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珈]幸好有你在[全文完]

幸好有你在 作者：艾珈

歐珈珈真的不明白，
不過是當一個動物醫院的小小助理罷了，
怎會那麼衰，被黑道盯上，害她就快小命不保。
她還很年輕啊，戀愛沒談過，結婚生子也沒有……
她不想死呀！看看身邊唯一能求的男人就是周華，
這男人超級好用，能力又高超，她要想看見明天的太陽就得死巴著他！
說真的，誰不愛有本事的男人，她巴著巴著當然就愛上了……
周華真的很討厭麻煩，更不愛被女人緊緊黏著。
但是當歐珈珈這個小女人用小狗似的無辜眼神求他，
他的心就軟掉了，雖然嫌煩也只好到哪都帶著她。
但一個正常的男人，被一個青春正盛的女人黏著，
又常聽她說「幸好有你在」、「沒有你不行」的話，
男人的面子、虛榮徹底被滿足了，
再麻煩都覺得甜，哪裡還怕被她黏，把心掏給她都行……

第一章

　　哈利動物醫院征櫃檯服務人員一名

　　學經歷不拘　無經驗可　勤勞熱心　喜愛且不怕小動物

　　上班時間上午九點到下午六點　意者內洽

　　歐珈珈看著動物醫院大門上的徵人啟示，心想昨天王大哥跟她說的應該就是這裡沒錯。

　　「有人在嗎？」她推開門走進裡頭，站在貼滿了狗狗貓貓照片的櫃檯前方，朝裡頭大喊，但響應她的，卻是關在裡邊的狗狗吠叫聲。

　　「怪了，怎麼沒有人在？」

　　歐珈珈納悶地回頭看著貼著「哈利動物醫院」大名的玻璃門，懸在那上頭的吊牌分明還是營業中呀！她又轉過頭朝櫃檯裡張望，正在猶豫該不該坐下來等的同時，櫃檯裡的電話突然鈴聲大作，同時所有的狗狗也汪汪大叫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別叫了！」歐珈珈嚇了好大一跳，趕緊出聲安撫。

　　但電話鈴聲與狗狗叫聲持續叫囂，吵得人耳膜受不了，她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順手接起櫃檯上的電話——

　　「你好，這裡是哈利動物醫院。」

　　「請問你方便出來幫我抬一下狗狗嗎？狗狗被車撞到了，我人就在外面……」

　　電話裡頭傳來一個很焦急的女聲，歐珈珈順著她的話轉頭看向窗外，看見門口正停著一輛轎車，坐在駕駛座上的女子正拚命地朝她揮著手。

　　一向熱心助人的歐珈珈，見情勢危急立刻衝出醫院外頭，幫忙那位小姐把裝狗的紙箱扛進醫院裡來。

　　「拜託！請你一定得醫好牠……」年輕小姐拚命地拜託珈珈。

　　「可是——」歐珈珈本想跟年輕小姐講說她不是醫院的人，卻被她打斷。

　　「如果是錢的問題沒問題，只要能醫好牠，無論多少醫藥費我都照付。」

　　在年輕小姐說話的同時，動物醫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喇叭聲響，原來是車擋到路了。

　　「那一切就拜託你了！」年輕小姐急忙掏出一張名片交到歐珈珈手上，一陣旋風似的奔出去了。

　　什麼拜託我歐珈珈傻眼地望著年輕小姐離去的背影，然後再低頭看著箱子裡急待醫治的狗狗，一時慌了手腳，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醫生！對了，得趕快找醫生出來救牠……」問題是——獸醫到底是跑哪去了勒

　　歐珈珈衝出醫院，來到隔壁的7-11便利商店，一名店員熱心地說：「現在是好像是周醫師帶狗出門散步的時間，你要不要回去找找看有沒有他的名片，上面應該會有他的手機號碼。」

　　「我這就回去找——謝謝你！」

　　歐珈珈急驚風似的轉頭衝回動物醫院，獸醫院櫃檯很高，嬌小的她只好雙手雙腳並用，攀上大約一百三十公分高的櫃檯，再探頭搜尋櫃檯裡邊有沒有擺任何名片……

　　看到了！就、在、櫃、台、最、裡、邊。

　　歐珈珈使盡吃奶的力氣猛伸長手探向名片夾，好不容易取得名片後，她趕緊拿出硬幣，投進醫院裡的投幣式電話，撥打號碼——通了！

　　「喂？我是周華。」

　　當話筒那端響起男人溫和的聲音，鬆了口氣的歐珈珈突然眼眶一紅，哽咽地說：「有……狗狗出車禍了，你快點回來呀！」




　　聽到女孩傷心的呼喚，周華連忙彎下腰抱著散步得正起勁的狗狗們，三步並成兩步的往動物醫院方向跑。

　　伴隨著狗狗受驚嚇的汪汪聲，周華推開醫院大門往裡頭走，他將抱在懷裡的小狗放到地板上，然後望著跪坐在紙箱邊落淚的清秀女孩。

　　「發生什麼事了？」

　　初初見到周華懷抱著三隻狗狗飛奔進門的奇特場面，歐珈珈看得一臉驚呆，足足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指著身旁的紙箱說：「箱子……箱子裡的狗狗被撞傷了……」

　　周華順勢探頭朝裡邊一看，瞧見狗兒的傷勢，周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求求你一定要救牠。」歐珈珈眨巴著淚眼，祈求地看著周華。

　　「我當然會救牠，不過你得先等我把這些小狗關好再說。」

　　周華很快地把狗狗們帶往醫院後方，再出現時，他身上已穿上白色醫生服。周華彎下腰將整個紙箱抓起扛進診療室中，然後將紙箱擺在不銹鋼的看診台上，回頭問歐珈珈：「我需要人手幫忙，你可以進來幫我嗎？」

　　歐珈珈立刻點頭答應，丟下肩上的包包，跑進診療室，神情緊張地問：「我能幫什麼忙？」

　　「抱緊牠的頭，我喊一、二，就一起把牠抬起來放在看診台上。」

　　「嗯。」歐珈珈抱緊狗狗的頭，等待周華下命令。

　　「一、二——好。」

　　兩人的動作配合得極好，抱狗狗上台時只稍微地震動了牠一下，狗狗睜開眼睛望著周華。

　　「乖狗，等一下你就會舒服多了。」周華溫柔地摸摸牠的頭，出聲安撫牠。

　　歐珈珈低下頭瞧著周華細膩的處理動作，直到見到他手停了之後，才鼓起與勇氣問他：「狗狗……不會有事吧？」

　　「你覺得我會讓牠有事嗎？」周華抬頭給了歐珈珈一抹自信的微笑，然後轉頭從檯子上拿出石膏敷在狗狗的傷腿上。一切處理妥當後，他將陷入深睡的狗兒抱進裡邊的恢復室，然後回到辦公桌坐下，低下頭專心一意地開起診斷書。

　　在填寫上飼主姓名時，周華招招手要歐珈珈過來。「你站過來一點，我有一點問題想要問你。」

　　「好。」歐珈珈乖乖地來到他面前。

　　「你的狗叫什麼名字？」

　　「牠不是我的狗。」歐珈珈搖搖頭。

　　「那麼……狗是你不小心撞到的嘍？」

　　「不是啦，狗狗是一個小姐送來的，不過她送狗狗過來的時候車子擋到路了，她只好先去停車，還有——」歐珈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到辦公桌上。「這是那位小姐留下的名片，她說一停好車就馬上過來。」

　　周華拿起名片看了一下，待在飼主姓名欄上寫下名片上的名字後，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看著歐珈珈。

　　周華的凝視，教歐珈珈有些害羞地垂下頭去。

　　因為施行手術的關係，周華身上的白色的醫生袍多少沾上了點紅色的血跡及污漬，但在歐珈珈的眼中，面容俊美且穿著一身白袍的周華，卻莊嚴神聖的有如天使般，剛剛他巧手醫治狗狗的時候，歐珈珈彷彿看到他頭頂上正冒出七彩亮光——

　　而他好看的黑眸正直直地盯著她瞧，歐珈珈的心跳一瞬間跳得飛快。

　　但周華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他放下手裡的筆，手撐著顎，納悶地問歐珈珈：「你剛說狗狗不是你的，然後也不是你撞的，那麼——可不可以請你回答我，你跑來我們醫院的原因是？」

　　哎呀！他不問自己還真的給它忘記了！

　　歐珈珈猛一拍大腿，恍然記起她此行的目的，飛快地對周華說了句：「請你稍待一下！」

　　她轉過身跑回自己的包包旁，掏出一張履歷表，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遞交到周華面前，然後她轉身指了指貼在大門上的應徵紅單，笑嘻嘻地說——

　　「我是來應徵櫃檯小姐的。」




　　直到歐珈珈正式上班後才知道，原來那天幫狗狗急救的天使醫生並不是哈利動物醫院的院長，院長的名字叫周中，而那天那個醫生叫周華，是院長的弟弟。

　　雖然周華同樣擁有獸醫的身份，卻很少留在獸醫院裡，那天之所以能見到他純屬僥倖。來這上班這麼多天了，她並沒再見過周華。

　　正準備出門看診的周中，一邊收拾出診的工具一邊交代珈珈：「我要外出去看診，下午三四點才會回來。今天得做的事情我都記在白板上面了，對了，下午帶狗狗出去散步時，一定要把門鎖上，千萬別像我弟之前那樣，只記得帶手機出門，卻忘記該要鎖門。」

　　「我會注意的。」正在幫狗狗洗澡的珈珈忙揚聲回答。周中每次出門都會叮嚀同樣的事，她已經聽過好幾回了。

　　「那我出門了，有事情記得打我手機。」

　　「院長路上小心。」

　　歐珈珈說這話時，周中已經走到旁邊的車庫開車出門去了，聽著老闆車子引擎的怒吼聲，珈珈心想，她這輩子說話的速度大概永遠都沒辦法跟上老闆走路的速度。

　　一整天就在接電話、清狗狗ㄥˋㄥˋ和帶狗狗散步中愉快地度過，珈珈踏著愉快的步伐離開醫院，朝自家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好呢？」就在珈珈猶豫著晚餐要如何打發時，突然一個人影從巷子口朝她方向跑來，珈珈還來不及閃躲就被人結實地迎面撞上。

　　「哎呀！好痛！」

　　個頭嬌小的珈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撞上她的陌生男子非但沒有停下腳步跟她道歉，站起來拍拍屁股就想走，不過他才跑沒兩步，就突然轉身跑回珈珈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磁盤，塞進珈珈身邊的灰色包包裡。

　　「這很重要，拜託請你務必要保管好它，還有，無論誰問你有沒有見過我，你都要說不知道，懂嗎？」

　　陌生男子塞好東西又交代完後，立刻就又往前跑。珈珈一臉傻傻地看著男人飛奔而去的身影，一時還反應不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珈珈拍拍身上的髒污，正想打開包包瞧一瞧時，巷子口突然又衝進三個人從她身邊呼嘯地跑開，學乖了的珈珈連忙背貼著屋牆站立，目送三人離開，當最後一人經過她身邊時，珈珈注意到男人還特別回過頭多看了她一眼。

　　「我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怎麼忽然間這麼多人跑來撞我？」

　　自認倒霉的珈珈碎碎念地離開巷子，但就在她走到巷子口時，一個高大的黑影突然擋在她面前。

　　珈珈瞪大眼睛還來不及尖叫反應，突然間一條帶著怪味的手帕朝她口鼻罩來，珈珈掙扎了一下，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已軟綿綿地癱在男人伸出的手臂上。

　　男人彎腰順勢撐起珈珈的身體，然後朝肩上一掛，步伐輕鬆地朝巷子的尾端走去。




　　當歐珈珈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底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她遲疑地轉頭看看左右景況，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臥室。

　　她頓時嚇得伸手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在不在。

　　吁——還好，該在的都還在，應該沒在剛昏迷的時間裡被別人「怎麼」了才對！

　　她嘗試地坐起身子，覺得頭昏昏的，忽然身後傳來男人的說話聲——

　　「醒了？」

　　歐珈珈嚇得整個人一抖，轉過頭去，竟然看見了周華！

　　端著一隻杯子在喝東西的周華，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雖然距離第一次見到周華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可是歐珈珈一直記得很清楚，當時熱心急救小黃狗狗的他可不是這種冷漠的模樣，那時的他很溫柔、很和藹，仁慈得就像個天使。

　　她很難相信眼前散發出猶如惡魔般沈鬱氣息的他，跟一個月前那溫柔有禮的男人會是同一人。

　　歐珈珈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很想逃開但卻無處可退，因為唯一的逃生出口剛好被他給擋住。

　　她得沉住氣、沉住氣，先冷靜下來再說——

　　但我的媽呀！她就是怕得渾身忍不住發抖啦！

　　「你——你到底想對我怎麼樣」

　　看著嚇得連聲音都忍不住發抖的歐珈珈，周華的心裡不期然地閃過一絲憐憫。

　　趁著方纔她昏迷不醒之際，周華特別侵入警方的網頁，調出歐珈珈的過去的數據文件——父親前年車禍去世，母親現因老年癡呆被送進安養所由專人照顧，其它的親人只剩下一個鮮少來往的姑姑住在嘉義。

　　她的身世看起來還真是滿淒慘的！

　　周華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專注地看了歐珈珈好一會兒後，比了比門外。「出來外面再說。」

　　歐珈珈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一臉緊張地尾隨著周華的腳步走出臥房。看見周華正站在一間大房間門口等她，歐珈珈先探頭往裡看，只見滿屋子書的房間裡擺著一台電腦，而周華正拉開椅子坐到電腦前面。

　　「那個……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我住的地方。」周華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電腦旁邊，我有東西要讓你看。」

　　歐珈珈走近他身邊一瞧，發現顯現在電腦屏幕上照片與文字，正是這一陣子電視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金融弊案。

　　「你要我看這麼做什麼？」向來對社會新聞不感興趣的歐珈珈轉頭看著他。

　　對於她的疑問，周華選擇了用另外一個問號反問她。「你覺不覺得這些照片看起來很眼熟？」

　　「當然眼熟呀！這一陣子新聞報導不都是它們嗎？」

　　「你對它的認知就是新聞裡公佈的內容嗎？」

　　歐珈珈聽不懂周華話裡的意思。「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些什麼，還有我也不懂——你把我抓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周華凝眸注視著歐珈珈的眼，她的眼裡除了畏懼與疑問之外，純然一片清澈。

　　周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她確實是清白無辜的。

　　「坦白告訴你好了，我正是負責調查這案件的人。」

　　「你不是獸醫嗎？」聽周華這麼一說，歐珈珈反而更糊塗了。

　　「那只是用來掩飾我真實身份的工作罷了。」

　　「所以說……你是在幫警察工作嘍？」

　　「僱用我的並非是警政單位，而是更隱密的政府機構。」

　　這麼說的話——「你是站在好人那邊的嘍？」歐珈珈一雙大眼轉了轉。

　　周華點頭。

　　瞧他這反應，歐珈珈終於鬆了口氣。

　　她就說嘛！曾經那麼努力救活狗狗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做奸犯科的壞蛋呢！

　　「可是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我希望你可以把剛才那個男人跟你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男人？我哪時候跟什麼男人說話了？」歐珈珈滿臉問號。

　　「你忘了你剛在巷子裡，曾經被一個男人撞倒，你敢說他剛才沒跟你說過話？」

　　原來他是在說那個冒失鬼呀！可是——

　　「你怎麼會知道的？」歐珈珈抓了抓頭髮仔細回想，她明明就記得，當時在巷子裡就只有她跟那個冒失鬼兩個人啊……

　　周華微微一笑，然後站起身從褲袋裡掏出一副不到手掌一半大的迷你電子望遠鏡。

　　「而且我還看到那男人跑走之後，緊接著又衝進三個男人，對不對？」

　　「對對對，而且我差一點又被撞到了。」歐珈珈一臉驚奇地猛附和。

　　「所以——」周華朝珈珈笑了一下，然後又將話題轉回她身上。「現在該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歐珈珈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他也沒跟我說什麼呀，他就只是說，無論任何人問我認不認識他，我都得要說沒有。」

　　「他就只說了這些？沒有其它的了？」周華瞇細了眼睛緊盯著珈珈。

　　「嗯……是還有一些其它的啦——我記得他好像塞了一個東西到我包包裡，然後還交代我說這很重要——不過我是真的沒看到他塞了什麼東西給我。」

　　周華一聽，忙衝進臥房將歐珈珈包包裡的東西全倒在床上——一本書、幾隻筆、一條護唇膏、兩串鑰匙……驀地，他看到一個東西。

　　「是這個嗎？」周華伸手拿起正躺在護唇膏旁邊的磁盤片。

　　歐珈珈非常確定的點頭。「嗯，因為那不是我的東西。」

　　周華將磁盤片拿到書房插進磁盤驅動器中，按了幾個鍵之後，畫面顯示著要他輸入密碼，周華嘗試了幾組號碼沒能進入後，他決定暫時丟下這事不管。

　　他轉頭看著仍一臉傻愣愣的歐珈珈，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

　　「我現在問你的問題非常重要，珈珈，我要你仔細回想一下，在剛那條巷子裡，除了曾跟你說話的那男人之外，還有沒有人見過你？」

　　歐珈珈仔細地回想剛才的事情，好一會後，她不太確定地點了點頭。

　　「嗯……那個……我記得那三個人從我身邊跑過去之後，跑在最後頭的那個男的……好像曾經特別轉頭看了我一眼。」

　　「假如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大了。」周華情忽然變得凝重。

　　「那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歐珈珈怯怯地伸手扯了扯周華的衣袖，一雙清亮的水眸含了兩泡要掉不掉的眼淚，一管小巧的鼻子同時也紅了。

　　「坦白告訴你，我的目地就是拿到你手中這張磁盤片交給檢調單位，所以現在我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可是你的問題現在才剛開始。你剛說剛那第三個人曾經多看了你一眼，就是這一眼才讓我擔心，因為我不確定交給你磁盤片的那個男人多久後會把你給供出來，還有，萬一你被供出來而你又不知防範的話……」

　　歐珈珈結巴地問道：「那……我、我會怎麼樣？」

　　周華表情冷淡的看了珈珈一眼。

　　「我沒辦法跟你確定——我只能說，或許會性命不保。」

　　歐珈珈一張臉瞬間煞白，身體也忍不住發起抖來。「我我我……我還不能行死，我還有媽媽……我我我……我還想再多見她幾面的……」

　　說完話，歐珈珈終於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她知道現在不應該是哭的時候，但是說也奇怪，她越是拚命擦眼淚，眼淚就掉得更多。

　　「我還不想死呀！我才二十歲，還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我去做，我也還沒談過戀愛……然後也還沒結過婚生過小……」

　　像是鬆掉的水龍頭一般，一串一串的「還沒做的事」就從歐珈珈的嘴巴裡吐出，雖然說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可是瞧見她那模樣，周華還是忍不住被逗笑了出來。

　　周華清清喉嚨止住嘴邊的笑意，然後突然就從位子上站起，伸長手就朝珈珈仍不斷喃喃自語的嘴巴捂去。

　　「如果真的不想死的話，就快點閉嘴，乖乖聽我說。」

　　經周華這麼一喝，歐珈珈原本哭得淅瀝嘩啦的眼淚驀地一收。她急忙地擦去眼淚，佯裝勇敢地說：「好！我不哭！我聽你說。」

　　「還是有其它方法可以避過危機的。」

　　「什麼方法？」

　　「很簡單，躲。」

　　聽起來感覺好像不難，但難的是——她能躲到哪兒去，家裡嗎？還有，她如果真的躲起來了，那安養所的月費該怎麼處理？媽媽又該怎麼辦？一連串的問號再度逼出珈珈的眼淚。

　　「可是我不知道該躲到哪裡……還有，我也沒那麼多錢可以讓我躲起來不工作呀！」

　　眼見珈珈臉上的眼淚大有再度潰堤之勢，周華伸手碰碰她短短的黑髮，笑笑地指指他的電腦主機。「別忘了你手上還有一張價值千萬的王牌。」

　　珈珈盈淚的雙眼望電腦，不明白他所指的王牌是什麼，不過有他幫忙，情況似乎沒那麼糟了……

第二章

　　周華很快地打了幾通電話，約好與調查單位見面的地點後，馬上開車載著歐珈珈前往會面的地點佈置一切。由於準備的時間並不充裕，他只好在車上再三叮嚀歐珈珈等會兒該說的話。

　　「記得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因為等一下我可沒辦法開口幫妳說任何話。妳就說——兩千萬，把錢存在一個提款卡、存款簿跟印章皆不是妳本人的秘密戶頭裡，然後再跟對方說，當妳收到帳戶確認無誤後，就會將磁盤片存放的地點與密碼告訴他們。」

　　乍然聽到周華要求兩千萬金額，歐珈珈的臉都嚇白了。「這金額會不會太高了？？」

　　「放心好了，這點錢在他們眼中，差不多跟妳的一百塊一樣。」

　　「可是我怎麼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照我的要求去做？」這是歐珈珈最疑惑的一點。

　　「現在妳也只能試試看了。」周華對她露出邪邪的笑。

　　歐珈珈一踏進入潮洶湧的台北車站大門，兩名身穿鐵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即迎面而來，周華一見到兩人，便退離到稍遠處，方便他們說話。孤軍奮鬥的歐珈珈只能偷偷地深呼吸，把從周華口中聽來的話照說了一遍。

　　歐珈珈本以為他們會對她所開出來的金額討價還價，或者直接把她抓起來嚴刑逼供之類的，想不到聽了她的話後，男人只問了她一句!

　　「什麼時候要？」

　　「馬上，可以嗎？」知道自己已贏了這一把，歐珈珈躁動不安的心忽然間沉穩了下來。

　　兩個男人低聲交談了幾句話，然後其中一名男人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音調低沉地對著電話說了幾句話後，對歐珈珈說：「妳要的存款簿、提款卡與印章，二十分鐘後馬上可以送到。」

　　開個戶，再送到這裡只需要二十分鐘？！這效率實在太驚人了!歐珈珈震驚得兩眼呆直。

　　甚至還不到二十分鐘，一名身穿鐵灰色套裝的女子突然朝三人方向走來。她交給歐珈珈一隻牛皮紙袋，歐珈珈怯怯地打開紙袋瞄了一眼，確定是一本存款簿、一張提款卡以及一顆印章，還有一封密碼信函。

　　歐珈珈拿著牛皮紙袋走向附近的提款機，拿出提款卡放到提款機裡頭試，當餘額查詢鍵一按下，屏幕上出現的那一串多到教她眼花的0，足以證明這張提款卡與所有事情部是真實的。

　　眼前這一切荒謬得像一場鬧劇似的，在將提款卡塞進牛皮紙袋時，歐珈珈還忍不住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會痛的!這真的不是在作夢!

　　「現在，妳可以把藏磁盤片的地方告訴我們了吧？」男人的說話聲打斷了珈珈的恍神。

　　「噢，好。」

　　歐珈珈木然地將她藏在口袋裡的字條交到男人手上，這是寄物櫃的櫃號與其四位數密碼，男人看完它後，馬上跑往存放地點，察看東西是否確實存在。

　　手裡緊抱著牛皮紙袋的歐珈珈，又驚又懼地覷著仍站在她身後不動的一男一女。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轉過頭對著歐珈珈說：「給妳這兩千萬我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對此事務必保持緘默，只要讓我們發現妳走漏了風聲，我可以向妳保證，妳得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是只有收回這兩千萬。」

　　看著中年男子冷酷的眸子，歐珈珈的心一瞬間沉到了冰海底，雖然說一切看似順利，但她卻有種與虎謀皮的忐忑不安感。

　　一分鐘後，剛剛離開去確認磁盤片在不在的男子回來了，只見鐵灰西裝男朝一男一女輕點點頭，然後三個人很快地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一直站在一旁觀望一切的周華，選在同一時間來到歐珈珈身邊。「走吧。」

　　所有的事情實在發生得太快，直到上了周華的車，歐珈珈還一臉迷迷糊糊的。




　　視線正注意著前方路況的周華分神瞄了歐珈珈一眼，發現她仍舊捧著牛皮紙袋發呆，忍不住伸出手去輕搖她一下。

　　「妳還好嗎?」

　　「嗯，我還好。」歐珈珈恍然的回過神。

　　「在想什麼？」

　　「我在想接下來要怎麼做。」

　　「想到了嗎？」

　　歐珈珈笑了笑，然後說：「我在想，既然現在有那麼多錢了，那麼我就可以把我媽接來，一起躲到一個隱密的地方去……」

　　她要帶她媽一起走？！

　　「如果妳真這麼想的話，那我可以馬上告訴妳，妳絕對是死定了。」周華轉頭看著滿臉閃耀著希望的歐珈珈，心裡雖覺得有些抱歉，但為了她的性命安全著想，他實在不得不潑她冷水。

　　為什麼她還是得死?歐珈珈瞠大雙眼詫異地瞪著周華，她不是已經照他的話要「躲起來」了嗎？

　　「為什麼?」

　　「妳別忘了妳母親是有病在身的人，萬一她在妳躲藏的時候突然生病需要住院，我不相信妳能夠棄她不顧。」

　　「可是……萬一他們找到我媽那裡，或者是拿我媽來要脅我出面呢？」

　　原來她不笨嘛!還想得到這一點。

　　「妳母親是個身患重病的人，相信我，除非他們真的是無法可想了，不然是不會隨便把腦筋動到妳媽頭上去的，最重要的是妳不要讓人給找到，妳得一個人躲起來才行。」

　　「我一個人？！」歐珈珈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就妳一個人，我可以幫妳找一個偏遠的地方，讓妳躲一陣子，直到風聲過了之後，妳就安全了。」周華瞧見歐珈珈好像還有什麼話想說的樣子，便問：「妳還有什麼問題嗎?」

　　只見歐珈珈垮著一張小臉回答：「我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我在台北一向都是搭公車跟坐捷運，連腳踏車也不會騎，所以……」

　　他本來以為，只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隨便丟給她個交通工具，他馬上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怎樣也想不到!她竟然什麼車也不會騎？！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兩眼噙著淚珠的歐珈珈，可憐兮兮地看著周華。

　　周華轉頭注視著歐珈珈淚痕斑駁的臉，實在很想提醒她!現在不是「我們」該怎麼辦，而是她該怎麼辦。該幫她爭取到的錢他也爭取到了，他跟她一點關係也無，他大可現在就趕她下車，揮手跟她說掰掰，只是!!他忍心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陷險境嗎？

　　他應該幫她嗎?

　　「我拜託你、求求你，一定要幫我……」

　　在這個時候，歐珈珈除了迭聲哀求周華大施援手之外，一時間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其它辦法好想，目光移落到仍放在膝上的牛皮紙袋，她突然伸出手扯住周華的手臂，急切地說：「我有錢，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只求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轉頭看了她手裡的牛皮紙袋一眼，周華神色莫測地低語：「即使我要兩千萬妳也願意？」

　　「沒問——不!不行全都給你。」歐珈珈下意識地就想點頭答應，不過她突然記起媽媽所住的安養院仍需要錢，才忙又搖頭說：「因為我這一陣子沒有辦法工作，可是我媽安養院的月費卻一定要繳，所以我只能給你一千九百五十萬，我留個五十萬下來繳我媽的安養費，跟我的生活費!我給你一千九百五十萬，這樣子好不好？」

　　歐珈珈怯怯地凝視著周華，心裡好擔心他會回她一句「不行」，但奇怪的是，周華非但沒生氣，甚至還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錢!周華最不缺乏的東西，而他剛剛之所以會那麼問她的原因，不過是想要確定，她值不值得他幫忙。

　　此時的周華，眼睛眉楷淡去了原本的警戒心，歐珈珈不曉得周華為什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改變，她只知道，她喜歡看這樣子的他。

　　歐珈珈怯怯地回他一抹笑。

　　「妳放心吧，我一毛錢也不會跟妳拿。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幫妳的時間不可能太長，只能一個月。所以妳最好在一個月內學會所有求生應變的方法，因為一個月後，妳就得靠自己行動了。」

　　聽到他的回答，歐珈珈一臉感激地猛點頭，雖然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在一個月內學得會，但她知道，這已經是周華幫忙她的上限了!

　　「不過還有一點我得先提醒妳，妳在這一個月內得完全聽我的安排，不可以有其它過分的要求。」

　　「比方說呢？」

　　「跟我說想去看妳媽，或妳想回家幹麼這類的話。」

　　歐珈珈沒想到竟連回家拿個東西、或見母親一面，這些都算是種過分的要求。

　　「可是……」正當她想開口幫自己爭取些什麼時，卻見到周華不悅的表情，她隨即閉上嘴巴。周華冷冷地問她：「做不做得到？」「做、做得到。」「很好。」聽見她的應允，周華臉上再度露出笑容。「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瞧見他笑了，珈珈的表情也馬上跟著放鬆了下來。

　　「有兩件事得做，第一是先去找我哥，第二是匯款給妳媽住的安養院，能匯多少就匯多少，然後我們就馬上上路離開。」

　　將事情大概簡單地跟周中說了一逼後，歐珈珈很抱歉地朝周中鞠了個躬。「對不起，我短時間內大概不能再到醫院裡幫忙了。」

　　「別這麼說、別這麼說!惹上這些事也不是妳自願的。」

　　雖然周中是這麼告訴珈珈的，不過當他視線移到坐在歐珈珈旁邊的弟弟身上時，他立刻換了張嚴肅的臉問周華：「你打算怎麼做?」

　　身為周華的大哥，周中隱約猜得出弟弟私底下的工作，只是沒想到他所處理的事情，都是這麼大一椿的。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眼前這個情況，周中也明白現下能幫珈珈的，也只有他了。

　　「先將她藏好，然後教她學會騎摩托車，跟一些基本的求生技巧。」周華轉頭瞧著面露不安的歐珈珈，然後才直視周中的眼。

　　「我已經跟她約好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月期間，爸媽那邊就靠你幫我隱瞞過去了。」

　　周中揮了揮手表示這不是問題，重點是他們倆的安全!!周中張口欲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嘴巴，點點頭。

　　「那我們走了。」

　　「嗯。」

　　歐珈珈尾隨著站起的周華步下二樓樓梯，但就在準備開門朝車庫走去的同時，珈珈身後突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

　　「華，你!要千萬小心。」

　　歐珈珈轉過頭看著周中臉上擔憂的神情，更加意識到周華是冒著會被人揭穿真實身份的風險來保護她的!

　　周華朝哥哥揮了揮手，然後頭一轉就步入了車庫，載著歐珈珈離開了。




　　南下的路上，周華幫珈珈買了一副平光眼鏡，雖然說珈珈的臉孔不是那種教人一眼就能熟記的漂亮美眉，但由於她一雙眼實在太過清亮，周華恐怕會有人不小心記住她那一雙眼，所以只好叫她戴上眼鏡勉強掩飾掩飾。

　　當夜，兩人選在一家偏遠的汽車旅館睡了一覺，隔天一早出發，周華將車開進一座小鎮，幫珈珈買了一些女性的必需品，而且還再三叮嚀她要買就一次買多一點。

　　當車子駛進省道朝南部出發時，車廂裡已經塞了十二套內衣褲、一小箱衛生棉，以及七、八件牛仔褲短褲，跟二十件長袖、短袖T恤。

　　看著那些將車後座與行李廂全塞得滿滿的女性必需品，周華忍不住又懷疑了一次他當初的決定。

　　他並不討厭與女人共處，周華承認在某種情況下，女人的確是相當「溫暖好用」的，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他得跟一個看起來沒幾兩肉的黃毛丫頭共度一個月，感覺連一丁點天雷勾動地火的「好康」都沒得撈。

　　周華拂去心頭猛然浮現的懊悔，他一邊注意前方路況，一邊分神對珈珈叮嚀

　　「沓有件事得先跟妳說一下，現在在旁人眼中，我們是一對準備到南部山上去度蜜月的新婚夫妻，身邊有旁觀者在的時候，或許我會對妳做出一些比較親熱的舉動，希望妳能控制好自己的反應，別教人起了疑心。」

　　「新婚……夫妻?我們兩個？」歐珈珈瞪著周華的側臉，一副見鬼似的表情。

　　「妳臉上這是什麼表情?是覺得我們兩個的年紀不配嗎？」瞧著歐珈珈的表情，周華不由得覺得有些惱怒。

　　歐珈珈並不是質疑周華的年紀太大，她只是覺得有點疑惑，照他們倆相處的模式!!感覺起來會像一對新婚夫妻嗎？

　　「那個……我只是懷疑……以我們相處的感覺，會有人相信我們是一對夫妻嗎?」

　　原來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呀!周華轉頭嘉許地看了珈珈一眼。

　　「所以我要妳從現在開始就叫我的單名，不要叫我什麼周先生還是周醫生的，而我也會開始叫妳珈，還有記得，千萬不要在任何外人面前提起妳跟我的全名，以確保安全。」

　　歐珈珈受教地點點頭。「沓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有!」說完話後，周華無預警的突然親了歐珈珈臉頰一下。哎呀!被周華這麼一親，歐珈珈頓時像根木頭似的僵立在座位上。望著歐珈珈僵硬的反應，周華一臉莫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妳就是這一點讓我擔心。」

　　其實要叫什麼華呀珈的都是小問題，可是有誰看過哪個新婚妻子被老公吻一下

　　，後，就愣得像根木頭一樣?

　　周華空出一隻手在歐珈珈僵住的眼前晃一晃，只見歐珈珈猛地回過神，然後雙頰一陣爆紅。

　　瞧著她滿臉爆紅的模樣，周華還真擔心她等等會不會突然得了腦溢血。

　　「妳該不會告訴我，剛剛那個吻是妳的初吻吧？」為了緩和氣氛，周華故意裝出一副輕佻模樣說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歐珈珈窘極地白了周華一眼。

　　周華挑起眉看了珈珈一眼，發現自己竟想不出話來回答。

　　「嗯!!算了，我們回歸正題，我要告訴妳的是，若有旁人在場，剛才那樣的情形極有可能會發生。還有一件事情，所謂蜜月套房，就是裡頭只有一張雙人床。它可不會像我們昨天睡的汽車旅館一樣，一個房間裡會擺兩張單人床，而重點就是!!我一定要睡在床上，妳別到時看了之後，跟我說什麼要叫我睡地板，這事我絕對不做。」

　　為了要掩人耳目不得不假裝親熱，關於這一點歐珈珈自覺還可以接受，但——同床共枕，這、這個感覺就有點……

　　歐珈珈表情怪怪地看了周華一眼，決定還是先問個清楚再說。

　　「我只有一個問題……」歐珈珈吞了吞口水之後才繼續說話。「就是……我們睡覺的時候，你應該不會再要求我……還得跟你扮演夫妻吧？」

　　她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周華猛地踩下煞車，「唧」地一聲車子停下了，他臉色陰霾地瞪著歐珈珈。「妳是在問我會不會趁妳睡覺的時候偷襲妳嗎？」

　　「……」歐珈珈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前胸，一臉這很難說」的緊張模樣。周華瞧著歐珈珈脹紅的臉頰，視線一路從她單薄的胸部看到她單薄的臀部!突然一陣狂笑從周華的嘴裡冒出。

　　「哇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哇哈!哇哈哈哈!」周華笑到連眼淚都忍不住飄出來。被周華這麼一笑，歐珈珈頓時覺得更窘了。

　　「有、有什麼好笑的？我可是很認真在跟你討論問題耶!」她惱怒地猛一跺腳。

　　「我知道妳很認真……」周華強自努力壓抑笑聲，不過當瞧見歐珈珈煞有其事的表情，他又一時忍不住狂笑。

　　「我只是覺得……妳也太瞧得起我了，在我眼裡……妳就跟個小妹妹一樣，我想我的胃口，大概還沒有好到可以對一個連發育都還沒完全的女孩下手……」

　　他竟敢說她發育還未完全？！

　　歐珈珈順著周華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的確長得「空虛」的前胸，然後抬頭氣呼呼地瞪著依舊笑得很用力的周華，他真是太侮辱人了!

　　「你真的很沒有禮貌，你知道嗎？雖然我的身材的確貧乏，可是你也不能拿它來取笑我，我討厭你!」

　　狠狠地瞪他好幾眼後，歐珈珈撇過頭就不願再理身旁的周華了。

　　一個小時過後!

　　呃……這小丫頭好像真的生氣了!

　　有些愧疚的周華斜眼偷瞄了身旁的歐珈珈一眼，從剛剛到現在已過了一個多小時，歐珈珈一直沒說話也沒轉過頭來看他，好像真的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想著想著，周華又斜斜偷瞄了歐珈珈一眼，再三確定她的確是生氣了之後，這才開始研究自己該做些什麼奸讓她消氣。

　　突然見到前方有家7-11，周華將車子靠邊停下。

　　「妳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幫妳買點什麼東西？」

　　歐珈珈一向沒養成吃零食的習慣，斂眉想了一下便搖頭拒絕了。

　　真糟糕!小丫頭竟然氣到連一句「不要」也不肯跟他說呀!

　　周華突然想起之前曾聽哪個電視節目主持人說過，女人最忌諱的莫過於三樣，一外表、二身材、三年紀!恰恰巧，剛才他不小心三樣都跟她嫌到了，難怪她會氣得不想理他。

　　下車前，周華轉過頭又多看了珈珈一眼，再次叮嚀珈珈乖乖留在車裡之後，他才一臉沉思地走進7-11，渾然不覺車上的珈珈，目光一直追隨著他進到商店中。

　　其實周華猜錯了，雖然說珈珈個頭小小、胸部小小，但她卻不是一個小雞肚腸的人，不理周華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她仍在生氣，她之所以不說話，只是單純地因為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而且，珈珈覺得她在周華的面前一直表現得很笨拙，尤其是在他那一吻之後。

　　珈珈也不是真的怕周華會吃她豆腐，她當時的反應!說穿了其實就是不好意思罷了，她可是個還沒交過男朋友的純情少女呢!

　　想著方纔那一個吻，歐珈珈的心臟又忍不住飛快地怦跳起來，她雙手按著自己怦怦亂跳的胸口，不知道該拿滿腦子的混亂情緒如何是好。

　　好羞!她怎麼好意思跟自己承認!!其實，她還挺喜歡他剛剛的吻勃!

　　「給妳!」

　　就在珈珈胡思亂想間，已經買好東西坐回車上的周華，突然伸長手遞了東西到她面前，珈珈猛地被他嚇了一跳，一雙被眼鏡遮住的水眸呆呆地瞪著周華看，好半晌才低頭瞧著他手上的東西。

　　是一隻不到手掌大的粉藍緞帶小熊娃娃，旁邊還附了一盒四粒裝的金莎巧克力。

　　好可愛的熊熊噢!是——要送給她的嗎?

　　「算是我的賠罪。」周華將小熊娃娃塞到她手上，微側著頭，表情逗趣地對著她眨了眨眼睛。「不管怎麼說，我剛剛都不應該那樣子取笑妳。」

　　她最抵擋不了周華那副有如天使般聖潔的微笑，望著他那教人心曠神恰的笑容，珈珈心裡倘若還有火氣，也在這瞬間消失得無蹤影了。

　　珈珈低下頭撫摸著小熊娃娃短短的絨毛，微抿著的唇忍不住綻出了一抹醉人的甜笑。

　　周華試探地問：「我們和好了？妳不生氣、不討厭我了？」

　　珈珈看了他一會兒，才輕輕地嗔了一句：「嗯，不討厭你了。」

　　「這樣就好。」周華鬆了口氣，然後發動車子，踩下油門。「那就繼續續上路嘍！」

第三章

　　開了六小時車程，周華與歐珈珈來到位於台南縣山區的一座小鎮上。那兒風景秀麗，鳥語花香，只住了不到一百戶人家。

　　為了歪讓人起疑心，周華以華姓夫妻的名義租下一棟蜜月小木屋，小木屋位置很隱密，在一片私有山坡地的最裡邊，離這個小鎮有十多分鐘的車程。

　　在將車開抵小木屋之前，周華就事先囑咐歐珈珈閉上眼睛假裝睡覺，這麼一來就可以免去她與屋主正面接觸的機會。

　　果真到達木屋時，年紀大約五十多歲的屋主夫妻在做過確認，留下家裡的電話輿手機號碼後，就離開了。

　　周華一見屋主夫妻開的休旅車消失在小路那端，隨即拍著車門叫歐珈珈可以出來。

　　「噢!真是舒服!」待在車子裡悶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出來外面透透氣了，她對著明亮的藍天綠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妳還在那邊做深呼吸，還不快點幫我把車上的東西給搬到屋子裡去。」周華回頭提醒歐珈珈。

　　「喔。」歐珈珈這才想起車子裡還有一大堆的東西還沒整理，她和周華兩人前前後後走了六、七趙之後，才終於搞定。

　　「去打開電視，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周華交代她，自己則是拿出了筆記型電腦，連接電話線上網查閱他的電子信箱。

　　「台中市一對姊弟戀的同居男女，因為兩人都沒有固定的工作及收入，在沉重的經濟壓力下，經常在酒後爭吵及互毆……」

　　哎呀，真討厭!怎麼電視裡面的新聞都是這種教人看了會起雞皮疙瘩的消息勒!她一臉噁心的將電視轉往其它頻道。

　　正當她將畫面轉到其它新聞台時，眼睛忽地一亮——一則插播新聞的畫面上出現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之前曾和她在台北車站見過一面，此刻正站在記者會中報告目前的調查狀況。

　　周華聽到聲音也停下敲打鍵盤的雙手，仔細聆聽。

　　「我們目前已經掌握了最新的情報，我們極有信心，將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有極大的進展!」

　　「鬼話連篇。」

　　熟知內幕的周華看完整個記者會內容之後，只說了這一句評語，然後又埋頭去做自己的事，只有渾然不知道內情發展的歐珈珈，興沖沖地以為她將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就重獲自由。

　　「那個人剛剛說得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會說他鬼話連篇呢？」

　　周華停下工作，轉過頭看了歐珈珈一眼，淡淡地說：「大人們的世界有很多事情是很矛盾的，能夠少接觸一點就盡量少接觸，這樣子才不會對妳的身心健康產生不良的影響。」「嘿!」

　　歐珈珈討厭周華老是把她當小孩，就在她正準備開口抗議時，突然聽見電視新聞又插播另外一則消息，連忙閉上嘴巴轉過頭去。

　　「台此市清晨發生一場火災，據消息指出，這棟起火的公寓位於信義區崇德街附近的小巷子中，今天早上突然接獲民眾報案說正在起火燃燒，值得慶幸的。是獨居的歐姓女屋土當時並不在家中，鄰居也因通報及時而無任何人員傷亡，而起火的原因至今警方仍在調查當中……」

　　那間屋子——

　　歐珈珈瞠大雙眼，一臉呆滯地望著螢光幕，打從剛才畫面一出現，歐珈珈就認出電視裡的屋子正是她從小住到大的家!

　　歐珈珈沒有辦法想像，才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她竟已變成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當她稍稍回過神來之後，發覺自己的臉頰一片濕。「怎麼會這樣？不過才一天的時間……」

　　聽到歐珈珈的喃喃自話，周華悄悄走到珈珈身邊，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他拿起遙控器將仍播放著新聞的電視關上，偌大的空間裡，僅剩下珈珈忍不住抽泣的聲音。

　　珈珈不禁抓緊了周華的衣襟，大聲地問著：「他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麻煩？為什麼……為什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只能告訴妳，妳的對手是個富可敵國、足以隻手遮天的大財閥，燒掉一棟房子對他們而言，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歐珈珈被周華的解說弄得傻眼，呆了一陣後，她突然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既然他們可以找出妳家，所以不難想像，妳母親還有我哥那邊，應該都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實大不想讓她一瞬間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但這種事又怎能隱滿?給歐珈珈驚愕得張大嘴巴。

　　「那……那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妳母親那邊可能還好!我之前說過，她畢竟是他們控制妳的最後王牌，昕以不到緊要關頭，對方是不會將腦筋動到妳母親頭上去的。況且他們目前的重點，仍是放在找尋妳的下落上，但是我哥那邊可能就比較麻煩，因為那裡算是妳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想到待她一向親切的院長極可能遭到威脅，歐珈珈慌得一張臉都白了，她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

　　「妳先別急，我想我哥應該會有辦法搪塞過去，只是現在我們的計劃可能得有聽更改……

　　周華蹙起眉頭想了一下，然後說：「總之，現在我先出門一趙，將所有的民生必需品全都打點回家囤積，看妳是想整理東西還是坐在這裡等我都行，一切等食物全都準備好了，我們再來討論。」

　　歐珈珈很快地抹去眼淚，迭聲的表示她會把握時間將屋裡的東西全部歸位。

　　「很好。」周華輕輕地摸了摸歐珈珈的頭當作鼓勵。「記得!我身上有鑰匙，所以不管任何人過來敲門或拜訪，妳都無須理會他。」

　　「我會小心的。」歐珈珈望著周華的眼，慎重地保證。




　　趁著上街採買食物的時候，周華用鎮上的公用電話，打了通電話給大哥周中。

　　深知一切監聽技巧的他，唯恐大哥的電話已被竊聽，當然不會在電話裡提到任何跟歐珈珈有關的話題，他只是告訴大哥，他人剛到嘉義附近，說不定會到阿里山露營，所以這幾天可能不會再打電話回家。

　　「你還想要去露營？！」

　　周中也配合得極好，在聽完「不負責任」的弟弟講完話後，他隨即對著話筒炸開了一串破口大罵：「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念頭一來要跑到哪兒玩就跑到哪兒去，也不知道該要分擔一下家裡人的責任……」

　　「你不是才剛請了一個櫃檯小姐來幫忙嗎？」

　　「你說那個『珈珈』吶!」周中在電話那頭爆出一聲冷哼。

　　「她就跟你一樣德行，現在都幾點了人還沒出現，連來通電話請一下假也不知道——」

　　「好了、好了，別罵了，反正我玩個幾天就會回去了。」

　　「你還想要玩個幾天？我都跟你說最近比較忙了，你還說要玩個幾天？！」

　　「我有伴嘛!」周華故作曖昧地嘟囔了聲。「況且說不定珈珈明天就會出現了呀!」

　　「呿!算了算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我不想管了!」周中冷哼了一聲就不再勉強。

　　說完話後，周中連聲掰也沒講的就掛斷電話。

　　周華將手裡嘟嘟作響的公用話筒放回原處，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聽大哥說話的口氣，他那邊似乎沒發生什麼太嚴重的事情，這樣他就放心了。

　　周華彎下腰將擺在地上的食物拎進車裡，踩下油門，朝小木屋的方向駛去。

　　歐珈珈大概只花了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將十五坪大的樓中樓小木屋整理過一遍。不過周華還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在客廳裡待不下，所以就爬上二樓的臥房愣愣地對著窗外的綠蔭看。

　　才剛離開台北一天，她就開始懷念起台北的一切。她想念她那已經被燒成一團黑的家，還有待她一向親切和藹的院長老闆，還有那位住在樓上每次遇到她都會跟她打聲招呼的王大哥，還有開在家旁邊那些已經讓她連續吃了一個多月的小吃攤們!!最重要的還有媽媽，她好想見媽媽，即使媽媽已經不太記得曾經生過她這麼一個孩子了……

　　歐珈珈摘掉鼻樑上的眼鏡，倒頭趴在床鋪上偷偷掉眼淚，周華在旁邊的時候她一直都提醒著自己要更勇敢些，可是姻一白說，她也不過是個才二十歲的年輕女孩，縱使再怎麼有勇氣，終究也累積到一個臨界點了……

　　歐珈珈將頭埋進綿軟的枕頭裡輕聲嗚咽的哭著，不知到底哭了多久時間，或許是因為累了吧，哭得疲倦的她最後忍不住閉上雙眼，昏昏沉沉地進到夢鄉裡。




　　周華回到木屋時，很驚訝地發現歐珈珈並沒坐在一樓客廳等他回來，躡手躡腳地將所有的東西扛進木屋後，他走上二樓，人剛站上二樓地板，便瞧見歐珈珈趴在床沿睡著了。想到接連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些事，周華決定不吵她，讓她有時間再多補充一下睡眠。

　　大清早就開車趕下南部的他們，只在車上囫圇的吃了點早餐填肚，現在都已經下午兩點了，兩人卻還沒吃上一頓午餐，周華決定下樓做一頓簡單的午餐。人說吃飽睡飽好幹活，天大的事也還是等睡飽吃飽飯之後再說。

　　但獨自待在二樓的歐珈珈卻睡得不太好，可能是心上不安的緣故吧，腦子裡一直浮現著不好的畫面。

　　她動作僵硬地翻了翻身體，忽然腦子裡又閃過電視裡她的家被大火吞噬的景象，然後畫面一轉，巷子裡那個回頭多瞟了她一眼的男子，凶狠地朝她撲來……

　　「不要——」珈珈尖叫了一聲，突然從夢中驚醒。

　　樓下的周華一聽到聲音，隨即關上爐火，衝到珈珈身邊。「發生什麼事？」

　　冷汗涔涔的珈珈，茫然地望著一臉擔憂的周華，直到雙手感覺到他手的溫度，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嚇死我了……我剛作了一個好可怕的惡夢……」她撇撇嘴，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周華能夠想像得出珈珈內心的壓力，但是他不能任她一直無止盡的蔓延她的情緒，她得學會堅強，因為她的未來得靠她自己努力才撐得下去!如果她還想要活下來的話。

　　他輕輕地將倚在他身上的身體移開，刻意冷著聲音說：「或許妳認為妳非常可憐，擁有可以放聲大哭的權利，但是妳錯了，珈珈，真正能夠讓妳活下來的並不是妳的眼淚，而是咬緊牙關快點學會所有求生的技能，知道嗎？妳沒剩多少時間了。」

　　望著周華冷酷不帶任何溫柔的眼瞳，歐珈珈突然間覺得有些迷惑。

　　總覺得周華似乎有好多面，在獸醫院時，是那麼的溫柔可親；可是第二回見到他，卻又冷酷得教人禁不住起寒顫；但是之後他又不計代價地同意了要幫助她逃亡；而現在，他像又重新戴上了他先前冷酷的面具，無情得連一句安慰也不願意對她說——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他到底是熱心還是冷酷的時候，歐珈珈心裡明白周華說的一點也沒錯。

　　她沒時間哭了，若她還想活下去的話。

　　一咬牙擦乾臉上的淚痕，歐珈珈允諾：「我會認真學會你所教我的一切，而且也不會再隨便掉眼淚了。」

　　聽到她的話，周華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絲的微笑。

　　「很好!!那就先下樓吃飯吧!等吃飽飯後，我再告訴妳該怎麼做。」




　　周華承認自己不是個廚藝精湛的廚師，他所做的菜頂多就只有熟了跟有放鹽這兩項達到，至於其它的，像是什麼色香味之類的考量!!哼哼!就請不要作夢了!

　　歐珈珈皺起眉頭，嚼著餐盤裡有些奇怪的「中餐」，用不著周華提議，歐珈珈馬上開口說：「以後的伙食……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其實我多少也是可以幫一點忙的。」周華樂得以後不必再下廚做飯，不過基於道義，他仍然得假心假意地推托一下。

　　當嘴裡又咬到一口夾雜著蛋殼的蛋炒飯，歐珈珈心裡想，她會繼續讓他擔任煮飯的工作才有鬼勒。

　　「不不不，我看做菜還是我來好了，總不好意思叫你又買菜又做菜的……」

　　「既然妳這麼說，那麼今後做飯的工作就全權拜託妳了。」

　　周華雙手合十朝歐珈珈的方向一拜，然後再低頭將盤子裡的蛋炒飯喀滋喀滋地掃進肚子裡。

　　坐在他對面的歐珈珈只勉強吃了大約半盤，就搖頭說吃下下了。

　　「不吃了？」餓極了的周華忍不住覬覦起她面前仍半滿的盤子。

　　「噯!」

　　「那我要拿來吃完嘍？」

　　歐珈珈一聽，立刻二話不說地將盤子往周華方向推去。

　　周華端起盤子又是一陣的唏哩呼嚕，瞧著周華狼吞虎嚥的吃相，歐珈珈不得不揣想他到底是味覺有問題還是餓了太久，連她坐在他對面都可聽到他嘴裡「喀滋喀滋」的咀嚼聲，可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只是好奇!你不會覺得吃起來有怪聲音嗎?」

　　「我個人認為還好。」周華端起盤子將最後一口飯掃進嘴巴裡，然後放下盤子看了她一眼。「妳覺得我炒得很難吃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問問而已。」歐珈珈連連搖手。

　　聽著周華嘴裡「喀滋喀滋」的咀嚼聲，歐珈珈在心裡偷偷地猜，不曉得一個人的肚子裡能夠容納多少蛋殼，而不至於拉肚子……

　　吃完了午餐又暍下一杯珈珈端來的溫茶，周華坐在椅子上動了動身體之後。才找來一張紙在上頭寫下他的訓練計劃。

　　「明天我會到鎮上去找輛破摩托車讓妳練習著騎，然後第二件事，我會教妳怎麼幫自己準備一個逃生小背包，以備將來哪一天需要逃難時可以用得到。」說到這，周華拾起頭看了珈珈一眼，然後才又接著說：「第三，我剛剛已經打公用電話跟我大哥聯絡過了，看樣子那些人沒帶給他太多的麻煩，不過我已經在電話裡說過幾天就會回台北，因為我老是不出現也會讓人覺得有些奇怪，所以……」

　　「你該不會是說我得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吧？」歐珈珈驚駭得瞪大雙眼。

　　「或許是把妳留在這，或許是帶妳藏到別的地方!關於這一點，到時候我會

　　「到時再跟妳確認。」

　　但、但是!!

　　「有問題嗎？」

　　「沒、沒有。」歐珈珈對著周華冷靜的眸，心中縱然有天大的忐忑，這下也不敢說出口了。

　　「很好，等一下我把這裡收拾乾淨之後，我們就到外頭走走。」

　　「可是你不是要我盡量不……」

　　歐珈珈還沒說完話，周華馬上就揮手打斷她。「我只是要妳去外頭熟悉環境，又不是要妳到鎮上敦親睦鄰，況且不到外頭去走走，妳怎麼會瞭解這附近的地理環境P．萬一要是有危險妳要往哪兒逃去？」

　　「說得也對。」歐珈珈瞭解的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幫周華將餐桌收拾乾淨。

　　十分鐘後，周華與歐珈珈兩人手牽著手一塊走出小木屋，珈珈原本還猶豫著沒必要偽裝成這樣，不過當聽到周華說臨近不遠的小木屋裡似乎也有住人後，她這才乖乖的把小手放進周華手掌裡頭。

　　不過坦白說，跟他手牽手的感覺倒是挺不錯的。

　　歐珈珈低下頭瞧著自己的小手被包在周華大掌間的模樣，突然間覺得有點兒害羞起來。

　　兩人才繞著小木屋走了一圈，遠遠地便見到另一棟小木屋裡也走出一對男女，男人朝周華友善地揮了揮手，周華低聲跟歐珈珈交代要她盡量少說話，然後朝來人擺出了他的招牌笑臉，裝出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注視著來人。

　　真是好驚人的變臉功夫呀!

　　站在一旁對周華的臉瞧著的歐珈珈，也忍不住在心裡佩服起他「變臉」的超快速度。

　　來人的年紀差不多在三十歲左右，先生年紀比太太再稍長些，介紹自己姓林的先生率先伸出手和周華交握，和善的臉龐看起來極為可親。

　　「我聽小木屋的老闆說隔壁也來了對新婚夫妻，才正想要過來你們這兒打聲招呼，結果怎知道這麼巧，一出門就遇上你們出來。」

　　周華並沒響應對方這一番熱情的語句，他只是轉過頭溫柔地望著珈珈，語氣曖昧地說：「其實我是比較想繼續待在屋裡。」

　　然後他再轉過頭無奈地對著來人說道：「可是如果不跟她一塊兒出來走走，我想珈她今天晚上一定不准許我上床睡覺。」

　　再笨也聽得出周華話裡究竟在暗示些什麼。

　　躲在周華身旁的歐珈珈忍不住斜眼瞪了周華一眼，而周華則是摟著她的腰，樂得呵呵直笑。

　　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真是教林氏夫妻倆看得又護又羨。
　　尤其是林太太，當她仔細打量過珈珈的長相跟身材之後，突然挺起了自己乳牛似的豐滿胸部，一副很有自信地睨視著外表不太起眼的珈珈。

　　縱使珈珈再嫩，也感覺得出林太太眼神裡的挑釁意味，她忍不住朝周華的方向偎緊了些。察覺到珈珈的不安，周華低下頭輕輕啄吻了一下她的額頂，濃情蜜意地問：「珈，妳等會兒想到哪裡散步?」

　　「你決定就好。」歐珈珈小小聲地回答。

　　周華溫柔地摸摸她的臉頰，用著一種低沉性感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那我們等會兒沿著這條小路走看看好不好？」

　　周華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會不會讓面前的男女感覺不自在。

　　果不其然，林先生在聽到兩人的話後，便胡亂找了個借口拉著太太離開，周華與歐珈珈口徑一致的向林先生和太太道別，不待他們走遠，兩人腳跟一旋，步進了前方的林間小道，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快點享受兩人世界似的。

　　直到確定林氏夫妻的身影已經遠到見不著，周華這才鬆了口氣，低頭笑望著歐珈珈。

　　「很不錯!妳反應自然多了，尤其是剛才那一瞪，還滿有新婚夫妻在打情罵俏的樣子。」

　　周華不稱讚還好，這一提，陡然竄生的熱氣霎時染紅了她整張小臉。

　　「我真的很懷疑!新婚夫妻就一定得像我們這樣子黏過來黏過去嗎？我看林先生他們就沒有我們這麼可怕。」

　　「我剛才會那麼做，是為工議他們清楚知道我們正新婚燕爾，這樣一來或許他們就會識趣點，不會太常過來打擾我們。」

　　周華傭懶地把玩著歐珈珈短短的發楷，然後笑著對珈珈說：「就我的觀察，如果我們剛才沒表現出親密不容他人侵擾的姿態，我可以跟妳打包票，也許晚一點或明天，這對林氏夫妻就會來登門拜訪我們了。」從事情報調查這麼些年，他可是磨利了看人的本領，只要說上幾句話，他就能大略猜出對方的底了。

　　「我不懂，你到底是從哪看出這些的？」珈珈一臉驚訝的望著周華。

　　「剛才林先生遠遠地一見我們就出聲打招呼，從這一點來看，他大抵是從事業務招攬的工作，而且算是中等偏上的階級，才可能表現得那麼自然。至於旁邊那個林太太，看起來就像一般普通的上班族!只不過我倒是很懷疑他們兩個到底是不是真的夫妻，因為我發現那個林太太看我跟看妳的表情帶了點妒意——如果他們真是新婚夫妻，理當不可能會對其他夫妻產生這種情緒。」

　　想不到他連這麼微小的細節都注意到了，「那你覺得他們應該是……」

　　「外遇的對象吧!」

　　歐珈珈搖搖頭無法理解，如果他們不是真的夫妻，那為什麼林先生敢光明正大地帶那女的出門，而且還向旁人介紹她是他的太太？

　　「妳很驚訝嗎?」

　　「嗯。」歐珈珈猛點頭。

　　「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戴著假面具去面對這個世界，就像我們兩個，也是拿著『新婚夫妻』的面具來偽裝自己的真實身份。從事像我這類的工作，得學會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辨別出這個人到底是在跟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瞧著周華繼續往前直行的身影，頎長的背影看起來像是擔負著許多秘密而顯得有些微垮。珈珈的年紀還小，她承認她並不能完全理解周華話裡所說的一切，但望著他孤單的身影，珈珈突然間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憑著一股衝動，歐珈珈兩個跨步趕到周華身邊，然後突然伸手從背後將他抱莊。

　　周華驀地停下腳步，低聲問：「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莫名其妙的跑來抱我？」

　　「就突然想抱你嘛!」歐珈珈搖頭，不敢說是因為心疼他才突然想抱他。

　　聽著珈珈嬌憨的回話，周華忍不住撇唇微微一笑。

　　「我想妳一定很懷疑我為什麼想幫妳吧？坦白說我並不是個古道熱腸的人，我從事的工作不容許我太過熱心，因為這很容易讓我丟了性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見到妳莫名其妙地被捲進這一場混亂裡，我實在沒有辦法狠下心撇下妳不管。」

　　直到這時，珈珈才終於明白周華為什麼老是對她忽冷忽熱的。

　　她覺得好愧疚，周華這麼不顧安危地幫她，她非但不懂得要趕快堅強起來，反而還老是紅著眼眶，有時還怨他為什麼不多安慰安慰她!

　　周華說得對，她已經沒時間哭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快快學會照顧自己，才不至於變成他一個沉重的負累。

　　「你放心，我一定會聽你的吩咐，好好學會該怎麼保護自己的。」

　　周華轉過身面向珈珈，微笑地輕輕在她臉頰上拍了拍。「我相信妳。」

　　聽見他的認同，珈珈露出怯怯的微笑。

　　「我們走吧!四處走走，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

　　歐珈珈點點頭，乖乖地尾隨在周華的身後。

第四章

　　周華和歐珈珈兩人找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找到一處可供人躲藏的地方。

　　瞧著一會兒蹲一會兒站，不厭其煩地搜尋山洞蹤跡的周華，歐珈珈的腦袋瓜子突然竄過一個念頭，她伸手輕輕拍拍周華的背。「華，我有一個問題噢。」

　　「妳問。」

　　「我們為什麼非得要找「山洞」不可呢？這山裡面的資源明明就那麼多……」

　　周華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比方說？」

　　「像剛我們來的路上不是有見到一棟鐵皮屋嗎？我覺得那裡就很好呀!」

　　聽完珈珈的話後，周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難道你不覺得那地方很好嗎？」

　　「是，的確是棒極了!」周華一副煞有其事地猛點頭，接著說：「我想對方一定會非常贊同妳躲到那鐵皮屋裡……讓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易地就能找到妳。」

　　「為什麼？」她覺得那個地方看起來明明就很「隱密」呀!

　　「妳也不想想，剛剛那棟鐵皮屋目標明顯到連妳都看得到，若他們經過此地，怎麼可能不順便朝裡頭探一探?」

　　「噢!」她表情尷尬地抓抓自己的頭髮。「原來如此!!那好吧，我看我們還是繼續找好了。」

　　周華搖了搖頭後，才又繼續舉步向前。

　　但走了半個小時後!!

　　歐珈珈又伸出手，輕拍周華的背。——」

　　「華……我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想問你耶

　　「妳說。」

　　「你看我們兩個走了這麼久都還是沒找到山洞，我的想法是!!你有沒有考慮要往『上面』發展呀？」懸著笑臉的歐珈珈手比了比天上。

　　「上面?」周華皺起眉頭看了眼天上。「妳是說樹上?」

　　「對呀!你怎麼那麼厲害，我還沒說答案你就猜到了!」想不到周華這麼聰明，她手隨便一指他就知道她在講什麼了。

　　廢話!目前他們頭頂上除了樹之外，就沒其它東西了，他不猜樹猜什麼，難不成還猜鳥啊!周華又給她一個白眼。

　　珈珈神情認真地看著周華說：「你知道嗎?雖然我不會騎摩托車，可我是個爬樹高手噢，像這邊的大樹……」

　　珈珈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圈，一臉志得意滿的模樣。「我都可以輕鬆自在地爬上去，不會發生危險噢!」

　　看著珈珈那得意的表情，周華只感覺自己頭上像有一陣烏鴉「呱呀呱呀」飛過。

　　周華一臉無力地閉了閉眼睛，暗歎了口氣後，才又睜開眼看著她。「小姐，我最親愛的歐珈珈小姐，可不可以容我請問妳一個小小的問題？」

　　「沒問題，你說。」

　　「在妳覺得呀，以妳『精湛』的爬樹技巧，究竟能夠在樹上待多久?是一個小時，還是一個禮拜?」

　　「你問這什麼問題。我當然是只能待一個小時呀!哪可能在樹上待一個禮拜不下來，我是人又不是什麼猴子、猩猩的。」歐珈珈一臉這沓用得著問嗎？」的表情。

　　真是感動，她還記得自己是個人，不是隻猴子呀!

　　周華在心裡暗「贊」了一聲，臉上懸著笑，朝歐珈珈揮揮手。「過來一下。」

　　雖然珈珈覺得周華的笑容有點詭異，不過卻還是乖乖地靠了過去。

　　「怎麼了?」

　　趁著珈珈走到自己面前時，周華突然間伸出他的祿山之爪，死命地搔弄她的頭髮，惹得歐珈珈一陣「哎呀哎呀」的驚叫連連。

　　「那妳還跟我建議可以躲到樹上面去!妳以為逃亡是在玩家家酒呀，可叢讓妳躲一個小時、休息一個小時的？！」

　　「好嘛好嘛，人家現在知道了，我會乖乖地跟你一塊兒繼續找，所以你不要再玩我的頭髮了嘛!」

　　聽到她夾帶著尖叫的求饒聲，周華這才甘願收回他抓得正起勁的大掌。

　　但十分鐘後，一直乖乖尾隨在周華身後的珈珈，終於忍不住又拍了拍他的背。

　　周華突然「唰」地一聲轉過身來。「妳這回又想到什麼好點子了?挖地洞嗎？

　　「才不是。」歐珈珈珈紅了臉，用力地搖頭。

　　「不然呢？」

　　「那個……我是想請你幫我找個隱密的地方……」

　　歐珈珈動作彆扭的跺了跺腳，周華蹙緊眉頭反問道：「我不是已經在找隱密的地方了嗎？」

　　歐珈珈用力的搖頭——

　　「我不是說找要躲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我想上廁所啦!」

　　望著珈珈窘急的臉，周華忍不住失聲大笑起來。




　　雖然昨天花了一個下午時間，仍舊沒找著躲藏的地方，不過當隔天太陽一升起，新的任務就來了。

　　才一大早，周華不知上哪去跟人家借來了一輛破摩托車，跟兩頂安全帽。

　　他將一頂交給珈珈，一頂自個兒戴上，兩人坐上摩托車，然後油門一催，就一路騎到他事先勘察好的地點。

　　「看仔細點，我來回騎個兩遍，就要換妳上場了。」

　　頭上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歐珈珈，渾身皮皮剉地點了點頭。坐前座的周華先示範地騎了兩趙，讓她熟悉他催油門跟煞車的動作之後，立刻換歐珈珈坐在摩托車前座，而周華則換坐到摩托車後座。

　　「妳的手放在龍頭這裡，肩膀放輕鬆，不用把身體繃得這麼緊!」

　　周華手抓著她的手握在車龍頭兩邊的把手，一個使勁，車子便搖搖晃晃地往前騎行，初次騎摩托車的歐珈珈慌得不得了，她結結巴巴地問：「華……怎麼一直晃？哇——接下來該怎麼辦？」

　　只聽見周華口氣輕鬆地回答：「妳只要再騎快一點，就沒問題了。」

　　聽到他的回答，頭包在全罩式安全帽裡的歐珈珈忍不住大聲尖叫。「什麼？你還要我再騎快一點？」

　　周華這回連話都沒說，猛一轉右手，車子就往前衝去。「哎呀!!不要呀!」

　　長長的尖叫聲響徹雲霄，連站在樹枝上休息的小鳥兒，也被歐珈珈的尖叫聲吵得紛紛飛起。

　　「嘴巴閉起來．把眼睛張開!」

　　周華撥出一隻手敲敲歐珈珈頭上的安全帽，歐珈珈又是一聲尖叫，不過當她終於勉強自己睜開眼睛時，她突然發現車子竟然沒倒，而她人也依然好好的坐在摩托車上。

　　「哎呀!哎哎哎……哎呀……」歐珈珈驚訝到連話都講不出來。

　　「妳看吧，妳這會兒不是騎得很不錯嗎？」

　　周華這一提醒，歐珈珈才猛然注意到他的手已經離開車龍頭，然後只見她又發出一聲尖叫，過於緊張之下，她下意識地扭緊了油門往前衝去，周華眼見前方已沒路可行，連忙開口嚷著要她煞車，別再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手長腳長的周華只來得及在最後一刻實時朝旁邊一跳，而手短腳短的歐珈珈則是非常「英勇」地連人帶車往路尾端的水田里衝去。

　　先是「啪噠」一聲，重量較沉的摩托車先行棄主而去，而體重較輕的歐珈珈，則是一路飛過了兩、三行秧苗，然後另一聲「啪噠」聲響起，才見頭戴安全帽的歐珈珈，以五體投地之姿「美妙」地趴跌在水田之上。

　　好在此時田里的水稻只是短短一小撮、一小撮的秧苗。不至於劃傷人的皮膚，造成太大的傷害。歐珈珈趴在水田上發了好一會兒呆之後，才踉踉艙艙地從水田里坐起，半爬半走地離開水田。

　　終於上岸的歐珈珈，將頭上沾滿泥巴的安全帽摘下，才發現她「親愛的老公」周華正蹲趴在水田邊，雙手拍著地哇啦哇啦的狂笑著。

　　歐珈珈不依地兩腳直跺，嬌嚷著：「你就只知道要笑，沒看到我摔得那麼慘啊，你是不會過來幫我噢!」

　　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周華原本已快要忍住笑了，可是猛一抬頭，突然發現水田中竟出現一個人形印記，噗哧一聲，他再度控制不住地爆出狂笑。

　　「我受不了了!田里面那個……哇哈哈……真的是太好笑了!」

　　「……」

　　瞧著周華那樂不可支的模樣，糗極的珈珈真的很想將手裡的安全帽往他身上砸去，不過當她順著周華手指的方向回頭看，瞧見水田里那一個可笑的人形印記後，竟也忍不住跟著周華哈哈大笑起來。

　　那個工工整整呈現大字形的「凹」洞，說不定拍起來拿去參加比賽，還可以榮登2004年裝置藝術比賽第一名。

　　「好啦!妳先上來，我現在下去幫妳把摩托車牽上來!!」

　　笑到肚子痛的周華，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勉強忍住滿腹的笑意，知道歐珈珈鐵定沒那個力氣拉摩托車上來，所以他這個「當人老公」的只好不嫌骯髒的入田救車。而當摩托車順利被救出後，周華與歐珈珈同時回頭一看，實在是不敢想像，水田的主人明天下田時發現田里有兩個「凹」洞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歐珈珈窘得整張臉都紅了。

　　她滿心愧疚地朝水田行了個禮，說了聲很對不起，隨即坐到周華的車後座，兩人騎著摩托車離開了。

　　回到小木屋前，歐珈珈連忙跳下摩托車站到車旁邊，伸長手要跟周華拿鑰匙進屋洗澡。但周華卻朝她搖了搖手指，然後比了比他身後那輛沾滿污泥的摩托車。

　　「妳還不行進去。」

　　「為什麼？」

　　「因為妳得趁摩托車上面的泥巴還沒干之前，趕快把它給洗乾淨。」

　　啥？他說什麼？！

　　一聽見周華的話，正摘下安全帽的歐珈珈雙眼猛地瞠大。

　　「我身體都已經髒成這樣了，你還要我自己洗車?」歐珈珈比著自己髒到不行的身體說。

　　「不叫妳洗要叫誰洗？剛才我可沒教妳把摩托車給騎進田里去。」周華強忍著

　　陽笑意說。

　　「可是——」歐珈珈低頭傻眼的看著自己滿身的泥巴，又瞧瞧周華臉上愉快到不行的表情。「可是我這樣真的太髒了嘛!」

　　「要不然這樣好了，我們交換一下條件，妳在我這邊啾一下，我就幫妳洗車。」微側了側頭，周華點了點自己的左臉頰。

　　「要知道呀!我可是看在妳是我『親愛的老婆』分上，才肯這麼大方的，換作別人的話，就算把我給啾爛了我還不要哩!」

　　這個討厭鬼，竟然說要她親他一下才願意幫忙洗車!!還敢說自己很大方!哼!她看他根本就是落井下石。

　　歐珈珈氣得牙癢癢的，瞪看著周華。

　　「怎麼樣？是要鑰匙，還是要親一下？」手指勾住鑰匙圈猛轉，周華臉上露出得理不饒人的賊笑。

　　哼哼哼!她就偏不親，還要鑰匙，怎樣!

　　她瞼上裝出一副正在詳加考慮的表情，只是下一轉眼，她突然一個箭步撲到周華懷裡，弄髒了他身上的衣服，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伸長手搶走了掛在他指頭上的鑰匙。

　　因為擔心周華會跑過來搶，珈珈當著周華的面，將鑰匙塞進她腰間的褲袋裡說：「ㄟㄟㄟ，抗議抗議!」低頭瞧著被她弄得更髒的身體，周華忍不住大聲地

　　「妳這樣子是犯規耶，哪有人像妳這麼拗蠻的!」

　　「抗議無效!誰叫你老是愛欺侮我!」她拍著自己的口袋大聲地笑了，挑釁地說：「來呀來呀!我就選不親還要鑰匙，我看你能拿我怎麼辦!」

　　歐珈珈將捧在手上沾滿污泥的安全帽丟到周華懷裡，在周華忙伸手去接的同時，她已經扭著屁股準備進門洗澡去了。

　　「記得你剛剛說的——沒把車洗乾淨不准進來啊!」

　　在關起大門的剎那，還見她得意地搖了搖手上的鑰匙，在周華瞠大的雙眼前，愉快地把大門喀啦一聲反銷起來。




　　歐珈珈經過一個上午的苦練後，已大約抓住了騎摩托車的竅門。她心想，不就是手一扭、加足油門直往前衝咩!當地終於順利地來回騎完三百公尺之後，她可驕傲得像是剛上台領完金牌的選手一般，連進廚房煮菜的時候都還會哼歌哩。

　　瞧著她那得意的模樣，周華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被浸得軟軟的，看見她開心他也跟著微笑，雖然有時他也弄不太清楚，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她這麼開心的。

　　入夜，吃飽飯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兩人，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沒料到會有人來拜訪的兩人表情突然一僵，周華伸手按住珈珈，要她稍安勿躁之後，這才起身走到門邊。

　　「是誰?」

　　「我們是住你隔壁的鄰居，我姓林，前幾天早上才剛見過面。」

　　不出周華所料，林先生真的又出現了。

　　周華從窺孔裡往外一看，確定來人之後才將門打開，不過他並沒有請他進門的意思，只見周華兩腿一岔，人就立在門口定住不動。

　　「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晚上在我們的木屋前辦了個小小的烤肉會，想請你們夫妻倆一塊過去坐坐、聊聊天。」

　　辦烤肉會？！

　　周華皺鼻一聞，空氣中的確隱約傳來了烤肉的香氣，雖然說他跟珈珈是跑到這裡來避風頭的，但他也明白，過於隱密的行蹤反而更會另其它人產生好奇，周華花了兩秒考慮了一下，說道：「謝謝，不過我跟我太太都已經吃飽了，大概只會過去坐一下就會回來了。」

　　「沒關係、沒開系，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們過來呀!」

　　看來一副好脾氣的林先生，說完話後便掉頭走回自己的木屋。周華關上大門坐回珈珈身邊，一邊跟她解釋林先生的來意。

　　「我可以下去嗎？我覺得那個林太太看起來怪怪的。」歐珈珈想到等會兒得跟林太太打交道，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全冒了出來。

　　「我也不想去，可是人家都已經上門邀請了，如果我們連去露個面也不願意，這樣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

　　「可是如果我們去了，那他們會不會更常來找我們啊?」

　　這倒也是一個隱憂。周華蹙起眉頭想了一陣，然後他突然咧嘴笑了。「我想我知道該用什麼借口叫他們以後少來煩我們了。」

　　「什麼借口？」歐珈珈好奇的瞪大雙眼。

　　「就是直接跟他們挑明我們很沉醉在兩人世界，不需要也不想要跟任何人說話交際。」

　　嗯……這樣會不會太曖昧了一點？珈珈臉頰倏地紼紅。「感覺起來有一點點——噁心耶!」

　　「不噁心的話就不叫新婚夫妻了!而且——我保證這句話一說出口後，絕對見效。」周華用手點了點珈珈的鼻頭。

　　既然周華都這麼保證，那她也只好點頭接受嘍。




　　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周華與珈珈兩人手牽著手，慢條斯理地出現在林先生、林太太的木屋前。

　　現場還有三名陌生的男客正坐在一起喝酒吃肉，林先生一見周華出現，連忙熱情地招手要他們過來。

　　「等你們好久了。」

　　「吃點肉、吃點肉……」

　　「不用了，我們剛剛已經吃飽了，你們大家用就好。」

　　「那不然喝點酒吧!我特地從台北帶下來的……華先生、華太太，喝喝看順不順口。」

　　林先生端來兩隻玻璃杯放到周華和珈珈面前，因為已經推拒不跟大家一起吃烤肉，所以周華只得接下林先生的好意。

　　「謝謝。」周華與珈珈兩人不約而同的朝林先生點點頭。

　　打從周華出現，席間最起勁的除了林先生之外，就屬站在烤肉爐邊的林太太了。

　　她礙於女主人的身份沒辦法放著烤爐上的肉不顧，但只要周華身體稍微面向她一點，就會見她對他露出盈盈的笑靨，一開始的時候周華當然是禮貌上地回了抹笑，但笑了兩回之後他開始下再搭理她，堅持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身邊的「親愛的老婆」身上。

　　坦白說，雖然珈珈的外表與身材，並不是好到教人眼睛爆凸的那種款型，但隨著相處時間逐漸變長，周華就越能感受到她從體內散發出的那股青春嬌美氣息。

　　再仔細一點瞧她!!除了那雙被眼鏡遮住的眼睛很大之外，身高不到一百六的珈珈什麼都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臉蛋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腰肢也小小的：幾回「應景」的碰觸之後，周華才發現她個兒小歸小，但是身體跟手臂摸起來的感覺都是細嫩嫩軟綿綿，讓人一摸還想再摸，愛不釋手!

　　周華斜眼瞟了瞟正專心盯著酒杯直看的珈珈，然後心懷不軌地偷捏了捏手心下的纖腰一把。

　　「你捏我!」

　　為了表現他與珈珈兩人間的親密不可介入，周華剛才就告訴珈珈，他會對她做出一些親膩的舉動，所以對於周華此刻的動作，歐珈珈也只是眸角含瞋的白了他一眼，周華呵呵呵地直傻笑，為了扮演得更逼真，他還特意在珈珈耳邊嘟囔一些所有人都聽得到的曖昧言語。

　　「捏妳算什麼，沒一口把妳吞到肚子裡去，妳就該偷笑了!」

　　聽到周華那極大聲的「耳語」後，原本坐在他們倆對面、正端著酒杯喝酒的客人忽然間被酒嗆到，林先生連忙拿著衛生紙衝過來幫忙擦拭，席間突然出現一陣混亂。

　　「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沒關係……」

　　瞧著對面位子客人好笑的反應，歐珈珈伸手扯了扯周華的手臂，要他稍微收斂點，不過周華卻佯裝不知情地握住珈珈的手，一邊輕撫著，一邊濃情蜜意地瞧著她。

　　歐珈珈被他瞧得一陣臉紅，連忙轉過頭不再與他四目相對。

　　周華伸手攬緊她的身體，用著一臉「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得意表情迎接眾人的窺視。

　　不過在場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

　　林太太端著一盤烤肉走到木桌前面，當她把盤子放下時還警告地瞪了珈珈一眼，那眼神之凌厲，活像珈珈旁邊坐的是她老公似的!

　　珈珈感受到林太太的忿忿不悅，她伸腳頂了頂周華，示意要他附耳過來。

　　「怎麼了？」

　　歐珈珈小小聲地在周華耳邊低語：「我覺得林太太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可以的話，你趕快去把話講一講，我們回去了。」

　　周華不著痕跡地瞄了林太太一眼，然後笑著向珈珈點點頭，又在她頰邊親了一記之後，才起身離開座位。

　　周華起身後，珈珈的視線再度回到面前的酒杯上。

　　打從剛才酒杯被擺上，珈珈就開始注意它了。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她曾聽過幾個同學討論關於喝酒之後的感覺，有些說飄飄然，有些說很噁心，不過珈珈卻一直沒敢嘗試，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這杯免錢酒……

　　歐珈珈伸出手輕輕地碰碰高腳杯圓形的杯底，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喝一口試試看。

　　反正等一下就要回去，她心想，趁這個機會偷暍一口，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懷著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歐珈珈舉起了酒桿輕啜一口!!然後她一臉驚訝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哎呀，真是好奇妙的感覺!

　　雖然說這個酒剛入口的時候帶點酸澀，不過當它滑入喉嚨之後，歐珈珈開始感覺到一股挺好聞的葡萄香氣正從她喉嚨裡冒出。

　　一臉驚奇的咋了咋舌頭，歐珈珈猶豫了一會兒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

　　「這酒好喝吧!」

　　坐在歐珈珈對面的客人一見她開始喝酒，一副像是遇見同好似的猛跟珈珈鼓吹。

　　「剛才林先生還特別把酒倒出來放了快半個小時，他說這個動作叫做醒酒，而且還說醒過的酒會特別的好喝，而且很順口。」

　　「對對對!我剛剛喝了之後也覺得不錯。」歐珈珈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好喝就再多喝一點。」

　　歐珈珈在同桌客人的吆喝聲中慢慢地「啜」完了杯中的酒，等到周華和林先生「溝通」完畢回到座位時，她已經暍得滿臉通紅醺醺然了。

　　嚇!

　　周華猛地被珈珈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臉蛋給嚇了一跳。

　　「妳——喝酒了!」

　　「對呀!」歐珈珈朝周華嬌媚地眨了眨眼。「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喝了酒之後的感覺會是這個樣子!」感覺有些昏眩的歐珈珈，連忙伸出手抱住周華的腰。

　　「你要幫我謝謝他們……」歐珈珈伸指掃過仍坐在他們面前的客人。「若不是他們鼓勵我……我還真不敢喝酒呢!」

　　他們？！

　　周華轉過頭，虎目怒視著坐在珈珈面前的幾位客人，幾位客人一接觸到周華的視線，連忙縮起脖子速速地捧著酒杯跟烤肉盤移動位置。

　　「耶？奇怪了，他們……他們怎麼突然間不見了?」歐珈珈一臉不解的望著面前突然間空了的座位。

　　「算了，別理他們，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周華彎下腰攙住珈珈的肩膀想拉她起來，但是歐珈珈卻不依地賴在座位上，嘟起小嘴嚷著要他抱。

　　「你不抱我，我就不起來!誰要你要讓我……等、等那麼久!!」

　　「好，我抱妳，妳手舉起來。」

　　「我手舉起來!」

　　珈珈聽話的伸長兩隻手掛在周華肩上，趁著周華抱她的動作，她軟軟的身體偎在他寬闊的胸前磨呀贈的，活像是只在撒嬌的狗狗似的。

　　「不曉得怎麼搞的，人家覺得好熱……你呢?會不會覺得熱？」

　　珈珈仰起頭嬌媚地睨著周華，一副當場想跟他親熱的媚態，周華忽然注意到其它人的目光，雖然說周華還挺喜歡珈珈掛在他身上磨贈的感覺，不過為了避免酒醉的珈珈會忽然做出什麼限制級的舉動，他想他們還是速速回房比較妥當些。

　　「很抱歉，我太太喝醉了，我想我們得先告辭了。」打橫抱緊仍在他懷裡磨贈的珈珈，周華歉然地說。

　　聽到小夫妻倆要走了，其它在座的客人連忙起身恭送他們離場。

　　「慢走、慢走，要小心注意地上的石頭吶!」

　　直到周華走離了好遠，仍可聽見他們的聲音在夜風裡迴盪著。




　　「我要把妳放到床上了，妳躺好。」

　　彎下腰將懷裡的珈珈放到床上，周華順勢拿走了她臉上的眼鏡，瞧著珈珈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周華忍下住惱怒地罵了她一句：「不會喝酒還敢偷喝。」

　　聽到他的責罵，歐珈珈非但沒覺得心情不好，反而還露出甜蜜蜜的笑容斜睨著他看。

　　「哎呀，好奇怪噢，現在我眼前的你，變成兩個了……」

　　她坐直起身體朝周華的身邊揮一揮，發覺斜右邊摸不到周華，然後才轉向斜左邊摸了摸，當確定摸著了熱熱的身體後，突然不知打哪生來的力氣，她緊抱著周華的腰，隨後攀上了他的身體，像只無尾熊似的掛在他身上。

　　周華被她攀得站立不住，只好順勢躺在床上以免自己跌倒。

　　「喂喂喂，小姐，妳這個豆腐會不會吃得太徹底了一點？」周華一邊嚷著，一邊點點她的額頭。

　　「因為人家喜歡抱你嘛!」

　　彷彿為了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歐珈珈還湊近了自己的頭，在他胸前蹭一蹭，然後再仰起頭對他甜甜地傻笑，望著她閃耀著醉意的眼眸，周華忍不住懷疑此時的她到底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酒品不好?

　　「華，我跟你講一件事，你不要笑我噢!」

　　「嗯。」

　　「知道嗎？每一次你為了作戲得親我臉頰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噢……」

　　珈珈一邊說話，一邊拉高周華的手貼在她的心窩處!心窩處，也正是女性柔軟胸脯的所在之地，當炙熱的手心接觸到她柔軟的胸口，周華驚訝地發現珈珈裡頭竟然沒穿內衣，也就是說!!他正貼在她的乳房上!

　　珈珈人瘦歸瘦，胸部小歸小，但該有的「觸感」跟「敏感」可是一樣不缺，周華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乳尖在他手心的碰觸下，敏感的形成了一個挺立小點。

　　珈珈嬌媚地膩在周華懷中低問：「你說!!你有沒有感覺到我的心臟正撲通撲通的亂跳?」

　　有!但是他此刻所感覺到的卻不是她的心跳……

　　他知道他的身體正敏銳地反應著她每一個曖昧的碰觸，但內心卻清楚的明白，眼前女子不是他能夠隨便出手的。

　　她太純、太真、太甜!他害怕他一伸出手去，就會是兩個人的徹底沉淪!而孤獨了這麼久，他至今還未準備好要為任何女人丟了心。

　　即使純美如她，也一樣。

　　「華!我再問你一件事!」

　　「好。」周華回話的嗓音不自覺變得沙啞。

　　「就是呀……人家可不可以親親你的嘴呀?我一直都好想親親看……」

　　周華低下頭逼視著珈珈望他的表情，當她的手受吸引的撫上他柔軟的唇辦時，周華腦中那根牽制著理制的絲線瞬間繃斷。

　　此刻，他甚至覺得不吻她，他會死。

　　周華呼吸紊亂地低下頭觸上珈珈如糖蜜般甜美的嘴，然後他忍不住輕歎了口氣，發覺珈珈小小的唇嘗起來的感覺正如他所揣想的，是那麼的軟嫩可口。

　　周華將手插進她柔軟的發中，用著唇溫柔地誘出她生澀的反應。

　　他的舌尖劃過珈珈的上唇，珈珈張開嘴巴喘了口氣，趁此機會，周華將自己的舌滑探進她嘗起來帶著點酒香的嘴，兩人的身體熨貼著彼此的身體挲摩著，穿在周華腳上的拖鞋一滑，砰地一聲落在地板上。

　　「嗯……」

　　直到快喘不過氣，周華才移動自己的唇，沿著珈珈纖細的頸項一路吻上她的耳朵，當他張開口將她豐潤的耳垂在齒間輕輕順夸咬時，敏感的珈珈渾身不禁起了一陣疙瘩，她嘴裡發出一陣小小的嬌吟，雙手緊揪住周華胸前的衣服，臉蛋紅得就像快昏過去似的。

　　就在周華準備將手探進她微微拉高的衣襬裡時，突然聽見樓下大門出現一陣奇怪的聲音，多年來的習慣使得他迅速地進入警戒狀態，赤著腳如閃電般衝到窗邊朝外覷看，卻發現只是隔壁的客人不小心撞到了木屋前面的圍欄。

　　門外同時響起林先生提議著要送客人回去的話聲，周華聽不清楚男人回了林先生什麼話，似乎仍是堅持要自個兒回家。待男人離開後，只見林先生也轉身回他自個兒的木屋去了。

　　直到確定外頭再無任何人後，周華才得以放鬆心情，不過身體裡的慾望經過方纔那一驚，此時早已消失無蹤。

　　周華赤著腳踱回二樓的臥房，目光往床上一掃，發現方才熱情如火的小妞早已張著嘴呼呼大睡，一點都沒因他的離開而輾轉難眠。

　　他倒身仰躺在珈珈的身邊，凝望著她平靜的睡顏，心裡感到有些失落，忍不住捏起了她嫩嫩的臉頰洩憤。

　　但珈珈只是抬手輕輕揮開他的手，咕噥一聲，然後再伸腳環在周華腰上。

　　「這小丫頭竟敢睡到我身上來，不怕我乘機吃了妳嗎？」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周華仍舊溫柔地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裡，低頭瞧著她沉沉熟睡的臉龐，他唇畔不禁泛出一抹好甜好暖的微笑。

第五章


　　歐珈珈昨晚喝的那一小杯酒讓她睡得極香極沈，一路睡到了隔天早上八點，都還不知道該要起床準備早點。

　　無須鬧鐘提醒，周華照慣例在八點左右便自動醒來，當起床時見到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珈珈仍捲著薄被呼呼大睡，周華突然間玩心大起。

　　他側轉過身面向著珈珈斜倚著，空出一隻手輕輕地捏住珈珈的鼻頭，等著瞧她的反應，而這個珈珈也挺好玩的，鼻子喘不過氣她就換嘴巴呼吸，完全沒有因為周華的動作而驚擾到她的睡眠。

　　連這樣也還能夠睡？！

　　周華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功夫與無防備心，手都摸上她的臉作怪了，她竟然還能繼續睡得四平八穩，渾身舒暢。

　　周華在心裡盤算，不知道該怎麼吵她才會醒過來?

　　放開了捏住她鼻頭的指，周華的目光落到她因睡覺翻動而掀高的衣襬，嫩嫩的雪膚在深藍色T恤的襯托下顯得漂亮極了!周華手指頭下意識地動了動，彷彿正在告訴他，它還記得昨晚那肌膚摸起來的粉嫩觸感。

　　大清早就胡思亂想的確對身體「不太好」，周華尷尬地發現自己胯間的男性象徵競已微有反應，他動作彆扭地移了移自己的褲襠之後，猛一抬頭，卻發現剛剛還睡得極香的珈珈，此刻竟然已經睜開眼瞪著他看了。

　　周華突然間呈現定格狀態，尤其他很「監介」地發現，自己的手仍擺在自己的敏感部位上。

　　歐珈珈注意到周華詭異的姿態，她沉默地看了他放在褲襠上的手幾秒鐘，然後才一臉不解地詢問他：「你的手在做什麼?」

　　她這不是問廢話嗎？沒看到他的手在移「東西」呀……

　　周華保持微笑地慢慢移開自己正放在胯間的手掌，直到安全地脫離危險地帶，他立刻斂下臉上的笑，皺起眉頭指指腕上的手錶。

　　「妳也不瞧瞧現在幾點了，還有時間躺在這賴床，還不快點起床準備早餐，打算今天不練習騎摩托車了嗎?」

　　對厚!

　　被周華這麼一罵，歐珈珈這才驚覺時間不早了。

　　他們一向在九點之前出門，然後十點之前回來的，因為中午時候山上的太陽太烈，總是曬得人頭昏腦脹的!

　　然後他們會在下午兩點背起行囊到後山享受「爬山樂」，昨天下午他們好不容易在後山一處隱密的地方找到一個小小的山洞，接下來他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將背包裝滿耐放的存糧，然後送到那小山洞裡放。周華當然衷心希望這小山洞不會派上用場，不過如果出現萬一，這地方就非常有用了。

　　這幾天以來，也不知是珈珈的賣力表演，還是周華的挑明奏效，反正入夜以後，即使空氣裡再傳來烤肉香味，卻再也沒見林先生過來敲門，叫周華跟珈珈兩人一塊兒去同樂了。

　　時間緩慢地又滑過了三天，算一算他們已經在山上躲了一個多禮拜，美其名帶美眉上山「玩」的周華，再怎麼游手好閒，也差不多是該啟程回台北露面以防被人聯想的時候了。

　　在這二天裡，歐珈珈在周華的指導下反覆地演練如何躲在家中。卻不讓外人察覺到她在家的方法，直到他覺得她做得挺熟稔、不至於發生問題時，周華這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離開了小木屋。

　　但怎知才剛過一天，事情就突然爆發開來了!

　　對方不知用了什麼樣的法子，威脅或者利誘珈珈的姑姑，出面協尋珈珈的蹤影。

　　電視新聞上，珈珈的姑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表示，她「親愛」的侄女在房子失火後就失蹤了，至今全無消息，她希望大家能幫忙協尋，說完話後，電視螢光幕上還出現一張珈珈的生活照。

　　正看著電視吃晚餐的周華、周中都看見新聞了；就連住在歐珈珈隔壁的林太太，也注意到那張照片。

　　這女孩看起來好眼熟呀!

　　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啟程返家的林太太，停下手上的動作，對著電視螢光幕看了一會兒，非常確定自己曾在哪見過這張臉!而且還是不久之前。

　　「林岳。」她招來正在和朋友通電話的「老公」。

　　「幹麼?」

　　「你看看電視上那張臉……」然而此時電視畫面上的照片消失了，換上新聞女主播播報新聞的畫面。

　　「不就是張雅琴嗎？」林岳表情怪怪地看了老婆一眼，不知道她叫他過來看張雅琴是要做什麼？

　　「我不是叫你看張雅琴啦!」

　　林太太急忙地抓起遙控器換了幾個頻道，正巧中天新聞正好在重複珈珈姑姑那一番話。

　　「就是照片裡這個女生，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很眼熟嗎?」

　　「會嗎?」林岳頂了頂鼻子上的眼鏡，仔細地看了一下，他不記得曾在哪見過這個小女孩。

　　差不多二十歲的年紀，還有這瘦不啦嘰的身材……

　　「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很像隔壁小木屋的那個年輕太太嗎?」

　　「不會吧!」腦筋直率的林岳極少胡亂聯想，況且人家華先生、華太太都已經結婚了，怎麼可能會是電視屏幕上那個叫什麼歐加加、歐減減的。

　　「妳少在那邊胡思亂想，人家華先生、華太太正值新婚蜜月，妳可別亂打電話，胡亂跟人家通報些什麼。」

　　想不到林先生的話，竟教林太太聯想到了一個很棒的主意。

　　哼哼哼!他們正在過新婚蜜月是吧?盡量不要人來打攪是吧？她就偏不要這麼做!她就是想要打攪他們，最好是打攪到雞飛狗跳，她就越開心!

　　林太太的目光停留在屁股旁邊的手機上，她又換了幾個頻道，搜尋剛才的新聞報導，然後仔細地在手機上記錄下上頭的協尋電話。

　　而且呀，她還準備明天早上一起床之後就打!




　　當在新聞報導上見到珈珈的照片後，周華馬上知道大事不妙了!

　　正在吃晚餐的他停下扒飯的動作，轉過頭和周中互望了一眼，周中沒開口問他，只是用眼神朝他暗示了一個「現在該怎麼辦」的問號。

　　現在該怎麼辦？周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該怎麼辦!

　　從一進到動物醫院後，周華馬上就用儀器偵測出醫院的電話已遭人竊聽，為了防備醫院也被人安置了竊聽器，所以周華與周中兩人在醫院時，討論到關於歐珈珈的事，都是用筆跟紙做討論。

　　兄弟倆胡亂地吃完晚餐走下一樓，藉著說要討論狗狗病情為借口，兩人嘴上交談，而紙上也在交談。

　　「留她一個人在那安全嗎?」周中寫道。

　　「應該不太有問題!!」周華停了一下然後又寫。「不過我們曾和幾個鄰居接觸過，我不確定會不會有人認出她然後去密報。」
　　「你還讓她跑出來跟其它人接觸?」周中一臉驚訝。

　　「情非得已!完全不讓她出來跟人接觸反而會更引人注意。」

　　「那現在該怎麼辦?打電話跟她說一聲還是|!」

　　「我在想!!或許。是我該啟程回去的時候了!」

　　「可是你才剛回來一天……」周中比比仍留在醫院外的跟監部隊，再低頭寫。「容易讓人起疑心吧!」

　　周華停了一下之後，突然又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所以只好請你想辦法找理由跟我吵架了。」他朝大哥咧嘴一笑。

　　周中挑起眉毛，表示瞭解弟弟打的主意。

　　筆談結束後，周中將紙送到碎紙機切碎後。才丟到放狗大便的垃圾桶丟掉。他和周華又隨口胡縐了一些獸醫界才聽得懂的專有名詞，你來我往地討論完後，周華對周中說：「我想到外頭去逛一逛。」

　　「別忘記明天還得要工作呀!」周中對著他眨了眨眼。

　　周華了然一笑，嘴裡卻吊兒郎當似的回他一句：「知道啦!」

　　「別現在跟我說知道，明天卻又爬不起床幫忙。」

　　「我都跟你說知道了嘛!」周華口氣很差地回答，隨即離開醫院。當他開車子出門時，都還可以聽到大哥用著極高的分貝罵著!

　　「最近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之類的抱怨。

　　為了讓整場「離家記」演得逼真，周華當天晚上在外頭「玩」到了很晚才步履蹣跚地回到醫院樓上，「剛好」起床喝水的周中撞見遲歸的他，周中當下便忍不住開口叨念了起來。

　　隔天周中發現周華竟又睡到不知該起床時，他氣得馬上衝上二樓重踹周華的房門。

　　「你昨晚怎麼跟我說的？什麼一定會準時起床開門，你看現在都幾點了還關在房間裡睡覺，還不快點給我起來!」

　　被吵醒的周華口氣自然也不怎麼好。

　　「我跟你說我會起來就是會起來，你吵什麼吵呀你!你真以為我周華沒你這份工作就會餓死是不是!」

　　「好、很好!的確，你沒我這份工作不會餓死!」

　　周中衝到廚房裡抓起了周華的車鑰匙，又衝回周華房間，然後重重將車鑰匙往床上一摜，吼道：「我這間小廟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我也不會再指望你回來幫我了，看要死到哪裡去都隨便你!」

　　「走就走，誰怕誰!」

　　與哥哥斜擦著身體步出房間時，周華還朝周中比了個「一級棒」的手勢，周中挑眉一笑，不過嘴巴卻仍大吼著：「還不快點給我滾!」

　　就這樣，周華在大哥的強力配合下順利地離開了醫院，當然，在他離開獸醫院時，隱藏在暗處的監視人員也馬上開車追在其後離開，但由於周華一直不是監視人員監視的重點，在他身上見不到異狀之後，很快地，尾隨在他身後的監視人員便放棄對他的跟蹤，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哈利動物醫院與安養院的歐母身上。




　　台灣的同胞們的確極富有愛心，歐珈珈的協尋照片才上了新聞報導一天而已，結果隔天就有二十多通電話打來，通報說他們曾在某時某地見過這名「歐珈珈」。

　　其中當然也包括了珈珈的鄰居!林太太。

　　林太太在電話中告訴對方，雖然她不確定那個女孩的名字是不是叫「歐珈珈」，但名字裡有一個「珈」是錯不了的，而且呀，「模樣跟年紀」實在跟電視上那張照片裡的那個女孩子「像極了」。

　　而且她還很熱心地補充說明!住他們隔避棟的這對華姓夫妻，這兩天好像出遠門玩了，不過她很確定他們會再回去的，因為曾聽木屋主人提過，他們好像會在木屋度完一整個月的蜜月期。

　　過濾過二十多通電話，就屬林太太這通電話最為完整而且詳細。對方毫不考慮即派出幾名偵探南下，到木屋屋主那邊確認「華姓夫妻」的身份。

　　躲在房子裡連話都不敢說的歐珈珈，當然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當天中午過後，出現在屋外的車聲突然變多了。

　　周華教導過她，當心覺有異時就得馬上做出防範的舉動，寧可做了結果發現沒事，也不可以輕忽一閃而過的不祥感。

　　趁著車聲暫歇之際，歐珈珈馬上就拎起了逃難用的背包，偷偷摸摸地從木屋後門溜出去，朝後山的一秘密基地」跑去。

　　周華之前交代過，若是他回家時沒見到她在房子裡，那麼他一定會去「秘密基地」找她的。

　　在木屋屋主的證實下，一個禮拜多前（也就是歐珈珈失蹤那一天）的確有一名華先生打電話過來跟他訂房，不過他倒是沒瞧見過他們所問的「華太太」長什麼模樣，因為Checkin時華太太正好在車上睡覺。

　　在重金收買下，木屋主人毫不猶豫的給了調查人員「華先生」的手機電話，調查人員打電話一查手機主人，發現手機號碼是一名叫「華禹天」的男人所有。

　　而入侵警方網頁後，他們發現這名叫「華禹天」的男人早在幾年前就因車禍去世，於是他們高度懷疑、甚至相信那名「華太太」應該就是他們所要找的「歐珈珈」。

　　小心起見，調查人員要求木屋主人打開華姓夫妻所訂的木屋，讓他們前去勘查，當發現華姓夫妻帶來的行李仍完好的擺放在屋內時，他們立即做出判斷，認為華姓夫妻至少還會回木屋拿行李。

　　所以他們就近租下了旁邊的木屋，一待發現華姓夫妻的身影，便可以立即將他們擒獲。

　　至於周華，與大哥鬧翻的當天，他便打電話「約」了幾名熟稔的朋友一塊到花蓮遊玩，只是一用完他的名義Checkin之後，便與別人交換車離開了花蓮，在開車返回南部山區的途中，一路上他一直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花了近八個多小時的車程，周華才回到南部山區，只是他回到山區的第一件事並不是直接回到租下的小木屋中，而是投宿在鎮上唯一的一家旅館，打聽這兩天有沒有任何陌生人出現在鎮上。

　　小鎮是個連耳語都藏不住的小地方，周華輕易又快速地就聽到小鎮鎮民討論起那些新住進來的小木屋客人。

　　乍然聽到新進來的住戶是四個男人之後，周華的心不禁冷了一大截。

　　正常來說，四個大男人是不太可能會一塊住進所謂的蜜月木屋，他根本用不著親自跑去察看，也知道這四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唯一肯定的是珈珈目前仍未被這四人發現，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留宿在木屋裡。

　　偽裝成登山客的周華，為了不引起旅館老闆懷疑，他拚命忍住焦急，留宿在旅館一個晚上。隔天一大清早天還沒完全亮，周華就開著他的車，來到後山下一幢少人經過的廢棄民宅前，停妥車後，他背著背包，改以徒步從山的尾端朝秘密基地前進。




　　歐珈珈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露營」的滋味，竟是如此可怕。

　　周華與歐珈珈一同挑的這個「秘密基地」，地理位置相當理想，若非仔細察看，實在很難想到大樹遮蔭的山腰處，竟會有一個能容下四個人橫坐的小山洞。

　　歐咖咖就坐在這兒等周華。

　　白天太陽高掛時感覺不算太差，勉勉強強還能催眠自己是來度假小玩的，但是當太陽西斜，暗濛濛的深夜緩著腳步悄悄降臨時，歐珈珈再怎麼鼓舞自己，也禁不住嚇得渾身發抖，眼淚鼻涕直流，她知道再忍個幾天就能夠見到周華來領她回家，但是心裡知道歸知道，當只能就著一盞五瓦小燈，一個人瑟縮地躲在睡袋裡過夜時，歐珈珈仍忍不住因為思念周華而流下了眼淚。

　　她渴望能再見他一面，她知道他不會拋下她不管的，但是就是很希望在下一個眨眼中，能馬上見到他的微笑。

　　一個深夜緩慢緩慢地過去。

　　天還未大亮，珈珈就被樹林裡颼颼的冷風給吵醒。現在才剛六點不到，距離周華回來差不多還有三十個小時!就剩下三十個小時了。珈珈從睡袋裡爬出到附近的樹叢間上廁所，順便用帶來的礦泉水洗了下手後，她重新走回山洞裡拿出肉片與巧克力之類的口糧，望著森林一個人靜靜地吃著。

　　清晨的樹林相當寒涼，連躲在睡袋裡也隱約感覺得出一股寒意滑進，珈珈強撐著看了一會兒的風景殺時間，然後在太陽升起氣溫稍微回暖之後，她才疲倦地合上眼睛又睡了片刻。

　　就在她睡意矇矓間，突然聽見附近樹叢傳來一陣有人穿過的窸窣聲。歐珈珈瞬間嚇得全部的瞌睡蟲都跑光了，她低下頭瞄了一眼腕上的表，才十點多，周華不可能這麼快就跑來找她，那麼剛才穿過樹叢的腳步聲是打哪來的？

　　該不會是!!

　　歐珈珈嚇得心跳都快停了，她趕忙輕手輕腳地將所有的東西栘往最裡邊，怕被人從上頭發現蹤影。

　　但穿過樹叢的窸窣聲實在越來越大了，珈珈緊張得大口喘氣，兩隻手裡緊握著撿來的大石塊不放，緊急背包也已經背好在肩上了。歐珈珈不斷在心裡提醒自己，等會兒要是有人發現她存在的話，她一定要馬上丟出手裡的石頭，然後乘機逃跑。

　　雖然說她還沒考慮到等會兒可以跑到哪兒去，但珈珈心裡有股強烈的念頭!她還想再見到周華。

　　上頭的窸窣聲響了一陣，就在珈珈準備好動作，打算一有人出現，就將手上的石頭朝他砸去!

　　「珈？妳在裡面嗎？」

　　小小的呼喚聲竄進了歐珈珈的耳膜裡，歐珈珈「砰咚」一聲丟下手裡的大石塊，忙不迭地爬出小山洞。

　　「周華!」是周華來了!歐珈珈邊歡呼著，邊飛撲到周華身上。

　　見著她無恙的周華也是一臉的欣喜若狂，背著背包的兩人忘情地環抱著彼此，雖然實際上才分開不到四十八小時，但他們卻覺得似乎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對方了。

　　「妳什麼時候過來的？」

　　「我昨天中午就來了。昨天中午的時候，外頭突然有好多車聲，我心想這裡平常出入的人那麼少，怎麼可能會突然來那麼多人，所以我就趕快背著背包溜出來了。」

　　歐珈珈一邊說話，一邊抹著頰上的眼淚。「昨天晚上……我都快嚇死了!」

　　「妳沒事就好!我就擔心妳不知道該事先躲來這個地方。」

　　周華領著珈珈重新回到小山洞，在脫背包的同時，他告訴她這兩天發生的事。當知道一向不親的姑姑，竟也被人「請上電視協尋她後，歐珈珈不得不佩服對方的神通廣大。

　　不過有一點歐珈珈一直想不透。

　　「我把那張磁盤片交出去已經一個多禮拜了，為什麼到現在檢調單位還是沒有行動?」

　　「以他們目前的舉動來猜，我想是因為追蹤妳的人還不知道磁盤片早就交給檢調單位，所以才會想使用溫情攻勢，請妳姑姑出面幫忙協尋妳!!畢竟妳家真的是被燒掉了，而且妳人也失蹤了不是嗎？」

　　「那麼是不是只要他們知道磁盤片已經落入檢調單位手裡，我就沒有危險了？」

　　「照道理講是這樣沒錯。」

　　「那……或許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妳要怎麼通知他們?打電話？還是寫信或寄e-mail過去？還有，妳憑什麼讓他們相信妳說的話？難不成妳要拿妳手頭上那兩千萬當證據？」

　　「可是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就會一直一直不斷的播那個廣告呀!」

　　「妳忘記當初拿到那兩千萬時，那個男人告訴妳的那番話了嗎?」

　　周華這麼一提，珈珈才突然記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只是她仍舊有點懷疑!政府當局，真的會對她這個平民百姓那麼狠嗎?

　　瞧著珈珈仍躍躍欲試的眸。周華不得不語重心長地提醒她|!

　　「假若是我的話，我寧可跟民間財團為敵，也不願與政府單位為敵，妳別忘了我們這所有資料全受控在政府機關手裡，他們可以持續維持一個國家的秩序，那麼他們就有辦法抹殺掉一個人的生存空間，除非妳希望背負著通緝犯的身份流亡海外，永遠不得與妳母親聯絡，不然就千萬別輕易嘗試與政府單位作對。」

　　歐珈珈難掩失落的垂下眼瞼。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為何周華一開始時沒選擇與財閥合作，而是選擇與政府單位合作。

　　周華凝眸注視著珈珈的臉龐，才兩個白天下見，原本就嫌小的臉蛋此時更是瘦得只剩下兩個大眼睛，他伸出手輕輕地擦去她下顎處的泥漬。

　　感覺到他的憐惜，珈珈藏在眼鏡底下的眸子閃了一閃，一顆晶瑩的淚珠即順著她的臉龐滾下。

　　「對不起，我不應該再掉眼淚的。」珈珈忙不迭地將臉上的眼淚擦去。

　　周華搖頭，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抱著。

　　「這不能怪妳，畢竟妳已經很勇敢地度過了一個晚上，我想昨晚一定嚇壞妳了。」

　　「其實，我害怕的不是一個人待在這裡，而是擔心再也見不到你——」

　　經歷了昨晚的孤獨之後，許多原本不敢說的話，珈珈突然都覺得無所謂了。她只知道往後若稍有個差錯，她將永遠見不到周華!就是憑藉著這一點領悟，珈珈希望能在不知剩下多少的時間裡，將周華臉上每一種表情跟反應全都牢牢記住。

　　她願意向自己坦承，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偷偷喜歡他了。

　　「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得要撐下去，因為我還想要再多見你一面……」

　　珈珈伸手輕輕撫著周華佈滿細小鬍髭的下巴，周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垂下眸子安靜地感覺著珈珈的碰觸，和她越來越貼近的鼻息與嘴唇。

　　嘴唇停在周華嘴前大約五公分處，兩人近距離的互相凝望，珈珈看了周華一會兒之後，臉頰紼紅的她輕聲地間：「我可以吻你嗎？」

　　周華發覺自己竟找不出聲音說話，他微微地點頭表示同意後，隨即就感覺到珈珈柔軟的唇，輕輕貼合在他的唇上。

　　周華深吸了口氣，然後在下一瞬間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溫柔又狂烈地依著他的衝動，態意地吸吮著她甜軟的唇辦。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如此牽掛過誰!但他牽掛她的安危，惦記著她快樂的笑顏，更心折於她毫無保留的熱情與溫柔……

　　縱使兩人之間整整差了十歲，但也無法抹殺掉他已對她著迷的這個事實。

　　她毫不保留的坦率總是擁有極高的渲染力，尤其當她用著那一雙如此日塱兄的眸睨著他時，流露出一種純真近乎高貴的傾慕之情，周華完全沒有抵抗的臣服在她的溫柔之下。

　　他渴望將她擁入懷裡，就跟珈珈渴望投入他懷裡一樣。

　　周華背靠向巖壁，他拉抱起珈珈，讓她跨坐在他大腿間，珈珈有些訝異的瞧著兩人曖昧的坐姿，周華只是對著她微微露齒一笑，然後在她耳邊提醒著，剛才並非是他們兩人第一次接吻。

　　望著周華，歐珈珈下可置信地張大嘴巴。

　　「我之前就親過你了？」

　　「對，這是第二次了。」

　　「那……第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妳還記得妳喝醉酒那天，曾經像只無尾熊似的攀在我的身上，吃我豆腐嗎？」

　　「有……嗎？」珈珈腦海中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有，而且還吃得非常徹底。」

　　周華邊親著她的臉頰，邊形容她那天是怎樣的攀在他胸前，是怎樣的索求他的親吻，又是怎樣的與他肢體交纏!!

　　「而且妳還告訴我妳喜歡抱我，而且每次只要我靠過去親妳的臉頰，妳的心臟就會怦怦怦地跳得好快好快!」

　　不會吧？！她連這個都跟他說了引珈珈表情一窘。

　　「不只這樣，妳還做了其它會讓妳眼睛瞪得更大更大的事情噢——」

　　聽著周華的形容，珈珈表情尷尬地接話：「沓有啊?」

　　「有!!」周華伸手輕點了點珈珈紅潤的唇，說話的聲音突然間變得有些沙啞。「妳一把抓著我的手去摸妳的心跳，是否如妳所說的跳得那麼快，而且我還發現，妳當時並沒有穿內衣。然後呀，妳就嘟起嘴巴把我給親下去了。」

　　嚇!

　　只見歐珈珈的一雙眼就如同周華剛剛說的!!忽然間瞪得好大!

　　她她她她真的做過那些事嗎?

　　「你確定……你沒記錯？！」

　　「珈珈，我真想不到妳是這種人!!在把我吃干抹淨之後，竟然還問我有沒有記錯!噢!我真是太痛心了!」

　　周華佯裝出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瞧著他的表情，珈珈忍不住一陣心虛。

　　可是關於那夜的事，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回想，除了「睡得很好」這件事之外，她真的是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呀。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不負責任，我只是……」

　　珈珈一直拚命不斷地想話來幫自己解釋，不過當觸及周華調侃的眸子時，瞬間領悟到他是在逗著她玩。

　　「厚——你討厭啦，我還以為你真的在難過勒!」歐珈珈嬌嗔地拍了周華一下。

　　「我是真的在難過呀，我在難過我竟然不知道妳喝了酒之後會變得熱情如火。早知道就應該早一點把妳給灌醉，這樣我就可以早一點享受到『霸王反被攻』了。」

　　「什麼『霸王反被攻』？難聽死了!」珈珈皺起眉頭打了他一下。

　　「霸王通常指的是男人呀，我沒乘機爬到妳身上，反而被妳這小不點爬到我身上，這不叫『霸王反被攻』那要叫什麼？」

　　「你你你!你強詞奪理啦你!」

　　珈珈捂著燙熱的小臉縮進他胸膛裡，周華笑著，突然轉頭在她耳邊低喃著更教她心跳加速的話!

　　「妳還記得隔天早上醒來時，妳曾問我，我在幹麼嗎？我現在可以告訴妳答案了!!當時的我正因為想到妳那夜的表現而興奮不已……」

　　就跟現在一樣!

　　即使隔著厚厚的牛仔褲，歐珈珈仍感覺得到臀部底下有一塊硬物正抵在自己的雙腿間，她神情迷惑又興奮地感覺著周華微微紊亂的心跳與鼻息，周華仰起頭再次吻上她的嘴，珈珈將雙手搭在他胸前，覺得渾身軟得像是要化掉了一般。

　　就算身體再怎麼亢奮，就算珈珈的響應再怎麼不保留，周華還是在最後一刻實時停下親熱的舉動。

　　「好了，我們不能再親下去了!」

　　歐珈珈濕潤著一雙眼下解地反問：「為什麼不行?」

　　周華用鼻尖輕輕磨蹭珈珈的頰，然後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下腹。

　　「妳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要接受我了嗎？」

　　準備——

　　歐珈珈低頭一看，驀然間明白周華在顧忌什麼。

　　他怕她將來會後悔。

　　感覺到他的體貼，珈珈將頭再度埋進周華的懷裡，周華低頭看她，微笑地將話題扯到別的事情上去。

　　他告訴珈珈昨天早上他與哥哥周中的對話。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珈珈當然熟知處事圓滑的周華，練就了一手神乎其技的變臉技術，但她從不曉得那個生得一副嚴肅模樣的周中，演技竟也是如此高超。

　　「我實在很難想像，你大哥看起來完全不像會演戲的人呢!」

　　「那就表示妳已經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周華微笑的摸摸珈珈紅紅的臉頰。「說要唬人，我大哥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妳沒看我爸媽一直被我大哥給哄得很安心，從來沒有為我的行蹤不定操過心。」

　　珈珈嘖嘖稱奇地讚歎著。

　　「真是好厲害的一對兄弟!我想我真應該好好跟你們兩個學習學習，說不定哪天也能練就你們這番搬弄是非的高超能力。」

　　「什麼搬弄是非？真難聽，妳應該說我們這叫!!避重就輕。」

　　這哪叫避重就輕!!

　　歐珈珈皺起眉頭，一臉不苟同的望著周華，周華則是挑起眉佯怒地瞪著她，一個白日就在兩人的說說笑笑間迅速溜過。直到五點過後天色漸漸昏暗，平日會上山工作的農人們活動逐漸消失之後，周華這才領著珈珈慢慢地走出後山。

　　早晨周華走了近五個小時，才爬過這座不高但佔地極廣的山陵，夜晚的視線不好，再加上兩人不敢使用太過於顯眼的照明設備，所以當他們抵達周華藏起的座車前時，珈珈一看表，發現竟然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

　　兩人竟足足走了近十個小時的路。

　　「對了，戴上這頂假髮。」

　　開車前，周華拿了一頂又長又直的假髮交給珈珈，珈珈接過後立刻戴上。

　　周華告訴她等會兒會先找家汽車旅館住宿，珈珈點點頭，而當車子開動不久後，精神緊繃了兩天的她也難耐汽車規律的晃動，忍不住在車上打起瞌睡來了。

第六章

　　歐珈珈再睜開眼睛，發覺車子已經進到汽車旅館裡了。周華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鑰匙，珈珈回以一笑，神情帶著倦意。

　　「先下車吧!想睡覺也等洗完澡之後再睡。」

　　周華讓珈珈先上樓去，自己將車子裡的東西帶上樓。進房間時珈珈已經到浴室洗澡去了，周華怕自己骯髒的衣服會弄髒床單，所以選擇坐在面對電視的沙發椅上閉眼休息。

　　經過連日來的奔波，鐵打的身體也忍不住開始抗議了。

　　感覺只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浴室門小聲地開啟。在珈珈踏出浴室的瞬間，周華也在同一時間張眼看著她。

　　「換你去洗澡了。」她給了他一抹羞澀的笑。

　　周華點點頭，從衣櫃抓出了件連身浴袍後就朝浴室走去。

　　或許是洗了個澡後精神好了一點，她爬上床準備合眼休息的時候，發現自己一點睡意也沒有，就這麼睜著大眼望著天花板發呆，突然間浴室裡傳來一陣水花濺地的潑水聲，珈珈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

　　哎呀呀!想不到這旅館的浴室牆面竟然暗藏玄機。

　　浴室門邊銜著一塊噴砂霧狀的窗花玻璃，剛才她在裡邊洗澡時，以為那只是一塊擺著好看的裝飾品，可是怎知當人躺在床上朝裡頭望時，才發現每一個窗花圖樣竟全都是鏤空的，也就是說，從珈珈這個角度，她可以很清楚地從每個窗花的間隔中，瞧見正在裡頭洗澡的周華，手正「洗」到什麼地方。

　　珈珈暗想著，不知道周華剛剛是不是也享受過這個「福利」？

　　從鏤空窗花間可隱約看見，蓮蓬頭裡射出的水花四濺到周華小麥色的胸膛，她記得他那麥色的胸膛躺起來的感覺是多麼結實有彈性……

　　珈珈突然覺得一陣口乾舌燥，但是緊黏在周華身上的視線，卻不自禁地隨著他的手掌慢慢往下移動!

　　他的手掌洗過胸膛，然後是精瘦的小腹，再往下落至有些看不清的陰暗角落，珈珈忍不住在心裡想像那裡看起來的模樣，不過周華卻歪議珈珈有機會，手掌停留在腹下一會兒後，就見他彎下腰開始清洗他臀部以及腿部這些地方。

　　哎呀呀!感覺有一點點可惜說——

　　雖然珈珈不曾真正與男人交往過，但之前也曾在學校同學傳閱的書籍中，欣賞過幾張男人的半裸照，也就是一點不露，其它都露的那一種。在見到裸照當時她當然也會有心跳加快、呼吸沉重的感覺，但是她竟從不曾對「那個地方」產生好奇，或許是因為還沒嘗過興奮的滋味吧!所以對男性的亢奮感覺也是模模糊糊的，但就在今天白天，當她近距離的接觸到周華挺立在她臀下的男性慾望時，她心裡當真有一股慾望，想要拉開他的褲襠仔細地看個究竟。

　　從窗花的間隔中，珈珈瞧見已洗好澡的周華正拿著毛巾擦乾身體，她趕忙移開視線，假裝她已經睡著，只是當周華出了浴室來到床邊，卻聽見她的鼻息略略紊亂，還微喘著氣。

　　在裝睡!

　　就著穿在身上的浴袍，周華側躺在大床右邊，自從開始逃亡以來，兩人就一直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不過之前周華說過了，他對她乾癟的身材沒有興趣，所以久了，珈珈也已經習慣睡覺時旁邊會多個他的存在。她以為她可以照之前的習慣進入睡眠，但真正這麼做了之後才發覺她完全沒辦法——

　　她滿腦袋轉的，全是剛剛她偷瞧到的「裸體」啦!

　　周華身上清新的沐浴乳香氣，隨著冷氣的吹拂緩緩朝她的鼻間輕送，雖然說他身上的味道和她一樣，但不知怎麼搞的，珈珈就是覺得周華身上的香味，要比她身上的濃郁許多。

　　「妳睡著了？」

　　珈珈心裡一陣掙扎，兩股全然不同的情緒不斷在她心裡交戰。她想要睜開眼靠近他、撫摸他的身體，而另外一個聲音則是提醒她，這麼做太不「規矩」……

　　但對一個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明天的人而言，「規矩」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幾乎是念頭閃過的瞬間珈珈就作好了決定，她想要周華，想要碰觸他的身體，感覺他所有的一切……她不想等日後沒有了機會再來後悔!

　　珈珈睜開眼睛，直直地望進了周華的眸子裡，不需要說話，她臉上的反應立即表達了心裡的決定——

　　周華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當她裸露在浴袍外的肌膚接觸到他的身體時，周華仍小心翼翼地留給她一些思考的空間。他可以察覺得出她的意願，但他不確定珈珈會不會在下一秒瞳內拒絕……

　　珈珈沒有，她只是慢慢地合上眼睛，安靜地品嚐他的唇落在她唇上時的美妙滋味。

　　周華開始伸出舌尖舔吮著她的唇，等待珈珈一個細細的歎息響起，周華毫不猶豫地加深他的吻。舌尖掃入她的唇中，玩弄她羞怯的舌，並且品嚐她甜美的反應。

　　周華與她身上的浴袍被解開丟到一邊去時，珈珈有些害羞，因為她知道她的身體發育得不怎麼「豐富」，就如同他之前取笑過她的——一個連發育都還沒完全的女孩……

　　「哎呀!」珈珈低叫了一聲，忍不住想用手擋住自己的胸部。

　　「怎麼了？」感覺到珈珈的退縮，周華停下吻她的動作，溫柔地睨望著她。

　　珈珈帶點兒尷尬的扭了下身體，然後才小小聲地說：「你之前不是嫌我……胸部太小嗎？」

　　「我有這麼說過嗎？」周華表情一愣。

　　「有!你有說過，就在你第一次開車載我下來南部的就時候，取笑過我的身材像是還沒發育的小女孩。」

　　呃……嗯……他好像的確曾經這麼說過噢!

　　周華表情尷尬地笑了一下。

　　「我可不可以拿『我一時不察』這五個字來解釋?」

　　「那……現在呢？」珈珈臉紅紅地小聲問。「你還會覺得……我像你的小妹妹嗎？」

　　原來珈珈想知道的是這個呀!

　　周華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臉頰，然後拉著她的手，要她感覺他熱熱亢奮的慾望。

　　「妳覺得它此刻的反應，像是在說妳是我妹妹嗎?」

　　珈珈害羞地抽回手，輕輕地搖了搖頭。

　　周華喃喃地告訴她不用怕，他保證會很溫柔、很溫柔的碰她。

　　周華從沒對她說謊過，雖然兩人才相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珈珈已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他說的話全是真的。

　　他說他會很溫柔，那麼就會是這樣——




　　珈珈隔天直睡到了快中午，才被一陣小聲的開門聲給吵醒，她睜開眼睛時剛好瞧見周華微笑的臉。

　　瞧著他俊美的臉龐，珈珈情不自禁地回給他一抹害羞的笑，然後再將身上的被子拉高蒙住自己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烏溜的大眼瞪著周華瞧。

　　哎呀呀!真是羞死人了。

　　發生關係後再見到周華，珈珈心裡擠滿了又甜又酸的戀愛感覺。

　　周華將手中的塑料袋拿到床邊的茶几放好，然後他回到床邊，俯視著仍縮在被窩裡的珈珈，他伸出手輕輕碰著她瘦削的下顎。然後低下頭親親她潤潤的臉頰。

　　「該起床洗臉刷牙，準備吃中餐了。」

　　珈珈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那麼晚了。

　　匆匆地梳洗完走出浴室，珈珈坐在已經擺好午餐的茶几邊，周華遞給了她一雙免洗筷與紙碗，珈珈邊吃邊含混不清地問：「我們接著要上哪兒去？」

　　「有則新聞妳先看一下。」周華打開了電視機，轉到新聞頻道。

　　很快地，螢光幕上出現了珈珈之前曾經見過的中年男子，他正向在場的記者們詳述今早的突擊行動!

　　「我們當場查獲了一些重要的證據以及帳冊，現在就待檢調單位深入追查，我相信這件金融弊案，將能在近日內獲得長足的進展!!」

　　「意思是!!我已經安全了？」

　　「別開心得太早，今天早上的突襲行動，只處理掉一些外圍不相干的小囉嘍罷了，離妳安全的日子，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聽到周華的解釋，原本笑逐顏開的歐珈珈頓時垮下臉了。「意思就是，我還是得繼續躲嘍？」

　　周華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我不確定消息到底是怎麼走漏出去的，不過我知道現在外頭已經有風聲在傳，說妳是被一個男人帶走，所以現在搜查的目標都集中在清查哪個地方多出一對新面孔來。」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珈珈怔怔地問。

　　「我已經想好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方現在集中火力在南部搜尋妳的蹤影，我們就回去台北，只是回去台北之後，可能就得委屈妳要躲在我住的地方不能出門，等風聲過了之後，我們再來研究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這樣你不會太危險嗎?」

　　周華並沒回答珈珈這個疑慮，他只是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最後才笑笑地摸摸她臉頰，說：「別擔心，我可比妳更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珈珈一向很少花心思在打理自己身上，讀書的時候是因為功課忙，沒時間。畢業出了社會後，卻因家裡一連串的變故，更無法花心思在打扮上。所以她總是穿著一件牛仔褲跟T恤，但是為了這一次的逃亡，周華要求她得要一改她平常的打扮，量出了珈珈的身材與鞋號之後，周華上街幫她挑了好些她從未穿過的衣服回來。

　　一件連身藍色短洋裝、一雙白色平底包鞋、一支粉紅色的口紅，跟一盒兩用粉餅，周華也不忘幫她帶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開襟外套，以防天氣突然變冷。望著床上那些他精心挑選回家的衣物，珈珈突然覺得眼眶一陣紅熱。

　　想不到被人疼寵的感覺是這麼的好!

　　「我想妳穿藍色的洋裝應該會很漂亮，去試穿看看吧，若是不合身還可以出門去跟店家換。」

　　珈珈沒聽周華的話去試衣服，她只是移動了幾步走到周華背後，然後伸手環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背上輕輕地說：「謝謝你。」

　　「才幫妳做這麼一點事，妳就眼眶紅了。」周華伸手撫著她的手臂，然後使了點力，將她拉進他的懷裡。

　　歐珈珈不管他的調侃，只是一直盯著他看，心口有一句話幾乎要衝破她的喉嚨。她好想、好想告訴他!!她好喜歡他！

　　周華溫柔的撫著她紅潤的臉頰，低下頭吻她時，忽地聽見她低低地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

　　周華瞠大眼眸驚訝地瞧著珈珈，而她則是羞得耳朵都紅了。

　　「要不要再說一次？我剛剛沒聽清楚。」周華忍不住逗她。

　　「哎呀!討厭啦，你剛剛明明就聽見了!」歐珈珈表情羞澀地在周華懷裡動了動身體，怎樣都下願再說一次。

　　「好，好——」周華撫著珈珈的發，一抹溫柔的微笑自他的唇角浮現。就為了剛剛那句話，即使將來得送上他的命，他也要保護她的安全無慮。

　　隔天一早，周華和精心打扮過的珈珈一道開車進了台南市區。把車交給台南熟識的朋友暫時借放後，周華就領著珈珈來到位於火車站旁的國光客運車站，準備搭車回台北。

　　平常日的早上八點鐘一向少有乘客搭車，兩人一前一後像是完全不認識似的坐上了國光號，周華交代過珈珈，盡量挑不靠窗的位子坐，而周華則是坐在離她大概兩個座位前的位子上，一路機警地注意著週遭的狀況。

　　好在一路上沒其它突發狀況，兩人順利地來到了台北車站，又一前一後地搭著公車，轉回周華位於北投公園附近的房子。這間房子是幾年前周華用別人的名字買的公寓，之前他悶昏珈珈時，也是帶她回這裡。

　　在站牌下等著公車抵達時，歐珈珈眼見四下無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他：「當初

　　T．為什麼會挑北投住？」


　　「因為這裡旅館比住宅多，觀光客又比當地居民多，臉孔來來去去，比較不會在人心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這樣懂了嗎？」

　　歐珈珈恍然大悟地點頭。想不到周華心思這麼細，連這種事情都注意到了。

　　來到房子前不遠處，周華要珈珈先坐在樓下的公園稍待片刻，雖然他知道這地方極不可能引來注意，但一切仍是小心為上。他兩手提著珈珈與他的行李先行進了房子，一會兒之後才見他的身影立在陽台上。珈珈會意地快步跑進一樓大廳。

　　大廳裡沒有任何管理員駐守，這也正是周華當初會挑這兒買下的原因。周華事先就交代過她別坐電梯，因為他知道電梯裡有隱藏式攝影機，珈珈沿著電梯旁邊的樓梯慢慢爬上了五樓，而周華正等在五樓樓梯口，笑望著氣喘如牛的她。

　　「快進來。」

　　這間房子隔成三個空間，書房、主臥室跟一間小小的廚房。珈珈一進到周華房子裡，她兩腳一軟，立刻趴躺在大床上。

　　「要不要去洗個澡休息一下?」

　　周華當然理解珈珈的疲累，接連著幾天的舟車勞頓，她蒼白的眼下已染上淡淡的黑眼圈了。

　　珈珈點點頭，從行李箱掏出了換洗的T恤、牛仔褲，進到浴室裡沖涼。

　　周華離開臥室來到書房裡，他打開電腦連接上網，一封不漏地點閱他信箱裡的電子郵件。

　　等他終於忙完工作回到臥房，發現疲憊不堪的珈珈早己捲著棉被睡得香甜，他彎下腰輕輕地親了她嫩嫩的臉頰一下。即使在睡夢中，珈珈依然響應了他一朵甜甜的笑。

　　珈珈睡醒後，在之前曾經去過的書房裡望見周華的身影。周華正坐在電腦桌前，專心地盯著電腦屏幕。

　　「我可以進去嗎?」珈珈站在門口輕聲地問。

　　周華抬頭，招招手示意她快過來。


　　珈珈輕悄悄的走到周華身邊，周華伸長手一拉，讓她坐到自己大腿上。

　　兩人一塊看著電腦屏幕。

　　「我正在研究磁盤片的密碼。」

　　下午時周華曾經和上頭的人交換過幾封秘密郵件，他之前猜得沒錯，當局仍沒辦法完全解出磁盤片裡的內容!上個禮拜他們好不容易解開其中第一道，卻發現裡頭的情報竟然是之前周華已經查出，但他們卻輕易放掉的一條線索。當局立刻下令展開一場掃蕩行動，表面看起來是大獲全勝，但實際上他們只不過是完成了之前忽略掉的工作罷了。

　　也因為這條情報，當局才終於知道要正視周華的能力。

　　周華不是一個會隨便接受案子的調查員，但只要他願意出馬，幾乎都能有很好的斬獲!這也是調查單位再一次與周華聯絡的原因，他們希望能藉由他的幫助，加快速度解開這張磁盤片之謎。

　　周華為珈珈解說!!

　　「只要是人設定的密碼就會有一定的軌跡可尋，因為人是習慣性的動物，所以當初設定密碼的人，絕不可能隨便亂找一堆字母、號碼填上，因為他也會擔心自己有一天不小心忘掉了密碼，所以我正試著找出裡頭的規律。」

　　「對了!」周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可不可以麻煩妳再回想一下，當初那男人跟妳說的話?」

　　「好呀!」珈珈不需要太過回想，立刻就說出那名冒失鬼當初交代的話。「他說……『這很重要，拜託請妳務必要保管好它』。」

　　珈珈邊說，周華邊將那話在紙上記下。心裡想著——這句話表示著，這男人有自信仍有機會回去取這張磁盤片。

　　「沓有，那男人還說!!『無論誰問妳有沒有見過我，妳都要說不知道』……

　　「嗯……」周華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個想法——這男人會不會認識珈珈？

　　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妳再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曾在其它地方見過他的臉。」為了確認他的揣想無誤，周華在鍵盤上敲擊了幾個按鍵，電腦屏幕突然出現一張四乘四大小的模糊照片。

　　珈珈看了一會兒，才認出照片裡正是塞磁盤片給她的那個男人。她瞇著眼看了再看、想了再想，腦子裡關於這男人的記憶，就是一直停在那日被他撞上的景象

　　周華看著她想到連眉心都蹙緊的模樣，忍不住心疼地說：「妳不用這麼煩惱，我也只是在揣測而已，真的沒見過就算了。」

　　「可是我希望能夠幫你做點什麼。」珈珈轉過頭看了周華一眼，然後一臉失望地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頭。「在你身邊這麼久，一直都是你幫我著想、幫我打點一切，難得有點機會能夠讓我幫上忙，我當然是希望自己能盡力啊……」

　　「我知道妳的心意。」

　　周華伸出手將珈珈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裡輕輕摩挲，那種疼惜的觸感，讓珈珈的心裡禁不住微微發酸。

　　「但是我不希望妳把自己逼得太緊，最近在妳身上已經發生過太多事情，我怕妳會負荷不了這麼多的壓力。」

　　「那你呢?會不會也很有壓力？」他也跟她一樣經歷了這些，而這些根本是他可以避免的。

　　「這是我所喜歡，且自願選擇的工作，應該這麼說吧——這些壓力是我自找的，我已經習慣它們了，何況我這個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總是喜歡搬一些石頭來砸痛自己的腳。」

　　珈珈不喜歡周華提到「棺材」兩字，他話才剛說完，珈珈立刻伸手摀住他的嘴。

　　「嗯？」周華訝異的挑起眉。

　　珈珈對著周華猛搖著頭。「以後別說那句成語，換一句成語形容，那句話聽起來下太吉利。」

　　「妳信這個？」周華笑了。

　　「當別人說的時候我當然不信，因為我又不在乎他們說的話會不會應驗，可是

　　之我就是不喜歡聽你說，因為那會讓我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不然我換它的上一句『不見黃河心不死』——妳覺得怎樣?」

　　珈珈當真皺起眉來考慮了好一下，還是搖搖頭。「有個『死』字，還是不太好。」

　　「那妳覺得哪句比較好？」

　　「比方說!自討苦吃呀、自找麻煩啦……」珈珈點頭讚美自己：「我覺得我說的比較恰當，比你那不吉利的成語好太多了。」

　　「算了、算了!不跟妳計較。」聽見她的調侃，周華只覺得腦門上突然一群烏鴉飛過。

　　周華齜牙咧嘴的賞了珈珈一個鬼臉之後，才留意到時間已快七點了。

　　「時間晚了，我出去買點東西回家吃，妳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我去買。」

　　換坐到另外一張椅子上的珈珈，側頭想了一下。「那幫我帶一客台塑牛排回來好了，八分熟!」

　　聞言，正在抽屜裡找摩托車鑰匙的周華，突然轉過頭瞪了她一眼。「妳要我騎摩托車到哪去幫妳外帶台塑牛排啊?」

　　「呵呵，跟你開玩笑的，別那麼認真咩!」歐珈珈吐吐舌頭淘氣地一笑。「路上你看方便買什麼都好。」

　　「妳噢，越來越皮了!」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周華忍不住伸手擰了擰她的臉。歐珈珈回給他一個好笑的鬼臉。

　　「我出去了，千萬記得，萬一要是有任何人來按電鈴都不要應聲，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謹遵吩咐。」珈珈眨著眼睛朝周華行了個舉手禮，目送他開門離去。

第七章

　　在苦等「華姓夫妻」現身的同時，對方同時也在研究，到底還有什麼方法，才能讓行蹤詭密的歐珈珈早點現出原形。

　　最後他們找到了珈珈的媽媽，一個患了阿茲海默症的癡呆老女人。

　　對方低估了阿茲海默症的嚴重性，也高估了他們使喚人的能力，好不容易集結了大隊人馬開拔到安養院，準備幫珈珈的母親拍攝短片，結果卻出現「女主角」不願配合的窘況。

　　才幾年時間，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曾經生了個名叫「歐珈珈」的女兒，更記不得現在已完全變了模樣的珈珈的姑姑，她只認得一直在安養院裡負責照顧她的劉阿姨

　　咖——而且她以為自己還是個少女，根本還沒結過婚呢！

　　珈珈的母親一直不願意照導演的劇本，對鏡頭說出他們想聽的話來，她只是一直在耍著脾氣，說她不喜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

　　珈珈的姑姑早已拍完她該負責的部分，現在就卡在珈珈的母親不願意配合，以至於整個拍攝行程全都延遲了下來。

　　瞧著一直停著不動的攝影機，珈珈的姑姑終於忍不住發起脾氣來。「到底還要我等多久?喂喂!我先告訴你們噢，我可不想在這個鬼地方過夜!」

　　一直負責照顧珈珈母親的劉女士眼見情況不妙，再加上她一直以為他們真的是來幫忙協尋珈珈的，因此努力想出一個辦法，說不定可以一舉說服珈珈的母親對著鏡頭說話。

　　她哄著珈珈的母親，要她相信自己是個女明星，正演著尋找女兒的戲，試了幾次，終於!一段感人肺腑的尋人短片就這樣出現了。

　　畫面上，盡可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珈珈母親，對著鏡頭表演著她如何的思念她的女兒，還有珈珈的姑姑也在一旁哀哀切切地說，她們是如何的擔憂一直無消無息的珈珈!!

　　這支短片在兩、三天後被推上媒體大肆播放，照例最後還附上了珈珈的生活照一張，及協尋電話。

　　在初初見到這支尋人短片時，珈珈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忍不住淚流滿面。流淚的原因並非是因為聽見她姑姑那一番動人的詞句，而是因為見到她那打扮得美美的媽媽……

　　歐珈珈將臉捂在手心裡，周華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原本想要關上電視眼不見為淨，但珈珈卻連忙抬起頭說不要，因為她還想再多看媽媽幾回。

　　周華瞧著珈珈一邊擦眼淚，一邊仍緊盯著電視螢光幕的難過模樣，感覺自己的心也擰成了一團。周華當然明白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只是心疼她的難過，同時更氣惱自己的無力可使。

　　他可以保護珈珈的安全，或者設法早日推測出正確的密碼，但是他卻沒有能力要求上頭長官幫他施加壓力，要求電視台撤下這支短片，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它不停地在電視台中播出，一次次傷透珈珈的心，與增加人們對珈珈的記憶與印象。

　　周華知道此刻他說什麼話都沒用，頂多只能拍拍她的背，輕輕抱著她，讓她感覺不那麼孤單罷了。

　　珈珈這一夜極早就上床休息了。哭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時候，除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之外，她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可以做。

　　只是她並沒有睡著，周華感覺得出來。

　　周華一直坐在珈珈的身邊陪她，為了安撫她，他自顧自地開始說起了當初選讀獸醫系的原因!!

　　「我哥大我五歲，當我正在準備聯考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獸醫院裡實習，工作認真的他常忙到沒什麼時間回家。我記得那一年我媽不小心發生車禍，我爸要我打電話找我哥回來，但我打電話到他住的地方去卻沒人接，只好搭公車到他實習的獸醫院去看看他在不在。結果他不在，因為那天剛好輪到他跟執業的獸醫去外頭出診。」

　　周華一直記得很清楚那天發生的事!由於差不多也快到大哥回來的時候了，大哥的同事們便要周華坐在獸醫院裡等他。周華邊看書邊等，那天下午非常的靜，醫院裡只有偶爾的一、兩聲狗叫，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大門往裡頭傳來。

　　周華抬頭，看見一個大男人抱著一隻小狗，匆匆地跑進診療室裡。

　　從周華坐的地方可清楚見到，坐在診療室裡的醫生正在檢查男人懷裡的狗狗，而狗的主人一直輕撫著狗狗的頭。

　　周華很好奇那狗狗到底是生了什麼病，他看見狗狗抽搐的動作好像患了癲癇症的人一樣，四肢一直抖個不停。

　　一會兒後，帶著狗狗來的男人突然轉身走掉了。在一旁的他看見大男人的臉上掛著兩行熱淚。

　　為了讓狗狗好好地離開，醫生幫牠注射了安樂死藥劑，在那短短的時間裡，他看見狗狗受病痛的折磨，心裡萬分不好受。

　　周華說完了那段回憶，看了眼身邊的珈珈，緩緩地接著說：「因為那過程讓我印象太深刻，所以填志願時毫不猶豫就決定選獸醫系。」

　　「那狗狗是生了什麼病?」

　　「犬瘟熱，也就是俗稱的狗瘟，若在發病初期就把狗狗帶到醫院來是有可能治好的，但拖到狗狗開始出現抽搐的現象時，那就代表著狗狗已無藥可醫。」

　　哎呀!

　　瞧見周華難過無奈的表情，珈珈忍不住張開手抱住了他。周華微笑地感覺著她溫柔的撫慰，她就是這麼貼心。即使她遇上的挫折與痛苦已快將她給淹沒，但只要身邊的人有需要，她仍然會不顧一切伸出手提供安慰。

　　周華反手撫著她變長了些的頭髮，心裡頭的滿足是無法言喻的。

　　「知道嗎？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妳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你大哥之前沒問過你選獸醫系讀的原因嗎？」

　　「我大哥不問我這個的，不過讀書的時候有一些同學的確問過我，只是我沒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只隨便拿了像什麼愛動物之類的話搪塞過去罷了。」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真正原因呢?」

　　「一是懶得費口舌，二是覺得他們不是真的那麼關心這件事。」

　　歐珈珈垂下眼瞼在心裡反覆念著周華剛剛說的話，然後她抬起頭，唇角含著微笑地追問：「那為什麼告訴我?」

　　周華微笑地點點珈珈的鼻頭。「妳猜不出原因嗎?」

　　「可是我不太能夠確定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好吧，告訴妳答案。」

　　珈珈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因為我知道妳是真的關心，而且同時也會牢牢地記在心底。」

　　「我很開心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既然覺得開心了，那麼妳現在有沒有覺得好過點？」

　　「嗯，感覺好多了。」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地睡吧!」

　　珈珈輕輕地點點頭，聽話地閉上眼，偎進他懷裡，安心地唾了。

　　不想讓珈珈再三受到尋人短片的打擊，周華打定主意從今以後絕不開電視，不過又擔心沒電視可看的珈珈會太過無聊，隔天早上周華特別從光華商場帶了一個禮物回來。

　　望著被擺在書房地上的紙箱，珈珈拾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周華。「什麼東西呀?」

　　周華朝她微微一笑。「送給妳的，快點打開來看看。」

　　珈珈小心翼翼地拆開紙箱，當裡頭的銀白色物體顯現在她眼前時，她忍不住驚喜地瞪大雙眼——

　　是一部筆記型電腦。

　　「這個……送我的？」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送給妳的。」周華伸出手揉揉她短短的髮。

　　電腦耶!屬於她的筆記型電腦耶!

　　珈珈漾著滿臉笑意，低頭輕撫著電腦銀白色的盒蓋。「我好開心噢!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真的擁有一台電腦!我想買一台電腦，已經想好幾年了!」

　　因為後來家裡經濟不允許的關係，珈珈一直將這願望藏在心裡沒去實現它，但怎樣也想不到，竟是由周華幫她完成這個心願。

　　珈珈抬起眸，滿溢著愛意地看著周華。「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周華只是彎下腰，在珈珈的唇上輕啄了一個吻。「我只要妳答應我，除非必要，不然不要去打開電視，我怕妳看到那支短片，又會難過，因為!我捨不得看妳那麼難過。」

　　珈珈將捧在手上的筆電放下，然後抬手勾住了周華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應了一聲：「好。」

　　「那麼就起來吧，我幫妳灌電腦程序，妳去弄中餐給我吃，吃飽飯以後，我再教妳怎麼使用電腦。」

　　「沒問題。」珈珈將捧在手心的銀白色筆電交託在周華手裡，然後她腳跟一旋，人就跑進廚房開始準備中餐。

　　一同吃過晚餐後，周華坐在他的電腦桌前繼續研究破解密碼，對電腦玩興正熱的珈珈，則是努力不懈地跟電玩遊戲裡的怪獸廝殺去——

　　有事可做時，時間總是過得非常的快，一個眨眼就已經夜深了。

　　坐在電腦前面的周華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側頭瞧著俯在茶几上專心「乎你死」的珈珈，周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玩得這麼迷!都快十二點了，還不知要睡覺。

　　周華從位子上站起身，換坐到珈珈身後，輕吻著她露出的頸脖。

　　珈珈手指一邊敲擊著鼠標左鍵，一邊轉頭對著周華笑了下。

　　「怎麼了？」

　　「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周華伸出手腕讓珈珈瞧一瞧時間，珈珈探頭一看，然後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真的快十二點了!

　　珈珈趕忙離開遊戲接口，將遊戲存盤起來，然後合上筆電，站起身就準備往臥房跑。

　　「我現在馬上去洗澡，我們等一下就可以睡覺了。」

　　「ㄟ!!」珈珈站起身時，周華突然伸手抓住了珈珈的手臂。

　　歐珈珈一臉狐疑地轉頭看他。「怎麼了？」

　　涎著笑臉，周華朝珈珈曖昧地眨了眨眼。

　　「我在想呀，既然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所以我們應該不要再浪費時間一個一個進去洗澡。」

　　「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不洗澡了？那不是很奇怪嗎？」

　　「誰跟妳這麼說了!」周華不苟同地揮了揮手。

　　「可是你剛不是說!!」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省掉一次洗澡的時間。」周華抓起珈珈的發尾輕搔了搔她仍一臉茫然的臉。「就是我們可以一塊去洗澡。」

　　什麼？！

　　他要跟她一起洗澡!

　　聽到這話的珈珈就像是在海上遇見蛇魔女美杜莎的水手一般，瞬間僵硬成一塊石頭，奸半晌才見她雙頰爆紅的猛搖頭。

　　「不行這樣子啦!」

　　「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

　　因為……珈珈脹紅著一張臉，拚命地想擠出一個理由回答，但過了好久，她的腦袋仍舊一片空白。

　　「難不成!妳是因為不喜歡看我的裸體，所以才不願意跟我一塊洗？」

　　望著周華一臉小媳婦般的可憐表情，珈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才沒這個意思!」

　　「不然妳是哪個意思?」

　　「是……」

　　整個人扭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歐珈珈用著如耳語般的音量說：「因為人家會害羞啦!」

　　「妳是在跟我說話嗎？我怎麼都聽不到？」

　　瞧著周華一臉皮樣，珈珈窘得直跺腳。「嗨呦……人家說我會害羞啦!」

　　「噢——原來如此。」接下來他又裝作一臉不明白地說：「可是我還是不懂，妳明明吃也被我吃過了，摸也被我摸遍了，到底還有什麼奸害羞的？」

　　「我我我!」珈珈結巴著。「就是不要一起洗啦!」

　　「可是我就是想跟妳一起洗嘛!」

　　「可是人家會不好意思呀!」

　　周華競也如法炮製地回了珈珈一句：「可是人家就是想要嘛!」

　　「你!哎呦!」珈珈不知如何是好的嘟起嘴巴。

　　周華瞧她似乎有被說動的跡象，連忙又乘勝追擊，更加努力進攻。

　　他扯扯她的衣服下襬，對她露出像小孩似的可愛傻笑。「好啦——拜託嘛——就看在人家那麼想要的分上，我們就一起進去洗嘛!」

　　「……」珈珈紅著臉看了周華一會兒，又是皺眉又是歎息的，好半晌才見她一臉害羞地點了個頭。

　　一得到珈珈同意，周華忙不迭地拉著珈珈進浴室。

　　在周華七手八腳幫忙脫衣之下，不一會兒，兩人便光溜溜的裸裎相見了。

　　垂著頭面向著他，珈珈登時被周華挺立在下腹的慾望給吸引了注意力，她好奇地多看了它兩眼，不巧，正好被周華逮到她覷看的目光。

　　珈珈一張小臉紅得跟晚霞一樣。

　　聞著飄散在浴室裡的味道，珈珈轉過身凝視著蓄在浴缸裡的水，好奇地問：「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硫磺味?」

　　「是溫泉。」周華向珈珈眨了眨眼。「我挑北投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可以接溫泉水進家裡，我喜歡泡溫泉。」

　　珈珈驚奇地伸出手去沾沾熱騰騰的水，然後再聞聞手指上的味道。「難怪你把浴室蓋得這麼大間。」

　　「因為這樣我才能跟妳一起洗澡呀!」

　　周華拉來掛在上方的蓮蓬頭，開始幫珈珈衝起身子，他這回倒是乖乖的，沒有再乘機對珈珈做出一些揩油挑逗的動作，珈珈原本還僵硬著身體，後來見他沒其它的舉動，自然也放鬆下來讓他擦洗著身體。

　　幫她洗完，周華突然將手裡的蓮蓬頭遞到珈珈手上。

　　「換妳幫我洗。」

　　珈珈臉頰一紅，慌了一下，不過一會兒她隨即將蓮篷頭接過，照著周華剛才的方式，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用熱水將他淋濕，再用濕毛巾細細地擦著。

　　她發覺自己竟然喜歡上了幫他洗澡的動作——不，應該這麼說才對，所有能夠為他做的事，珈珈都好喜歡。

　　方纔周華幫珈珈洗澡時曾告訴她，泡溫泉前只要用熱水把身體澆濕，頂多拿濕的毛巾把身體擦上一遍就可以，千萬別用沐浴乳洗!因為天然的溫泉水向來最怕化合的東西，七早八早就把化學洗劑摻到水裡頭，反而壞事。

　　原來泡溫泉還有這一門學問，珈珈倒是第一次聽過。

　　珈珈抬頭望著周華，他臉上顯露出一副她從未瞧過的迷離表情，她覺得自己好喜歡看他這模樣。

　　「好了!夠了，不能再讓妳碰下去，再碰下去我怕連澡都不用洗了。」

　　珈珈害羞地挪開自己的手，然後關上蓮蓬頭的水，跟周華一塊坐進蒸氣熱騰的浴缸裡。周華曲起雙腿示意要珈珈坐在自己面前，然後他拿著一條折成四折的毛巾稍微出力地刮著珈珈的背，據他說這樣做能促進血液循環。

　　「小時候沒跟爸爸媽媽一起洗過溫泉嗎?」

　　周華一上一下刮擦的動作，教珈珈舒服得閉上眼睛，慵懶地在記憶裡翻找一下，好不容易勉強想出那麼一次。「不過我那時候還小，依稀有點印象，但已經不記得是跑去哪泡了。」

　　周華告訴珈珈，住台北最常去的溫泉不過就那麼幾個地方，北投、陽明山、烏來、谷關，還有宜蘭的礁溪。

　　「你都去洗過了嗎？」

　　「嗯。」

　　「那你最喜歡哪一個？」

　　「礁溪的溫泉，因為那兒的溫泉味道最淡，洗完之後不會有一身硫磺味。」

　　周華說完，也同時停下手上刮擦的動作。珈珈伸手將毛巾接過，想依樣畫葫蘆地幫他擦背。

　　只是珈珈太瘦小，沒擦兩下竟然就有些喘了，但是她仍舊很用心地擦著。

　　周華閉上眼睛感覺她的賣力，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滿足的表情，他低低地開口：「將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帶妳去礁溪洗溫泉。」

　　是呀，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和他一塊到好多地方去走一走；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介紹他跟媽媽認識；將來如果有機會，她就能夠夜夜偎躺在他的身邊，瞧著他的睡瞼進入夢鄉……

　　珈珈發現自己還有好多事情等著要跟周華一塊做。

　　「怎麼了?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不說話了？」發現一直在他身後嘰嘰喳喳搭著腔的珈珈一瞬間沉默下來，他轉過身看著被熱氣熏紅臉的她。「我惹妳生氣了嗎？」

　　「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啦!」珈珈將頭抵在周華濕淋淋的肩上。

　　周華伸出手摸著她的臉，她的臉熱熱的，而他的手指頭也熱呼呼的。忽地，他低下頭，張開嘴用牙齒輕咬著她的唇辦。

　　珈珈神情嬌媚地朝他微微一笑。

　　周華在她耳邊低問：「我們起來回房間去了好不好?」

　　珈珈點頭，在周華的攙扶下，兩人一道跨出了浴缸。他抓來一條浴巾將懷裡的珈珈裹緊，而他則是渾身赤裸的跨步離開浴室。

第八章

　　一場激烈的歡愛過後，四肢綿軟無力的珈珈偎躺在周華懷裡。

　　將手搭在珈珈頭上，周華用指一下一下的梳理著她的頭髮，而珈珈則是一臉滿足地瞇起雙眼，靜靜聆聽他心跳的頻率。

　　就在腦子昏昏沉沉快合眼睡去之際，一段記憶突然從珈珈的腦海中閃過。

　　她想起來了!

　　珈珈突然像被雷打到似的從床上彈起，旁邊已經準備睡覺的周華也冷不防被她突兀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發生什麼事了？」

　　「我記起來曾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人了。」

　　周華也跟著一骨碌地爬起。

　　「在哪裡？」

　　「就是在你大哥的哈利動物醫院裡。」

　　事情是這樣子的!

　　珈珈記不得那天是星期幾，反正是下午就對了。那天院長一如往常的外出，到別人家幫狗狗貓貓看病，只留下珈珈一人待在醫院裡。

　　忽然，掛在大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一個長得不太起眼的男人抱著一隻狗狗進來。

　　說他不太起眼，並不是代表男人長得醜，只是說他的外表、穿著普通，不容易讓人有印象。

　　「你好。」珈珈朝男人點頭微笑。

　　「獸醫回來了嗎？」

　　或許是看到醫院大門邊懸掛了一張醫師外出看診的牌子，所以男人進門時還特別問了一聲。

　　珈珈很抱歉地搖搖頭。「院長要再一下子才會回來噢，請問你方便在這兒等嗎?」

　　「范諾牠生了急病，可能沒辦法等了。」男人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珈珈探頭瞄了一眼男人懷裡的狗狗，驚訝的發現男人抱著一隻像木頭的狗一樣，狗狗動也不動地回望著珈珈的凝視。

　　「范諾可能是吃到什麼壞掉的東西了，剛剛在家裡就一直吐個不停，我很擔心牠會撐不過去-—請問妳知道這附近還有其它的動物醫院嗎？」

　　「有，你等我一下。」珈珈說完話隨即衝進櫃檯裡，抓了兩張名片交給男人。

　　周中之前曾經交代珈珈，萬一他不在但卻有人帶狗狗來掛急診，就要狗主人將狗狗轉送往這兩家醫院去。

　　「你可以放心，我保證這兩位醫生的醫術跟我們院長一樣高明。」

　　「謝謝妳。」

　　男人接過名片馬上轉頭走了，因為跟男人說話見面的時間才不過短短兩、三分鐘，所以珈珈壓根兒就忘了曾經見過這男人一面。

　　周華一聽，整個精神全都來了。

　　「那妳聽過他怎麼叫那隻狗嗎?」

　　狗狗的名字……

　　珈珈抓著頭髮拚命地想。她好像曾經聽他叫過一次!!

　　范……

　　「他好像叫牠范諾吧!」

　　范諾？！第一道密碼的頭一個單字不正是Final嗎？！

　　周華的腦中轉過那個英文單字的中譯!「最後」……他想，或許他已經得到破解密碼的重要關鍵了!




　　以英文單字「Final」下去排列，終於在試了近一百個簡單句子之後，破解了第二個密碼關卡。

　　FinaI　deaded　the　Final！

　　狗狗「Final」最後還是死了。

　　從密碼的組合就可得知，這個情報份子非常疼愛他的狗狗，因為破解出的第一個密碼正是——「Final is my family。」

　　在得知第一個關卡的密碼時，周華還弄不清楚關於句首的這個「最後」，到底具有什麼樣的意義!是意指他的情報工作?還是在說這張磁盤片?而當初周華之所以會覺得這密碼有點眼熟的原因正是，在他從事獸醫工作的日子裡，許多帶狗狗貓貓上門看病的「病患家屬」，都是這樣告訴他的——

　　「我的狗狗是我的家人。」

　　自從交給了當局可能破解第二道密碼的關鍵詞後，周華與珈珈就開始每天盯著電視機，等待當局出動警力全力掃蕩對方的報導，但說也奇怪，周華連連注意電視新聞好多天，就是不見當局有一丁點的動作。

　　為什麼？

　　為了平息心中的疑慮，周華發了封mail給熟識的記者友人，詢問此案的最新消息，看在周華曾經幫過他們不少忙的面子上，記者友人直接對他坦言目前最新的消息——

　　「我們也一直在追這條新聞，前一陣子那個××不是還叫檢察官帶人去抄他們下面的企業嗎？可是這陣子矛頭便又轉到另外一條新聞上去，我看這情形，他們似乎是不打算繼續往下辦了。」

　　「依你看是為什麼?」

　　「唉!我們當初就在想，一開始上頭會決定要徹查×的原因，鐵定是因為×跟政府單位產生了什麼勃溪，不然他們怎麼捨得把×這隻金雞推出來以示警惕？我在猜，現在突然間風聲變小的原因，不是因為×已經跟政府單位談好了條件，就是雙方處於正在談的階段。」

　　想不到竟被周華的記者朋友給料中了。

　　就在周華苦思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當時，一天，他突然在他的電子信箱中收到一封發自於政府部門的秘密郵件，約定好某時某日邀周華到紫籐廬一敘!

　　上頭找他？！為了什麼?周華直覺地懷疑這跟珈珈不小心惹上的案子大有關係，他毫不猶豫地點下「回復」，告訴對方他將會準時赴約。

　　約定日期一到，周華準時出現在紫籐廬。

　　候在門前的隨扈一見他來，即刻領著他進入一間包廂，見著了長年「僱用」他的當局長官，周華的表情不顯熱絡也不顯冷淡，只是落坐在長官面前，靜靜等他開口說話。

　　「我想你一定很納悶，為什麼我會突然找你過來吧!」

　　周華沒應聲，依舊淡淡地瞅著他瞧。

　　長官笑了一笑，不慍不火地繼續說話!

　　「我今天找你來的目的其實非常簡單，就是為了這個。」男人將疊在桌邊的資料往周華面前一推。

　　周華打開牛皮紙袋一瞧，幾分鐘後，他挑起眉注視著長官。「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可以接下這個案子。」

　　以往，在聽到對方將選用他去調查一椿棘手的案件時，周華心裡的感覺是既驕傲又興奮。他喜歡調查案件時的緊張與刺激，所以極少顧慮案件的困難度及危險度，只要他覺得有挑戰性他就會答應。周華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是這個樣子，視成就感大過於其它一切，但今天，在得知了對方的意思之後，他心裡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感，甚至，他還起了「想退出」的意念。

　　因為周華心裡，已經有個比「追求刺激」還更重要的存在!

　　他得為了珈珈好好珍視自己。

　　他不能讓珈珈因他而受到傷害，即使流下一丁點眼淚，他也會捨不得。

　　周華考慮了一陣，然後將桌上的牛皮紙袋推回長官面前，冷靜地說：「我決定不再接任何的調查工作。」

　　「為什麼?」長官詫異地挑起眉頭。

　　「或許是因為對每天出生入死地追情報的日子，感覺厭煩了吧。」

　　「是嗎?」一個向來喜歡追求刺激的男人突然說要退出，理由不可能只是厭煩，這其中一定有更關鍵性的原因!

　　他在心裡琢磨周華沒說出口的原因，腦子突然轉過另外一條情報，是關於一個最近很熱門的年輕女孩……

　　「你不接受讓我覺得十分可惜，因為你是我目前見過最聰明，也是成績最好的一位調查高手。」

　　長官把玩著桌面上的牛皮紙袋，心裡猶豫著他是否該打出最後一張王牌……

　　他的眼睛轉了兩轉，然後微微笑了，一雙精明的眼直勾勾地盯住周華。

　　「我知道你絕對不會為了我這個老頭子而答應接下案子，但如果換個人呢？如果你是為了一個名叫『歐珈珈』的女孩呢？」

　　就算再怎麼深藏不露，在他說出珈珈的名字之後，周華的表情仍舊忍不住微微一變。

　　周華炯炯的目光直接望進長官試探的眼眸裡，靜待他把所有話說完。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想你也清楚我們當初之所以要辦×的原因，怎麼樣？只要你點頭答應幫我找到證據，我可以馬上要×放棄搜尋歐珈珈，讓他知道磁盤片早就落在我們手上。」

　　長官微笑地再將牛皮紙袋推回周華面前。

　　原來他們之所以不朝裡頭深辦的原因，就是為了要拿它來要脅他？！

　　「當然你可以不同意，只是我也就不知道，這個無辜被牽連進去的小女孩，到底還得躲上多久，才能夠毫無顧忌的自由走動了。」

　　周華難掩氣憤地抿緊了嘴，視線栘落到桌子上的紙袋，腦子裡卻不期然竄過珈珈甜甜的笑顏，之後出現的是她見著母親上電視搜尋她時那痛哭失聲的模樣，還有那些關於將來的話!

　　周華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在想起珈珈的一瞬間便作出了決定，為了珈珈的將來與笑容，他不得不接受長官的「要脅」!!沒錯，這的確是要脅。

　　周華抬起眸瞧了長官一眼，冷淡的表情上有著不容分辨的決心。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與你合作。」

　　長官愣了一下，然後有點無奈地點頭答應。「我知道我這麼說太遲了點，可是相信我，我也是騎虎難下。」

　　多好聽的一句騎虎難下，似乎這麼一句話，他就什麼罪都可以抹去了!

　　周華垂下眼，不願再直視這個教他忍不住想作嘔的政治嘴臉。

　　「我希望你能在二十四小時內撤銷電視上那支廣告。」

　　「沒問題。」男人一口允諾。「我也希望你能在二十四小時內開始行動。」

　　周華微一點頭，起身結束兩人的會面。




　　回到家裡已快接近晚餐時間了，周華一進門就聽到珈珈心情很好地哼著歌。他循著聲音走到廚房前，珈珈轉頭見著他回來，登時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沒繼續玩game?」

　　「講這樣，好像我多沉迷在電玩遊戲裡頭勒!」珈珈嘟起了嘴巴，瞋了周華一句。「人家特意下廚幫你準備晚餐，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要酸我!」

　　「是是是，辛苦妳了。」

　　周華笑笑地走到珈珈身邊，將頭埋在她脖頸間。感覺他有些奇怪，珈珈低頭瞧了他一眼，周華沒說話，只是側著頭輕輕地吻著她的臉頰。

　　「我有沒有跟妳講過，我喜歡吃妳煮的菜。」

　　被周華這麼一讚，珈珈臉上不禁露出憨憨的傻笑。「我也喜歡做菜給你吃。」

　　十五分鐘後，簡單的三菜一湯隨即被端上桌。周華家裡沒有設飯廳，而且極少開伙的他，根本也沒考慮過要買張餐桌進來。所以吃飯時兩人就只能把飯菜放在茶几上，兩人你膝蓋頂著我膝蓋，動作侷促地吃著。

　　飯桌上，周華一邊扒著飯一邊好奇地問：「若將來有一天不再需要躲躲藏藏，妳第一件事情想做什麼？」

　　第一件想做的事情……珈珈蹙起眉頭想了一下。

　　「我想我會先到外頭去買個餐桌擺在家裡面。」

　　周華沒料到珈珈第一件想做的事竟會是這個。

　　「為什麼?」

　　「因為我們老是得膝蓋頂著膝蓋很狼狽地吃飯呀!」珈珈理所當然地笑著說。

　　「我個兒小是還不至於覺得這樣子不方便吃飯，可是你不一樣呀!那麼大一個人，也得跟我一塊擠在這張小小桌子前面，感覺太辛苦了。」

　　周華順著珈珈的手指，低頭看了看自己侷促的坐姿，感受到她體貼的心意。


　　「我還以為妳會說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見妳媽？」周華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那也很重要，不過剛才我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個嘛。」

　　「那還有嗎?還有其它特別想做的事嗎?」

　　「沓有，還有好多好多事情呢!」

　　珈珈匆匆地扒完瓷碗裡頭的飯，然後才扳著手指一樣一樣的數著!

　　「我還想帶你一塊去看我媽，還有想跟你一塊去礁溪洗溫泉，然後我們再去買一輛摩托車，然後再把我爸留下來的房子整理一下……這樣子以後我就可以騎著摩托車來來回回你家跟我家，就不用麻煩你常常把我載過來載過去了!然後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跟你到其它的地方去玩，不過前提是要你有空啦!」

　　珈珈用著天真的言語細述著所有她想跟他一塊做的事，周華瞧著她的臉靜靜地聽她細數未來，心裡一陣滿足。就在這一刻裡周華突然領悟，他投注於調查工作這麼些年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滿足快樂過。

　　他直到此刻才猛然發現，他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周華伸出手細細地挲摩珈珈的臉頰，她仰起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天真的有一點怪怪的。

　　「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周華輕輕搖頭對她微笑。「沒有。」

　　然後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印上一吻，深深地望進珈珈眼眸裡。「珈，我有沒有跟妳說過我愛妳?」

　　沒料到會聽到他這麼說的珈珈，忽然間張開了嘴巴，一臉呆愣地瞪著他。

　　是她聽錯了嗎？他剛剛真的有說他愛她嗎？

　　老天爺!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吧!

　　「你……你之前沒有說過……」

　　「那聽好了，我再說一次!!我愛妳，珈珈。」周華再一次重複方纔的愛語。

　　再一次聽到那三個字的珈珈，反應感覺上比前一次快多了，她驀地掉下兩行淚，撲進周華的懷抱裡。

　　「哎呀!討厭鬼!都是你害人家哭啦!」

　　「是妳自己要哭的，結果又罵我討厭鬼。」

　　「誰叫你、誰叫你……人家好感動嘛!」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珈珈，拚命往周華身上偎去，周華一邊大喊著好噁心，但是擁抱她身體的雙臂，倒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放鬆過。

　　直到哭得盡興，珈珈才伸手捻來一張面紙，將滿臉的眼淚鼻涕擦乾淨。

　　雖然紅著鼻頭、眼眶的她看起來有些好笑，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非常的認真。

　　「現在換我跟你說，周華，我也這麼多這麼多……好多好多的愛你。」

　　當她天真的手畫圈圈比喻著她滿心的愛意時，這回反倒是坐在她面前的周華，一時禁不住紅了眼眶。

　　當夜，直到枕邊的珈珈已沉沉睡去，周華悄悄地從床上爬起，呆坐在床上，睇望著枕邊甜美的睡顏。

　　彷彿還想再多仔細看她一會兒，周華的眸子順著她的臉頰、頸背，再一路下滑至她蓋在胸前的薄被上，兩人入睡前才纏綿地做了一場愛，所以此刻棉被下的珈珈仍是赤裸的。周華細瞧著她藏在被子裡的身體曲線，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碰她線條纖細的腰肢，然後停留在她緊致的臀部上頭。

　　「華？」她聲音裡飽含著睡意。

　　「沒事。」周華輕輕地在珈珈耳邊低喃，看見她又再度沉沉入睡了，他憐愛地撫了撫她紅潤的臉頰，好一會兒後，他才下了床，赤著腳無聲無息離開。

　　臨出臥房門前，他還依戀不捨地回頭看了珈珈一眼。從他這個角度只能見著她線條優美的背，在月光柔美的映照下，珈珈赤裸的肌膚隱隱地散發出一種如玉般的光澤。周華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將如此美麗的她深印在腦海中後．毅然決然地走出門去。

　　隔天醒來，珈珈發現周華沒待在家裡。

　　珈珈原本還以為他是出門買東西去了，嘴裡還嘟嘟囔囔念著他怎麼不知道留張字條，直到她起床離開臥房，穿越書房門準備朝廚房走去時，她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她發現周華的電腦竟然是開著的!

　　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周華他一向最看重的就是他的電腦!

　　她三步並成兩步的衝到電腦桌前，一封以WORD打出的短短文件，正靜靜地待在螢光幕上等著人來閱讀。

　　珈珈一見到上頭文字，先是呆住，然後一雙眼突然間瞪大。

　　珈：

　　找尋妳的那支短片已經撤下。

　　妳只要忍耐再等三天，之後就可以安心地去做妳想做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我大概沒有時間陪妳一塊去看妳媽媽跟洗溫泉了。

　　還有記得，別找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去過妳的生活吧!

　　——周華

　　珈珈傻愣愣地站在電腦屏幕前奸一會兒，之後才像遊魂似的來到電視旁邊，搜尋廣告裡是否還有媽媽找她的那支短片。

　　她不吃不喝地坐在電視機前找了一整天，沒見到最能惹她流淚的尋人啟事，只瞧見了總統候選人在電視上互批互罵，從白天看到晚上，直到新聞台裡的主播開始重複播放著白日的舊聞後，珈珈這才終於相信周華是真的離開她了……

　　她不相信昨晚才說過「我愛妳」的周華，現在竟然會負心地拋棄她，尋人短片的撤下就是最好的證明——若他已不再愛她，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只是……周華到底是咆哪去了呀？！

　　珈珈將頭埋在手裡哭泣，她實在難以適應，怎麼才一天的時間，事情就全都變了。


　　凌晨四點，餓了整天的珈珈四肢發軟的癱倒在電視機前面。掉了一整天眼淚的眼睛早已紅腫酸澀到無力再睜開一丁點，珈珈以為自己應該沒辦法再掉淚了，可是當腦海中又浮現出周華昨晚對她說的那句「我愛妳」時，她再度忍下住，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騙人!騙子!說什麼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帶她一起去……

　　珈珈哀哀地啜泣，如果早知道周華問她那些事的用意是這樣，那麼她一定會把將來的夢想換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只是當她終於恍然大悟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尾聲

　　一年後 桃園寶祥安養所

　　「珈珈。」正站在安養所門前掃地的工友老王，一見到珈珈身影，馬上停下掃地的動作，抬起手與她打了聲招呼。「這麼早又來看媽媽呀？」

　　「是呀!王伯伯。怎麼樣，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

　　「有噢!」

　　王伯伯最喜歡跟珈珈說故事了，珈珈知道老人家總是寂寞，所以每次來安養所看媽媽時，她總會停下腳步陪著工友王伯伯掃一會兒地，笑容可掬地聽他講完這禮
　　拜發生的事情，之後再進門去看媽媽。

　　「哎呀呀，時間不早了呢!我得趁我媽剛吃飽飯，心情正好的時候去看看她，王伯伯你先去忙，我等會兒再來聽你說故事。」

　　「代我跟妳媽媽問聲好呀!」

　　「我會的。」

　　珈珈背對著王伯伯揮了揮手，纖巧的身影一下子就步出走廊，來到所裡辟出的花圃邊。這裡是珈珈媽媽最喜歡的一個地方，因為這裡總是有那麼多的花。

　　「哈囉，妳早。」

　　由於珈珈的媽媽記不得她曾經生過珈珈，所以完全不准珈珈叫她「媽媽」。之前她還曾經為了珈珈叫她媽媽，氣到不願搭理珈珈，因為她覺得珈珈太沒有禮貌了，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當人家的媽！

　　自從知道母親的狀況之後，孝順的珈珈也就順了她的意，嘗試著開始以一種平輩的方式來與媽媽相處。

　　看見珈珈來，珈珈媽媽皺紋滿佈的臉上並沒有歡喜的表情，她只是朝珈珈點了下頭後，就自顧自地織起了毛衣。

　　不過說也奇怪，珈珈的媽媽不太記得這個常常跑來看她的女孩，但卻清楚地記得年輕時最擅長打的毛線。珈珈蹲在媽媽身邊，瞧著她兩隻手上下交換移動的棒針，就這樣靜靜的陪著媽媽，什麼話也沒多說。

　　直到媽媽開口趕人——

　　「妳都不用上班的嗎？妳已經在這裡坐很久了呢!」

　　珈珈抬起眸子等著媽媽把話說完，瞭解她接下來還會有一大篇話!

　　「我媽媽說年輕人就是要勤勞，不能老是坐著不動!等我將來長大了以後，我一定要出門去上班，而且我還要交很多的朋友——這樣我就不用一直待在房間裡，可以常常跟朋友出去玩了。」

　　說完話後，珈珈媽媽還會一臉同情地望著她輕問：

　　「是不是因為妳的朋友太少，所以才會常常跑來坐在這邊?」

　　每回聽到這裡，珈珈總會被媽媽眼睛裡的同情給惹紅了眼睛。她笑笑地說：「我再一下子就會回去。」

　　「這樣才對，這樣才對。」珈珈媽媽點點頭。

　　瞧著媽媽又沈入編織毛衣的世界裡頭，珈珈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我要回去了。」

　　「嗯。」珈珈媽媽頭也沒抬，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珈珈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才懷著失落的心情踱出安養所。

　　走出大門，珈珈瞧見工友王伯伯等在門口旁邊，他身邊站著一個懷裡抱著一隻小黑狗的男孩。

　　工友王伯伯一見珈珈出現，立刻要小男孩把懷裡的小黑狗抱給珈珈看。

　　「怎麼了？」珈珈不解地看看狗狗，又看看王伯伯。

　　王伯伯摸了摸頭之後，訥訥地說：「妳之前告訴我妳在台北一家獸醫院裡當櫃檯小姐。我孫子的狗生病了，我們這鄉下地方一時也找不到醫生看，所以打算請妳幫幫忙，把寶兒的狗帶回台北看病。」

　　王伯伯從口袋裡掏出三千塊要給珈珈。拿。」

　　「這是狗狗的醫療費，不夠再跟我

　　「這我不能收。」珈珈很堅持不收王伯伯的錢，她跟他們倆要了一個大手提袋裝好狗狗之後，就帶著牠坐上了駛回台北的公車。或許是因為狗狗身體很不舒服的關係，一路上都見牠無力地偎在手提袋裡，連陌生人搬動牠，也沒有什麼反應。

　　在公車上時，珈珈打了通電話給周中，跟他說明原委，周中二話不說馬上要她把狗狗送到醫院來。

　　一見到狗狗，周中立刻把牠抱上診療台，他彎下腰仔細地觀察狗狗眼角和鼻子，並用筆形燈照過牠的眼睛，看看有沒有任何畏光反應。

　　之後，周中幫牠打了一支針，露出輕鬆的表情。

　　「還好送醫得早，只是犬瘟熱初期，我們只要多費心點照顧牠就可以了。」

　　知道狗狗會平安無事，歐珈珈終於大鬆了口氣，她親愛地摟著狗狗，將牠送進醫院後方的狗籠子暫住。

　　還得出門看診的周中，提醒了珈珈幾句話後，就自顧自地出門去了。

　　珈珈拿起手機，撥通王伯伯家的電話號碼，跟他報告小狗狗的事。

　　當她說到狗狗所患的病名時，忽地一愣。

　　犬瘟熱……這個名稱有點熟悉，好像之前她曾聽誰提過它!

　　是周華說過!

　　就在心頭浮現周華名字時，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情感，教珈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強打起精神，結束和王伯伯的對話後，強忍已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地落下。

　　想不到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記得在周華失蹤的第二天，周中便拿了周華交代的鑰匙開門進周華的公寓，珈珈望著周中那張和周華一丁點也不像的臉龐，腫得跟兩顆龍眼似的大眼再度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淚。

　　周中一副了然一切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後扶起她，帶她進臥房，強迫她上床休息。

　　周中拿出從藥房買來的肌肉鬆弛錠，強塞進珈珈嘴裡，不久，就見仍掙扎不肯入睡的珈珈沉沉睡去。

　　關於那陣子像個遊魂似的生活，珈珈到現在仍記得非常清楚!

　　每天每天，她睡醒了就哭，哭到體力透支，又不吃不喝，把自己弄得瘦到不成人形。

　　直到周中眼見情況不對，大聲罵醒了她!!

　　「周華當初可不是為了要救妳這一把軟骨頭，才去拚命的!」

　　珈珈瞬間醒悟了，她的命的確是周華救的，所以她沒有資格把自己糟蹋成這樣，她要照著周華信裡的意思，安全、好好地過下去。

　　從那一天開始，珈珈就在周中三天一叮嚀、五天一鼓勵中，慢慢恢復往昔的精在終於恢復體力，足以下床的那天，她一個人逛到IKEA，幫她與周華挑了一張方桌，三把椅子。因為她知道周華不會把外人帶回家，那第三把椅子是幫他大哥周中買的。

　　珈珈心想，將來等周華回來了，說不準他起意想邀請哥哥一塊到家裡吃飯也不一定。

　　然後珈珈幫自己買了一輛摩托車，也托人找了一個老實的設計師，幫她重新整理被火燒掉的家裡。她每天就騎著摩托車在獸醫院、她家跟周華的家三處打轉，騎久了倒也覺得還挺能適應以摩托車代步的生活。

　　接下來，她也開始嘗試自己安排旅遊行程，自己搭車到處亂玩，台中的精誠街、高雄的六合夜市跟恆春的墾丁公園。

　　珈珈心想這樣一來，等將來周華回來之後，她也會有屬於她自己的遊記可以跟他說，而且搞不好還可以換她幫他打點一切，換她帶著他去玩。

　　但珈珈唯一沒想要實現的願望，便是到宜蘭的礁溪泡溫泉。因為之前周華曾經說過，將來有機會就會帶她到礁溪泡溫泉，這是他親口答應過她的，所以珈珈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把這件事給空下來，等他回來帶她一起去。

　　她相信只要一直等下去，總有一天，周華一定會回來。

　　一定會的。

　　可是至今一年過去了，為什麼他連隻字詞組都不肯捎給她？

　　難道他不知道她會擔心他，擔心到每天夜裡都很難入睡嗎?

　　珈珈擦乾眼淚，整理著心情，不想再自怨自艾下去。這時，她突然聽見醫院後邊傳來一陣可疑的聲響，珈珈好奇地走過去看，只見一個龐然的黑影突然從醫院通往車庫的門裡竄出，瞬間那抹黑影一把牢牢抱住了珈珈。

　　「啊!」

　　珈珈嚇得放聲尖叫，不過當聽聞到來人熟悉的笑聲後，她的尖叫聲突然停止，瞪大眼睛，滿臉驚訝地瞧著來人。

　　周華!

　　「你回來了？！」說話的同時，眼淚控制不住地如雨落下。

　　「我回來了。」

　　瞧著懷裡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珈珈，周華忍不住心疼地揉了揉她一頭已變長的黑髮。

　　「奇怪，怎麼每次我看到妳的時候，妳都在掉眼淚呢?」

　　「還敢說!誰叫你老是喜歡做這些會惹我哭的事情!」

　　歐珈珈撐開了點身子，抹抹自己臉上的淚滴，不過當又瞧見周華熟悉的面孔時，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該不會是在作夢吧？！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是，真的是我，妳沒在作夢，我真的回來了!」

　　周華緊緊抱著珈珈的身體，頭偎在她的頸邊，深深地嗅著她熟悉的香味。

　　「我等你好久了……」珈珈將頭埋在周華的胸前激動地說。

　　「我也等這天等好久了。」

　　「才怪!」聽到他這麼響應，珈珈突然間推開周華，生氣地埋怨起來：「你根本才不想我勒，討厭鬼啦你!只會把我丟著不聞不問，你才不會想我勒……」

　　「對不起，是我不好，害妳擔心了。」周華拉著她的小手，在她耳邊喃喃地道著歉。

　　「這才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我要你補償我!」

　　「那妳說妳想要什麼樣的補償?」周華憐愛地凝望著她。

　　「我要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你這一年都跑哪兒去。」

　　「好。還記得前一陣子鬧得風風雨雨的收賄案嗎?」拉著珈珈的手，周華將這一年他所經歷過的事，約略透露了一些。

　　歐珈珈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驀地豁然開朗。「原來那就是你消失的原因吶!」

　　周華苦笑地點點頭。「光為了釐清所有『相關人士』的參與程度，就花了我大概八個月的時間，情況越是明朗我越是覺得灰心，我頭一次如此清楚地見到，原來我之前所尊敬的那些長官，他們的私生活竟是如此不堪入目……」

　　伸手撫著周華瘦了的下顎，珈珈滿臉心疼的低語：「辛苦你了。」

　　「不，是辛苦妳了。這一年來，妳心裡鐵定不好受吧？！」

　　珈珈想到了當初他留在電腦裡的那些字，想到這一年來的相思煎熬，眼淚又忍不住落丁下來。

　　「我當然不好過!你只留下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就離開，害我……害我差一點就不想活了……」

　　「寫那封信時我考慮了好久，一直在猶豫我是否該在信裡頭留下承諾，可是我又不確定這一去會不會發生危險。」

　　周華伸手擦去珈珈頰上的淚，珈珈抬起頭睇著他，聽他說話。「所以我才留下那封看似無情的留言，我當時在想，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那我寧可妳忘掉我，重新好好過妳的生活。」

　　「笨蛋!」珈珈瞋了他一句。「什麼叫如果有萬一，我從來沒想過你不會回來，不管你害我掉多少眼淚都一樣，你非回來不可，我不許你不回來!」

　　瞧著珈珈跺腳嬌怒的模樣，周華一臉陶然地將她摟進懷中。

　　「妳放心，絕對沒有下一次，我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妳了。」

　　真的嗎？

　　珈珈詫異地瞪大雙眼，周華輕啄了她一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絲絨盒子裡頭放著一條美麗的單鑽項鏈。

　　「永遠跟我在一起……好嗎?」

　　珈珈定定地看了周華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周華一愣，緊張地問：「為什麼不要？」

　　「除非你先答應我幾件事。」

　　聞言，周華鬆了口氣。「一百個條件我也答應妳，說吧!」

　　「我要你陪我去看我媽。」

　　「我同意。」

　　「我還要你陪我去礁溪洗溫泉。」

　　「舉雙手贊成。」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哪一點？」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

　　聽見她的要求，周華深深地注視著她，眼眶微微地紅了，他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

　　「我答應妳。」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