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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羅蓮]活該你愛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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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39:01 |倒序瀏覽
活該你愛我 作者:羅蓮

身為長相清俊、笑容靦腆,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暢銷作家,
林洛松被所有人愛著,並且視之為理所當然。
只要裝個純良無害的樣子就可以吸引那些女書迷為他瘋狂,
就算真實的他是個花心濫情、不負責任的爛人又如何?
誰讓她們活該,愛上自己呢?

身為長相完美、五官立體,寬肩窄胯身材高(身兆)的鑽石單身漢,
謝錚言最近的煩惱,就是幫姐姐這個死忠書迷在林洛松的官網上發文衝積分
天知道那作家分明是個爛人!
為了一吐怨氣,謝錚言決定用尖銳精闢的網路書評來給這傢夥好看。
接招吧,大作家!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7-4 18: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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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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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0:24
第一章 看不見的敵人

  謝錚言不耐煩地看看時間,朝樓上大喊:「姐!你打扮好了沒有?」

  「再等五分鐘。」樓上傳來激動得發顫的女聲,讓他不禁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一個新書簽售嘛,需要打扮得活像要去參選龐德女郎?何況簽售

的作家又不是她!

  姐姐謝綺言從一大早就開始折騰,做頭髮選衣服,拚命地梳妝打扮,連

午飯都顧不上吃,如果不是謝錚言叫了外賣硬逼著她吃下兩塊披薩,恐怕她

會坐在妝台前石化。

  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個個五分鐘,謝錚言百無聊賴地拿起她偶像的新書開

始翻閱,對印在折頁上的小白臉不屑地嘖了幾聲,又把書扔回沙發上。

  那是當紅小說作家「洛松」的新作《風瀾海夜》,姐姐幾年前就是他的

書迷,至於她是怎麼從一個理智的文學女青年變成狂熱的花癡,就要從半年前說起了。

  出道四年、曾被無數苛刻的文學評論家稱為小說界新銳才子的林洛松,近來似乎有江郎才盡之嫌,年初被出版社力推熱薦的新書更是被抨擊為炒冷飯,於是這位一向以低調神秘著稱的暢銷書作家毅然把自己的照片印在新書折頁及宣傳海報上,在女粉絲之間引發了一場海嘯般的瘋狂迷戀,直接推動銷量再創新高。

  以謝錚言的審美觀來看,洛松長得俊美有餘、陽剛不足,生了一張斯文端正的小白臉,長髮及肩,眉眼清俊,笑容略帶靦腆,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純良氣質,不僅惹得女讀者芳心萌動,連男讀者都不忍心批評得太過嚴厲──在這個處處充滿爾虞我詐的社會上,這麼一隻絲毫不會帶給別人侵略感的食草動物顯得分外珍貴,讓人油然生出濃濃的保護欲。

  謝錚言是個例外,他不僅沒被洛松的長相激發出一身母性,反而怎麼看

怎麼不順眼,很想把手伸進海報裡擰住那傢夥的耳朵,對著他吼一句:「讓

你再賣萌!」

  這種惡劣的心態在姐姐開始每天張口閉口「洛小松」、「小洛洛」、「

小松鼠」的花癡之下,像熬過頭的中藥湯一樣,彌漫著他對洛松越來越濃的

鄙視。

  在他的耐心被磨光之前,謝綺言終於娉娉嫋嫋地走下樓來,一手拎著她

親手織給偶像的圍巾,一手搭到他肩上,急匆匆地催促:「快出發吧,時間

快要來不及了。」

  無數吐槽的話在他胸中翻騰,可是看到姐姐充滿期待的表情,他無力地

舉起雙手,千言萬語化成一句叮嚀:「系好安全帶。」

  這股抒發不出來的鬱悶,自然又記到洛松頭上。

  一路狂飆到簽售會場,看到一字長蛇的隊伍已經排出大門還在人行道上

拐了個彎,謝錚言不由得驚詫那傢夥的號召力,他把車停在道旁,轉過頭問

:「喂,妳真的打算在太陽底下傻站幾個鐘頭就為了見他一面?」

  雖然現在是九月末,秋老虎還是餘威未盡,午後的陽光比盛夏時分也溫

和不到哪去,站久了一樣會被曬脫皮。

  「這是小松鼠第一次公開簽售,我當然要用行動支持!難得有見到活的

松鼠的機會呢!」謝綺言小手一揮,樂顛顛地排隊去了。

  謝錚言坐在車裡,實在忍無可忍,對著她的背影刻薄了一句:「松鼠在

動物園啊!」

  他的音量壓得很低,保證她聽不到,就算再不爽,他也不想讓綺言掃興



  謝錚言扶了扶額頭,發動車子拐過一個路口,找到一家便利商店買了水

和陽傘給姐姐送去,說:「我去找個咖啡店坐一下,你打算回家的時候給我

電話,我來接你。」

  「好。」綺言親昵地拍拍他的肩,引起旁邊一位女書迷的好奇,問:「

綺言,這位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是我弟啦!」綺言朝她做了個鬼臉,自嘲道:「我又不是大美女,站

在他身邊會自卑的。」

  「姐!」謝錚言無奈地搖頭,朝對方擺了擺手算是招呼,然後風度翩翩

地轉身朝停車場走去,招惹了一身傾慕的眼光猶不自知。

  他們姐弟兩個並不相像,由於奶奶是俄羅斯人,隔代遺傳的特徵在謝錚

言身上更加明顯,比起貌不驚人的姐姐,他的臉幾乎稱得上完美,五官立體

分明,線條深刻如雕塑一般,眸色稍淺,在陽光下呈現醇酒般的金棕色,電

力十足,鼻樑高挺,嘴唇優雅而性感,寬肩窄胯,身高一八二,渾身上下散

發出讓人窒息的英挺帥氣。

  他不是外貌至上的人,對這張臉看多了也就無感了,不過由於他帥得太

過囂張,導致現在二十七歲高齡還沒有固定伴侶,也是一件挺胸悶的事。

  就算被他的外表迷得暈頭轉向,女士們依然自由心證地認定他是那種不

安于室的男人,為了避免結婚之後丈夫還時不時惹一身桃花,她們乾脆直接

把他踢出老公候選,戀愛可以,結婚免談。

  從他十五歲初戀到現在,收到無數好人卡、朋友卡、大哥卡……終於有

一任前女友酒後吐真言:『你太帥了,和你在一起沒有安全感。』

  這句話成功地擊碎了他的男兒心,謝錚言從一個溫柔體貼的好男人化身

成冷硬毒舌的工作狂,把一腔熱情全部傾注在努力賺錢上,幾年下來,他的

體育用品商店經營得有聲有色,從一開始的一家小鋪子擴展到十幾家連鎖店

,財源滾滾,謝錚言也成了有錢有閑的鑽石單身漢一枚。

  謝家父母去得早,成長的歲月中他們姐弟相依為命,吃了不少苦頭,也

遭受了不少冷遇,所幸他們都沒有墮落,很辛苦地打工供起兩個人的學費生

活費,憑著一雙手風裡來雨裡去,終於過上富足優裕的生活。

  如果姐姐能覓得託付終身的良人,那就更好了,可是她現在心裡眼裡都

只有洛松一個,正沈浸在對方描繪的夢幻世界中無法自拔,對現實中的男士

一律不假辭色。

  也許他們這一對不被戀愛之神眷顧的姐弟還要長久地單身下去,謝錚言

把車停在一家咖啡屋前,決定在這裡消磨一下午的時光。

  簽售應該已經開始了吧?希望那個小白臉速度快一些,不要讓會場外面

的人在太陽底下等太久。

  他剛這麼想著,端到嘴邊的咖啡又放了下去,謝錚言皺起眉頭,看向臨

窗而坐的一位男青年。

  從他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長相,那人雙手捧著一杯咖啡,

面容略帶憂鬱,及肩的頭髮沒有紮起來,稍顯淩亂地散在臉側,一副落難王

子的衰樣,正癡迷地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

  謝錚言嘴角抽搐了幾下,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那只「活著的松鼠」嗎?簽售時間已經到了,他怎麼還在這裡磨

蹭?

  謝錚言討厭不遵守時間的人,特別是不負責任的名人,不過他不想因成

見而誤會別人,所以厚道地猜測那個「不食人間煙火」、「好像生活在另一

個世界」的洛松是不是沒錢付帳才會在這裡裝雕像?

  他正打算日行一善地幫對方把單買了,還沒按鈴叫服務生,一通電話讓

洛松從石化狀態回魂,只見他懶洋洋地把手機湊到耳邊:「嗯?急什麼呀?

多等幾分鐘又不會少塊肉……我又不是故意要遲到,我只是不想打斷正在醞

釀的靈感罷了……好了好了不要念了,我現在就過去,嘖,真煩!」

  他掛斷電話,把一張大鈔放在桌上,順手拍了路過的服務生屁股一下,

引來對方嬌嗔的抱怨,然後起來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朝門口走去。

  他沒注意到店裡有位男客一直用兇惡的眼神瞪他,沒發現對方額角青筋

叢生,更不知道那人正拚命克制著想要把他一拳掄翻再拖到後巷裡狂扁的念

頭……被眾星捧月的憂鬱王子已經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更不肯相信這個星

球上怎麼會有人討厭這麼完美的自己呢?

  這次偶遇,讓謝錚言對林洛松的印象跌到穀底,為之後不遺餘力地修理

他奠定了堅實基礎,而另一當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的靶子,更不知

道,如果當時他表現得不那麼欠揍,以後也就不會那麼慘了。

  直到日落月升,謝錚言翻完三本雜誌、把咖啡屋的招牌點心都嘗試了一

遍之後,綺言終於打來電話,把他從絕望的甜點之路上解放出來。

  「錚言,他好萌啊啊!」姐姐上了車,還沒從見到偶像的興奮中緩過勁

來,眼中充滿夢幻,「他微笑的時候,我的心都要化了!哦,怎麼會有這麼

可愛的人呢!」

  可愛個屁呀!?謝錚言黑著臉,把方向盤當成洛松的脖子死命地握住,

正要啟動時,綺言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你看你看!他

圍著我送的圍巾!」

  一場簽售會下來,書迷們送的禮物堆積成山,等人們散去之後,林洛松

收斂起純良無害的親切笑容,換上平日裡玩世不恭的神態,打電話約死黨出

來泡夜店。

  由於晚上氣溫低,他隨手翻出這條圍巾戴上,然後行色匆匆地朝街角走

去,看在謝綺言眼裡活脫脫一個遺世而獨立的憂鬱天使,斯文而充滿書卷味

,當下掏出手機偷拍了一張,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今天遲到了吧?」謝錚言沒好氣地說,「餓不餓?晚餐想吃什麼?



  「因為他身體不舒服啊,路上還塞車,好不容易才趕過來呢!」謝綺言

對偶像的奔波又是心疼又是感動,虔誠的表情讓謝錚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在心裡對林洛松豎起中指,無聲地問候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然後臭著一

張臉開車找餐廳,準備用食物塞住她的嘴,免得再聽她喋喋不休地讚美那個

痞子。

  原本以為這件惱火的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眼不見心不煩,洛松的書他

一頁也不會翻,沒想到幾天之後,姐姐提出的要求讓謝錚言直接掛下滿頭黑

線。

  「錚言,幫姐姐一個忙吧。」綺言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懇求:「我在

洛松的官方網站註冊了,需要發帖換積分,你沒事就幫我發發帖灌灌水嘛!



  謝錚言的眼皮開始跳,表情嫌惡得活像出門踩到黃金,問:「為什麼要

換積分,能變現嗎?」

  綺言瞪了他一眼,答道:「積分越高,會員級別就越高呀!」

  會員級別有什麼用,能吃嗎?謝錚言的眼神流露出無聲的嘲諷,得到姐

姐飛指彈來一顆爆栗:「最高級別的龍勳騎士有機會被邀請參加書迷見面會

啦!」

  謝錚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眯起眼睛壞笑幾聲,問:「發什麼內容的帖

子都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眼看著第二顆爆栗即將出爐,「精華帖會得到額外積

分,不符合版規的惡意帖會被倒扣分,所以要有質有量地發帖!」

  謝錚言笑不出來了,有一種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還沒來得及

編個理由推託掉,姐姐已經把帳號密碼抄給他,還把那個叫做「松林映海」

的倒楣網站加進他的我的最愛,然後喜孜孜地拍著他的肩膀,叮囑道:「我的

帳號上朋友不少,你發言的時候注意禮貌,不要跟人家吵架,別讓他們知道

你是槍手哈!」

  「你為什麼不自己灌啊?」謝錚言從牙縫裡擠出聲音,臉黑得像鍋底一

樣,「用汗水澆灌出的果實才分外甜美不是嗎?」

  他粗略地掃了一眼論壇,發現盡是粉絲們此起彼伏的讚美和花癡,口水

和媚眼齊飛,鮮花共鼻血一色,討論劇情人物熱火朝天,對作家本人膜拜得

五體投地,其激情又肉麻的示愛讓謝錚言覺得自己會變成跳到金魚池裡的大

白鯊,忍不住要大開殺戒。

  「這個學年我要準備畢業論文和考試,沒多少時間泡在論壇上。」

  這個理由讓謝錚言無法拒絕,帶著認命的表情艱難地點頭。

  十年前因為家境貧寒,姐姐考上大學卻主動放棄,現在小有資產,終於

能下定決心去讀個學位,關於這件事身為弟弟的謝錚言一直覺得對綺言虧欠

良多,所以全力支持她念書,反正連鎖店的營運已經步入穩定增長階段,管

理方面的事他一人包攬下來也沒什麼問題。

  在「松林映海」泡了半天,深入瞭解了一下該站的風俗習慣,謝錚言使

用謝綺言的ID「綺言」發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帖子,全是例如「今天天氣真不

錯啊大家想不想去動物園看松鼠啊」和「走在路上迎面遇到分手已久的初戀

情人你會怎麼辦」這類沒營養的閒聊話題,結果被幾個壇友回復「綺綺你今

天好像有點反常」、「對啊對啊這可真不像你」,更有甚者直接問「你被盜

號了」,讓謝錚言深刻認識到當一名合格的槍手任重而道遠。

  他翻了翻姐姐以前的發言,忍著噴飯的衝動從頭看到尾,那些憂傷入骨

的抒情、那些福至心靈的感悟,那些發自肺腑的讚美,以及那些矢志不渝的

支持,字裡行間充滿了愛,讓他這個對林洛松毫無好感的路人甲看了都覺得

感動。

  綺言是真的愛著他的作品,許多段落都能倒背如流,她沈浸在洛松所營

造的奇妙世界中,和他書中的人物同呼吸共命運,與論壇上其他愛洛松入骨

的粉絲一樣,用爆棚的母性呵護著那個被她們視為乖乖牌的天使洛松。

  看著版面上幾乎要溢出電腦螢幕的濃濃愛意,謝錚言搖頭苦笑,低喃道

:「活該你們愛他……」

  關掉頁面,他突然對洛松的作品產生了好奇,想知道他的書究竟有什麼

魅力讓人這般如癡如醉,就當是槍手的自我培訓吧,他去姐姐書房隨手抽了

一本那人的舊作,打算在臨睡之前研究一下其中的玄機。

  誰也不能預知,論壇上即將掀起的風浪,所見之處依然一片欣欣向榮花

團錦簇,林洛松更是無從得知繁榮之下的波濤暗湧,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在

週末的夜晚呼朋喚友,流連于燈紅酒綠之中。

  「喂,聽說你和艾麗分手了?」

  死黨杜宇誠一屁股坐在他旁邊,跟他碰了碰酒杯,八卦兮兮地湊過來,

林洛松抿了一口酒,輕描淡寫地說:「是啊,她把我甩了。」

  「你少來了,負心漢裝什麼癡情種啊。」杜宇誠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又和女書迷玩曖昧?嘖嘖,艾麗忍到現在才爆發,我真佩服她的肚

量。」

  「她們自己送上門來的,我不吃才是傻子。」林洛松振振有辭,對自己

偷腥劈腿的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誰知道艾麗會偷偷查我的通話記錄,

還跑到飯店去捉姦!」

  「等等!『她們』?」杜宇誠眼睛一亮,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催促道:

「具體點!具體點!」

  他的大嗓門吸引了好幾個人的注意力,朋友們停止唱歌,紛紛圍過來聽

他面不改色地回憶風流史。

  「兩個成熟性感的大姐姐。」林洛松臉皮都沒紅一下,眼神更是流露出

幾分炫耀,「艾麗闖進來的時候她們還替我辯解呢,說我被灌了酒犯糊塗而

已一切全是她們的錯,哭得好像引誘未成年人犯罪一樣。」

  「哇塞!雙飛耶!」杜宇誠用力拍打他的肩膀,聲音高亢得都變了調,

怪叫道:「你夠狠!占了便宜還被人當成無辜小綿羊!嘖嘖,連我這麼賤的

人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風了!」

  「誰讓她們愛我呢?」林洛松輕蔑地一笑,被酒精浸得紅潤的薄唇輕啟

,無情地吐出兩個字:「活該。」

  繽紛流轉的燈光給他的面容籠罩上一層捉摸不透的冷漠,眼神透著拒人

千裏之外的疏離,唇角的笑容卻輕佻得撩人心緒,散發著不負責任的誘惑。

  杜宇誠看得呆住了,當歌聲再次響起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身體往後靠

了靠,聲音也壓低了一些,說:「姓林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麼標

致?放到古代去就是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嘛!怪不得那些女人前仆後繼地

拜倒在你的牛仔褲下!」

  「因為你有眼不識泰山,還有,不要用『標緻』來形容本大爺。」林洛

松的語氣自大得讓人拳頭癢癢,「本大爺分明是才華橫溢、聰明絕頂、學富

五車、文武雙全、風流瀟灑、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嘛!」

  一連串自吹自捧,熟練得連氣都不必換一口,讓杜宇誠在臉皮厚度方面

再度一敗塗地,朝他挑起大拇指:「夠厚、夠黑、夠淫賤!」

  林洛松笑眯眯地朝他舉舉杯,謙虛道:「彼此、彼此、盼共勉。」

  「給點陽光就燦爛!」杜宇誠哼了一聲,又忍不住要刨根問柢:「小子

,你跟艾麗分手真的一點都不傷心?」

  好歹艾麗是他第一個帶回去見父母的女友,比以前那些逢場作戲的露水

情緣要認真得多,也平平穩穩地交往了一年半,結果還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

身,幾次背著女友出去偷吃,艾麗哭過、鬧過、原諒過,終究是被他吃定了

自己喜歡他,最後一次終於忍無可忍,甩了他兩記鍋貼,從此分道揚鑣。

  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林洛松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給

自己斟滿酒,淡淡地說:「我不適合她,分了也好,她應該去找個忠厚老實

的男人,不是我這樣的。」

  他知道艾麗想要什麼,他也真心喜歡過她,因為她活潑漂亮又對他一往

情深,但是交往得越深他就越覺得被束縛,他才二十四歲,根本不想早早步

入婚姻的圍城,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

  林洛松知道在正常人的標準中他是個花心濫情、不負責任的爛人,但這

並不影響他繼續以「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無辜姿態遊戲花叢,反正

愛他的人滿坑滿谷,他愛的人還不知道在哪個次元。

  他這扭曲的人生觀並不僅僅體現在愛情上,林洛松的所有朋友都在或多

或少地容忍他的自私任性和目中無人,在他們眼中,卸去暢銷書作家、幻想

文學領軍人物、出版界寵兒的光環,他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年少成名

,大紅大紫,骨頭輕得拴到氣球上可以直飛雲端,又被太多的愛包圍著,根

本不懂得珍惜。

  多虧了他長著一張溫和無害的臉,斯文俊雅,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靠著善良乖巧的好面相和偽裝出來的靦腆與純真,騙得無數人對他的人品

深信不疑,又情不自禁地心軟,就連艾麗分手之後也不忍心埋怨他隻字片語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踢到鐵板,總有一天他會得到終生難忘的教

訓──這是所有瞭解他的人所心照不宣的的──作為朋友,他們曾經勸過他

做人要厚道,全被這小混帳當成耳邊風,那麼他們這幫損友也不必再多費口

舌了,等著現世報來到就好。

  不過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林洛松的人生宗旨依然是得意須盡歡,他一仰

頭飲盡杯中酒,接過麥克風,騷包地跳到桌子上擺了個Pose,用清亮悅耳的

聲音高歌一曲,把才纏湧上心間的一點點傷感隨著音樂一起驅逐出胸膛。

  他依然是那個我行我素、沒心沒肺的林洛松,被所有人愛著,並且視之

為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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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0:56
  第二章 上升的人和下降的人

  每天早晨六點,謝錚言都會準時起床,去打球或者慢跑,運動一個小時

之後順路買早點回來,然後洗澡換衣服,神清氣爽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今天早晨是個例外,他破天荒地賴床了,謝綺言下樓沒發現熱騰騰的早

餐和弟弟比朝陽更燦爛的微笑,她上樓推開謝錚言的房門,探頭進去,輕聲

問:「錚言,身體不舒服嗎?」

  她這個弟弟生活規律得像一臺上好發條的鐘,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臥床

不起,讓她不禁有些擔憂,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卻發現謝錚言攤開手腳睡

得正香,手臂下麵墊著洛松的《雲犀之國》,封面突起的燙金字在他小麥色

皮膚上壓出了可笑的紅印。

  謝綺言忍俊不禁,悄悄把書抽出來放到床頭桌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

溫,確定沒生病之後,她無聲無息地退出他的房間。

  難得這個龜毛的弟弟肯放下身段閱讀那些他一向瞧不上眼的通俗小說,

看來以後他們姐弟兩個促膝討論洛松新作的美好前景就指日可待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然後被一通電話吵醒,謝錚言迷迷糊糊地摸過手機

,猶未清醒的聲音帶著慵懶入骨的低沈沙啞:「哪位?」

  『錚言,你在哪裡?』電話那頭響起略帶焦急的聲音,『我是David,

你十點鐘要做電視臺的訪談節目,你看看現在是幾點?』

  謝錚言擡眼瞥了一眼掛鐘,渾身一激靈,瞬間清醒,跳下床往浴室跑,

見鬼,他竟然一覺睡到九點半了!

  在最短的時間內刷牙洗澡換衣服,擦著半幹不濕的頭髮,襯衫扣子都來

不及扣就急匆勿地沖下樓,在餐桌上發現了綺言給他準備的三明治,麵包上

還用番茄醬畫了個笑臉,謝錚言哪顧得上吃早飯,喝了一杯白開水就拎起鑰

匙往外沖。

  幸好現在不是上班高峰期,謝天謝地沒遇到塞車,當他火急火燎趕到電

視台的時候,已經十點過五分了。

  剛出門的時候他打電話跟那邊聯繫,希望能把時間推後一點,導演不太

高興,不過既然遲到已成定局,也只好聳聳肩答應把錄製時間推遲到十一點



  他找到David,然後馬不停蹄地被帶到節目組去整理化妝,雖然謝錚言

很不理解為什麼他一個大男人還要在臉上塗塗抹抹,不過導演說修飾一下上

鏡會更好看,他只好從命,閉上眼睛任由化妝師搗鼓。

  這是當地電視臺一欄以挖掘企業家創業歷程為主題的談話節目,軟廣告

的性質大過訪談本身,上至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下至略有薄產的小老闆都在他

們的狩獵範圍內,而謝錚言今年正在著手將他的連鎖店整合規範,也就順水

推舟地接受了電視臺的建議,砸下大筆廣告費,為了銷售額蒸蒸日上的美好

明天,他這個當老闆的也免不了要抛頭露面。

  「很多人對化妝有誤解,以為都是像女人那樣塗白抹紅的,其實男人有

男人的化法。」化妝師外表上是個精明幹練的美女,一開口卻是聲音渾厚的

純爺們,把謝錚言嚇了一跳,睜開眼正好對上他開成深V的領口,乳溝都若

隱若現,讓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脫口而出:「請問,您……」

  「叫我風哥。」化妝師嫣然一笑,扯了一下系在脖子上的小絲巾,又驕

傲地低頭看了一眼,朝他擠擠眼睛,說:「只要有矽膠墊和調整內衣,男人

也能擠出溝來,你要不要試試?」

  「不用了。」謝錚言臉部扭曲,努力憋著笑,雖然對偽娘這種生物敬謝

不敏,也不得不承認風哥的化妝技術鬼斧神工,只要他不開口,恐怕連他親

媽都認不出來。

  「你長得真帥,要不要來我的造型店當模特兒?」風哥輕快地給他修了

眉型,用深色粉底修飾了一下面容,使他原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加俊朗逼人,

並沒有給他塗太多脂粉,仍然保持了陽光健康的運動男兒形象,最後翹著蘭

花指把一張名片塞進他襯衫口袋,在他耳邊輕聲說:「交個朋友,以後常聯

絡。」

  潮熱的氣息拂過耳畔,讓謝錚言有些不自在,起身跟他握了握手,就跟

著David往演播室走了。

  「他就是愛作怪,人還挺不錯的。」David回頭瞥了他一眼,問:「沒

嚇到你吧?」

  謝錚言搖頭,把注意力集中到接下來的訪談中,他綻開親切可掬的笑容

走上台,從容不迫地和女主持人握手打招呼,節目正式開始錄製。

  帥哥無論走到哪裡都比普通人吃香,何況這位鑽石王老五並沒有可憎的

暴發戶架子,也不像那些禿頭叠肚的胖大叔一樣總是講帶顏色的冷笑話來調

戲主持人,讓原本走冷豔路線的主持人也對他親切了許多,聲音都甜得發嗲



  這是一次成功的訪談,賓主盡歡,話題從他的成長經歷開始,穿插著讓

人捧腹的童年記趣,然後是白手起家的艱辛,剛開始沒經驗吃過不少虧,一

度周轉不靈差點破產,最後在世事磨練中褪去了青澀,成為一名穩紮穩打、

不斷開拓進取的成功男士。

  鏡頭忠實地記錄了他俊帥端正的面容、幽默風趣的談吐以及沈著自信的

風度,在錄製接近尾聲的時候主持人甚至打趣地問他有沒有意願加入娛樂圈

,斷言他光憑外表就能日進鬥金。

  對這個建議謝錚言一笑了之,坦言他熱愛體育事業勝過一切,目前沒有

改行的打算。

  錄製結束後正好是中午,為了表達他遲到的歉意,謝錚言請整個節目組

的工作人員去吃大餐,酒酣耳熱之際又結識了不少朋友,就連一開始很不滿

意的導演最後都摟著他的肩膀開始稱兄道弟。

  「你脾氣真好,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好老公。」風哥端著酒杯湊了過來

,一屁股坐在謝錚言身邊,幾分酒意襯托得他更顯風騷,問:「有女朋友嗎

?」

  「還沒。」謝錚言跟他碰碰杯,渾然不介意這個性格豪放的偽娘在他身

上蹭來蹭去。

  「那──男朋友呢?」

  「也沒有。」

  「帥哥單身是暴殄天物。」他眨著貼了假睫毛的大眼睛,用小鹿斑比的

眼神仰著臉看他,問:「要不要風哥給你介紹一個?」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默了,紛紛用看好戲的眼神瞧著他。

  「好啊。」謝錚言沒往心裡去,一本正經地說:「節目播出的時候也順

便為我打個徵婚字幕好了。」

  一桌人哄堂大笑,這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就這麼化解在笑聲中了。

  林洛松正和責編吃飯,餐桌上的氣氛能跟殯儀館一決高下了,僵冷而尷

尬。

  「阿明,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刀叉聲暫停,林洛松終於沈不住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嗆道

:「你就算要辭職,好歹也給我一個靠譜的責編,那個姓齊的一開始就看我

不順眼,你難道不知道?」

  看著他火氣蒸騰的小白臉,阿明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庸拙的專業素

質沒得說,你們多多溝通會相處愉快的,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鬧脾氣

。」

  林洛松的臉色陰沈得讓路過的服務生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他惡狠狠地

瞪著阿明,聲音帶著暗磨牙的意味:「阿明,我跟了你幾年?」

  「快五年了。」阿明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他從一開始就從諸多投稿者中

發現了林洛松的過人之處,雖然那時他文筆尚顯青澀,情節的起承轉合也不

夠老練,可是他新奇的創意和大膽的構思讓人眼前一亮,在當時出版市場一

片低迷,老闆決定採取保守路線的時候,阿明使出渾身解數說服老闆簽下這

部作品,並為它的順利出版費盡了心血,在全體編輯包括老闆都不看好並且

壓稿近一年的情況下始終都沒放棄,最後艱難地打響了洛松在出版界的出道

戰。

  他沒有看走眼,洛松的處女作一炮而紅,上市沒多久就銷售一空,加印

數次,出版社賺得盆滿缽滿,並且掀起了浪漫幻想小說的再次火爆。

  幾年下來,洛松的所有作品都是經由他手的,兩個人的合作也無比默契

,難怪突然說換責編,他的反應會這麼強烈。

  「那你知道有多少出版社來挖角嗎?」

  林洛松握著叉子的手泛出青筋,讓阿明覺得自己有被人飛叉斃命的危險

,他壓低了聲音,像哄小孩一樣輕柔地說:「我知道,我知道,我怎麼會不

知道呢?」

  林洛松一掌拍在桌上,吼得地動山搖:「你他媽的知道不知道我是為什

麼一直不跳槽!?」

  他的失控惹得其他客人紛紛側目,阿明費了半天勁才把他按回座位上,

語重心長地勸慰道:「洛松,無論換了誰當責編,你都是社裡的搖錢樹,當

之無愧的一哥,誰也撼動不了你的地位,你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靠我罩

著的新手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應該迷茫更沒有理由害怕,要像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面

對風雨,勇敢地走下去?

  林洛松拍開他的手,雙眼圓睜,嘴唇緊抿,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活像

個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

  看著他這個樣子,阿明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他是他一手帶起來的

,也是他編輯生涯中付諸心血最多的作者,兩個人之間早已產生了亦兄亦友

的關係,而脾氣怪異的林洛松更是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

  雖然有人曾批評洛松紅了之後擺架子耍大牌,但是只有阿明最清楚:從

他還籍籍無名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死樣子,任性乖戾,完全是一個不懂事的

臭小孩,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著人前純善如天使,人後欠扁如狗屎的本色。

  也只有阿明這樣溫和敦厚的編輯才能包容他的爛脾氣,換了性格強勢的

齊庸拙,天知道兩個人會不會把出版社的屋頂給拆了。

  想到這裡,阿明心中也浮上隱隱的憂慮,他瞭解洛松,雖然嘴賤脾氣爛

,本質上還是個重感情講義氣的人,這幾年多少出版社挖角,開出多優厚的

條件他都一概不理,只是一根筋地跟著他這個責編而已。

  齊庸拙是個出色的編輯,但是他絕對沒有耐心應付洛松不定時發作的狂

躁症,而且他手底也有幾個嶄露頭角的優秀作者值得一捧,同時洛松狀態下

滑,一哥的位置其實已經搖搖欲墜了。

  這些微妙的窘迫感他感同身受,洛松也不會全然無感,否則他就不會像

現在這樣坐立難安了。

  在風光的表相下,他正處於內外交困的瓶頸期,此時阿明的離職,無異

於雪上加霜。

  林洛松猛地灌了一杯冰水,讓自己胸口沸騰的火氣平復下來,頭部一陣

激痛過後,他換上了平時吊兒郎當的神色,問:「你什麼時候走人?」

  「等你十月份的新書出版之後。」事實上醫生建議他馬上辭職回鄉下休

養,他的頸椎和視力已經不允許他再從事這種工作了。

  「哦。」林洛松垂下眼簾,讓自己的語氣儘量平靜,「那我也罷筆收山

吧,反正已經被罵江郎才盡了,死皮賴臉地硬拖著也難看,不如激流勇退。



  「胡說!」萬年老好人頭一次用吼的跟他說話,「林洛松!你要做個臨

陣脫逃的懦夫嗎?在你還什麼都不是的時候被壓稿十個月你都沒有放棄,現

在一個低潮期就把你打敗了!?」

  「爬得越高,越怕失足摔死。」林洛松被他吼得心虛,憤懣不平的神色

盡數斂去,換上他招牌的憂鬱表情,語氣還是掩不住一股酸澀:「反正那麼

多人明裡暗裡想看我丟人砸鍋,就如他們所願唄!」

  「放屁!」萬年斯文男頭一次爆粗口,口水直噴到他臉上去,「你還這

麼年輕,竟然開始畏首畏尾,你的銳氣哪去了?你那種混世魔王的自戀與蠻

橫哪去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林洛松,我從來沒對

你失去過信心,如果你連這種每個作家都會遇到的瓶頸期都不能克服的話,

你就太令我失望了!」

  林洛松臉皮直發燙,羞愧的汗水從額角滲出,被阿明這麼一罵,竟然有

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又激起他不知道被丟在哪個角落裡積灰的純爺們氣概

,他雙手握拳,眼中迸射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叫道:「你說得對!本大爺這

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豈能讓一個齊庸拙嚇得縮卵?」

  瞬間恢復了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狂妄,不愧是一根筋的單細胞生物,跟

核反應似的,在摒除所有外部幹擾之後會釋放出強大的能量,耀眼奪目,無

與倫比。

  阿明欣慰地笑了,舉杯敬他:「我期待看到你突破困境,再度展翅高飛

的那一天。」

  月初是結算併發薪的時候,十幾家分店的經營單據都會送到總店去核准

並給他這個老闆過目,所以午飯過後謝錚言就匆忙趕到總店,在二樓的工作

間審核呈上來的帳目。

  財務已經核算過幾遍了,只要他審查無誤然後簽字就行了,在經營走上

正軌並且達到一定規模之後老闆的工作多會越來越清閒,謝錚言也不例外,

他把所有報表都簽完發現時間還早,乾脆到樓下幫店員整理貨櫃以彌補今天

晨練的不足。

  大到經理小到打雜小妹都很喜歡這個不擺架子的帥老闆,雖然他不笑的

時候氣質嚴肅到有些禁欲的冷漠,不過從薪水和福利上絕對是個無可挑剔的

好老闆。

  「錚哥,聽說你要上電視了?」總店好多員工是從他白手起家時就跟著

他的,彼此熟悉得很,平時總是直呼其名,有什麼問題也不藏著掖著,「幹

脆下一季的運動裝宣傳圖本你自己當模特兒來拍好了,我們還可以多印一些

當你的個人寫真集去賣,一定好賣唷!」

  這個餿主意得到店裡一致的贊成,連經理也跑下來跟著起哄,謝錚言面

不改色地否決掉:「會被人當成自戀狂的,再說每天看到老闆的臉不覺得有

壓力嗎?」

  他可沒有為事業奉獻到底的覺悟,賺錢是為了更好地生活,而不是把自

己變成一個連私人空間都搭進去的工作狂。

  忙完店裡的事,謝錚言在晚飯之前趕回家,姐姐正在廚房忙活,他幫著

切了幾個菜,然後上樓洗澡換衣服,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休閒服,伸著懶腰

下來看電視。

  「吃飯啦!」飯菜上桌,綺言招呼他,「節目錄得還順利嗎?」

  「還不錯。」他給兩個人盛好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今天起晚了

,差一點遲到。」

  「你昨晚幾點睡的?」

  「三點……」他想了想,又改口:「可能是三點半。」

  「做什麼睡那麼晚?」綺言的眼神流露出幾分狡黠,像等待魚兒上鉤一

樣,謝錚言扒著飯,口齒不清地回答:「看書。」

  「看什麼書呀這麼投入?」綺言笑得嘴都合不攏,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存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明知故問。」謝錚言瞪了她一眼,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要不是為

了幫你刷積分,我才沒那個閒工夫。」

  「好了好了,多謝你啦!」知道他嘴硬,綺言低頭悶笑,「我們家少爺

的文字可是很吸引人的喲!」

  誰是你、們、家、少爺啊!?謝錚言對她這種恨不得張開翅膀把洛松像

小雞仔一樣護在羽翼之下的語氣十分反感,他自認不是古板守舊的人,本身

也曾是戰神巴蒂的鐵杆粉絲,但是死都不會像綺言這樣一提起偶像就滿臉寵

溺,好像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他又不認識你,充其量就是個寫故事給你看的路人甲,至於搞得好像

普天之下皆他媽、人人都要寵著他嗎?」他忍不住吐槽。

  「因為萌啊!」綺言眯起眼睛,雙手交握,露出懷春少女的表情,謝錚

言舉手投降,「停止!我還想吃飯。」

  「反正你多看看他的書就知道了。」綺言體貼地給他夾菜,「我的會員

資格就全靠你了喲!」

  撂下豪言壯語,回家坐在電腦螢幕前的時候,林洛松又開始沒來由地焦

躁。

  他給自己泡了一壺茶,把髒衣服都丟進洗烘衣機,按下洗衣程式,然後

在房間裡踱了幾圈,打開信箱回復了一下郵件,又去陽臺上看了看天邊的晚

霞,打電話叫外賣,順便把冰箱裡的垃圾清出去。

  等待外賣的時候當然是沒心情寫作的,一根筋生物的特點是永遠只能專

心幹一件事,等外賣送到了,摸摸肚皮,默念著「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字」,

林洛松「不慎」坐在電視機前,順手一撈摸到了遙控器。

  吃飽喝足,一部電影還沒結束,本著有始有終的原則,他等到片尾字幕

出現才不情不願地關了電視,坐回電腦前。

  好不容易醞釀出一點情緒,洗烘衣機響起電子提示音,告訴他衣服洗好

烘乾了,林洛松把鍵盤一推,煩躁地抓抓頭髮,然後火燒屁股一樣跳將起來

沖出書房。

  「寫小說的人也要過柴米油鹽的生活。」他一邊叠衣服一邊碎碎念,不

知道為什麼一離開電腦心情就會變得輕鬆,好像從烏雲密佈的魔鬼森林逃出

生天一樣。

  他一輩子也沒把衣服叠得這麼整齊過,甚至一時興起把衣櫃徹底整理了

一遍,搜羅出一堆吊牌都沒拆就壓箱底的衣服,甚至還有一條被丟在角落裡

的豹紋內褲。

  這玩意是哪裡來的?他雖然個性風流,還是習慣略為保守的純棉三角褲

,反正當女士們會看到他內褲的場合,款式已經不重要了。

  林洛松的手指撐開那兩根細帶,一時無聊過頭,乾脆把自己脫光光,穿

上那條騷包至極的小內褲,然後在全身鏡前擺了兩個健美先生的Pose,對自

己勻稱瘦削的身體不太滿意,他摸了摸平滑的腹部,搖了搖頭,覺得應該有

形狀鮮明的八塊腹肌才對。

  當他欣賞夠了自己白斬雞似的身材,才依稀想起這條內褲似乎是某個書

迷送的,連帶想起他今天晚上本應寫完一個章節的!

  「時間就是這樣被浪費的!」林洛松表情凝重,披上睡袍又回到書房,

端端正正在坐在電腦前。

  打了三行字又刪掉兩行,他正要去陽臺上吹夜風找找靈感,死黨發了個

郵件給他:『公司剛開發的小遊戲,先給你試玩一下下。』

  林洛松眼前一亮,飛快地把文件視窗最小化然後下載附件裡的遊戲,興

致勃勃地玩了起來。

  「我只玩到第五關就去寫文。」他右手按著電腦螢幕發誓,結果玩到第

七關被卡住,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重複數次之後他沒了耐心,惱火地關掉

遊戲,然後驚恐地發現時鐘的分針再走個半圈就要和時針重合在十二點了。

  一晚上就這麼毫無建樹地幹耗過去,字數未見增長,壓力卻大到爆棚,

林洛松打了個呵欠,在「沒完成本章之前不睡覺」和「反正也完不成了快點

去睡吧明天早起早開始」之間猶豫了半個小時,猶豫的時候他也沒閑著,下

載了蒼井空的新片,並且目不轉睛地盯著進度條直到整個檔案下載完畢。

  「一定要交了稿再看,當成完成任務的獎勵。」他左手握拳,右手鬼使

神差地把滑鼠挪到影片檔案上,按兩下播放。

  半個小時後,他衣袍盡敞,雙頰微紅,眼中水光點點,低喘聲聲,虛脫

地癱在椅子上,地板上丟了一堆「水餃」,喃喃道:「如果壓力也能被擼出

去就好了……」

  自瀆過後他有點羞愧,趕緊把睡袍帶子系好,去洗淨了手,然後關掉桌

機,抱著筆電撲到臥室床上。

  坐久了都會累的嘛!身體舒適的時候心情才會放鬆,心情放鬆的時候工

作才有效率嘛!他這麼想著,把枕頭墊起來,舒舒服服地窩在大床上,擡手

揉了揉眼睛。

  由於太舒適,三分鐘後,他睡著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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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1:09
  第三章 分裂的敵人

  謝錚言把《雲犀之國》看了三遍。

  一開始他確實是帶著抵觸情緒翻開扉頁的,結果看了一節就開始被故事

本身吸引,然後像一個嘗到可口大餐的饑渴旅人一樣迫不及待地翻閱下去,

一口氣讀完整本書,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無論在工作還是生活上,他都是個嚴謹到近乎苛刻的人,一向認為規律

的生活是健康之本,從不放縱自己向任何壞習慣低頭,沒想到區區一本小說

就打破了他長期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那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主角性格鮮明活潑,在洛松所構造的瑰奇多

彩的世界中跳躍沈浮,情節波折不斷、妙趣橫生,一環緊扣一環,精彩刺激

,讓他欲罷不能。

  今天晚上,謝錚言淡定地幫姐姐洗了碗、收拾好廚房之後馬上回自己的

臥室,又捧起了這本書。

  這一次他讀得比第一次要認真得多,逐字逐句,在滿足了對情節發展的

好奇心之後,他開始單純地享受閱讀本身帶來的樂趣。

  洛松的文字是帶著一點點俏皮和吐槽的風格,流暢詼諧,時不時冒出讓

人會心一笑的黑色幽默,字裡行間跳躍著活潑靈動的氣息,並且隨著情節的

發展,文字風格也會隨之改變,兵臨城下時的凜冽肅殺、燈火闌珊處的浪漫

多情、生離死別時的淒迷哀婉……文字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自然,語言豐富

華麗又毫無堆砌之感,讓人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陷了下去。

  他有些理解姐姐為什麼會喜歡他了,洛松是一個好作者,能有今天的名

氣和地位絕非僥倖,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認同綺言那種愛屋及烏的狂熱迷戀。

  第三遍,他開始挑自己喜歡的章節段落重溫,就如同從一個絢彩紛呈的

夢中醒來,帶著一種依依不捨的溫情回憶其中閃光的點滴。

  等他看完,又是深夜了,謝錚言並無睡意,乾脆打開電腦,用「綺言」

這個帳號登陸上洛松的官網。

  『您有新的站內信,請注意查收。』溫柔的電子音提醒他,謝錚言下意

識地點開未讀信件,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似乎不應該擅自查看姐姐的私信



  不過既然打開了,看看也無妨,反正這個帳號目前由他打理。

  謝錚言流覽了一下內容,發現大多是同好在交流閱讀心得,在一排普通

會員的寄件人欄裡,一個離線的鑽石頭像分外引人注目,他定睛一看,發現

竟然是洛松大少爺。

  這是一則回信,原來姐姐把那張街燈下落寞王子的圍巾照做成唯美至極

的桌布發送給他,並且表達了禮物受到重視的欣喜之情,洛松簡短地回了信

,禮貌而和氣地表達了他對那條圍巾的欣賞和對她巧手的讚美,最後慣例感

謝支持、希望她在「松林映海」玩得愉快。

  可以猜到姐姐在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會多麼歡喜,謝錚言搖頭,雖然他被

他的小說吸引,但是仍然認為好感就只限於文字上,作者本人絕對不值得姐

姐對他一往情深。

  他用「綺言」的ID灌了幾帖,發現沒什麼營養的閒聊帖帶來的積分實在

有限,照這種進度下去天知道哪個猴年馬月才能拿到龍勳騎士,而就算把積

分刷起來了,在一片熱情洋溢的粉絲海洋中,姐姐依舊泯然於眾人,不會得

到任何特殊禮遇。

  「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幫人幫到底,謝錚言的原則是要做一件事

就要做到最好,於是他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感,寫了一篇文采飛揚、激情四射

、言辭懇切、真摯動人的書評,把《雲犀之國》──反正他只看過這一本─

─捧得天上有地下無,各種肉麻的讚美像滔滔江水一樣滾滾而下,大有「不

拍腫馬屁不甘休」的架勢,更難得的是他在吹捧之餘,沒忘了模仿綺言的女

性腔調,在文字中夾雜了無數表情圖片和顏文字,燴成一鍋甜得膩死人的大

菜,花癡氣味撲面而來。

  如他所料,這帖子發出去之後果然回復者甚眾,很快在論壇上蓋起了高

樓,應附者有之、感歎者有之、抒情者有之,甚至還有宅男借機求交往,討

論版的版主是個夜貓子,見此熱帖,很快加精華置頂還額外送分,熱鬧得好

像一串鞭炮扔到雞窩裡。

  謝錚言頭一次發現自己頗有演戲天賦,他看著那個閃閃發亮的精華圖示

,含笑關掉電腦,上床睡覺。

  次日清晨他慢跑歸來,發現姐姐已經上課去了,洛松的十三本大作按照

出版時間一字排開,堆在他床頭,還特別在其中一本書中夾了張便箋,要求

他多寫幾篇關於這部作品的評論──無論是網路還是平面媒體對這本書的好

評率都是他所有作品中最低的──『因為爭議很大,很多人喊雷。』

  吃過早飯,謝錚言煮了一壺咖啡,準備用這本書消磨一天的時間,結果

還沒堅持過三章,他就有一種全身上下的末梢神經都被電流淌過的感覺。

  《迷航》是洛松去年夏天出版的,號稱個人風格突破之作,主線情節是

一個航海家為了尋找失去的戀人而縱橫七海的航行經歷,男主角在現實世界

和神秘的未知世界穿插往來,經歷了無數匪夷所思的事情,最終迷失在茫茫

大海上。

  這本書他初讀就感受到了和之前不同的詭異風格,文字偏向陰冷灰暗,

場景描寫更是猶如六月的黃梅天,粘答答地讓人渾身發癢。

  除開文字,這本書的情節也讓他越看越想罵娘,主角是一個被楣神特別

眷顧的天煞孤星,一邊悲天憫人地作善良寬容狀、一邊「被逼無奈」地把所

有對手趕盡殺絕,連無辜的龍套,都要拖下去陪葬,一邊傷春悲秋地哼哼唧

唧此情永不移、一邊發揚見一個愛一個的種馬精神,無論是對話還是細節都

散發出中二病發作人群特有的偏激與固執,從主角到配角都充滿了表裡不一

的矛盾感,男主角既要做一個溫柔憂鬱的浪子又要時不時體現他的王霸之氣

,由於這兩種極端的性格融合得不夠自然,轉換得也太生硬,讓他表現得像

個忘了吃藥的精神病患者。

  這本書的情節比《雲犀之國》要弱得多,甚至有許多地方出現了明顯的

硬傷,而且為了營造淒冷迷茫的氣氛,洛松使用了大量如夢囈一般的心理描

寫,有些地方完全不知所雲,讓本來就單薄的骨架拖著一團團贅肉,再套上

故弄玄虛的人文外衣,生硬地堆叠起一個「心靈之旅」的主題。

  怪不得這本書爭議大,精神分裂一般的故事主角必然會引來兩極化的讀

者反映,愛的人被感染得憂傷絕望捧著書本虛弱地吟誦上面無病呻吟的字句

,厭的人被撩撥得滿心煩躁只想把書撕碎了塞到作者嘴裡。

  謝錚言無疑屬於後者,他在房間裡踱了幾圈,用強大的自製力壓下胸中

的不快,抱著「看到最後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這個想法,他耐著性子

繼續讀。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蠢念頭,把一鍋燒壞的菜全部吃下去的結果是腹瀉不

已,他應該在嘗出味道不對的時候就當機立斷整鍋倒掉的!

  胸口像堵著一團粘乎乎軟膩膩膩的東西,讓他連呼吸都不順暢,跟童年

時代某次因為吃肥肉太多導致消化不良的感覺一模一樣,謝錚言惱火地把書

扔到地上,無比希望有一隻蟑螂能適時地爬過書本,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

地擡腳踩下去了。

  他看到了洛松想要尋求突破的急切,奈何突破得走火入魔了,竟然試圖

顛覆自己曾經在書中表達的理念,從頭到尾都在挑戰大眾的道德底線和神經

中樞,用「否決一切」和「與常理對著幹」的方式來標新立異,明明跳到臭

水溝裡還要掛著一頭綠藻冒充與眾不同的獨立思考者,拚命製造一種「真理

總是握在少數人手中」的暗示,生怕讀者會揭穿他底氣不足虛張聲勢的國王

新衣。

  這是一記讓人窩火至極的悶雷,看完之後十分地不爽,而且更不爽的是

他還得冒充姐姐繼續硬著頭皮拍洛松的馬屁──就好像吃到了腐壞的東西還

不許人嘔吐、還要咬著牙說很美味一樣!

  謝錚言憋著一股火氣,額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劈裏啪啦地敲打著鍵盤

,絞盡腦汁擠出一篇《迷航》的書評,文字風格朝洛松靠攏,含含糊糊膩膩

歪歪,充滿了讓人蛋疼的憂傷。

  不長眼的管理員又給加了精華,完成刷分任務之後,謝錚言還是一肚子

不爽,如同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他猶豫了片刻,想到一個比較陰損的主意。

  乾脆註冊一個專門拍磚(指批評或攻擊之意)的ID好了,既能常出胸中

這口悶氣又不會連累姐姐,雖然這行徑不太光明磊落,但是一想起林洛松那

天下午講電話時的欠扁模樣,他就油然產生了一種邪惡的衝動。

  說幹就幹,為了保險起見,謝錚言把桌機的網路留給「綺言」,自己用

筆電的無線網路註冊了一個「Ronnie」的ID,開始了他揚眉吐氣的報復之旅



  不需要再拿腔拿調地裝女人,謝錚言火力全開,洋洋灑灑下筆千言,以

激情澎湃的語言、犀利敏銳的觀點、邏輯嚴密的結構,製造了一顆威力驚人

的原子彈,空投到那片和樂融融的淨土上。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迷航》中存在的邏輯錯誤和結構漏洞,常識類的

錯誤也沒逃過他的法眼,至於前面埋下的伏筆在行文中被忘掉這種事情更是

被他一一列舉,並且從正常人的標準分析了主角以及一幹配角的抽瘋行為,

不顯山不露水地嘲笑洛松想要刻畫一群變態卻力不從心所以只能靠不著邊際

的胡扯來撐場面,最後還推薦了幾本心理學著作,讓洛松去研究一下資料再

出來混。

  除了語言尖銳刺耳之外,他全篇沒有一個髒字,寫完之後又檢查了兩遍

,確定沒有違反版規之後,謝錚言帶著愉悅的笑容,點擊了提交。

  橫空出世的一條毒舌攪得論壇上風煙動盪,震碎了無數愛護偶像心切的

玻璃心,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新人「Ronnie」幾乎成了全民公敵,瞬

間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被口誅筆伐得好不熱鬧。

  正在這時,林洛松也恰好打開電腦,因為又沒有靈感的關係,他無聊之

下想去論壇逛逛,結果好死不死地見證了「Ronnie」的揭幕戰。

  他打著呵欠,懶洋洋地趴在床上,點開帖子,看著看著臉色就變了,瞌

睡蟲一掃而光,林洛松坐了起來,把筆電放在膝頭,雙眉緊蹙,渾身上下有

一種被馬蜂螫到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手指也開始顫抖──氣的。

  「這人是誰?」那些尖刻的文字映入眼簾,讓他的大腦變成一團亂麻,

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一瞬間竟然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簡直是胡說八道!」他咬著下唇,瞪圓了眼睛,儘管對這人的發言本

能地抵觸,卻不受控制地一行一行看完了全篇,並且在過程中提心吊膽,既

怕下一行會出現更讓人難堪的話語,又咬牙切齒地想看看對方接下來會放什

麼屁。

  一向被捧入雲端的王子殿下,何曾被這樣尖銳地指著鼻子罵過?就連嚴

苛的文學評論家在批評他的時候也會因他的溫良無辜氣質而留幾分餘地,語

氣儘量委婉,從來沒有人像「Ronnie」這樣來勢洶洶,一副要把他拍死在沙

灘上的咄咄逼人相。

  心高氣傲的林洛松第一反應就是發火,他把筆電往外一掀,無辜的小東

西摔在地板上壯烈捐軀,這還不足以發洩他的怒氣,林洛松跳下床,像頭困

獸一般在房間裡暴走,嘴裡罵罵咧咧,所有擋他手腳的東西全被掃到地上,

臥室裡轉眼間一片狼藉。

  他被這一悶棍打懵了,完全沒有能力思考,只想穿過螢幕去掐住那個人

的脖子,最好連他的嘴一起堵上,阻止他再說出更多讓自己膽顫心驚的話語



  林洛松揉著太陽穴,把自己狠狠地拋在床上,腦袋往枕頭堆裡一鑽,像

只鴕鳥似地逃避開外面的世界,在柔軟的床榻和枕頭縫隙之間淺促地喘息著

,心跳如擂鼓。

  電話不識時務地響起,他仍然不肯鑽出這個薄弱的庇護所,任它孤伶伶

地響了幾十聲再斷掉,然後繼續不依不饒地魔鈴穿腦。

  如是再三,在電話線熱到快要自燃的時候,林洛松終於伸手撈過電話,

在枕頭底下甕聲甕氣地問:「誰?」

  『洛松,你還好吧?』是阿明的聲音,關切中透著焦急,『怎麼半天不

接電話?手機還關機!』

  「阿明……」他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兒見了娘似的,鼻頭一酸差點哭出來

,啞著嗓子說:「我沒事,睡過頭了。」

  『最近稿子進展得順利嗎?』阿明不忘本職地提醒他,『別忘了啊,新

春檔的稿子十月底要交。』

  「你不催會死啊!?」一股無名火騰地沖上腦門,讓他瞬間從受盡欺淩

的小媳婦化身成噴火暴龍,怒吼道:「老子寫不出來已經夠煩的了,你還催

催催,催個鬼呀!」

  阿明入行多年,帶過的作者不計其數,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只有

林洛松是個異數,從沒紅的時候就是這麼個炮仗性格,他早就不指望這小子

會有任何改進了,好脾氣地歎了口氣,問:『你吃午飯沒?』

  「沒。」氣都氣飽了,哪有胃口吃飯?

  『那你等我。』阿明說完就掛了,林洛松有氣無力地從枕頭底下鑽出來

,看看滿室颱風過境的混亂,又是一陣心煩,乾脆再度趴回床上,「等阿明

來」這件事成功地轉移了單細胞生物對於「慘遭拍磚」這件事的注意力,他

半眯起眼睛,摸摸肚皮,似乎覺得有點餓了。

  

阿明沒讓他久等,半個小時之後,這位任勞任怨的老好人提著大包小

包趕了過來,除了熱騰騰的鰻魚飯之外,還有足夠他吃半個月的零食。

  聞到飯香,林洛松從床上一躍而起,只差沒汪汪叫著搖尾巴。

  「喏,給你。」阿明遞了個甜筒過來,笑容溫暖得讓他差點流下淚來,

林洛松乖乖地接過去,縮在沙發上開始舔霜淇淋,發出滿足的歎息。

  小動物般的無辜眼神讓人忍不住莞爾,如果他性格不是那麼糟爛的話,

會有更多人願意寵他吧。阿明把飯盒擺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打開電視,把零

食和冷飲放進冰箱,然後挽起衣袖去收拾他那間亂得像狗窩一樣的臥室。

  如果有一天,林洛松突然開口叫他「阿明爸爸」他也不會太奇怪,一想

起那倒楣孩子很快就要被齊庸拙接手,他竟然有一種把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交

給繼母的感覺。

  而讓這個壞脾氣的死小孩保持活力的唯一辦法,就是確保他的口袋中時

刻裝滿糖果。阿明沈思了片刻,說:「我打算為你辦個書友見面會。」

  「嗯?」林洛松從飯盒中擡起頭來,一臉呆相,嘴邊沾了飯粒還不自知

,阿明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補充道:「我們可以邀請一些資深書迷去吃個飯

喝個茶,跟他們暢談一下寫作心得,也許會對你突破瓶頸有説明。」

  「會嗎?」林洛松興趣缺缺,繼續埋頭吃飯,口齒不清地說:「你還不

如找一群成熟妖豔的大姐姐來安慰我寂寞的身心,搞不好還有效一些。」

  跟艾麗分手之後幾個月來他一直處於吃素狀態,清心寡欲,一方面是因

為父母對他混亂的私生活很不滿意,召去臭駡過一頓,另一方面就是稿債如

山,沒多少心情去尋歡作樂。

  據說禁欲只會扼殺靈感,放蕩不羈的生活才是激發天才的催化劑,林洛

松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笑眯眯地對阿明說:「你去安排吧,要找

個能喝酒、能跳舞的地方哦!」

  阿明也笑瞇瞇地回答他:「你會有一場終生難忘的書迷見面會。」

  他的本意是希望洛松在鐵杆粉絲的溫暖和鼓勵中重拾自信、繼續奮勇前

行,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給了洛松平生最慘痛的

教訓。

  這個神秘人物,當然是謝錚言,他用半個月的時間把林洛松的出版作品

全看了一遍,網路上發表的一些短篇小說和隨筆也都被翻找出來一一閱讀,

然後在「松林映海」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讀者,一個是溫言軟語、字裡行

間流露出崇拜愛慕之情的鐵杆書迷「綺言」,另一個則是直白尖刻、以批評

和吐槽為主的毒舌磚手「Ronnie」。

  這兩個身分他轉換得非常自然,絲毫不拖泥帶水,用不同的網路登錄也

能保證不露出任何馬腳,當謝錚言意識到自己似乎為這個不相幹的小說作家

投入了太多精力的時候,他已經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了。

  他孜孜不倦地總結洛松作品的優缺點,分析他的情節是否流暢、轉折是

否自然、人物性格塑造得是否真實可信……連細枝末節都不放過──

  為了不破壞姐姐的心愛之物,他又購了一套洛松的書,閱讀的同時直接

拿筆在上面批註,比他上學的時候做功課還要認真。

  有這麼一個高標準嚴要求嘴巴又毒得要命的讀者,對於作者來說也是一

半歡喜一半憂,喜的是在一片吹捧聲中難得有個清醒而理智的聲音提醒他別

太得意忘形,憂的是那廝的發言實在太嗆辣不留情面,導致洛松每次看到他

的帖子就覺得眼皮狂跳,呼吸加速,手腳發涼,活像被電擊一樣。

  他這輩子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討厭到每次朝門後丟飛鏢的時候都要大

喊一聲「Ronnie」,可是內心深處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還算有理有據,洛松

從來不認為自己完美無缺,只是有些缺點他沒有看到,而有些缺點他已經積

習難改罷了。

  現在被一帖又一帖直白地指出來,讓他在反省者的心虛以及自戀者的狂

妄之間搖來擺去,被Ronnie撩撥得肝火旺盛的同時,又覺得人海茫茫難覓一

知音,那廝竟然能讀出他那些欲說還休的精彩暗線或糟爛埋伏,如果態度稍

微和善一點的話,他們說不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不過對於心眼比針尖小的林洛松,他沒把Ronnie封掉已經算客氣了,那

傢夥先在態度上把他惹毛了,對方思想的閃光就算亮得能讓太陽自慚形穢也

是白搭。

  如果說謝錚言的日常生活是吃飯、睡覺、工作、拍洛松,那麼洛松的日

常生活就是吃飯、睡覺、苦惱、被Ronnie氣得滿屋子亂竄。

  這種奇怪的模式漸漸形成習慣,如果哪天Ronnie沒發帖,洛松反而會焦

慮得睡不著,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虐習慣了,一天不挨拍就皮癢。

  某天,洛松終於忍不住給他回了一帖,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單方面交流,

當然,他的態度是冷淡客氣而虛偽的,帶著心服口不服的傲氣祝Ronnie在論

壇上玩得愉快,四兩撥千斤地把人家提出的質疑含糊過去,順便開了個無傷

大雅的玩笑調侃對方性別不明的頭像。

  一石激起千層浪,本來因為Ronnie的出現就時常掐得風生水起的論壇諸

位粉絲被洛松雲淡風清的態度所感染,和Ronnie爭論的時候語氣也克制了許

多,讓一度硝煙彌漫的官網漸漸恢復往日的繁華和溫馨。

  說起來Ronnie也是個怪人,就算被粉絲罵得再難聽也沒有對網友發過火

,他甚至很少回復那些情緒化的維護者們,一直集中火力狂噴林洛松一人而

已,現在洛松彆彆扭扭地對他伸出橄欖枝,他的回報則是對新作的另一篇火

星四濺的評論,讓洛松不由得摔鍵盤狂罵,發誓有機會一定要讓那傢夥好看



  與「Ronnie」風格完全相反的「綺言」獲得上下一致的好人緣,在最短

的時間內升級到龍勳騎士,並且成為幾乎和Ronnie旗鼓相當的論壇風雲人物



  雖然捧月的眾星多得讓人眼花,憑藉謝錚言的本事,讓這顆星星比別人

更耀眼簡直是小菜一碟。

  洛松的書迷見面會訂在週六下午,行程沒什麼特別的,喝茶聊天吃飯唱

歌,綺言作為來自論壇的五名「資深」讀者之一,收到了見面會的邀請。

  看到站內信的時候,謝錚言思索了片刻,在親情與道義之間天人交戰,

最後他決定刪掉這封信,破壞姐姐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距離產生美,他這是為她好,何況那廝不是個省油的燈,單純如謝綺言

這樣的良家女子更應該遠離。

  刪掉之前,他看了一下位址,突然升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想要狠狠地

捉弄一下那個自命不凡的傢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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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2:58
  第四章 命運的車輪開始轉動了

  星期五晚上,他翻出風哥給的名片,撥通了上面的電話。

  『是你?』一聽到聲音風哥就認出他來了,似乎很高興接到他的電話,

『有事找我嗎?』

  謝錚言沈默了片刻,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地問:「你能不能……呃

……幫我個忙?」

  『一句話!』風哥不改豪爽本色,好奇地問:『什麼事?』

  「我想做個造型……」他艱難地擠出一句,怕對方不理解,又補充道:

「和平時不同的那種……」

  『什麼造型?』風哥聲音裡帶著笑,『牛魔王還是灰太狼?』

  謝錚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不要臨陣脫逃,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

聲音說:「女人。」

  風哥不說話了,就在他以為被拒絕了的時候,電話那頭突然響起對方爽

朗的笑聲,讓謝錚言差點把話筒扔出去,風哥笑夠了,胸有成竹地對他說:

『明天上午到店裡找我,我會讓你脫胎換骨的。』

  「你的五官一直是我夢想中的那一種。」風哥讓他坐在鏡子面前,在身

後按住他的肩膀,讚歎道:「精雕細刻,鬼斧神工。」

  「這是讚美嗎?」謝錚言看著鏡子裡那張早已看到沒感覺的帥臉,聳聳

肩,「我可沒有整過型啊。」

  「在這麼完美的臉上動刀是一種罪惡。」風哥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他

一番,說:「把自己交給我吧,保證會讓你有一次完美的體驗。」

  謝錚言後背直發毛,有點後悔自己竟然無聊到要假扮女人去逗弄林洛松

,算起來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只是互看不順眼而已,他簡直是太閑了才

會想出這種花招整他。

  風哥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邊給他修臉一邊問:「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扮

女人嗎?」

  謝錚言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地回答:「如果我說為了整一個人,會不會

顯得很幼稚?」

  風哥低頭笑了,說:「我倒有點羨慕他,能讓你這樣的帥哥費這麼多心

思。」

  謝錚言眼皮一跳,心中產生不妙的預感,擡頭正對上風哥意味深長的眼

神,剛想起身,後者把他按了回去,說:「別擔心,我對你沒企圖。」

  他有點尷尬,看著鏡子裡的兩個人,風哥今天沒打扮成偽娘,洗盡鉛華

之後,是一副清爽俊逸的白面書生長相,眼角眉梢有些疲憊,笑容夾雜著淡

淡的憂傷,讓謝錚言更尷尬了,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要扮女人呢?」

  「我嘛……」風哥擡起他的下巴,示意他閉上眼,幽幽地說:「如果說

我是為了征服一個人,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憐?」

  「我不知道。」謝錚言的人生體驗中沒那麼多愛恨糾葛,也許正是因為

生活太簡單平淡,他才會突發奇想拿林洛松來找樂子。

  「小心啊,年輕人。」風哥一邊給他塗塗抹抹一邊語重心長地勸告,「

無論是喜歡還是反感,當你無法停止關注他的時候,就是淪陷的開始。」

  「這是什麼邏輯?」謝錚言嗤之以鼻,他相信自己絕佳的自製力,只是

一個閑極無聊的惡作劇而已,絕不可能玩到最後把自己也搭進去。

  「過來人的邏輯。」風哥小心翼翼地給他戴上假髮,弄好髮型,然後輕

輕籲出一口氣,說:「睜開眼吧。」

  謝錚言睜開眼看到鏡中的自己,他驚呆了。

  棱角分明的五官被高明的化妝術柔化了線條,本來就修長捲曲的睫毛打

了一層睫毛膏之後更加濃密,襯得他一雙金棕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嘴唇塗成

誘人的酒紅色,唇形被修飾得豐潤飽滿,像成熟欲滴的果實一樣性感迷人。

  就算綺言到場也不可能認出他來!謝錚言被鏡中那個妖冶明豔的女人嚇

呆了,風哥還給他選了一頂和他眸色相同的金棕色大波浪長髮,生生把一個

陽剛英俊的純爺們妝點成性感嬌娃。

  「感覺怎麼樣?」風哥一手扶在他肩上,對自己的成品分外滿意,謝錚

言不是那種細皮嫩肉的陰柔男人,再加上本身是混血兒,五官立體而深刻,

與精緻含蓄無緣,更適合走狂野囂張的洋妞路線。

  「說實話……有點噁心。」謝錚言像吞了個鴿子蛋,嗓子哽得難受,他

站起身來,看著活像換了一顆腦袋的自己,不太確定地問:「結束了?」

  「當然沒有。」風哥搖搖手指,把他拉到更衣室,眯起眼睛笑道:「要

全副武裝之後,你才能上戰場啊。」

  當他趕到書迷見面會現場的時候天都黑了,大部分活動已經結束,編輯

和讀者也都回去了,林洛松照例叫了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醉生夢死。

  謝錚言在眾人驚豔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走向吧台,捏著嗓子裝出柔膩沙

啞的女低音:「一杯White Russian,謝謝。」

  本來癱在沙發上的林洛松驀地坐直身體,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火辣妖豔

的「美女」,酒意升騰,胸口開始一陣一陣地發熱。

  死黨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嘖嘖感慨:「你不會盯上那個洋妞了吧?



  林洛松的眼光他們再瞭解不過,一向喜歡溫柔美麗、小鳥依人的大姐姐

,怎麼會看上那種粗枝大葉的女人?這傢夥是饑不擇食了吧!

  「很辣。」林洛松摸著下巴,覺得自己腎上腺素開始飆升,很久沒有這

種發情的感覺了,那個洋妞他泡定了!

  一條絲巾遮去了他的喉結,在謝錚言死也不肯露大腿的情況下,風哥給

他選擇了西部牛仔風格,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風,再加上他身材是結實修長

型的,沒有健美先生一樣肌肉糾結的壯碩塊頭,所以披掛上假胸假臀之後儼

然一個前凸後翹細腰長腿的辣妹,只要他自己不露餡,沒人能看出破綻。

  眼角余光瞄到林洛松正朝自己走近,謝錚言抿了一口酒,裝做漫不經心

地托著腮倚在吧臺上,一副百無聊賴等人泡的樣子。

  雖然這女人目測比自己還高壯,不過洋妞嘛多半是牛高馬大的,如果能

把她釣上手,將為他的獵豔史寫下輝煌的一筆。

  「Hi~」林洛松在「她」旁邊坐下,眼中盛滿欣賞,「Can you speak

Chinese?」

  謝錚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沒忘了裝腔拿調:「我會說中文。」

  哦~沒有語言障礙會更容易上手的,林洛松的視線不經意瞥過「她」以

假亂真的胸部,用他身經百戰的專業眼光估量了一下尺碼,然後微微一笑,

裝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歡場貴公子樣,問:「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對上他無辜又純良的視線,謝錚言竟然覺得胸口湧上莫名的悸動,仿佛

被這個極其擅長偽裝的小痞子勾了魂一般,他定了定心神,回以一笑,反問

:「在這裡?」

  當然不,在眾目睽睽之下泡妞是玩家大忌。林洛松順勢摟住「她」的腰

,踮起腳尖在「她」耳邊低喃:「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好好聊聊。」

  「悉聽尊便。」謝錚言任由他攬著,唇角始終帶著一抹明媚的笑容,充

分滿足了林洛松的虛榮心,後者往他的同伴那桌掃了一眼,無聲地宣告他的

勝利,然後大搖大擺地帶著「洋妞」往二樓的包廂走去。

  由於是常客的關係,老闆總為他們留著一個房間,而林洛松只有在想獵

豔的時候才會在大廳裡逗留。

  想起剛才同伴們跌落一地眼鏡的表情,他就暗爽不已,林洛鬆開了一瓶

酒,殷勤地給「她」斟上,身體不著痕跡地貼了過去,問:「妳可以叫我

Lio,妳的芳名?」

  謝錚言忍著笑,近距離欣賞對方的面容,挑剔如他也不得不承認洛松確

實長了一張容易騙人信任的臉,特別是他那明亮又乖巧如小動物一般的眼神

,能瞬間擊潰別人心中的提防。

  不愧是人見人愛的師奶殺手,不過謝錚言可不買他的帳,他端起酒杯,

垂下眼簾看著洛松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地說:「我是Ronnie。」

  林洛松像觸電似地猛然縮回手,臉上晴轉多雲,疑惑地看著他,問:「

Ronnie?」

  他的反應真好玩,好像被踩了爪子的貓一樣,連後頸的寒毛都要豎起來

了,謝錚言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點點頭,答道:「Ronnie。」

  「哪個Ronnie?」林洛松不死心,臉上青白交錯,驚惱交加。

  「論壇上那個。」謝錚言毫不留情地撚滅他的希望火花,「你恨之入骨

的那個。」

  林洛松的臉色更精彩了,眼神五味雜陳,瞪了他許久,突然歎了口氣,

擠出一個笑容,說:「如果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美女,我會對你熱情許多的。



  「現在知道算晚嗎?」

  謝錚言輕佻地勾了他一眼,讓那個色迷心竅的傢夥很快放鬆警惕,又邪

笑著靠過來,軟綿綿的氣息拂過他的腮畔,聲音低膩得好像撒嬌一樣:「這

位姐姐,你究竟是哪裡看我不順眼嘛?我改還不行嗎?不要討厭我哦!」

  謝錚言突然想起自己曾經養過的一隻熊貓兔,也是像這樣眨著濕漉漉的

眼睛盯著他手裡的食物,然後趁他不注意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可千萬不能忘了他乖乖仔的表相下是沒心沒肺的本質,謝錚言緩緩地深

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突然萌生的騷動,提醒自己要把持住原則,他一手勾

起林洛松的下巴,調笑道:「怎麼,你心靈受傷了?」

  「是啊,傷得血肉模糊。」林洛松順著竿子往上爬,抓過「她」的大手

捂到自己胸前,「你要怎麼撫慰我?」

  隔著衣服傳至掌心的熱度讓他有片刻呆怔,不期然地想起風哥那句「當

你無法停止關注他的時候,就是淪陷的開始」,他甩甩頭,把一腦袋不該有

的雜念拋到九霄雲外,問:「你想要什麼撫慰?」

  被「她」風情萬種的微笑迷得找不著南北,林洛松一隻鹹豬手摸上謝錚

言的大腿,央求道:「姐姐,我們去開房吧~我好想跟你合體哦。」

  知道你臉皮厚,沒想到會厚到這種程度。謝錚言笑得虛情假意,伸手將

他推倒在沙發上,說:「不如你先把褲子脫了,我給你來個blowjob,如何

?」

  林洛松感動得熱淚盈眶,禁欲這麼久終於要開葷了,被欲火和虛榮心沖

昏頭的他根本沒有深入思考過這名「美女」不對勁的地方,火急火燎地鬆開

皮帶,連牛仔褲帶內褲一把扯下,把要害部位赤裸裸地袒露在這個陌生人眼

前。

  比他小……不對現在不是比較這個的時候!謝錚言挪開視線,輕聲哄道

:「閉上眼睛。」

  林洛松舒舒服服地躺好,閉上眼睛準備享受。

  混著冰塊的酒液傾倒在他的命根子上,讓他「嗷」地一聲叫起來,從沙

發上一躍而起,結果跳得太突然加上冰冷液體的刺激導致大腿抽筋,又痛苦

地跌回去,驚疑不定地瞪著那個端著酒杯的始作俑者,可憐兮兮地問:

「Ronnie?」

  「抱歉,沒拿穩。」謝錚言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

用脫下來的牛仔褲綁住他的手腕,然後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下抄起內褲塞到他

嘴裡,當林洛松意識到自己被惡整的時候,已經被捆得動彈不得了,小弟弟

還在寒風中顫抖,那情景別提有多淒涼。

  「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貨。」謝錚言無情地把他的自尊心踩成碎片,

施施然起身走人,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林洛松,默默地流下了屈辱的眼淚



  滑過腮畔的淚水很快被蒸騰而上的怒火烘乾,他艱難地用舌頭頂出嘴裡

的布料,發出負傷野獸的低吼:「臭婊子!我饒不了你!」

  去風哥那裡卸下一身偽裝,回歸純爺們本色,謝錚言哼著小曲,心情愉

快地回到家,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上網一看,不出所料,林洛松實施了報

複行動。

  他做了兩件事──第一件在意料之中──封掉了Ronnie的帳號,並把他

之前的所有帖子都掃入垃圾站。

  第二件就在意料之外了,心高氣傲的林洛松咽不下這口氣,竟然在官網

開始連載一部新出爐的色情小說。

  「不務正業的傢夥。」他被這種幼稚的復仇行為逗笑了,輕點滑鼠,饒

有興致地看下去。

  男主角名叫Lio,是個充滿王霸之氣、天神般無所不能、魅力秒殺一片

的鐵漢,女主角則名叫Ronnie,是個美豔高挑、媚骨天生、表面如聖女一般

實際上風騷淫蕩的嬌娃,情節集所有種馬意淫沙豬文的精華之大成,語言露

骨,尺度豪放,開頭就是十八禁內容:在一棟陰風慘慘的鬧鬼城堡裡,新來

的家庭教師Ronnie被威武的男主人Lio勾上了床,被他各種調教各種虐,一

邊痛苦地呻吟一邊淫蕩地喘息,最後食髓知味,徹底臣服在Lio男爵的胯下



  如果說他之前寫稿的速度是手扶拖拉機,那麼連載這篇色情小說的速度

快超過波音747了,可見那場刺激對他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他寫色情小說也蠻有吸引力的嘛!謝錚言津津有味地追著看了幾章,雖

然明明知道他在影射自己,還是被其中赤裸直白的色情描寫撩撥得欲罷不能



  這種洩憤式的意淫並沒有讓他不快,相反的,那只被羞辱小動物的絕地

反擊讓他心花怒放,越來越無法自拔地沈浸在這種惡劣的遊戲裡。

  這篇小說在論壇上掀起軒然大波,人們無法理解一向走純情陽光路線─

─《迷航》除外──的洛松怎麼會一頭栽進色情的大缸裡,大部分女讀者對

他的「墮落」表示震驚和失望,大部分男讀者則認為食色性也,成年人不應

該抗拒色情,何況他寫得實在不錯。

  還有一部分人則疑惑小說中的Ronnie和前些日子在官網叱吒風雲的毒舌

Ronnie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那個帳號的發言全被清空而且其本人再也沒有出

現過。

  一時間疑雲重重,各種陰謀論滿天飛,當洛松寫到Ronnie懷了Lio的孩

子卻不幸流產時,他這個被影射的當事人之一終於手癢了,又註冊了一個「

Ronnie2.0」的ID,高調出場,用無辜至極的驚詫語氣公開質詢自己的帳號

為什麼被封掉。

  他雖然混論壇時間不久,但由於舉止囂張語言犀利,已成為官網名人之

一,雖然反對他的人前呼後擁,不過支持他的人也有不少,許多人認為有建

設性的批評應該保留,愛洛松的方式不僅僅是讚美他寵溺他,更應讓他認識

到自己的不足之處,以免在鮮花和榮耀中迷失了自我。

  對於這些爭論謝錚言不置可否,天知道他的出發點可不是因為愛,只是

想看看那只松鼠氣急敗壞跳腳不已的樣子罷了。

  為達到這個目的,他高調複出還不算,又在洛松的最新小說底下留了一

磚,指出他的一個歷史常識錯誤及關於流產的醫學常識錯誤,欠揍的腔調一

如既往。

  像一顆魚餌拋到水中,瞬間把林洛松這條呆頭魚釣了上來,也顧不上什

麼公眾人物的形象了,針尖對麥芒地跟他吵了起來。

  撕破臉之後,戰爭變得白熱化,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掐架帖成了論壇一景

,說來也奇怪,洛松無論面對任何人都保持著謙謙君子的溫柔和善,唯獨對

Ronnie2.0恨得咬牙切齒說話夾槍帶棒,後者則全然無視洛松粉絲們的不滿

與詰難,只把目標放在洛松一人身上而已。

  掐得久了,群眾們也習慣了,從最初的難以置信到淡定地圍觀助拳,還

每次都總結戰況,更有無聊人士寫同人文、畫四格漫畫來調侃這兩個捉對廝

殺的冤家對頭。

  他們就像球場上的巴西和阿根廷、花園裡的水仙和鈴蘭、田埂間的蛇和

老鼠、卡通裡的湯姆和傑瑞……總之就是世間所有一旦相遇必然互咬到天荒

地老最後就算死在同一具棺材裡也不肯鬆口認輸的傢夥們。

  這種狀況讓阿明非常頭疼,他曾婉言勸告洛松不要跟連長得是圓是扁都

不知道的陌生人鬥氣,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還白白讓人看了笑話,結果他不

提還好,一提更是踩了林洛松的痛腳,在他面前擺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臭臉。

  保證他的口袋裡總是裝滿糖果他的心情才會好,阿明決定繼續貫徹這個

宗旨,不過他離職在即,除了林洛松之外其他工作基本交接完畢,實在想不

到新的花樣哄他高興,只好拜託即將接手的齊庸拙。

  「大家都不是外人,先磨合一下也好。」他是這麼對齊庸拙說的,可是

阿明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能無條件寵著林洛松的除了他爹娘就

只剩下阿明一個了,以效率為天的齊庸拙可沒耐心應付那個性格彆扭的傢夥

,他接手了洛松,然後一把將那只被阿明護在翅膀底下的小動物推上前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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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3:11
  第五章 第二次見面

  『洛松,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阿明一接到通知就興奮地給洛松打電話,硬是在上午十點鐘把那個呼呼

大睡的傢夥揪了起來,對方的起床氣直沖霄漢,陰森森地警告:「你最好不

是催稿的!」

  『當然不是。』阿明對他能按時交稿已經不抱希望了,他要說的是另一

件事,『你知道駱亦禾導演嗎?』

  「知道,那又怎麼樣?」洛松腦袋還沒轉過彎來,趴在被子裡揉眼睛,

「專門拍誰也看不懂的文藝片到處拿獎,反正我是一部也看不下去。」

  『我對他也不太瞭解,是阿拙向他推薦了你的作品,他對《迷航》很有

興趣。』阿明提高了音量,大聲說:『他想買下影視改編權,把《迷航》拍

成電影。』

  對於低谷中的洛松來說,這確實是個好消息,說不定是個觸底反彈的好

機會──一部電影挽救一個人不斷走下坡路的事業讓他再次踏上充滿光明的

康莊大道,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只不過……林洛松想起《迷航》是第一本

慘遭Ronnie拍磚的作品,不由得有些沮喪,冷哼道:「他什麼眼光啊?《迷

航》情節已經夠糟爛了,拍成電影能看嗎?」

  『文藝片導演嘛,就喜歡拍意識流的東西,看不懂才能拿獎嘛!』阿明

好聲好氣地哄他,『等駱導從法國回來,我們再找個時間約他面談,這是個

好機會,你可要抓住,千萬別任性鬧脾氣……』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林洛松不耐煩地打斷他,掛

了電話重新躺回床上,唇角綻開愉悅的笑容,一下子覺得精神百倍。

  他很想告訴那個叫Ronnie的臭女人,被她貶低得一無是處的《迷航》竟

然有導演看中要搬上大螢幕,看來終究是有人慧眼識英雄,一想到這個他就

爽得要大笑三聲。

  看了看時間,林洛松停止賴床,一個鯉魚打挺彈起身來,用最短的時間

刷牙洗臉叫外賣,然後哼著小曲坐到電腦前打開文檔,翻出他之前一直瓶頸

的稿子,突然覺得文思泉湧,有便秘數日之後突然茅塞頓開的感覺,他面帶

笑容,心情愉快地開始工作。

  至於他的死對頭謝錚言,此時心情就不怎麼愉快了,因為他瞞天過海蒙

混過關的某件事,終於穿幫了。

  「你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綺言表情嚴肅地站在他面前

,把筆電放在他面前,讓他看一封打開的郵件,「葉子說書迷會的邀請名單

上有我,但是我沒有去。」

  她還為此失落了好久,原本以為自己資格不夠才沒有中選,沒想到竟然

是這個乖弟弟在背後搗鬼!

  眼看瞞不過去了,謝錚言也懶得編瞎話騙人了,大大方方地一頷首,承

認道:「是我刪了你的信件,我不想讓你去參加那個勞什子書迷見面會。」

  「為什麼!?」她整個人爆發了,「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嗎!

?」

  「什麼機會?」謝錚言反問,「向偶像獻身的機會嗎?那個把書迷當後

宮團預備役的貨色有什麼好迷戀的?」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謝綺言不敢相信弟弟竟然會這樣毫無理由地攻

訐一個人,「洛松性格很溫順的,才不像你想得那麼齷齪!」

  謝錚言嗤笑一聲,說;「親愛的姐姐,事實就是,他確實是個只會用第

三條腿思考的人。」

  謝綺言瞪了他許久,搖頭道:「我不相信,阿錚,你是不是嫉妒他受人

歡迎?」

  謝錚言笑得肚子都疼了,拿起手機撥了風哥的電話,在對方接起來之前

,他鄭重其事地告訴姐姐:「說再多也沒用,我會證明給你看。」

  先和風哥約了時間,然後用Ronnie2.0的帳號給洛松寄了一封郵件,對

自己一直以來的出言不遜表示懺悔,用無比真誠的態度祈求得到對方的原諒

,還提出了當面向他道歉的要求。

  本以為會互掐到世界終結的死對頭竟然先低頭服軟了,讓林洛松更加相

信自己就要時來運轉,他回想起Ronnie那冶豔的面容和火辣的身材,心頭就

像被貓爪子撓過一樣,頓時好了傷疤忘了疼,爽快地答應了對方見面的要求



  「你要保證只圍觀不參與。」下車之前,謝錚言不止一次地提醒姐姐,

而謝綺言這一路上都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看著弟弟變裝之後狂野性感的

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木訥地點了點頭,謝錚言聳聳肩,反正這是他最後

一次做這種可笑的打扮,一切都是為了讓綺言死心嘛。

  「完事之後你乘計程車回去吧,我還得去把這一身裝備還給風哥。」謝

錚言把車停在一排行道樹後面,確定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是一起的,謝綺言

用複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開門下車。

  目送她的身影進了咖啡廳,謝錚言看了看表,還有十分鐘才到約定的時

間,他慢吞吞地把車鑰匙拔下來,確定自己裝扮得無懈可擊之後,把大波浪

長髮朝身後攏了攏,拎起皮包走進約會地點。

  一進去就看到姐姐的位置,在服務生的招呼下,謝錚言選擇了和她相鄰

的座位,正好隔著一道薄薄的花牆,細密的植物成了最佳掩體,足以讓她看

完整出戲,然後徹底幻滅。

  等了片刻,林洛松也到了,他皺著眉頭在謝錚言對面坐下,從鼻子裡哼

出一句:「你是來道歉的?」

  「是啊。」他垂下眼簾,濃密捲曲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譏誚,憋出軟綿

綿的腔調說:「是我太不懂事了,完全沒顧及別人的心情,希望你能原諒我

。」

  他這副真誠懺悔的樣子打動了洛松,不過對方可沒打算讓他這麼容易過

關,洛松盯著他豐滿的胸部,不耐煩地輕敲桌面,斥道:「你以為我會這麼

簡單就原諒你?你知道上次害得我多丟臉嗎!?」

  媽的,一想起來就想扁人,他的死黨破門而入時發現萬人迷林洛松竟然

被捆著雙手、下半身光溜溜地癱在沙發上,一群人笑得幾乎要震塌屋頂,如

果不是他以性命相逼,還有幾個混蛋想拍照留念呢!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全是讓這個臭婊子害的!

  「對不起、對不起。」謝錚言的聲音更軟了,充滿可憐兮兮的哀求意味

,「如果能讓你消氣的話,我做什麼都可以。」

  如果說Ronnie對他態度的巨大反差確實引起了他的疑惑,那麼一句「做

什麼都可以」就如同迫擊炮一樣轟爛了他的防禦,林洛松提醒自己「這個娘

們不是省油的燈」同時「好想跟她合體」的念頭壓倒了一切,他思量再三,

決定豁出去再冒險一次──反正再被惡整一次他也不會有什麼實質損失。

  林洛松笑了,不懷好意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跟我打一炮

,我就原諒你。」

  謝錚言嘴角抽搐,臉上辛苦地維持著笑容,挑眉問他:「這樣不太好吧

,萬一被你的書迷知道我竟敢染指他們的偶像,我可不想變成全民公敵。」

  「我跟誰上床輪不著她們管。」林洛松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用那張

乖乖牌的端正容貌說出下流的言辭:「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分上,我早

就叫人打得你滿地找牙了,你不是說做什麼都可以嗎?陪我上床又不是讓你

去死,何況你早不是處女了吧?裝什麼三貞九烈!」

  「你確定?」謝錚言看著他那張得意洋洋的小白臉,對方眼中流露出的

傲慢與驕縱已經激起了他的破壞欲,開始無法遏止在腦中幻想這個不可一世

的白癡再度被自己整得眼淚汪汪的樣子。

  「少廢話了,去開房吧。」林洛松把一張鈔票丟在桌上,拉他起身朝外

走,謝錚言只顧得上朝姐姐那裡匆匆一瞥,發現她果然震驚到失語,他在林

洛松背後對她擠擠眼睛,然後跟著那個即將自掘墳墓的傢夥朝一家愛情酒店

走去。

  Check in之後一分一秒也不耽擱,拿著房卡飛奔進電梯,好像生怕他會

半路跑掉似地,林洛松一直死死扣著他的手腕,而且色迷心竅之下完全沒注

意到謝錚言眼中正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你先去洗澡吧,我保證不會落跑。」謝錚言披著一肩長髮,狀似柔順

地坐在床上,林洛松上下掃了他幾眼,警告道:「不要跟我耍花樣,臭女人

。」

  謝錚言真的被他逗笑了,氣呼呼的林洛松像一隻炸毛的小動物,雖然性

格賤到無法挽救,依舊有一種撩人的誘惑力,他歪著頭,意味深長地說:「

你這麼萌,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林洛松繃著一張臉進了浴室,為防止他逃跑連門都沒關。

  謝錚言攤開手腳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呵呵笑了起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過一會兒可不要後悔搬起石頭砸自

己的腳啊!

  他並沒有替天行道的蠢念頭,只是想讓姐姐從那種虛無的狂熱迷戀中清

醒過來,目的達到之後就可以功成身退,至於洛松和其他粉絲的互虐自虐都

不關他的事,可是短暫的相處讓他發覺逗弄那小子挺有意思,而且當他眨著

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謝錚言就會覺得胸口產生一股熱浪,

並且彙集起來朝下半身湧去。

  他早非處男,不過也沒嘗試過男人,林洛松是第一個讓他產生興趣的男

人,不過這種興趣還沒有強烈到一定要佔有他,他只是特別想看他吃癟罷了



  嚇嚇他就可以走了,謝錚言是這麼想的,享受對方驚惶失措的模樣給他

莫大的樂趣,而且毫無罪惡感。

  水聲停止,林洛松披著浴袍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斜著眼睛看他,沒好

氣地說:「該你了。」

  謝錚言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走進浴室,淡定地鎖上房門。

  摘掉假髮,洗盡一臉濃妝,把勒在身上的假胸義臀盡數解掉,沖洗過後

,他表情嚴肅地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修長結實的軀體,滿意地一笑,為

了增強效果,謝錚言只在腰間圍了條毛巾,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不出所料,林洛松被嚇傻了。

  進去一個妖豔火辣的美女,出來一個結實健壯的裸男!這劇烈的反差讓

他渾身一激靈,跳起來往浴室門口沖。

  謝錚言以為他要跑,結果這傢夥只是扒著浴室門往裡探頭,自言自語道

:「媽的……這是在搞什麼鬼?」

  確定那個辣妹沒藏在浴室裡,林洛松揉了揉眼睛,朝謝錚言轉過身來,

從喉嚨裡擠出一句,「你是Ronnie?」

  「是啊。」謝錚言坦然承認,頭一次在他面前不捏著嗓子說話,恢復了

低沈渾厚的純爺們聲音,「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貨,你又被我耍了。」

  「你裝成女人……」林洛松被雷傻的大腦終於又開始轉動,難以置信地

瞪著面前這個混帳,低吼道:「你他媽的噁心不噁心!?」

  「彼此彼此。」謝錚言環起雙手,用貓看老鼠的眼神看他,調笑道:「

現在還想打炮嗎?」

  「打你妹啊打?不要臉的死玻璃!」林洛松罵罵咧咧地往外走,手搭到

門把手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一件睡袍,他臭著臉返回去,一屁股坐到

床上,用中氣十足的怒吼來掩飾自己沒來由的心虛:「本大爺要換衣服了,

你先滾吧!」

  見鬼!這個不要臉的騙子竟然帥得讓他心跳加速!作為一個視天下男人

為情敵的花花大少,林洛松還是生平頭一遭看一個男人看得雙眼發直。

  早知道他有一雙勾魂眼,當他以為Ronnie是女人的時候就曾被這雙幽深

的眼眸看得喘不上氣來,沒想到這廝卸下一身偽裝之後依然英俊得讓人屏息



  這太不對勁了!他到底是禁欲太久以致於饑不擇食還是沒從「要和

Ronnie合體」的執念中自拔?就算他曾經為「她」動心,「她」卻是個男人

,還是個騙子!混蛋!

  林洛松的火氣又竄上來了,硬生生壓下胸中翻湧的熱潮,像轟蒼蠅似地

揮著手,叫道:「磨蹭什麼?還不快滾!」

  難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只圍一條毛巾離開他的視線?謝錚言被這個蠻不

講理的厚臉皮逗笑了,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

  在對方戒備的瞪視下,他不急不慢地走向林洛松,身體前傾,輕佻地勾

起他的下巴,笑道:「我是講信用的人,答應過的事一定會辦到。」

  像一隻冬眠期間被推土機摧毀了巢穴的小動物,林洛松身體僵硬,眼中

迅速蒙上一層霧氣,又驚又怕地看著他,嘴唇輕微地顫抖,那模樣竟有幾分

楚楚可憐,謝錚言心中一動,一時忘了自己原本的動機,竟然鬼使神差般地

親了上去。

  他的嘴唇涼潤柔軟,像滑膩爽口的慕斯蛋糕,引誘得人饞蟲大動,謝錚

言更加欺身上前,把蜻蜓點水的輕觸變成意猶未盡的廝磨。

  「張開嘴……」他用低沈沙啞的聲音誘哄道,魔幻般地催眠了林洛松,

後者仰著臉,雙唇輕啟,含住他長驅而入的舌,乖巧馴順的反應讓謝錚言滿

意地咕噥一聲,手指穿過他的黑髮,溫柔甜蜜的親吻霎時變得狂野火熱,他

像是要把他整個生吞下去一樣,急切地索需著、糾纏著他的唇舌,強勢地、

不容抗拒地霸佔了他的呼吸。

  他頭一次在親吻中失去主動權,也是頭一次在親吻中感到疼痛,不僅是

被吮吸啃咬的唇舌讓他感覺到火熱酥麻的腫痛,就連身體內部也升起一股莫

名的疼痛,在胸膛中奔突湧動,朝四肢百骸瘋狂地蔓延。

  「唔……」喘不上氣來了,他有一種真的會被這男人拆吃下腹的錯覺,

身體越來越熱,讓林洛松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他朝後躲了幾下,胡亂地

朝對方踢過去。

  這一腳踢在謝錚言腿上,害得對方腳下一滑,整個人撲在他身上,林洛

松痛呼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掙脫對方壓迫,哆哆嗦嗦地朝床裡縮去。

  一隻手按住他的腰,掌心的熱度像帶著電一樣讓他感覺到一陣顫抖,林

洛松低頭一看,才發現浴袍帶子在剛才的掙紮中鬆開了,他空門大露,而對

方圍在腰上的毛巾已經支起小帳篷。

  「變態……滾!」他雙頰醇紅,不敢直視對方的眼,渾身無力地癱在床

上,原本應該氣勢十足的怒吼淪為氣若遊絲的呻吟,與其說是立場堅定的拒

絕,倒不如說是欲迎還拒的引誘。

  謝錚言盯著他的眼神讓他害怕,本能地想逃避,又情不自禁地被他眸中

的灼熱火花所點燃,尋歡作樂的本性使他產生了一個危險的念頭:就算放棄

理智,和這樣的男人嘗試一下那種禁忌的快感也不是不可以……

  林洛松擡手遮住眼睛,想像鴕鳥一樣把自己藏起來,更加確定了這男人

一定是生來克他的,否則為什麼一被他盯上,自己就一路潰敗得毫無反擊之

力、把裡子面子丟了個精光?

  不、不能再這樣妥協下去!林洛松猛地睜大眼睛,被逼到牆角的小動物

決定負隅頑抗,他抿緊雙唇,打算一個側翻跳下床再奪路而逃,就算被整個

酒店的服務生圍觀裸奔他也認了,丟人現眼什麼的都比不上維護後庭貞操來

得重要!

  他身形剛動,謝錚言就用一個餓虎撲食的姿態撲了過來,兩個人扭絞在

一起,因為慣性在床上翻滾了幾圈,終於讓他們之間少得可憐的布料全部退

場,兩個裸裎相對的男人先是大眼瞪小眼,隨即在原始的欲望驅使下再度吻

得不可開交。

  他們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肢體交纏,謝錚言的雙手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

遊走,粗魯而溫柔,撫過他的肩背,揉捏著他緊翹的雙臀,動作情色至極,

手指更是嵌入臀縫,漫不經心地掃過他的後庭。

  僅存的幾分警覺讓林洛松豎起後頸的寒毛,用力推搡著他,啞聲道:「

不行……別……」

  謝錚言放任自己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滿意地看著他意亂情迷又拚命想

保持理智糾結神態,伸手撈過浴袍,幾下把林洛松的雙手綁在床頭,然後一

手撫上他滾燙的臉蛋,調笑道:「這種時候我不接受拒絕,你應該說『男爵

大人,我的病只有你能治癒,我的肉體已經被你喚醒,用你雄壯的陽具奪走

我的貞操,征服我吧,我的主人!』」

  林洛松渾身一僵,很想一頭碰死──這是他那篇色情小說裡Ronnie對

Lio說的話!

  「你……你到底有多恨我啊?」他無力地低喘,這個死男人不僅嘴巴毒

辣,還是個報復心超強的變態!

  「如你恨我一般。」

  謝錚言輕咬他的耳垂,激起一陣陣愉悅的顫慄,林洛松無助地承受他的

愛撫,牙齒打顫,擠出一句碎不成聲的哀求:「如果……我說……不恨你了

……你會不會停止……」

  舌尖探入他的耳洞,潮熱的觸感讓他幾乎尖叫出聲,胯下早已挺立,和

對方同樣精神抖擻的小兄弟挨擠在一起。

  「我會說『我要碾碎你的尊嚴,讓你在我身下欲死欲仙,讓你的身體沒

有我就活不下去。』」謝錚言熟練地背出男爵的臺詞,濕熱的氣息讓林洛松

像被抽去筋骨一樣渾身癱軟,任由對方的腿擠到他胯下,執拗地撬開他用全

身力氣併攏起來的雙腿。

  理智在悲鳴,身體卻恬不知恥地弓起來貼住對方,像渴求主人愛憐的寵

物一樣無意識地蹭來蹭去,不顧一切地想舒緩這種快要把他腦漿燒糊的熱度



  林洛松眼中含淚,紅腫的雙唇逸出低膩的呻吟,讓他欲火更熾,謝錚言

忍著想要狠狠蹂躪他的衝動,將手指探入他口中,潤濕之後轉移到他臀瓣之

間,朝那個羞澀緊閉的洞口擠了進去。

  「嗚……」

  林洛松皺緊眉頭,硬生生擠進身體的異物帶來強烈的不適感,讓他下意

識地夾緊雙臀,扭著腰部掙紮起來,謝錚言的手指被卡在第二關節,他用另

一隻手輕拍他的屁股,低聲斥道:「放鬆點,你夾這麼緊我怎麼進去?」

  除了退燒栓劑,還從來沒有外物這樣侵入過他的菊花,遑論男人的手指



  林洛松羞憤欲死,聲音帶著哭腔:「出去……疼……」

  柔軟嬌嫩的腸壁對他粗硬的指節異常敏感,看著他胯下昂揚的欲望,林

洛松更害怕了,那麼粗的東西插進來,自己的身體一定會壞掉的!

  謝錚言皺著眉,硬是在他驚懼交加的注視下把手指一插到底,以實際行

動表明了他不攻下本壘絕不甘休的意圖,而這無恥的傢夥還在他耳邊哄道: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你乖乖配合就不會吃苦頭了。」

  他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會惹上這個可怕的男人?林洛松絕望地低泣一聲

,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

  「真是好孩子。」謝錚言給了他一個讚賞的親吻,又加了一根手指,自

言自語道:「好像還是不夠濕……」

  林洛松戒備地瞪著他,低叫:「你別想我再舔你的手指。」

  謝錚言低笑出聲,撤出手指,將自己脹得發疼的欲望頂了上去。

  林洛松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狂亂地搖頭,嘴唇咬得發白,像即將被

押赴刑場的死囚一樣,害怕得全身發抖,謝錚言把他的雙腿擡起來圈到自己

腰上,將火熱的分身慢慢頂了進去。

  「啊……好疼……」林洛松的鼻音更重了,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死命

地拉扯著布條,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的雙手自由,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哀

求道:「我不行……會、會壞掉的……」

  他太緊了,讓謝錚言也很不好受,雖然知道怎麼做但是對男人他畢竟沒

有實戰經驗,看樣子林洛松在這方面也是菜鳥一隻,兩個菜鳥碰到一起就是

一場災難,他被卡得進退不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下來。

  一滴汗水落在林洛松嘴唇上,緊張到嘴唇發幹的小說家本能地伸舌舔去

那滴汗液,這麼一個無意的動作突然引爆了謝錚言的衝動,他咬咬牙,托住

林洛松的腰,猛地一插到底。

  「啊!」底下的人慘叫一聲,身體痛苦地痙攣,謝錚言低頭看看兩人連

接的部位,安慰道:「別怕,沒有流血。」

  「去……你……媽……的……」他的頭髮被冷汗浸濕,淩亂地散落在枕

上,臉色蒼白,謝錚言不敢再動,忍著欲火輕撫他的腰背,試圖讓他再放鬆

一些。

  按摩總是有效的,何況他的雙手帶著讓人欲火焚身的魔法,很快,林洛

松就適應了闖入他身體的熱物,腰部再度虛軟下來,臉頰籠上兩抹潮紅,眼

眸中盡是水氣氤氳的撩人春色。

  這種感覺很奇怪,那麼狹窄的地方竟然能完全吞下對方的陽物,而且在

習慣了它的生龍活虎之後,被撐開的後穴也不再抗拒它的入侵,反而被對方

的灼熱點燃了體內饑渴淫亂的火苗,從那個地方竄升上來,燒遍全身,讓他

的每一寸肌膚都產生了渴望更多疼愛的需求。

  「嗯……」他閉上眼睛,軟膩的聲音逸出鼻端,努力讓自己不要沈醉在

對方迷魂陣似的情欲之網中,就在他以為自己恢復理智的時候,謝錚言開始

動了。

  他怕弄傷了他,只是緩緩地抽動,被濕潤過的穴口已經不像開始那麼緊

澀,正艱難地吞吐著他的欲望,林洛松小聲呻吟著,在抽插廝磨之間感覺到

了越來越多的快感。

  疼痛並不太明顯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他整個人為之亢奮的火熱激情,仿

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胯下股間,隨著男人的進出,密穴裡那個敏感的地方

頻繁地被擠壓磨蹭,讓他的理智徹底飛到九霄雲外,在對方越來越快的撞擊

之下放浪地吟叫起來。

  「啊啊……好熱……別走……」林洛松扭動著腰臀迎合他的侵佔,雙腿

更是緊緊夾纏著他的腰,後穴濕漉漉地咬含著他的分身,股間一片水漬,在

謝錚言的抽動間發出淫靡的聲音。

  他已經開始盡情享受魚水之歡,謝錚言也不再忍耐,低頭啃吻他的嘴唇

,結實的身體將他壓擠在床榻上,下半身猛烈地律動著,激起林洛松更加狂

亂的呻吟。

  「你的眼睛好美……」在支離破碎的吟喘中林洛松難得吐出一個完整的

句子,化作一汪春水的火熱軀體在他身下綻放開無盡的妖嬈,謝錚言伸手解

開縛著他的布料,重獲自由的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頸項,林洛松顫抖的

唇湊了上來,在他唇邊低喘:「Ronnie……」

  他的眼神渙散,身體像觸了電似地抖動著,手腳並用地夾纏著他,後穴

不住地收縮,在他的衝撞之下發出一聲啜泣似的呻吟,隨即將一片白濁的液

體射在他胸腹之間。

  高潮過後,林洛松像死了一般癱在床上,眼前金星亂冒,胸膛急驟地起

伏著,謝錚言抽出還沒得到滿足的分身,撐起上半身,問:「你還好吧?」

  林洛松慢慢地擡手摀住臉,整個人縮成一團,肩膀一聳一聳地,在滿室

春色盎然的淫靡氣氛中開始小聲抽泣。

  「你怎麼了?」不會是爽到哭了吧?謝錚言低下頭想親他,卻被推擋開

,林洛松把自己團得像個蝦仁一樣,腦袋還直往枕頭底下鑽,聲音帶著心碎

至極的哽咽:「我想死……」

  他覺得他完蛋了,竟然在這個他恨得要命的男人身下高潮,而且嘗到了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強烈快感,作為一個慘遭爆菊的直男他竟然覺得快樂!

林洛松絕望地流下眼淚,像從雲端跌入深淵,開始對自己的人生產生嚴重的

懷疑。

  「寶貝,別這樣。」謝錚言忍著笑,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摸到他汗濕的

小腦袋,溫柔地揉著他的頭髮,聽到哭聲漸漸弱下去,他不懷好意地戳戳林

洛松濕熱的股間,又說:「打個商量,等我把火泄出來你再死,可以嗎?」

  林洛松像抽了筋似地彈起來,連踢帶打,一記老拳掄過來,罵道:「你

他媽的還是人嗎!?」

  謝錚言把他挖出棉被,邪笑著壓制住他的手腳,說:「我是狼,專撲你

這只小松鼠。」

  「你!」林洛松臉上還帶著淚痕,瞪著一雙冒火的雙眼,一口朝他脖子

咬過來。

  他給他留了兩排滲出血絲的齒印,下場是被謝錚言以加倍的狂野啃回來

,在他肩頸種了一片草莓,最後以一個霸道的熱吻讓他渾身發軟,再度張開

身體迎接男人的侵略。

  汗水交匯在一起,不知何時他們十指交扣,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索需

彼此,恨不得在一次次交合中榨幹對方的精血,仿佛做完這場愛世界末日就

會到來,所以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揮霍最多的熱情,兩個人摟抱交纏著好像跌

進一團火焰,任由這場大火席捲全身,把靈魂到肉體都燒成灰燼,到最後連

這灰燼也散落成一堆,分不出彼此。

  在他終於射入他體內的時候,林洛松再一次高潮,兩個人抱在一起喘息

,在狂歡過後的疲憊與汗水中回味激情的餘韻。

  林洛松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氣惱地拍打著身上的人,啞聲說:「你竟然

不戴套子,萬一有性病豈不是要連累我!」

  「下次注意,而且我很健康。」謝錚言拉他起身,林洛松根本站也站不

住,唉唉叫著倒回床上,扶著腰抱怨:「腰快斷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

  那是因為欺負他的樂趣高於一切,謝錚言沒把這句話說出來,直接抱他

去清洗善後。

  在熱水撫慰下,林洛松眼皮開始打架,軟綿綿地靠在謝錚言肩頭,在被

睡意征服之前他抓住最後一絲清醒,義正辭嚴地警告他:「這件事就當成一

個意外,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被他推倒就已經夠衰了,他可不想再跟這

個討厭鬼糾纏下去。

  「你希望論壇上的Ronnie也消失嗎?」

  謝錚言把沐浴乳打在他身上,用手指輕輕描繪著他的身體線條,林洛松

皺著眉頭想了想,雖然失去了這麼個對手有點可借,不過還是應該當斷則斷

以絕後患,他點點頭,說:「消失。」

  他不要再跟這個危險的男人有任何層面的接觸,兔得像被酸雨腐蝕的建

築一樣越來越不正常。

  「我明白了。」謝錚言勾了勾唇角,沖去兩人身上的泡沫,用浴巾把他

裹起來,送回床上去。

  林洛松一沾枕頭就睡著了,謝錚言給他蓋好被子,思索了片刻,給綺言

打了個電話。

  「我今天不回家了,嗯,沒事,跟朋友在一起。」

  掛了電話,他攤開四肢躺在林洛松身旁,身體有些疲累,精神卻非常清

醒,一點睡意也沒有。

  這真是脫軌的一夜,起于自己一時興起的捉弄,卻發展出天雷勾動地火

的狂野。

  聽著枕畔之人悠長平緩的呼吸聲,謝錚言突然明白了林洛松是對的,在

這樣的失控之後,他們是不應該再接觸了,畢竟誰也沒有為了對方改變人生

軌跡的覺悟,更沒有支援他們攜手走下去的感情基礎。

  就在剛剛才分享了最親密關係的兩個人,雖然仍舊躺在同一張床上,所

有繾綣纏綿的氣氛卻已經消散,他們又成了互不相幹的陌生人。

  就當成一次不靠譜的一夜情好了,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何況他們本來

就互相看不順眼,一拍兩散是最自然不過的了。

  謝錚言扭頭看著睡在身邊的人,林洛松抱著枕頭團成一團,後背對著他

,像個守護糖果的小孩子,他睡容平靜,可能是因為身體不適,眉頭有一點

點隆起,一身的吻痕大概要過好幾天才能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夢中也會

煩惱這個。

  謝錚言突然笑了,不帶任何嘲諷之意的溫暖笑容,低喃道:「你睡著的

樣子還是很可愛的。」

  他總算知道為什麼別人叫他松鼠了,抱著枕頭不放的樣子和那些抱著松

果在樹影間打盹的小動物無比神似,無論多麼鐵石心腸的人都忍不住為之動

容。

  他也不例外,謝錚言伸出手去,穿過橫在兩人中間的那層看不見的屏障

,輕輕地把他攬到懷裡。

  這是脫軌的一夜,但是黎明尚未到來,不是嗎?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4:27
  第六章 轉機還是危機?

  林洛松被太陽曬醒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他擡手遮著眼睛,一時沒反應

過來身在何方。

  太陽穴隱隱作痛,渾身上下像被車輪輾過一樣,酸痛不已,腰部更是虛

軟得動彈不得,股間傳來的火辣疼痛讓他皺眉,努力回想前天晚上發生了什

麼。

  當他終於意識自己躺在酒店床上的時候,昨晚的一幕幕激情畫面也無比

生猛鮮活地出現在他腦海中,林洛松低咒一聲,差點從床上翻下去。

  縱欲傷身,他喘著粗氣坐起身來,扶著腰靠坐在床頭,眼角餘光瞥到床

頭櫃上的紙條,心裡不禁「咯登」一下,第一反應是那傢夥難道想勒索他?

  艱難地伸手取過紙條,林洛松皺著眉讀下去,發現那人像一起出差的同

事一樣,用一本正經的口吻告訴他衣服已經叫客房服務洗好烘乾了,房款交

了兩天的,他可以休息到身體狀況好些的時候再回家。

  落款是一個「錚」字,算是他難得透露出的一點個人訊息,除此之外再

無其他。

  林洛松把紙條揉成一團丟向垃圾桶,脫力地倒回床上,一隻手覆上眼睛

,努力讓某些酸楚的感覺儘快褪下去。

  一定是陽光太燦爛了才會讓他睜不開眼,而昨晚的種種,都該像被陽光

驅走的夜色一般,從他腦海中清洗得一乾二淨才對。

  Ronnie2.0也消失了,連同他所有的發言一併刪除,這次不是管理員暗

下黑手,而是他發了個簡短的告別聲明之後ID自殺。

  與此相對的,洛松寫了一半的色情小說也無疾而終,被任性的作者腰斬

不說,更是不理會讀者的惋惜之情,把一切文字和相關論題刪得連個渣都不

剩。

  就好像Ronnie從來沒有出現過,倏來倏去,在人們心中留下一個固執犀

利的背影,然後像劃過天空的飛鳥一樣,蹤跡皆無。

  有好奇心爆棚的人開始打聽Ronnie的下落,結果無一例外會被管理員禁

言數日以示警告,漸漸地,Ronnie成了「松林映海」的禁忌,就算見證過他

和洛松瘋狂掐架的網友們也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那個人。

  這樣下去,他應該可以恢復正常了,林洛松關掉網頁,打開文檔的時候

眼神又開始飄移。

  半個月了,他還一個字都沒擠出來,如果說以前他的靈感之泉只是被枯

枝爛葉阻斷水流的話,現在就好像連泉眼都被水泥堵死了。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廢掉了,林洛松煩躁地抓抓頭,起身在房間裡踱

了幾圈,然後坐回電腦前,苦惱地托著額頭趴在桌上,右手覆上滑鼠,看著

那個小箭頭移向一個隱藏資料夾,他抿住嘴唇,像是在做一個重大決定似地

猶豫了片刻,然後打開了它。

  Ronnie的所有發言,他都從官網垃圾箱裡調出來存檔了,這件事連管理

員都不知道,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被無數人追捧的林洛松會在獨處的時候

如此寂寞地重溫那些硝煙彌漫的交鋒。

  多奇怪,曾經激得他怒不可遏的文字,現在卻可以讓他的內心平靜下來

,一行一行、一段一段細細地閱讀,時不時為他的真知灼見而擊節讚歎。

  他為什麼被Ronnie吸引?因為那個人能撥去浮華的表相,讀懂他掩藏在

文字之下的內容;他為什麼恨Ronnie恨得咬牙?同樣因為那個人讀得太深懂

得太透,讓他有一種被剝光示眾的不安全感。

  他的言辭真的很犀利很兇猛,就像他的人一樣,林洛松不期然想到那一

夜,自己赤身裸體地躺在他身下,在他的懷抱中扭動呻吟,瘋狂地索求著他

的熱情。

  那一夜……真的很快樂。他揉著額角,命令自己不要再回想,身體的不

適已經消失了,連那些曖昧的痕跡也漸漸淡去,剩下的只有該被遺忘的記憶

,可是,為什麼每次他試圖遺忘的時候,胸口就有一種疼痛的空茫?

  「錚……」雙唇歙動,像被催眠似地低喃出他的名字,林洛松靠在椅背

上,手指撫上自己顫動的喉結,輕柔地朝下滑去。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個迷夢,他打了個哆嗦,驀地清醒過來,

伸手抓過電話:「喂?」

  是阿明打來的,很興奮地告訴他駱亦禾從法國回來了,齊庸拙已經約了

他共進晚餐,同時商討電影版權的事。

  「哦。」他沒有阿明預想得那麼激動,反應平淡至極,「幾點啊?」

  「晚上七點我過去接你,穿正式一些,態度要友善,千萬別擺張臭臉啊

。」阿明像個老媽子似地叮囑他,林洛松沒耐心地嗯嗯啊啊了幾聲,結束通

話。

  老實說,如果不是阿明突然提起,他已經不記得這檔子事了。

  人真是奇怪,該記的東西記不住,該忘的東西又時常耿耿於懷。

  沒心沒肺的林洛松頭一次在想到別人的時候憂鬱地歎息,他關掉資料夾

,把腿蜷上座椅,身體縮成一團,下巴支在膝蓋上,對著電腦螢幕發起呆來



  「阿錚,接球!」隊友在喊,謝錚言敏捷地帶球過了兩人,把球傳給前

鋒,並且用身體擋住一個打算搶籃板的傢夥,好在前鋒發揮得不錯,「刷」

地一記入籃讓他們的比分反超過對手,落地的那一瞬間哨聲響起,比賽結束

了。

  「大逆轉啊!」前鋒沖過來跟他擁抱,其他隊友們也紛紛撲過來抱成一

團,替補隊員們遞上毛巾和礦泉水,謝錚言面帶笑容,擦拭著頭上的汗水,

慢慢朝場邊走去。

  體育館裡歡呼尖叫聲此起彼伏,還有不少女觀眾跑過來給他拍照,讓謝

錚言有點不自在,快步朝替補席走去。

  「你表現得真好,恭喜打入決賽!」謝綺言用力擁抱了弟弟一下,「晚

上姐姐請你吃飯,地方隨你挑!」

  「好啊!」謝錚言看過綺言身邊的年輕女孩,挑了挑眉,問:「這位是

?」

  「對了,忘了介紹。」謝綺言眉開眼笑,把那女孩拉到他面前,說:「

這是我同學兼好朋友蘇茗芸,我專門拉來看你比賽的。」

  「你好,可以叫你阿錚嗎?」那女孩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綺言姐

經常提起你,沒想到你真人比照片還要帥。」

  「過獎了,幸會。」謝錚言跟她握了握手,沒來得及寒暄幾句,隊長已

經扯著嗓子叫他了,謝錚言帶著歉意點點頭,說:「我失陪一下。」

  他們在更衣室裡開了啤酒,一邊乾杯灌酒一邊往別人身上亂潑,興奮得

像一群瘋子,謝錚言也加入其中,眾人鬧騰了十幾分鐘,直到教練進來才讓

他們稍微平靜下來。

  每年一度的社區籃球賽一向是本市的優良傳統,每年秋天都會組織比賽

,球員全部是業餘的籃球愛好者,平時各有工作,住在同一街區的年輕人自

行組隊,然後再找個體育老師或職業籃球手擔任指導,全部比賽都是免費放

票,場館由市政府統一安排,雖然比不上職業聯賽那樣精彩,也帶給居民們

不少樂趣。

  他們這支來自栗康街的隊伍今年表現優異,過五關斬六將,今天還放倒

了多年的死對頭光明路隊,一路殺入決賽,成為本年度最大的黑馬。

  「決賽時間是下週六下午三點,我們的對手是連續三年冠軍的中山路隊

,大家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儘量不要出差。」教練也很高興,連鬍子都一翹

一翹的,「對了,大戰當前要保存體力,有老婆或有女朋友的隊員要注意啦

,比賽之前最好分房睡,反正只有一個星期,忍忍就過去了。」

  他的話引起一陣哄笑,隊員們開始互相調侃,單身漢謝錚言毫無壓力,

去浴室洗掉一身汗水,清清爽爽地換了衣服出來。

  姐姐和蘇茗芸在停車場等他,謝錚言把背包丟進後車廂,給兩位女士打

開車門,問:「你們打算去哪裡?逛街還是喝茶?」

  她們對看了一眼,謝綺言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說:「哎呀,我和朋友約

了在這邊見面,阿錚,你送茗芸回去好嗎?如果她想逛街喝茶的話就只好勞

動你陪她了。」

  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把蘇茗芸塞進車子,再用力拍拍謝錚言的肩膀,給

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後者倚著車門,無奈地低笑:「阿姐,再裝就不像了

。」

  「閉嘴,上車。」謝綺言難得拿出長姐的威嚴,推了他一把,然後踩著

高跟鞋飛快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謝錚言目送她離開,搖了搖頭,坐進車子

,說:「姐姐好像很喜歡你。」

  謝綺言是高中畢業之後工作了幾年才去上大學的,比那些一路讀上來的

象牙塔中的學子年長幾歲,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難得她會和一個相差好幾

條代溝的人交朋友,還把她帶到自己面前,撮合之意像禿頭上的蝨子一樣明

顯。

  「綺言姐為人處事很成熟,教會我很多東西。」蘇茗芸眨著大眼睛,「

說起來,我才要覺得驚歎呢,你的籃球打得真好,不輸給我們學校的體育系

籃球員了。」

  「謝謝。」謝錚言莞爾一笑,把車子駛出停車場,問:「你有想去的地

方嗎?」

  蘇茗芸把手放在膝頭,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

  還真夠婉轉的!謝錚言思索了片刻,說:「昨晚我夢見一個人。」

  車廂裡彌漫開冷場的尷尬,直到過了一個街口,蘇茗芸終於打破沈默:

「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嘛……」謝錚言呵呵笑了,眼中洋溢著溫暖的光芒,「是個很合我

胃口的有趣的傢夥。」

  蘇茗芸低下頭,聳聳肩膀,說:「我明白了,送我回家吧。」

  她報了位址,之後兩人一路無話,謝錚言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從另一邊

繞過去給她拉開車門,蘇茗芸小聲道謝,擡頭問:「下周我還能去看你的比

賽嗎?」

  沒等他回答,她又急忙補充:「我沒別的意思,如果你喜歡的人也到場

的話……」

  「我會替你留前排的票。」

  他截住她的話頭,態度依然溫和而友善,蘇茗芸笑了笑,走到樓前又轉

過身,說:「代我向綺言姐道個歉,晚上就不去打擾你們了,玩得愉快。」

  謝錚言點頭,朝她揮手道別,然後輕輕鬆了一口氣,開車回家。

  並非敷衍,昨天晚上他是真的夢到了林洛松,只不過那個人不會再和他

有什麼交集就是了。

  夢境比現實更加香豔刺激、無所顧忌,林洛松在他身下眼淚汪汪地顫抖

著,像發情的野貓一樣扭動著身體索要更多,灼熱的氣息夾雜著啜泣的呻吟

,頭髮淩亂,眼圈和鼻尖都紅通通的,眼中盡是受了淩辱的委屈和羞怯,充

分撩動著他的嗜虐心。

  他忘不了。

  就算不聞不問不想不看,那個小壞蛋還是會脫光衣服闖到他夢裡,一副

香甜可口的樣子,讓人欲火升騰。

  不必嘲笑林洛松了,他也同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在壓倒他的時候

理智就已經跳出來示警,而謝錚言依然用下半身做了決定,結果就是中了毒

一樣對那一夜念念不忘。

  他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在意他,不知道那人現在過得怎麼樣……

  回到家,謝錚言打開電腦,輸入熟悉的網址,發現林洛松的新書《冥靈

鎮》就在這個月底上市,出版社和各大門戶網站已經開始了宣傳。

  新書未面世,已有一些言論開始潑冷水,說洛松這是強弩之末,改寫恐

怖靈異題材也無法挽救他一路下滑的銷量,更有甚者分析了他的文風發展曆

程,拍著胸脯預測洛松已經江郎才盡、沒得玩了,當然支持他的粉絲仍然占

多數,即使有不少曾經迷戀他的人保持觀望態度,《冥靈鎮》的銷量應該還

不至於太難看。

  「看來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碰觸你了。」謝錚言在網路上預定了一套

他的新書,就算互不相見,也可以通過閱讀來與他神交。

  那傢夥如果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又會氣急敗壞吧?他靠在椅背上,腦中

浮現出林洛松火冒三丈的樣子,不由得綻開一個開懷的笑容,自言自語:「

祝你順利,小松鼠。」

  小松鼠很不順利,他正努力讓自己的眉頭不要皺起來,不要把杯子裡的

紅酒潑到對面那個人臉上去。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很和諧,阿明帶著他趕到約定好的高級餐廳,而且

難得林洛松穿得西裝革履,頭髮也梳得紋絲不亂,活脫脫一副風流倜儻的濁

世佳公子扮相,讓那個導演一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來。

  一切不對勁都是從他眼中閃過的亮光開始的,可惜遲鈍的單細胞生物一

開始並沒有覺察,林洛松用他那純良無辜的笑容打過招呼,就開始使出獨門

絕技——一本正經地冥思——來應付這種無聊的飯局。

  這是他學生時代在課堂上練出來的本事,表面看起來正專注地傾聽別人

的講話,適時給予微笑和讚賞的眼神,其實腦袋裡已經神遊天外,完全沈浸

在幻想中。

  反正有編輯在,他也沒興趣當談判主力,阿明又不傻,齊庸拙更是精得

像鬼一樣,吃不了虧的。

  林洛松斯文優雅地享受美食,完全沒注意另外三個人在說什麼,每當駱

亦禾看向他的時候,他就回以牲畜無害的微笑,表現得像個靦腆溫文的大男

孩。

  阿明應該滿意了,他可沒給他捅婁子。

  正在暗中得意,齊庸拙突然轉向他,說:「洛松,你怎麼沒敬駱導演一

杯?」

  林洛松怔了一下,從神遊中清醒,然後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朝駱亦禾

舉起酒杯,用溫柔到有點憨傻的聲音說:「是我失禮,很高興認識駱導,我

先幹為敬。」

  說完,他一仰頭把酒灌了下去,駱亦禾笑得兩隻眼睛變成一條縫,連連

說:「洛松太客氣了,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了,叫我Edison就好了。」

  洛松低下頭,忍住嘴角一抹嘲諷的笑意,滿肚子吐槽的衝動。

  「以後還承蒙駱導關照了。」阿明趕忙出聲應和,把他按坐回去,用警

告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別擔心嘛,我又不會給你坍台。林洛松用眼神回復他,看在對面的人

眼中頗似眉目傳情,齊庸拙臉色變了,而駱亦禾則噴著酒氣朝他靠近,一隻

手摸到他大腿上:「洛松長得真不錯,有沒有興趣來演電影呀?以你的資質

,一定會大紅大紫的。」

  這不是無良導演泡天真無知小妹妹的那套說辭嗎?林洛松起了一身雞皮

疙瘩,一時無法相信這個不著調的中年大叔竟然吃豆腐吃到他身上來!

  「駱導真會擡舉人,可惜洛松是個宅男,只喜歡窩在家裡敲電腦。」阿

明的臉色也變了,趕緊給林洛松解圍,同時在桌沿下捏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

抓狂。

  「不過長著這麼一張臉,不用可惜了。」齊庸拙不鹹不淡地甩了句風涼

話,讓林洛松頭皮發麻,嫌惡地拂開駱亦禾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像一

只小動物鑽出洞口卻發現外面堆著一坨屎一樣,恁地讓人噁心。

  如果對方是個成熟美豔的大姐姐,他是不介意獻出自己年輕鮮嫩的肉體

供她玩弄的,可是這傢夥是個男人,還是個油頭粉面、頭髮略禿、肚子微鼓

的醜大叔,看一眼都倒盡胃口!

  「不要這麼放不開嘛!」

  醜大叔臉皮很厚,仗著幾分酒意,一隻鹹豬手又伸了過來,阿明死命地

按住林洛松,生怕他一怒之下把大叔打進醫院去。

  眼看那只爪子又要摸上他的大腿,恰好服務生送上甜點,林洛松飛快地

橫腳一鏟,成功地把服務生絆得身體朝前方撲去,一託盤的霜淇淋和抹茶慕

斯全扣在駱亦禾頭上,連帶他一身昂貴的Armani也遭了殃。

  「小心。」

  林洛松及時伸手扶住服務生,沒讓他摔個嘴啃泥,看著駱亦禾身上的慘

狀,他心裡笑開了花,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

  領班帶著另外兩名服務生過來,拚命向一身狼狽的駱亦禾道歉,齊庸拙

狠瞪了他一眼,也拿餐巾給大叔擦臉擦腦袋,阿明似乎了悟到什麼,輕輕推

了林洛松一把,後者會意,趁亂溜出人群,抓過那個闖禍的小服務生,把他

拖到一叢盆栽後面。

  看著四下無人,林洛松哼著小曲掏出皮夾,把裡面的大鈔全塞給他,然

後和顏悅色地輕輕拍他的肩膀:「小費。」

  服務生用看怪獸的眼神看他,林洛松拂了拂褲子上被駱亦禾摸過的地方

,心情愉快地離開作案現場。

  爛攤子就丟給阿明去收拾吧,反正他最擅長當保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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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4:42
  第七章 秋天的冥想

  第二天,林洛松想找阿明,問問昨天晚上是怎麼善後的,結果那傢夥手

機關機,打到編輯部去,接線的小妹說老闆召集所有編輯在開會,林洛松心

頭湧上不妙的預感,追問原因,小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啦,不

過我在茶水間聽到有人說齊庸拙告了阿明一狀,說他縱容手下的作者胡作非

為,敗壞出版社的形象。』

  林洛松聽得心頭火起,放下電話沖出門去,攔了輛計程車直奔出版社。

  他到的時候會已經散了,前臺看到他一身殺氣騰騰、擋我者死的凶煞臉

,攔也不敢攔,任由林洛松直奔二樓編輯部。

  他以前來過幾次,知道阿明的辦公室在最裡面那一間,緊挨著主編,很

好,他的怒火可以燒毀整個樓層了!

  沖到門口,剛要伸手推門,聽見裡面傳來爭吵聲,林洛松猛地停下腳步

,側過頭貼近虛掩的房門,屏氣凝神地竊聽起來。

  「他現在江河日下,有機會就得好好把握,還有什麼權利挑三撿四?」

這是齊庸拙的聲音,充滿濃濃的不屑,話裡那個「他」自然是指他林洛松,

這一點用屁股都能猜出來。

  「機會?我看那是陷阱吧!」阿明一如既往地維護他,「那個駱亦禾在

圈裡是有名的老色鬼,男女通吃,跟他合作的人稍有姿色都得上過他的床才

能簽約,你怎麼能把這種人介紹給洛松?」

  「你不是也同意了嗎?」齊庸拙冷哼一聲,「林洛松也不是什麼潔身自

好的人,如果出賣色相能讓他事業第二春的話,我覺得這筆買賣再劃算不過

了。」

  「荒唐!」阿明氣得聲音都發顫了,「如果我早些知道他是那樣的人,

我絕對不會讓洛松跟他見面。」

  阿明,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林洛松感動得鼻子發酸,暗暗發誓以後

一定不跟他吵架了。

  「阿明,冷靜些,你太容易感情用事了。」齊庸拙似乎歎了口氣,「你

為他耗盡心血,他有感激過你嗎?還不是那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死樣子!何況

他現在狀態一直下滑,不另尋出路的話他的事業很難有什麼起色,我這也是

為他好,昨天駱導說不介意他的脾氣,只要他肯道歉的話還是可以合作的,

並且可以提供全方位的包裝和宣傳,阿明,做人不能這麼死板,你就要離職

了,不用保護他一輩子,很多事都是他必須要面對的。」

  房間裡沈默了,林洛松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阿明也像丟開一件無用的

東西似地拋開自己,他攥緊拳頭,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

  經過漫長的煎熬之後,阿明終於開口了:「你把他當成一件商品?」

  「是。」齊庸拙毫不掩飾地承認,又氣死人不償命地補充了一句:「而

且是一件賣點所剩無多的降價商品。」

  「我明白了。」阿明的聲音非常非常地疲倦,帶著幾分無奈的喟歎,「

洛松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我看著他成長、進步,從默默無聞到出版界寵兒,

他就像我辛苦養大的孩子一樣,我欣賞他,對他抱以期待,我不能把他當成

一件不擇手段加以利用的商品,這種心情你也許不會懂,但是我希望你尊重

洛松的自主權,不要勉強他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齊庸拙沈默片刻,乾笑幾聲,說:「瞧你說的,好像我會逼他去賣身似

的,他不願意我也不能押他上去呀,只不過……機會可是稍縱即逝,我手下

也不是沒有值得栽培的潛力股。」

  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言下之意是逐漸失去商業價值的林洛松要想在出

版界保住一席之地,最終還得向某些骯髒的交易妥協!

  「而且我一開始就討厭他。」齊庸拙冷笑,「你看著吧,阿明,你最終

會失望的,他只是一坨扶不上壁的爛泥罷了,你有什麼必要對他那麼好?」

  林洛松聽不下去了,一股邪火沖得他腦袋發暈,忍無可忍之後終於一腳

踹開房門,沖進去擋在阿明面前,對齊庸拙怒目而視,充滿了「誰敢欺負我

媽媽我就打死他」的兇悍氣場。

  「洛松!」

  阿明驚叫一聲,把他往身後拽,一副護犢情深的慈母相,看得齊庸拙肉

麻不已,他後退一步,擡起下巴,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然後

轉身走人。

  留下的兩個人在辦公室裡相顧無言,林洛松低著頭,額髪垂下來擋住眼

睛,雖然刻意隱藏了表情,那股從頭到腳散發出來的陰鬱氣息還是讓人心驚

肉跳。

  阿明終於回過身來,拉他坐下,又拿了罐可樂給他,問:「怎麼突然跑

過來?」

  林洛松坐在沙發上,消沈得連聲音都低了幾分:「阿明,你不要為難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不想當你是小孩子啊。」阿明在他面前彎下腰來,想看看他有沒

有掉眼淚,眼圈紅紅的小動物讓人不忍心對他粗聲大氣,「不過,要把你當

大人還是有點難度。」

  林洛松是典型的被寵壞的小孩子,有著兒童般豐富奇妙的幻想力和無視

一切人情世故的頑劣與天真,像所有在優裕的家庭中被嬌寵到大的獨生子那

樣,他任性狂妄,我行我素,心智年齡還遠遠沒有達到成年人的標準,也本

能地逃避某些成年人的責任和壓力。

  這其中,也有他縱容的後果,對這一點,阿明不是沒有懊悔的。

  最開始,他看中了洛松的才氣和倔強,即使有很多人說他那種固執又不

懂事的性格在這個社會是吃不開的,阿明仍然不刻意要求他變得圓滑,他始

終認為應該讓林洛松保持自己的本色,這樣他可以快樂地寫作,並把這種無

拘無束的瀟灑根植於字裡行間,從而讓他的讀者對主角的境遇感同身受。

  讓他享受沒有負擔的快樂生活,林洛松才能完美地發揮,於是阿明一肩

扛下了所有壓力,從沒有讓那朵溫室之花經歷過風雨。

  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彼得?潘可以永遠不長大,林洛松卻必須離

開他所堆築起的neverland了。

  無論再怎麼抗拒,以後都不會有人再這樣任勞任怨地幫助他、無微不至

地照顧他,他必須讓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經得起風雨,扛得住壓力。

  林洛松頭埋得更低了,聲如蚊吟:「你說實話,我是不是真的一點價值

也沒有了……」

  一隻大手揉上他的腦袋,把他的頭髮揉成鳥巢不算,還懲罰性地拍了兩

下,阿明讓他擡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說:「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

長大了,以後就別再說這種話。」

  林洛松癟著嘴,懵懵懂懂地看著他。

  還是個讓人放心不下的孩子啊!自己走了以後,他要怎麼在挫敗中保持

清醒和理智?阿明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別忘了我說過的話,洛松,

我從來沒有對你放棄過希望,就算我離職了,我仍然是你的朋友,堅強一些

,你還這麼年輕,怎麼能被一點點挫折擊垮?」

  「可是……」林洛松想起齊庸拙的冷笑,想起駱亦禾那雙色眯眯的綠豆

眼,他五官皺成一團,開始抓扯自己的頭髮。

  有一種往前一步是懸崖往後一步是糞坑的感覺,讓他糾結得頭都大了,

心高氣傲的性子不允許他面對敵人的挑釁還不還手,可是怎麼想都覺得硬撐

著走下去只會帶來更糟的結果。

  他不想讓阿明失望,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到這一點。

  阿明看出他的心思,左右開弓地揪住他的耳朵,左右搖了搖,說:「笨

蛋,不要把自己逼迫得太緊,人的一生很難永遠一帆風順,當身處逆境的時

候,我們也許要收斂鋒芒、暫時不能恣意去做喜歡的事,但是內心深處應該

有一種堅持,洛松,答應我,永遠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你厭惡的事。」

  林洛松似懂非懂地看著他,歪著腦袋想了想,猶猶豫豫地問:「《冥靈

鎮》如果僕街(注1)的話,你會不會很失望?」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林洛松知道阿明離職之後不會再當編輯,而

是要回鄉下經營果園——充足的日曬和體力勞動有利於他的健康——所以說

,《冥靈鎮》就是他職業生涯的收山之作了,直接關係著阿明這個曾被稱為

金手指的編輯將是功成身退還是敗走麥城。

  阿明一直以為他傲,他不想讓阿明臉上無光。

  「你幹嘛這麼悲觀?」阿明被他這副世界末日即將到臨的苦瓜臉逗笑了

,「《冥靈鎮》已經下印廠了,美工和宣傳工作都很到位,一定會大賣的。



  他隱瞞了部分事實,那就是《冥靈鎮》的印量比起前一本《風瀾海夜》

已是大大縮水,說明出版社上層也開始對洛松的市場號召力產生了懷疑。

  「是嗎?」蔫巴巴的豆芽菜又來了精神,雙眼發亮,「不會僕街嗎?」

  「不會。」阿明拉他起身,「快回去寫稿吧,閑了去鄉下找我玩。」

  「哦。」清澈明亮的眼眸很快籠上一層離愁別緒,依依不捨地看著他,

「我會懷念你的,阿明。」

  「是『想念』,這個笨蛋!」說得他好像要掛了一樣!阿明敲打他的腦

袋,把他推出房門,「快點回去,不要再讓齊庸拙看到了凶你。」

  「我怕他呀?」林洛松不服氣地頂了一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阿明看

著他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惆悵,沒注意到對面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齊

庸拙用複雜的眼神盯著他,神情若有所思。

  心煩氣躁地回到家,連開電腦的心情都沒有,他抱著一堆零食窩到沙發

上,打開電視當背景音,把自己以前的書都翻了出來,剝離出作者的身分,

用全然陌生的眼光審視那些舊作。

  自從出道起他就春風得意地一路向前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停下腳

步回顧一下那些流逝的風景。

  大概只有撞了牆的時候才會想回頭看看吧,不過如果早點回頭的話或許

也不會撞牆……林洛松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先拿起《雲犀之國》,本來想

花十幾分鐘翻完,結果不知不覺看得入迷,猶如重溫一段綺麗的舊夢般,時

而憂傷,時而發笑,全身心沈浸在他自己編織的奇異世界中。

  有一種在和過去的自己對話的感覺,那時候的林洛松青澀未褪卻靈氣逼

人,而現在……他又拿起《風瀾海夜》,結果翻了幾頁就丟到一邊。

  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比之前更加純熟老練的文字、比之前更加精妙曲

折的情節,他卻讀得心浮氣躁,完全沒有想再看一遍的欲望。

  是從什麼時候,他對自己的文字開始厭煩呢?他覺得自己像筆下的人物

一樣,在越來越複雜的場景中疲於奔命,在越來越激烈的矛盾衝突裡顛簸前

行,雖然可以一直讓讀者的神經保持興奮狀態,可是讀完全書卻覺得非常非

常地疲倦。

  他一開始擅長的輕靈與歡悅都到哪裡去了?

  沮喪地翻了個身面朝電視機,這時候電視裡突然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

音:『我經歷過最艱難的時候,但是,我始終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Ronnie!?林洛松驚喜交加地坐起身來,發現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竟

然出現在電視裡,正和女主持人面對面侃侃而談。

  心跳得飛快,他抓過遙控器把音量調到最大,從下方字幕中認出這是一

個本地電視臺的人物訪談節目,Ronnie作為嘉賓出現,而他的本名叫:謝錚

言。

  「錚……」林洛松按著胸口,呼吸中帶出一句低歎,全神貫注地盯著電

視,生怕錯過他的一顰一笑。

  看到他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

  這完全是瘋了!林洛松苦惱地抓著頭髮,看著對方氣定神閑地回答主持

人的問題,他竟然產生了謝錚言其實在對自己說話的錯覺。

  每一句話都戳在他心上,讓他的胸口產生了一陣陣抽搐的疼痛,他把頭

埋到沙發抱枕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即使渾身難受得像中了毒,也不肯把

電視關掉,任由對方低沈磁性的聲音給自己洗腦——

  『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運動、工作、休息,雖然單調,但是在每天迎

著清晨的陽光在街道上慢跑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身心愉悅。』

  嗯,多健康的退休人群生活方式啊!林洛松無聲地吐槽,伸出三根手指

,他的生活也很單調:寫稿,睡覺,泡夜店。

  『事業方面,順其自然吧,我比較喜歡一步一步慢慢發展,把正在做的

事完成到最好,不打算快速擴張。』

  嘖!這明明是喪失進取心的表現!連他這種沒上過班的人都知道生意場

上的競爭有多激烈,謝錚言實在太保守了。

  『其實就像爬山一樣,如果急著登上山頂而忘了欣賞沿途的秀麗風光,

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笨蛋!」林洛松終於叫了起來,有一種被踩到痛腳的感覺,他把抱枕

朝電視丟過去,又把沙發靠背當成謝錚言猛錘一頓,氣呼呼地叫:「你懂個

屁呀!有沒有聽過龜兔賽跑的故事啊!?到了終點才能拿獎牌好不好!」

  仿佛福至心靈,主持人也問出了類似的問題,林洛松豎起耳朵,用挑釁

的眼神盯著螢幕裡那個人。

  謝錚言依然是一副淡定得讓人蛋疼的死樣子,答道:『生活並不是一場

零和遊戲(注2),也不需要和許多假想敵們爭長論短,做自己喜歡的事就

好了,有時候勝利也未必會讓人快樂,所以,我更喜歡把輸贏之爭放在單純

的體育比賽上。』

  『對哦,聽說你會參加每年的社區籃球賽……』主持人把話題轉到體育

上,林洛松籲了口氣,慶倖自己終於不必再聽他那扭曲的人生觀了,不過社

區籃球賽這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作為一個不喜歡運動的宅男,他知道自己

的目的是謝錚言。

  翻報紙查到決賽時間是週六下午,而且在決賽隊伍首發名單中看到了謝

錚言這三個字,林洛松咧開嘴笑了,對著報紙上的鉛字喃喃低語:「沒想到

你還挺有兩下子嘛,運動男兒。」

  不必猶豫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去看的,就像中了某種詛咒一樣,毫無

抵抗能力地一路妥協。

  「媽的!林洛松你還是不是男人!」他撲倒在沙地上,惱羞成怒,「他

名字裡有金,你名字裡有木,他是天生克你的,他對你態度差嘴巴毒,還插

過你菊花,你怎麼還一天到晚想著他?犯賤啊你!」

  他的腦袋撞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血液上頭,臉頰燙得能煎個七分熟的

牛排,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必然紅得像在番茄醬裡打過滾。

  「就這一次,我只是想去看一場籃球賽……」他捂著臉自言自語,飛奔

到書房打開電腦上網領票。

  謝錚言根本沒想到會在觀眾席看到林洛松。

  可以容納八千觀眾的市立體育中心籃球館座無虛席,欄杆上掛著五顏六

色的彩帶彩旗,還有人手持大聲公為支持的隊伍加油吶喊。

  洛松坐在靠近1號出口的第三排,在教練叫暫停的時候,謝錚言發現了

他。

  他愣了一下下,湊到嘴邊的水瓶又放了下去,眯起眼睛確定那個人到底

是不是他。

  的確是,因為林洛松也在看著他,兩眼發光,神采飛揚。

  老天不會要下紅雨了吧?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林洛松很討厭自己的,怎

麼可能主動跑來觀看他的比賽?

  謝錚言搖搖頭,命令自己別胡思亂想,他仰頭喝水,視線從觀眾席上掃

過,最終還是回到林洛松身上。

  雖然表現得一臉淡定,其實他心裡非常高興,比進了球還要高興,胸中

的鬥志更加激昂。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隊員要帶女友或老婆來觀戰了,有喜歡的人在場

邊用那麼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就算是朽木也會興奮得燃燒出燦爛的火光。

  暫停時間結束了,他放下水瓶,朝林洛松笑了笑,對方條件反射地朝他

拋了個媚眼,然後一臉懊惱地低下頭去,抓耳撓腮,讓他笑得更加開懷。

  謝錚言擦了一把脖子上的汗水,繼續投入激烈的戰鬥中。

  林洛松一開始還表現得比較鎮定矜持,後來很快被場館內激動人心的氣

氛所感染,也跟著大喊大叫起來。

  他不太懂規則,也不明白什麼戰術,他的眼睛只盯著謝錚言,熱切地追

逐著對方閃轉騰挪的身姿,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完美地帶球過人,林洛松不知

不覺紅了臉,心跳如擂。

  他太帥了,俊朗堅毅的面容、敏捷靈活的動作、汗水淋漓的堅實肌肉…

…這一切都讓他著迷,像瘋了似地為他歡呼雀躍,林洛松嗓子已經喊啞了,

嘴唇發幹,喉頭似乎有一點熱度慢慢地擴散到胸口,讓他有一種禁忌的興奮

感。

  在賽場上肆意揮散的熱情和汗水是最佳的荷爾蒙催化劑,如果有人對那

些精壯結實的男人產生欲望,他一點都不會奇怪。

  這是林洛松這幾個月來最開心的一天,他把煩惱全部拋到腦後,專心地

欣賞這場精彩的比賽,不顧形象地大呼小叫,上竄下跳,幸好滿場觀眾都同

他一樣瘋狂,才不至於讓他產生不適感。

  這也是謝錚言本年度最投入的一場比賽,他不遺餘力地防守、拚搶、進

攻,讓整場比賽激情四濺,而他充滿活力的陽光男人形象甚至讓對手中山路

隊的粉絲為之倒戈,紛紛呼喊起他的名字。

  雙方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你追我趕互不相讓,讓林洛松一直提心吊膽,

祈禱比賽快點結束,讓他可以放下心來好好喘一口氣。

  在距離比賽結束還剩五分鐘的時候,栗康街隊的前鋒摔倒時手腕扭傷,

被換下場,戰鬥力大打折扣,被中山路隊攻進一球將比分扳平,栗康街隊反

攻丟球,又被攻進一球,比分逆轉。

  林洛鬆緊張得坐立不安,揮舞著拳頭大喊:「Ronnie!加油啊!」

  他的聲音淹沒在一片叫嚷聲中,旁邊那個熊男甚至還鬼叫:「阿錚努力

啊!拿到冠軍我後面隨便給你幹!」

  林洛松怒瞪他一眼,劈手把他的大聲公搶過來,毫不示弱地喊:「阿錚

努力啊!拿到冠軍我菊花隨便給你爆!」

  他是篤定謝錚言不可能從一片嘈雜中聽到自己的聲音才敢這麼喊,沒想

到那人竟然扭頭朝這邊瞟了一眼,表情有些扭曲,似乎硬憋著一股笑意,讓

林洛松心虛地一屁股坐了回去,把自己縮成一團好隱藏在別人身後。

  還有一分鐘比賽就要結束了,栗康街隊並沒有因為比分失利就潰不成軍

,而是拚命防守到最後,中山路隊再沒有進球的機會,而在哨聲響起前十幾

秒,謝錚言打出一個漂亮的遠投,精准入網,以一分之差超過了中山路隊。

  全場屏住呼吸,隨後哨聲響起,觀眾席上一片歡騰,隊友們一哄而上團

團抱住他,又叫又跳,高興得忘乎所以。

  林洛松急促地喘息著,和鄰座的熊男抱在一起,眼眶中盈滿淚水。

  他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發飆的時候除外,不過比起那種時候被負面情

緒漲滿心胸,此時讓他不能自己的是純粹的感動,那些人不折不撓的拚搏精

神感動了他,對勝利的渴望是如此強烈,讓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都為之震撼



  他終於明白了謝錚言的話,生活中的勝利也許需要付出不為人知的代價

,而賽場上的輸贏更直接、更乾淨、更能讓人感受到單純的快樂。

  中山路隊過來跟他們握手,真誠地讚美這個改寫歷史的隊伍,觀眾們隨

著音樂唱起歌來,場面十分熱絡,林洛松讓自己心情平靜了一些,悄悄離席



  走出體育館,秋風涼爽宜人,拂去他頭上的汗水,林洛松買了個甜筒邊

舔邊走,面帶笑容,心情前所未有地輕鬆。

  「洛松!」身後傳來謝錚言的聲音,讓他腳下一頓,差點絆倒,林洛松

不爽地轉過身,看到謝錚言朝他跑來,連衣服都沒換,只披了件外套,下麵

還穿著球鞋和運動短褲。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用什麼做開場白,尷尬了許久,還是林洛

松先開口了:「你出來幹什麼?一身汗,別靠近我!」

  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他對謝錚言的汗味卻不反感,甚至有點臉紅心跳的

懷春少女情懷,讓林洛松內心嘔得半死,更是要裝出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

  謝錚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是來看我的嗎?」

  「才不是呢!」林洛松擡頭看天,腳下打著拍子,咕噥道:「我來取材

,取材。」

  「是嗎?」謝錚言身體前傾,把他推抵在一棵行道樹上,把林洛松瘦削

的小身板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問:「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菊花給我爆

?」

  「是那個鬍子臉大叔!我幫、幫他推廣而已!」

  林洛松心虛地低叫,推搡著他的胸膛,謝錚言的手順勢貼住他的後背,

朝他腰間滑去,最後覆在他屁股上,低下頭,用誘哄的語氣在他耳邊輕喃:

「有沒有想過我?」

  林洛松心尖一顫,兩條腿不由自主地發軟,推抵他胸膛的手也忍不住在

那結實的胸肌上貼合成欲迎還拒的曖昧,他連頭也不敢擡,嘴硬道:「你別

挨那麼近,我的霜淇淋要化了。」

  「我想吻你。」

  他勾起他的下巴,金棕色的眼眸閃動著醉人的溫柔,林洛松吞了口口水

,死命地搖頭:「光天化日之下,我不要跟你一起丟人現眼。」

  意思是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就可以了?謝錚言笑眯了眼,親昵地攬住他的

肩膀,說:「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很高興見到你的。」

  「咦?」怎麼氣氛一下從含情脈脈的溫存轉化成坦蕩赤誠的哥倆好?這

傢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林洛松心中忐忑不安,惴惴地擡眼看他。

  這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最萌了,謝錚言一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聲說:

「你看起來像個走丟了的孩子,要跟哥哥我回家嗎?」

  「去你的!」果然驢牽到北極還是驢,這混帳什麼時候都不忘吃自己豆

腐!林洛松氣呼呼地踩了他一腳,轉身就走,結果被他一把拽了回來,四目

相接,他覺得自己又開始呼吸困難,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幹什麼?」

  謝錚言皺著眉,像是陷入一個難解的謎題,雙眼微眯,低啞的聲音撩撥

得他渾身發酥:「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此刻不抓住你的話,我會抱憾終生

的。」

  有點肉麻又有點感動,林洛松臉又紅了,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問:

「為什麼?」

  謝錚言勾起唇角,給他一個帶著邪氣的笑容,挑起大拇指朝馬路對面指

了指,答道:「因為現在是紅燈,你會被撞飛的。」

  正說著,一輛直行的貨車從他身側呼嘯而過,林洛鬆氣得鼻子都歪了,

眼角余光瞄到行人指示燈變綠,他靈機一動,把吃了一半的霜淇淋朝謝錚言

的要害杵過去,對方沒想到他會使這種賤招,一時竟然忘了躲閃,於是他襠

部就多了一坨可疑的白色乳狀物,而那個肇事者趁機甩開他的手,一溜煙跑

過馬路,得意洋洋地轉身朝他豎了豎中指,然後攔了輛計程車逃離現場。

  這個臭小子!謝錚言抖了抖衣服,霜淇淋抖掉之後留下了白色的奶漬,

還濕答答地沾到腿上,他又做不出在馬路邊擦襠部的事,只好脫下外套系在

腰上,遮遮掩掩地跑回籃球館。

  「阿錚,你突然跑出去做什麼了?」

  姐姐在更衣室門外攔住他,眼神充滿疑惑,謝錚言拎過自己的背包,答

道:「抓松鼠去了。」

  說完,他從滿頭霧水的謝綺言身邊走過,一頭紮進了更衣室。

  注1 僕街:由廣東話而來,原為咒人橫屍路邊、罵人、發洩不滿或表

示陷入麻煩等意思的粗話,是香港特有的次文化俗語,甚至在其他地區如台

灣、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區,又有不同于粗話的解讀。在此則引申形容為

作品是「失敗」的,是在網路文學引入商業機制後才出現的新鮮詞。通常是

以商業化標準來衡量網路文學作品的成功與失敗,這裡的商業化標準是以市

場受歡迎度來制定的。

  注2 零和遊戲:零和遊戲則是數學家在探討博弈理論時所提出來的一

種模式,正確的稱呼是「雙人零和遊戲」。其最基本定義是:「一方之所得

必為另一方之損失」,更嚴格的定義則是在雙方對局的情況下一方所獲得的

利益值,恰為對方所獲負數之虧損值;而對峙雙方所各獲得之值相加,則等

於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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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5:29
  第八章 低谷逢生

  一個星期之後,《冥靈鎮》上市了,雖然之前進行了多方宣傳,這本書

的銷量還是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雪崩。

  就連不看好洛松的齊庸拙也沒料到這本書會僕街僕得這麼難看,以前發

行當日就能沖上新書榜銷售前三位元的利潤製造機顯然過早地顯露出油盡燈枯

的衰敗之相,在發售一個星期之後才勉勉強強地吊了個榜尾,倒是齊庸拙力

捧的新人作家表現出色,同期上市的新書在榜單上甩出《冥靈鎮》三分之二

的長度。

  這樣的對比,讓人們不由得開始聯想是不是改朝換代的序幕,畢竟比起

一個狀態不佳的老手,充滿靈氣和熱情的新人更值得期待。

  比銷量慘澹還要讓人痛不欲生的就是阿明的正式離職,不能不說他是帶

著遺憾走的,離職當天老闆請客,全體編輯為他餞行,洛松也去了,喝了兩

杯酒就推說身體不適,不顧老闆的臉色,他提前離席,然後暈暈乎乎地走過

兩條街口,在一根電線杆旁邊蹲了下來。

  胸中一股發酵般的酸苦在體內擴散,堵得他說不出話來,他不能接受這

樣屈辱的失敗,可是又無可奈何,只能像個難民一樣逃離那觥籌交錯的場合

,讓自己不要再熟悉的人面前失態。

  耳朵嗡嗡作響,手指神經質地顫抖,林洛松站起身來,眼前一黑,軟弱

無力地靠在電線杆上。

  他想哭,眼眶卻乾澀得發疼,連秋日下午的陽光都讓他覺得臉頰滾燙,

馬路兩邊紅豔如火的楓葉更是明燦燦地燒灼著他的眼,林洛松擡手覆在額上

,有那麼一個瞬間把自己的意識抽離出大腦,妄想逃逸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他

的平行世界去。

  來往的行人對他投以好奇的目光,商業街的人們用過午餐之後步伐匆匆

地趕回去工作,只有他像個路標似地杵在這裡,一臉茫然,不知道該朝哪個

方向擡腳。

  這真是太丟臉了!林洛松揉著額角,等到這股讓他虛脫的眩暈過去之後

,搖著頭暗笑自己的脆弱。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任性又驕傲,自私而蠻橫,對任何人、

任何事都能保持沒心沒肺的冷淡,到現在他才知道,他林洛松只是一顆看起

來光鮮、實質上一捏就爛的草莓族,受了打擊會覺得整個世界都黯然無光。

  難受的時候特別想找個肩膀靠一靠,他抓了一下散亂的頭髮,猶豫片刻

,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是爸爸接起來的,林洛松只來得及說新書銷量不好,爸爸就打斷他的話

頭開始教育:『早叫你找個有保障的工作,或者像你姐姐那樣好好念書,你

這孩子從小就不聽話,現在嘗到苦頭了吧?』

  『讓我跟兒子說!』媽媽把電話搶了過來,輕聲軟語地安慰道:『阿松

,別難過啊,媽媽知道你這幾年很辛苦,不想寫書了就回來住啊,媽媽養你

。』

  「媽。」林洛松無力地摀住臉,哭笑不得,「我已經長大了,而且我有

存款。」

  『可是你一個人在外面住,媽媽不放心啊!你爸爸只是嘴上說說,昨天

還跟我念叨阿松會不會照顧自己呢,寶寶,上次視訊的時候就覺得你精神不

太好,給自己放個假吧,就算回來住一陣子也好啊,媽媽做你最喜歡的菜,

保證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媽媽對他無條件的溺愛讓林洛松汗顏,只是這種無微

不至的寵愛讓他覺得承受不起,這也是他成年之後再三反抗也要逃離家庭的

原因,他愛爸媽,只是他害怕在他們無止盡的疼愛與照料中自己會變成一個

懶散嬌氣、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真的沒事,這點小事不算什麼的。」林洛松強顏歡笑,肩膀垮了下

去,「我就是想念你們才打個電話,千萬不要以為我遭受了多大的挫折,代

我向姐姐問好,掛了,掰!」

  他像掐斷定時炸彈導線一樣急急忙忙掛掉電話,不敢再聽媽媽慈愛的撫

慰,否則他怕他會丟下一切逃回家去,當一個永遠生活在父母翅膀底下的小

雛鳥。

  真悲慘,連個傾訴物件都找不到。林洛松去街邊的便利商店買了一打啤

酒,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開始躲起來默默地舔舐傷口。

  《冥靈鎮》仿佛點燃了一個沈積多年的火藥庫,一直以來對他不滿卻礙

於他的名氣而謹慎措辭的評論者們突然沒了顧忌,如同牆倒眾人推一樣,對

林洛松展開了鋪天蓋地的批評。

  就連他的官方網站都有大批粉絲紛紛表示失望和傷心,他們像從一個粉

紅色的夢中醒來,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偶像只是個不過爾爾的凡人,於是爭先

恐後地把那些曾經沈迷的日子打入到年少無知的黑歷史。

  當一個被捧上神壇的人褪去一身的光環,必定會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責

難。

  在一波又一波的批評中,連他不檢點的私生活都被人拿來當作茶餘飯後

的話題,各種捕風捉影的閒言碎語在論壇上流傳著,讓人們充分享受看著一

個大神跌落在塵埃中的快感。

  從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

  只消看看那些尖刻的評論和曖昧不明的八卦,就知道林洛松會承受多少

壓力,謝錚言歎了口氣,他知道他未必有真正強大的內心,他也不由自主地

為他擔憂,生怕他在四面楚歌的窘境之中做出什麼傻事。

  畢竟以他的瞭解,林洛松也算不上個有理智的人。

  「把女書迷的肚子搞大還不肯負責?」謝綺言從他身後經過,被螢幕上

一串聳動的標題吸引了注意力,她俯身看著那張爆料帖,皺眉道:「這是真

的假的?怎麼好像一夜之間他就做了罄竹難書的壞事?」

  「不知道。」謝錚言聳聳肩,把滑鼠拖下去,爆料的人語焉不詳,貼出

來的偷拍照又模糊難辨,很難確定是真材實料還是渾水摸魚,他扭頭看著綺

言,問:「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可憐?」

  謝綺言呆怔了片刻,點了點頭,說:「畢竟他的書曾經讓我感動過,這

樣就夠了,如果他被打擊得一蹶不振,我會覺得非常惋惜。」

  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毫無理智地迷戀林洛松,但是她也做不到立即翻臉

把他批得一錢不值,這種感覺挺矛盾的,他苦惱地看著弟弟,問:「我是不

是一個很沒原則的人?」

  謝錚言忍俊不禁,說:「姐,你的原則是善良。」

  「嘴很甜嘛!」謝綺言心花怒放,親昵地給了他一肘子,「我去做飯了

,你有空下來幫幫忙,別把時間浪費在八卦上。」

  「我在忙啊。」謝錚言關了網頁,拿起一本書,正是那本被拍得渣也不

剰的《冥靈鎮》。

  他用一整夜時間在每一頁的空白處做了詳細的批註,歸納了每章的主題

,概括了情節主線,把他認為轉折生硬和表述不清的地方用紅筆標記下來,

圈點出尚可稱為精彩的部分,還在每章結尾寫下了自己的閱讀感想,最後又

總結了整體結構上的缺失和人物塑造的瑕疵,並在最末留了一段話——

  當我在賽場上的時候,我的眼睛只盯著球,我的目標非常簡單,那就是

拚盡全力打一場精彩的比賽,可是我同樣明白,在生活中我們難免會被一些

東西所迷惑,讓它混淆了我們的方向,走得越遠,就越容易給自己背上不必

要的負擔,甚至最終在岔道口迷失,忘記了只有心無旁騖的旅者才能享受那

些美妙的風景——當他們像孩子一樣去撲花叢中的蝴蝶時,必然是放下了行

囊的。

  我不曾把你捧上神壇,也不想把你打入地獄,在我眼中,你始終是個普

通人,洛松,我希望你能夠記起最初動筆時的想法,不為聲名所困,不被榮

耀壓垮,寫你喜歡的故事,過你想過的生活。

  ——你的Ronnie

  寫完之後,他把書裝進紙袋,打電話叫快遞公司。

  由於不知道林洛松的位址,他把書寄到了出版社,並在快遞單上標明轉

寄給林洛松本人,不過由於編輯部剛剛有人事變動,這些瑣事並沒有及時處

理,所以快遞送到林洛松家裡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了。

  他過了整整一個星期行屍走肉、醉生夢死的日子,餓了就叫外賣,渴了

就猛灌啤酒,困了就睡,睡醒就發呆,渾渾噩噩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幸好他還記得洗澡和丟垃圾,才不至於把家裡搞成一個豬窩,不過再這

麼宅下去,會發黴長綠苔也不是不可能,特別是遇到這種風雨交加、電閃雷

鳴的倒楣天氣。

  他的心情比外面的天氣還要糟糕,糟糕到連酒都喝不下去,洛松把滾落

到腳下的易開罐踢到垃圾桶附近,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兩眼發直地看著窗

外的傾盆大雨。

  一道閃電劃破雲層,隨即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震得窗戶都嗡嗡作響,林

洛松將額頭抵在沙發背上,把一個抱枕攬到懷裡,輕輕拍了兩下,低聲說:

「Ronnie,不要害怕,我們的第二個孩子會平安降臨的。」

  他在念那篇色情小說裡男爵對女家庭教師的臺詞,其中有一幕就是雷雨

天氣裡敵人來攻打城堡,男爵把家庭教師護在懷裡安撫,林洛松閉上眼睛,

在腦中描繪出當時的情景,然後訕訕地笑了。

  雖然離那時並不太久,卻讓他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恍惚感,誰能想到

Ronnie其實是個男人呢?又有誰能想到他會對那個恨之入骨的人念念不忘呢



  胸口又開始悶痛,林洛松用力抱住那只抱枕,想藉此緩解那種讓他窒息

的疼痛,而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把他從幻想中拉了出來,像催命一樣在陰氣

沈沈的房間裡回蕩。

  哪個混蛋雷雨天還打電話,不怕被雷擊嗎?林洛松瞪著電話機,看到螢

幕顯示出編輯部的號碼,他更不想接了,把抱枕壓在腦袋上,繼續幻想他和

Ronnie在城堡中的歡樂生活。

  電話不依不饒地響個沒完,讓他的構思屢屢被打斷,洛松終於火了,跳

起來抓起電話,凶巴巴地喝道:「哪位?」

  『是我。』齊庸拙的聲音響起,讓他皺著眉頭想把電話摔回去,比起那

個假惺惺的偽君子,外面的雷聲簡直是天籟了。

  「有話說,有屁放。」他沒耐心跟他哈啦,沒好氣地催促。

  『脾氣還是那麼大。』齊庸拙笑了兩聲說:『駱導托我問問你,《迷航

》還想拍電影嗎?他那邊合約已經準備好了,我看過,條件非常優厚,只要

你簽個字就行了。』

  「他是想釣魚吧?」林洛松冷哼,「送他三個字:簽你妹!」

  『林洛松!』齊庸拙火了,『你現在這個處境還有拿喬的資本嗎?不管

他什麼目的,總能拉你一把,比起混娛樂圈的女演員,你付出的代價要小多

了。』

  「要混你自己去混,本大爺賣字不賣身。」林洛松摔下電話,長長地出

了一口氣,心裡終於舒爽了一些。

  阿明說得對,他確實沒必要勉強自己去做討厭的事,即使會因為事業下

滑而對阿明心懷愧疚,相信那個人也會支持他的決定。被駱亦禾睡一次若能

保證合約到手,也許在利益至上的齊庸拙眼裡是一筆劃算的交易,但是林洛

松只會覺得不開心,搞不好還會留下心理陰影,那才真是虧大了!

  齊庸拙又打了過來,這人怎麼這麼煩?林洛松不情不願地接起電話:「

如果還是剛才那破事,就掛了吧。」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骨氣的。』齊庸拙語帶微諷,『算了,說正事,你

的新稿寫得怎麼樣了?』

  林洛松一楞,不由得語塞——《冥靈鎮》銷量跌成那副死樣子,高層臉

都綠了吧,怎麼還有勇氣繼續跟他合作?

  「春節再僕街的話,恐怕大家連年都過不好吧。」他半開玩笑地說,心

髒怦怦直跳。

  齊庸拙歎了口氣,說:『我也不想啊,不過是阿明那天跟老闆拚酒,要

求他再給你一個機會。』

  「阿明?」林洛松低叫一聲,震驚得無以復加。

  『我看不會有什麼成效了。』齊庸拙氣死人不償命地刻薄他,『交稿日

期可以寬限到十一月底,不過醜話說在前頭,稿子品質得先過我這關,否則

就算老闆力挺也一樣砍你沒商量。』

  「知道了。」林洛松掛掉電話,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心亂如麻。

  他都已經做好封筆改行的準備了,突然又掉下個機會在他面前,而且還

是一直照顧著他的阿明辛苦求來的,這讓林洛松無法瀟灑地一口回絕掉齊庸

拙,畢竟他仍然熱愛寫作,而且他真的希望能讓阿明高興,就像頑劣的孩子

想要回報父母的恩情那樣,單純地想要報答對方。

  林洛松撲到沙發上,頭又開始疼,鈴聲不識時務地響起,他火大地接起

電話:「有完沒完?」

  接起來才意識到是門鈴在響,他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跑到門口,拿起對

講器:「誰?」

  『先生,有您的快遞。』

  會是什麼呢?媽媽寄來的土產嗎?林洛松打開下面的大門,把快遞小哥

放進來。

  紙袋被雨淋濕了,裡面的東西摸上去像一本書,林洛松突然產生了某種

預感,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為了驗證這種遐思,他連撕帶扯地拆掉包裝,把東西掏出來一看,赫然

是他的《冥靈鎮》。

  林洛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開,當他看到紙頁上密密麻麻的批註時

,不由得興奮地大叫一聲:「Ronnie!」

  會做這種事的人,除了Ronnie還能有誰!?

  彷佛數日來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這真是神奇的體驗,原來他看到

Ronnie的批評時是多麼的憤怒,而現在這些依舊犀利不留情面的評論卻像雪

中送炭一般,溫暖了他仿徨無依的內心。

他知道他陷進去了,就在他看著謝錚言的文字笑得像個白癡的時候,他

就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像饑渴了許久的饕餮一樣,林洛松狼吞虎嚥地快速翻閱過去,在看到最

後一段話的時候,他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只有心無旁騖的旅者才能享受那些美妙的風景……」他不自覺地

念出聲來,表情幾近虔誠,「當他們像孩子一樣去撲花叢中的蝴蝶時,必然

是放下了行囊的!」

「寫你喜歡的故事,過你想過的生活。」他的手指顫抖地劃過那龍飛鳳

舞的俊逸字體,聲音低啞,眼中悄悄盈滿了淚水。

又是一道響雷在窗外炸開,林洛松突然跳起來,連外套都顧不上穿就抓

著快遞單沖出大門,在雨中招了一輛計程車,把快遞單上的地址指給司機,

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去這裡!馬上!」

他無法再壓抑這種快要把他的胸口脹裂的衝動了,和Ronnie斷絕關係也

許是正確的選擇,但是他一點也不快樂。

他想見他,想擁抱他,想和他在床上瘋狂地做愛,即使筋疲力盡的時候

,也能枕著他的手臂安然入夢。

神啊,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書香門第

雨天路滑,主要街道還在塞車,林洛松一路上心急如焚,既想馬上見到

他,又有一種近君情怯的畏縮感,氣短心虛,緊張得如坐針氈,甚至想跳車

逃跑算了。

這條路的終點必會改變他的人生,林洛松雙拳緊握,命令自己要勇敢一

些,就算被打了回票,至少他嘗試過,而不是在以後的漫漫長夜裡懊悔自己

當初的臨陣脫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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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4 18:45:42
第九章 火星撞地球

雷雨天氣,謝錚言喜歡拉上窗簾睡大覺,他被門鈴聲吵醒的時候,正好

夢見林洛松正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

完全沒來得及有後續發展就被吵醒,說沒有火氣是假的,可是當他打開

門,發現變成一隻落湯雞的林洛松出現在他面前時,頓時有一種被雷劈到的

感覺。

「你……」他大腦短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林洛松撥開擋

在臉前的頭髮,咬咬牙,猛地撲到他懷裡。

他的身體很涼,不停地顫抖著,腦袋拱在他頸窩裡,像走投無路的小貓

一樣咕咕噥噥地說:「Ronnie,我、我來找你了……」

狂喜漲滿心胸,謝錚言抱住他,在他濕答答的腦袋頂上落下一吻,正要

帶他進門,林洛松輕扯他的衣角,難為情地說:「我沒帶錢包,幫我付車費

。」

謝錚言這才注意到跟在後面的司機大叔,後者看他們摟摟抱抱的時候臉

都黑了,接過車資之後跑比飛還快。

謝錚言悶聲低低笑著,把林洛松抱進來,大門一關,兩個人就熱情似火

地摟在一起,啃咬著彼此的唇,在疼痛與火熱中,感受那種欣喜若狂的快感



「嗯……」林洛松雙手纏著他的頸項,被謝錚言推抵在門上的時候乾脆

擡起雙腿環住他的腰,像樹袋熊似地掛在他身上,還饑渴難耐地蹭來蹭去,

身體迅速恢復了正常體溫,並且有進一步攀升的跡象。

「Ronnie……我的Ronnie……」他喘息著,張開嘴含吮住他探進來的舌

頭,與他糾纏在一起,臉頰醇紅,氣息火熱。

結束了這個連內臟都快被吸出來的親吻,謝錚言的舌尖滑過他的臉頰,

又習慣性去啃咬耳垂,柔聲問:「想我了嗎,嗯?」

「想……哈啾!」他對著他的肩膀打了個噴嚏,身體一陣哆嗦,拉起他

的睡袍擦擦鼻尖,聲音帶了粘膩的鼻音:「路上好冷啊。」

謝錚言這才想起來他還穿著一身單薄的濕衣服,正可憐巴巴地縮在他懷

裡。

反正人已經送上門了,到嘴的鴨子不可能再飛掉,謝錚言不急著把他吃

幹抹淨,而是抱到二樓的浴室,擰開熱水籠頭,說:「你需要洗個熱水澡,

不然會感冒的。」

「可是……」林洛松舔舔嘴唇,雙眼發亮地盯著他看,一臉期待的表情

把他逗笑了,謝錚言揉了揉他的頭髮,說:「急什麼?我的床時刻為你保留

一半空間。」

林洛松紅著臉低下頭,把自己縮進熱水裡,一件一件地脫掉衣服,最後

連腦袋也紮了進去。

他開始覺得幸福了,一想起他們在一起可以做多少美妙的事,林洛松就

覺得自己的決定英明無比。

泡到筋骨舒爽,他跳出浴缸擦乾身上的水,換上謝錚言準備的衣服,揉

著眼睛走出浴室。

雨勢漸小,曳地的窗簾拉攏了,房間裡更顯幽暗,他甩了甩半濕的頭髮

,光著腳走到窗邊,輕扯起窗簾一腳,半眯著眼睛看外面秋雨朦朧。

謝錚言走進房間,從身後抱住他,一杯薑茶遞到他手裡,柔聲哄道:「

喝了它。」

帶著苦味的熱氣彌漫開來,林洛松向後靠在他身上,皺著眉頭哼唧:「

苦的。」

「喝完有獎勵。」謝錚言的手指探進他衣領,輕揉地撫上平坦溫熱的胸

膛,引起一陣細小的顫慄,承諾著即將到來的歡樂,林洛松的腰已經軟了,

乖乖地把薑茶一飲而盡,吐出舌頭喘氣:「真苦,你到底放了多少薑?」

謝錚言把杯子拿開,低頭吻住他。

淡淡的苦澀在兩個人唇舌間蔓延,很快產生了讓人心醉神迷的回甘,林

洛松暈暈沈沈地勾著他的肩膀被放倒在床上,長睫毛輕微地顫抖著,渾身上

下都在渴求他的愛撫,每一寸肌膚都迫不及待地與他相貼,衣服早就在擁吻

間散落在地上,他在他身下細聲細氣地哼喃,急不可耐地催促著他。

「家裡沒有潤滑劑和套子……」

謝錚言手指撫上他的嘴唇,想用老辦法蒙混過關,結果被林洛松咬了一

口,下面那個不滿地瞪著他,羞惱交加地說:「不許射在裡面……還有、浴

室裡有凡士林……」

「我去拿。」

謝錚言欲抽身暫離,卻被他死命地纏住,林洛松臉紅得更厲害了,聲音

細若蚊吟:「我已經……用了……」

謝錚言詫異地挑起眉,掰開他的雙腿,在對方輕喘連連的抗議下低頭觀

察那個窄小的洞口,果然,一團乳白色膏體被抹在那裡,有些已被他的體溫

融化,在股間滑下一道晶瑩的水跡。

在他的注視之下,林洛松羞澀地曲起腿,扭動著腰臀在被單上蹭來蹭去

,徒勞地想要蹭熄那股燒得他六神無主的火焰,雙眼含淚,連睫毛都濕漉漉

的,像饑餓許久的寵物等待主人餵食一樣,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謝錚言又吻他,濕熱的吻烙在他肩頸上,手指探入他體內,把潤滑的膏

體帶入密穴深處。

「好熱……」林洛松咕咕咿咿地絮叨,手指扣在他肩上,煩躁地抓撓個

沒完,讓謝錚言也急躁起來,動作不由得有幾分粗魯,又引來下面那個哀叫

連連的抱怨。

感覺到他那裡已經準備好了,並開始熱情地收縮著準備接納自己,謝錚

言將脹得發痛的硬物抵了上去,腰部下沈,硬擠開緊窒的密道,一插到底。

「啊……」林洛松頭向後仰,發出短促的叫聲,一半是歡愉,一半是痛

苦,被他填滿的感覺幸福得無以言表,而尚不太習慣歡愛的後庭依然艱難地

吞下那硬熱如鐵的碩大,他喘息著,擡頭索要他的親吻,在謝錚言的親吻與

愛撫下漸漸放鬆了身體,開始放浪地迎合他的入侵。

兩個人在大床上翻滾,一次又一次緊密結合,火熱而激狂,緊密貼合的

軀體將彼此的心跳融合在一起,身體交合的同時有了一種靈魂相通的感覺,

在彼此的眼神中、氣息中、失控的粗野話語和忘情呻吟中掀起了比性愛更讓

人心醉的快感浪潮。

「我的腰……要斷了……」他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林洛松被波湧而來

的歡愉衝擊得喘不過氣來,腰部以下完全擺脫了大腦的控制,不知羞恥地追

逐著他的歡樂之源。

謝錚言抽出分身,將他翻轉過去擺成俯臥的姿態,然後分開他的臀瓣,

再度將自己深埋其間。

瞬間的空虛讓他還沒得及抗議就又被填滿,隨即是狂風暴雨般的掠奪,

一條手臂橫過他的腰,讓他屁股高高地翹起來,擺出空門大露的丟臉姿勢。

「啊……啊啊啊……慢點……我要死了……」他語無倫次地吟叫著,扭

腰擺臀,貪婪地吞食著男人的欲望,在這種姿勢下被插入竟然增加了類似於

被淩辱的快感,每次謝錚言撞入他身體的時候他都會害怕得想逃又本能地綻

放迎合,在幾乎被焚毀的欲火中喪失了神志,泣不成聲地叫著對方的名字:

「Ronnie……再給我……還要……」

胯下的欲望被後面那個人攥在手裡,撫弄揉搓,已經怒張到極致,林洛

松終於在前後夾擊之下繳械投降,尖叫一聲,弄髒了身下的床單。

謝錚言纏綿地啃咬他的肩頸,又在他體內衝撞幾下,呼吸更顯濁重,擡

起腰打算抽離,林洛松下意識地收緊臀肌將他死死箍住,扭過頭眼淚汪汪地

看著他,喘道:「別走……我要你……永遠在我裡面……」

老天,他這副樣子可以讓聖人為之崩潰!謝錚言抱住他的腰,低吼一聲

,將熱液迸射在他體內。

林洛松哆嗦了一下,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著,謝錚言保持著結合的姿態

,滿足地壓在他身上,濕熱的氣息從他耳畔拂過:「舒服嗎?」

「嗯……」瘋狂過後,羞恥心漸漸回歸,林洛松面紅耳赤,又忍不住要

往枕頭底下鑽。

「你是鴕鳥嗎?」謝錚言把他扒拉出來,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下,林洛

松低叫一聲,一口咬住他的手臂,還洩憤似地磨了幾下牙。

謝錚言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手指輕柔地穿插過他發間,仍然保持著半壓

住他的姿勢,問:「為什麼在這種天氣來找我?你家著火了嗎?」而且急得

連外套都沒穿,只有單薄的T恤牛仔褲是抵禦不了瑟瑟秋寒的。

「呿!你家才著火了呢!」林洛松還有些微喘,用含嗔帶怨的小眼神瞪

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回答:「我收到你的快遞。」

這個答案他自己覺得有點丟臉,對於向來只有別人倒貼的花花公子林洛

松,這輩子還是頭一遭上演彩雲追月的戲碼。

「哦?」謝錚言撐起上身,把他從被壓成照片的狀態中解脫出來,追著

問:「收到我的評語會讓你激動成這樣?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恨不得把我碎屍

萬段。」

「人、人總是會變的!」林洛松沒什麼底氣地反駁,手指滑過他汗濕的

胸膛,冷哼一聲,說:「你以前還不是恨不得要把我拍死?」

「我可沒這麼想。」謝錚言哈哈一笑,抓住他不老實的爪子,「拍個半

死就夠了。」

「去你的!」林洛松想踢他,結果被他格開腳,順勢往腰上一勾,又形

成了少兒不宜的曖昧姿勢。

拉扯之間,腰腿的酸軟讓他哀叫出來,林洛松張開手臂推擠著他,表情

嚴肅地問:「你沒有女朋友吧?」

「現在才想起這個,有點晚了吧?」謝錚言眯起眼睛,表情像一隻逗弄

老鼠的貓。

「如果……如果沒有……」林洛松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地說:「當我

的炮友吧。」

他從來沒主動追求過哪個人,一時緊張得手心冒汗,不知道為什麼,在

謝錚言面前他膽子總是特別小,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既然兩個人的身

體這麼契合,區區炮友這個小要求他應該會點頭同意吧?

「我拒絕。」沒想到謝錚言竟然連這樣都不肯,讓林洛松猶如當頭一盆

冷水澆下,臉色發青,沈默了片刻之後一把推開他,翻身要下床。

謝錚言拽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把他扯回來,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

用直抵人心的低沈聲音誘哄道:「做我的愛人吧。」

林洛松驚呆了,張著嘴,傻乎乎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謝錚言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林洛松突然雙手捂臉,在床上打起滾來。

「喂!你沒事吧?」他以為他驚嚇過度神經失常了,結果掰下他的手一

看,這小子眉眼間盡是欣喜,嘴巴都快裂到耳朵後面了。

謝錚言也笑了,撲過去跟他鬧成一堆,一個深吻重新點燃欲火,並得到

林洛松更熱情的回應。

林洛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窗外雨還在下,一盞床頭燈把橙黃色的

溫暖光芒灑遍室內,他打了個呵欠撐起身來,發現謝錚言不在房間裡。

好久沒睡得這麼香甜了,林洛松又鑽回被子裡,抱著枕頭蹭了幾下,心

滿意足地嗅著上面清爽的氣味。

他的身體被清理過了,不過那傢夥竟然沒給他穿睡衣,林洛松掀開被子

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裸體,對謝錚言的服務態度非常不滿。

腰酸腿軟屁股痛,他翻個身趴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捶打著勞累過度

的腰部,嘀咕道:「混蛋,跑到哪裡去了?」

他忍著全身的不適爬下床,一瘸一拐地蹭到門口,房門虛掩,樓下隱約

傳來謝錚言的聲音,讓他眉開眼笑,正要打開房門,一個陌生的女性聲音響

起,讓林洛松僵在原地,心裡一陣慌張。

緊接著是上樓的腳步聲,他趕忙跑回床上,整個人縮到被子裡裝睡,心

裡像十五個吊桶打水那樣七上八下,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謝錚言端著一個託盤推門進屋,他聞到食物的香氣飄散過來,不由得咽

了口口水,才驚覺自己幾乎一天沒吃飯,早餓得前腔貼後背了。

「洛松,醒醒,吃點東西再睡。」一隻手輕輕揉他的頭頂,讓林洛松不

自覺地在他掌下蹭了幾下,睜開眼睛,赤條條地爬起來,垂涎三尺地盯著托

盤裡香噴噴的海鮮燴飯。

「餓了吧?來嘗嘗家姐的手藝。」謝錚言給他圍上餐巾,先喂他幾口濃

湯,然後舀起滿滿一勺飯塞到他嘴裡。

「嗯~」林洛松幸福得快要飛起來,不過最幸福的還不是這個,他努力

把一口飯吞咽下去,問:「下面那個是你姐?」

「是啊。」

林洛松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回原位,緊繃的

神經鬆懈之後,他問了個欠扁的問題:「漂亮嗎?」

謝錚言沒說話,只是眯起眼睛看他,讓林洛松覺得自己像一隻被蒼鷹盯

住的兔子,不由得有些心虛,他清了清嗓子,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你搬到

我家去住嘛!在這裡親熱都不方便。」

謝錚言眼中終於有了笑意,爽快地點頭答應,又喂了他一勺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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