也有養貓?」她總算察覺到他手上的灰色小貓,接著纖細的食指轉點向小席格,「這小東西怎會這麼安靜的隨你抱?我朋友昨晚想偷抱牠時,還險些被牠抓傷。」小席格還是不讓紋儀抱。

「大概是因為是我發現牠,然後伯父答應收養牠後我還陪牠玩了一會兒,所以牠對我有印象。至於另外這隻,是我剛才在路邊撿到的,想再麻煩伯父幫忙照顧。」

「你就是老爸口中那個阿靖?」她訝然。

他點頭,「司徒靖是我的中文名字。」他也沒料到她會是易博仁的女兒。

還真巧。圓亮的雙眼又瞄向在他懷裡怯怯打量著彼此的兩隻小貓,她霍地想到……「這麼說,席格不就是因為女兒藍的顏色和你的眼睛一樣,才總是想抓碰藍色玫瑰?」

這他哪知道,不過她的一句席格,倒是提醒了他。「為什麼拿我的名字替小貓命名?」

「好記呀。」漫應著,易歡伸手抱過他懷裡的小灰貓。也許是曉得自己是被遺棄的,牠沒有掙扎,就如同她初次抱小席格那樣,瑟縮的由她抱著,令她有點心疼。

「我看妳是故意的,因為我老是派一大堆工作給妳做,還曾一大早把妳從睡夢中吵起來,所以妳想藉此出出氣,對吧?」藍眸裡閃著恍然的光芒。

心思既被看穿,也沒啥好隱瞞。「是啊,不行嗎?」

席格板不起臉。她此時嗔中帶俏的神情,好孩子氣。

「打個商量,替貓咪換個名字。」他實在不想當貓。

「不要,我已經叫習慣了。」她開始為懷裡的小灰貓想名字。

「改懷德或肯瑟,妳覺得怎樣?」他不死心的鼓吹。反正懷德他們在美國,不會曉得他盜借他們的名字給貓用。

「是滿好聽的,不過--」靈動水眸眨巴著,她漾著笑對懷中的小貓咪說:「決定了,你就叫司奎爾。」

「歡歡。」他抗議。

「我是認真的,你看這兩隻貓咪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對對方發動攻擊,一定是牠們同病相憐的關係,所以一個叫席格,另一個當然要叫司奎爾。我這次可沒有半點戲弄你的意思。」

「是哦,兩隻貓都成了我的化身,還說沒戲弄我?」

「這只也是公的,難道你要叫牠歡歡?」她可是女的ㄟ。

他沉思半響,煞有其事的說:「沒問題,我帶牠去做變性手術。」

微頓,易歡瞠眼嬌喝,「席格·司奎爾!」居然想讓她當變性貓?

「喵嗚--」不知是湊巧或真有靈性,兩隻貓一聽她的喊聲,竟同時低聲喵叫起來。

「看妳幹的好事。」席格哭笑不得。這兩隻貓咪似乎很樂意佔用他的名字。

「說什麼呀。」她哪有幹啥好事。

「我說,以後喊我阿靖,知道嗎?」就是對她生不起氣,他想也沒想地伸手揪捏她的小鼻頭。

說不動她替貓改名,他只好動用到自己另外的名字。

她拿晶瑩大眼瞋他,「知道啦,虧你是個大總裁,度量這麼小,不過名字被借用而已,就動手捏人。這裡可是我家,我比你大你懂不懂?」

她稚氣的碎碎念,惹得他嘴角忍不住愈揚愈高。在公司裡,怎麼不見這小女人對比她大的他有多順服?然而說不上理由的,他就是覺得跟她在一起時,心情格外愉快。

修長手指一伸,這回他換捏上她柔嫩的臉頰。「妳的臉一直都這麼圓嗎?」

「信不信我用司奎爾砸你?」她作勢舉起懷中的貓。這個手癢亂捏人的人又說她臉圓了。

他禁不住笑開,「妳真的很可愛,圓圓臉……圓圓臉?!」

隨口的喚喊倏然拔高音階,席格使力眨眼看著易歡的俏臉,她也驚詫的怔望他的藍眸,完全意外又突然的,兩人腦中同時隨著「圓圓臉」三字,迅速翻動著久遠的記憶。

「我們曾見過面?」兩人同聲疑問。

氣氛登時又更加凝滯。

「妳以前住高雄?」

「你曾住過高雄?」

急促的問語又相疊落下。

然後,時間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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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台灣的氣溫總是偏高,縱使初夏未到,艷陽仍炙熱逼人得可以。

沒管此刻是週六課後輔導時間,司徒靖煩躁的往回家的方向走。這麼熱的天氣,他委實沒心情待在教室裡聽老師唸經,反正他請了假。

說來也許該歸功自己腦筋不錯,高一的功課他應付到目前,每科都是滿分,而且人又帥得常讓學校女生發出像殺豬般的尖叫,他們那個女導師,通常一口就批准他的假單,就算他的理由只是「想回家睡個覺」。

邊抹汗邊走著,他的視線裡忽落入一抹嬌小的身影,定睛一看,是個開心地追逐著一隻翩翩飛舞彩蝶的小女生。

不由自主的,他停下腳步。

這個小矮個兒還好嗎?在這種大熱天追著蝴蝶跑,還笑得那麼開心。

「妳在幹麼?」似乎想確定她腦袋到底有沒有問題,他就這麼走向她。

正追著粉蝶的易歡循聲轉過身,整個人不由得愣住。

藍色的眼睛耶!就像她最喜歡的天空顏色,那樣耀眼、那樣蔚藍!

司徒靖同樣怔愣。這個女生的臉好圓--很小巧的圓,搭配上削薄的短髮及細緻的五官,很可愛,也很漂亮。

「你的眼睛為什麼是藍色的?」先出聲的是易歡。

回過神來,司徒靖酷酷地說:「因為就是藍色的。」接著換他發問:「妳的臉為什麼這麼圓?」

「因為就是很圓。」她的回答和他一個樣。爸爸說她的臉一生下來就很圓,她也沒辦法。「你的眼睛也是一出生就這麼藍嗎?」

「不然妳以為我用彩色筆畫的?」這個穿著繡有六年甲班名牌白短衣的女生,頭腦好像沒壞,但是不怎麼聰明。

「呵呵呵……」她咯咯輕笑。要是用彩色筆能把眼睛塗成這麼漂亮的顏色,她也要畫。

司徒靖微微皺眉。這女生的腦袋說不定有瑕疵,否則怎會無緣無故在那兒傻笑一通?可是奇怪,她笑起來比其它女生還要好看。

「太陽這麼大,妳不覺得熱?」再問她幾個問題,確定她正不正常好了。

「熱呀,都流汗了。」說著,小手抹向汗濕的額際。

「那妳還追著蝴蝶跑?」她該不是天才的想「以熱制熱」吧。

「啊,對了,蝴蝶咧?」小腦袋頓時左轉右晃起來。

「在這裡。」他伸手指向停在他身旁一朵野花上的黃色蝴蝶,發現她找東西的本領有點遜。

「真的耶。」她咧嘴走近他一步。「能追著蝴蝶跑,我覺得很開心呀。走在路上可以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就算是一朵沒見過的小花,我都會停下來看很久哦,然後因為開心,就不會在意天氣熱不熱啦。」

因為心靜自然涼嗎?看著笑意始終輕揚的紅撲撲小圓臉,司徒靖忽然覺得暑意不那麼逼人了。

爾後,他們又好幾次不期而遇,司徒靖不是見她追著蝴蝶跑,就是蹲在路邊看花草,再不然就是踢小石子踢得不亦樂乎。

「圓圓臉」是他對她的稱呼,她則總是喊他「藍眼睛」。

然而有陣子,他一直沒在路上遇見她,直到放暑假的某一天--

「圓圓臉!」他驚喜的喊住迎面跑來的熟悉身影。

「藍眼睛?」易歡煞住腳步,不過隨即又要拔腿跑開。

司徒靖移身擋住她,「妳急著去哪兒?」

「我沒時間跟你說話啦。」她急呼呼地就想揮開擋路的他。

俊臉登時沉下,比她高大許多的身子硬是不讓路。「才一陣子不見,妳就變了個樣?」

「什麼啊,你走開,別擋我的路。」只想趕快回家見母親,她沒發覺他肅沉的臉色,一徑推著他。

「因為急著去和小男朋友約會是嗎?」特地在路上等她,卻得到她板臉相向,他一時口不擇言起來。

「你胡說什麼啊!」她氣得掄拳捶他胸膛。

「妳手上拿的是什麼?」他瞥見她另一隻小手裡握了東西。

「沒有啦。」小手倉卒的掩到身後,那是她要送給……啊!完了,時間快來不及了。「哎呀,你放手!」

他還是搶過她藏在手心的東西--一隻蜻蜓形狀的金色別緻胸針。

「男孩子送的?」這是頭一個竄入他腦裡的念頭。

「還給我。」無暇理會他,易歡只想搶回它。

如此心急、寶貝的表現,讓司徒靖解讀成事情正如自己所料;心底頓時湧上莫名的醋意,下一刻,他做出連自己都意外的舉動,隨手將那隻胸針狠狠拋出去。

「啊!我的別針。」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她驚叫的追著金色亮弧,然而刺眼的光點眨眼間便隱沒路旁的草叢中。

「不見了。」司徒靖有點得意自己解決了某個臭男生送她的禮物。

「你這個臭雞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衝上前打他,她眼淚滴滴答答的掉。

見她哭得那樣傷心,他的心一揪,剛才的得意消失了,只想進草叢裡幫她找回那隻胸針。但一想到那隻胸針是別的男生送她的,也不知怎地,他心裡就是梗著疙瘩,無法舒坦。

「再叫送妳的那個人送妳一個不就得了。」於是他繃著臉說完,硬是逼自己壓下氾濫的內疚,轉身離開;心裡那句特地在這兒等她,想跟她說的「再見」,始終賭氣的沒有說出口。

而他身後,易歡哭到沒聲音罵他,心慌意亂的奔進長及她腰的草叢中……



靜止的時間,忽又緩緩流動。

望著眼前的素雅小臉,席格嘴角揚著懷念的笑。「難怪有時看著妳,總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妳就是當年那個圓圓臉。」

十三年了吧?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長大後的她。

「我們這是不是叫做冤家路窄?」他打趣的說,不得不佩服命運神奇的安排。

「誰跟你是冤家!」

她憤然的回答令他錯愕,吃驚的見她俏臉上迅速凝聚怒意。

「妳不是圓圓臉?」他問得懷疑。這張秀雅容顏明明和他記憶中的小圓臉重疊在一起,何況就算不是,她也沒必要生氣。

盯視他的水柔眸中,偏有火光閃動。「我們是仇家!聽清楚了,是仇家!」

「什麼意思?」他嗅到她口氣裡的煙硝味不尋常。

「我不想看見你,你滾!」

這突起的嘶吼嚇得在他懷中還有她懷裡的那兩隻小貓不約而同地跳落地面,往角落挨去。席格則怔住,因為她赫然出口的「滾」字及眼底隱隱浮現的痛苦流光。

「怎麼了,歡歡?」他直覺事情有異的扳過她肩頭,卻被她一把揮開。

「走開,你沒聽見我要你滾嗎?」

「妳總得讓我知道原因。」他仍站在她面前,執意弄懂她突來的異常。

思緒翻湧如潮,易歡無法自制的對他吼,「因為當年托你的福,害我連我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樣你明白了嗎?!」

最後一面?「我不懂妳的意思。」

「不懂你當年是怎麼攔我的路,還是不懂你是如何可惡的丟掉我的胸針?!」她激動得眼眶盈滿淚霧,「那隻胸針是我要送給我媽的,結果因為你,我不但找不回它,還耽擱了我回去見我媽的時間……」

淚水滑落她姣好的臉蛋,她聲音跟著哽住。當年全是因為他,讓她連跟母親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都失去!

席格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她聲淚俱下的指控徹底打擊著他,原來當年那隻別針是她要送給她母親的。「對不起,我不知道--」

「別碰我!」她一掌拍開他為她拭淚的手。「就算你現在說上千遍萬遍的對不起,也換不回我媽、彌補不了我心底的遺憾。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如果早點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跟她結下深仇大怨的「藍眼睛」,她就能避得遠遠的,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毫無心理準備的被惹起滿心的愴然。

席格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當年自己一時的莽撞,豈料會釀成她不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的憾事,讓她心靈受創。

「我叫你走啊!」硬將杵著不動的他往門外推,她此時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歡歡……」

「別喊我!」

她使勁一推,他後腳跟絆到門檻,腳步踉蹌的往後跌去,幸好剛到家的易博仁及時扶住他。

「阿靖?」易博仁訝喊,旋即將略帶苛責的眼光望向女兒,「他就是爸跟妳提過的阿靖,妳怎麼這樣用力推人家,萬一害他跌倒撞到頭怎麼辦?」

易歡抿著嘴沒有回答。剛才見席格腳絆到時,她已經下意識伸手想拉住他,是爸剛好出現的,而且跟當年他加諸於她身上的遺憾比起來,就算她真的害他跌倒,也不算什麼。

「伯父別怪歡歡,是我自己不好。」他該如何坦白他對她無心的傷害?

易博仁有些驚訝他叫女兒的小名。「你和歡歡認識?」

「誰跟他認識。」怨哼著,易歡看也不看席格,一把拉過父親往屋裡走。

「爸還沒請阿靖進屋裡坐呢,咦?妳在哭?」

「沒有,眼睛不小心沾到髒東西。」她邊說邊關門。

「等一下,阿靖還在外面--」

「這裡又不是他家。爸去洗手,準備吃晚餐……」

兩扇木造大門緊緊地闔上,庭院裡的席格仍然恍惚的站在原地,腦裡浮現的,是易歡進屋前,那眼睫猶帶清淚的小臉。

自己欠她的,該如何償還?



許紋儀頗意外好友在深夜來訪,還連那隻小席格也裝在竹籃裡帶來。

「怎麼一點笑臉也沒有?是不是被妳那個工作狂總裁壓搾過度?」

易歡眉心暗蹙,壓根不想談他,逕自掏出口袋裡的五千元給她,「妳的保證金。」

「謝天謝地,總算拿回來了。」喜孜孜地收下鈔票,許紋儀忽而想到有些不太對,「妳不是說公司規定妳要做滿半個月,才會退回這筆錢?」

「我工作能力強,所以例外。」垂下眼,易歡答得輕描淡寫。

「就說妳是專業秘書,要應付那個帥哥總裁的凌虐絕對綽綽有餘。改天請妳吃大餐,謝謝妳替我拿回COCO。」許紋儀曖昧的對她擠眉弄眼,「怎樣?妳這個美女秘書工作能力這麼強,那個教女人流口水的大帥哥,有沒有私下約妳出去?」

「妳要是對那傢伙有興趣,儘管去約他,別扯到我這裡來。」一想到那個跟她有仇的傢伙,她就忍不住有氣。

許紋儀聽得直瞠眼,「真是佩服妳,拿人家的名字為貓命名不夠,這會兒又叫人家那傢伙?妳沒忘記席格·司奎爾是妳的上司吧。」

回答她的,是兩聲幾乎重疊的「喵嗚」,然後就見兩顆小頭顱由竹籃的白布底下鑽出來。

「喝,怎麼多一隻?」許紋儀好奇的要去抱那隻灰色小貓,怎料牠小爪子一伸就要抓她。

「不可以,司奎爾。」易歡搶先抱起牠,望著牠圓亮的眼睛說:「紋儀是我的朋友,不能攻擊她。」

許紋儀呆怔的看著她抱起竹籃裡另只喵喵叫的小貓,旋即求證似的指著牠們問:「席格、司奎爾?」

「喵噢。」整齊畫一的響應聲清楚的告訴她,那正是牠們的名字。

「別那樣看我,我想過幫牠們改名字,可是牠們只對席格和司奎爾有反應。」易歡說得懊喪。打從知道席格就是她的仇人後,除了向父親坦承他是她的上司,其餘皆不願多提,甚至矢口否認他們有爭執,因為她知道一提起媽,爸就會變得落落寡歡。

接著她立即想到要替貓咪換名字,因為她不想成天叫那可惡傢伙的名字,怎奈她連他提過的懷德、肯瑟都用上了,兩隻小貓還是理都不理她,唯一有反應的,就是牠們的「本名」--席格、司奎爾。

「很公平,兩隻都是總裁,一樣大。」許紋儀幽默笑說。

「牠們很可愛對不對?」易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可愛極了。」若不是怕被抓傷,她很想抱抱牠們。

「我把牠們送給妳。」

「好,送給……送給我?!」她總算聽清楚的睜大眼。

「沒錯。」易歡坐近她一些,「妳也覺得牠們很可愛呀。」

她怕怕的向後退,「小姐,這不一樣好嗎?席格上次差點抓傷我的臉,司奎爾剛剛則是想偷襲我的手,我哪敢要牠們。」

「那是因為牠們跟妳不熟。」

「妳跟席格第一次見面時,牠不是乖乖的讓妳抱?」這是她聽易爸說的,他還說這小傢伙特別黏易歡。「想必司奎爾也一定沒反抗的由妳抱,嗯?」

「唔--」她無話可說,兩隻貓咪的確總是很溫馴的偎在她懷裡。

「由此可見,牠們只跟妳好,因為妳是牠們的專屬秘書。」

「妳在胡說什麼?」

「不管是不是胡說,貓咪跟妳親近是事實。我雖然想養小寵物,但這兩隻小貓跟我生疏也是事實,我可不想跟自己過不去的收養牠們。」略微停頓,她好奇的問:「小傢伙妳養得好好的,為何要送我?」

易歡有點無奈的望向同樣瞅著她的貓兒,「我怕照顧不好。」

事實上,是她不想幫那個可惡的臭雞蛋養貓咪。很自私的理由,她知道,但他們的仇結得那麼深,還要讓「席格」、「司奎爾」成天介入她的生活,她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平靜以對。

「哪會,席格才被妳養沒多久,就明顯比司奎爾有肉許多。再說如果妳怕照顧不來,可以將貓還給那個叫什麼、什麼……」

「阿靖。」接下話,她眉頭倏攏。她幹麼把他的名字記得這麼清楚?

「對,就是他。妳就跟他說妳忙不過來,將席格還給他就好啦。」

「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貓?」那個工作狂唯一照顧得好的,大概只有工作。

「咦?妳不是說沒見過那個阿靖,怎麼聽妳的口氣,好像跟他很熟?」

「我倒霉才跟他熟。」悲哀的是,她還真夠倒霉,才會在十三年前就認識司徒靖,十三年後又陰錯陽差的與改名換姓的他重逢。

看來他們還當真是冤家路窄!

「易歡,我覺得妳怪怪的。」摩挲著下顎,許紋儀若有所思的睇她。

「哪裡怪?」她臉上又沒寫她討厭司徒靖幾個大字。

「這裡,」許紋儀點點她的眉心,「從妳進來後就一直皺皺的,妳不會是瞞我什麼吧?」

「哪有,不就是因為妳不幫我養小貓咪。」四兩撥千斤的擋回去,易歡不想去談自己和席格的仇怨。

「饒了我吧,妳沒看這兩隻小東西只想賴在妳懷裡,沒有一隻願意跳過來給我抱。妳要是硬塞給我養,萬一牠們抓傷我的臉讓我破相,到時妳怎麼賠?」

這正是她所煩惱的。俯低臉摩挲懷裡的貓咪,易歡死心的說:「沒辦法,我只好再帶你們回家了。」



貓咪的事搞不定,不過有件事她一定得做。

「傅經理!」無意間瞥見正走向司奎爾大樓的傅漢平,易歡連忙跑向他。

「早安,易小姐。」傅漢平笑笑地打招呼。

她點頭回聲早,隨即由皮包裡拿出一紙信封給他。

「這是什麼?」摸起來有點厚度,教他納悶。

「四萬五千元。 本來我是想到人事室找傅經理的。」

「妳的意思是?」不會是他腦子裡想的那個意思吧?

「我要辭職。」

果然如他所想。「為什麼?」

因為她不可能再幫跟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做事。「我應付不來席格總裁的要求,自願賠償一個月的薪水,自動請辭。」

「怎麼可能應付不來?總裁很誇讚妳的工作能力……」

「我知道我沒照規定做滿半個月,我朋友的保證金拿不回來,如果連帶她也得賠公司一個月薪資,我有把錢帶來。」為了辭職,她可是有備而來。

「妳不用賠,易小姐。」傅漢平趕緊制止她朝皮包拿錢的舉動。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已經讓他覺得下對勁,現又見她一副破釜沉舟的決然表情,第六感告訴他,絕對有問題。「妳和總裁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誰會跟那傢伙有事。」

他眼中掠過笑意。她直呼上司「那傢伙」的緊繃語氣,哪像沒事。

「我們還是先進公司,等總裁來了再談。」他能做的便是先留住她。

易歡卻不這麼想。「沒那個必要,我已經辭職,從現在起,司奎爾集團的任何人事物都與我無關。告辭了。」

堅決的腳跟才要踅開,有人在此時湊熱鬧的說起話--

「哎喲,我們的女傭秘書真是大膽,一早就在辦公大樓前明目張膽的向傅經理遞情書。」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鄒經理。」看著走近的鄒筱媛,傅漢平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這女人特愛嚼舌根。

她不以為意的聳肩,「我都看到她拿信封給你了,哪是開玩笑?放心,我是站在傅經理這邊的。」輕視的眼神瞟向易歡,「要釣金龜婿眼睛也睜亮點,人家傅經理可是結了婚吶。」

「這麼說鄒經理的眼睛可是放得再亮不過,才會挑席格總裁那隻特有價值的大金龜釣。」易歡伶俐的反駁。她今天的心情可不好,誰惹她誰倒霉!

鄒筱媛臉色丕變,「妳胡扯就算,竟敢污蔑總裁是烏龜?」

「不敢當,這污蔑總裁的可是妳,我說的可是大金龜--對有錢人無上推崇的比喻說法。不信妳可以問在場的證人傅經理。」

誣諂不成還被人反將一軍,鄒筱媛氣得牙癢癢。「妳少在那裡牙尖嘴利的,公司可不是請妳這個小秘書來忤逆高級主管的。」

「忤逆?妳最好收回這個詞,因為它通常是針對有相當年紀的人使用的。至於高級,」圓亮眼珠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她,「是指妳一身的名牌服飾嗎?」

「妳……」

沒讓她說完,易歡又一陣搶白,「順便給妳個建議,下回打電話給總裁,請用妳最自然的聲音,否則會讓他噁心想吐,很難對妳產生興趣。」

「住口!妳這個跟女傭差不多的小秘書。」鄒筱媛氣得臉色青白交錯。她跟總裁談話她怎會知道?

易歡的神情不懼不慌。「再小的職員也是人、也有尊嚴,妳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別人!有本事的話,妳就接下總裁秘書的職務,等妳擔得下這個重任時,再來叫囂。」

一古腦撂完話,她轉身就走。就是有像鄒筱媛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人在興風作浪,世上才會徒生許多烏煙瘴氣。

傅漢平不由得暗暗為易歡喝采。她的一番話,還真是說得好極了。

「呿!跩什麼跩啊。」鄒筱媛則恨恨地對著易歡的背影冷嗤。

公司裡哪個職員見到她不是哈腰彎身地又吹又捧,就只有這個小秘書,三番兩次皆不把她放在眼裡……咦?「她不進公司上班,去哪兒?」

「易小姐家裡有事,要請幾天假。」旋身往公司裡走去,傅漢平隱瞞的說。易歡要辭職的事他怎麼想怎麼古怪,還是趕快跟總裁聯絡得好。


「你說歡歡要辭職?」席格像聽見驚天消息的提高嗓音。

昨晚自易家回去後,他滿腦子全是易歡淌著淚的楚楚小臉,無眠的折騰一夜,今天他特地一大早來上班,想跟她解釋當年的無心之過,並慎重向她道歉,怎知傅漢平會帶給他這麼個震撼消息。

被問話的傅漢平也滿心疑訝。歡歡?這叫喚好似親暱了點,不過現在可不是好奇兩人耐人尋味關係的時候。

「應該說她已經辭職,這是她賠給公司的薪水。」他將易歡給他的信封原封不動的拿給席格。

席格攏起俊眉,「我沒批准她的請辭。」

「我會以請假處理。」他略微遲疑地問:「總裁又說了什麼話,惹易小姐不高興嗎?」他沒忘記上回易歡拿盤子要砸席格的事。

好看的劍眉又蹙緊幾分。「是有個難解的結……」話說一半,席格倏然往門外移步,「我有事出去,倘若有緊急事,我准你先作決定。」

「總裁--」

傅漢平沒追上人,席格已迅速進入他的專屬電梯下樓去。

「怎麼走得這麼匆忙?那個難解的結又是什麼結?我只是個人事經理,要我如何越權作緊急決策?」

就在此時,另一側的電梯門噹的一聲打開,他轉過頭,驚喜得笑逐顏開。老天保佑,他的救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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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0:24:03
第六章

「伯父。」席格才趕到花卉場外,便看見正要上貨車的易博仁。

「阿靖?」易博仁下車走向他。「怎麼來了?公司不是忙著嗎?」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這器宇軒昂的年輕人竟就是女兒任職那間大公司的總裁。

「我來找歡歡,她在家嗎?」

「她在花卉場裡。我剛好要跟阿國,就是這位,」他伸手比向貨車駕駛座上的幫手。「我們要到一處大賣場送貨,所以請歡歡幫我看顧花卉場,她說這陣子有人幫你,可以休假幾天。」

「休假?」不是辭職?

他微惑的語氣令易博仁頓有所悟,「你和歡歡昨天真的是在吵架對不對?所以她才騙我說是休假,其實是蹺班。」

「不是,她是請假沒錯,我是因為臨時有事順道經過這附近,想說她不知會不會來幫伯父的忙,就走過來看一下。」不明白易歡為何沒向她父親說實話,但他選擇幫她隱瞞。

「原來是這樣。」可是……「阿靖啊,歡歡昨天如果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別跟她一般見識,那孩子的脾氣有時雖然又硬又拗,但心地很好。」

「我知道。」他微微頷首。

「老闆,再不走,會趕不上我們跟人家約的時間。」阿國出聲提醒。

易博仁這才想起待辦的事。「歡歡在花卉場裡,阿靖你自個進去,我去忙了。」

目送貨車駛離,席格才跨步走向花卉場別緻的植物拱門。

園裡一隅,易歡正靜靜地站在女兒藍盆栽前。聽爸說,他培植女兒藍並不是要拿來銷售,不過顧客一見到這新品種,紛紛要求採買,將近兩百盆的女兒藍只有供不應求可以形容。她眼前這僅剩的十二盆,還是爸捨不得,謊稱客戶寄在這裡請他照顧,才留下來的。

她無法否認女兒藍的美,因為幾分鐘前當她將睡著的兩隻小貓放入一隻加蓋的玻璃箱後,她就不由自主的走到這片炫目的湛藍前。但即使是這樣,這迷人的藍玫瑰在她眼裡,就是多了點刺眼,因為他,那個藍眼睛……

「伯父種的玫瑰,真的很漂亮。」

倏然轉身,易歡瞧見驟然冒出來的不遠之客。

「這裡不歡迎你。」她冷淡又疏離的開口。

「歡歡--」

「我已經辭職,不再跟你有任何關係。」

「我沒批准妳的請辭。」席格的雙眸始終鎖在她罩著寒霜的小臉上。

「那是你的事。」她跨步就要走開。

他移身擋住她,「聽我說,當年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存心的。」

「不是……」

她再次冷硬地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聽!不論你現在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已造成的事實,我媽走了,而我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

在她眼裡流動的淒楚,他清楚的捕捉到了,心底翻掀著愧疚和不忍,沒有多想的,他伸臂將她摟入懷裡。

「對不起。」他沒想要傷害她的。

聞言,正想掙脫他的易歡頓時怔住,一股沒來由的酸意直往她眼底蔓延。

「若是料得到丟掉妳的蜻蜓別針,會造成這樣嚴重的憾事,我無論如何不會那樣做。對不起呀,歡歡。」帶著憐惜摟緊她,他為自己當年的意氣用事,懊悔不已。

她眼眶泛紅的使力推開他,「要是料得到那天會遇見你,說什麼我也不會走那條路。」這樣她就不會有遺憾。

席格心中泛疼,只因又望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我該怎麼做,妳才會原諒我?」

「原諒?」她嗤哼的隨手抹去滑落臉頰的淚,字字冷凝的拋向他。「除非你能還我一個母親。」



打開住處的門,再關上它,席格仍沒發覺廳裡是燈火通明的。

「你總算回來啦。」

一道聲音冷不防由他身旁竄起,他抬起頭,眼裡閃過兩秒鐘的怔愣。「嗨。」

懷德險些瞠爆眼睛地看著他懶懶地坐入沙發。突然聽到他出聲,這小子沒被嚇到已夠反常,見到他,按理該驚問他為何會回台的人,居然是更不正常的有氣無力的跟他說「嗨」?

「我是你大哥耶!」他一屁股坐上弟弟面前的方桌。

「廢話。」反常的那人仍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懶散樣。

「你知道我要回來?」

「不知道。」

「那見到我你起碼該大叫,然後問我做什麼回來才對吧。」他像研究稀有動物般的審視他。

略顯犀利的眸光掃向他,「無聊,你又沒少隻眼睛多張嘴巴,我為何要大叫?腳長在你身上,你要回來就回來,我管得著嗎?」

不對!這顯得煩躁的回話,無論如何就是教懷德覺得怪異。

他雙手一伸就捧住弟弟的臉,「你心情不好?」

啪一聲,席格用力揮開他的手,「再隨便動手,小心我賞你拳頭吃。」

他煩透了!而令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正是易歡那雙含淚的眼眸。

「果然有問題。」懷德深思的盯著他。通常只有在極度煩亂的情況下,阿靖才會說要扁人。「看來我好像選錯時間回來,一到公司就被傅經理拉去總裁室坐鎮,結果等到下班,還不見你人影,要不是有這棟宅院的鑰匙,你大哥我今天大概得在公司過夜。」

一席話說得席格歉意頓生。「我不曉得你要回來,否則我會早點回公司。」

語氣好像和緩了點,那麼他應該可以問--「你一整天在忙什麼?」

刀削濃眉有彎皺的痕跡。「散心。」

散、心?「跟你那個工作能力強、敢拿盤子砸你頭的小秘書?」

「誰告訴你歡歡的事?」微快的問完話,席格已然悟出答案。除了跟他們家有私交的傅漢平,誰會向司奎爾家打他的小報告。

懷德又是一訝,「歡歡?聽你喊得跟人家熟了八輩子似的。」

「不行嗎?」語氣裡又見火藥味。

「別告訴我你情緒不穩全是因為她。」

「別告訴我你是特地回來探歡歡的底的。」

哇塞,好敏銳的直覺,他確實是忍不住好奇,專程回台灣見那位膽敢砸上司的大膽小妞,不過他當然不能承認。「你的小秘書今天請假,為什麼?」

席格無語,眸底滲入一縷幽黯。

怪嘍,沒答腔?「該不會是你欺負人家,所以人家只好請假躲你?」

「你閉嘴行不行!」他驀然大喝,懊惱的爬梳頭髮,心煩意亂的踱往窗邊。

他是欺負了易歡。若非自己多年前的魯莽行徑,又怎會讓她有遺憾?

早上離開花卉場後,他心亂的開著車四處兜繞,心底的自責不曾斷過,怎奈茫無頭緒的耗去一整天,他仍舊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逼得你喘不過氣?」眼前弟弟的反應委實異於以往,懷德不得不猜想他是被成堆的工作逼出成團火氣。

除了搖頭,席格不曉得自己能說什麼。

「你這怪裡怪氣的樣子,等會兒教我怎麼打電話給媽?她特別交代我要仔細跟她報告你有沒有少塊肉、過得好不好。」

媽?對了,他怎麼沒想到?!

「如果不是媽昨晚要陪爸參加一場重要宴會,想死你的她鐵定會跟我回……你幹麼?」不聽他說話,唐突的撥起手機?

席格依然沒理他,只顧對著接通的手機說:「哈囉……媽!我是阿靖,妳能不能在最快的時間趕來台灣?」



易歡覺得心裡好煩。主動辭掉司奎爾的工作,和席格畫清界線,她該覺得輕鬆的,可連著兩天,她就是提不起勁,心情低落不已。

此時她正想出門,找好友陪她去散散心,不意才打開門,迎面就拋來問話。

「請問,妳是易歡嗎?」

她驚詫的張大眼。是她眼花嗎?眼前怎會出現一位金髮藍眼的中年婦人?

「我是阿靖的母親。」有股雍容華貴氣質的貴婦人笑容可掬的說。

「阿靖的母親?阿靖的……啊!伯母請進。」因吃驚而暫停運作的思路驀地激活,易歡慌窘的請客人進客廳裡坐,傻傻地說:「原來伯母是阿靖的母親,難怪國語這麼標準。」

艾霏雅聽得呵呵輕笑,「妳好可愛。」

呃,可愛?她頓覺靦腆。「伯母想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不用麻煩,坐下來,伯母想跟妳聊聊。」

依言在她身旁坐下,易歡想到什麼的問:「不對呀,伯母怎會來找我?」

「阿靖要我來的。」

「為什麼?」她柳眉微微蹙起。那個臭雞蛋在搞啥花樣?

艾霏雅溫文一笑,「他想還妳一個媽咪。」

易歡傻住半晌才會意。「老天,因為我說除非他還我一個母親才會原諒他,所以他就叫伯母來?」

「阿靖是想贖罪。」

「借伯母讓我喊媽?」她該氣還是該笑?真虧他想得出來。看來席格什麼事都告訴他母親了。

艾霏雅親切的拉著她的手,「也許妳認為阿靖請我回來的做法可笑,但那孩子性子很真,如果不是把妳放在心裡,今天這筆恩怨,他大可不必理會,那麼久遠以前的事,就算沒忘記,他也可以佯裝不記得,對吧?」

輕咬住下唇,易歡沒反駁也沒答腔。伯母說的是實話。不過,什麼叫做席格將她放在心裡?為何這句話聽來既含糊又顯得曖昧?

「阿靖當然知道沒人能取代妳母親在妳心中的地位,但他認為,妳至少可以從我這兒分享到母愛。」

「伯母又不是我母親。」那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艾霏雅神秘的眨下眼,「伯母沒有女兒,並不介意多妳一個喊我媽。」

「伯母,妳別跟著阿靖鬧。」易歡尷尬的討饒。非親非故,自己如何喊她媽?

艾霏雅藍眸裡亮閃了下。她沒聽錯,這女娃從剛剛就是喊小兒子阿靖,這表示……

「聽伯母說,」她拍拍易歡的手背,「當年的事不能全怪阿靖,世事有太多的冥冥注定,不是人們能掌控的。」

易歡明白,也想過當年自己若不走那條路,或者不固執的找那隻別針,結局可能就不一樣。可只要想到席格若不出現,便不會橫生波折,她就變得不理智的將帳算在他頭上。

像明瞭她心中的掙扎,艾霏雅慈愛地輕摸她頭頂,「孩子,生死有命,妳總不能老是沉陷在母親已逝的傷痛中……」

「等等,誰說我媽死了?」易歡急急打斷她的話。

艾霏雅愕然與她對望,「妳不是跟阿靖說妳來不及見妳母親最後一面?」

「是那樣,可我指的根本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妳是說妳母親沒死?!」一道渾厚、急促的嗓音猛然落下。

「原來你一直躲在外面偷聽!」易歡不悅的跳站起來瞋向門邊。

艾霏雅趕緊起身安撫她,「不是的,阿靖說要在車子裡等我,他應該是想看我跟妳談得如何才過來的,是吧,阿靖?」

席格輕點了下頭。他的確是在車裡等得心慌,才捺不住的踱到門邊。

「妳說妳母親仍健在,是真的嗎?」此刻他只想證明這點。

「我想她還在這世上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易歡無法好聲好氣對他說話。要不是爸帶兩隻小貓出去散步,她非叫牠們狠狠咬這個胡亂詛咒母親的傢伙不可。

「什麼叫在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既然妳母親還在,為什麼妳用『最後一面』誤導我?」

「誰誤導你?你丟掉我別針那天,正是我媽要和我爸離婚的日子,我急著拿別針回去送她,可是因為你,我趕回去時我媽早已離開家,我不是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是什麼?」她略顯激動的反駁。

「原來妳媽和妳爸離婚了。」

「對!我媽不要我這個女兒,執意丟下我跟別的男人另組家庭去,這樣你滿意了沒?!」她紅著雙眼怒吼。他是存心譏諷她的嗎?

席格暗抽口氣,「我沒那個意思。」

「妳別誤會呀,歡歡。」艾霏雅也急著幫腔。

「他就是那個意思。」易歡倔強的回嘴,卻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吼出的是很悲哀的事實,她母親是不要她這個女兒、不要她父親,執意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歡歡。」見她眼眶泛紅,席格胸口一窒,只想上前攬她入懷。

「別碰我!」

她情緒失控的用力推開他,結果他左腳被椅子絆到,身子一偏,頭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撞上鋁窗的硬實窗框,發出好大的叩撞聲。

易歡心頭一緊,但見艾霏雅心驚的趨前扶住他。

「我沒事,媽不用擔心。」他撫著刺疼的額角說。

易歡緊咬住嘴唇,只因她瞥見他右額角的血絲。他受傷了!

「歡歡,妳怎麼又動手推阿靖!」易博仁的斥責介入凝滯的空氣中。他才帶兩隻小貓散步回來,就驚見女兒用力推司徒靖,害他撞到窗子的一幕。

「我……」心裡內疚洶湧,易歡不知該說什麼。

「伯父別怪歡歡,是我自己不小心。」席格連忙替她說話,並引見他母親。

「人家母親在,妳還推人家!」向艾霏雅頷首致意,易博仁仍板著臉低斥女兒。「瞧阿靖的額頭都流血了,妳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更用力的咬緊唇瓣,易歡抑不想上前探看席格傷勢的衝動,垂首低道聲,「我去找紋儀。」便跑出家門。

「歡歡--」喊不回女兒,易博仁只能頻頻向艾霏雅母子賠罪,「對不起,這孩子這兩天不知道怎麼了,有點彆扭。我這就去拿醫藥箱為阿靖上藥。」

席格卻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早已不見易歡身影的屋外,眉頭始終深鎖著。



「妳就這樣跑出來?」望著蜷坐在她床鋪上的好友,許紋儀大聲嚷問。

稍早前見到易歡苦著臉來找她,已夠教她吃驚,不意接著就聽她說出和席格早就認識,還有不久前與他發生衝突的事。她是驚訝易歡跟席格十幾年前就相識,卻更震撼她誤傷了人,竟一跑了之,這根本不像平常敢做敢當的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易歡頹然低語,一臉神傷。

「易歡。」從沒見過她這模樣,許紋儀一時不曉得要說什麼。

「我很差勁對不對?」

「喂,我可沒怪妳的意思。」她急急澄清。

易歡兀自垂首呢喃,「說什麼是他害我沒跟我媽見上最後一面,其實我很清楚,那時根本就是我媽等也不等我硬要離去的……」

當年,母親看上一個有錢人,於是原本和爸時有齟齬的她更是吵著要和爸離婚。是她天真,以為去買個漂亮飾品送媽,她會為自己留下來,再不然,她也能以它當紀念,看到它就想起她這個女兒。

但,在媽的心裡,她終究沒那麼重要,否則她也不會堅持離婚,甚至在她還沒趕回家時,簽完離婚協議書就走,這麼多年來對她這個女兒更是不聞不問。

這是隱藏在她心底的痛!母親離開後的那段日子,她甚至還被鎮裡的小孩嘲笑是個媽媽不要的可憐鬼,也因此,爸才決定搬來台中。

十三年後,丟掉她別針的席格出現了,也讓她再度憶起母親離去的不堪記憶,於是,她潛意識裡對母親的怨懟,全怪到他身上,自欺欺人的以為,若不是他,她會來得及留住媽……

「我真的好差勁。」看不破事實,竟還要遷怒席格,她好討厭這樣是非不分的自己。

「妳別哭,等會兒我媽進來,會以為我欺負妳。」第一次見她掉淚,許紋儀直覺手足無措,她是直到今天才明白易歡父母離婚的原因。

「可是我還是想哭。」或許就是想宣洩壓抑的情緒,她今天才會什麼都跟紋儀說。

她忽然想到,前兩次她控制不住的在席格面前落淚,難道是自己下意識想找他傾訴心底的壓抑?

「我覺得該哭的是席格,他滿冤枉的,還被推得撞破頭。」抽張面紙遞給她,許紋儀脫口就說。

易歡內疚再起。「不曉得他的傷要不要緊?」

「不要緊啦,最嚴重頂多縫個幾十針。」她粗枝大葉的安慰好友。

她瞠大被淚水染亮的眼,「幾十針?」

「呃,席格吉人天相,沒事的啦。」許紋儀趕緊彌補自己說錯的話。

「是嗎?」她放心不下。

「不然問易爸。」隨手就抓來手機給她。

易歡遲疑的沒去接。「爸可能還在生我的氣。」

「也對,還是等易爸氣消一點再問。」說著,她腦中靈光隨著一動,「妳找個時間親自去跟席格道歉,這樣妳既能贖罪,也能平撫易爸的怒氣。」

「可是……」再見到他,他會怎麼看她?伯母又會原諒她傷了她兒子嗎?

「別可是啦。」許紋儀興匆匆地跪坐到她面前,「如果我沒記錯,司奎爾的歡迎會應該在這兩天舉行吧?」

「歡迎會?」

「就是歡迎席格回來分公司主事的歡迎宴會。我在司奎爾上班的那兩天,曾聽傅漢平說,因為席格剛回台,忙著整頓公司,所以歡迎會延後舉行,如果日子沒改,應該是這一、兩天沒錯。」

易歡驀然記起這件事,「好像就是明天。」

「真的?」許紋儀眼底晶光閃閃,「那妳就明天出席宴會時跟他道歉,既歡迎他又賠上妳的歉意,表示妳再有誠意不過。」

她臉有難色,「我辭職了,沒必要出席歡迎會。」

「席格批准了嗎?我猜還沒吧?」

「妳在打什麼主意?」易歡終於發覺好友眼裡不懷好意的賊光。

「嘿,既然被妳發現,那我就直說嘍,我一直想參加有錢人的宴會,看是什麼感覺,妳要是不去,那我不就錯失最佳良機?」

她又好氣又好笑,「妳那時不辭職不就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參加。」

「錯,我若沒辭職,現在只怕被操得躺在醫院掛急診,哪能參加。」

「可是我對宴會這種場合沒興趣。」

「不能拿這當借口,人家席格原本帥到不行的俊臉可是因為妳破了相,就算妳不打算當面跟他道歉,好歹也該去偷瞄他的傷勢。」

易歡皺眉無語,「傷勢」兩字扯動她內心的掙扎。

見狀,許紋儀暗暗在背後比個勝利的V字手勢。軟心腸是易歡的死穴,所以,嘿嘿嘿……



躡手躡腳來到花卉場外,懷德搔頭問向旁邊,「是不是這裡?」

「應該是吧,我們是照傅經理給的住址一路問過來的,剛才那個路人說就在花卉場再過去一點。」今天才和母親一同回台的肯瑟不是很確定的回答。

阿靖致電催母親回台的事太過詭異,所以他也跟著回來,豈知阿靖一到機場見到他們,便要他和老大到公司主事,說什麼要帶母親到易歡家,就載母親離開。這十足反常的舉動,讓他和老大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跟來一探究竟。

「你看,那不是阿靖的車?」懷德發現停在馬路另一側的黑色轎車。

「怎麼停在這裡?」肯瑟狐疑,眼角突地瞥見迎面走來的兩道身影,才暗呼不妙的要拉著大哥逃開,母親的喚喊卻已經拋來。

「懷德、肯瑟?你們怎麼在這裡?」

「唔,肯瑟說想賞花,我們不知不覺就晃到這兒。」

噢,真爛的借口。肯瑟不禁斜睨向他大哥。

「難不成你想說實話?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事?」回睨他,懷德小聲低啐。

肯瑟當然沒忘他說阿靖一提起易歡就很不正常的事,所以想來瞧瞧易歡長相的實話,絕對不能說。不過怎麼沒瞧見阿靖身邊有女孩……

「咦?阿靖你的額頭怎麼了?」多了醒目的白紗布。他跨步迎向弟弟。

懷德也跟著上前,「在機場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回事,沒事吧?」

「沒事。」席格煩亂的揮開碰向他額頭的手。

詢問的兩兄弟這才感受到他的不對勁,也才發覺老麼從剛才就沒開口質問他們不在公司卻跑來這裡,只是一臉的怔忡失神。

「你的傷不會是易歡造成的吧?」懷德大膽假設,畢竟易歡曾拿盤子要砸他。

席格的心隨著入耳的名字一震,那張有著慍意的小圓臉清晰的浮現眼前,他眉間的愁結又深幾許。

將他的反應全納入眼底,肯瑟追問:「媽,老麼的傷真是……」

「沒什麼,發生點小衝突,阿靖不小心撞到窗戶,已經處理過傷口。」

「那阿靖的小秘書呢?」懷德眼尖的發現每提一次易歡,小弟眼底就有掩不住的複雜波動。

「她出去了。」

「這麼不巧,我和大哥還想偷看她長怎樣呢。」肯瑟想也沒想就說。

「你們兩個花花公子要是敢打歡歡主意,動她一根寒毛,小心我揍扁你們!」

冰冽的低喝陡然落下,被恐嚇的兩兄弟不約而同往後跳,兩雙眼睛直盯突然凌厲瞪視著他們的弟弟。

幹麼啊?這個老麼真的很不對勁,不是不出聲,便是一開口就撂下駭人的威脅。

「懷德和肯瑟沒惡意,他們聽傅經理說歡歡工作能力強,自然想認識她。」

一旁的兩人點頭如搗蒜的附和母親的話。

「這陣子你也忙壞了,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公司的事讓懷德和肯瑟去負責,明天你再出席歡迎會。」分公司舉行歡迎會的事,傅經理跟他們提過。「走吧,媽坐那麼久的飛機也累了,你載媽回去。」

艾霏雅心裡很明白小兒子對易歡的掛念。方纔她將兩人當年發生的事告訴易博仁,他也坦白和妻子離婚的事,她知道兒子很不捨易歡沒有母親在身旁陪她,不過現在也只有等易歡心情平靜些,才有可能再和阿靖說話,讓他釋懷。

直到席格載母親離開,懷德和肯瑟才吁口大氣,感覺警戒解除。

「我們兩個有很花嗎?」阿靖居然說他和老大是花花公子。

「笨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阿靖好像很在乎易歡。」

「這個我們只好等晚上再偷偷問媽,現在我們最好先回公司,免得被阿靖曉得我們還在這裡逗留,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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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歡迎席格回台主事的宴會,終於舉行。偌大的宴客廳裡,滿是觥籌交錯的聲音,好不熱鬧。

鄒筱媛緊跟在席格身邊,忙碌的穿梭賓客間,儼然一副女主人模樣。雖然懷德和肯瑟也是帥哥,不過還是席格最有男人味,最教她垂涎。

「總裁要不要再喝一杯?」設勤的遞上雞尾酒,她臉上綻著極盡嬌媚的笑。

今天這宴會她可是等了好久!身上這襲露背又露胸的薄紗禮服,也是特地訂做的,從宴會一開始,她就待在他身邊,想必她誘人的身材他已經完全瞄到,再多灌他點酒,催化他的男性荷爾蒙,相信不用多久他就會如她所願,慾火難耐的拖她到休息室,跟她來場銷魂的床上運動。

一想,她背脊都酥了,直想偎向席格。

他卻拿過她手中酒杯,逕自側過身子,冷冷地說:「鄒經理以後若代表公司去赴宴,最好多花些錢買布料多一點的衣服,別穿得這麼丟人現眼。」

她怔住地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迎向其它賓客。她打扮得如此妖嬈,他居然不解風情的說她丟人現眼?

不遠處這頭,有人連著嗆咳好幾聲。

「果然像阿靖會說的話。」只是乍聽之下,懷德還是被吞入喉中的酒嗆到。

「那個鄒筱媛簡直就像台灣版的薇瑞莎。」肯瑟大搖其頭。

「薇瑞莎?」傅漢平好奇低問。

「阿靖在美國的頭號倒追者。」

「可惜我們家老麼向來不喜歡逢場作戲,他剛才那副冷冷的酷樣,我們在美國可是見多了。」懷德跟著道。

「就是有人明知駿馬的馬屁拍不得,還要自討苦吃。」瞧見鄒筱媛蠻纏的又朝席格所在處跟去,傅漢平一副不敢恭維的搖起頭。「如果總裁的貼身秘書在,那麼陪總裁待客的任務,怎麼樣也輪不到鄒經理。」

「那個小秘書還是沒有來嗎?」一提起易歡,懷德反射性往門外望。他和肯瑟已從母親那裡得知阿靖和易歡的過節,驚訝兩人是舊識之餘,他更想見見媽口中那個一見就教人喜歡的女孩。

再說阿靖從昨晚起就沒說什麼話,他直覺是因為易歡的緣故。今天的歡迎會若不是媽幫著應酬上門的賀客,神情看來格外斂繃的老麼,說不定會嚇走一干人。

「傅經理有看見她嗎?」肯瑟想見易歡的念頭,和他大哥一個樣。

「她突然說要辭職,可能不會……咦?是易歡。」

「在哪兒、在哪兒?」兩人迭聲追問。

傅漢平伸手指向宴客廳外,在一根樑柱旁拉拉扯扯的兩抹身影。「穿藍色衣服的那個……」

「你幫忙招呼客人,我和肯瑟過去看看。」不等他說完,懷德已拉著肯瑟跑出去。

屋外角落,許紋儀正試圖將易歡拉往司奎爾位在一樓的宴客廳。

「人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去?」這樣她如何參加有錢人的宴會。

「妳進去就好,反正傅經理認識妳,不會趕妳出來。」易歡仍做著掙扎。

「妳到底在怕什麼?」停下對她的拉扯,許紋儀抱胸直視著她。這畏畏縮縮的個性根本不像她。

「我……」她有口難言。

「昨天回去被易爸念時,妳不是答應他要來跟席格道歉的嗎?」

對,可是她怕見到他。也不知怎地,一想到要見席格,她就覺得彆扭。

「妳就是易歡?」一句低問驟然插入。

「你們是?」易歡疑惑的看著這兩個突然出現眼前,有著深邃輪廓的陌生男人。

「外國人。」許紋儀無厘頭的接下一句。

易歡白她一眼。瞧見帥哥,紋儀的眼睛都發直了。

「我是席格的大哥懷德,他是二哥肯瑟。」懷德簡單介紹,和大弟交換個讚賞眸光。

原來她就是易歡。不艷麗,但極為清純甜美,渾身更有種矯揉造作不來的坦率氣息,似空谷幽蘭,又像山間百合,難怪媽會說一見她就喜歡。

易歡怔了下。懷德、肯瑟?這名字……不就是席格要她幫貓咪改的名字嗎?

「那正好,你們趕快幫我,易歡在鬧彆扭,不肯進去。」抓到機會,許紋儀趕緊討救兵,這樣她才能趕緊去歡迎會湊熱鬧。

「紋儀!」易歡沒想到她會來這招。

「來了當然要進去,阿靖看到妳一定很高興。」肯瑟沒有多想就攬過她肩頭,要將她往歡迎會裡帶。

「對嘛,我們就是專程來赴會的呀。」許紋儀絲毫不介意懷德環住她的肩。

「等一下,我沒說要進去……」易歡的掙扎陡地停下,只因她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迎面走來,對上那始終湛藍如海的瞳眸,她的心跳猛顫一下,怎麼也移不開視線。

「阿靖,你來得正好,你看誰來了?」肯瑟神經大條的喊。

沒有響應,席格氣勢逼人的步步欺近他。

懷德頓覺有異的隨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喝!他倒抽口冷氣,連忙喊道:「肯瑟,趕快放開易歡。」

「呃?」

來不及,一聲痛吟筆直畫入空氣中--



四週一下子變得好安靜。

易歡整個人傻住,不可置信的瞅向席格,「你、你打人?!」

「那叫揍人。」佔有的摟過她的纖腰,他煞有其事的糾正。

她愕然的大眼又張瞠幾許,「你是總裁耶,怎麼可以揍人。」

「沒人規定當總裁的不能揍人。」

「可是他是你哥哥。」

「他欠揍。」當他聽傅漢平說易歡在屋外,便意外又欣喜的跑出來,卻見肯瑟環住她的肩,心裡的無明火驟起,唯一的念頭就是賞他拳頭吃。

易歡傻眼。她沒見過他此刻的模樣,肅凝的口氣和語氣,就像別人搶走他最寶貝的東西,他非討回公道不可,可是不說一聲就打人的是他不是嗎?

「阿靖你也太狠了吧,我又沒惹你,幹麼賞我拳頭?」已被懷德扶到旁邊的肯瑟,勉強站直身子,按著肚子為自己喊冤。剛剛那一拳,還真要命的痛!

「你把我的警告當耳邊風?」凌厲的黑瞳如冰射向他。

「什麼警告?」

「你被打傻啦?」懷德在他耳邊提點,「阿靖說過不能打易歡主意,也不能碰她一根寒毛,我剛剛有叫你放開她,可惜慢了一步。」他在心中暗呼好險,還好摟易歡肩頭的,不是他,否則他懷疑自己承受得住小弟狠猛的手勁。

「拜託!」肯瑟苦著臉望向席格,「我只是要帶易歡進宴客廳,又不是要對她怎麼樣。」他這一拳挨得也未免太冤枉。

「沒人准妳攬歡歡!」他的俊臉猶繃。肯瑟以為歡歡是他在美國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可以任他胡來?!

「那為什麼你就可以摟易歡?」一直愣在旁邊看戲的許紋儀,終於出聲。剛才席格揍人的那幕真是帥呆了!不過讓她關切的是,他伸手就往易歡腰上攬的舉動,而且他還叫易歡小名,他和易歡究竟是什麼關係?

聞言,易歡總算遲鈍的發現在她腰上的大手。

「你放手啦。」她臉頰倏熱的扳著他。

「妳最好乖乖待在我身邊,免得等會兒遇上其它大色狼。」大手不放反收,不由分說的將她往宴客廳帶。

「我看我們還是從側門回宴客廳,免得被阿靖當成窮追不捨的大色狼,我可不想再挨他拳頭。」肯瑟怕怕地說。連同年少記不清原因被賞下巴一拳那次,今天是他第二次被老麼揍,阿靖的力道怎麼不管何時都這麼威猛、強勁?

懷德同意的點頭,轉向一旁仍盯著易歡及席格背影瞧的許紋儀道:「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進宴客廳?」

「要!」她迅速轉頭回答。她就是為了參加宴會來的,易歡與席格耐人尋味的關係,她只好暫緩研究。

就在三人走往另一邊的側門時,這頭的易歡仍試圖掙開席格的環攬。

「歡歡。」席格停下腳步,但並未放開她。

「你這樣別人會說閒話。」她的心更是因為兩人過分的親近,壓抑不住的亂跳一通。

「妳是我的秘書,充當我的女伴很正常,管別人說什麼。而且妳今天美得就像伯父研植的女兒藍一樣獨一無二,妳不怕等會兒一大堆男人全纏著妳?」

她不知道她今天有多亮眼--俏麗服貼的短髮,薄施脂粉的清麗嬌顏,一襲樣式簡單的淺藍雪紡連身洋裝,與歡迎會中個個刻意盛裝打扮的名媛淑女相比,她顯得最清雅,也最沁人心。

他可以想見宴會中的男人一見到她,會有多驚艷,而後便會像蒼蠅般一擁而上,屆時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為了保護她而發火,不會弄砸部屬精心籌辦的歡迎會。

沒再掙扎,她仰首望著他,心頭的怦撞聲好大。他說她美得像爸種的女兒藍一樣獨一無二?

「怎麼這樣看我……唔!」胃裡忽起一陣抽絞,他摀著腹部皺眉悶哼。

「怎麼了?」她急忙地問。

「我的胃不大對勁,該死。」低咒著,他突地將她拉往一根大石柱後。

「阿靖?」

「是鄒筱媛,剛才她看往屋外這頭,肯定在找我。我被她纏了半天,煩死了。」

說話問他已撥通手機。

「傅經理,是我,請你想辦法將鄒筱媛絆住,別讓她出來,另外請你跟我媽說一聲,我胃不舒服,想先回去……對,歡歡在我旁邊,好,麻煩你了。」

「阿靖,你不要緊吧?」易歡打從開始就沒放開扶著他的手,仔細一看,他的臉色不太好。

「沒事。」從柱子後微探出頭,他瞥見傅漢平將走至門邊的鄒筱媛叫回宴客廳裡去,他輕吁口氣,攬著她往前邁步。「我的車停在前面。」

才想告訴他直接叫出租車到醫院,易歡發現有道身影直朝他們走來,而且開口就奚落起席格。

「沒想到席格總裁這麼傷風敗俗,在街上就和女伴摟摟抱抱。」

這個人……是蒼鷹聯盟的總經理?

「元聖?」席格訝喊。

「能被席格總裁一眼就認出,還真是我的榮幸。」說得半點不由衷,元聖當然知道席格是因何原因記得自己。至於他會識得席格,是因為早耳聞司奎爾在台分公司的新總裁是個黑髮藍眼的混血兒。

「我記得沒下邀請函給蒼鷹。」

「有身份地位的人,不請自來是你們的榮幸。」

「說這話也不怕閃到舌頭。」易歡著實討厭這個滿臉輕佻的人。

「妳是席格的女人?」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難得的清純佳人吶,想不到教席格捷足先登了。

捕捉到他眼裡的邪肆,席格將易歡緊緊護在懷裡。「我既沒發函給你,自是沒必要在這裡跟你浪費唇舌,恕不奉陪。」

「你不怕我到歡迎會中說出你領導無方,讓屬下出賣公司機密的事?」元聖好整以暇的止住他帶著易歡欲走的腳步。

「你這個人根本是存心來找碴的!」易歡氣不過的說。

「算了,別跟這種人生氣。」席格輕輕拍撫她腰際,不想她妄動肝火。

她卻兀自問向元聖,「蒼鷹是你們的家族企業吧?」

他微愕,「沒錯,哪裡不對?」

「難怪你沒被開除。」

這小女人又忘記他要她別貿然主持正義的事了。席格阻止不及,就聽她一古腦又說:「做生意是要憑手腕,但可不是要卑鄙手段,今天如果蒼鷹不是你家的,而且主事者夠英明,在發生你和司奎爾前總經理之間的事後,你能不被開除嗎?你竟還想公佈此事讓自家公司丟臉,你腦袋正不正常啊?」

賄賂韋豪背叛公司的小人,還敢來這叫囂,真想罵他王八蛋!

元聖氣得牙根暗咬。這女人居然曉得他跟韋豪掛勾的事。「讓屬下背叛公司,不是他無能是什麼?妳竟然敢說我腦袋不正常?」

「就算正常,也靈光不到哪裡去。」席格在懷中人兒又要張口前接話。「韋豪對司奎爾不忠,是他個人操守有問題,倘若我真無能,不會揪出你和他的勾結。

「再說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我席格對無謂的蜚短流長,向來不在意,如果你不怕你的名聲因為卑鄙行賄而毀得一場糊塗,我的歡迎會還熱鬧著,竭誠歡迎你進去『坦承事實』。」

話落,他帶著易歡就走。元聖很顯然沒將他調查清楚,他席格從來不吃威脅這套。

兩人身後,元聖惡狠狠地死瞪他們,憤然轉身離去。

原本他還想席格會抓到他和韋豪掛勾,不過是他好運,他其實是隻軟腳蝦,今天肯定能當眾羞辱他一番,再不也可以訛詐他一筆。沒想到這個渾身氣勢逼人的男人,竟真如韋豪所說,不是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

既然他不受威脅,他可沒昏頭到在眾人面前自揭瘡疤。搶不到司奎爾的生意,他們蒼鷹難道不會找其它公司下手?只不過他今天是白來這趟了,哼!

「那個討厭鬼走了耶。」易歡偷偷瞄向後頭。

「預料中的事。不過妳剛剛不該挑釁他,萬一他發狂想對妳動粗怎麼辦?」

她頓時想起他要她別亂發表意見的勸告,可是……「他欠罵呀。」

「妳啊。」席格忍不住輕揪她皺得可愛的小鼻頭。幸好元聖沒傷害她,不然……唔--

「喂,你別嚇我。」明顯察覺他身子發顫著,易歡緊張的抱住他的腰。

想安撫她,可他的胃加劇的絞痛,讓他額際沁出冷汗。「我的胃,真的很不對勁。」



「真是敗給你了,胃都已經發炎,會對勁才有鬼!一般人都會直接講胃癌,誰會像你這個大總裁說胃不對勁?還有……」

「胃都已經不舒服,還不要命的喝酒,你是嫌活得不耐煩了嗎?」席格不疾不徐的接過對著他轟炸的成串叨念。

他現在正靠坐在自個臥房的床頭,易歡則跪坐在他身邊,打從他去醫院看過醫生,回來的一路上,她就一直數落他。

「沒錯,你活得不耐煩了嗎?還說你喝了好幾杯酒!」

「人家敬我我就喝呀,妳幹麼這麼生氣?」他滿臉無辜。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乖乖的任人教訓。

也對,她做啥這麼氣?問題是--「你之前跟醫生說什麼這兩天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沒吃什麼東西時,那個醫生一直看我耶,好像你沒吃東西全是我的錯。」醫生難不成以為她是他老婆?

「瞧妳這張牙舞爪的模樣,又回到我所熟悉的歡歡了。」他若有所思的凝視她,忽地進出這麼兩句。

「什麼話!」易歡瞠眼嬌瞪他,「你當我是母夜叉?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還給我扯些有的沒的。」

席格淺笑的將話題繞回來,「妳是該負點責任,因為妳擅自離職,沒為我準備早餐和午餐。」

「你當我是你的專屬廚娘?」氣人哦!

「不是,是我只想吃妳煮的東西。」總覺得她煮的東西特別好吃,何況這兩天她賭氣辭職的事惹得他心煩不已,他哪有心情注意自己到底填飽肚子沒。

易歡的心猛然因他的話跳快半拍,伶俐的小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他幹麼只想吃她煮的東西?她又幹麼有毛病的在這時心跳加快?

「算了,你現在是病人,不跟你計較。」不自在的低下頭,她無意識的拉拉自己的裙襬。

席格卻挑起她細滑下巴,神情認真的問:「今天妳會到公司去,是表示妳不生我的氣了嗎?」

微怔,她明白他是指昨日的衝突,小聲的問:「你的額頭……」雖然爸說他的傷不礙事,不過昨夜她還是擔憂得夜無好眠。

「不要緊,起碼我還知道妳叫歡歡。」不想她內疚,他語氣促狹。

鼓起勇氣,她挪近他,伸指撥開他教濃密黑髮遮蓋住的右額角,看見那腫脹、破皮的傷處,她心頭倏緊。

「剛才忘記要醫生順便幫你再上點藥。」輕撫他傷口邊的瘀青,她知道那一定還痛著。

席格覺得心蕩神馳。她靠他太近,他鼻間滿是她宜人的清雅馨香,本能的,他順勢摟向她盈盈可握的纖腰。

「哎呀。」她低呼著落入他懷裡。

沒有遲疑,他溫熱的雙唇立即封住她的,緊摟著她,伸舌撬開她的貝齒,輕柔的探入她口內,溫柔又放肆的索嘗她嘴裡的獨特芬芳。

完全來不及反應,易歡已教貼近她的魅人氣息,及由舌尖傳來的戰慄弄昏腦袋,整個人飄浮又暈眩,虛軟的癱在他懷裡。

那撩人又醉人的熾熱吮吻,好一陣子才離開她。

「空腹喝酒……是不是很容易醉?」伸指來回畫撫她紅艷唇瓣,他知覺裡全是她唇香的滋味。

「什麼?」嬌喘地望進他迷魅的藍眸,她恍惚的心悸著,跟漿糊差不多的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

「看來我是醉了。」否則怎會那樣冒犯的吻她?淺笑的摟她入懷,他將她的頭擱在他心口。

「你--」

「別動。這樣抱著妳,我胃的不適減緩許多,就這樣待在我懷裡就好。」

這話聽來好像有哪裡不對,可是被他剛才的深吻攪亂心神的易歡無法深思,竟就傻傻地聽他的,安靜的偎著他,耳裡全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然後慢慢的,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頻率,似乎和他的交疊在一起--



艾霏雅和懷德、肯瑟回到家時,夜幕已緩緩降下。

「阿靖的胃應該不要緊吧?」將自己摔入沙發裡,懷德擔心的說。沒懷疑小弟胃不舒服是他想從宴會中脫身的借口,因為他從不是個會撒謊的人。

「他沒開車子回來,打電話回來也沒人接,不曉得有沒有事。」肯瑟也挺擔心的,雖然他今天很冤枉的挨他一記拳頭。

只有艾霏雅始終笑笑的。「有歡歡陪在他身邊,沒事的。」

「媽好像很中意易歡?」懷德坐直身子問。

「媽,阿靖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肯瑟也問。

艾霏雅都還沒回答,一串喊聲就由敞開的大門外傳來--

「Honey、Auntie,我來嘍。」

「薇瑞莎?!」屋內三人吃驚的看著奔入屋裡的火紅身影。

「是我啊,你們怎麼這麼驚訝?」薇瑞莎說的是頗溜的國語,這可是她為了討好席格,特地請專人教她的。「Auntie,」她挨坐到艾霏雅身邊,「妳真不夠意思,要回來看我Honey也不跟我說一聲。」

「妳怎麼會跑來台灣?」老公並沒告訴她薇瑞莎會回台的事,可見他也還不知情。

「Auntie還說呢,如果不是我一天跑司奎爾總公司四、五趟,Sandy也不會告訴我Honey回台灣的事。」

懷德和肯瑟不禁同情起在美國的助手仙蒂姊,誰受得了這女人一天死纏活纏的煩個四、五趟?

「拜託,別害我被口水嗆到,誰是妳的Honey呀。」肯瑟不客氣的啐她。阿靖向來不理她,她還在那兒亂喊Honey喊到發騷。

「當然是大帥哥席格嘍,他人呢?」頂著紅褐色鬈髮的腦袋開始四處張望。

「不用看,他不在。」懷德懶散的說。有點同情他們家老麼,淨遇上纏人的花癡女,適才那個鄒筱媛還想跟他們回來看他呢。

「少來,上次肯瑟也騙我席格去非洲當救難大使,這回我才不上當!」說著,她已起身,自動自發往屋裡尋人去。

「媽,她說妳騙她,把她扔出去。」肯瑟湊近母親身旁低語,去非洲的妙點子可是母親想出來的。

「媽是很想,不過改天得先去學個空手道什麼的。」艾霏雅不失幽默的說。「不過薇瑞莎這麼突然的跑來,阿靖見了,只怕又要氣炸。」

「那現在怎麼辦?」事實上,懷德也很受不了這隻趕不走的蒼蠅。

「啊--」回答他的,是從屋裡傳來的驚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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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是在阿靖房裡看見鬼不成?」薇瑞莎突如其來的驚叫,讓瞥向走廊盡頭的懷德首先發難。

緊接著,席格在自己房裡的念頭不約而同竄入母子三人腦裡,有默契的,懷德、肯瑟幾乎和母親同時站起來,全向席格房間走去。

這頭,薇瑞莎大眼直睜的望著床上,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怎麼會這樣?」她的Honey竟然抱個女人睡覺!

床上,被一連尖叫聲擾醒的兩人,慢慢地爬坐起來。

首先清醒過來的是席格。「薇瑞莎?」他驚詫的看著映入眼簾的人影。

「她是誰?為什麼會跟你睡在一起?!」薇瑞莎跳前一大步,咄咄逼人的指著他身旁的女子。

「什麼事啊?好吵。」眼眸半睜的易歡,還處在狀況外,掄拳揉著惺忪睡眼。

一見她這稚氣又嬌憨的模樣,席格漾著笑,忍不住寵溺又親暱的輕揉她髮頂。「還想睡?」

艾霏雅和兩個兒子進房瞧見的,就是這難得一見的唯美畫面,旋即笑意直達她眼底。這一幕老公沒瞧見,還真是可惜!

懷德和肯瑟則差點瞠凸眼睛。老麼此時俊臉上的神情,簡直跟水一樣柔,他們幾時見過?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跟易歡睡在同一張床上!

「Auntie,」像吃了整包酸梅,薇瑞莎將艾霏雅拉向床邊酸下溜丟的指控,「這不要臉的狐狸精竟敢爬上席格的床,妳要替我作主啦!」

「誰是狐狸精,妳再說一次看看!」兩道又冷又利的眸光立即掃向她,方才柔和的俊顏瞬間像冰山一樣凍人。

她嚇住的躲到艾霏雅身後,教席格殺傷力極強的凜冽氣勢驚得說不出話。這好像還是她頭一次看見他這樣駭人的模樣。可是怎麼差這麼多?他剛才對床上那個女的就那麼溫柔。

被這麼一吵一鬧,易歡已完全清醒。她震訝的看著一屋子的人,然後想起個很要命的環節--她不知不覺睡著了,就睡在席格的床上!

「我的天。」她慌張的由床上跳下來,臉頰熱辣一片。

「歡歡。」沒攔住她的身子,席格只得跟著下床。

只見她搓著手,又急又慌的對他母親解釋,「伯母,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狡辯!我親眼看見妳睡在席格懷裡,妳的手還抱著他的腰!」

「妳是想我轟妳出去是嗎?」席格沉聲斥向擅自插嘴的薇瑞莎。

沒時間理這名紅髮女子是誰,易歡直教她的描述窘紅耳根,覺得好丟人。

「伯母,我先回去了。」找不到地洞鑽,易歡只得拔腿就往門外沖。

「歡歡!」席格想拉回她,才跨開步伐,胃部頓起痙攣,讓他難過的停在原地悶哼。

「阿靖?」艾霏雅和在一旁看戲的懷德和肯瑟,連忙趨前扶住他。

「該死的,都是因為妳!」席格將怨怒的眸光投向薇瑞莎。若不是她跑出來亂事,歡歡此刻還在他懷裡!

「懷德、肯瑟。」艾霏雅向兩人暗使眼色。

兩人隨即會意,一左一右架起薇瑞莎。

「哎……」

才叫一聲,懷德就不客氣的打斷她。

「不想現在就被轟回美國去,妳最好閉嘴。」

偷覷一眼席格繃得很難看的臉色,薇瑞莎決定暫時聽從懷德的話,閉嘴讓兩兄弟架出去。

房內,終於得以安靜下來。

「我要去找歡歡。」席格心心唸唸的都是她。

「聽媽的,你還是先休息。」艾霏雅將他往床沿推。

「可是歡歡……」

「別擔心,她是因為被我們瞧見睡在你床上,一時羞窘才會跑掉,媽認為現在讓她回去比較好。放心,晚點媽會幫你打電話給她,說明你和薇瑞莎半點關係也沒有。」

濃眉微凝,席格最後妥協的坐靠向床頭。

「胃還好吧?」拉過椅子,艾霏雅在床邊坐下。

「有點發炎,醫生說按時服藥、用餐正常點,幾天就好。」

揚著笑,她曖昧的向他眨眼睛,「那你應該還有體力和歡歡發生關係吧?」

「媽!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情難自禁的吻過歡歡後,她意外的在他懷裡睡著,自己半點也沒有放開她的意念,就那樣踰矩又放肆的將她摟在懷裡,沒想到自己也跟著墜入夢鄉。

「真可惜,媽還希望你一次就讓歡歡懷孕,你們的孩子一定可愛到不行。」

「媽。」席格哭笑不得的看著母親。要是讓歡歡聽見媽這樣露骨的話,說不定再也不理他。

艾霏雅兀自說道:「告訴你,媽可是一眼就喜歡上這個你為媽挑的兒媳婦。」

先是錯愕、呆怔,最後,席格滿臉笑意。「歡歡是獨一無二的。」

終於弄明白呵,自己早已對易歡動了心。也許在遙遠的年少時代,在他停下腳步跟那個追著蝴蝶跑的小女孩說話時,他的心就已經為她預留下位置。

「那就追到她點頭嫁你為止。」

原本笑漾的俊臉變得黯然,「可是她心裡也許還在氣我當年丟掉她別針的事。」

「媽覺得應該不會,你也聽到易先生說了他和妻子離婚的經過,歡歡因為母親的執意離去,難免有遺憾,對你應該算是種不理智的遷怒行為,不是真氣你。」

「是這樣嗎?」惶惑的問著,他好心疼歡歡沒有母親陪她一同成長。

「她要真怪恨你,還會去找你,甚至上你的床嗎?」

「媽!」他抗議母親又說出引人遐思的戲謔話。

「好,不調侃你就是。」眸中卻閃過一抹狡黠。「如果你放不下心,那乾脆媽叫懷德或肯瑟去追歡歡,反正到時她還是我的兒媳婦。」

俊臉板得死緊,「媽最好別打這如意算盤,否則我會把妳另外兩個兒子揍得很慘!」

她不怒反笑,「肯瑟說你今天揍了他。」

「誰教他碰歡歡!」

「瞧,有這氣勢,你還怕追不上歡歡?安啦,給她一些時間調適心理,然後你就將她娶進門,如果她不肯,媽幫你押著她上教堂。」

席格直教母親拍胸脯的保證惹笑。「最好不要,否則媽會害我娶不到老婆。」

「那總可以借媽問一下,為什麼歡歡家那兩隻小貓咪會跟你同名、同姓?」昨天在易家見著那兩只可愛的貓咪,她就好喜歡。

「還不就是歡歡,她呀……」

聽著兒子寵愛的說著心上人的種種,艾霏雅決定,等一下要打通電話給老公,告訴他他們的小兒子,愛慘嘍。



「大小姐,我還以為妳失蹤了哩!」瞥見進門的人影,許紋儀一骨碌迎上前。

「紋儀?」易歡質疑的抬頭溜望四周,指著坐在沙發椅上的父親道:「那是我爸,這是我家沒錯呀。」

「妳講那不是廢話,易爸當然是妳爸,這裡本來就是妳家。」

「那妳怎麼在這裡?」

「易爸,妳女兒好像有點趴帶,我來找她不在這裡要在哪兒?」許紋儀邊拉好友坐進籐椅,邊對易博仁說。其實她是好奇易歡和席格的關係,才會跑來。

「妳才腦筋秀逗呢。」易歡沒好氣的拍向她後腦勺,哪裡想得到一回到家會看見她。

易博仁笑看兩人的逗鬧。「紋儀來一會兒了,她說妳跟阿靖先離開了歡迎會,怎麼樣,阿靖的胃要不要緊?」

「不用看我,席格的母親有跟賓客說他胃不舒服,先離席的事。」她許紋儀今天算是大開眼界,有錢人真不是蓋的,那些餐盤刀叉,每一樣都精緻得讓她直想A回家當收藏。

「他不要緊,三餐別再不定時,很快就能痊癒。」

「那妳跟他道歉沒?」易博仁再問,沒注意到女兒在提到席格時,略顯赧然的表情。

「還沒。」她垂低著頭小聲的答。

他有些不悅,「是誰答應我要跟阿靖道歉的?現在妳居然告訴我還沒,難道妳還不講理的硬要怪他當年沒讓妳趕回來,留妳那根本留不住的母親?」

「我沒有。」

「那為什麼沒跟人家說對不起?」他易博仁的女兒豈可如此不懂禮數。

頭一次見易博仁這麼嚴肅,許紋儀直搖好友手臂道:「妳不是一直和席格在一起,怎麼沒跟他道歉?」

「我沒時間說呀,先是他和他哥哥發生衝突,然後我們又遇到賄賂司奎爾前總經理出賣公司的壞蛋,耽擱了會兒才叫車陪席格到醫院,接著回到他家,然後……」迭串的述說猛地停住,她心跳加快的「然後」不出來。

「怎樣?」許紋儀追問著下文。

她卻說不出然後她莫名其妙的被吻得暈頭轉向,被席格執意摟在懷裡,接著她覺得舒適又溫暖,不知不覺就睡著……

「妳的臉怎麼這麼紅?」兩顆大眼直盯著她。

「是不是感冒了?」畢竟是他的寶貝女兒,易博仁緊張的問。

易歡忙不迭搖頭,「大概是剛從屋外進來,有點熱。」她說得心虛,抑不住心跳怦然,小腦袋裡想的全是--席格為何吻她?難道他當真因空腹喝酒醉了,把她當甜點吃?

「我覺得妳怪怪的,妳跟席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許紋儀就是覺得她臉上的紅霞十分可疑。

「哪有。」急促反駁,易歡不自主的想起由席格臥房落荒而逃的情形。

天,伯母和席格的哥哥,這不會怎麼看她?

「那妳為什麼沒跟阿靖道歉?」知道女兒沒事,易博仁將話題轉回來。

易歡又是一陣窘迫。「爸,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不道歉,是因為……發生很多突發狀況,我來不及說。」都是席格,沒事做啥亂吻她!

「等下次見到席格,易歡一定會跟他道歉,易爸放心啦。」

易歡無言的看了再次幫她說話的好友一眼。

沒想到她接著竟說:「今天我當面謝謝傅經理還我之前被公司扣押的五千元,才知道那筆錢是妳自己墊的,妳幹麼,錢多啊?」

「這件事我們私下再談。」易歡暗扯她衣袖。爸還不曉得她要辭職的事。

偏偏她粗線條的就說:「妳沒跟易爸說妳跟席格職辭的事?」

哦!「紋儀!」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只見易博仁又板起臉,「原來妳跟阿靖辭職,難怪前幾天他會那樣匆忙的跑到花卉場找妳。妳明知道他工作忙,怎麼能說辭職就辭職,看妳害人家忙出毛病來了吧。」

「是他自己不好好照顧腸胃,這也要怪我?」她無辜喊冤。

「當然。」許紋儀搶著回答,「只有妳這個秘書敢要那個工作狂按時吃飯,妳一不在,他的作息當然又不正常了。」

「妳窮攪和什麼啦。」沒看到她爸已經用責難的眼光看著她?

「我哪有攪和,妳別忘了,妳若不繼續做下去,可是要賠錢的,而且先說好,進我口袋裡的五千,我已經當是司奎爾還的,可不打算還妳哦。」

「我又沒叫妳還。」

「爸可不管什麼還不還錢的,妳再休息幾天就回去幫阿靖,我易博仁可沒有做事半途而廢的女兒。」就事論事,他豈能讓女兒一意任性下去+

「妳是想再回司奎爾上班嗎?」等父親回房去,易歡才狠狠瞪向亂說話,害她被父親數落的禍首。

不過爸幹麼對席格那麼好,那個藍眼睛不久前才胡亂吻她耶!

「嘿,我出來一天了,再不回去我媽會擔心,拜。」許紋儀一溜煙消失門外。人家她可是很努力在找其它工作,打死她也不回司奎爾讓那個工作狂席格操。至於易歡和席格之間有點古怪的關係,她也只好改天再來八卦。

「臭紋儀。」低念著關上門,易歡現在只想泡個熱水澡,什麼都不想想,尤其是那雙一想起,就會令她心跳莫名加速的藍眼睛。



很安靜的夜,傅漢平卻意外接到鄒筱媛的來電。

「傅經理今天有看到易歡參加歡迎會嗎?」她劈頭就問。

「易歡?有嗎?她這陣子家裡有事,好像請了幾天假。」他裝傻。

「白天我要出去宴客廳找席格總裁時,瞥見一個很像是她的身影,而且總裁好像還攬著她。」她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妒意。

攬著易歡?這倒是個大消息。不過總裁和易歡很登對,若真有此事,他樂見其成。

然心裡這麼想著,他嘴上卻回答,「說總裁攬著個女人,這話妳最好別亂說,要是傳到總裁耳裡,讓他起了反感,對鄒經理可不好。」

「就是有這層顧慮,我才打電話問你。」都怪會場人太多,擋住她的視線,宴會結束後,艾霏雅又婉拒她去探看微恙的席格,不然她或許可以旁敲側擊的問他。

「這事我哪曉得。」鄒筱媛若知道易歡確實到過歡迎會,而且就在席格身邊,傲慢無禮的她說不定會跑去找易歡妒罵。

「可是那女的很像她。」像那個敢跟她針鋒相對的女傭小秘書。

「妳要是精力旺盛,自個在那裡想像下去,我可要睡了。」他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沒興趣跟她窮蘑菇。

瞪視著傳來嘟嘟聲的話筒,鄒筱媛自言自語的道:「說得也是,我幹麼為個不確定的影兒,在這裡浪費睡美容覺的時間。」

暗夜另一頭,薇瑞莎可是很認分的準備上床就寢。

就算她對那個和席格相擁而眠的女子嫉羨得可以,但想起席格那記橫瞪她的冷眼,就讓她頭皮發麻,沒敢貿然跑去問他半句。

「妳來台灣作客,Auntie很歡迎妳,但如果妳是來惹阿靖生氣的,那麼Auntie就要請妳去住旅館了。」這是艾霏雅語氣和藹卻不失威嚴的對她說的話。

她才不想被趕去住旅館,只好暫時硬逼自己當個悶葫蘆,上床睡覺。但那個臉蛋沒她艷媚,身材沒她火辣,聽懷德說叫做易歡的女孩,到底是席格的誰?



柔和的晨光灑落窗內,席格就坐在易歡的床沿,放肆的欣賞她的睡顏。

他情不自禁的伸指輕輕畫撫她臉上的柔軟線條,發現她就像昨天睡在他懷裡一樣,嬌憨可人。

「喵--」

「噓。」他悄聲阻止睡在易歡枕畔,因發現他而喵叫的兩隻小貓。「別吵,再讓歡歡睡一會兒。」

像懂得他的話,兩隻小貓乖乖地縮回去睡牠們的。

想到兩隻小傢伙可以夜夜伴著他的睡美人人眠,他不禁有些嫉妒起牠們。

將視線調回恬靜嬌顏上,就見她如扇的羽睫微微揚動,心念忽閃,他俯下頭,佔有的吻上她的小嘴。

淺淺廝磨,深深吮吻,他恣意又貪婪的撩嘗她的甜美滋味。

「嗯……」身下人兒在恍惚間嚶嚀出聲,生澀卻誘人的響應起他。

慾火霎時被點燃,他低嘎一聲,將她摟得更緊,在她唇舌間需索得更熾烈……

就在他游移的大掌碰觸到惑人的軟綿渾圓時,他昏亂的理智猝然回籠,粗喘的撐起壓覆著她的偉岸身軀。

老天!一碰上她,他的自制力簡直岌岌可危!

努力壓下沸騰的慾望,他慌亂的替她拉妥纏綿間教他扯亂的睡袍,床上佳人於此時睜開雙眼。

「醒啦。」驚覺到自己繃著情慾的沙啞嗓音,他暗自順順喉嚨,希望她沒意識到他剛才險些擦槍走火的偷香才好。

他的擔心是多餘的,醒來的易歡只覺體內彷彿奔竄著奇異熱流,迷茫的望見面簇藍色焰影,一時間以為擺在她房裡的女兒藍在飛。

「早。」柔笑著,他飛快地又在她香唇上竊個吻。

她在作夢嗎?爸研植的女兒藍居然會說話,而且長得好像……

「阿靖?」她用力眨眼,這逐漸清明的影像分明就是席格。

「是我。」好溫柔的嗓音。

「你怎麼會在這裡?」殘存的睡意全消了,她一骨碌爬坐起來。

「接妳去上班。」這是實話,但更強烈的驅使他來的原因是--他想她!即使只經過一晚,但他就是好想見到她,於是想也沒想便跑來。

「你昨天、昨天身體才不舒服,今天就要上班?」他輕柔撥開散在她眉邊的鬈絲,讓她的心狂跳好幾拍,連說話都變得結巴。

「妳在擔心我?」他專注的視線沒離開過她。

「誰、誰要擔心你。」下一句話卻是--「你有沒有吃早餐?」

「沒有。」性感嘴角因她不加掩飾的關心樂得笑咧咧的。

「沒有?」她不自覺提高聲調,「醫生交代你三餐要定時,你不但沒吃早餐,還不要命的趕著忙公事?」外加莫名其妙的笑得那麼好看,害她一顆心不正常的跳得飛快,只好將棉被抓至胸口遮著,免得讓他聽見她像打鼓的心跳聲。

他依舊噙著性感的笑。「與千華企業這筆生意很重要,早就排好時間,我必須親自跟蕭董談,需要妳的速記,等妳煮好早餐給我吃,妳就陪我一起去。」

「等我煮好早餐給你吃?」她抓到奇怪的字句。

「妳忘了妳是我的秘書,必須負責我全部的需要。」

厚!「我辭職了。」雖然他不准,她老爸也不許。

他忽從衣服口袋拿出一紙信封塞給她,「這是妳拿給傅經理的錢,還妳,所以現在還是我的秘書。」

「你--」

「妳不煮早餐給我吃,不怕我等會兒連腸子都出問題?」

就是無法不理他,易歡只能下床,卻不忘啐念他,「哪有人像你這麼喜歡當工作狂,萬一真累到腸子打結,到時你就別後悔。」

席格仍坐在床沿,直勾勾的凝視她。「有妳陪,再累都值得。」

「胡說什麼啊,誰讓你一大早進我房間的?」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易歡直扯著睡衣下襬。

「伯父要去花卉場,說妳還在睡,要我自己進來叫妳。」

不是吧?「我爸就這樣准你進來?」

他點頭,眼底有笑。伯父確實太過放心了點,若他曉得剛才他差點就克制不住的「吃」了歡歡,不知會有何反應。

「噢--」她抱頭呻吟。爸是忘記她是女的,還是不當席格是男人?

還有此刻仍在她枕頭旁呼呼大睡的兩隻貓咪,有人擅闖她閨房,牠們居然沒機伶的叫醒她,還悠哉的作牠們的春秋大夢?

「你還坐在這裡幹麼,我要換衣服啦。」心軟不捨得吵醒小傢伙,她只好將氣出在擾她清夢的帥哥頭上。

「我不介意妳把我當隱形人。」他似真還假的說。

「你欠扁啊!」嬌嚷加上顆大枕頭齊向他拋去。

俐落的閃開她的攻擊,席格在她連腳趾都紅透之前,朗笑的離開她房間。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將羞澀動人的她壓在床上,忘情的愛她。

「大色狼。」羞窘的撿起枕頭,易歡忽撫上自己的唇瓣。她很少作夢,可今早怎麼好像作了個同他深吻的春……春夢?!

完了,難道是昨天吃了席格的口水,她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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