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wine0906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安琪]桃色交易(交易愛情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2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1-6-20 10:53: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天晚上,裴淆走進自上次纏綿之後,又許久不曾踏人的主臥房。

「滐!」夏淨蓮看見他很高興,以為他終於改變主意,想親近她們母女了。

裴淆走近床邊,看見白胖的小女娃含著拇指睡在他的位置上,立即不滿的皺起眉頭。「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經過何嬸的宣傳,他已經知道她為女兒取名叫裴念慈,是為了紀念她的母親,英文名字則是夏綠蒂。

「之前因為餵母乳的關係,她一直都跟我睡,現在雖然改喝牛奶了,不過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她淺笑著,滿足的神態充滿母性的溫柔。

「叫人把她抱走!」裴滐走到衣櫥前,拉開抽屜取出換洗的衣物。

「可是……」夏淨蓮望著女兒可愛的睡容,捨不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裴滐不耐的低咒一聲,逕自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大喊。「何嬸?何嬸?」

小念慈受到驚嚇,開始扭動四肢,咿咿哇哇哭,了起來。

「請你小聲一點,你把念慈吵醒了!」夏淨蓮連忙輕拍女兒,並緊張的低喊道。

裴滐不理會房裡一大一小的抗議聲,繼續大吼。「何嬸!」

「什麼事,滐少爺?」何嬸才剛睡下,聽到他的怒吼聲,立即匆匆趕來。

「把那個煩人的小傢伙抱走!還有——明天馬上請個保姆來,以後讓她跟保姆一起睡,不准再把她抱進這個房間,因為從今天起,我要搬回來!」

「啊,是!」嬸趕緊走進去,抱起仍在哭泣的小念慈,快步離開房間。

「不……」夏淨蓮追過去抓住女兒柔軟的小手,心裡好難過,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快抱走!」再不抱走,她們母女倆的眼淚就要把這個房間淹沒了!

「是!」

何嬸歉疚地望了夏淨蓮一眼,輕輕拉開她的手,然後飛快抱著孩子下樓去。

「為什麼?」夏淨蓮走到始終臭著臉的裴滐面前,哽咽地質問。「你為什麼這麼狠心?我只是想要念慈在我身邊,為什麼不可以?」

「你一天十六個小時都在陪她,晚上才花八個小時陪我,就這麼不情願嗎!」

他怒吼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酸,像在爭風吃醋,立即紅了俊顏,隨即掉頭走進浴室,用力甩上門。

夏淨蓮驚愕地瞪著浴室的門,好半晌才慢慢浮起一抹淺笑。

原來他在吃醋!他竟然和自己的女兒吃醋?他真傻,她愛他和愛女兒的心完全是一樣的,他又何必吃一個還不懂事的小女娃的醋呢?

不過為了剛加入自己生命中的女兒,這陣子她的確忽略了他,也難怪他會覺得女兒剝奪了她對他的關愛。

她抿嘴一笑,臉上浮現嬌羞的紅暈,她拿起梳妝台上清香淡雅的香水,抹在自己的耳後、手腕內側和乳溝之間……

今晚她會讓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

裴滐走出浴室,臉上的線條還是很僵硬,一逕抿著嘴,像在和誰生悶氣。

「滐?」她走到他身後,柔聲喊道。

「什麼事?」裴滐冷冷地問,連頭也不回。

「我是想問你,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

裴滐撇頭隨意瞄了一眼,敷衍地點點頭,剛把頭轉回去,突然像發現什麼似的,睜大眼,速度奇快的飛轉過頭。

「你——」他雙眼瞪得奇大,望著她的眸中有著驚訝、詫異和火熱的慾望。

她穿著一襲嫩粉色的薄紗睡衣,低垂的領口露出大半個雪艷的玉乳,薄紗下白嫩的大腿若隱若現,兩條綁成蝴蝶結的緞帶是整件睡衣惟一的支撐點,如果拉開絲帶,薄紗睡衣就會落下……

這件睡衣是新婚時宅於裡的僕傭聯合送的,當時她嫌暴露、不敢穿它,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裴滐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瞧得兩眼發直。

「滐,你還沒告訴我,我穿這樣好不好看?」她以從未有過的嬌嗲嗓音,甜膩的問。

「好看。」他像被催眠似的,情不自禁點點頭。

「那以後我天天穿給你看,好不好?」

「好。」他又點點頭,還沒自迷離的境界中清醒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藕白的手臂,攬住他強健的頸項,溫柔而真誠的說:「滐,我愛你。真的!我好愛你。」

裴滐冷硬的心霎時佈滿柔情,他激動的摟住她的腰,需索的唇貼上她的檀口,唇舌交纏、輾轉廝磨……

他輕輕拉開她肩上的兩條粉色絲帶,鄭重莊嚴神情像在拆閱最心愛的聖誕節禮物。

絲帶一解開,嫩粉色的睡衣立即往下掉,無聲的滑落在舖有長毛地毯的地板上。睡衣之下,她只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蕾絲小褲,原本尖挺的酥胸因生育而更形豐潤飽滿,頂端挺立的蓓蕾,誘惑他的視線和雙手。

「滐……」她嬌吟一聲,虛軟地倒進他懷裡,他抱起她走向他們的大床,急促地撕扯身上的衣物,直到它們完全脫離他的身體為止。

這是她產後第一次歡愛,他要用盡所有的技巧,讓她享受至高無上的歡愉。

他先用他的唇和手,給她第一次滿足,然後才戴上防護措施,狂猛地衝進她體內。

「啊……」她驚喘一聲,閉上眼,沉醉在久違的激情中。

他來回擺動身軀,猛力衝刺,展開一波又一波的火熱纏綿。

屬於情人的夜,再度開啟……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念慈日漸長大,愈來愈聰明可愛,但也愈來愈黏人。

雖然有保姆悉心照料,但是大部分的育兒工作夏淨蓮都親力親為,因此小念慈和她感情特別好,常常半夜醒來就會哭著找媽媽,任誰哄都沒有用。

每當裴滐渾然忘我的在妻子體內衝刺時,不識相的保姆就會抱著哭鬧不休的小念慈來敲門。「少夫人,小小姐又哭了!」

「GOd!」裴滐痛苦地揪著床單,不知道該繼續,還是該退出。幾次下來,他已經快被逼瘋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變成性無能!

最後只得算準小傢伙哭鬧的時間,提早上床「休息」,並隨時隨地把握機會,才總算消弭裴滐慾求不滿火氣。

一天下午,裴滐臨時自公司返家拿一份重要的文件,他到書房拿了文件,正準備回公司,走到樓梯口時,忽然聽到與書房反方向的嬰兒房裡傳出一聲稚嫩的怒叫,他霎時停住腳步,專注側耳聆聽。

過了一會兒,果然又聽到小嬰兒的喊叫聲,只是,並沒有聽到大人說話的聲音。他停頓片刻,本想轉身走開,不過最後還是克制不住好奇心,悄俏轉動腳尖,走向那間他從來不曾踏進的嬰兒房。

他停在敞開的嬰兒房門口,看見已滿八個月、健康活潑的裴念慈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努力和塞不進嘴裡的積木奮戰,不時發出憤怒的尖叫。

金色的陽光從她身後的窗戶照進來,讓她柔軟的頭髮頂端多了一道耀眼的光圈,如果再插上兩隻翅膀,便活脫脫是西洋壁畫中可愛的小天使。

她的小臉胖嘟嘟的,又白又嫩,雙頰紅潤得像蘋果,紅潤的櫻桃小口憤怒地噘起,為了無法把積木塞進嘴裡而生氣。

何嬸說得對!她長得像漂亮靈秀的淨蓮,但頑固難纏的脾氣卻完全像他,瞧那倔強、不服輸的神韻,壓根就是他的翻版。

小念慈始終無法把積木塞進嘴裡,最後終於不得不放棄,她放下積木,抬起小腦袋,看見站在門口的裴滐,先是露出一絲迷惘的表情,不過隨即露出笑容,高興地揮舞雙手,咿咿呀呀和他說著他根本聽不懂得話。

雖然他從不親近她,但是她認得他。媽媽常常抱著她,悄悄指著他告訴她。「他是爸爸喔!」所以她知道,他是小念慈的爸爸。

裴滐看見她天使般可愛的笑容,直覺地露出微笑,幾乎想走進去,抱抱她白胖柔軟的小身子。然而由遠而近的交談聲驚醒了他,他倏地斂起笑容,扭頭轉身快步下樓。

「哇……」

小念慈正想和他玩,他卻掉頭走掉了,她小嘴一扁,不依的放聲大哭起來。

夏淨蓮和保姆正要上樓,聽到小念慈的哭聲,立刻加快腳步往下衝,卻差點撞上倉促下樓的裴滐。

「滐,你怎麼回來了?」夏淨蓮詫異的問。

「回來拿份文件!」

裴滐匆匆從她身旁掠過,飛也似的逃出門。

夏淨蓮望著他逃難似的背影,疑惑地喃喃自語。

「奇怪,他好像是從嬰兒室的方向出來的……」

秋去春來,四季更迭檀遞,轉眼間,小念慈已經快滿兩歲了,她不但愈來可愛,也愈來愈聰明伶俐,各方面的發展都比一般的小孩快,這點讓夏淨蓮欣慰極了。只是——

裴滐和女兒之間疏離的親子關係,依然停滯不進,因為他的冷漠,夏淨蓮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少,也愈來愈不快樂。

為了打破他和女兒之間的僵局,她可說是傷透了腦筋,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接納小念慈,只是成效並不怎麼好。

不只她極力幫助女兒親近爸爸,就連還不懂事的小念慈,也知道使出渾身解數,討爸爸歡心。雖然她總是用錯方法,但至少她非常努力想讓爸爸喜歡她。

即使裴滐總是皺眉瞧她,但她一點都不怕他,只要一逮到機會,就往他身上爬,每每惹得他發出憤怒的吼叫,把她嚇得哇哇大哭,但是下一次,她又溜到他的地盤上搗蛋,永遠學不會教訓。

「淨蓮——該死的,把這小鬼拎走!」

才剛說著,熟悉的怒吼聲又從書房傳出。

自從學會走路以後,小念慈特別喜歡溜到書房去玩,常常搞得一陣天翻地覆之後,再拍拍包著尿布的小屁股,一溜煙跑掉。

氣得裴滐多次想扒下她的小褲褲,狠狠揍她,一頓屁股。

「什麼事?」夏淨蓮趕緊放下手邊的事,匆忙跑進書房。

「看看你教的好小鬼!」

裴滐站在一旁,憤怒的指著那個趁他上洗手間時爬到他的椅子上、把他正在閱讀的重要文件揉成紙團,扔得到處都是的小搗蛋。

「念慈,不可以這麼頑皮!」夏淨蓮趕緊將她從椅子上抱下來,柔聲訓斥道:「念慈乖,快跟爸爸說對不起。」

「爸爸,對不起!」

裴念慈果其乖乖地向父親鞠躬道歉,不過眼中閃爍的淘氣光芒,卻絲毫未減。

「算了!把她帶出去吧。」他無力地揮手,要妻子將小災星帶離他的視線。

他心裡非常清楚,即使現在她乖乖認錯道歉,下次她還是會拚命找機會溜進來搗蛋,除非他隨時上鎖,否則他根本防不了那個小鬼靈精。

夏淨蓮將女兒帶出書房,輕點她白淨的小額頭,以愛憐又無奈的語氣輕責道:「你呀——你想氣死爸爸是不是?」

「媽咪,肚子餓餓了。」她皺起秀氣的眉,拍拍小肚皮,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夏淨蓮重歎一聲,無奈的搖頭,帶著她去找何嬸要剛烤好的餅乾。她和裴滐一樣,都拿這個機靈的小丫頭沒輒!

這種平凡的日子,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缺憾,但至少該覺得滿足了。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幾天後的清早,裴滐一面打領帶,一面步出臥房,準備出門上班。

忽然,他的腿被某個物體纏住,無法繼續移動,他蹙眉往下一看果不其然,一張和淨蓮神似的小臉緊緊抱住他的大腿,仰頭朝他嘻嘻一笑。

「爸爸。」裴念慈甜甜的喊道。

「走開!」今天有一場跨國電話會議要開,他沒空理她。

「爸爸抱抱。」

「我說走開!」他想抽開自己的腿,但她抱得好緊,像八爪魚似的,怎麼也拉不開。

「陳嫂?淨蓮?何嬸?」他惱怒地審視左右,沒看到任何人,連保姆、夏淨蓮都不見蹤影。「搞什麼?」該死!人都跑到哪裡去了?

他看看手錶,出門的時間已迫在眉睫,等會兒交通顛峰時間一到,通往曼哈頓的主要幹道會塞得像停車場一樣,他可不想耽誤跨國電話會議的時間。

無奈的他只好拔下手上價值不菲的手錶,以商量的口吻說:「你乖乖放開我,我就把這個給你玩。」

裴念慈抬頭看看那隻銀色的鑽表,好像很不好玩的樣子,於是嘟嘴搖頭說:「不要!」

她覺得爸爸比那隻手表好玩多了。

裴滐一聽,不由得發怒了。她怎麼好說歹說都不聽呢?

「你這個惡劣的孩子,快放手!」

「我要爸爸陪我玩!」她委屈的扁起小嘴,眼睛裡含著淚泡,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她渴望的眼神,令他的心沒由來的抽痛起來,好像心中某個保護周全、卻柔軟脆弱的地方被侵入。而他——可能會因此受到傷害,

他不喜歡那種感覺。非常非常不喜歡!

「我叫你放開!」他的眼眸霎時轉冷,唇一抿,彎腰用力扳開她的小手。

小念慈痛得哇哇大叫,卻倔強的不肯鬆手。

「放手!快放手!我很討厭你,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歡迎你的降臨,如果不是你媽拿命來要脅我,我根本不會讓你出生!」

他尖銳的言語和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讓小念慈瑟縮了一下。

她年紀雖小,但非常聰明敏感,她知道爸爸不喜歡她,所以一直想辦法親近他,讓他喜歡她。但是努力了這麼久,他依然討厭她,還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瞪她,她幼小的心靈受到創傷,不由得哀哀啜泣起來,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你哭什麼?快放手,」她的淚水像針紮在他的心口上,痛得他暴跳如雷。「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放手——」

他將小念慈往後一推,猛地拉回自己的褲管。

小念慈身體小、重量輕,被他這麼用力一推,立即往後滾出去,像顆球似的滾向牆邊。

「小心——」裴滐衝過去想阻止女兒受傷!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小念慈砰地一聲撞上牆壁,身子一翻仰躺在地上,昏了過去。

裴滐全身僵硬,怔愣地望著昏迷的女兒,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念慈——」

夏淨蓮正準備上樓喊裴滐下樓用餐,走到樓梯口,正好目賭這一幕,立即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以從未有過的驚人速度衝上樓,淚眼模糊地檢視躺在牆邊昏迷不醒的寶貝女兒。

「念慈?念慈?你怎麼了?睜開眼睛看看媽咪呀!念慈?」她輕拍女兒的臉頰,泣不成聲的哭喊。她的哭喊聲引來傭人們圍觀,機警的人趕緊打電話去請家庭醫師。

夏淨蓮哭喊了好一會兒,小念慈才幽幽轉醒。

她掀了掀捲長的睫毛,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見母親關切驚慌的面孔,想起先前發生的事,立即小嘴一張,哇地大哭起來。她哭得好傷心、好悲切、好絕望,哭得彷彿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乖!念慈不哭了,媽咪在這裡。乖……」

小念慈無法停止哭泣,她將臉埋在母親的頸項間,一個勁兒的放聲大哭。

「乖寶貝,別哭了好不好?」夏淨蓮緊緊抱著女兒,也好想跟著放聲痛哭。

她抬起頭,用一種幾近怨恨的眼神,厲聲質問面臉發白、不動如山的裴滐。「告訴我,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樣對她!她不是仇人,而是你的親生女兒呀!她纏著你,是因為她喜歡你,她想和自己的父親親近,難道錯了嗎?」

裴滐雙唇微啟,卻無法為自己辯解。他承認自己有錯,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開口道歉。

夏淨蓮望著他,怎麼也等不到他的一句抱歉——心,真的碎了。

她不在乎自己受到傷害,但她怎麼也不願見女兒受委屈,即使只有一分一毫,她都不能接受!她含著悲痛的淚,抱起仍縮在她懷中哭泣的女兒,一步步走向主臥房。

她與裴滐擦身而過,連瞧他一眼也沒有,逕自越過他走進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本來裴滐道歉的話已到舌尖,但是看見四周的傭人投采的譴責目光,隨即面色一凜,防衛性的昂起頭,冷眼瞪著那些為小念慈抱不平的僕傭。

「你們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傭人再怎麼義憤填膺,終究是領主子的薪水,見主子面露不悅,也只能一窩蜂做鳥獸散。

裴滐望著臥房的門,剛才道歉的勇氣已經消失,握拳掙扎了好久,最後還是低歎一聲,垂頭喪氣的走進書房。

他要撥通電話去公司,今天他已經沒有上班的心情了。

夜晚的長島,寧靜而涼爽,裴滐離開待了一整天的書房,走向位於同一層樓的主臥房。聽何嬸說,淨蓮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她身體柔弱,一整天不吃東西,身體怎麼受得了?

他開門走進房裡,一眼就看見夏淨蓮坐在床邊,凝眸注視床上安然入睡的小念慈。裴滐悄悄望了小念慈兩眼,見她除了撞傷的額頭有點紅腫之外,其餘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傷,這才放下一顆愧疚的心。

何嬸也轉述醫生的話——她只是受到驚嚇,並沒有什麼外傷。

他行進的腳步聲驚醒了夏淨蓮,她轉頭看見他,隨即警戒的仰高下巴,冰冷的眼眸直視他,像在質問:你來做什麼?你又想來傷害我的女兒了嗎?

裴滐被她瞪得無法抬頭直視她,心中反覆了練習一下午的道歉詞,全部忘得一乾二淨。

他緩緩走到床邊,愧疚的黑眸先掃了女兒幾下,才對夏淨蓮說:「聽何嬸說,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去吃點東西吧!」

夏淨蓮沒有回答,只伸手撫摸女兒平靜的睡容。

「我——」裴滐想再開口,卻不經意瞄到放在一旁的旅行箱,立即瞪大眼,震驚的問:「淨蓮,你把旅行箱拿出來做什麼?」

夏淨蓮這才轉動清澈冰冷的雙眸,直勾勾地凝視他。

「我要離開你!」

「你說什麼?!」裴滐震驚地睜大眼,不敢相信她說了什麼話。

「我要離開你。」她面容沉痛,但語氣堅定。「我要和你離婚!」

「你在說什麼傻話?淨蓮,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不是故意推倒她的!早上的事全是一場意外,就算我不肯接納她,也不會存心傷害她,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裴滐指著躺在床上的小念慈,急切的解釋。

「今天早上的事,只是一條導火線,更正的問題出在你身上。她是你的女兒,而你這個父親卻從不正眼看她,連她的名字都不肯叫,總是小鬼、小鬼的喊她,在你心裡,壓根兒不承認她是你的女兒。對吧?」

「以前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告訴自己,等孩子出生後,你看到孩子可愛的模樣,一定會愛上她。但是,我失望了!孩子出生後,我又告訴自己,或許孩子太小、太吵,等孩子再大一點,會喊你爸爸、會吵著要你抱的時候,你就會有為人父的喜悅。但,我又錯了,事實是——你討厭她,不管她長得多大、表現得有多乖巧,你都不可能真心接納她,因為你恨她!」

「雖然你總是不停的傷害我,可是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即使在我差點凍死的時候,我都不曾產生這種念頭,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為了念慈離開你。」她淒然一笑,哀傷而絕望地搖頭。「夠了!我和念慈忍耐得夠久了,我們真的無法再忍下去了!我對你已經完全死心、絕望,我知道你不可能改變,所以我們只能改變。我們要離開你,尋覓另一片自己的天空。」

「當初我就說過,我不想要孩子,是你堅持要生的!」裴滐面色刷白,但還是倔強的不肯低頭。

「我知道,所以現在我們願意放了你,讓你擁有完全的自由,再也不會有人在你睡覺時吵醒你,或是溜進書房打擾你的工作,我們會消失在你面前,永遠永遠不再出現!」

「不!」裴滐拉住她,緊張的說:「你別胡思亂想,我從沒有要趕你們母女走的意思!你們可以留下來¯」

「你又何必強留著我們,讓彼此痛苦呢?」她幽然一笑。「我和念慈走了,你就自由了,反正你從沒在乎過我們,我們的消失,對你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不是嗎?」

裴滐張嘴欲言又上,似乎有些話想說,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痛苦的嘶吼:「不准走!你是我裴滐的妻子,我不許你走!」

「如果你肯真心接受念慈,像一個父親愛女兒那般疼愛她,我絕對不會走!就是因為你無法接受念慈,所以我才決定帶她離開,我不要她生活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裡。」

她不要女兒像當年的她一樣,因為母親錯誤的決定,而必須忍受一個沒有愛的父親,那樣的日子不只是痛苦,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折磨。

她口口聲聲都是念慈,讓裴滐又氣又妒。她的眼裡心底,就只有女兒,她究竟把他這個丈夫置於何處?在她的心目中,他連女兒的一根頭髮都不如嗎?

「你們要走就走,隨你們高興,我絕對不會阻攔!反正多得是女人排隊等著嫁給我,我根本不稀罕一個只愛女兒、不愛丈夫的女人,」他像個任性的小男孩吃味、嫉妒,為了妻子的偏心而憤怒不已。「你說得對,你們走了,我可以過得更逍遙自在,沒有你們,我一點都不在乎!」

他將她說過的話擲回她臉上,殘酷冷洌的言語和表情,像一把尖銳的利刃劃破她的心,令她痛不可喻。

她一時隱忍不住,一聲細碎的哽咽溢出喉頭,她連忙低頭摀住嘴,不讓自己吸泣出聲。

裴滐見狀,本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嫉妒她愛女兒比他多。然而望著她悲泣的臉龐,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低咒一聲,轉身大步走出房間。

Rank: 2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1-6-20 10:57: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清晨,天才濛濛亮,夏淨蓮就搖醒小念慈,替她梳洗更衣,然後提著昨晚收拾好的行囊下樓,準備離開這個她只短暫擁有三年的「家」。

裴滐一夜沒有回房,可見他對她和女兒,毫無挽留之心。

「少夫人……」何嬸和章叔得知夏淨蓮的決定,煩惱得一夜無法入眠,一看見她就眼淚汪汪。

「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我知道裴淆待我不差,但我不能自私的只為自己著想,念慈還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點,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她會怎麼想呢?你們說,她怎能承受自己的父親討厭她的事實呢?」

「這……」何嬸和章叔對看一眼,雙雙垂下頭,無法回答。

「我走了!請替我轉告裴滐一聲,離婚協議書我會寄回來,到時候再麻煩他去辦離婚手續。」多說無益,

對裴滐——夏淨蓮真的已經絕望了。

「少夫人……你們不要走嘛!」何嬸忍不住放聲大哭,連章叔也老淚縱橫,抓起袖子拚命拭淚。

夏淨蓮哀淒地搖搖頭,重新提起行囊,轉身走向大門。

「少奶奶,不然……我替你叫輛計程車吧?」章叔含淚追過去。

「不用了,我走路去搭車就行了。」

雖說心已絕望,但她對這個居住三年的地方,有著難以割捨的感情與眷戀,她想慢慢地走,慢慢等待最後一絲奇跡降臨。或許她所深愛的男人,會在最後一刻醒悟。

「章叔、何嬸,謝謝你們,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再和你們見面。」她戀戀不捨的回顧這間充滿無數回憶的屋子,然後毅然舉起步伐,走出大門……

裴滐一夜無眠。

一整夜,他都坐在書房裡,想著過去那個尖刻、嫉世憤俗的自己,心裡充滿懊悔。深深反省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錯了!一直以來,他因為畏懼受到他人的傷害,所以總是先傷害別人,將真正愛他、關心他的人驅離身旁,以免他們有朝一日反咬他一口,傷害他脆弱敏感的心。

這就是這些年來他處理感情的方法,懦弱——而且可笑!傷害愛他的人,他好過嗎?將他惟一僅存的家人驅離身邊,他快樂了嗎?答案是不!既然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就為了他對感情的怯弱和那無謂可笑的自尊嗎?

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他終於下定決心,拋棄過去那個自私、懦弱的自己,敞開胸懷,好好將淨蓮和孩子擁人懷中,共同迎接全新的未來。他握緊雙拳,決心要讓深愛他的妻、女獲得幸福,畢竟惟有她們,才是他惟一的親人呀!只是萬萬沒想到,當他回到臥房,打算向淨蓮坦承錯誤時,才赫然發現她和女兒都不見了!

「淨蓮!」裴滐嘶聲大吼,跌跌撞撞地衝下樓,心急如焚的四處尋找。

他看見章叔和何嬸,立即抓著他們問:「章叔、何嬸,淨蓮和孩子呢?她們怎麼不見了?」

何嬸抬起汪汪的淚眼,嗚咽地說:「少夫人帶著小姐走了。」

「什麼?!她們走了?走了多久?」裴滐震驚地問。

「大概有十分鐘了。」章叔哀傷地回答。「少夫人沒搭訐程車,她應該不會走太遠——」

「我去找她!」

章叔話還沒說完,裴滐就已飛也似的衝出大門。他要告訴淨蓮,為了她們,他願意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父親,只要地和孩子別離開他,他什麼事都願意做!越過廣闊的庭院,衝出自家大門,他沿著外頭的小路,邊跑邊找,終於在離家百來公尺的人行道上,發現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拖著旅行箱踽踽獨行的夏淨蓮。

「淨蓮!」他忘情的高喊,夏淨蓮聽到他的呼喊聲,

立即停下腳步,回頭察看。

「滐?」她一看見他,立即驚喜地睜大眼。

他來了!他還是要她們母女的,對不對?

她欣喜地迎向他,忽然裴滐臉色否變,狂吼著衝向她。「危險!淨蓮,快讓開——」

夏淨蓮疑惑地回頭一看,霎時嚇得魂飛魄散。

一輛雙門的跑車以極高的速度在馬路上狂飆,蛇行朝她的方向駛來。

夏淨蓮所在的位署正好是一個大彎道,跑車的駕駛發現前方有彎道,想緊急減速,但已經來不及。跑車瞬間失去控制,衝上高於路面的人行道,筆直衝向夏掙蓮母女。

夏淨蓮驚恐的望著朝她直衝而來的跑車,雙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怎麼也移不開。

「淨蓮!快走——」

她聽見裴滐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但驚駭過度的她根本無法移動雙腳,直到那輛跑車撞上她的前一刻,才猛然驚醒。

她下意識的轉身抱緊女兒,將她小小的身軀護衛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抵擋所有的傷害。失控的跑車將她像顆保齡球似的撞飛出去,還繼續往前衝,直到撞上民宅院子裡的蘋果樹,才總算停下來。

「淨蓮——」

裴滐卯盡全力擺動雙腿,也無法趕上意外發生的那一瞬間,他看見妻女被車撞飛了出去,隨即發出震天撼地的哀吼,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們身邊。

夏淨蓮全身被血染成紅色,赤紅的鮮血不停的往外冒,他想用顫抖的手堵住那些汩汩流出的鮮血,卻徒勞無功。

「淨蓮……」他試著喊她,卻聲音破碎,語不成調。夏淨蓮雙目緊閉,已陷入昏迷狀態,但她懷中還緊緊抱著女兒,怎麼也不肯鬆手。

裴念慈的狀況看起來比母親好,她張著驚恐無神的大眼睛,顫抖地縮在母親懷中,聲嘶力竭的放聲大哭。

他可憐的小女兒被嚇成這樣……

裴滐鼻頭發酸,喉頭哽咽,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心痛的緊擁住她們,迭聲懇求。「淨蓮,撐下去!求你別離開我……我愛你呀……」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何嬸坐在醫院的急診室裡,放聲痛哭。

「裴家究竟受了什麼詛咒,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那個喝醉酒的人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回家?他再晚個十分鐘——不!只要一分鐘,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不幸的事了!天哪……」

夏淨蓮被送進急診室已經超過十個小時;她的內臟多處破裂,造成大出血,情況十分危急,醫院已經通知他們要有心理準備。

裴滐抱頭窩在角落的一張椅子裡,不發一語。裴念慈縮在何嬸懷裡,雙眼木然的望著前方。

她和母親一起被送到醫院時,醫師曾為她檢查過,確定她並沒有什麼外傷,奇跡似的安然無恙,不過受到很大的驚嚇,一直哭鬧不休。

醫生替她打了一支鎮定劑,讓她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她果然不再哭鬧,只是變得很安靜,雙眼呆滯無神,似乎還沒從驚嚇中回神。

裴滐已經在急診室待了十個鐘頭,漫長的等待讓他的理智幾乎崩潰。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失去淨蓮,漫長、孤寂的一生,他一個人該怎麼過?

噢,不!他並不是一個人,他還有淨蓮為他生下的女兒,小念慈是他和淨蓮共同製造的小生命,是聯繫他們愛情的結晶。

思及此,他立刻抬起頭,朝女兒伸出雙手。他必須抱抱這個他和淨蓮共有的孩子,讓她給他勇氣,繼續等待生命的奇跡。

「念慈,到爸爸這邊來。」他第一次呼喊女兒的名字,卻一點都不生澀、彆扭,彷彿他已在心中喊過無數次。

裴念慈聽見他的呼喚,沒有焦距的瞳孔逐漸清晰,她緩緩轉頭,注視那個她該稱為父親的人,眼神防備而冷漠,像在看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小小姐,你怎麼了?少爺在叫你呢,快過去呀!」何嬸輕輕推了推小念慈,要她快到父親身邊去。

「念慈,過來,讓爸爸抱抱好不好!」

裴滐渴盼的手伸得更長,但裴念慈不但沒有過去,反而更往何嬸懷裡縮。她冷眼望著裴滐,眼中沒有一絲被父親接納的喜悅,只有全然的冷漠,和一抹隱約的怨恨。經過長時間的努力,她已經心灰意冷,在她心中,裴滐不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會傷害她的壞人。歷經多次挫折和失敗,她已經不再稀罕他的愛了!

裴滐怵目心驚的看著女兒漠然的表情,女兒那種怨恨的眼眸,他曾在鏡子裡看過無數次,每當他面對自己的母親時,就是這種毫不掩飾的怨恨眼神。

他一直害怕女兒步上自己的後塵,然而他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用父母那套錯誤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女兒。他是個失敗的父親,女兒會怨恨他,也是應該的!

他從未盡過一天當父親的義務,除了提供溫飽之外,他從來不曾親過她、抱過她,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喊過。他既懊悔、又悲傷,忍不住抱頭低泣起來,滾燙的淚,無聲的滴落在急診室的地板上。

直到差點失去妻女,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愛她們!他捂著雙眼,無言的低泣,直到一隻軟軟的小手爬上他的臉頰,拭去他臉上默默流下的淚。

他訝異的抬起頭,看見小念慈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認真的替他擦乾臉頰的淚。「爸爸乖,不哭不哭。」

「念慈……」裴滐驚訝地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媽咪說,不乖的小孩才愛哭,爸爸很乖,所以不可以哭喔!」小念慈一邊替裴滐拭淚,一邊把母親哄她的話拿出來哄他。

「好……爸爸乖,爸爸不哭!」他用力摟緊女兒小小的身體,用臉頰摩挲她柔軟的髮絲,眼淚落得更凶、更猛了。

何嬸和章叔也在一旁跟著掉眼淚,多希望可憐的夏淨蓮也能親眼看見這一幕,這是她期待了整整兩年的驚喜呀!

當父女倆正默默感受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擁抱的喜悅,急診室的大門卻在此時開啟,穿著綠色手術袍的中年醫生神情凝重的步出急診室。

「強森醫生,我的妻子情況如何了?」裴滐連忙抹去眼淚,抱著女兒快步上前。

「裴太太傷勢相當嚴重,經過我們緊急搶救,終於穩定下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什麼?」裴滐緊張的追問。

「裴太太有腦出血的現象,雖然目前已經止血,但是腦中有凝結的血塊,所以導致她昏迷不醒。這種情形分為兩種,一種極好、一種極壞。好的話,裴太太會很快清醒,完全康復,沒有任何後遺症。」

「那麼如果沒有很快清醒呢?」

「如果沒有很快清醒,可能就……永遠不會清醒了!

依裴太太目前的狀況,我們無法肯定的告訴你,她是屬於哪一種。」

「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呢?」裴滐焦急的問。

「若是她在一個禮拜內清醒,就表示血塊已經消退,腦部功能運作正常,預後看好。如果她沒有醒來的話,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她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

「不!」裴滐恐懼地搖頭,根本無法想像,心愛的妻子再也不能醒來、不能開口說話、不能對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不他無法接受!

「裴先生,現在惟一能陪裴太太度過難關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堅強!等會兒裴太大會被送到加護病房觀察一個禮拜,會不會康復,就端看這關鍵性的一個禮拜了。」

「我知道了。強森醫生,謝謝你!」

醫生走後,何嬸立即安慰道:「少爺,您別擔心,少夫人是那麼善良、溫柔的好人,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謝謝你,何嬸!麻煩你先帶念慈回去,我要在這裡等,直到淨蓮清醒過來為止。」

他堅信,只要自己虔誠祈禱,上天一定會看見,它會把淨蓮還給他的!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夏淨蓮始終沒有醒過來。

一個禮拜之後,她被送出加護病房,轉入十樓的特別病房……

兩年後

一重一輕的腳步聲,在醫院的長廊上響起,四歲大的漂亮小女孩拉著父親的大手,一蹦一跳的走進頭等病房。

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們一定準時出現在這裡,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裴先生。」年輕貌美的看護桃樂絲放下手中的雜誌,嬌滴滴的喊道。

「你先出去,我想和我太太獨處。」

「嗅。」桃樂絲嫉妒的暗瞪躺在床上的夏淨蓮一眼,才轉身離開病房。

「媽咪!你今天好不好?」裴念慈跳上母親的病床,對著已經兩年不曾清醒的母親說話。

「你看,這是爹地親手幫我綁的頭髮喲,可不可愛!」她甩動綁上藍色格紋緞帶的兩束小馬尾,驕傲的說:「幼稚園的同學都好羨慕我,因為爹地每天都會幫我綁漂亮的頭髮,昨天珍妮佛還學我要她爹地幫她綁頭髮,結果綁得好醜,像兩把稻草……」

她受美式教育,像大部分的華裔小孩一樣,可以同時說中、英雙語,而且兩種語言都說得十分流利。裴滐一邊為妻子準備盥洗用具,一邊微笑聆聽女兒天真的童言童語。這是他們每天必做的家庭功課,不論妻子清醒與否,都不會影響他們一家人相處的溫馨時刻。

不久,門外傳來敲門聲——

「少爺,我們來接小小姐回家了。」

「章叔、何嬸,進來吧!」

「少奶奶今天狀況如何?」何嬸一進門就關心的問。

「還是老樣子!」一聲歎息,隱含著莫大的心痛與無奈。

「還是一樣啊……」何嬸快然歎息,同樣心痛不已。

「先帶念慈回去吧!吃過晚飯之後,記得督促她練鋼琴,如果九點鐘我還沒回去,就先讓她上床睡覺。」裴滐不厭其煩的叮嚀。

「我知道。」何嬸點頭回答。

「可是……爹地,人家還想留下來陪媽咪!」裴念慈不依的扭動身軀。

「不行!明天你還要上學,而爹地可能要很晚才會回去,太晚上床你會爬不起來。想想看,要是大家都在玩遊戲,小夏綠蒂卻睡著了怎麼辦?」裴滐好笑地輕點女兒挺翹的小鼻頭,誘哄道:「乖乖跟何奶奶回去,等星期六放假,爹地再讓你多陪陪媽咪,好不好?」

「好吧!」裴念慈嘟起小嘴,不情不願的點頭。「那爹地親親!」

裴滐在她柔軟的嫩頰上印下一吻,念慈咯咯地嬌笑,也回敬親愛的爹地一記香吻。蹦蹦跳跳的裴念慈終於跟著何嬸和章叔走了,裴滐這才捲起袖子,將溫度適中的熱水和沐浴乳倒入盆子裡,然後解開妻子的衣服,細心的替她擦澡,比對待剛出生的嬰兒還溫柔。

他一面替她擦澡,一面叨述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

「今天丹爾頓和意大利的卓莉兒服裝公司簽約,準備將事業的觸角伸展到意大利,拿到新合約,公司上下都很高興,還開香檳慶祝……」說著說著,裴滐不禁輕笑起來。「很無聊是不是?每次都說這些無趣的事,一點情調都沒有!不過我只能告訴你這些沒情調的事,如果你想聽浪漫的情話,就快點醒過來,等你清醒之後,不管你想聽什麼,我都會天天說給你聽。」

擦好澡,替妻子穿上乾淨的衣服,裴滐開始按摩她的四肢,促進血液循環,預防肌肉萎縮。

「裴先生。」桃樂絲推開病房的門,悄悄溜進來。

「你怎麼進來了?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嗎!」裴滐不耐的斥責,怪她打擾他和妻子相聚的時間。

「裴先生,我是怕你寂寞,所以特地進來陪你呀。」她呢喃軟語,在他耳邊呵氣,還大膽地用一對顫抖的豪乳摩挲裴滐的背脊。

「我正在和我的妻子說話,請你出去!」他不假辭色的拒絕。

「她已經昏迷兩年了,怎麼可能陪你說話?」

「請你出去!」裴滐冷冷地下令,望著她的眼毫無一絲心動。

「裴先生,你的妻子已經兩年不能和你同床了,長夜漫漫,我想你一定很寂寞,讓我想替你『解悶』吧!你不用擔心我會提出什麼令你為難的要求,我只是單純的想與你來一段露水姻緣而已,畢竟……你是這麼英俊又出色的男人!」桃樂絲伸出塗抹了大紅寇丹的手指,挑逗的輕撫裴滐的下巴。

裴滐一掌拍開她的手,面容嚴肅的說:「如果你不想被我解雇的話,最好快點出去!」

「別這麼凶嘛!」桃樂絲毫不知羞的一笑,伸手解開洋裝的鈕扣,緊繃的扣子一顆顆跳脫小洞,洋裝下的性感嬌軀也隨之曝光。連身洋裝之下,只有一套黑色的性感薄紗內褲和吊帶襪,她甚至連胸罩都沒穿!

「你這是在做什麼?」裴滐皺眉瞪著她半裸的胴體,活像看見一隻剝了毛皮的母猴子。

「我想跟你上床做愛。你可以盡情要我,我已經吃了避孕藥,你不會有任何麻煩。」她沙啞的低聲呢喃。她撒謊!她不但沒有避孕,而且還吃了促進排卵的動情激素,今天是非常容易受孕的危險日,只要他要了她,她有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受孕機率,而且很有可能是多胞胎。

她希望自己生愈多愈好,讓他捨不得不要,這樣她就能順利踢掉床上那個要死不活的女人,取代她成為丹爾頓服裝公司的總裁夫人。

「請你穿上衣服!我妻子不喜歡看見我面前有其他沒穿衣服的女人。」裴滐氣憤地掉頭替妻子拉好被褥,沒發現她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

「她又看不見!現在的她像個死人一樣,你該不會想替她守一輩子活寡吧?」

桃樂絲輕蔑不屑的口吻令裴滐大驚,他竟然一直將妻子交給這種不盡責又毫無愛心的看護而不自知!.

「來,快佔有我吧!」桃樂絲伸手拉扯他的衣物。

「放手!」裴滐用力將她推開,她立刻又巴上來,死纏著他。

「別再矜持了,快來吧!」

「滾開!」他又狠狠甩開她,她還是依然不死心。

「來嘛!」

「放手!」

「快來嘛……」

「你……馬上給我放開他!他是……我的丈夫!」

一個瘖啞的嗓音突兀地在病房裡響起,桃樂絲霎時停止餓虎撲羊的舉動,裴滐也倏地停止掙扎,他們兩人對看一眼,然後同時將視線轉向一旁的病床。原本應該躺著不動的女人,不知何時爬了起來,她雖然面色蒼白,但眼眸中閃著熊熊怒火,照亮了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眼。

「淨……淨蓮?」裴滐瞠目結舌地看著妻子。他看見了什麼?他在做夢嗎?

「啊!有……有鬼啊——」桃樂絲看見植物人甦醒,就像看見死人復活那般恐怖,顧不得上身還赤裸著,雙腿一軟,便砰地跪在地上,一路爬出去。

「淨蓮,你……你醒了?」

裴滐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怕自己一靠近,眼前的景象就會消失。

「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要她碰你!」夏淨蓮昏迷了兩年,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忙著捍衛自己的所有權。

「你真的醒了?!」裴滐這才相信,她是真的甦醒了!

欣喜、激動的眼淚在裴滐眼中滾動,他緊緊抱住妻子初初乍醒的身軀,嘴裡喃喃喊道:「天哪!淨蓮,你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激動得難以言喻,只能將臉埋在她的肩上,任滾燙的淚濕透她的衣衫。

「……好緊!」夏淨蓮被他摟得快不能呼吸,剛甦醒的她無法承受。

「噢,對不起!」裴滐飛快放開她,心疼的捧起她的臉,審視她蒼白的容顏。「你還好吧?有哪裡不舒服嗎?」

「還好。」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皺眉說:「只覺得頭昏昏的,身體提不起一點力氣,連這樣細微的動作都很吃力。」

「我馬上請醫生來幫你看看!」裴滐起身便想往外衝。

「不!滐,我不想看醫生,我想看念慈。她一定長大很多,我好想她,你把她帶來讓我看看好不好?」

「可是,你的身體……」

「不要緊的,大概是昏睡了兩年,身體一時沒完全恢復正常而已。」她握著他的手,再次央求道:「我想念慈,我好想看她,拜託你把她帶來!」

裴滐拗不過她,只好點點頭說:「好,他們剛走不到半個鐘頭,應該還沒到家,我馬上打電話給章叔和何嬸,要他們把念慈帶回來。」

裴滐用病房裡的電話聯絡章叔,告訴她淨蓮甦醒的好消息,並要章叔立即將念慈帶回醫院。

他掛上電話,夏淨蓮伸手輕撫他消瘦許多的臉龐,憐惜地說:「這兩年來,辛苦你了!」這兩年來她雖然不能說話、無法移動,但意識還算清楚,身邊的人說話、走動,她多少感受得到,他每天帶著女兒來看她,她自然也知道。

「不,你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顧你是應該的,這一切,一點都不辛苦!」

兩年來的心酸苦楚,他並不想多加陳述,她能夠清醒、再次回到他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夠陪在他身旁,就算犧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她望著他,眼中滿是感動的淚水。「滐,我好愛你。」她投進他懷裡,緊緊的抱住他,她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也愛你!」裴滐雙張雙臂,像捧著珍寶般,溫柔地回抱她。

他們流著淚,緊緊相偎,誰也捨不得放開彼此。

突然,裴滐將她推開一段距離,有些緊張的注視她拘臉龐。

「對了!剛才那個女看護脫衣服誘惑我的事,你別胡思亂想,我絕對沒有背著你和她胡搞瞎搞!我可以發誓——」

「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我全都知道。」

這句話像春天的暖陽,融化了冬季的殘雪。心靈相契的兩人,是互相包容、互相信任的,根本不需要多餘的解釋,就能瞭解彼此的心意。

裴滐綻開大大的笑容,再次擁抱她。

他們兩人深情相抱,默默感受久別重逢的喜悅,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聲,還有小女孩興奮的喊叫聲。

「媽咪!媽咪醒了!我要找媽咪……」

他們相視一笑,共同轉向門口,迎接他們的女兒。

Rank: 2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1-6-20 10:57:5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數年後

又是驪歌高唱的時節。

紐約藝術學院的頒獎台上,站著獲得獎章表揚的各科系學生,其中最受各方矚目的,是一個長髮及肩、清秀纖柔的東方女子。

她是今年舞蹈系的畢業生中,成績最優異一位,她穿著黑色的學士服,頭上戴著綴有長流蘇的大方帽,臉上則掛著喜悅和羞澀的微笑,在人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

她看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立即朝他們揮手,臉上代表幸福的微笑更大、更明亮了。

裴滐膝上抱著兩歲大的兒子,左手邊則坐著八歲的女兒,他揮手和妻子打招呼,並露出燦爛的笑容,向妻子表達他的驕傲和喜悅。

他知道她熱愛舞蹈,因此四年前她的身體完全復原後,便在他的安排下,進入紐約藝術學院就讀舞蹈系,這幾年來,她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丹爾頓總裁夫人的身份而怠忽學業,她兢兢業業、認真學習,並以優異的成績獲得表揚,他深感驕傲。

煩哪!八歲的裴念慈穿著一件黑色的絲絨小禮服,領口和袖口綴有精緻的白色蕾絲,她咬著下唇,纖細修長的身子不耐煩地搖來晃去。台上那個囉哩叭唆的老頭子,到底要講到什麼時候?

她無聊地數著坐在她前面那位禿頭先生的頭髮,忽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從某個角落射向她。她立即掉頭尋找,很快的,在觀禮席旁的楓樹下找到那雙銳利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個年紀介於十五到十八歲之間的俊挺少年,他有著東方人的五官輪廓,卻有一雙深邃剔透,宛如玻璃珠的藍色眼睛。

他注視她的眼眸帶著冰冷的寒光,令她十分好奇。

她從沒見過他,也不認得他是誰,他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她?

那名少年知道她已經發現他,也完全不驚不慌,只冷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從容地走開。

「唉——」裴念慈起身想追過去。

「你要去哪裡?」裴滐立即拉住她。

「去洗手間。」她胡亂敷衍道。

「讓金利陪你去。」

金利是他為妻女請來的貼身保鎳,身為億萬富豪,他必須確保自己的妻女安全無虞。

「不用了!我——」裴念慈再次轉頭,那名神秘少年已經不見了。

「噢!」

她惋惜的低嚷一聲,知道就算現在追過去,也找不到他了。她望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心中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一定會的……

一全書完一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4 14:0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