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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珞]就是不說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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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2:40 |倒序瀏覽
就是不說愛 作者:紀珞

【簡介】
指揮若定的尉天浩,是X保全裡的靈魂人物,那足以媲美湯姆克魯斯的臉孔,讓他到哪都無往不利。
原以為這次任務是家常便飯,只消動動幾根手指就好,孰料,這個女人竟要他搞反串,充當模特兒!
這妮子老誤踩他地雷,卻渾然不知,害他恨得牙癢癢,可是這賞心悅目的冰山美人啊,教他放手又不甘願……
甯氏珠寶的首席設計師甯靜,一向痛恨美男子,不過礙於公事需要,她竟然得跟這個男人朝夕相處!
他臉上的笑容、還有那翩翩的風度,真是有夠刺眼,偏偏,他卻能看穿她脆弱的內心,還解救她免於危險,或許他也不全是「花瓶」,搞不好是個很man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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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3:00
楔子

這裡是她今晚探險之旅意外發現的地方。

樓梯下的船艙有某種聲響,小女孩聽見了。循著聲響走近,一種類似撞擊的聲音就愈清晰,還傳來隱隱約約的求救聲。

「有人在裡面嗎?」她湊近發出那道怪聲的艙門。

聲響暫停了,沒多久,裡頭有人開口說話,瘖啞的嗓音顯得虛弱。

「開門……」

真的有人哪!

嬌小的她擡頭看了看門上的鐵楯,踮起腳尖吃力地拉開它,然後推動沈重的艙門──

微弱的光線射入陰暗的艙房,空氣中有股潮濕的血腥味。

小女孩覺得不舒服,立刻捂起口鼻,但亟欲知道究竟是誰在呼救的好奇心,沒讓她調頭跑掉。尚未適應昏暗的環境,面前突然有個陰影逼近,攀住她的肩膀。

不知哪來的勇氣還是嚇傻了,她沒尖叫出聲,反而是那團陰影先出聲了。

「帶我出去……」那人喘息著,憔悴的嗓音充滿恐懼與求生慾望。

「好,你別怕,我帶你出去。」

她自然而然伸出雙手攙扶他,離開幽暗的船艙後,才看清這人是個高她一個頭的漂亮少年,破舊的衣衫下,隱約可見一處處怵目驚心的新舊瘀痕。

天使!這是她第一眼看到他的直覺。

可是他沒有白色的羽毛翅膀,而且受了傷,好可憐呀……

「你很痛苦,對不對?」

天使不說話,她只好扶他去找爹地媽咪,他們一定能幫他。

當兩人來到大人們群聚的宴會廳,少年突兀的現身立即引來賓客的詫愕,絃樂團停止演奏,氣流驟然凝滯,名流士紳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不速之客令晚宴被迫中斷,主人徐達斌臉色微變,立刻派人處理,在眾多充滿疑惑的眼神前表現得相當和善大方。

「帶這孩子下去讓他洗個澡,弄點東西給他吃,再問出他的來歷。」

少年突然冷笑,精緻絕倫的五官,在華麗的吊燈下顯得格外蒼白詭異。

「虛偽。」他伸出傷痕滿佈的手臂,指向徐達斌──「你遲早會遭到報應。」

少年的指控引起賓客一陣嘩然。

他怎會空口無憑,誣衊以慈善家形象著稱的徐氏集團總裁?不太合理呀,該不會是精神異常吧?眾人不禁把少年的指控當笑話,有人還當場竊笑出聲。

他咬牙,憤恨地捏緊拳頭。

一群表面光鮮亮麗、道貌岸然,背地裡卻是物慾橫流、噁心至極的敗類!

「不得好死……」

少年的呢喃傳進離他最近的小女孩耳中,她好奇地湊近他想聽清楚。

「不得好死是什麼意思?」

「小靜,快過來,別跟他在一起。」寧廣笙夫婦擔憂地想拉回寶貝女兒。

小女孩猛搖頭,抱住天使的手臂。「爹地,天使需要幫助!」

少年甩開她的小手,眉心緊揪地閉上眼,雙手緊緊握拳,表情糾結痛苦。當他倏然睜開流轉幽黯光芒的黑眸時,週遭的溫度彷彿降至冰點。

他顫抖的手直指賓客間的某些人,眼中逐漸佈滿血絲。

「你們會死……」

恍如施予魔咒般的詭異氛圍迅速籠罩宴會廳,一個頂多十三、四歲的少年,竟流露出如此深沈、詭譎的眼神,陰惻寒意立刻竄上所有人的背脊。

在眾人的驚詫中,少年奔至甲板,躍入一片深不可測的汪洋,在黑暗之中消失不見,更教人毛骨悚然的是──

由少年口中說出的「魔咒」,當夜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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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4:09
第一章

美國關島

位于太平洋熱帶海域的關島,全年氣候溫和宜人、景色優美,有著極富查莫洛原住民與殖民色彩的多元文化,尤其以杜夢灣沿岸海景爲最。

綿延數哩的細沙海岸和綠蔭,除了能從事各類水上活動,更是豪華觀光飯店、餐廳、及夜總會的大本營,讓太平洋上的此座小島,一躍而成都市人心目中的度假天堂。

此時,一輪夕陽逐漸接近海平面,爐火色的霞光從天邊迤逦而下,在海面灑上一層金粉;閃耀潋滟波光的海波,與橙紅色的蒼穹相互輝映,構成一幅醉人的紅。

沙灘上正在舉辦B.B.Q烤肉晚宴,炭烤香味四溢,所有食物均以藤籃、貝殼或棕榈葉盛裝,充滿了原始的自然情懷。

今晚,飯店推出當地的傳統舞蹈表演。

身穿傳統服飾的查莫洛男子,高舉火炬跳著骁勇無懼的戰舞;穿著草裙、頭戴花環的查莫洛女郎,熱情穿梭在觀光客的桌間,不少觀光客也隨音樂扭腰擺臀。

音樂缭繞,美食當前,海風輕拂棕榈樹梢,處處洋溢歡樂無憂的笑語。

唯獨角落一名獨坐的東方女子,單手撐在頰側,細致婉麗的側臉平靜無波,一雙明眸僅是靜靜地遠眺大海。

她身穿黑色的五分袖合身薄呢衫、搭配同色長褲,突顯了她高雅神秘的氣質;修長勻稱的雙腿在膝上優雅交疊著,任海風吹拂及腰長發,絲毫不受外界喧鬧的影響,宛如一朵遺世獨立、不沾染塵俗的空谷幽蘭。

她面前放了一杯八分滿的冰鎮橙汁,但從木桌上的一灘小水澤看來,果汁都退冰了,似乎沒喝幾口,女子絕大部分時間都以孤冷的視線眺望遠方……

夜幕逐漸低垂,最後一道陽光在海面隱沒,黑夜降臨大地。

直至再也看不見海,耳畔的喧鬧聲也逐漸放大,不習慣熱鬧的她有點吃不消,打算起身回飯店房間休息。

她拎起涼鞋,纖巧的赤足踏在細沙上。

“小姐,一個人?”

三名老外上前用英文搭讪,眼前身高約莫一百七十公分的東方美女,沈靜的古典氣質,是豔光四射的洋妞所缺乏的,看得他們格外心動。

她沒看向任何一人,筆直越過他們身邊。

其中一名陽光金發男見狀,挺身阻擋她的去路。

“我和同伴要去玩沙灘排球,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她面無表情地繞過他們,冷漠的態度令出師未捷的男人們頓失顔面,但也激起他們強烈的挑戰欲。

“Hey,comeon!只不過是打打球、聊聊天,交個朋友嘛,沙灘排球很有趣的,不會的話我們教你。”褐發男拉住她的手臂。

“打完球我們請你去PUB狂歡。”棕發碧眼男熱情地摟住她肩膀,顯然不顧女方的意願,直接將她簇擁推向沙灘排球常

她微微蹙眉,對于他們過度熱情的行徑相當感冒,正想請他們吃閉門羹時,身後有個人拍了拍他們。

他們一回頭,就看見一名美得不可方物的東方女子──

“她”更勝一籌的姿色,還有那張盈盈笑臉,再加上模特兒般的衣架子身材,令老外不禁心蕩神馳,他們更加興致勃勃,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你們是朋友嗎?不介意的話,不如一起去狂歡?”褐發男沒放掉原本看上的獵物,順道邀請她。

“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玩’通宵,四個人?”金發男暧昧道,語氣充滿淫邪的愛欲意味。

“值得考慮,不過我必須征詢我女伴的意願,她不是一個人。”

一口流利的英語以低沈醇厚的男性嗓音道出,在場每位聽者心中的震撼同時一湧而上,也包括她。

“她”,不,正確來說應該說“他”……是個男人!

是的,若非聽到“他”的聲音是貨真價實的男聲,他們還以爲眼前骨架修長、短發飄逸有型、嘴角噙著性感微笑、身穿淺色襯衫及休閑西褲的東方人,是個從頭到腳散發著魅惑與神秘感的中性美女。

好奇特的男子……

明明充滿陰柔的氣質,卻又有著軒昂的英氣,彙聚在他身上的所有矛盾似乎自動消融,只消那麽一眼,便教人難以忘懷。

“親愛的,你接受他們的邀請嗎?”尉天浩氣定神閑的目光注視微詫的她,俊美臉龐帶著和善的笑意。

她對他的稱呼先是皺眉,然後冷冷地看了眼還抓著她的老外。

“不接受。”她開了第一道金口,嗓音清冷矜淡,不帶任何溫度。

“那不就是他們強人所難了?”尉天浩雙手環胸作沈思狀,就見他手中多了一把迷你銀色手槍,任他旋轉把玩著。

老外悚然一驚,再火熱的欲望都被冰冷的槍枝給凍僵了。

“呃……抱歉,我們不知道這位小姐已經有伴了。”他們陪出尴尬的笑容,摸摸鼻子迅速離去。

掃除閑雜人等,尉天浩接收到她戒慎的視線,他抿嘴聳肩一笑。

算這三只洋蒼蠅好運,沒有脫口犯了他的大忌!

上一個把他當女人的“瞎子”還躺在醫院休養,基于正在度假,他不想把場面搞得太血腥,亵渎了美好的假期,尤其是在美女當前。

“水槍而已。”語畢,他還朝一旁噴了幾道水柱以證明,探索的眸光再度回到她臉上。

從晚會開始前,他就注意到她了。

或許是她的清傲之美擄獲他的目光,也或許是她的孤絕吸引了他的注意,總之她讓他覺得賞心悅目,整晚的心情都不錯;後來那些蒼蠅打擾了他的視覺享受,他才好心挺身幫她一把。

這一近看,他更加確定她的確很美,但就他以欣賞美麗事物的觀點、和閱曆女人無數的眼光來看,她卻美得沒啥表情,可以說一點也不生動。

她始終端著一副冷淡的一號表情獨坐在角落看海,任一股孤冷寂寥的沈窒包圍著她,周遭的歡笑喧囂活像是另一個怪異的世界。

“美女落單,特別容易招惹別有用心的蒼蠅。”他以中文道。

尉天浩雙手插入褲袋,俊美無俦的招牌笑容,更突顯他介于紳士與雅痞之間的獨特,如同他外貌矛盾的中性特征,同時存在卻又並行不悖。

“的確,差別只在于有沒有武力威脅。”她面不改色回以中文挖苦。

“哦?這麽說,我在美女眼中比較占上風啰,多謝你的恭維。”

無聊男子!

她冷臉越過尉天浩,不想再搭理他。對于過分俊美的男人,她沒啥好感,因爲漂亮的男人會令她想起一段……殘酷的過去。

“你都是這樣報答替你解圍的恩人?”他玩味笑問。

“你不是收到我的恭維了?”她機敏反問。

哈,有趣!

平常只要他嘴角微微一勾,一般小自八歲、大至八十八歲的女性無不敗倒在他西裝褲下,他很少遇到這種冷靜到能和他的魅力相匹敵的冰山美人。

“我很好奇,如果我不出手幫你,你會怎麽辦?”

“扭斷他們的手腕。”

語畢,她頭也不回,走向下榻的飯店。

尉天浩看著她冷絕的背影,嘴角噙起一抹興味的笑。

新奇哪!頭一遭有女人不買他的帳。

“你們會死……”

爹地、媽咪,你們醒一醒看著小靜!不要丟下小靜一個人──

“不!”

床上的人兒驚坐而起,即使清醒了,糾纏她的夢魇依然在腦海裏刻下清晰的畫面,怎麽也揮之不去。

甯靜喘息著,平複過快的心跳,顫抖的雙手緊抓被單,額上的涔涔冷汗滑落娟秀臉龐。

十五年了,她幾乎夜夜從充滿詭異與血腥的惡夢中驚醒。

不,與其說是惡夢的情境,不如說是親眼目擊雙親猝死的命案現常

當年華人企業界赫赫有名、由徐達斌所領導的徐氏財團,雖然以收購瀕臨倒閉的公司爲業,但他樂于公益,並且不定期舉辦義賣活動回饋社會,此種親善、公信力的優良形象深受各界好評。

十五年前,徐氏舉辦爲期一周的“豪華遊輪慈善義賣之航”,當時共襄盛舉的企業家很多,人人都攜家帶眷,包括她的父母。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那趟遊輪之旅竟是她和爹地、媽咪的最後一趟旅程。

當時不只她的父母死于非命,還有幾位企業家也慘遭橫禍,但法醫、檢察官相驗後的結果,居然也查不出他們猝死的原因。

查不出死因是情有可原的,因爲那是個“詛咒”!

科學日益發達的現今,她不該輕信那些毫無根據的事,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卻教她不得不信──她親眼看見那個她誤以爲是天使的少年,朝著她父母下咒,然後跳海,消失在黑沈的有如無邊地獄的夜色之中。

他的確不是天使,而是從地獄來的惡魔!

她永遠記得那張蒼白詭魅的容顔,冷冷地嘲笑著船上人們的冷血、以及她的愚蠢──

是她將惡魔釋放出來,間接害死了父母和其他人,他們七孔不斷流血,死狀淒慘無比,她好恨……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自胸口翻湧而上,甯靜捂住口鼻,壓抑不斷湧上的惡心感。

她顫抖地從皮包內找出一個小藥罐,倒了一粒膠囊出來,跌跌撞撞走向客房內的小冰箱拿出礦泉水,仰頭將膠囊和水吞下,隨後無力地靠坐在冰箱前,微喘地等待那股濃濃的惡心感褪去。

此時,放置于桌上的手機突然鈴響,甯靜顫巍巍起身去接電話。

“喂?”

“小靜,是我。”沈穩的男性嗓音響起,是徐達斌之子徐少宗。

當年徐達斌對于甯氏夫婦猝死在他船上,心有愧疚,加上徐甯兩家是世交,于是他領養了甯靜,替年僅十歲的她處理甯氏夫婦的後事、及甯氏珠寶企業的商務事宜,關于甯氏珠寶企業的所有權,也已于甯靜滿二十歲時歸還給她,至今兩家的交往仍十分頻繁。

“少宗哥,有什麽事嗎?”

“下周徐氏集團的南洋義賣之航,各方面事務都准備得差不多了,到時會准時從新加坡出發,不過我爸這次恐怕沒辦法出席。”

“爲什麽?”

“他氣喘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次由我代他出席。”

“幹爹還好嗎?”甯靜由衷擔心。

“沒有大礙,人現在在加拿大的別墅靜養。”

“我明天去加拿大。”

“小靜,你才剛結束歐洲寶石巡回展,多休息幾天。”威沈的男嗓透露出顯而易見的關心。

“我沒關系。”她無法休息,因爲只要腦袋一空下來,就會跳出那些無法忘懷的殘酷畫面,與其如此,她甯願讓自己忙碌。

“你只需要到新加坡與我會合,別讓爸有借口叨念我,他不准我告訴你。”徐少宗輕笑,他的武裝唯有在面對傾慕已久的甯靜時,才會卸甲。“小靜,你的聲音怪怪的,有按時吃藥嗎?”

“有。”自從她目睹雙親驟逝後,幹爹就請了全美最好的醫生替她治病,那日夜不斷糾纏的夢魇,讓她必須靠藥物壓抑惡夢所引發的後遺症。

“那就好,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徐少宗打住話語,思索了下續道:“小靜,這次我請了台灣首屈一指的X保全公司,負責遊輪的保全工作,你大可放心。”

甯靜沈默了半晌,握住話筒的手微顫。

徐氏企業每年都會舉辦慈善義賣活動,她起初得知義賣會將在遊輪上舉行,産生不小排斥感,畢竟,那是一場她至今仍跳脫不了的惡夢,但由于她身爲多款鑽石拍賣品的設計者,實在不方便缺席。

“謝謝你。少宗哥,有‘那個人’的消息了嗎?”甯靜不忘問。明知答案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她依舊綁不住那顆亟欲解脫的心。

十五年來,幹爹和少宗哥透過各種管道,追查那個跳海少年的身分及去處,雖然杳無音訊,令他們一度以爲少年的存活率微乎其微,但尚未確定少年是生是死前,他們從沒放棄過。

徐少宗的默然讓甯靜立刻明了,她習慣地壓下失落。

“那就先這樣。”

無心多說什麽,她結束通話,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室外美景。

度假型的飯店除了到處種植棕榈樹、各式熱帶植物外,還錯落地搭建了幾間三角斜頂木屋和大大小小的遊泳池、浮潛場地,但眼下極具熱帶原始風情的景物,卻傳達不到她腦中。

這些年來,幹爹一直積極幫她尋找當年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幹爹認爲唯有問清凶手當年爲何要置她父母于死地、親手將他繩之以法,才得以解除她身心長期以來所受的桎梏,還她正常生活,也還她父母一個公道。

沒錯,雙親的冤死,讓她真的好痛、好恨!

只是,她還要困在仇恨的桎梏裏多久,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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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4:47
第二章

關島的杜夢灣區,有一處充滿原住民浪漫傳說色彩的景觀──戀人岬。

從這裏可以鳥瞰沿著菲律賓海伸展開來的白色沙灘,附近還有一個遊客絡繹不絕的景點“情人鍾”,據說只要戀人一起在鍾下敲響它,就能獲得永恒的愛情。

甯靜依戀的目光直視那座情人鍾,系在頸項上的黑色絲巾隨風飄揚。

小時候每年暑假,她和爹地、媽咪一家三口都會來關島度假,全家一起笑著敲鍾的幸福畫面猶新,當時的她,天真地以爲他們永遠不會分開,永遠不會遭遇生離死別的哀痛……

血腥的一幕取代了幸福的畫面,熟悉的不適感再度襲來,甯靜難受地捧著心口蹲跪在地。

她發病的頻率愈來愈頻繁了,一發作就得吃藥,以往只需每周吃一次藥,後來變成三天、兩天吃一次,最近這半年還到了必須天天吃的地步,她好害怕……

“你不要緊吧?”

上前詢問她狀況的人,正是尉天浩。

說來很巧,他正在附近閑晃,享受悠閑的森林浴,卻恰巧看見前天傍晚邂逅的女子駐足在情人鍾前。

她仍是一身黑衣黑褲,不過她今天把及腰長發束在腦後,但始終緊抿的粉玫瑰色唇瓣看起來依舊無溫,這樣的唇嘗起來大概會有點冰冷吧?

可是,不同于前天的孤絕,她清冷的眸光裏多了一絲依戀,但下一刻卻流露出濃濃的哀傷,狀似痛苦地蹲下身,好似有什麽病痛侵擾著她。

孤絕、冷漠、機敏、傷感,才見第二次面,她就給他這麽多驚奇,他也訝異于自己竟又再-次,對一個不買他帳的冰山美人伸出友善的手。

“不關你的事。”甯靜壓下反胃的感覺,開口就是毫無溫度的冷語。

她勉強站起身,又因一陣翻騰的惡心感令她重心不穩地踉跄了下,尉天浩順勢撈住面前的佳人以防她跌倒,慎重詢問:

“需要上醫院嗎?”

他的靠近襲來一股淡淡的麝香味,甯靜喉中那股血腥味奇迹似地淡化了幾許,但也意識到彼此過于親匿的接觸,她掙紮道:

“不用,放開我。”

“悉聽尊便。”

尉天浩“聽話”地摟著美人走向供遊客休憩的長椅。他對女性一向尊重,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

“我叫你放開我!”她用手肘使勁推拒他,無奈虛弱的自己撼動不了他一分一毫。

“我聽到的內容是‘不用放開我’,沒錯呀。”讓她安穩坐在椅子上,他才聽從淑女的指示,收回自己的手。

她別開臉微喘,懶得和他玩文字遊戲。

“你看起來很虛弱,我能幫上什麽忙?”他單膝跪在她面前詢問,優雅的姿態一如歐洲的紳士貴族。

她遲疑地迎視面前的美男子,心念一轉。

“我需要水吃藥,麻煩你了。”她輕聲細語要求,一雙秋眸映出足以令所有男人心疼不已的嬌荏孱弱。

冰山美女突然軟化的態度,雖然讓尉天浩有些訝異,不過還是欣然體貼佳人。

“你一個人在這裏等我沒問題?”

她輕搖螓首。“我等你。”任誰都拒絕不了這聲軟語。

給她一個誠摯的微笑,他起身離去。

待尉天浩買了瓶水回到原地,已經不見佳人芳蹤,他挑了挑俊朗的眉──

又一項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哪,他被女人放鴿子了!

長期屹立不搖的男性尊嚴微微被推動,感覺不是太糟糕、也不會太憤怒,對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倒是真的。

台灣台北

市區某高級商業大樓的某樓層,有間靠著優異先進的保全系統,這裏就是獨占台灣保全界鳌頭、威震黑白兩道的“X保全”總部。

X保全能讓黑白兩道都有所忌憚的原因在于,傳聞他們除了從事正規的保全業之外,私底下還接受各類艱钜的委托,小自擔任保镳、大至毀滅一個犯罪組織,然而後者無一遭證實,因此X保全覆上一層外人難以窺探的神秘面紗。

采居家式陳設、不太像辦公室的辦公室內,五名外型高大俊酷、各具特色的男性成員,依照往常討論委托案的習慣,齊聚在五部排列成中環形的液晶螢幕前。

“這是徐氏財團南洋義賣之航的乘客資料。”

電腦高手韓翼移動滑鼠,快速地將對方傳輸來的相關資料開啓,五個螢幕立刻呈現不同訊息。

尉天浩在畫面中發現某個人物,嘴角勾起淺淺一笑。沖著這個意外的發現,他不介意難得的假期被工作打斷。

“喂,你不要光只是笑,這個委托有沒有危險,你倒是感應看看,還是你已經感應過了?”粗犷剽悍、嗓門又大的商烈,不以爲然地嚷著。

“我們接過的委托哪個沒有危險?”尉天浩四兩撥千金。

“度假中竟然想也不想就答應接下委托,浩,這不太像你的作風。”項初衍睜開半只眼,慵懶地質疑他們組織裏的謀略者。

“對方‘指定’你擔任保全負責人。”展夜韬點出夥伴們之所以質疑的重點。

由于外人無法悉知X保全的內部調度,無論是明著來的工作或暗著來的委托,一律由X的成員自行決定出任務的人選,光這點,他們不禁懷疑對方的真正用意。

“所以我不出馬的話,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用心?”尉天浩老神在在,摸來放在一旁的四個大紙袋,發給同事一人一個。“送給四位尊夫人的禮物。”

“可妍一定會說你出國玩還讓你破費,真不好意思……”商烈打開紙袋,探了探頭,紀念品、保養品、首飾……裏面都是女人喜歡的玩意兒。“我的呢?”

“應該是說,我們的呢?”項初衍翻翻白眼。

“八成是忘了。”韓翼冷嗤。

“二成是趕著回台灣,沒時間買。”項初衍接口。

“你們真是愈來愈了解我,不愧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夥伴!老實說,等我想起遺漏你們禮物的時候,人已經在台灣了。”在台灣買禮物,沒有必要嘛。

“什麽好夥伴,要不是你長得像女……我早K下去了。”商烈臭著臉嘀咕。

“像什麽?”俊美笑臉透露一絲危險氣息。

“浩,小心一點,海上不比陸地方便。”展夜韬給了個忠告。對方意態未明,可能不是個輕松平常的任務,相信浩自己清楚。

另外三個男人也有同感,均有志一同地點頭。

尉天浩只是莫測一笑,目光又移回電腦螢幕上。

“我倒是滿期待的。”

東南亞新加坡

明日,衆所矚目的徐氏財團爲期兩周的南洋義賣之航,即將啓航。

企業界的一大盛事將于新加坡港口風光揭幕,爲此,這個國際碼頭的氣氛顯得振奮而忙碌,遊輪上各司其職的工作人員,均在爲明日的啓航作最後確認。

此次義賣內容相當豐富,囊括了藝術領域的名畫雕刻,時尚領域的名牌服飾配件等,其中又以甯氏珠寶企業負責人甯靜設計的幾款“世紀之鑽”最被看好。

甯靜早在十七歲就嶄露珠寶設計的天分,憑她獨具匠心的慧眼和巧思,作品一推出後就受全球矚目,蔚爲流行時尚指標,往後只要是出自她手的鑽飾作品,必定炙手可熱。

目前她除了不定期在自家公司推出新作外,每年也會親自替徐氏的義賣會設計拍賣品。

世紀之鑽的主題款“愛神箭”,聽說是由一顆二十克拉的克拉鑽搭配百余顆碎鑽的墜飾,未展示先轟動,遊輪上有不少買家就是因此慕名而來。

此時,護送世紀之鑽的車隊已經抵達港口,碼頭頓時戒備森嚴。

偕同徐少宗先來到遊輪的甯靜並沒有察覺,獨自站在甲板上的她,盯著欄杆的方向出神,任海風吹拂長發。

她清冷的眼眸倏地一眯,手中的提包落了地,不曾抹滅的畫面揪扯著她的視覺神經,她幾乎想拔腿逃離──

她記得一清二楚,她親眼看見“惡魔”從那個地方躍入海中……

“小靜。”

叠步後退的她撞入一副胸膛,男人扶穩她後,開口喚她。

甯靜蓦地回過頭,眼前棱角分明的冷峻五官、和工作人員忙碌的背景,打散她腦中驚駭的畫面。

又想起那件事了……

壓下慌亂,她蹲身撿回包包,雙手握住提帶,感覺手心有些冰冷。

“怎麽了?”徐少宗沈銳利眸裏帶著審視,酷著一張方臉、身著體面深藍色西裝的他,俨然企業精英的模樣。

“沒事……”她別開眼,迅速找回冷靜並轉移話題。“鑽石還沒抵達嗎?”徐少宗身爲總監,親自前來視察,她則是來監督鑽石安置的最後流程。

“到了。”但她完全沒察覺。

甯靜這才沿著徐少宗的視線,望向停靠在碼頭的車隊,從前導車後面一輛高級轎車走下來的男女攫住她的目光,她認得其中那個女孩的身影,是她的助理小漁。

但,另一個男人是誰?

她管不住自己疑惑的目光,那男人比身旁的工作人員都還要挺拔軒昂,即便這麽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長相,但那優雅閑適的氣質,仿佛在他身旁圈出卓然不群的光環,耀眼得教人無法逼視,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溫暖的光明悄悄滲進甯靜的心扉,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雙腿已經如有自我意識般,來到連結碼頭的長梯前,徐少宗亦隨她上前等候護送鑽石的一行人上船。

“靜姊!我幫你把鑽石安全護送來了!”

遠遠地,小漁興高采烈地朝老板揮手,抱著長寬約一台筆記型電腦的珠寶盒,踏上連結碼頭與遊輪的長梯。身負重責大任的她,既緊張又興奮,在走到長梯一半時,突然一個不慎,腳步在階梯上踩空,手中的珠寶盒陡地掉落──

“啊──”

天呀!不得了!完蛋了!

衆人見狀跟著瞠目掩口,抽氣驚呼。

此時,小漁身後的男子快手撈住往前撲倒的女孩,讓她免于跌得鼻青臉腫,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個側翻,迅捷的身軀翻出長梯外,伸手接住了原本直奔大海懷抱的珠寶盒。

一切快得讓人來不及細看,女孩已經安安穩穩在階梯上站妥,珠寶盒也搶救成功。好裏家在,世紀之鑽落海就麻煩了!

可是,問題還沒解決。

拯救了鑽石的男子單手攀在扶手上,整個人懸在約莫六層樓高的半空中,危險動作看得大家又是驚叫連連、抽氣聲不斷,不少人搶著上前要將他拉起。

男子微笑搖頭,拒絕了大家的好意,只見他先將珠寶盒遞給小漁,隨後輕而易舉地以雙臂的力量,俐落地讓自己回到長梯上,人與鑽石均安然無恙。

“呼……”頓時,放心的呼氣聲此起彼落響起。

小漁籲了一口長長的氣,感覺自己像是坐了一趟自由落體,安全抵達地面後唯一的反應就是苦笑,她把懷中的珠寶盒攢得更緊,連忙向救命恩人鞠躬致謝。

“謝謝你……”

“不用客氣,快上去吧。”

男子笑容可掬,不疾不徐的語氣半點都不像才經曆過一場驚險無比的救難記,的確,要是世紀之鑽有所閃失,一幹相關者的苦難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首當其沖的小漁沒有這麽好運,她一踏上甲板來到老板面前,一道怒氣騰騰的斥喝就劈頭打下。

“你搞什麽鬼!”徐少宗嚴厲怒責差點釀成大禍的小漁。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鞋底會突然一滑,她沒辦法控制呀……小漁可憐地低頭道歉。

“過失殺人難道不算殺人?”

“對不起……”

眼見助理都快哭出來了,甯靜想開口替小漁說情,但卻苦無立常

怎麽說這款拍賣品都屬于徐氏所有,這次有不少買家就是沖著它而來,少宗哥當然不樂見有任何閃失。

男子一上船就看見甯靜,經過上周的短暫邂逅、加上兩天前詳讀過遊輪上的人員及賓客資料,因此對她並不陌生,不過他沒想到接了這個任務,會再遇見這個放他鴿子的女人。

甯靜,二十五歲,甯氏珠寶企業負責人,也是當今炙手可熱的國際級珠寶設計師。今天的她仍是一身黑,亞麻質料的七分袖短襯衫配上及膝窄裙,很能突顯專業俐落的女強人形象。

仿佛洞悉她的想法,男子率先噙著笑意打破僵局。

“就當測試保全人員的身手,我沒令你們失望吧?”

小漁擡起頭來,雙眼發亮、崇拜地猛搖頭,在看到徐少宗嚴凜的表情時,又苦著臉把頭垂了下去。

甯靜這才把注意力放到陌生男子的身上,乍見對方俊美無俦的面容時,她錯愕一驚──

是他?!

能一眼認出他並不誇張,因爲他是個美得令女人都相形失色的男人,即使是對人不喜親近熱絡、淡漠到無心記住別人臉孔的她,也無法否認他不容忽視的俊美,尤其是那張融合了文質爾雅與泰然自若的笑臉,讓他渾身散發著天塌下來也難不倒他的卓越自信。

在關島,他的出現讓她以爲他是另一個無所事事的登徒子,沒想到他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保全人員?

甯靜細眉微蹙,這男人俊美的長相和兩人初遇的點滴,讓她打心底對他沒有什麽好感,再加上自己騙過他一次,她一點也不希望他出現。

“又見面了。”尉天浩面對她嫌惡的眼光,依然釋出善意回應,淺笑以對。

轟!這“善意回應”的魅力還真是所向披靡,又有一個少女陣亡在他的魅力之下,但不是甯靜。

一旁應該自我反省的小漁,早就忘卻剛才發生的事,微凸的近視眼睜得老大,盯著尉天浩的瞳仁還迸射著心形光芒。

好帥喔……偶像!

徐少宗看著氣氛怪異的兩人。“你們認識?”

“不認識。”甯靜淡淡回答。

“要是有人不落跑的話,就有機會認識。”尉天浩適時補充,秉持紳士萬萬不可質疑淑女的風範。

甯靜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啧,真是個冷漠的女人。兩人再次見面,尉天浩還是有此感想。

落跑?徐少宗暫時壓下狐疑,爲“不認識”的兩人介紹彼此。

“小靜,尉先生是X保全的代表,徐氏派駐遊輪的安全人員由他調度管轄,保全系統也全由X提供。尉先生,這位就是世紀之鑽的設計者,甯靜。”他又朝尉天浩輕輕颔首。“剛才多虧尉先生,世紀之鑽才得以保全。”

“職責所在。”尉天浩語調輕松,相較于徐少宗的謹慎嚴肅,在他身上完全見不到工作時應該有的戰戰兢兢。

他大方地朝甯靜伸出手,禮貌的自我介紹。

“尉天浩。廷尉的尉,天之驕子的天,浩然正氣的浩。”

小漁眼中兩顆紅色大心的旁邊,冒出無數顆粉紅色小小心形光圈。沒想到他的名字解釋起來,好帥、好有深度啊!

“幸會。”甯靜僅是輕點了下頭,沒有回握。

他就是這次保全工作的負責人……那不就表示往後在遊輪上的每一天,都可能碰見他?他的身手已經不容置疑,但他那探索又帶著笃定的目光,令她莫名覺得感冒,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尉天浩哂然一笑,雙手插入休閑西裝的褲袋,從他始終輕揚微笑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

炫目的笑容不離俊臉,就連身爲男人的徐少宗,都不免微微閃神。

他先前初見尉天浩時的震撼猶存,很難想像這個陰柔俊美、擁有濃濃書卷氣質的男人,竟是X保全的重要成員,能有如此矯健的身手,想來絕非泛泛之輩。

看來,父親交代他辦的“事情”,必須小心應付了……

沒人注意到這三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各懷所思的場面結束在徐少宗的命令下。

“東西還不快拿來。”他沈聲催促呆楞中的小漁,迳自走向船艙。

“是……”發花癡的小漁回過神來,趕緊戰戰兢兢跟上前。

甯靜也隨他們前去船艙,突然有股氣息朝她耳根襲來。

“甯靜,甯靜?好名字,如同你的氣質,很適合你。”尉天浩稍稍傾身,在她耳畔以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說話,好聽的嗓音溫潤低醇。

溫熱的男性氣息使得甯靜渾身一顫,她立刻戒備地回過身拉開彼此的距離,冷然的雙眸微眯,以同樣的音量回敬。

“尉天浩,你也不差。少尉的尉,天災人禍的天,浩劫的浩。”

“甯小姐如何看我的名字,我不介意;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放鴿子,老實說,那比較讓我在意。”害他男性尊嚴稍稍受挫。

“我很榮幸是那第一個。”

語畢,她踱向船艙,不想再與這男人有任何交集。

看著她清冷的背影,尉天浩性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的個性看似冷酷、拒人于千裏之外,卻又有著沈著、冰雪聰明的機靈反應,不像是個天生冷漠的女人,如此矛盾的性格組合,實在很難讓人不好奇。

和她相處應該很有趣,看來出這趟任務也不會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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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5:22
第三章

翌日上午,徐氏財團的義賣之航,在全世界媒體的見證下,風光啓航。

受邀或主動參與的賓客均爲全球風雲人物,有的更在政商界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無疑爲義賣會錦上添花。

航行首夜,主辦單位便安排了一場社交晚宴,純粹要讓賓客盡情享受賓至如歸的招待,沈浸在豪華遊輪音樂與美食的飨宴中。

格調高尚的偌大宴會廳被布置得美輪美奂,在宴會主人徐少宗邀請世紀之鑽的設計者甯靜,跳完象征性的開場舞後,會場衣香鬓影、觥籌交錯,處處可見身穿華貴禮服的賓客談笑風生。

監控會場安全的尉天浩也不例外。

一身筆挺的正武黑西裝,將他俊挺優雅的姿態襯托得更爲英飒。

宛若天生發光的明星相,他就算只站在會場一角不參與任何交誼,也能吸引男男女女主動上前攀談,要不是他右耳戴著工作人員相互聯訊用的耳機和麥克風,沒有人會想到他只是個保全人員。

“你真的是保全人員?!”

尉天浩微笑點頭,殺手級的笑容又迷倒周圍一幹女性。

“你不當明星太可惜了,我可以介紹不錯的經紀人給你。”風情萬種的國際女星朝他放起電來。

“你願意爲三宅一生代言嗎,我相信絕對廣受好評。”知名品牌的高層幹部也相中他爾雅卓然的氣質。

“謝謝各位青睐,我熱愛我的工作,目前只想把當下的工作做好。”尉天浩禮貌回絕,瞥見甯靜的女助理在人牆外跳呀跳。

身材嬌小的小漁端著一盤點心,被人擠到以他爲圓心的圓圈之外,那引領期盼的模樣,活像亟欲得到偶像簽名的“粉絲”。

他微微一笑,技巧性地擺脫身旁的人群,來到小漁面前。

“小漁小姐,你今天很漂亮。”見小漁身穿粉紫色洋裝式小禮服,尉天浩給予誠摯的贊美。

“謝謝,尉先……我可以叫你尉大哥嗎?”

“小漁小姐高興就好。”

“尉大哥也叫我小漁就可以了啦。”小漁露出腼腆的笑。唔……最新崇拜的偶像這麽平易近人,她好興奮喔!

“你終于能喘口氣吃東西了?”

他知道甯靜今日一整天都避不開熱情的支持者,一堆廠商藉此次難得的機會,紛紛想請她設計鑽飾以提升公司形象,而助理小漁也跟著接待得團團轉。

“不是,這是我幫靜姊拿的,她忙到根本沒時間吃東西,我要提醒她吃一點墊墊胃。”她心疼地望向宴會廳另一邊,老板還在那裏忙著應付上前寒暄的賓客。

“是嗎?”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甯靜身上。

她在強撐,看得出來,連笑容都在撐。

不過,即使她的微笑是佯裝出來的,晶潤唇畔的笑花仍令他驚豔。

“她是適合笑的。”但不是這種牽強的假笑。

“靜姊不喜歡笑,連我在她身邊當助理快五年了,都很少看見她笑,可是她笑起來真的很美,對吧?”老板是她的頭號偶像,被人稱贊,小漁也深覺與有榮焉。

“的確,她很美。”

今晚的甯靜又是另一種風情。

她的長發绾在腦後,點綴一枝簡單的鑲鑽發钗,一襲黑色絲質曳地晚禮服,合身的無袖剪裁和小露香肩的樣式,在頸項上搭配與發上同款的細鑽墜飾,正在突顯她高貴的端莊氣質。

不若時下時髦的年輕女子,她喜歡的顔色基調,似乎偏于沈重,不禁令人好奇她穿起其他顔色的衣服,會是何種風情?

此時,端酒的侍者從他們身旁經過,尉天浩從托盤上拿了一杯紅葡萄酒。

“這杯酒,我請她喝。”他又朝小漁性感一笑。“麻煩你了,可愛的小姐。”

唔……尉大哥真的好帥喔,舉手投足間優雅得就像王子!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小漁頓時被迷得七葷八素,心甘情願當起跑腿,咚咚咚從宴會廳這一頭來到另一頭。

“請我喝?”

總算找到空檔、正想離開宴會廳的甯靜,蹙眉瞥向尉天浩的方向,看見他朝她揚起紳士的微笑,她立刻撇回視線。

“是呀,靜姊,他──”

“我想回房了。”她沒有接過酒杯。

太好了,老板總算想通,肯回房間休息了!

“那我去廚房幫你拿面包和熱濃湯,送到你房間。”小漁亦步亦趨跟隨。

“好,謝謝你。”

“甯小姐,你好,我是西班牙駐美大使。 關于上次你替西班牙王妃所設計的婚戒,深受王圮喜愛……”

唉,才沒幾秒鍾,老板又被“包圍”了。

看著又強打起精神應付賓客的甯靜,小漁苦著笑容回到尉天浩身旁。

“尉大哥,有沒有辦法解救靜姊脫離那群人啊?”

只見尉天浩噙起一抹要小漁放心的微笑,接著便斂下笑容,筆直走向甯靜。

“好,我會轉達。”來到他們身邊,他手按耳機、回覆同仁的動作及對話,俨然一副認真負責的專業保全人員模樣。“抱歉。甯小姐,借一步說話。”

衆人不疑有他,紛紛讓出一條通道,甯靜也隨他來到宴會廳外的走道。

少了室內的熱鬧喧嘩,身處熱帶海域的夜晚所能感受到的是空無一切的靜谧,以及略帶鹹味的徐徐海風。

“有什麽狀況?”

“沒有任何狀況,只不過是想讓你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唇邊又恢複一貫的笑意。

什麽?“就這樣?”

“今晚的海風還不錯。”

甯靜柳眉一蹙。

“你把我從那些賓客中叫出來,就爲了跟我說這些?”

這男人嚴肅不笑的樣子,連她都信以爲真,結果卻是找她出來吹海風?!

“不然你認爲我該說什麽?”他興味反問。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你確定你在工作崗位上?”

“我是,而且正在確保每位乘客的生命安全。”

“你的意思是你‘正在’工作崗位上?那麽你整晚在女人堆中閑聊調笑,都是我的錯覺?我懷疑少宗哥爲何找上你,讓你擔任保全工作的負責人。”

“我看你快昏倒了,想辦法讓你出來透透氣,不就是確保你的生命安全?”

他不答反問,甯靜啞口一楞。

爲了讓自己忙碌,她逼迫自己待在宴會廳內跟衆人交際應酬,雖然裏面有最舒適的室內空調,但她只覺得渾身顫冷,胸腔內充滿令她幾乎窒息的壓迫感,而這些不適卻在到了外頭後減輕許多。

不可諱言,他……的確幫了她一個忙。

“很榮幸能讓如此美麗的小姐‘整晚’注意到我。”尉天浩自若一笑。

甯靜又是一怔。

她下意識在意這個她一點好感也沒有的男人?

不對!她只不過是質疑尉天浩身爲保全人員的工作態度罷了!

找到再合理不過的答案,甯靜換回最爲習慣的冷靜面孔。

“請別誤會,我只是在想,尉先生如果是拍賣品,以你的人氣,一定能比沒有生命的石頭募得更多慈善款項。”

尉天浩捕捉到她神色的變化,禮貌地不揭穿她的掙紮與僞裝。不過,說實在,無論她臉上展現何種情緒,都比冷冰冰的表情生動多了。

“看來是我多想,連一杯酒都不肯賞光,我不奢求你會留一支舞給我。”他自嘲一笑,續道:“人不是鐵打的,累了就去休息吧。”

聞言,她的心蓦地跳漏一拍。

連陪在她身邊的徐少宗都沒發覺她的疲倦,他怎會知道?

“小靜,怎麽出來了?”徐少宗步向甯靜,又看了眼尉天浩,眼中迅速閃過一抹不著痕迹的防備。“有事?”

“沒什麽,我想回房間了。”甯靜轉身離去。

“我送你回去。”徐少宗跟上她。

“少宗哥,你還要接待賓客,不用麻煩了。”她淡然婉拒。

兩個男人目送佳人離開後,徐少宗打算回到華麗熱鬧的宴會廳,在經過尉天浩身邊時,低聲撂下一句話──

“以後有事跟我報告就可以。”

啧啧,有敵意欸!

尉天浩好整以暇地聳聳肩,踱著優雅的步伐執行勤務去。

甯靜替慈善義賣會設計了五款總稱爲世紀之鑽的鑽飾,因此預計舉行五場拍賣會,主辦單位把鑽石與其他拍賣品分散搭配,以期每場喊價都精采可期。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愛神箭”,被安排于最後一場壓軸,爲此次航行畫下完美的句點。

爲迎接首場拍賣夜的到來,主辦單位將以三十分鍾的展覽秀,展出多件重要拍賣品,包括由五位模特兒戴上五款精致絕倫的世紀之鑽走秀,讓所有與會貴賓一睹它們的風采。

離展覽秀還剩不到半個小時就要開始,准備室中,豐姿綽約的模特兒們均已裝扮妥當、戴上鑽飾待命,卻有人臨時出了狀況。

“怎麽辦!艾莉絲還是沒辦法……”小漁匆匆跑入准備室,一臉焦急。

原本預計由全球知名名模配戴“愛神箭”出場,結果她卻暈船暈了三天,總不能叫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來走秀吧?

“甯小姐,真的很抱歉,艾莉絲本人也非常期待這次機會……”經紀人跟來頻頻陪不是,也是急得滿頭大汗。

甯靜思忖後淡道:“請她安心休息,我另外找人代替。”

“可是,現在上哪去找人啊?”四周是一片汪洋呀!小漁哭喪著臉。

模特兒是她從二十多位頂級名模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想到不容許任何差錯的徐大少爺開罵的樣子,她的胃都要打結了。

甯靜嘴上安慰別人,心裏也還拿不定主意,不自覺蹙起雙眉。

臨時找船上的公衆人物或女明星來走秀,多多少少會産生廣告效應,在沒有合約約束的情況下,相信徐氏不樂見慈善義賣洐生出其他話題。

“那件衣服很適合你,不過我不認爲你願意走秀。”

在一片緊張低迷的氣氛中,出聲的是一個雙臂環胸、背倚牆面的笑面美男子,他指了指甯靜手中原本要給艾莉絲穿的黑色沙龍。

她連在公開場合都笑得很勉強了,何況是成爲衆人的焦點。

身處在都是女人的房間,尉天浩是唯一的“異類”,由于鑽石一離開保險櫃就得全程監控,而他身負保護鑽石的重任,才能享受被美女環繞的豔福。

“精辟的分析,但尉先生如果沒有更爲中肯的辦法,請別開玩笑。”甯靜面不改色。

“我很中肯。”爲什麽他的好意老是被她誤解?

她蹙眉,很顯然並不認同。

“謝謝,不過這不屬于你的職責範──”

“我能幫你。”他開口阻斷她打算劃清界線的說辭。

“幫我什麽?上台走秀?”她只覺得荒謬。

“沒錯。”尉天浩語出驚人,所有人都楞住了,包括甯靜。

“不爲徐氏,不爲拍賣,純粹爲了幫你。”他定定望入她怔忡的清眸,誠實補充,看不慣她爲難的樣子。

純粹爲了……幫她?

他炯炯有神的黑眸仿佛帶有磁力般,甯靜感覺自己的思緒正被他吸離軀體,空白的腦海僅剩下他專注不移的視線,專注得令她靈魂幾乎沈淪。

此時的她竟然不討厭他失禮的凝視,反而覺得他……迷人?

等等,她在想什麽?!

仿佛過了一世紀,直到甯靜感到臉頰有些熱燙,才慌亂別開眼。

小漁沒有發現這兩人之間的奇異氛圍,雙眼有如看到救星,發光發亮。

“尉大哥,你會走秀嗎?”

“不會。”他微笑實說。

他的回答讓甯靜好不容易對他提高的一咪咪印象分數,又大打折扣了。純粹幫她?她看是純粹搗亂吧!

“有人規定只有模特兒才能配戴鑽石嗎?”尉天浩發問。

小漁認真思考,搔著後腦杓回答。“是沒有……”

甯靜若有所悟。她聽出他的意思了,但他到底打算怎麽做?

“我夠格幫你吧?”他知道她能明了個中之意。

“別以此要脅我,我不會給你任何好處。”

“沒有人逼你給,除非你忍不住想報答我。”唉!這女人實在不怎麽可愛,現在究竟是誰要出力幫誰,他總覺得他們對話的立場不太對。

這男人的笑容可掬、輕松幽默,在甯靜看來都是沒有禮貌的低等促狹。剛才一定是她眼花了,才會覺得他迷人!

見甯靜將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塞給他,尉天浩墨眉一挑。

她塞給他的除了一件紗質的黑色長沙龍,還有一頂波浪卷的黑色長假發。

“做什麽?”

“換上。”

小漁雖然被他們的對話搞得有點錯亂,不過見老板總算把問題搞定,她興奮地拿起蜜粉盒和粉撲,跳到偶像身旁。

“還有還有!尉大哥,上了妝就看不出你是誰了唷!我來幫你……”

換裙子、戴假發、化妝?尉天浩眯起眼,笑容僵在臉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扮成女人?”他的下颚微微一抽。

他曉得自己的皮相不賴,但要是有人,無論男女,把他的英俊當成女人的美麗來欣賞,絕對犯了他的大忌,他厭惡被當成女人,說不出原因的厭惡!

如果甯靜敢點頭的話,他保證會好好“教訓”她。

“你不是要幫忙?”她沒有點頭,只把問題推回給他。

嚓!

尉天浩企圖持平的臉色出現裂痕,皮笑肉不笑的俊美臉龐有些緊繃,盯住甯靜的黑眸閃過兩簇火光。

他好好一個男人,沒事玩什麽反串!就算無聊到發慌,他也不會去發這種性別錯亂的神經!

見他臉上清楚寫著「免談”兩個大字,她原本就不喜歡求人,便不再勉強。

“算了。”她取回衣物假發。

尉天浩微訝。嘿!這女人還真幹脆,主意說打消就打消,一般女人死纏濫打、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那一套都不會,不過不可諱言,她……很特別。

愈來愈覺得興味盎然,尉天浩方才的不悅在不知不覺中已煙消雲散。

“你知道嗎?鑽石不只是女人的陪襯品。”

他恢複從容自信的微笑,脫下西裝外套,扯下領帶,從褲頭下拉出白色襯衫的衣擺,繼續解開衣扣。

這暧昧大膽的動作,令在場女性傻眼張嘴,總覺得享受到福利的是她們,看得口水都差點流下來。

哇……美男子連輕解羅衫都好性感喔!

“你做什麽?”甯靜不明所以。他不是不想扮成女裝嗎?就算願意,也不必急著當大家面前表演換裝秀呀!

“待會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將發雕往手中抹。“小漁,還要麻煩你找一些鞋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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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19:55:51
第四章

愛神箭,以百余顆細鑽鑲滿在由白金焊鑄而成的弓與箭上,是一個整體大小約爲十元硬幣大的項煉墜飾,最爲昂貴的部分在箭尖,一顆二十克拉的大鑽。

當頸上戴著「愛神箭”的男模出現在伸展台上時,頓時成爲衆人目光的焦點。

他的臉龐不知用什麽像是髒汙的東西亂抹過,認不出原本的面貌,衣襟半敞、頭發微亂的頹廢風格,絲毫不損鑽石高貴神秘的風采。

大家明知鑽石是因切面折射光線而産生耀眼光華,但此刻每個人眼中看見的仿佛是顆蘊含生命力的鑽石,它竟能賦予其貌不揚的模特兒懾人的光芒。

大家簡直爲這美妙的魔法驚歎不已!

看著台上的男子,甯靜屏息著,心跳失去正常。

接觸寶石多年,她卻首次發現,這些“石頭”擁有與地球共生的呼吸頻率……

更教她訝異的是,他不過是個保全人員,竟比她輕易看透這一點?

他……

這名男模正是尉天浩,他把臉和襯衫都塗上鞋油,邋遢得讓人認不出來,只除了剛才在休息室的少數幾個人知道。

似乎察覺出她的困惑,台上的他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會,點燃了空氣中隱隱流動的情愫,灼熱的火焰沿著視線向她延燒過來,她只覺得臉頰蓦然一熱,呼吸一窒。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從他的眼神,她就是知道他正沖著她笑!

這個男人一點禮貌也不懂!他們才認識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卻老愛用他那張無往不利的笑容戳破她冷靜的面具,惹得她方寸大亂……

被看得不自在,甯靜只想逃離那道毫不掩飾的熾熱視線,正想離開時,徐少宗來到她身邊,犀利狐疑的目光直視台上男模。

“怎麽不是艾莉絲上場?那人是誰?”他壓低聲音問。

“他是尉天浩,艾莉絲人不舒服,不方便走秀。”沒必要隱瞞少宗哥。

“你找他幫忙?”徐少宗的口氣壓抑著陰鸷。

“他自願幫我。”

“沒想到區區一個保全人員,也有這種能耐,他倒是很懂得體貼你。”

甯靜沒聽出徐少宗語氣中的酸意,單單字面上的意思,就莫名牽動她心底埋藏的情窦,她一時語塞,只能绯紅著俏臉,逃避地支開話題。

“……少宗哥,接下來的拍賣我沒有興趣,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我想一個人想些事情。”

盯著甯靜遠去的纖窕背影,徐少宗眼底隱藏了深切的占有欲。

他默默守候了甯靜這麽多年,她卻始終把他當外人看待,對他與對所有人一樣疏淡地保持距離;他的用心她毫無所覺,如今居然因一個初識的男人臉紅?

不!小靜將會明白尉天浩“醜陋”的一面,他們兩人不可能在一起。

陰恻冷笑爬上徐少宗的嘴角。

短短三十分鍾的展覽秀結束後,尉天浩將愛神箭交給小漁,親眼看她將愛神箭和其他鑽石鎖入保險櫃,他才啓動保險櫃周圍的紅外線保全裝置,然後就見小漁笑得很賊地上下打量他。

“有什麽不對嗎?”

“尉大哥,你喜歡靜姊,對不對?”小漁沒有吃醋,反而一臉興沖沖。

“怎麽說?”尉天浩笑問。

“英雄救美呀!如果你對靜姊沒有好感的話,怎麽會挺身相助呢?很多男人喜歡靜姊喔,你要把握機會脫穎而出,我小漁支持你!”小漁豪氣地拍胸脯保證。

經過她的“鑒定”,她已經自動把尉天浩列爲甯靜可交往的對象。尉大哥和老板都是她的偶像,若他們進一步交往,她樂見其成啦!

“很多男人,包括徐少宗?”不必尉天浩刻意觀察,不難發現徐家大少處處體貼甯靜的小動作和充滿愛意的占有眼神。

“嗯,靜姊曾是徐家收養的女兒,他們好像是一起長大的。”

“一起長大”這四個再簡單不過的字,不知怎麽搞的,湊在一起令尉天浩聽來有點刺耳,他倒是沒看到徐氏提供的資料上有這一筆。

“可是呀,尉大哥你放心,靜姊從來沒有接受過哪個男人的邀約,跟靜姊在一起最多時間的,就是我了。”小漁指指自己,驕傲得咧0說嘛,你是不是對靜姊很有好感,想追求她嗎?”

尉天浩不置可否。好感是有,畢竟自己這張世上少有的俊臉看久了,他很習慣欣賞美麗事物,像甯靜這樣賞心悅目的冰山美人,他沒有不欣賞的道理,但說到“追求”……

他有些莞爾。願意跟他上床的女人隨便抓都一大把,他根本不需要興起追求女人的念頭,何況是才認識幾天的甯靜,他只不過覺得她──

特別,如此而已。

“等到哪天,如果我假設生命即將在下一秒停止,而笃定她是我生命中不可錯過的美好,我會的。”他抿唇一笑,拍拍小漁的肩膀,閑適地走出去。

啊?留在原地的小漁納悶地側頭思索……

尉大哥的回答,到底是想追求她家老板,還是不想啊?

他在遊輪上層的小型甲板,找到那個總是安靜眺望遠方的女子。

這裏沒有樓下義賣會場的熱鬧,有的僅是海浪和海風的聲音,輕輕吹送,送來淩駕于浮華之上的沈靜。

“不喜歡海,何必勉強自己盯著它看?”

溫醇的嗓音直劈心扉,甯靜總算意識到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

他臉上的髒汙已經洗掉,恢複成那張俊美無俦的臉龐,她想起剛才因他而大亂的出軌心緒,于是又趕忙豎起冷漠的防衛。

“樓下有幾十個人需要你保護他們的安全,來這裏做什麽?”

“想告訴你,你真的很有設計鑽飾的天分,無人不對它們傾倒。”他遞給她一顆從會場摸來的紅蘋果,自己咬了另一顆一口,任清淡的果香彌漫整個口腔。

“很甜,要不要?”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她沒有接受他的好意,一點品嘗水果的心情也沒有。

“直覺。你相信我的直覺強烈到有預知能力嗎?”

尉天浩難得對外人談起自己,因爲有股想從她紅嫩小嘴中,聽些其他無關兩人對立言語的欲望,所以才首次主動對人提起自己的事。

他一直不解,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起,甯靜總是把他當敵人,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呃,除了她利用女性魅力,要了點小手段放他鴿子那次不算。

可以的話,他希望他們能夠做朋友,好吧,他承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系,比朋友再“深入”些。

“跟狗一樣?”她反諷。

“不一樣,狗是嗅覺靈敏。”他微笑解釋。

伸手不打笑臉人,明知他故意佯裝聽不懂她的諷刺,甯靜只能皺眉冷睇。

“你能不能預知自己的未來?”

“不能,而且也不是每件事都能預知。”這個“缺憾”他喜歡,知道太多就沒意思了。

“那好,我來告訴你,你下一秒的未來──獨自待在這裏自言自語。”甯靜只想快點離開,她的心情有些煩躁,尤其是面對總會令她冷靜盡失的他……

打住思緒,她不敢深究下去,深怕結論會讓習慣以冷漠面對一切的她,無所遁形。

“而且無法改變。”尉天浩淺淺一笑,不甚在意她又像只刺猬對他豎起防備,自顧說道:“要是預知了不幸的事,一說出來簡直就像詛咒。”

這也是他對這項“天賦異禀”又恨又愛的原因,他無力改變終究會發生的事。

十五年前,X保全的老板耿繼武,還沒從國際刑警退休前,資助了幾個孤兒完成學業,他就是其中之一。 耿繼武知悉他擁有這項奇特的能力後,請了一位研究人類腦力的學者,教導他學習控制這項能力,于是,他的第六感達到能收放自如的地步,和普通人大爲迥異。

原本轉身要走的甯靜,聞言猛地頓住步伐,回過身來──

“詛咒?”她的聲音不太平穩。

“只是打個比方,我可不是師公道士,也不是巫師。”尉天浩轉身面對她,背倚欄杆,惬意地擡頭仰望那方仿佛觸手可及的星空。“海上的星子真是燦爛,像極了鑽石!”

甯靜深深吐出一口長氣,閉眼甩了甩頭。

她對那兩個字已經太敏感了,敏感到連他這種鬼話都幾乎信以爲真!什麽狗屁不通的預知能力,若是真的,他能以此賺進數不清的財富了,又何必屈就于此,當個出生入死的保全人員。

“怎麽了?”他注意到她的動作。

“沒什麽,我只是認爲,在人們眼中,滿天星鬥也比不上一顆有金錢價值的鑽石。”她掩飾道。

“而你很會利用人類這種心態,愛神箭的喊價絕對精采,它相當完美。”

“你懂鑽石?”

“鑽石重量以公制克拉爲單位,每一克拉是兩百毫克,重量在一克拉以上的鑽石統稱爲克拉鑽,兩百五十噸的金泊利岩上才能開采出一克拉的鑽石,所以克拉鑽非常稀有昂貴;另外,國際上用4C標准來進行一顆成品鑽石的分級,分別是:顔色、重量、淨度和切工,愛神箭的4C標准絕對是上上之眩”他侃侃而談。

“懂得不少,看來你不是花瓶。”她小聲嘀咕。

“這樣形容貌比檀郎又有知識的美男子,不太妥當吧。”

被他聽見了?甯靜讪讪咬唇。“檀郎?”

“西晉文人潘安小字檀奴,人稱檀郎,因爲長相俊美受到全城女人傾慕,駕車出遊時會有女人夾道丟水果送他,回家後就是滿車的戰利品──水果。後人便以‘檀郎’泛指美男子。”

他又咬了一大口蘋果,索性將另一顆蘋果直接塞入她手中。

“吃吧,爲了鑽石的展示會,你連晚餐都還沒吃。 別那樣看我,我可不會毒害你,乘客安危是我的責任,我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甯靜訝異地盯著手中的蘋果。

她根本忙到忘了有晚餐這回事,他怎麽連她有沒有用餐也知道?如果不是隨時注意她──

轟!

原本冷冰冰的臉蛋又遇熱蒸融。

她局促地低頭用力咬下蘋果,像是在泄憤。

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麽企圖?

他雖然表現得一副翩翩君子的紳士模樣,卻老是毫不掩飾對她感興趣的目光,而她竟然一而再地被他若有似無的撩撥,影響得冷靜盡失──

甯靜試著厘清心中的震撼,心不在焉咽下咀嚼過後的果肉,下意識舔了舔唇。

一道低吟聲冷不防響起。

她聽見了,困惑地擡起頭來看向尉天浩,望入那對深邃炯眸。

“可否請教大師,設計愛神箭的靈感從何而來?”黑眸依然帶笑,沒有任何異樣。

是她聽錯了嗎?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沒有,剛才只有我的虛心請教。”

站在設計者的專業立場,她可以不漠視他的“虛心請教”。

“傳說愛神邱比特的愛情之箭箭尖是由鑽石做成,這款‘愛神箭’更能象征無往不利的愛情,不少人對它趨之若鹜的原因便在于此,因爲人們總是渴望愛情。”

“不想留著它嗎,你不渴望愛情?”

他深如黑潭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閃過一簇火苗。

面對那張性感魅惑的俊顔,甯靜冰砌過的心,在她尚未察覺到已裂開一道細微的裂痕前,早被她完全否定。

她的世界不容心動,她早就把靈魂獻給仇與恨,放棄了身爲一個女人所渴望的一切,只剩黑暗的血腥裝填空下來的軀殼。

她已經無心,自然學不會、也體認不來何謂感情。

“我父母過世後,留給我甯氏珠寶企業,我必須學會如何利用這些礦物換取利益,你以爲我還會相信那些虛無的傳說神話嗎?你說的沒錯,我利用人類貪婪的欲望賺錢,也利用人類脆弱的心理讓我獲利。”

尉天浩定定端詳戴上冷酷面具的年輕臉龐,對于外表纖細柔弱、卻必須挺直腰杆擔起一切的她,泛起莫名憐疼。

“所以你逼自己堅強,以冷漠掩飾真實情感?”

“才不是──”

否認得太快,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甯靜頓時尴尬無言,也被自己那亟欲辯解的沖動給震懾住了。

自從發生那件事,她的人生在一夕之間全改變了,失去父母、失去甜蜜的家、失去真實的笑容,像個行屍走肉般,不帶絲毫感情和欲望活著;往日那個天真、毫不隱藏喜怒哀樂的自我,早就在十五年前那夜隨雙親死去了。

現在的她,怎麽可能因爲尉天浩的幾句話,而自然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你就是,而且你早就對這種生活方式感到疲 憊、厭倦。甯靜,你不該放棄自己。”

捕捉到她眼底的掙紮,尉天浩緩緩俯首,蠱惑似地朝她傾近低語,兩人近得幾乎能碰上對方的鼻尖。

“錯!你根本就不懂──”

這回,她的否認被他的薄唇牢牢堵住,她一驚,下意識退開,後頸卻被他的大掌往他壓按而去,被他吻得密密實實。

甯靜渾身一顫。

他在做什麽!一下啃咬她、一下又用熱得要命的舌頭引誘她張口?!

“噢!”突然,尉天浩痛叫一聲,放開了她,她順勢離他一大步。

“你咬我……”

“我回咬而已。”他怎麽可以不經她同意,就莫名其妙占她便宜!

“我咬你的方式不會痛,你咬我的方式會痛欸。”他揉著唇提出抗議,不過內心卻愉悅得很。

沾上她,前後大約只有五秒,卻讓他完全改觀。

她的唇瓣柔軟得出奇,嘗起來香甜可口、溫溫潤潤的,一點也不冰冷,反而誘得他更想深入品嘗!

他笑什麽?甯靜愈想愈氣,索性使勁把手中的蘋果砸向他的俊臉出氣。

“可惡的色狼,痛死活該!”她羞憤扭頭跑開。

尉天浩接住襲擊而來的暗器,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煩惱。

他也收到女人送他的水果,不過,對方好像很想在他臉上砸出個洞。

唉,同樣是美男子,待遇怎麽差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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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房門不是鎖上了嗎?

甯靜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艙房,發現房門沒鎖,她納悶地開門走進,結果卻在門後的地毯上看見倒地的助理。

“小漁?!”

她愕然低喊,連忙上前探視,卻毫無預警地遭人從身後抱祝她一驚,反射性地呼救掙紮,馬上被來人緊緊捂住嘴。

“唔……”

“甯靜,你把我害得好慘,今天,我終于有機會報仇了!”來人在她耳後猖狂低笑。

混亂驚悸中,她知道突襲她的人是個男子,但她並不認得這個聲音,也不明白他所說的話,只能惶然拚命搖頭……

“不要急,我不會讓你不明不白地死去,至少該讓你曉得你的報應來了。”男人語罷,粗暴地將她推倒在地。

“啊!”甯靜摔跌在地毯上,立刻翻身面對對方。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西裝筆挺的男人,在她印象中沒有這號人物。

他到底想做什麽?要置她于死地嗎?

對方將房門上鎖,而後一步步逼近她,布滿血絲的雙眼充塞著想撕裂她的詭異憤恨,惴惴不安的她只能戒慎地以掌撐地,讓自己後退。

“你是誰?什麽報應?我不懂。”

“不懂?難道你對你自己的罪過,沒有一絲愧疚?”他森然捏拳憤道。

“罪過?”

“你敢說十五年前在那艘遊輪上,你沒有引來那個下咒、害死多條無辜人命的惡魔嗎?!”男人咬牙說著,恨怒交雜。

他的指控猶如無數把雙面利刀,瞬間刺入甯靜心口──

毫不留情的利刀,不,或者應該說是一點也不需懷疑的控訴,瞬間刨出埋在她心中血淋淋的事實。

她瞠眼驚望,臉上的血色逐漸淡去。

“想起來了嗎?我親眼看見我爸在那場詛咒中被點名,無辜地死去。他的公司被並吞了,老婆跑了,一個好好的家庭就此家破人亡,兒子只能像只哈巴狗一樣跟人低聲下氣、搖尾乞憐,十五年後才得到今日的地位,一切努力就爲了有天能親手解救自己的不堪……”

男人痛苦低喃,話鋒一轉,眼神突然變得詭谲寒恻。

他暴喝一聲撲上前,冰冷的雙掌在她還來不及呼救前,便使勁捂住她口鼻。

男人神情瘋狂,沈寂了多年的恨意取代了耐心和良心,再無暇顧及後果,此時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置甯靜于死地。

“唔……唔……”

她無法喘息,臉色開始漲紅。

窒息的痛苦讓她本能地掙紮,奮力想扳開他的手,雙腿也不斷踢動,但因爲用盡力氣,肺部裏的氧氣反而加速流失。

“怕死是嗎?在你和惡魔打交道前,怎麽沒料到會有這種後果?”男人陰恻冷哼,雙眼因報複的快感而充血。

“都是你!要不是你領來那個惡魔……都是你害的!”

他的指控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頓時抽去甯靜所有力氣,她錯愕、矛盾,猝然失去求生欲望,停下了掙紮。

是你害的!是你領來那個惡魔……

就在她的眼瞳失去焦距、肌膚因缺氧而發紫時,口鼻上的壓力忽然消失。壓制在她身上的男人被一記重拳打離,抱頭發出慘痛的哀號聲。

“咳咳!咳……”甯靜重新獲得呼吸,空氣一下子湧入肺部,猛烈咳嗽起來。

“你是誰?”男人撫著流血的嘴角,狼狽地從地上爬起,複仇之計遭人破壞,他充血的眼底有著豁出去的憤慨。

“監控船上乘客安全及動向的負責人,所以我進得來,打擾了。”

尉天浩揚了揚開啓各艙門專用的晶片卡,此時的他,俊臉上依然挂著優雅的微笑,只不過笑意未達眼底,看起來反而令人有些膽寒。

與甯靜分別後,一如日前,他回到宴會廳杵著,當然不是爲了娛樂,而是爲了暗中確認與會賓客的動向。

當人人聚精會神參加高chao叠起的拍賣會時,竟然會有人放棄一睹世紀之鑽的機會,匆匆離去,這位重要貴客正在“忙”些什麽,他自然得去“關心”一下。

當他正要去確認這位仁兄爲何錯過重要聚會時,忽地,一股不祥的預感伴隨著甯靜的身影,陡然躍上他腦海。

他的直覺一向不容錯辨,于是,他搶先來到甯靜房門口查探究竟,隱約聽見房裏有不太正常的聲響,便直接闖入,這才知道闖入者不只他一人,這位仁兄已經捷足先登了。

“柯大偉,OIL石油公司老板的私人秘書,代替老板來競標世紀之鑽,此時不在會場,卻待在別人房間……”尉天浩打住,走向小漁身旁蹲身看看她的情況,又挑眉看向神色驚疑不定的男人。“擊昏了甯小姐的助理,又打算對甯小姐不利?”

柯大偉冷冷一笑。

“沒錯,既然被你發現了……”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把預藏的槍枝,指向尉天浩,准備扣下扳機──

“啊!”結果,發出痛叫的是柯大偉。 比他扣扳機速度更快的,是尉天浩消音手槍裏的子彈,柯大偉手中的槍枝落地,握槍的右掌霎時血流如注。

“Sorry,如果讓你開槍,我怕會驚動乘客。”尉天浩抱歉一笑,隨之以頰邊的通訊器調派安全人員。“也請徐先生過來一趟。”

尉天浩攙起甯靜,黑眸不放心地梭巡她蒼白的臉色。

“你還好吧?”

她神情苦恻,沒有回答他,渙散的眼中也沒有他。

訓練有素的四名安全人員在三十秒內出現,柯大偉眼見情勢失利、功虧一篑,激憤頹敗地跪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

“是你……都是你……”

他目露凶光瞪向驚魂未定的甯靜,沒有受傷的左手抓起地上的槍想朝她開槍,但馬上就遭安全人員奪槍架住,只能發出困獸般的怒吼。

“放開我──甯靜,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還我父母、還我人生、全部都還給我!”

她抗拒地搖頭喘息,叠步後退,體內熟悉的血腥風暴再度襲來,她緊揪胸口的衣料,俏臉慘白如紙。

“甯靜?”尉天浩凝眉接住她癱軟的纖軀。她究竟怎麽了?!

“不……我不知道會那樣……”她抱頭低喊,仿佛承受著莫大痛苦。

徐少宗一趕來,就見房內混亂的景象。

“小靜!”他從尉天浩懷中搶下她。

“不要靠近她!她該死,快殺了她!哈哈,她和惡魔是同類,會詛咒……十五年前咒死好多人……”柯大偉又吼又哭又笑,已經陷入瘋狂的狀態。

詛咒?十五年前?

尉天浩眉峰微擰,對柯大偉的說辭及徐少宗驟變的臉色感到狐疑。

十五年前,這人遭遇過什麽?十五年前的甯靜只有十歲,一個小女孩能與柯大偉結下什麽梁子,讓他仇視到欲置她于死的地步?而看樣子,徐少宗似乎也知悉內情?

思及甯靜今晚聽他提到“詛咒”一詞的反應,尉天浩更爲納悶。

神色有異的徐少宗複雜地瞥了眼尉天浩,而後朝一旁的部屬下令。

“馬上用直升機將這個人送回美國,帶小漁回房間,叫隨行醫師過去檢查她的情況。”他抱起甯靜,將她安置于床上。

“不是應該把柯大偉交給警方?”尉天浩對徐少宗的作法提出質疑。

“公司會派人處理。”

“你不問出他行凶的原因?他似乎透露出一些細節。”

徐少宗若有所思地看著尉天浩,眼底隱藏了複雜、也有防備,在發現尉天浩正用懷疑的眼神直視他時,他立刻撇回眼,沈冷道:

“沒有必要,我只知道他企圖傷害小靜,這種人一秒也不能留在船上。”

徐少宗表面鎮定,內心卻驚疑暗忖:尉天浩的眼神清朗得像個……完全不知有“那件事”的人──可是,不應該是這樣呀?!

“若不調查清楚,難保柯大偉沒有同黨,萬一又發生類似事件,你能保證甯靜的運氣都能像今天這麽好嗎?”

“加強船上的保全。”

“負責船上保全的人就是我,我有責任厘清他傷害甯靜的動機,除去任何對甯靜生命安全有所威脅的因素。”尉天浩目光一凜,正色道。

“但擁有這艘船的是徐氏集團,我有權作主!”

徐少宗沈聲駁斥尉天浩的要求,空氣中的氣流轉瞬間凝滯僵化,接著是一段兩相對峙的沈默。

“請你們走開……”

一道虛弱的低喊,打散了兩個男人之間彌漫的火藥味。

“小靜,你需不需要吃藥?”徐少宗擔憂問。

藥?尉天浩想起在關島第二次見到甯靜時,她也是一副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而且提到了藥;但她現在的狀況,不像是因身體病痛而需要服藥。

甯靜困難地點頭,徐少宗找出她隨身攜帶的小藥瓶,一面吩咐部屬:“照我的吩咐去做。”

尉天浩礙于受雇身分,面對態度依舊強硬的雇主,只好選擇退讓。

柯大偉被架離時,嘴裏還不斷吐出指責甯靜的控訴,幽憤的指控回蕩在房內,甯靜則是逃避地捂緊雙耳,渾身的顫抖也益發嚴重。

整件事太詭異了……尉天浩暗忖。

“尉先生,這裏沒有你的事了。”徐少宗打發他的意味十分明顯。

尉天浩嘴角輕扯,深深看了眼虛弱無助的甯靜後,才退出房間。

他的退讓不代表妥協,在這裏無法審問罪犯,也不代表他查不出真相。

當夜,甯靜差點遇害的消息已全面封鎖,除了當時到過意外現場的人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曉,豪華的飨宴並沒有被打擾,遊輪仍然繼續航行。

海面上,船過水無痕。

夜半,無人的甲板理應安靜無聲。

行經此處的尉天浩,卻聽見一道壓抑的低泣聲,聽起來像是個女人。

循聲走近,藉著甲板附近的照明設備,沒多久他就找到“發聲源”。

“甯靜?”經過前天的意外事件後,他現在才遇見她。

她像只受傷的小動物,瑟縮在暗處無助低號,看得他胸口不由得一緊。

躲在角落的甯靜聞聲擡頭,從嗓音認出來人,她倉皇摸著牆壁想起身逃走,結果哭得虛乏的她,腳步卻一個顛踬──

“小心!”他大步一跨,一把將她撈入懷中。

“放開我……”她啞聲掙紮,不想被人看見此刻脆弱狼狽的模樣,尤其是在這個男人面前。

“只要你站得穩,我就放開。”

他雖然這麽說,雙臂仍緊緊圈著她,沒有松手的意思。

“我站不站得穩,關你什麽事!”她低吼,想掙脫他的懷抱。

他依然不動如山,將她箍得牢牢的。

“該死的尉天浩!你走開!”咒罵動搖不了他,她氣憤難平地張嘴,用力咬住他頸項──

他沒有退縮,就這樣讓她泄憤,感覺她的口勁小了些,他才低低出聲:

“這裏很暗,就當我看不見,你想做什麽都可以繼續,我會在這裏陪你、保護你的安全。”

甯靜眼眶一熱,嘗到些許血腥味的小嘴緩緩松開。

人獨自面對脆弱,或許還能頑固抵抗,但一旦身旁有了另外一個伴,便很難再武裝自己,也渴望有人分擔沈重無比的心情,像她現下就是。

頑固被徹底瓦解,她伏在他胸膛痛哭,虛弱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

對,都是她的錯!十五年來,她把害她承受痛苦的原因全推給那個少年,逃避自我譴責,可她憎恨的其實是自己,當年若不是她,那件慘案就不會發生!

在遊輪上的每一天,她一再地在夢魇中輪回,那種感覺就如同被吸入冰冷深淵般,永無止盡地淩遲著她,她快撐不下去了……

“我不想待在船上,一點也不想……我好冷、好冷……”她嘶啞哭喊。

突然,甯靜感覺自己被一雙健臂擁得更緊,一股溫熱的氣息喂入她口中。

尉天浩的吻輕熨在她唇上,不帶侵犯的意圖,只有綿密的憐惜。

好溫暖……

她渴求地合上雙眼,細長的羽睫在眼下暈出輕輕歎息,鼻間聞到一股淡淡的男性麝香,悄悄地撫平她體內翻騰的自責。

此刻,她的耳朵能聽見風的聲音,貼在他胸膛上的手心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痛苦似乎漸漸遠離……

尉天浩溫柔地吮吻她嬌軟的唇瓣,她意外的柔順和生澀,使得他忍不住加深這個吻,深深與她纏綿,原本安慰的擁吻似乎開始變質。

沈穩而安定的吻,變得渴切而炙燙,緩緩往下延燒到她纖細的頸項;他的大手不安分地探上她胸前的柔軟,隔著衣物罩住一只綿軟的豐盈……

“嗯……”

帶電的撫觸勾起陌生的酥麻感覺,聽見熟悉的清冷嗓音突然變得嬌軟,甯靜被自己的申吟嚇了一跳,陡地回神,想阻止這一觸即發的情潮。

迎上他焚熱的眸光,她的輕喘中難掩訝異。他們怎麽……

“好點了沒?”尉天浩嗄聲開口,氣息也有點急促。

當她的眼淚一顆顆熨入他胸口,他的心便無端絞擰了起來,滿心只想撫去她的痛楚,誰知道一纏上她的舌尖,他就開始深陷,陷入一個不知餍足的無底深淵裏,若不是她及時阻止,他恐怕就會在這個甲板上把她壓倒,爲所欲爲。

表面上他雖然征服女人無往不利,但以往沒有任何女人能輕易喚醒他的沖動,就連船上那些名模女星私下找機會倒貼他,他都無動于衷;這是頭一次,他被體內深沈的欲望牽引,有了想要她的沖動。

“我不要緊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經過剛才差點擦槍走火的局面,甯靜的理智已回籠大半,在他面前失態,她覺得既困窘又羞赧,只想逃得遠遠的。

“真的?”

“我要你把這一切全部忘掉。”即使衣著完好,她仍感覺自己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好丟臉!

如她所願,確定她能站穩後,尉天浩才放手。

“要我沒看到你在這裏做什麽,可以;可是要我裝作我們之間沒有這一吻,辦不到。”

“我說忘掉就忘掉!”

尉天浩凝視眼前咬牙切齒的人兒。

他懷疑自己心甘情願受理這樁必須待在船上的委托,並不是爲了摸清徐氏找上他的用意,而是爲了這個老賞他鐵板吃的冰山美人。

“爲什麽你是這麽的與衆不同?”他困惑低喃。

她沒有挑逗人心的身材和熱情如火的嬌媚,有的只是纖瘦的身軀和不討喜的冷漠個性,爲何還能吸引他全部的目光?

甯靜被他灼灼目光看得心神一震,還不知該作何反應,心湖馬上又被他接下來的話語給攪得大亂。

“如果我想追求你,你願不願意給我機會?”他微笑,眼裏有著不容錯辨的認真。

甯靜怔忡了……

在往常,她抵死都不承認他的笑容裏有幾分真心,但今晚看來卻格外誠懇,怎麽搞的?不是一樣的笑容嗎?

“靜?”他喜歡這個稱呼,感覺只屬于他。

“你不會喜歡我的,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女子……我、我──”

“無所謂,我只是知會你一聲而已。”他微笑宣示。

蓦地,甯靜的心弦彈奏出一陣悸蕩,音節裏又是動容、又是憂愁。

這男人表面看似優雅、有風度,骨子裏根本霸道得很!但這種胸臆間鼓脹脹的感受又是什麽?一旦尉天浩得知她沾滿罪惡的過去,會怎麽看她?還會要她嗎?

她打了一個哆嗦。

“還冷?”他自動將她納入雙臂間,用溫熱的掌心摩挲她纖細的背脊。

甯靜輕歎一口氣。

就先這樣吧,不要去想別的,今夜的她格外脆弱無助,貪戀他的溫暖、他的味道,就讓她擁有現在的安心吧,即使只有這一刻也好。明天,太陽一躍上海面,一切都會回歸原樣……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她倚靠在他胸前低問。

“我不喜歡待在船艙,密閉的空間讓我不太自在。”所以他才在外頭閑晃,順道執行安檢,累的話就找個空曠的地方閉目養神,在船上的這幾天都是這樣。

她也不喜歡。

沈默了半晌,甯靜輕道:“謝謝。”

“你謝我哪件事?”

她嗔視他一眼,他把她說得活像她總是在承受恩惠似的!不過,仔細想來,好像也是。

“首場義賣那天,你怎麽會來救我?”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義賣會上,安全人員也幾乎全被調到會場去保護拍賣品,她當時以爲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跟你提過的第六感。”

是真的嗎?世界上真的有人擁有這種奇特的感知能力?她迷惑了。

或許真有吧,都有人能憑空下詛咒了,還有什麽事情不可能發生?

察覺懷中人兒的瑟縮,尉天浩以爲她又想起當晚殘暴的意外事件。

“懂得自保的話,就不該再讓自己落單。”他沒好氣地道。這女人是大膽、勇敢、還是沒腦筋?半夜不待在房裏,居然到處亂跑0我送你回房間。”

她搖頭。“我想在這裏多待一下。”

“好,我陪你。”

接下來,甲板上相擁的男女不見燎燒的原始情欲,有的只是甯靜的溫存──

在這片連風都詠歎的黑色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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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20:12:46
第六章

貴重的義賣品在送上拍賣台之前,會被裝入設有紅外線保全裝置的玻璃展示櫃裏,以加強物品的安全性。

第三場義賣會即將開始,小漁請尉天浩解除保全系統開啓保險櫃,准備將安置于保險櫃的世紀之鑽移到玻璃展示櫃中。

“又有什麽不對嗎?”尉天浩笑問。從剛才一見到小漁起,她好奇的視線就不住地往他身上繞。

“尉大哥,你脖子上的傷是被什麽東西咬的?有沒有擦藥?”她看了好心疼。

脖子?尉天浩想了想,失笑道:“大概是蚊子吧,我沒注意到。”

“咦?那你還沒上藥啰?”小漁托著手肘認真思考,眼角余光瞥見老板經過門口的身影,連忙沖到門口將老板拉了進來,嘴上還不停嚷著。

“靜姊你看,尉大哥脖子上的傷會是蚊子咬的嗎?船上有這麽大的蚊子嗎?如果不是蚊子的話,應該抹哪種藥呀?”

行經此處的甯靜,不明所以地在助理的喳呼下,被迫盯著尉天浩的脖子看,她一怔,愧疚感頓時一湧而上──

這……不是什麽蚊子咬的,而是昨夜……

他當時什麽反應也沒有,她以爲他不痛不癢,根本不曉得他都破皮了!所以當時嘗到的血腥味,並不是她記憶中的恐懼,而是……他默默承受的憐惜。

“不用麻煩,小傷而已。”尉天浩淺淺一笑,修長的指尖撫過傷處,像是在回答甯靜。

他的手明明沒碰到她,她卻覺得他好像透過傷口,緩緩摩挲她的唇……甯靜的胸口忽地竄起一陣熱燙。

“尉大哥,你不痛嗎?我看還是塗點碘酒消毒殺菌吧,靜姊,你說對不對?”

“沒關系,唾液也能殺菌。”尉天浩意有所指的目光投向甯靜。

“唾液?”小漁一頭霧水。

被那雙炯炯的黑眸看得困窘,甯靜雙頰一熱,怕尉天浩又會冒出讓她心髒衰竭的話來,于是搶在小漁發問前冷聲開口:

“小漁,快去做你的工作,專心一點。”語畢,轉身就走。

“對喔!”小漁這才想起要緊的正事,忙對尉天浩抱歉一笑。“尉大哥,等我弄好鑽石,我再去拿外傷藥給你。”

見甯靜又變回之前冷漠的態度,尉天浩朗眉一挑,追到門外。

“我記得昨天的你可愛多了。”

“不要提昨天的事。”在他面前崩潰一次,已經夠了。

對她的警告置若罔聞,他迳自又道:“這傷不想還好,一想又會覺得痛痛麻麻的,好像你還咬著。”

甯靜眯起美眸,用眼神警告他,敢再多說一個字試試看!

“小漁比你還關心我的傷口。”而始作俑者一點都不關心他,很失落欸。

“那好,待會讓小漁幫你上藥。”她柳眉倒豎,不覺醋意橫溢。

他玩味一笑。“我比較希望你來,簡單一點,用‘唾液’就可以了。”

“啊!”小漁乍起的驚呼,打斷他們的談話。

有過先前的意外,甯靜格外擔心身邊的人也因她遭受傷害,連忙入內探視。

“小漁,怎麽了?”

“靜姊……”小漁駭然指著保險櫃。“‘愛神箭’不見了……”

他們凝神一看,果然──

鑽石當然不會自個兒長腳跑走,可以肯定是人爲所致。

這表示,愛神箭被偷了!

得知此事的徐少宗,在不驚動乘客的前提下,下令全船進入警戒狀態,也迅速封鎖現常

他們調出監視錄影帶查看,發現今天以前的畫面部已經被動過手腳洗掉,也就是說,盜寶之人熟知鑽石的監控情形。

“保險櫃內外部安裝了紅外線感應裝置,根本不可能在不觸動保全監測系統的情況下盜走鑽石,但鑽石確實在保全系統沒有被觸動的情況下,被神不知鬼不覺盜走,除非……”徐少宗斂眉沈吟,質疑的目光移向尉天浩。

“除非解除保險櫃的安全系統。”尉天浩坦然迎視徐少宗的質疑。

“可是,會解除保全系統的人,只有尉大哥和徐副總裁……”小漁納悶苦思。

愛神箭的所有權早就由徐氏集團買下,徐氏還要靠愛神箭募款,而且徐副總裁根本不容許義賣會發生任何事端或汙點,所以根本沒必要盜取愛神箭。

那不就只剩尉大哥?但尉大哥是保護愛神箭的負責人呀,怎麽可能監守自盜?

那會是誰偷的呢?

“少宗哥,你的意思是……”甯靜頓口不言,臉上有著不敢置信。

“尉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搜調?”徐少宗直指而出,顯然有意把矛頭指向尉天浩。

“我能說不願意嗎?”尉天浩聳聳肩。無故被指稱爲嫌疑犯,他選擇暫且靜觀其變。

“是不能。很抱歉,身爲拍賣會負責人,我不能放過每個可能。搜身!”徐少宗命令下屬,兩名人員立即替尉天浩搜身。

尉天浩欣然應允,任他們搜查;他們在他身上沒有搜出贓物,于是來到他的寢室,徐少宗又下令部屬搜查整個房間。

這段時間,尉天浩的俊臉沒有露出絲毫不悅,甯靜憂心忡忡,試圖理清這團疑雲,小漁則是著急地來回走動。

十多分鍾後。

“這是……”有人震驚低呼。

徐少宗上前查看,在床墊下看見璀璨奪人的愛神箭,衆人皆錯愕不已。

尉大哥監守自盜!不會吧?!小漁的嘴張成O型。

“不是我。”從嫌疑犯晉級爲偷盜犯的尉天浩不以爲然地搖頭。誰想出來的爛點子,好沒創意的栽贓法,要是他就不會藏在房間裏,擺明了我是小偷。

“罪證確鑿,尉天浩,你還有話說?”徐少宗目光一沈,對尉天浩的不友善全數傾出。

“你不認爲疑點很多?”就跟徐氏“指定”他接受這樁委托一樣,處處充滿了陷阱,不過他心知肚明,這位目空一切的徐副總裁,不會跟他討論什麽疑點。

“有任何疑點,我都會一步步追查。但從現在起,我正式革除你的保全總監之職,人犯必須隔離,麻煩你屈就艙底了。”徐少宗又命人拿下尉天浩的配槍。

艙底?“少宗哥,有必要把他關入艙底嗎?”親眼看見尉天浩人贓俱獲,甯靜腦中簡直一團亂,卻有一個清晰的念頭──他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嗯,我甯願被綁在甲板上風吹日曬。”尉天浩附議。

“把人帶下去!”徐少宗不爲所動。

“少宗哥,你不也說有疑點尚待查證,真相有可能是其他……”

“真相?目前唯一的真相就是──尉天浩監守自盜。”

“他說他沒有偷。”

“不是所有罪犯都願意自首。小靜,你想替他求情?還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愛神箭是他偷的?”徐少宗雙眉不悅地攢起。

甯靜一楞,聽見心底傳來某種聲音。

她惶然望入那雙鎮定從容的黑眸,直到尉天浩的背影遠離,她才發現,急驟的心跳再也不是自己的……

夕陽抓住最後一刻的燦爛,在海面上揮灑了一片金色余晖。

獨自伫立在上層甲板的甯靜,以往看海時的孤冷心情,已被無法自持的紊亂所取代。

三天了……

她到底是怎麽了?

就如少宗哥所疑,她壓根不信尉天浩會做出監守自盜的事來,但對于一個人贓俱獲的嫌犯,她爲什麽還會興起這種念頭,甚至這三天來頻頻想起他?

自從尉天浩被囚禁後,她再也沒看見那張無時無刻融合了自信與優雅的俊美笑容,可是那張笑臉卻仿佛一直刻在她心版上,不曾離去。

如此清晰的感覺讓她不得不承認,尉天浩確實深深影響著她。

他並不惡質、也不矯情,諸多言行的出發點都是單純爲她好,而她總是刻意曲解他的意圖,以冷漠或憤怒將他的善意推拒于心門之外。

是她的直覺也靈敏察覺到尉天浩是個危險人物,所以潛意識警告自己必須離他遠遠的嗎?不,或許是隱藏在潛意識裏的那個自我,害怕她終究會愛上這個男人,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推拒……

愛,一個緊鄰著痛苦的字眼。

她愛爹地和媽咪,所以當永遠失去他們時,她只剩無止盡的痛苦,她甯願空著靈魂過日子,也不願再承受失去所愛之人的悲痛!

只是,她真的願意行屍走肉過完一生嗎?

你旱就對這種生活方式感到疲 憊、厭倦。甯靜,你不該放棄自己。

霎時,尉天浩溫柔的目光浮現在她腦海,雖然人不在她面前,但他說過的話語卻能透過記憶安慰她的傷痛──

爲什麽她無法不想他?

爲什麽他的眼神無時無刻影響著她?

眼神……

某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灌入甯靜紛亂的思緒中。

一個罪犯的眼神或許冷靜隱斂、詭谲難測,但絕不像尉天浩那般坦率從容,這是不是表示,他根本就不是盜取愛神箭的小偷?

若在他身上問不出什麽,少宗哥會不會爲難他?

她記得尉天浩曾說過,他不喜歡待在船艙裏,密閉的空間會令他不舒服……

不行,她得去艙底看看!

船艙底層用來堆放雜物的雜物間,在這幽暗潮濕的小空間內,只有一盞自天花板垂吊而下的燈泡,隨船身微微晃動。

與光鮮亮麗的宴會廳或高級艙房相比,這裏簡直陰森得恐怖。

“絕食?難道你想在這個地方畏罪自殺,尉天浩?”徐少宗挑起濃眉,嘴角浮出冷笑。

“讓我出去。”

陰暗角落有人開口了,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他的嗓音低沈,搭配這樣的情境,有如地獄傳來的鬼魅魔音。

即使尉天浩的手腳被铐,再也構不成威脅,徐少宗的背脊仍忍不住發涼。

“好不容易囚禁你,你以爲我會那麽容易放你走?”

“這就是你們的計畫?”引他來,然後除之而後快,免得留下“把柄”。

“你知道了什麽?”徐少宗試探問。

他知道什麽,無非就是徐達斌的“秘密”。思及徐達斌的名字時,那雙蒙上寒霜的黑眸更加深沈凜冽。

見他不吭一聲,徐少宗又道:

“僞裝得真成功!甯靜差點遇害那一夜,你的表現幾乎讓我以爲你不曉得十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還一度懷疑是否是調查出了錯。 果不其然,你確實是當年那個跳海的少年。”

尉天浩兀自盯著膝頭,神色晦黯幽冷。

他沒有僞裝,現在,只不過是當年的記憶全數回籠罷了。

他本以爲自己不喜歡待在幽閉的空間裏,只是愛好自由的天性使然,可是經過這三天的囚禁,他徹底明白,長時間處于密閉處所,只會令他産生極度的恐懼與壓力。

在瀕臨恐慌的臨界點時,他開始自殘,于是,腦中被壓抑的記憶猶如利針,伴隨著身體的疼痛,針針刺激腦海──

他全想起來了。

童年時,他親口預知了雙親的死訊,從此被視爲不祥,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留他這個觸黴頭的孤兒,雖然進入社會收容機構,但無法控制預知能力的下場就是遭受極端排擠、育幼院一所轉過一所;最後,他忍受不了那些像在看怪物一樣看他的眼神,終于獨自逃出育幼院,流落街頭。

後來,他才知道逃離是另一個苦難的開始。

他被人口販子抓去,轉賣給徐達斌。

徐達斌表面上是個形象良好的正人君子,私底下卻是個yinhui不堪的戀童禽獸,不但與人口販子勾結,以殘暴的手段玩弄買來的小女孩,可惡的是,居然連他都不放過,就連舉行慈善遊輪之航,也將他鎖在船艙底──

他對密閉空間的恐慌,就是那個時候造成的!

尉天浩狠狠咬牙,拳頭緊捏,指甲陷入掌心,虛乏的身軀顫抖著。

他總算了解自己那些奇怪的“毛脖從何而來。

厭惡別人把他當女人,是爲下意識痛恨自己有張被男人看上的惡心臉皮!

不喜歡船艙,是因爲下意識被那段鎖在艙底的遭遇恐懼著!

不隨意談論天賦,是因爲下意識排斥這種該死的怪異能力!

他之所以忘記那些殘酷的往事,或許應該感謝耿繼武。

耿繼武因爲執行一趟海上勤務,因緣際會收留了被漁船從海中搭救而起的他,請專家催眠他,結束他的夢魇、賜予他重生,所以他一直以“重新制造”的記憶存活至今,深信自己是個被資助的孤兒,沒有那段晦澀的過去。

現在的他,毫無找回塵封記憶的喜悅,反而因這段過往,身心備受煎熬、靈魂飽受鞭笞。

“你爲什麽害死小靜的父母?”徐少宗質問。

他不發一言,徐少宗憤而逼近他,拎起他的衣領吼道:“你最好老實說!”

尉天浩擡眼,犀冷的目光睐向眼前的男人。

“你替徐達斌抓我,不就是要置我于死地?廢話不必多說,動手吧。”

他想……尋死?!徐少宗被尉天浩冷絕、不帶求生意志的眼光懾住,沒來由地感到不寒而栗。

他陡地放開尉天浩,舉起槍……

“好……我就如你所願,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反正只要解決他,就能解除小靜的痛苦。

就在此時,來到門口的甯靜看見這一幕,一顆心陡地沖到喉嚨──

“住手!”她沖了進來,張臂阻擋在槍口前。“少宗哥,你想做什麽?!”

“小靜,你讓開,這個男人該死。”

“就算他真的做錯事,你也不該私自替他判刑,你沒有那個權力!”

甯靜維護尉天浩的態度,引起徐少宗強烈的妒意和不滿。

“沒錯,我是沒有殺他的立場,不過你有。”他將槍枝交到她手上。

“我爸花了這麽多年時間,終于查出尉天浩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凶手’。是他詛咒了你父母,讓你平白受這十五年的痛苦,今天,你總算能親自終結這一切。”

他就是……

甯靜愕然回頭。

淩亂的黑發,森寒的瞳眸,此時的尉天浩有如受困的撒旦,傷痕累累,渾身充斥著孱弱的氣息,絕望得幾乎失去生機的模樣,令他像個……活死人?

他怎麽會變得這麽狼狽?!

相似的一幕,讓甯靜回想起那悲劇性的一夜。

“殺了他,你就再也不會被惡夢纏身、再也不必服藥了。”徐少宗鼓勵。“不用擔心外界的看法,大家都會相信尉天浩是因爲監守自盜而畏罪自殺。”

只要一個子彈,她就可以解脫了……

可是,從他口中說出的,真的是詛咒嗎?他說過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要是預知了不幸的事,一說出來簡直就像詛咒。

甯靜眼中的遲疑,激怒了徐少宗。

“小靜,你還在猶豫什麽?你把他放出來,他卻害死你父母,這種怪物不值得你對他心存憐憫!”

尉天浩望向甯靜,看著她哀傷欲絕的神情,眼底出現一閃而逝的複雜光芒。

沒想到,靜就是當年救他的小女孩,而他對她做了什麽?詛咒……害死她父母的人……指的就是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清楚看見尉天浩眼中求死的想望,甯靜心頭一痛。

“或許……那是個誤會……”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擁有的異能,但她所認識的尉天浩跟惡魔畫不上等號呀!

“你親眼所見,不是嗎!”她的護短讓徐少宗惱怒不已,咬牙喝道:“趕快殺了他,小靜!”

“不……”她下不了手,對徐少宗激進的態度産生困惑。

“你愛上他了,對不對?”怒焰在徐少宗心中狂燒。

甯靜一怔。她愛尉天浩?!有嗎?

“我……這跟殺不殺他沒有關系,誰都無權了結另一個人的生命!”一定有哪裏不對勁,她不能任尉天浩就這麽犧牲!

眼見甯靜慌亂猶疑的神色,徐少宗擔心的事終究發生了,早知如此,就應該趁早解決尉天浩!

“你忘了你父母的仇恨嗎?他們死得好冤枉,身爲女兒的你甘心放過這個冷血惡魔?”他的激動,卻換來甯靜將槍口朝向他的險境。

“小靜,你?!”

“別說了,少宗哥,請你解開他的手腳铐。”甯靜緊緊握著槍,斬釘截鐵地要求。

“爲了一個該死的男人,你竟然──”

砰!

一聲槍響在徐少宗耳邊大作,他身後的牆壁出現了一個彈孔。

“我還要遊輪上一艘快艇,請你照做,少宗哥,不要逼我傷你。”槍口依然指向臉色大變的徐少宗。

在甯靜的堅持下,憤恨交集的徐少宗,只能目送心愛的女人攙扶著另一個男人搭乘快艇離開,消失于茫茫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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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20:12:59
第七章

巽他海域不知名小島

“謝謝你。”

看著一名黃褐膚色、身穿花布短衣短裙的少女,教她以類似泥巴的東西替尉天浩的傷處上藥,甯靜感激一笑,那個滿臉笑容的少女,又叽哩呱啦說起她聽不懂的海島系語言。

蒙幸運之神眷顧,快艇在海上毫無方向地航行了一天之後,他們終于發現一座島嶼,值得慶幸的是,島嶼上有原住民。

天性熱情善良的居民見他們狼狽落難,縱使語言不通,依然好心安頓他們,讓他們暫居于一戶空木屋中。

三、四天下來,她總算了解,這家男主人的身分應該是醫生之類的,尉天浩身上的傷在他們的照顧下已有明顯改善,她也不再懷疑那些黑綠色稠狀物的用途。

“叽咕叽呱噜……”

少女邊說邊將裝了藥膏的陶碗交給甯靜,隨手又抓起一塊濕布,紅著臉蛋要替坐臥在床板上的尉天浩擦臉。

上岸後就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尉天浩,猛地鉗住那只想碰他的小手,甩開她的好意。少女瞪大眼,被連日來沒什麽反應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咕叽咕噜!”

“呃,你不要怕,我來幫他就好。”

甯靜比手畫腳安撫少女,就怕少女向家人告上一狀,對方就會將他們轟出門,這下沒有求生裝備、又還沒弄清楚身在何方的他們,能往哪裏去?

“呱叽咕咕噜叽……”少女像是懂她的意思,將濕布遞給她。

隨後,有兩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丁,扛了一個大木桶進來,木桶裏有七分滿的清水,隱隱冒出氤氲熱氣,還有一名小女孩拿了套幹淨的衣物交給少女。

“這是要做什麽用?”甯靜疑惑地看向木桶。

“呱咕叽噜咕嘎……”少女指指甯靜,指指木桶,又擦擦自己的手臂,然後把衣物塞入甯靜懷中。

“要給我沐浴用的?”在這裏?甯靜揣測道。

少女又說了一串話,偷觑了眼美男子後,就跟著壯丁離開了。

甯靜放下衣物坐到床沿,繼續替尉天浩的指骨上藥,他雙手每根指頭上都有深可見骨的傷口,像是被硬物持續重擊所受的傷,每每看得她心窒難當。

他被囚禁的那三天裏,到底發生什麽事?

是什麽緣故,讓一個原本樂天的男人變得陰酷深沈,一向挂在俊臉上的自信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峻凜如山的冷鸷表情?她覺得好心痛。

“你差點嚇到她了。”

即使不忍,甯靜依然堅強面對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抹上藥膏,以輕松的口吻繼續說道。

“好在她不計較,不然我們可能連安身之地都沒有。你不覺得那女孩好像喜歡你嗎?沖著這一點,我們可能還不必流落海上。”

她語帶調侃,心中卻有點泛酸。她咬咬唇,暗自訝異自己居然爲一個看起來根本未成年的女孩喝飛醋。

“爲什麽救我?”

連日來不言不語的尉天浩說話了,一開口就是充滿怨恨意味的質問。

她一詫,擡頭對上一雙寒沈黑眸。

被他眼中的痛不欲生震懾住,她的心仿佛也被他眼底的痛,輾過一回。

“你……究竟發生什麽事?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面對她毫不保留的關心,尉天浩皺眉撇開眼,眼中仍是深沈的晦黯。

“你怪我多事救你?”

他不吭聲,難看的臉色刺傷了她。

她明白,尉天浩如果不願意說,她問了也是白問。這幾天,他不開口,她也就不提,沒想到一問出口,得到的卻是他看似無害、實則鋒利的指控。

“難道你真的想畏罪自殺?”

“我沒偷。”他冷聲辯駁。

“既然你沒有犯罪,我爲什麽不能救你!”而且她一點也不後悔!

“我情願你沒那麽做。”殘酷的記憶被喚醒,他記起自己被視爲異類的天賦、于是痛恨這副軀體、痛恨這張臉、痛恨自己的一切!他甯願魂消魄散,也不想困在這副身體裏!

又來了!見他又是一副求死不能的模樣,甯靜不禁氣結。

“尉天浩,你聽著。如果愛神箭被盜跟你無關,你更應該去洗刷你的罪名,而不是像現在這副死樣子,你不能輕易死掉,你知不知道!”

“爲什麽?”愛神箭如何都跟他無關了,他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多余。

“因、因爲……”她突然語塞,一時不曉得該怎麽向他解釋心口的倉皇。

不待她回答,尉天浩疲 憊地閉上眼。

“這世界少我一個沒差,沒有人會爲一個異類哭泣。”X保全頂多再招募有真才實學的新成員。

半晌,他聽見細碎的啜泣聲,倏然睜眼,一張淚流滿面的嬌顔映入黑瞳。

“我會,我會爲尉天浩哭泣……我所認識的尉天浩不是異類,請你不要這樣誣蔑他……”他語氣裏的絕望,聽得她心好酸。討厭,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懦弱愛哭了?

一記重錘狠狠敲進尉天浩心坎,震動了因疼痛而麻痹的心魂。

他定定看著眼前爲他落淚的淚人兒,情不自禁伸手輕撫她濕濡的臉龐。

她身上的黑衣黑褲皺了、髒了;一頭長發系在腦後,幾簇淩亂的發絲因無心打理而沾黏在頰邊;總是冷漠的表情染上憂愁和淚痕,紅紅的鼻尖、雙眼,勾勒出她楚楚可憐的姿態,雖然生動多了,但卻該死的令他心頭一節節抽緊──

全是因爲他嗎?

莫名的心情讓他緩緩拉近兩人的距離……

兩唇相觸前,尉天浩眼神一黯,手陡地縮了回來。

“去洗澡,你髒死了。”

被男人指明自己很髒,甯靜羞窘地抹抹臉頰,退開床畔。

她知道自己很狼狽,來到這座島後,溝通困難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她根本沒能好好清洗過身體,都只到附近自然湧出的地下水池邊洗洗臉和手腳,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好好洗個澡……

她面有難色地看著房間裏的大男人。

“你……我……”

“我到屋外。”他下床走出房門,不再搭理她。

他看似冷漠的好意在甯靜心湖激起感動的漣漪,她不再壓抑內心的想望,關上門扉,在房中褪去衣物……

身後的門板內傳來輕輕的潑水聲,尉天浩坐在門口的階梯上,沈郁的鷹眸定在屋檐上方的天空。

他曾經深深渴望甯靜,剛才卻主動阻止了那個吻。

並不是嫌她髒才吻不下去,而是塵封的記憶被解放後,他已經無法坦然面對自己、面對男歡女愛,因爲光想,就覺得惡心得令他作嘔……

他這樣還算一個正常的男人嗎?

該死!

尉天浩眼前看見的天空,是一片凝滯的灰。

熱帶島嶼的午後,陣陣海風拂過樹梢,讓人不至于感到炎熱。

甯靜懷中抱著幾個不知名的熱帶水果,微笑走向暫居的高架木屋,這些果實是她教村落的孩童玩跳房子後,他們開心回送她的禮物。

在這恍如世外桃源的天地裏,純樸熱情的居民讓她幾乎遺忘自己曾經悲泣的靈魂,只不過,現在變成尉天浩的靈魂在悲泣。

思及此,甯靜微彎的唇角斂了下來。

十五年前的悲劇如今出現轉折,但對于那個轉折的關鍵,仍理不出半點頭緒。

如果尉天浩只是預知了一場悲劇,那麽,她父母的命案就並非憑空發生……難道這不是詛咒,而是謀殺?那又會是誰的預謀?

幹爹和少宗哥暗中找到了尉天浩,卻沒有告知她,這又是爲什麽?

而尉天浩經過三天的囚禁,爲何會像變了個人似的,陰沈冷然得好比十五年前初見他時的模樣……還是該說,現在的他才是本來的他?

她應該回去找出答案,問題是,連離開這座不知名的島都難如登天了,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從團團迷霧中掙脫?

糾結在甯靜腦中的謎團,在她踏入木屋的那一刻,轟然四散──

“住手!不可以!”

她心驚膽顫地沖上前,果實從懷中咚咚掉落,滾了一地。

尉天浩冰硝般的視線,射向抓住他右腕的一雙柔嫩小手。

“放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爲什麽要這樣殘酷對待你自己!”她驚愕地看見他用手中的破陶片,在右臉頰劃下一道血痕。

“放手。”

“不要,我不放!”

尉天浩眉峰絞擰,左手扳開她礙事的雙手,沒想到她想也不想,徒手就握住他手中那塊破陶片──

他心頭一凜,不由得松了手,陶片就這麽被她搶下。

“該死!把碎片給我。”他懊惱低咒。

“不!”她退到窗邊,將手中的陶片往屋外扔。

“怎麽,我這張臉皮很好用,到處都吃得開,你怕少了這張臉,我們就會淪落到海上?”他自我嘲諷。

聞言,密密麻麻的苦澀竄入她心口。

他到底是怎麽了?他不是一向對自己的俊美很有自信嗎,現在爲什麽把這張臉當死敵一樣仇視……

甯靜甩去忐忑,步向他,找來幹淨的布替他止血。

“不要管我。”他冷然別開臉。

她沒有說話,僅是安靜而堅定地看向他。

“我叫你不要管我,沒聽到嗎!”他猛然鉗住她舉在他臉旁的皓腕,手腕傳來的痛楚逼得她放掉手中的布。

“我沒有惡意。”她蹙眉。終于體會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有多難堪,以往冷漠的她似乎也在無意中這麽傷害過別人,如今報應來了。

尉天浩氣悶地繃著臉,眼中燃起惱怒的火苗。

他的火氣並非來自她的唱反調,而是看見她掌心的血迹──她被割傷了。

又是因爲他!

“你也看上我這張臉了?你的討好體貼如果只是爲了想和我上床,跟我說一聲就好,不必煞費苦心。”他不懷好意地撩起她垂在胸前的一撮秀發,優雅的紳士形象已消失殆荊

“隨你怎麽說。”最好把所有不快、所有實情都說出來。

懊惱、氣憤在尉天浩眉心交鋒,他巧勁一使,在她的詫然低呼中,將她帶上床壓在身下。

“對男人提出這種似是而非的應允,是要付出代價的。剛好,我悶了好幾天,正需要個女人發泄一下。”他眯起厲眸審視她清麗的衣著。

她穿的是當地女子服飾,斜肩的短衣配上及膝短裙,米色布料上染了紫、黃兩色的碎花圖樣,充分展現她曼妙的身材及甜美氣質,讓她漾滿一身瑰麗風情。

這樣的她,美得連其他女人都比不上!

聽出他的意圖,甯靜還來不及澄清,就被他吻個徹底,粗野的唇舌在她兩片粉嫩的唇瓣上恣意掠奪。

尉天浩原本只是想藉這一吻嚇阻她,但四抹唇瓣緊密相貼時,曾經感受過的悸動卻再次進駐他體內──

當她接納地以雙手環繞住他時,刹那間,他感受到深積于體內的滾燙怨恨及寒冽絕望,奇異地逐漸褪去,冰火交相煎熬的痛楚似乎有了溫潤的撫慰,連帶地挑起曾被遠遠放逐的欲火……

被來得鸷猛的欲望驚醒,他倏地翻身坐起。

“算了,和像你這種生澀得有如白開水的女人上床,一點樂趣也沒有!”他嫌惡地擦拭嘴角,口不擇言地譏諷。

他根本言不由衷!

雖然一開始只是個惡意掠奪的吻,但甯靜能感覺到他由粗暴轉而迷亂、再到抗拒的改變,他的吻和他的眼神一樣,充斥著對人性的憎惡和哀鳴,那是一個被憤恨鎖住的靈魂在掙紮,她也經曆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痛,她知道!

“你想哭的話,我也會陪你。”在他背後坐起身,她鼻酸輕喁。

他全身肌肉一震,卻惡狠狠地回過頭來。

“我只想找個放浪的女人泄欲,你不夠格,可以滾了!”

對他的冷言冷語不以爲忤,她堅定道:

“我會幫助你,就如同你幫助過我。”

他冷哼,表情充滿譏諷。“我用吻‘幫助’過你,你也照做嗎──”話甫落,就有兩瓣蜜唇輕輕止住他的話語。

她的包容讓尉天浩的心魂大幅震蕩,不待她退開便將她納入雙臂,狂野地霸住她柔軟的唇,熾烈而狂亂地吮吻她甘心奉獻的甜美,用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裏的蠻力,緊緊箍住,緊緊交纏……

蠻橫的吻往下來到她白皙的頸項、鎖骨,停頓在胸口上方,突然,他安靜地埋頭在她的頸間,一動也不動。

甯靜覺得胸中的空氣幾乎被擠壓光,貼著他的胸口困難地上下起伏喘氣,爲著方才的一吻而驚。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她迷惘。

“你現在看到的就是真實的我,性格危險、猙獰、扭曲,你有可能隨時被我毀滅,到時候你會後悔當初不如讓我自生自滅。”他黯然道,不放棄恐嚇她。

他言語間的壓抑交織出她的盈眶熱淚,她心疼地輕撫他僵硬的背脊。

“我對性沒有什麽耐心,你如果想保護自己,就應該離我遠一點,你現在還有機會反悔。”他咬牙嘶道。

“我不要你出事,也不想看你自暴自棄呀……”甯靜再也忍不住低泣。

她總算明白,愛一個人,是理智怎麽也無法控制的。

就算她推拒得了尉天浩的好意,也阻止不了無形的情愛種子進駐她的心,就這麽防不勝防地任蟄伏的情愫萌了芽。

之前,他憐惜的熱吻就像烙印,深刻地燙入她心底,直到他被俘那天,她看著他眼神的當下,聽見心底傳來某種聲音,原來,那就是冷漠消融的聲音,是那份印記融化了她的心,當驚覺它的存在時,已經怎麽也抹不掉了。

冷漠屏退不了這個男人,她終究愛上他了,無論他發生了什麽,她都無法眼睜睜看著他陷入絕望、自殘、痛苦的深淵。

“你……”

這下,原本絕望陰郁的尉天浩,一刹那間,滿腔的壓抑都因她的眼淚而瞬間瓦解了。

他要她!全身發疼地想要她!

猛地,甯靜感覺到他熱燙的唇手在她臉上、身上遊移,宛如一個迷路好久好久的男人,終于找到出口般渴求著她,她渾身爲他的渴望而悸顫著。

“你不後悔?”他深深看入她眼底。

“不後悔。”她搖頭,視線因他問句裏的小心翼翼而模糊了……

深幽的黑眸閃過一抹流光,他再也阻止不了那股深切的欲望。

衣物隨著益發暧昧的氛圍散落一地。

男人的粗喘與女人的嬌吟回蕩在房內,兩人一同迎接絢爛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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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20:13:45
第八章

從窗口遠眺海面,可以看見東升的新月。

尉天浩的目光從窗外移回在他懷中沈睡的女子,他伸出手,輕撫眼前這張全心信賴的睡臉,內心矛盾難辨。

一旦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後,還會全然信任他嗎?會不會認爲肮髒汙穢的他根本不配擁有她?畢竟從小,沒有人願意真正接納他……

突然害怕看見她眼中的排斥,尉天浩渾身一顫,手僵在她眉眼間。

剛才那場激烈的纏綿,究竟只是自己想在極度恐慌中尋求一個發泄的管道,還是想拿她來證明自己,他也是個擁有正常性欲的男人,抑或有其他的原因?他分不清了……

睡夢中的甯靜被一股強烈的惶恐擾醒,察覺出他的不安。

“怎麽了?”她擡頭,低柔的嗓音有著釋放熱情後的余溫。

清眸中毫不掩飾的關懷,登時灼痛尉天浩的知覺,他倏地放開她,翻身下床。

見他漠然地套上衣褲、走向門扉,甯靜突然感到心慌。

“你要去哪裏?”她將衣物撈在胸前坐起。

“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必。”

他的冷淡證實了甯靜的心慌,她仍舊摸不清這個上一秒與她纏綿溫存、下一秒又刻意疏離她的男人。

“浩,我說過我不後悔,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後悔。”這樣還不配分擔他的痛苦嗎?

“很好,我最怕那種事後哭著要我負責的女人。”他不帶感情地道。

瞬間,紅潮從俏臉褪去。

“你把剛才……當成什麽?”

“不就是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他回頭,冷眸鎖住她。

“難不成,你口是心非,心裏其實覺得後悔、厭惡?”他已經傷得夠重了,如果不想再受傷,只能用這種無情的方法打消她探究他的念頭,但不知爲何,他該死的在乎起她的答案!

尉天浩的“誠實”,有如一把利箭射入甯靜的心髒。

她不會回答“是”,因爲她的確不後悔;她也無法回答“不是”,然後任他以踐踏她自尊的借口讪笑;此時,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尉天浩清楚看見她受傷的神情,突然,任何答案他都不願聽見,索性頭也不回地離開木屋。

甯靜眼中泛起薄霧,步伐淩亂地追到門口,朝他冷絕的背影喊道:

“我──”才剛出口,聲音就陡然消失。

察覺她的嗓音有異,尉天浩一回頭,就看見她虛乏地跪倒在門邊。

“靜!”他心口一擰,奔至她身旁將她攬入雙臂,察覺她不自然的顫抖,他著急審視她蒼白的臉色。

“又開始了……”她知道自己怎麽了。

某個念頭撞進尉天浩腦中,他立刻將她抱回床上。

“你的藥呢,有沒有隨身帶著?”

“有……可是沒了。”這幾天,她作惡夢的頻率已經減少許多,以爲可以不必再吃藥,可是每天的用藥量卻依然不減,不吃,就會像現在一樣難受。昨天,帶在身上的藥全部吃完了,現在只能任由自己發玻

“你用的是哪種藥?”他急問。

“我不清楚,大概是鎮定劑之類的藥……爹地媽咪死後,我不斷作惡夢……幹爹請醫生開藥替我壓制這種情況……”她眉頭緊蹙,喘息地斷續說話。

“沒有藥會怎麽樣?”

“不知道……”她一向按時服藥,因爲她怕極了惡夢不斷在腦海重播、怕極了全身幾乎要爆炸的折磨。“不過應該……沒關系……我不要緊……”

尉天浩看得出來,她雖然極力想證明自己能說能笑,但強忍痛苦的微笑仍刺痛了他雙眼。他想減緩她愈趨難當的痛苦,首次嘗到心急如焚的感受。

要救她只有一條路──離開這裏!

在甯靜陷入昏迷時,尉天浩打開腕表中X保全的特殊發信器,此刻,不准她出事的強烈冀望,遠遠淩駕于他選擇斷絕和外界聯系的逃避心理。

台灣台北

醫院急診室外,四名俊酷有型的男人或坐或站,其間氣氛不同于往常。

“好好一張臉,沒事學商烈弄個刀疤,你帥哥當的不耐煩了?”

怎麽搞的?浩的身手不差,不至于讓人輕易在他臉上劃下傷口。

面對一回來臉上就多了道傷痕的夥伴,而且狼狽地像是個不修邊幅的難民,韓翼不禁皺眉。

這叫有男子氣概的造型好不好!商烈瞪了眼韓翼,不解的目光又調回尉天浩身上。

對于夥伴的調侃,長廊椅子上的尉天浩,僅是頹廢地低著頭,不發一語。

他們都察覺到他和出任務前不太一樣了,不,是非常不一樣!

“浩,到底發生什麽事?你知不知道你整整消失了一個禮拜,總有理由吧?”

模樣狼狽不說,還帶了個陷入昏迷的女人回來?

商烈的疑問也得不到回應,他轉頭看向展夜韬,後者也只能以搖頭聳肩回答。

X保全規定成員不得關閉個人通訊器以便互相支援,尤其是出任務時,先進精巧的通聯儀器,讓他們就算上太空也能充分掌握夥伴的行蹤。

但尉天浩這個禮拜以來,似乎有意關掉通訊器,費解之際,徐氏集團來電“要人”,他們才警覺事有蹊跷。

直到今晚,韓翼在電腦上搜尋到尉天浩發出的訊息,確認位置後,項初衍和展夜韬連夜調來直升機,趕往東南亞海域某座小島,之後他們看到的尉天浩就是這一副死樣子,才幾天不見,與先前笑容可掬的笑面美男子形象根本就南轅北轍!

“X保全的成員一向共同解決難題。”展夜韬若有所思,對尉天浩道。

“你們認爲我遇上難題?”

尉天浩依然沒有看向他們,不過總算開口,聲冷無溫。

衆人都爲他的轉變感到訝異,以前那個說話嗓音中總是帶著溫醇笑意的男人,到哪裏去了?

“難道沒有?”商烈反問。不然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的私事你們管不著。”

喂喂喂!眼前這個狂妄無禮、渾身帶刺的男人,真的是尉天浩嗎?

“韬,你確定衍在直升機上,沒有把誰易容成浩吧?”商烈擰眉問同行的展夜韬,展夜韬搖頭,眉心也糾結起來。

“私事?”韓翼的刀子嘴對這群稱兄道弟的朋友也從沒客氣過,惱火的當下更不收斂,對尉天浩直指而出。“任務中畏罪潛逃,有事的不只是你。”

“說穿了,就是怕我連累所有人?”看來,徐少宗對于他的脫逃,已經向X保全施壓了。

連累?!這家夥居然說出這種話!

怏怏不快的韓翼正要翻臉,項初衍從急診室走了出來,恰巧阻斷走廊上劍拔弩張的氣氛。

“浩,甯靜暫時脫離危險了。”他坐入尉天浩身旁的空位。

聞聲,尉天浩才正眼看向夥伴。“暫時?什麽意思。”

“要完全恢複正常的話,得安排她加入‘戒毒’治療,時間要花上幾個月。”

“她碰毒品?”尉天浩臉色遽變。

“不是你所想的那種。某些鎮定劑服用過量也會上瘾,造成慢性中毒。病況加劇絕大比例是加重用藥的情況,當然也有例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用藥者有心讓服藥的人慢慢上瘾,下抄…不難想像。至于甯靜,詳細情況和治療方法,我還要等看過她的病症史和血清報告後才能判斷。”

項初衍根據尉天浩在直升機上提供的訊息,簡單說明。

慢性中毒?

尉天浩又陷入沈默,好半晌才開口:“先別讓她知道。”

他這個樣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在乎那個女子。

即使好奇他的性子爲何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但看了那張冷臉,項初衍還是決定識時務一點,不要問太多。

“對了,你們剛才在聊什麽,我是不是打擾各位了,請繼續。”

“繼續個頭!他老大也不會領情。”韓翼臭著臉冷啐。

一身冷鸷的尉天浩只是起身離開,項初衍大概了解“剛才”的狀況了。

“浩,她是你帶來的,責任是你的,不是醫院的,你別又跑遠。”結果,回應項初衍的,是那道漸行漸遠的冷漠背影。

成員們對望一眼,有人氣憤也有人納悶──

但憂慮,是共同的心情。

“徐總裁,您今年的慈善義賣會辦得真是成功,社會上若能多幾個像您這樣有善心的企業家,人間才是處處有溫情,明年的義賣會我絕對會再來捧場!”

“承蒙懷特議員看重了,取之于社會,我們當然得回饅于社會,您說是吧?呵呵……”

剛結束一個餐宴,徐達斌與友人在高級餐廳門口握手道別,然後進入座車中。

轎車行進時,他撥了通電話,枯黃凹陷的面容褪去圓滑可親的面具後,透露出隱藏于假象之下的陰狠詭谲──

“各國海 關都沒有他們出入境的資料?”

“沒有。爸,我想多派一些人手出海搜尋。”仍待在新加坡的徐少宗,電話裏的聲音有明顯的煩躁、焦急。

“不用找了,你先回美國,小靜如果還活著,藥一旦吃完,自會乖乖回來。”

“小靜會嗎?她似乎認定尉天浩沒有監守自盜,而且,她好像……愛上尉天浩了。”徐少宗的嗓音充斥著苦澀。

“那又如何,要是她沒有藥,那比離開情人還痛苦千萬倍。”

“痛苦千萬倍?爲什麽?”

“不爲什麽,當她作惡夢或受到刺激時,若沒有藥,就無法幫助她迅速脫離心理上的痛苦。他們若存心躲藏,你白費時間和力氣也沒用。”

“萬一,小靜相信尉天浩的說辭,那她……”

“證據會說話,你說,到時她會相信扶養她長大的人,還是相信一個在她認知中根深蒂固的仇人?”徐達斌皺紋散布的嘴角斜勾。

“可是──”

“別可是了,你不是總爲小靜好嗎?那就照我的話做。”

“唔……”

“那只是惡夢,甯靜,醒來!”

一道堅定低切的嗓音送入病床上夢呓連連、眉心緊蹙的女子耳中,然後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握入一雙溫熱的大掌裏,執意將她從冰冷的血腥桎梏中拉起。

但她的身體好沈好沈,體內仿佛有兩種力量在拉扯著她,想將她撕成兩半,那占優勢的一方,幾乎要把她拖入黑暗之中,于是她又看見血泊中的父母……

甯靜伸長了手臂哭喊。“爹地、媽咪,不要走……我好想你們……”

突然間,她又感覺自己被攬入一堵堅實的胸膛中,沈穩的心跳聲和擁抱,逐漸弭平黑暗中的恐懼,人也幽幽醒轉。

“那不是惡夢。”她低喃。不過,她沒再夢到當年的少年了,有的只剩對雙親的思念和不舍,醒來後更教她笃定欲查明真相的決心。

見她脫離夢魇,尉天浩放開手,掌心卻被她牢牢抓祝

“我醒了,你又要走?”

住院三天以來,有時候睡得迷迷糊糊間,她感覺他似乎就在身邊,一旦清醒卻又不見他的身影,但她十分確定他來過。

前天當她從昏迷中蘇醒,自項初衍口中得知尉天浩不曉得又躲到哪裏去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任他走掉?不行,我要去找他!”萬一他又做傻事怎麽辦?!

連忙下床的甯靜被項初衍微笑制止。

“浩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可是……”

“你是他帶來的,他不會丟下你不管,他沒有隨手撿隨手丟的習慣。”

是嗎?那他爲什麽要逃避她呢?

尉天浩在小島上忽冷忽熱的態度,喚起甯靜的心酸。他不得不來看她的原因,大概礙于他是送她來醫院的人吧。

“你需要休息,我不想打擾你。”

“所以我醒著時,就必須‘一個人’面對天花板或牆壁?”

然後總是在發呆中想著他,度過清醒的時刻。這句話,甯靜明白若說出來,會得到他何種眼光,所以她語帶保留。

“我不想待在這裏,讓我出去。”

“你正在接受治療。”

“喔,關于這點,甯小姐能出院了,只要定時回來拿藥、檢查就可以了。”從門外探頭進來的項初衍專業解釋道,語畢便微笑離去。

雖然訝異醫師是何時冒出來的,不過甯靜仍感謝項初衍的適時補充,一臉“你沒話說了吧”的表情。

見他斂眉思索,她黯然說道:“你不必擔心麻煩,我不會打擾你。”

這話尉天浩聽了,內心無名火直竄。

“你能去哪裏?”難道他的冷言冷語真能逼走她?

該死!他臉色一寒,不知怎麽的,開始痛恨起自己預設要疏遠她的立常

“如果你只是預知了十五年前遊輪上那場命案,我得回美國弄清楚原因,還有愛神箭的事件也是。”以還給他一個清白。

“單憑我的說辭,你也信?”他挑眉。

是,明知是他的片面說辭,但她就是不由自主的想相信他,可是,這個肯定的回答若說出口,又會換來他多少諷刺?甯靜默然了。

從她說要離開起,尉天浩的心情便開始脫軌失序,不過亂七八糟的腦海中至少還有一道清晰的聲音──

“回我的住處,其他的以後再說。”他拿起置于床尾的紙袋,遞給她。

“給我的?”

他點頭。

甯靜好奇地打開紙袋,發現裏面有幾套衣物,連貼身的內衣褲都有,看見內衣尺寸剛好與她的吻合,白皙的臉蛋不禁泛紅……

天呀,才一次而已,他不會連她的尺寸都……摸熟了吧?而且,一個長相俊美的大男人去買這些貼身衣物,一定免不了尴尬。

光想像他站在內衣專櫃前,專櫃小姐滿臉狐疑暧昧的畫面,她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雖然覺得有趣,卻著實感到一股暖流滑過心田,此刻,他的無情、冷然都離她好遠好遠了……

“謝謝你。”

乍見她甜美的笑靥,他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又皺眉地微微撇開臉。

“我去辦出院手續。”

目送他暫離的身影,甯靜徹底認清一個事實──

就算她在尉天浩眼中看來,也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調劑品”,可她無法不愛這個謎樣的男人了。

苦澀的味道,掩蓋過愛情的甜蜜。

嘗起來,竟莫名地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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