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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戴宇舒]禁忌的情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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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09:33 |倒序瀏覽
禁忌的情緣 作者:戴宇舒

人人都知道他是玩世不恭的浪子,總是見一個愛一個
抱持遊戲人間的心態,打死不相信永生不渝的愛情
沒想到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完全被她掌握了
她的美貌和不同凡響,渾身散發出的活力與熱情
莫名的觸動他潛藏的心弦,破天荒的暈頭轉向
管她是失去記憶還是麻煩製造機,他都難以自拔了
願意奉上自己的性命,向她證明他究竟有多愛她……
天殺的!老天爺這回玩笑真的開得太大了
原來她就是傳說中那個沒頭腦又呆板無趣的木頭美人
早已在父親的善意安排下,跟別的男人訂下婚約
而他因為過往的風流帳,根本無法跳出來捍衛愛情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找盡藉口拖延,企圖隱瞞既定的事實
厚,他無法繼續放任猜疑的因子在他們兩人心中滋長
為了擁有他的真命天女,決定要拋開一切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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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09:55
第一章

  宮詩麗拉開車窗的布幔,仰頭面向早晨的太陽,讓冷空氣襲上臉龐。

  馬車穿過遼東城的街道,帶她來到城外五十里處的蓮花寺。蓮花寺位在蓮花山上,那是長白山脈中最秀麗的一座山,她娘的墓地就在蓮花寺旁邊。

  她一大早出門,到娘的墳前上香,最主要是想告訴她,再過兩個多月她就要嫁人了,請娘在九泉之下安心。

  她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她已不記得她的模樣,但是見過她娘的人都說她繼承了她的臉型和各種的美,唯有嘴巴和下巴是她獨有的。雖然眾人都這麼說,但是每當她看見鏡中的自己,還是忍不住想見娘一面。

  想到這裡,宮詩麗忍不住流下淚水。如果她娘不是那麼早過世,今天她一定會替自己高興,不像她的繼母,對她的婚事不聞不問。

  得不到繼母的愛,一直是她心裡的最痛,幸好她自有療傷方法,不至於被她的冷漠傷害。她自小就想像力豐富,為了讓日子好過一些,她喜歡替繼母編故事,假裝她的本性是熱情和溫柔的,現在只是不幸被惡魔附身。

  但真正撫慰她心靈的是她爹非常寵愛她,彌補了她缺乏母愛的缺憾。自她懂事開始,他老人家就費心教導她各方面的知識,她也盡力學習,不敢鬆懈。

  這些年下來,她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不過在繼母和親友賓客的面前,她卻得假扮無知且呆板的面孔。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美,絕大多數從十歲到八十歲的男子,只要見到她精緻的五官、優雅的氣質和美好的身材,都會當場為她迷醉。

  可是等他們和她相處過之後,在他們的眼中,她馬上變成一個平凡人,只差沒當面告訴她:「小姐,妳的美麗足以匹配任何對象,但是笨嘴拙舌的樣子和空泛的笑容,似乎顯得沒什麼頭腦,簡直就是個木頭美人。」

  她假扮的個性確實使人倒足胃口,只有在她爹、小弟和服侍她的丫頭小菊等親近的人面前,她才會顯露真實的一面。只可惜四年前她深愛的小弟因為淋了一場雨,不幸染上肺炎過世了。

  小弟突然撒手人寰,對她造成非常大的傷害,他不像他娘和姊姊,是真心接受她。自此,她因為孤單,變得更加寡言。

  她爹一直不明白,為何她在外人的面前表現得如此笨拙?因為他深知她的個性是淘氣活潑的,更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才藝,還精通塞外各民族的語言。

  其實除了小弟的因素之外,她是刻意隱藏自己的另一面,尤其是她眼睛裡的神采。或許是她想像力豐富,眼眸總是好像罩上一層迷霧,憧憬著另外一個世界,給人一種像霧像花的感覺,非常吸引人。

  她在外人的面前,極力收斂雙眼的神采,盡量避免展現自己,只為了怕激怒繼母,招惹妹妹的妒意,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對她爹有一份堅定的愛,為了讓他的生活能保持平靜,許多事都不讓他知道。她不希望他為自己擔心,身為遼東東北幫的幫主,他要煩的事已經夠多了,尤其是她的親事最讓他感到疼痛。

  她今年十八歲了,她爹見她還沒有和男人交往的經驗,於是大費周章的幫她挑選了一個對象。他是東北第一大幫北霸幫的少主,是個令人驚畏的男人。他似乎不討厭她呆板的個性,而這可不是她故意裝笨的結果。

  她對他耳熟能詳,充滿好奇,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並不是他長得不好看,相反的,他相當高大,而且英挺。或許是他一直很有禮貌,幾乎是太有禮貌了,讓她感覺疏遠,像個陌生人,無法生出親近的心。

  這使得她頗為悵惘,畢竟他是個很好的丈夫人選,宮詩琪就強烈的嫉妒她。

  這時,她不禁想起昨天發生的事。

  午後,宮詩琪派侍女小蘭來邀請她,說要祝賀她結了一門好親事。

  「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關心起我的幸福?」宮詩麗嘟囔,本來想拒絕這意外的邀約,但是轉念一想,何必激怒她呢?

  再過不久她們就要分開了,她再也不用忍受她們母女趾高氣揚的輕蔑態度。更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恢復自我,不用再扮演呆板無趣的角色,那可是她最渴望的事。

  她的心情霎時變得快樂,決定去看看也好。

  跟隨小蘭走進一間豪華的房間,她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孩端坐在圓桌旁。

  「謝謝妳肯接受我的邀請,詩麗姊姊。」宮詩琪嗓音細柔的開口,優雅的揮動白皙的小手。「別站在那兒,過來坐下呀!」

  宮詩麗面露謹慎,小心的坐下。

  「別緊張,我不是要找妳麻煩。我邀請妳,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恭喜妳和靳以朗訂婚。我希望彌補這個疏忽……以及過去我對妳無情的對待,並且要送妳一份禮物。」

  宮詩麗難以置信,眨了眨眼。

  「我知道這是一個驚喜,但是一直在想,爹在山海關忙著和靳以朗商量妳的婚禮,妳很快就要離開了,如果我們就這麼互相敵視的分手是不對的。因此我想我們應該妥協彼此的……怎麼說呢?喔,歧見,然後重新開始。」

  宮詩麗震驚不已,瞪著小她兩歲的同父異母妹妹。

  宮詩琪揚起柳眉,「妳無話可說嗎?我以為我的這番話會使妳高興。」

  「我只是有點受寵若驚。」宮詩麗終於開口,一臉傻笑。

  「不用擔心,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宮詩琪舉起酒杯,「姊姊,我敬妳即將到來的婚姻。妳知道自己和靳以朗訂下親事,必定是欣喜若狂吧?他英俊、勇敢、富有,更是個有權有勢的少主,老天爺確實是眷顧妳。」

  宮詩麗雖然很懷疑她的真誠,但還是舉起杯子。

  「現在該拿出我要送妳的禮物了。」宮詩琪說,玉手一揮。

  兩名侍女走向一個巨大的木箱,一位打開蓋子,一位取出一隻大大的長方形麻布包裹,放到宮詩麗的面前。

  「姊姊,打開它。」宮詩琪嘴角含笑的說。

  不知道她要送自己什麼禮物?宮詩麗大感好奇,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割斷綁住包裹的麻繩,然後打開來。

  老天!她屏息的睜大眼,看著高貴的絲綢布料顯現閃亮的光輝。

  「它好美。」她喃喃,將布料搭在手臂上,感覺沁人心脾。

  「前幾天有個布商拿它來拜訪我,我一看就知道這個顏色非常適合妳,可以完美的襯托出妳白皙的肌膚,立刻為妳買下整匹布。」

  從宮詩琪說她要彌補她到現在,宮詩麗第一次相信她可能是說真的。

  她迎視妹妹的目光。她的雙眼出奇的閃亮,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她仍然對她微笑,帶著由衷的感激。

  「詩琪,謝謝妳,我真的很喜歡它。」

  「我知道妳會喜歡它。」宮詩琪笑說。

  接下來,是她們姊妹有生以來相處最愉快的時光,也是唯一的一次。

  ※ ※ ※

  宮詩琪再度獨處時,為自己倒了杯酒。

  「愚蠢的女人。」

  她對自己必須扮演的安撫角色感到嫌惡,不過為了使計劃完美,讓人不會懷疑到她身上,她不得不裝模作樣一番。

  她喝一口酒,但是她的喉嚨緊繃得幾乎無法下咽。

  毒藥最簡便,如果不是容易被檢驗出來,她早就採用毒藥了,但是墜入山谷碎屍萬段的命運,比起痛苦的死亡,更適合一個阻礙她得到幸福的女人。

  除了小弟之外,宮詩麗是她爹最寵愛的孩子。那個笨女人不知道耍了什麼計謀,奪得他老人家的歡心,現在她又將和靳以朗成親,而他正是她芳心暗許且希望婚配的對象。最後這項屈辱,是促成她醞釀這次計劃的導火線。

  明天,她終於可以復仇了……

  宮詩麗並不清楚妹妹對她的惡毒計劃,反而因為兩人前嫌盡釋,充滿了歡喜。或許繼母也會對她釋出善意,這將會是她最好的新婚禮物。

  一個時辰過去,馬車越過一座山丘,緩緩的向山上移動。

  這一路上,她感覺馬車比平常搖晃了些,不過勉強還可以忍受。

  她掀開車窗布幔的一角,注意到四周的景色改變了。從這裡遠眺,前方群山聳峙,原始森林廣闊濃密,綿延無盡。林蔭深處時有河溪淌流,樺樹、櫟樹參天,道路崎嶇難行,可以想像商旅路途之苦。

  可是她悠然自得,這是從懂事開始就渴望的自由,不用辛苦的扮演另一張面孔,對她來說不啻是一種解脫。她可以放鬆心情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擔心受到繼母或妹妹冷言冷語的攻擊。

  馬車轉過一個彎道又一個彎道,當沿著山道的緩坡往下奔馳時,馬車突然劇烈的搖來搖去,彈向一邊。

  宮詩麗嚇了一跳,轉頭望向她身旁的小菊。

  小菊皺起眉頭,露出關切的表情,「可能是車輪出了問題,我問一下老張。」

  馬車夫控制著韁繩,同時大喊:「大小姐,車輪好像出了問題,我們最好……」

  震耳欲聾的聲音打斷他的話。

  在宮詩麗明白出了什麼事之前那凍結的一刻,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一個輪子飛離車身,馬車緊接著向山道旁的山壁傾斜過去。

  她大叫,感覺肩膀一陣劇痛。

  馬車增加速度,再次重重撞上山壁,兩邊車門被震開。

  那股力量震得她咬緊牙齒,連忙抓住身旁的木板,木頭碎片刺入她的掌心。

  木板和山壁彼此碰撞,聲音震天價響,馬車加速往前衝,另一邊的車輪發出尖銳的聲響。

  她的眼角餘光看見小菊一臉驚恐,被驚人的力量拋向前又甩向後,然後飛出車外,好像比一隻新生的小貓還輕,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

  「不……」她難忍噬人的痛苦,驚聲尖叫。

  自從小弟過世之後,小菊是她唯一可以傾吐心事的對象,她們情同姊妹,主僕不過是名稱罷了。

  馬匹嘶鳴,馬車繼續衝向崖邊。

  「跳車!快跳車!」有人大喊。

  宮詩麗從悲痛的情緒中驚醒過來,試著吸氣,試著抗拒那擊垮了她的強大痛苦,設法在左右晃動的馬車上找到立足點,奮力跳出衝向死亡的車廂。

  她以能摔斷脖子的速度跌落地面,頭撞到一顆岩石,一股疼痛瞬間炸開,然後翻滾下山道。

  她滾過凸出的石頭和尖銳的樹枝,當某種東西擦過她的頭及肩膀,造成可怕的痛苦,她眼冒金星,接著失去所有的意識,被一片黑暗包圍。

  梅若藩跳下馬背,看見那名女子了無生氣的停在山壁旁,一動也不動,不敢想像她到底是生還是死,隨即拔足狂奔,然後停在她的身旁,蹲下來。

  「小姐,妳怎麼樣?」

  她的裙子被撕破了,露出被刮傷的小腿,她的頭髮沾著血液,凌亂的遮住了臉,他分辨不出她是面朝上還是朝下。

  「小姐,妳能說話嗎?」

  她沒有回應,呼吸微弱,顯然已陷入昏迷。

  梅若藩顧不得忌諱,試探的摸著她的背和大腿。

  「幸好沒有骨折。」除了頭部重創之外,她似乎沒有摔斷什麼地方。

  他稍微鬆了一口氣,撥開她的秀髮,看到她的臉色蒼白,然後呆愣住。

  她的臉上沾滿血跡,看起來實在很恐怖,但是從她清楚分明的側面輪廓看得出來,她的美貌可以輕易的迷惑一個男人。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梅若藩驚醒過來,迅速轉頭,只見他的家僕梅弘和得力助手馮子興神情驚惶的朝他奔了過來。

  「二爺,除了剛剛飛出去的女人,馬車和馬車夫也掉進山谷了,不知道馬車裡還有沒有人……」馮子興頓住,目光定在主子懷裡的美女身上好一會兒,「老天!這個女人絕不是普通女子,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梅若藩知道他同他一樣,也看出她的美麗和氣質不凡。

  「她的頭部受創不輕,我們還是先救人,以後再設法找到她的親人。」他想了一下,「聽說海納古酋頭在附近打圍,木克大夫一定隨行在側。子興,把馬車挪出一個空間,我們帶她去女真族部落,找木克大夫救她。」

  ※ ※ ※

  宮詩琪陪著她娘用晚膳,優雅的喝著燉羊肉湯,狀似不經意的問:「娘,爹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幾天吧!」宮夫人放下碗筷,「他在忙什麼,不關我們的事,還是想想該怎麼為妳找個如意郎君,而且一定要贏過詩麗那個死丫頭。」

  宮詩琪露出微笑。那可不一定不關她們的事,她相信很快就會變成是她的事。靳以朗的妻子將不會是宮詩麗,而是她這個貨真價實的宮家小姐。

  這時,一名護衛臉色驚慌的衝進來。

  「出了什麼事?」宮夫人臉色一沉,「幹什麼慌慌張張的?」

  「夫人,大小姐今天上蓮花山……掃墓,現在天都黑了,卻還沒回來,我怕她出事了。」張岐神情緊張,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之所以如此緊張,是因為宮夫人的脾氣,在她嫁過來不久,迅速成為宮府的傳奇。她尤其不喜歡聽到任何有關前任幫主夫人的事,府裡的許多僕人都付出過慘痛的代價,才認清這一點。

  「那個死丫頭,就會替我找麻煩。」宮夫人咬牙切齒。

  她同她女兒一樣,對丈夫把他的愛系在前妻的女兒身上,而漠視她們的存在,感到憤怒不已。雖然她是宮歷生的第二任妻子,但她出身顯赫的仕宦家族,而且年輕貌美,自信可以俘虜他的心,然而這個想法在她嫁過來半年之後,就毅然捨棄了。

  當她發現他那個沒沒無聞的前妻對他的重要性,一如他身體裡的血液時,心中便湧起強烈的嫉妒,覺得自己被人苛待了。

  她完全忘了剛嫁過來時也曾經深受丈夫的寵愛,只是她的善妒、驕縱、苛刻,和對丈夫的缺乏體諒,才使得他逐漸遠離她。

  「你派人去找她,回來後,叫她立刻來見我。」她顯得不耐煩。

  「是,夫人。」張岐又匆忙離去。

  沒用的,她早已經死了。宮詩琪沾沾自喜的想著。往蓮花山上的道路,一邊是峭壁,一邊是山谷,出了事還能活著算她命大,而她可不認為老天爺會一直眷顧那個女人,現在運氣又該回到她這裡了。

  ※ ※ ※

  梅若藩走進帳篷,放下門簾。

  「她怎麼樣?有清醒嗎?」

  「沒有,只說了一些囈語,抱怨傷口很痛。」一個老婦人回答,她是木克大夫派過來照顧病人的嬤嬤,因為會說漢語。「這麼一位美麗的小姐,怎麼會遇到如此倒霉的事?木克大夫說她有腦震盪的現象,這可是會致命的。」

  梅若藩走向前,來到角落的毛皮處,低頭看著病人。

  嬤嬤說她美麗,經過梳洗,換上乾淨的衣服之後,她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大美人,然而這樣一位動人的美女現在卻在生死邊緣掙扎。

  「妳說得沒錯,我有一個手下就是因此而喪命。」他語帶擔憂的說。

  嬤嬤嘆口氣,「這位小姐也可能逃不過這一關。」

  「現在只能看老天爺的旨意了。」梅若藩退到一旁,神情木然。

  他幾乎無法思考,思緒一直回到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活像是一個跌壞的破碎娃娃。

  他實在想不通,馬車上的輪子怎麼會突然飛出去?那並不是陡坡,馬車的速度也不快,實在沒道理會發生意外。當然,如果是有人故意破壞輪軸,那又另當別論。但是,誰會謀害這麼美麗的女人?

  幸好馬車傾向山壁,那形成了一個障礙,否則她可能連人帶著馬車掉進山谷,那她就不是腦震盪,而是死無全屍,就像那個飛出去的女人。

  一想到那種情形,他的胸口莫名的一緊,幾乎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傷害。

  「梅二當家,小姐似乎清醒了。」嬤嬤突然出聲。

  梅若藩來到毛皮處,坐在她的身旁,輕柔的呼喚,「小姐?」看著那張俏臉上的痛苦神色,他心疼不已。「妳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濃密的睫毛輕輕掀動了一下,緩緩的張開眼睛。

  他全身一震,生平第一次完全沒有遊戲人間的嬉戲心態。

  那是一雙他前所未見的驚人眸子,彷彿被一層薄霧籠罩,又像是深不見底的清潭,內裡藏著數不清的秘密,使人忍不住想要探索。

  她神秘美麗的眸子透著迷惘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的頭好痛……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梅若藩遲疑了一下,她似乎還不是非常清醒,或許這個時候不要太刺激她比較好。

  「妳有些……受傷。」

  「受傷?」她眨了眨眼睛,感到很困惑。

  他瞇起眼睛,懷疑她的頭部除了受創之外,可能還造成了更大的傷害,於是試探的問:「小姐,妳叫什麼名字?」

  她蠕動嘴唇,然後錯愕的蹙起眉頭。

  他的心一沉,「小姐,努力想一想,妳叫什麼名字?」

  她很努力的想了良久,然後喃喃自語,「我……不知道。」

  果然如他所猜測的,她的頭撞壞了。梅若藩低聲詛咒,俯身向她,「妳再好好的想一想。」

  「我不知道……」她有些痛苦的回答,「我的頭好疼啊!」

  他的神情凝重,轉頭看著嬤嬤,「快去請木克大夫過來。」

  嬤嬤迅速起身離開,也看出問題的嚴重性。

  「請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梅若藩轉頭,微微一笑,「當然,問什麼都可以。」

  喪失記憶的宮詩麗專注而好奇的望著他。這個男人超乎尋常的俊美,有著高高的顴骨、寬寬的眉頭、優美的唇形、潔白的牙齒,和飽受陽光炙曬的古銅色肌膚,最吸引她的是他那迷人的笑容,充滿了溫柔和自信,而且怪異的是,雖然陌生,卻令她覺得安心。

  「你……是誰?」她虛弱的問。

  他輕拍額頭,萬分抱歉的說:「我只記得問妳,卻忘了自我介紹,真是不好意思。我叫梅若藩,二十七歲,揚州府人氏,是江南最大商號『翟記』的二當家,負責收購北方、塞外和朝鮮各項特產,運回南方販售。」

  「揚州?」宮詩麗蹙起眉頭,「揚州自古以來就是交通樞紐,更是名傳天下的煙花勝地,不論是腰纏萬貫的有錢公子、以文采風流自命的名士,又或擊劍任俠的武林中人,若沒有到此地一遊,就不算是風月場中的好漢。」

  梅若藩大為高興,「對,對,妳想起來了,是嗎?」

  她微微搖頭,「不,我只是記得有人跟我說過這麼一段話……」

  這時,木克和嬤嬤打開帳篷的門簾,走了進來。

  「木克大夫,你來了。她醒過來之後,不記得以前的事,這樣算是正常嗎?」梅若藩迫不及待的說。

  「在經過這麼多的刺激後,這並不稀奇。而且她所受的傷,也可能使她的記憶受損。」木克是個中年漢子,一副雍容淡定的樣子。

  「她會恢復記憶嗎?」

  「這只有天知道,沒有人敢說啊!這種事只能順其自然,不可強求。」木克一邊檢查,一邊用漢語問道:「妳還記得些什麼?」

  「我想不起來……」宮詩麗皺起眉頭,似乎在一點一滴的重組她的記憶。「有一個男人的年紀比你大,他對我很好……」

  「那可能是妳最親的親人。」木克笑說。

  「是,我也這麼覺得。」宮詩麗微微一笑,「雖然他的模樣不是看得很清楚,可是我認得他的聲音,就是他告訴我那些話。」

  梅若藩低聲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木克皺了皺眉頭,誘導的問:「除了這個男人,妳還有沒有其它記憶?」

  宮詩麗想了又想,逼著自己去回憶,「有另外的聲音……是兩個女人的聲音……」她皺起眉頭,覺得腦部一陣抽痛。「我想不起來她們是誰,但是她們時常欺負我……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然後她痛苦的抱著頭,拚命擠壓。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頭部纏著一大堆繃帶。

  「我的頭受傷了嗎?」她困惑的問。

  「是的,妳的馬車出了意外。妳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她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我的頭……好痛。」

  木克似乎有一些了解了,「慢慢來,要慢慢的想,不要太費力氣。當妳準備好去面對時,記憶自然會回到妳的腦海。有時候我們的腦子會將一部分令人害怕恐懼的記憶,或是想逃避的事封藏起來。現在,妳只需要盡量保持心情平靜就好。」

  宮詩麗緩和情緒,腦海中似乎有一層薄紗簾幕,遮住了一些可怖的畫面,而她並不想揭開它。

  「我不想去想它。」她語氣堅定的說。

  「好,不去想它。」木克像在安慰小孩,「妳好好的再睡一覺,妳需要多加休息。」

  他接著吩咐嬤嬤要注意的事項後,提著藥廂走出帳篷。

  梅若藩跟在他的身後,「她失去記憶,是因為她不願想起來嗎?」

  「有一點點影響,或許是當時發生的事仍然讓她無法接受,也或許她想藉此逃避某些事,最主要的還是她頭部受創。」木克解釋。

  其實他懷疑她並沒有忘記過去,只不過不願意面對罷了。如果假裝忘記能讓她早日康復,那麼他也不會強迫她想起過去的事。

  「暫時不要跟她提起馬車意外的事,那顯然對她的痊愈沒有好處。這幾天她會有昏眩和頭痛的現象,必須仔細的照料,一有什麼變化,要立刻派人來通知我。還有,千萬不能讓她獨處。」

  「她不會有任何孤獨的時候。」梅若藩連忙保證,甚至自告奮勇,「除了嬤嬤,我會陪伴在她身旁。」

  木克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我知道你會好好的照顧她,不過我看她像是個好女孩,如果沒有真心,你別糟蹋了她。」

  梅若藩俊臉通紅,他知道自己一向風流,怨不得別人會這麼想。

  「木克大夫,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對她一點企圖都沒有。」他趕緊解釋。

  他是花叢老手,精擅觀女之術,不用木克提醒,他也看出她是處子之身。

  東北這個地方,大部分的居民都有胡人血統,無論男女,一概熱情奔放。剛到這裡的時候,最教他吃驚的是,女人不但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情郎,而且有權決定對誰付出她們的身子,所以交往中的男女發生親密關係是很平常的事。

  而她至少十八、九歲了,到這個年齡還是個處子,可見她非常愛惜自己的身體,希望把清白之身獻給未來的丈夫,所以木克才會警告他,千萬別趁人之危,貪一時之歡而毀了她。

  「噢,是嗎?我拭目以待。」木克笑著離開。

  他這是在下挑戰書嗎?梅若藩揚起眉頭。有何不可?他會讓木克知道,他是玩世不恭,並不是看見美女都想把她弄上手的沒有道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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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0:18
第二章
  
  接下來的幾天,梅若藩仔細的觀察她,發現她的情況雖然慢慢的好轉,但是失憶的情形沒有絲毫改善。她彷彿陷入夢幻的混沌中,對過去模模糊糊的。
  
  不過她變得非常依賴他,似乎對他產生一種信任感,顯然視他為保護者。
  
  老實說,他還滿喜歡這個角色。
  
  嬤嬤聽從木克大夫的囑咐,避免提及馬車意外的事,循序漸進的誘導她回想過去,結果她每一天的回答都不一樣。在她的想像裡,她的身份千變萬化,然而不管她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唯一不變的是,都有一、兩個壞女人喜歡欺侮她。
  
  他和木克發現這個現象之後,都猜想在她的現實生活中,應該有著這樣的人物存在,以致當她失去記憶後,那些女人仍陰魂不散的糾纏她。
  
  隨著她的身體慢慢復原,她似乎擺脫了那些陰影,彷彿變了一個人,臉上那種解脫的神情,像是得到自由的小鳥,終於可以盡情的翱翔。
  
  她的快樂反應在她的故事中,那兩個壞女人再也沒有出現。
  
  梅若藩驚訝的發現,自己可以感受到她強烈的情緒變化,彷彿月亮吸引潮汐,不斷的拉扯著他。
  
  他每天都不想離開她的帳篷,只要她繼續以甜美、吟詩般的聲音說話,就沒有任何事物能將他拉離此地。她就像說書人,編織著她的故事,施加咒語,圍繞著這個帳篷。他受到誘惑,進入一個超越過去及未來的地方,只想永遠聆聽她聰明又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在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所知道、了解的一切完全改變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每一種女人,確定自己體驗了情感的極限,可以感覺出任何一種情感的表現,然而目睹了她的迷人魅力之後,一種新的感覺猶如一枝箭,利落的射入他的體內。
  
  她不僅美麗動人,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要來得生動、充滿活力,還擁有一種罕見的、謎樣的美,令所有的女人為之嫉妒。
  
  在那一瞬間,他也有了一層不安的了解,她的美貌和她的不同凡響,似乎觸動了他潛藏的心弦。
  
  他大吃一驚,因為並沒有打算愛上任何女人。他根本就不相信永生不渝的愛情,這是從體驗得到的結論。無論他面對什麼樣的美女,初見時的震撼一過,談過兩、三次話之後,她就無法再為他帶來刺激和興奮的感受。
  
  或許這只是他的錯覺,他想。他一向偏愛美豔成熟的女人,這種純真活潑的女孩向來不是他喜歡的,然後開始規避她。
  
  ※ ※ ※

  梅若藩再看到她的時候,已是兩天後的傍晚。
  
  他走進帳篷,發現她在睡覺,注視著她肌膚柔滑的臉孔,不自覺的伸出手,輕輕撫摸,心中湧現難以言喻的柔情。
  
  她的唇瓣微微開啟,因為溫暖的氣息而濕潤,睫毛輕輕煽動,隨即睜開眼睛,一看見他,難掩驚喜。
  
  「你來了。」她皺起眉頭,「這兩天你去了哪裡?為什麼都不來看我?」
  
  梅若藩無法告訴她,因為害怕見到她,所以故意躲起來。不過那顯然沒什麼用,他一回來就忍不住過來看她。
  
  「我陪海納古酋頭去打獵。明天他們就要返回部落,我們打擾了這麼多天,總要抽空陪他一趟。」他解釋。
  
  「原來如此。那我們要跟著一起去嗎?」她的眼中充滿期待與興奮。
  
  梅若藩不禁失笑.「已經悶壞了,對吧?」
  
  她俏臉暈紅,點了點頭,「如果你能扶著我出去透透氣,我會更感激你。嬤嬤或許忙著打包,今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有我一個人。」
  
  他驚訝的發現她沒有人陪伴。該死!他都忘了嬤嬤還有其他工作,而她除了認識的幾個人,在這裡沒有半個朋友。
  
  「對不起。」他暗暗咒罵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必須好好的照顧她,這是他的責任。「如果你願意,我抱你到帳篷外看夕陽。」
  
  「當然願意。」她興奮不已,一把推開羊毛毯子。
  
  梅若藩很難不去注意在她單薄的衣服下,展現的誘人曲線,就像她象牙白的肌膚那般吸引人。他感到下體起了騷動,慾望如浪潮般朝他席捲而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粉紅的雙頰使得她微張的唇瓣更加豐潤、誘人。
  
  他想要吻她,一切是那麼的容易,只要他低下頭……但是他不可以碰,不應該碰。不要忘記,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絕對不能趁人之危。
  
  他勉力撇開不純的念頭,聲音沙啞的說:「來吧,穿上外衣,我再抱你出去。」他幫她披上外衣,抱著她站起來。
  
  她兩手環住他的頸子,誘人的臀部壓向他的下半身。
  
  他感覺腰部一緊,不禁連做兩個深呼吸,咬牙忍住這片刻的歡愉。
  
  但她就是有本事煽高他的慾火,他發現她的手輕撫著他頸子後面的肌膚,那輕柔的碰觸使得他的身軀猛顫。他突然有股急切的渴望,想這樣抱著她不斷的親吻她,讓她也像他一樣淹沒在欲海中。
  
  「梅若藩,我喜歡你,我可以一直跟在你身邊嗎?」她突如其來的向他表白。
  
  他從即將滅頂的慾望中驚醒,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什麼?!」
  
  「為什麼這麼驚訝?」她不解的問。
  
  「不是,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這麼問。」他略顯尷尬。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為什麼,你讓我感覺到安全,是一個我可以依賴的對象。在你的面前,我發現自己可以說出心裡的話,毋需有任何顧忌。這種感覺在其他人身上無法感受到,所以我喜歡你陪在身邊。」
  
  原來她的喜歡是這個意思,他感到下腹沉甸甸的,有些失望。
  
  他為什麼失望?這樣不是更好她如果喜歡上他,那才糟糕。
  
  梅若藩綻放笑容,「我也喜歡聽你說話,我想我可以聽你說一輩子也不會膩。」話一說完,他就想踢自己一腳。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承諾,他暗中咒罵自己,連忙岔開話題。
  
  「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再過一、兩天,應該就可以自由活動。」
  
  他抱著她,走到帳篷外的草地上。
  
  「木克大夫也是這麼說。」她一坐下來,隨即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
  
  「噢,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她抬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老天,她真美他屏息的看著她,剎那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她輕喚他,這才清醒過來。
  
  他再次詛咒自己,竟然滿腦子的綺思。
  
  可惡她的微笑便足以燃起他極力壓抑的慾望,他的心臟狂跳,他的身體也在騷動,迫切得想要碰她。但是他們反而坐下來,愉快的聊天。
  
  他設法控制逐漸高張的慾望,期盼嬤嬤趕快回來,或是其他人的加入。
  
  不過當他發現她的出現造成騷動,不只後悔帶她出來,更懊惱其他人的打擾。
  
  天殺的,似乎每個經過的男人都在凝視她。
  
  到了婚配年齡的女真族男女,個個熱情大膽,慢慢的靠了過來。
  
  「瑪兒朵!」一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子毫不掩飾對她的愛慕。
  
  她覺得有趣,微笑的說:「謝謝你。」
  
  梅若藩驚訝的看著她,「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得懂,猜想意思是說,我是他夢想中的女人,對嗎?」她笑意盎然。
  
  她說得沒錯,確實是這個意思,那是他們一種古老的用語。
  
  梅若藩沉著臉,狠狠的瞪了那個男人一眼。他知道女真族的男人追求女人一向直接又大膽,從不拐彎抹角,實在沒道理生氣。
  
  以前他不就非常欣賞這項特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讓他忍不住憤怒。如果他們追求得太急切,他要找他們好好的談一談。
  
  「是,你沒說錯,他們熱情的追求女人時,喜歡用這句話表達愛慕之意。」他悶悶的說,眼裡燃燒著妒意。
  
  「你美得超乎我們的想像。」另一個男人也說出讚美的話語。
  
  她臉頰泛紅,嫣然一笑。
  
  那個晚上彷彿是女真族勇士的求愛大會,他們都想認識她,而她顯然也被他們的笑話、殷勤沖昏了頭。
  
  梅若藩萬分後悔答應他們留下來,只是他是個客人,還欠了他們族人一份大人情,若是沒有充分的理由便趕走他們,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
  
  「若藩,你有心事。」一位跟他有過命交情的女真族勇士問道。
  
  「不,我在想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從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他,現在居然為一個年輕女孩而煩惱。
  
  該死!他對她有優先權,而她將會屬他……
  
  老天,他在想什麼!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幸好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因為薩吉利的話暫時轉移了他的心思。
  
  「酋頭邀請你到海納古部落,你怎麼說?」
  
  梅若藩想了一下,「也好,可以乘機散心。雖然我在朝鮮待了兩個月,但是有陳寧在京師坐鎮,暫時不用急著趕回去。」
  
  「你有半年沒來訪了,在返回京師之前,乘機盡情的暢遊吧!」
  
  梅若藩綻放笑容,明白他在說什麼。事實上,他也有這個打算,美麗的芭薇兒正在等候他。他們已經交往多年,她是個美麗的寡婦,需要男人的慰藉。
  
  他們喜歡這種單純的肉體關係,並不想做任何改變。
  
  他瞥見正在傾聽女真族勇士愛慕之語的另一個美女,她們顯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一個純真活潑,一個熱情如火……
  
  他通常偏愛後者,為什麼還會如此被另一個女人吸引?
  
  當然只是因為她美麗的臉孔,以及他們被迫相處在一起的不利情況。
  
  一個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他突然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怒氣,真想把她拖進帳篷,堅持她不准再出來。
  
  他稍嫌用力的伸展大腿,緊抿著嘴唇。
  
  在柔和的火光中,他注意到她的肌膚幾乎與她的頭髮一樣閃亮,肩膀纖細,手指修長,他憶起抱起她時,她的小手如何溫柔的愛撫他頸項的肌膚……
  
  天殺的慾望像白熱的閃電劃過他的身軀。
  
  梅若藩不安的移動身子,並緊握拳頭,按捺住騷動而疼痛的慾望,然後咒罵自己,你不是一直以自己的控制力為傲嗎?
  
  他決定這一切只是因為今晚喝了太多的悶酒,慾望又太久沒得到滿足所致。
  
  他暗暗感謝芭薇兒,希望她能救他脫離苦海。
  
  ※ ※ ※

  「幫主,我們沿路找了一天,終於在蓮花山上的山道發現有馬車墜崖的痕跡。我派了一百多名弟兄到山谷尋找大小姐,但是除了馬車和老張外,卻怎麼也找不到大小姐和小菊。」官府的老總管嘆口氣,「我判斷她們應該跌落在山腰,那裡陡峭難行,還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找到她們。」
  
  「不……」宮歷生滿眼驚惶,踉蹌後退,哀鳴聲傳遍官府每個角落。「不會的,詩麗沒有死她不可能死,不可能……」
  
  老總管的臉上刻劃出深深的悲痛,眼中凝聚淚水,表示他了解主子的心碎。「幫主,我也希望大小姐沒事,但……」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不,我不相信……」宮歷生悲慟的大吼,用力搖頭,淚水都甩了出來。
  
  「詩麗不會丟下我就這樣死了,她不會的……」
  
  老總管不禁鼻酸,上前一步,想要安慰陷於痛苦中的主子時,看見他突然雙膝落地,恍如遭受一記重擊,昏倒在地上。
  
  「幫主!」老總管衝上前,一把抱住他。「來人,快請大夫過來,快!」
  
  ※ ※ ※

  宮詩麗在第二天傍晚來到海納古部落,那是一座用白色夯土建築而成的城市。
  
  「海納古酋頭的領地,是女真族最接近遼東城的部落。」梅若藩離開木克,走近她的馬車。「他們和漢人的接觸非常頻繁,很多生活習慣跟漢人其實沒什麼兩樣,你不用擔心會不適應。」
  
  「我不會不適應,我喜歡他們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她探出頭,好奇的張大眼睛,打量著四周。
  
  梅若藩的腳步略微一頓,暗暗猜想,她為什麼如此渴望自由?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內心的渴望。他曾經問過她,難道她不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她眉頭深鎖,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是直覺的認為現在的我比較快樂。過去對我來說,彷彿是個牢籠,目前我不願去想它,只想好好的享受現在的生活。」
  
  聽起來,她的過去似乎不是很快樂,為什麼?
  
  他邊想邊坐進馬車裡,然後向馮子興和梅弘吩咐道:「走吧!」
  
  「我們要去哪裡?」宮詩麗發問。
  
  他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伸直他的長腿,他的肩膀抵著她,她感覺得到他身體的熱度,聞得到他男性的味道。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靠近她,她就心跳加快,莫名的全身燥熱。
  
  這兩天,他和木克在一起,似乎刻意疏遠她,讓她深感困惑和不解。幸好有嬤嬤陪她聊天解悶,否則她想破腦袋比要找出原因。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他終於來找她,不再迴避她。
  
  她看著他望向馬車外的臉龐,和他相處的時間越多,她越注意到他有多英俊和吸引人。他的舉止優雅,性情溫和,不過從他的言談中,她感覺得出來,他的個性明顯的不受壓抑及拘束。過去這八、九天來,她更觀察到他總是以近似豹的自負神態行動,那種隨時可以面對任何狀況的自信表露無遺。
  
  她猜想,如果他愛上某一個女人,絕不會因為女方父親的反對而打退堂鼓,也不會因為他愛的那位小姐不願意回應他的渴望而退縮。不過,有哪一個女人會拒絕這種男人的愛也許已經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在等他回去。
  
  宮詩麗緩緩的移開目光,因為一想到他愛另一個女人,便覺得心痛,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梅若藩清了清喉嚨,「我們要住在我朋友的家中,她是個寡婦,丈夫已經過世許多年了。」
  
  老天只是坐在她旁邊,就讓他全身發熱。
  
  是她坐得如此靠近他,手臂摩擦他的身側,大腿也貼著他的關係嗎?
  
  他在狹窄的座位上挪動身體,設法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不得不跟她保持距離,這兩天他和木克在一起時,從眼角餘光發現自己已成為她注視的目標。她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尋找他,他怕自己在偶然間挑起的熱情已經開始影響她對他的感覺,這可不是他樂意見到的結果。
  
  然而他也發覺到自己的視線不時的被吸引向她,有時只是看著她站在樹林用果實餵松鼠也是一種喜悅,或是看著她的頭髮在陽光下閃亮、嘴角含笑。
  
  他從沒有遇過像她這樣對任何事都充滿好奇,而且能在生命中極小的一件事上挖掘出偌大喜悅的人,這或許是她想像力豐富的重要原因。
  
  最奇異的是,她的歡樂是有感染力的。過去這兩天,他無數次發現自己跟著她笑了起來,當她不在他身邊時,想念她……
  
  「寡婦?!」宮詩麗驚呼一聲,從沒想過他們要住在一個寡婦的家裡,「你是她丈夫的朋友?」
  
  梅若藩回過神來,聲音緊繃的回答,「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丈夫。」
  
  這麼說,那個寡婦就是他口中的朋友。
  
  宮詩麗偷偷瞧著他,試圖看懂他臉上的神情。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而且帶著警戒的意味,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她想詢問他有關那個朋友的事,卻又覺得自己不該打探別人的隱私。
  
  「還有多遠?」她問一個比較安全的問題。
  
  「不遠。」他的聲音怪怪的,比先前更加沙啞。不一會兒,他指著一間房子,「那就是我們要住的地方。」
  
  「好漂亮的房子。」她真心的說,那是用白色夯土建造而成的院落。
  
  「它的主人叫芭薇兒,她繼承丈夫的牛皮生意,是這裡有名的牛皮商人。」梅若藩解釋。
  
  馬車繞過前門,來到後院,然後停下。
  
  他跳下馬車,敲了下門。
  
  很快的,一個男僕來開門,看到他,立刻綻放笑容,「梅二當家,好久不見,真高興看到你。」
  
  「好久不見,你好嗎?」
  
  「很好,請進。今天有一批貨進來,老闆娘和總管正在清點數量,我馬上去請她過來。」男僕瞥了一眼他身旁的美女,驚豔的神情表露無遺,不過沒有說什麼,只是帶領他們進去,並轉身去通知他的女主人。
  
  宮詩麗跟著梅若藩穿過廣場,他像是回到自己的家,帶著她走進偏廳。
  
  半晌,一個美豔的女人像一團火焰衝了進來。
  
  「若藩!」她大喊,露出燦爛的笑容。
  
  梅若藩迎上前,親熱的拉著她的手。
  
  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氣色看起來好極了。」她伸手拂了拂頭髮,又拍了拍裙子。「不過你真是可惡,為什麼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來找我!」
  
  「薇兒,不論你變成怎樣,看起來都美極了。」梅若藩的視線掃過她全身,真心的讚美,「來,我要你認識一個人。」他轉向宮詩麗,似乎現在才想起她的存在。「她叫瑪兒朵,她的馬車發生意外,我剛好路過,救了她。」
  
  芭薇兒揚起柳眉,曖昧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瑪兒朵?」
  
  梅若藩聳聳肩,「這是你好事的族人幫她取的名字,不是我。」
  
  「取名字她沒有名字嗎?」芭薇兒困惑的問。
  
  「馬車發生意外時,她的頭部受創不輕,現在暫時失去記憶,可能要跟著我一段日子。」梅若藩低聲解釋。
  
  「原來如此。」芭薇兒打量著站在一旁的美人兒,眼眸閃著讚賞的光芒,低聲問道:「她很美,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留在身邊?」
  
  他漲紅了臉,尷尬的說:「不要胡說,我沒有這個打算。」為什麼認識他的人都往這方面想,連和他有親密關係的女人也不例外?
  
  「是嗎?」芭薇兒並不完全相信,不過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兩人的關係微妙,看似情人,實際上更像是老朋友,關心卻絕不幹涉對方的隱私。
  
  「歡迎你,瑪兒朵,因為若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微笑的說。
  
  「謝謝你。」宮詩麗禮貌的回應,並不認為他們是朋友,因為這個老闆娘注視梅若藩的眼神明顯的表示出他們的關係更為親密。
  
  她是他的愛人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在捕捉到他們這間親呢的神情時,她的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而後開始懷疑。
  
  「薇兒,你何不找人帶她去看看她的房間?」梅若藩突然提議。
  
  宮詩麗敏銳的看了他一眼,顯然他希望盡快和老闆娘獨處。
  
  「當然可以。」芭薇兒含笑的看向男僕,「帶瑪兒朵小姐到西邊的房間。」
  
  宮詩麗走出偏廳時,最後一次瞥視他們。梅若藩的神情仍然深不可測,老闆娘卻是神采煥發,笑著在他耳邊低語,他隨後也笑了起來。
  
  她兩手緊握成拳,雖然失去記憶,但不是變成笨蛋,非常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難怪他剛才怪怪的,原來他計劃和老闆娘上床,才住到這裡。
  
  看著他們在一起,看見他眼中的柔情,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忍受。
  
  人心真是貪婪,前兩天他躲著她,那時她一心想著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但是現在想要更多。
  
  可是她想要什麼,又說不上來,暗自決定如果沒有看到他們在一起,她將會比較容易忍受。
  
  她加快腳步,卻發覺自己的心仍然好痛、好痛……
  
  宮詩麗無法控制自己想要阻止梅若藩的決心,這件事為什麼如此重要,她也不是非常明白,只知道她無法站在一旁,看著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她原本無計可施,心煩氣躁的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但是看見侍女把她的行李和藥拿進房裡時,用力彈了下手指,想到一個好辦法。
  
  她迷濛的雙眼隱含著頑皮的神采,看著侍女,「我想找木克大夫,你可不可以幫我通知馮子興,請他帶我去找他?」
  
  「小姐,你的身體不舒服嗎?」侍女關切的問。
  
  「不是,我只是有問題要請教他。」
  
  「什麼問題?」
  
  宮詩麗轉移目光,不願讓她看見自己臉上閃過的罪惡感。
  
  「是……有關我們女兒家身體方面的問題。」她感覺自己好像墮落了。
  
  「是這樣啊,那我去請示梅二當家。」
  
  她大吃一驚,「不,他和老闆娘好不容易見面,不要去打擾他。反正我們只是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他不會怪你的。」
  
  為了阻止梅若藩和情人幽會,她似乎無法控制的掉入欺騙及口是心非的孽海中。她的臉頰燒紅,從剛才到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羞愧。
  
  侍女想了一下,「好吧我去通知他。」

  ※ ※ ※

  宮詩麗和馮子興到達木克家時,她不好意思說明來意。
  
  木克立刻把馮子興請出去,坐下來,「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想問你……嗯,有沒有一種藥,擦了之後會讓皮膚變紅?」她的臉龐都羞紅了。
  
  老天她在做什麼羞恥的感覺像刺痛的疹子,爬上她的頸子。
  
  木克揚起眉頭,審視著她,「噢,你問那個想做什麼?」
  
  「今天晚上,我……想讓某個人以為我生病了。」宮詩麗低垂著頭,一副羞愧得沒臉見人的樣子。
  
  木克大概猜得到原因,不過還是微笑的問:「為什麼?」
  
  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我不喜歡那個人……今天晚上的計劃。」
  
  果然,她試圖阻止一對情人之間愛的遊戲。
  
  「我明白了。」木克站起來,走向一個大櫃子,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小包藥,遞到她的面前。「蕁麻曬乾後磨成粉,擦在皮膚上就會發紅,但是疼痛很快就會消失。這種伎倆你只能騙一次,明天就沒用了。」
  
  宮詩麗接過藥包,無奈的嘆口氣,「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木克饒富興味的看著她,「瑪兒朵,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是嗎?」他綻放笑容,「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找到答案。」
  
  「木克大夫,你知道我要騙誰,對嗎?為什麼你還要幫我?」
  
  木克看她一眼,微笑的說:「或許是為了好玩吧。人老了,有時候也會想做一件頑皮的事。」
  
  其實他是不想錯過好戲,他對這兩個人有一種預感,而且希望看看他的預感是否正確。
  
  他真的非常想知道,那個從不相信愛情的浪子,這次面對一個淘氣又美麗的女人的大膽行為,會有什麼反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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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0:57
第三章
  
  梅若藩走向東邊的房間,想著即將來臨的夜晚。
  
  過去這兩天他一直在期盼與芭薇兒相聚的夜晚,希望能夠解除自從認識瑪兒朵以來所受到的折磨,然而即將到來時,他卻感到不安,甚至有點害怕。
  
  今天晚上,他們三人一起用膳。晚膳時間比他想像的還要漫長,他完全不記得她們兩人聊了些什麼,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不希望瑪兒朵知道他計劃在稍後做些什麼,即使這根本不關她的事。
  
  晚膳後,宮詩麗起身離開時,若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他注意到她懷疑的神情,告訴自己,並不需要向她做任何解釋,但是他的良心還是有點不安,他拒絕問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
  
  梅若藩走到門口,還猶疑不定時,房門打了開來。
  
  一如往常,芭薇兒穿著一件寬鬆卻單薄的袍子,豐滿的胸脯隱約可見。
  
  她神色愉悅的把他拉進來,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的頭,親吻他。
  
  「若藩,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她對著他的唇低語,熟練的解開扣結。
  
  正如他所料,她袍子裡面空無一物,傲人的胴體一絲不掛,凹凸有致,肌膚光滑,豐滿挺立的雙峰十分誘人。
  
  他伸手罩住她一邊的柔軟,慾望開始上升,然而當他低頭吸吮時,瑪兒朵清晰的身影浮現他的腦海,他暗暗咒罵一聲,更加用力吸吮,想把她逐出腦海。
  
  芭薇兒摟著他的背,手往下滑動,握住他的男性象徵,嘴巴訴說著愛語,手指熟練的揉捏它,不停的讚嘆它的巨大。
  
  他閉上雙眼,斷絕所有的想法。
  
  ※ ※ ※

  看見梅若藩穿過角門,走進東邊的房間,準備跟芭薇兒共度春宵。
  
  她緊咬著下唇,似乎在壓抑痛苦,從頭到腳都因為激動和懊惱而顫抖。
  
  不行,她無法坐視不管,決不讓他的計劃得逞。
  
  她從衣襟裡取出藥包,把蕁麻粉抹擦再臉頰上,咬牙忍住那陣刺痛,然後又塗抹在頸子上。
  
  幸好一切如木克大夫說的,疼痛很快便消失,只留下紅腫,看起來好像非常嚴重的樣子。
  
  她打開房門,呼喚侍女,並請她轉告梅若藩,她不舒服。
  
  換作平常,她絕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一點也不符合她的個性,但是另一方面,她知道非這麼做不可,然而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 ※ ※

  梅若藩正想抱起芭薇兒赤裸的身軀,房門外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
  
  「夫人,梅二當家,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但是瑪兒朵小姐身體不舒服,必須趕快找大夫才行。」
  
  他臉色發白的轉過身子,楞了一會兒,才匆忙整理好衣服,打開房門。
  
  「快去請木克大夫過來。」
  
  吩咐完侍女,他隨即穿過長長的走廊,大步跑向西邊的房間。
  
  他一衝進房間,看到她紅腫的皮膚,不禁倒抽一口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摸她的額頭,測她的體溫,然後檢查她脖子和臉頰上的紅疹子。「你剛剛吃過什麼東西嗎?」
  
  「沒有……」宮詩麗看到他眼眸中的憂慮,罪惡感湧了上來。
  
  「躺著不要動,木克大夫住的很近,應該很快就到了。」
  
  木克確實很快就到了,看到她紅腫的樣子,竭力壓抑著不笑出來,還不忘對她眨眨眼,祝賀她計劃成功。
  
  「我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梅若藩頗為著急,「她沒有發燒,而且紅疹子只集中在臉頰和脖子,我猜不出是什麼毛病。」
  
  「別緊張,我幫她檢查看看就知道了。」木克揮了揮手,「好了,你先出去,侍女留下來幫我就可以了。」
  
  梅若藩皺起眉頭,不解的走出房間。木克的眼裡閃著戲謔的光芒,這是為什麼?他並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蹊蹺是他不知道的?
  
  過來一會兒,木克走了出來。
  
  「我已經交代侍女用藥草幫她擦拭清洗,等皮膚完全乾燥之後,再抹上藥膏,我想她明天就會復原。」
  
  「就這樣?她看起來很嚴重,你認為他沒有生命危險?」梅若藩難以置信。
  
  「當然沒有。藥膏現在塗一次,明天早上再塗一次,應該就會痊癒了。」
  
  「噢,我明白了,謝謝你。」梅若藩的口氣隱隱約約透著懷疑。
  
  等木克一走,侍女也離開之後,他推開房門走進去,發現她躺在床上。
  
  現在他不再憂心忡忡,立刻注意到她多麼的精神奕奕。
  
  「你覺得怎麼樣?」
  
  「好多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是嗎?可是木克大夫說,你必須躺在床上休養三天,以防萬一。」
  
  「什麼?」宮詩麗攸地坐起身子,「可是傍晚時他說……」
  
  他瞇起眼睛,俯向她,「傍晚時他說什麼?」
  
  她咬了咬下唇,心虛的說:「沒……沒什麼。」
  
  梅若藩抓住她的手腕,「你這個小騙子!你根本沒有任何毛病,只是串通了木克大夫來騙我,對吧?」
  
  宮詩麗驚駭的張大眼睛,想不到一向溫和的他發起脾氣來如此恐怖。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的聲音顫抖,不斷的掙扎著,卻擺脫不了他的箝制。「你看看這些可怕的紅疹子。」
  
  「沒有發燒,沒有嘔吐,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你卻吵醒全屋子裡的人,害得我狼狽的衝進你的房間……你為什麼這麼做?」他咆哮。
  
  「我沒有,我真的病了……」
  
  他將她舉離床鋪,臉湊到她的面前,「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為什麼這麼努力的阻止我和芭薇兒上床?」
  
  宮詩麗全身戰慄,看見他的雙眼迸射出的怒火。「我很抱歉,真的,我再也不會阻止你了。」
  
  他緊皺眉頭,「這麼說,你要放棄原來的打算了?」
  
  「什麼?不,我只是接受你的選擇。」她不懂,原以為她的道歉能安撫他的情緒,不過顯然錯了,他看起來更加生氣。
  
  這一刻,她只想逃離他的怒火。
  
  「我也會向老闆娘道歉,真的。」她用力掙脫他的手,然後跑出房間。
  
  宮詩麗聽見有人叫她,但是她沒有回答,她的喉嚨哽咽,淚流滿面,赤腳奔進松樹林裡,回頭一看,他並沒有追來,不禁鬆了一口氣。
  
  她繼續往前跑,沒有看路,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突然,腳下踩空,身子往下落,她直覺得抱住頭,落地時,腳扭了一下。
  
  她痛呼出聲,跌坐在地上,摸著受傷的左腳,仰望頭頂的天空,估量落下來的洞有多深。可是洞裡黑漆漆的,她無法正確的判斷。
  
  她很想叫救命,卻反而哭了起來。她就是很想哭。之所以傷心難過,不是以為內扭傷了腳,而是她確定他愛上了老闆娘了。
  
  她猜想的沒錯,他如果真心愛上一個女人,絕不會因為任何阻礙而退縮。
  
  他們難得的相聚時刻,卻被她徹底的破壞了,難怪他會如此生氣。
  
  她終於見識到他對感情果敢堅貞的一面,並感覺自己的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傾倒了,她相信這一刻是她一生中最低潮的時刻。
  
  突然,她有股很強烈的慾望,想要逃得遠遠的,一個人安靜的躲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她,就像受傷的小動物,逃回洞穴,獨自舔舐傷口。
  
  然後她開始悲傷的啜泣……
  
  ※ ※ ※

  梅若藩等了一會兒,才出去找她,他必須讓怒氣平息下來,因為看到她眼裡的恐懼,知道自己嚇壞了她。可是她真是該死,居然耍這種詭計。
  
  最教他感到難堪的是,他了解到她早已知悉他今晚的計劃。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為了阻止他,她竟大膽的把木克拉進來一起戲弄他。
  
  他應該生氣,卻反而有種羞愧的感覺,彷彿被妻子逮到和別的女人上床。
  
  真是見鬼了!懊惱之餘,他才會把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可惡!他應該比誰都清楚她這麼做的原因……她喜歡上他了。
  
  不過她顯然意志不堅定,他只不過發一頓脾氣,她馬上放棄她的感情。這原本應該讓他高興,不知為何,他更加惱火。
  
  他低咒一聲,卻不知道是氣她還是氣自己。
  
  追蹤她並不難,她一路都留下足跡,遠遠的便聽見她的啜泣聲。
  
  當他發現那聲音是從舊地窖傳出來時,差點停止呼吸,趕緊衝到洞邊。
  
  「瑪兒朵!」
  
  沒有回應。
  
  梅若藩看不見她,洞裡黑漆漆的,可是她的哭聲讓他心緊緊揪著。
  
  在羞愧和懊惱同時湧現的情況下,他真想不顧一切的往下跳,但是那麼做不僅救不了她,還會把自己也困在裡面,是最愚蠢的行為。
  
  他走開一會兒,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粗繩,把它綁在松樹上,另一頭往洞裡丟,他聽見她驚呼出聲,於是抓住繩子往下滑落,摸索到她身邊。
  
  「瑪兒朵,你說話,是不是跌傷了哪裡?」
  
  「我的左腳……」宮詩麗的聲音隱含著痛苦。
  
  「讓我看看。」
  
  他緊張的摸著她的腳,一直往上,探到她裙子下,先將她的腳轉向右邊,再轉向左邊。
  
  她痛呼出聲,五官揪成一團。
  
  他邊安撫邊將她的腳趾往上推,然後壓一壓。
  
  「應該沒有骨折,只是嚴重扭傷。你又要躺在床上休養幾天,直到傷處消腫。幸好沒有傷到頭部,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他鬆了口氣,怒氣緊跟著升起,「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跑到這裡?」
  
  「我在躲你……」宮詩麗哽咽,眼眶盈滿淚水。
  
  他撫摸她的臉龐,以拇指折拭去淚水,「別哭。如果你不喜歡我做什麼事,下次請你直接告訴我,不要繞這麼一大圈。」
  
  「你會聽我的話嗎?」她不認為他會,想到他和老闆娘在一起的情景,她的心又開始抽痛,很想哭,然後發現他把她擁進懷裡。
  
  為了某種理由,如此被他擁著,令她失去控制,開始低聲啜泣。
  
  「你很痛嗎?」他立刻問道。
  
  她搖搖頭,難以言喻,他聲音中的關懷觸動她痛苦的情感,尤其是他開始撫摸她的頭髮時,這份感覺更加強烈。
  
  「別哭,我先為你舒緩疼痛,再請木克大夫過來幫你包紮。」他慢慢的按摩她的腳踝及小腿,然後逐漸加重力道。
  
  宮詩麗的腿本來痛得厲害,但是在他的揉撫下,疼痛消失了,不禁閉上眼睛,全身放鬆,不自覺的發出滿足的嘆息。
  
  梅若藩知道她的反應代表什麼意思,即使她完全不知道。
  
  如果她是另外一個女人,他一定會以為她是在鼓勵他更進一步,不過他了解她對男人一無所知,所以不明白這些事情。
  
  這些日子,自我壓抑的慾望開始感覺到壓力,他一邊幫她按摩,一邊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高貴的男人,而且是全然感受那種痛苦。
  
  他每按摩一下她的腿,體內就旋轉著一股熱氣,把他一直潛在的慾望挑高到近乎無法忍受的強度,可是他還是奮力壓下它。
  
  他的手下滑,然後往上推到她的膝蓋後。
  
  她露出渴望的神情,發出低沉的輕嘆。
  
  他屏住氣息,約束著自己的手不得再往上越雷池一步,只是在膝蓋以下來回的移動,即便她雙腿之間的私密處是如此的吸引他前去探索。
  
  宮詩麗不知道敏感又忽隱忽現的緊繃感是在何時取代了輕鬆的感覺,當她失去時間感,在他手底下越變越柔軟時,他有力的手指傳來的安撫揉捏逐漸比肌肉疼痛的感覺來得更加猛烈。
  
  一陣陣愉快的感受讓她體內產生微弱的顫慄,她的呼吸變得沉重,脈搏加速,她馬上就明白他並沒有舒解她的酸痛,反而讓她體內產生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受。她感覺下腹有一股暖流,緩緩的往外擴散。她的身軀竄過一陣奇異的顫動,她的肌膚像是要著火,她的喉嚨變得乾澀。
  
  「你可以站嗎?」他有力的手環住她,想要扶她起來。
  
  他的聲音似乎來自遙遠的地方,打斷她的秘密快意。
  
  她睜開眼睛,這才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她像個放蕩的女人,坐在那裡任由他撫摸,享受他的愛撫。
  
  老天!她羞愧的垂下頭,然而她的腿側仍存留著他指尖的記憶。
  
  她臉頰上火熱的紅潮逐漸往下蔓延,刺痛著她的胸部及腹部。
  
  他的手在她的腰部流連,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她清楚的知覺到他的靠近,他像火爐般散發出熱力。
  
  突然,梅若藩後退一步,手垂了下來,聲音粗噶的開口,「你爬到我的背上,我帶你上去。」
  
  宮詩麗猜想他一定還在生她的氣,她迫使他中斷了幽會,還讓他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救她,她像是個不斷製造麻煩的女人,難怪他要生氣。
  
  是的,她不能再給他添麻煩。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圈住他的頸子。
  
  他反手握住她的腳踝,環在他腰間,然後站起來,開始奮力往上爬。
  
  她清楚的察覺到他頸子上的脈搏,他的胸膛在她腳下起伏,她女性的雙峰抵著他的背,還有他純男性的氣味……
  
  宮詩麗驚醒過來,臉頰燒紅。老天,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連忙抓住上面的繩子,用力爬出洞口,同時他騰出一手,推了下她的臀部。這個碰觸是如此的親昵,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你還好吧?」
  
  她低頭看著他上仰的臉龐,他的嘴唇緊抿,額頭冒汗,一定使了不少力,或許這正是他的聲音為什麼聽來來這麼粗噶的原因。
  
  「我要上去了。」他吞嚥一口口水,以超乎她想像的速度回到地面。
  
  他累得在她身邊躺下,拼命的喘氣。
  
  「告訴我,瑪兒朵,你為什麼要找這種麻煩?」他的聲音溫柔許多,顯示怒氣已經消退。
  
  「我也不知道。」她不安的低語。
  
  梅若藩凝視她片刻,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好吧!我知道。」他捧住臉,薄唇覆蓋她的紅唇,一開始他輕輕的,沿著她柔軟的唇瓣刷來刷去,接著他加重力道,想要分開她閉著的雙唇。這種嘴唇緊貼在一起的感覺,對她來說是一種全新經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胃部緊縮而翻騰。
  
  雖然她對這種事毫無經驗,但是雙唇不由自主的開啟。
  
  他的舌頭甜蜜的侵入,完全占有她的嘴,與她的舌頭糾纏。
  
  宮詩麗感覺到一股狂猛的力量,同時撼動她的身體和靈魂。
  
  她永遠無法了解他為什麼會帶給她這種感覺,只知道他有這個能力,於是情不自禁的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得更近。
  
  梅若藩加深這個吻,一直大手往下移動,覆住她的臀部,略微施力,讓她更加慰貼他。
  
  她本能的拱起身子,腹部貼著他的下半身摩擦,直到他的唇離開她。
  
  他深吸一口氣,捧著她的臉,懇求的說:「天啊!瑪兒朵,叫我住手。」
  
  看著他的眼睛,她輕輕撫摸他的臉龐。
  
  他像是觸電,全身顫慄。
  
  他吻了她,而她喜歡那種感覺。在他親昵的探索下,她完全不知所措,全身震撼著她無法了解的感覺,體會到以往未曾有過的興奮經驗。現在她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在顫抖,整個人充滿了活力,而她希望永遠不要結束這個吻。
  
  他彷彿聽到她的心聲,再次低下頭親吻她,這次更加狂,他的舌頭來回刷過她的唇,進入她的嘴裡,挑逗她。
  
  她呻吟出聲,手按著他的頭,大膽的將他壓向自己,用舌頭笨拙的探索他,進入他的口中。
  
  宮詩麗從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灼熱及甜美,因為這新奇的刺激感而全身顫抖,她知道這個吻只是開始,還有更多,非常多,而她想要它,全部都要。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要什麼。她要他,因為她喜歡他。
  
  梅若藩的手解開她的扣結,薄唇離開她的唇瓣,向下滑。
  
  她緊繃的身軀拱向他,豐滿的胸脯急切的迎向他的手。
  
  她全身肌肉拉緊,卷起腳趾頭,感覺下腹有一種異樣的疼痛、空洞感,被他神秘的挑逗起來。
  
  他的手往下游移,將她的裙子掀到大腿處。
  
  她的身軀扭曲,彷彿被火燙過,輕聲呼喚他的名字,手指埋入他的頭髮中。
  
  他突然退開,跪在她的旁邊,「不,不能,我們不能這麼做。」
  
  可惡!他實在不應該吻她,中途想要停止,卻在她的眼中看到某種閃光。
  
  那是慾望,他知道他已經勾起她潛藏的熱情。
  
  這一刻,他渴望品嘗她,不論這個大膽調皮的女孩玩的是多麼惱人的遊戲,他就是無法制止自己。更糟的是,她在他懷中的感覺是如此美妙,她的唇像玫瑰花瓣那麼細緻,她的肌膚像絲緞那般柔軟,令他無法忘懷。
  
  他仍然品嘗得到她殘留在他唇上的滋味,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如果不是想到木克的警告,他剛剛或許就跟她歡好了。
  
  事實上,他必須花費鋼鐵般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當場占有她。
  
  宮詩麗楞了一會兒,手抓著敞開的衣襟,坐起身,深吸一口氣,哽咽的說:「對不起。」
  
  他不要她,她差點忘了,他喜歡的是老闆娘。
  
  她全身顫抖得像是發高燒,雙手試著扣好扣結。
  
  「你想要的是老闆娘,對不對?」
  
  梅若藩搖頭,苦笑一聲,「你又好奇這個問題了。」他伸手爬梳頭髮,「你錯了,我並不要芭薇兒,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要的。」她不相信,流下悲傷的淚水。
  
  「我不要。」他斬釘截鐵的說,捧住她的面頰,「瑪兒朵,我要的是你。我希望我能告訴你,我不要你、不喜歡你,但是如果我那麼說,就是在說謊。我要你,我知道這不應該,可是我無法控制我自己。」
  
  他的聲音像愛撫,令她心頭小鹿亂撞,她想,她會因為這些話而高興得昏厥過去。不過她沒有,反而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親吻他。
  
  他的雙手環住她,把她拉近自己。
  
  他是如此充滿男子氣概,令人難以置信。他的唇和舌起初很溫柔,然後越來越熱情的需索著,慾火延燒向她的身軀。
  
  當他低頭加深這個吻時,她偎向他滾燙的身體,感覺他的手滑下她的背部,覆住她的臀部。
  
  梅若藩呻吟一聲,再次推開身子。
  
  「怎麼了?」宮詩麗喘息的問。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我們不應該這麼做。」
  
  她感覺到他狂亂的心跳,下顎顫抖,「可是你剛剛說……」
  
  「是,我喜歡你、渴望你。可是我不打算在奪走你的清白之後拋棄你,即使那是我最想做的事情。」他的苦笑隱含著懊惱。
  
  宮詩麗一臉不解。「為什麼你會拋棄我?」
  
  他捧住她的面頰。「瑪兒朵,你是我今生遇過最渴望的女人,但是在我還不確定自己是否愛上你的時候,我怎麼能毀了你的純真,卻又不對你負責?」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了解自己的感情?」她困惑不已。
  
  梅若藩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從未愛過任何女人。」
  
  「那你是不是還要回去……那裡?」她哀傷的望著他。
  
  他綻放笑容,老天!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迷人。他從來不相信他會喜歡這種調皮搗蛋的女孩,不過也從來不知道她能夠對他產生這麼強烈的影響。
  
  「不,我哪裡也不去。」她該死的干預,早已經把他對芭薇兒的肉體渴望和熱情全都澆熄了。然而他真的很開心,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開心。
  
  老天!他一定是瘋了。他將面對一晚的折磨,他的身體緊繃而痛楚,但是他不要芭薇兒,也不願意強迫自己。再說,那樣是不對的,男人不該在親吻一個女人時,心裡想要的卻是另一個,這對對方實在不公平。
  
  現在他唯一能夠確定的一件事,是他一定會有更多無法入眠、輾轉反側的夜晚,幻想著一個頑皮女孩誘人的嬌軀。
  
  他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但是心知肚明,不論未來有多麼悲慘,他都不會為了貪圖一時的歡樂而傷害她。
  
  梅若藩抱起她,「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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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1:11
第四章
  
  宮詩麗坐在床上,讓木克檢查她的腳。
  
  「真是的,我記得我回家時,你明明是皮膚出來問題,怎麼才一會兒功夫,腳也扭傷了?」他抬起頭,「告訴我,這是怎麼弄傷的?」
  
  她的臉頰泛紅,偷偷瞟了站在床尾的高大身影一眼。
  
  梅若藩看到她偷來的一瞥,因為心虛而滿臉通紅。他猝然想起不久之前他的手如何撫過她的酥胸,而她的吻如何影響他下半身的反應。
  
  可是,他幹嘛臉紅啊?他跟女人親熱纏綿的情況不計其數,從來就沒有覺得如此尷尬,也從來沒有在事後面對女人時說不出話。
  
  他絞盡腦汁,想說點俏皮話來打破眼下的尷尬,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木克全都看在眼裡。
  
  「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你欺負她?」
  
  「木克大夫,你在說什麼?」梅若藩反駁,不過他確實做了木克想要指控他的事,也是任何一個熱血男人都想對她做的事,他不但親吻她,還撫摸她。
  
  木克銳利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了一會兒,站了起來,把梅若藩推往門邊,「這裡沒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什麼?」梅若藩一呆,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要我出去?」
  
  「你在這裡,瑪兒朵即使有話,也不敢說。」木克拉開門,把他推出去。
  
  梅若藩想到他和木克的約定,擔心的望向床上的美人兒,想提醒她不要把事情說出來。「瑪兒朵,你……」
  
  木克沒讓他把話說完,用力關上門,然後回到床邊,繼續完成他的工作。
  
  「好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微笑的問。
  
  宮詩麗尷尬得臉頰通紅,不過還是把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因為她找不到人可以幫她解開心裡的謎團,而木克大夫是她在這裡少數認識的其中一位朋友。
  
  「木克大夫,要怎麼明白一個人的感情是喜歡還是愛?」她垂下濃密的睫毛,羞澀的問。
  
  木克愕然,然後大笑,「怪不得他前幾天要躲著你,原來如此。嘿,這會兒他得把平日那些狂妄自大的話吞回去了。我敢打賭,他絕對不會喜歡那種滋味。」
  
  宮詩麗一臉茫然,「木克大夫,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
  
  「這很難解釋,簡單的說,就是梅二當家終於陷入情網了。」木克滿心喜悅,看來那個從來不言愛的浪子,真的為一位美女暈頭轉向了。
  
  她大驚失色,「什麼?他……愛上誰了?」
  
  「問的真傻,當然是你。」木克笑得更誇張了。
  
  宮詩麗目瞪口呆,「可是他說……」
  
  「不要聽他說了什麼,而是要看他的實際行為。」木克打斷她的話,「瑪兒朵,你也許已經聽過不少傳聞,說他是個風流浪子。他確實是如此,因為他不相信愛情,所以要他承認愛並不容易。我認識他好多年了,他是個充滿矛盾的人。對男人來說,他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好朋友,無論是對兄弟還是朋友,他全無私心,肝膽相照。可是對女人而言,他表現得像個沒有真心的浪子。不過從他認真的想保護你的態度來看,他不是沒有真心的男人,而是不輕易的付出愛,這種人一旦愛上了,你就永遠無須懷疑。」
  
  木克大夫對梅若藩的心理分析,宮詩麗也認同。他的個性確實複雜難懂,像他對她的態度,前一刻還溫柔體貼,下一刻卻又疏遠她。儘管許多人認為他是花花公子,他卻對奪去一個女孩的處子之身無法淡然處之。
  
  他表現得像個風流男人,可是他對待老闆娘又是如此的溫柔,並存著敬意。剛才他們再回來的路上,他曾經向她解釋他和老闆娘的關係。她發現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一顆溫柔的心。
  
  「薇兒待人親切,誠實正直,我尊敬她,不過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從沒想過婚姻關係,因為她珍視她的自由,一如我珍視我的。不過今天晚上之後,她必須再找另一個情人了。她有一大堆愛慕者,我想她應該不難找到。」
  
  當時她問他,為什麼老闆娘要重新找一位情人?他只是苦笑著搖頭,沒有多做解釋。難道真如木克大夫說的,他愛上她了?
  
  「你真的認為他……愛上我了?」她仍然難以置信。
  
  「是啊!你也愛他,對嗎?」木克的聲音充滿關切。
  
  宮詩麗認真的想了一下,老實的說:「我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在他身邊,我感覺到自由和快樂。雖然我認識他只有短短的十天,他在某一方面還是陌生人,不過我直覺的知道這世上只有他能夠給我這種感覺,我就是知道這一點,而且已足夠讓我想和他在一起,活在有他的地方,我想要在每天早上醒來時看見他的臉。這是愛嗎?木克大夫。」
  
  木克微笑的點頭,「是,那是愛,你說出了陷入愛情中的男女的渴望心情。當愛情來的時候,你會有一種悸動,這悸動會促使你不顧一切、勇敢的去爭取,因為你想要一份真實、完整的愛情。所以你想盡辦法也要破壞他和芭薇兒在一起,即便這種行為讓你感到羞恥。不過愛需要時間理清,它很脆弱,急不得,也不能錯待。尤其是你愛上的男人,看似情場高手,其實對愛一竅不通,要他在短時間內理清心裡的感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不過對這種男人,我可以教你一個方法測試他的真心。」他在她耳邊說了一些話。
  
  「什麼?」宮詩麗楞住了,「可是我……」
  
  木克輕拍她的手,以示安撫。「聽我的話準沒錯,否則他不知道要逃避到什麼時候。」而他會因為沒有看到這兩人的戲落幕,感到遺憾。
  
  猶豫片刻,她終於點頭,「好吧!我試試看。」

  ※ ※ ※
  
  這一天,海納古部落充滿節慶的氣息。
  
  宮詩麗休養了七、八天之後,扭傷的左腳終於完全痊愈。她坐在山坡上,往下看去,廣場上豎立著一根大柱子,年輕人繞著它跳舞。
  
  「這是冬天來臨之前最後一個螢火會,按照往例,慶典會很熱鬧,舞蹈更是好玩,每個年輕人簡直都樂昏了頭。」木克的女兒咯咯笑道。
  
  宮詩麗看著她的女伴,微笑的問:「噢,怎麼說?」
  
  「你還不知道吧?廣場上那根柱子,其實是……」她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男人的男性象徵。今天晚上實在好玩極了,慶典結束時,大夥開始跳舞,而未婚女孩可以從對她表達愛意的男人中,選擇一位當她的愛人。這一切不是太教人興奮了嗎?今天所有的人都平等,男人拋開身份顧忌,無不使出渾身解數來吸引女人的注意,我們期待今天晚上已經期待好久了。」
  
  宮詩麗臉頰泛紅,「原來如此,難怪你這麼高興。」
  
  「是啊!我們可以下去了嗎?」
  
  「好吧!」宮詩麗站起來,整理一下裙子。這是木克的女兒幫她準備的女真族服飾,一件閃閃發光的絲料長袍。
  
  「噢,我的朋友已經都到了,我先下去。」
  
  宮詩麗還來不及抗議,她已經興奮的奔下山坡。
  
  隔了一會兒,她勉強穩住心跳,往木克的帳篷走去。
  
  四周的喧鬧聲突然降低,她注意到沿途交談的人們似乎完全靜止了,所有的目光全轉向她,只是她只在意梅若藩的眼神。
  
  今天晚上他和芭薇兒坐在一起,他是她的客人,如果也應邀坐在木克的帳篷,是很失禮的事。從他眸子看不出是喜悅或驚訝,事實上,他似乎預期到她會是這個樣子。
  
  她的視線一直無法離開他的,直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擋在她的面前。她抬頭望去,這個男人輪廓粗獷,眉發粗濃,雖然比不上梅若藩的俊偉,但是另有一股硬朗雄健的男子氣概。
  
  他梭巡過她全身上下,讚賞的說:「瑪兒朵,你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你的美麗真是令人傾倒。」
  
  隨他一起來的同伴,是她在打圍時認識的朋友之一,介紹道:「瑪兒朵,他叫徹勒台,是海納古酋頭的兒子。打圍時他剛好有事外出,直到昨天才回來。聽到你的美麗,他說什麼也要和你見一面。」
  
  徹勒台直勾勾的看著她的臉,「不知道小姐願不願意坐在我的帳篷,一起觀看今晚的慶典活動?能夠陪伴在你身旁,會是我最大的榮幸。」
  
  宮詩麗對女真族男人的熱情大膽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不過對徹勒台極力施展他的魅力,和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還是有點招架不住。
  
  她想拒絕,可是想到木克的計劃,於是壓抑利用他而引起的罪惡感,勉強擠出燦爛的笑容,「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是木克大夫的客人,臨時變卦對他不好意思。如果你願意,我們一起過去如何?」
  
  他極為高興的點頭,「當然願意。」
  
  他們陪她走向木克的帳篷時,她看見梅若藩皺了皺眉頭,凌厲的黑眸一直盯著她。她感到戰慄,他生氣了嗎?
  
  現在終於如她所願的引起他的注意,卻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只好和徹勒台閒聊。
  
  不久,有幾個大膽熱情的愛慕者也圍在她身邊,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告訴她有趣的軼事,想得到她的青睞。
  
  宮詩麗偷偷瞄向梅若藩,想知道他的反應,但是他根本沒有看她,完全無視她的存在,湊在芭薇兒的耳邊低語。她心頭一沉,好不失望。木克大夫顯然猜錯了,她對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今晚的興致被破壞殆盡,她傾聽別人的話語,假裝高興的擠出微笑,但是表現得並不好。
  
  徹勒台問她怎麼回事,她對他無力的笑了笑,告訴他沒事。
  
  她又偷偷瞄了梅若藩一眼,他幾乎保持剛才的姿勢。
  
  宮詩麗越來越覺得不舒服,雖然那天晚上之後,他和老闆娘已經取得共識,但是看他們仍然如此親密,她忍不住湧上了一股妒意。
  
  或許是受到刺激的關係,她決定要玩得盡興,讓她的愛慕者更加傾倒。至少要讓梅若藩這麼想,這也是木克大夫交代的事。
  
  突然,群眾齊聲歡呼,海納古酋頭站在廣場上,威風凜凜的抬起手,宣布營火會的高潮慶典之舞開始。
  
  音樂聲響起,節奏一開始是緩慢的,而後漸漸加強,男男女女開始跳舞,找尋他們的伴侶,木克的女兒也加入群眾。
  
  徹勒台和其他愛慕者則邀請她跳舞,他們個個像獵犬,虎視眈眈的等待她的決定。
  
  為了擺脫這一大群男人,她最後接受徹勒台的邀舞。
  
  老實說,她對這種熱情奔放的舞蹈充滿好奇,也想嘗試看看。一開始,她的確樂在其中,隨著高揚的鼓聲,不斷旋轉,高興的笑著,但是當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她開始感到遺憾,因為她畢竟是初學者,頻頻出糗。
  
  當她不小心又踩到徹勒台的腳時,真想挖個地洞鑽下去。
  
  「對不起。」
  
  他微笑,「沒關係,外人跳這種快舞,一開始總是不習慣,只要多練習就成了。」
  
  「是嗎?」她接連又踩錯舞步,不禁絕望的問:「徹勒台,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她實在不想再讓人看笑話了。
  
  「當然。」他很快的贊同,當她又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腳時。
  
  宮詩麗困窘得漲紅了臉,不過很高興總算離開廣場。她再也不要跳舞,幸好徹勒台陪她回帳篷時,其他愛慕者已經離開,加入狂歡的人群,努力爭取其他女孩的青睞。
  
  徹勒台留下來陪她聊天,向她解釋慶典的由來,還說了些生活上有趣的見聞與心得。
  
  她聽得津津有味,發現這個男人雖然粗獷,卻很體貼、博聞多識且健談,他們聊得相當愉快。然而音樂越來越大聲,她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自覺的傾身,貼近他的嘴巴。
  
  這時,梅若藩走進帳篷,雙腿張開的站在門口。
  
  宮詩麗辨認出他黑眸中的憤怒,雖然她和徹勒台之間沒有任何曖昧,還是臉紅了。
  
  「徹勒台,玩得愉快嗎?」他懶洋洋的問。
  
  「當然,我從未和一個女人談得如此投契。瑪兒朵小姐美麗又奇特,已經在我心中留下無可磨滅的印象。」
  
  「徹勒台,是你太恭維我了。」宮詩麗禮貌的回答。
  
  不知為何,梅若藩更加惱火了,嘴角往下扯,神情變得陰沉冷硬,鬱鬱的說:「是啊!你永遠不會知道她內心裡還有多少話要告訴你。或許她會更加喜歡你陪在她身邊。」
  
  他嘲諷的話語彷彿在告訴她,他正在回憶她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在你的面前,我發現自己可以說出心裡的話……所以我喜歡你陪在身邊。
  
  宮詩麗的雙頰更加潮紅了。
  
  「是嗎?」徹勒台看著她,綻放笑容,「那麼以後我會多多抽空陪你。」
  
  「噢,好。」她無法拒絕,勉強擠出笑容。
  
  梅若藩再也看不下去,忿忿的轉身離開。
  
  今天晚上他一直壓抑自己不要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像是被一群得意忘形的追求者包圍,漠視他的存在,和徹勒台跳了整晚的舞……然而他們殷勤奉承的模樣讓他厭煩極了。
  
  每次看她被逗得芳心大悅,像盛開的花朵般嬌豔,他就覺得怒火中燒。看著她和徹勒台共舞,身軀隨著音樂越來越貼近,雖未觸及對方的身體,他還是嫉妒得快發狂。
  
  當她離開狂歡的廣場,那些追求者也好不容易離開後,他終於忍不住過來瞧一瞧,卻發現她和徹勒台親暱的依偎在一起。
  
  當下他幾乎想上前掐住她的喉嚨,大喊:「你不喜歡他,你喜歡的是我!」
  
  可惡!這幾天他度日如年,為了保護她免於受到他慾望會帶給她的傷害,所以暫時疏遠她。她是個難得又美麗的女人,值得他耐心的等待。他需要一些時間理清自己的感情,受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麼?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一碰到海納古未來的主子,竟然馬上投入他的懷抱。
  
  該死!這個女人不只意志不堅定,還愛慕虛榮、見異思遷。
  
  他不禁懷疑,她怎麼能把處子之身保留到現在?
  
  ※ ※ ※

  宮詩麗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非常不安。她想找機會跟他說話,可是徹勒台占據了她所有時間。
  
  不過她發現無論他們前往哪裡,梅若藩似乎都會突然出現。
  
  他們走上山坡時,他就站在附近,他們坐下來聊天時,他和一群人也坐在哪裡談天說地。可是當他瞥向她時,好像都沒有看到她的存在。
  
  宮詩麗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發現他已經接近冷漠與疏遠。
  
  她真希望沒有聽從木克大夫的建議,借由其他追求者引發他的妒意。
  
  沒錯,她是得到他的注意,但似乎也在他們之間築起了高墻。
  
  她多麼希望能設法閃避徹勒台的注意,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梅若藩。
  
  天啊!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慶典已經過宿,大多數都會去睡覺了,只剩下幾個人坐在山坡上聊天。
  
  宮詩麗注意到閃電劃破天際,雷聲隆隆,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徹勒台,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
  
  「今晚如此美妙,令人捨不得就此結束。」
  
  「可是……」
  
  徹勒台輓著她的手臂,開始走向山坡的另一邊。
  
  那裡有幾個她極需閃避的暗處,於是拉著他停下腳步。
  
  「徹勒台,我真的要回去了。我很喜歡你的陪伴,真的,可是……」
  
  「你可以不用那麼快回去,所有的人都了解今晚是個特殊的情形。」
  
  今晚是特殊的情形?宮詩麗不明白他的話,但是發現他的視線掃過她的胸脯,他的手充滿占有欲的摟住她的纖腰,催促她往前走。
  
  他的舉動越來越大膽了,她開始慌張,狂亂的思索著拒絕他的方式。
  
  突然,梅弘出現了,「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二爺說夜深風大,你的身體剛剛痊癒,還是不要玩得太晚。」
  
  徹勒台只好放開她,眼看今晚的豔福飛走,無法不對梅若藩感到氣惱。他應該知道今晚是什麼日子,為什麼還派人來打斷他的約會?
  
  「我忘了你的身子剛剛復原,真是對不起。」他小心的不流露出怒氣,但是聲音掩不住的失落,「我不好意思留你了,明天我去找你好嗎?」
  
  「哦,好,我們明天再說。」等徹勒台離開之後,宮詩麗終於鬆了一口氣,感激的開口,「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他。」
  
  「你最好趕快想辦法,在二爺想出對付你的辦法之前。」梅弘警告道。
  
  「他要對付我?」宮詩麗楞住,「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還看不出來,我怎麼可能解釋?」
  
  「可是我……」
  
  「走吧!夜深了,我們該回去了。」
  
  ※ ※ ※

  宮詩麗在梅弘的陪伴下走回去,看見她的房間有微弱的火光,隨即知道是誰在裡面。
  
  她走進去,果然看到梅若藩站在門口等她。
  
  「對不起,這麼晚才回來,可是徹勒台……」
  
  不等她說完,他把她拖進房間,並關上房門。
  
  她知道他生氣了。
  
  「你和他一整個晚上都親暱的混在一起嗎?」
  
  聽他說的如此不堪,宮詩麗突然覺得惱怒,且受傷害。
  
  「你真的在乎嗎?」他說喜歡她、渴望她,可是他表現出來的卻是疏遠和冷漠。「今天晚上,你連一點點時間都吝嗇給我。」
  
  這是梅若藩頭一次從她的話語中聽到尖銳的語氣和憤怒的情緒,但是她沒理由生氣,他才是那個快要被她逼瘋的人。他不相信沒有人告訴她營火會真正的目的,可是她最後不是跟他在一起,而是選擇了徹勒台當她的愛人,可惡!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還應該怪我?」他忿忿不平,「你整個晚上都跟徹勒台在一起,看到我連走過來的意願都沒有,我怎麼給你?」
  
  他指責的好像也沒錯……宮詩麗的臉頰燒紅。他岔開雙腳站在那裡,仍恨恨的怒視著她,他……不會是在吃醋吧?或許木克大夫的計劃還是有用的。
  
  「並不是我要和他在一起,而是他覺得他有責任陪我。」她柔聲解釋。
  
  「陪你?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徹勒台和今天晚上的其他男人沒有兩樣,他纏著你,只因為他認為有機會把你弄上他的床。」
  
  他的指控令她大吃一驚,「你別胡說,他只是關心我、逗我開心。」
  
  「真的嗎?你為了開心,付出什麼代價?你讓他吻了你嗎?」他鄙夷的問。
  
  「他沒有吻過我,我也不會給他機會這麼做。」宮詩麗的臉龐漲得通紅,胃部開始打結。
  
  她知道自己和徹勒台在帳篷那狀似親密的一幕讓他非常生氣,那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掉頭就走的原因,可是他不應該因此侮辱她。
  
  況且他並不知道她這幾天以來的不安和焦慮,所以不該如此評斷她的行為。就是因為不清楚他的心意,她才會聽從木克大夫的建議,測試他。
  
  「你侮辱了我。」她眼眶泛紅,委屈的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絕不會輕易的付出我的感情。」
  
  「是嗎?」梅若藩審視著她,想要看穿他真正的想法。
  
  今晚看見她和徹勒台靠在一起的親昵畫面,就好像她突然自暗處跳出來,拿一塊木頭打得他喘不過氣,他震驚、憤怒……而且受到了傷害。
  
  他努力的保持冷靜,有尊嚴的轉頭,離開那裡時,心跳狂亂。直到現在,這個記憶仍然讓他憤怒。
  
  他伸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手擁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進。
  
  「瑪兒朵,我們現在何不發掘一下真相?」他語氣中的憤怒仍清楚可辨,然後俯首攝住她的唇。
  
  宮詩麗不會假裝她不要他的吻,這些天來,她一直渴望這個吻,只是他不再碰她,她只能壓抑自己的渴望。
  
  如今當他一點也不溫柔的狂吻她時,她不要假裝或壓抑。
  
  他輕易的分開她的唇瓣,他們的舌頭立刻狂猛的糾纏。
  
  她下意識的用腹部擠壓他強壯的大腿,引發他同樣熱烈的反應,感覺他的慾望迅速的堅挺。
  
  他抱起她,把她壓向他頤長的身軀。
  
  她伸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雙手插進他的頭髮裡,在燭光下俯視他的臉龐,發現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充滿強烈的占有欲。
  
  「瑪兒朵!」梅若藩低語,再度熱情的親吻她,舌頭滑入她的口中。
  
  他們的舌尖再次相互交纏時,她幾乎融化成一灘水。這種古老而原始的魔力,彷彿甜蜜的愛語,溫柔而誘人,騷動著她的心田。
  
  而他似乎擁有某種強大的法術,可以控制她,奪走她思考的能力,有某些她無法控制的感覺淹沒她。熾熱、冰冷;輕盈、沉重;她感覺自己沉溺在他帶來的奇異世界裡。
  
  在這場古老的戰爭中,他們是充滿鬥志的戰士。他們擠壓著對方,胸部對胸部,腹部對腹部,直到必須停下來吸氣。
  
  「老天!瑪兒朵,你是一帖最猛烈的春藥。」他對著她的太陽穴低語,一面喘息,一面尋覓她的耳朵。「你知道你如何引燃了我的血液嗎?你知道我有多麼渴望你嗎?」
  
  宮詩麗的回答是給他一個纏綿而熱情的吻,所有的意識都因為他的話、他的接近而升到最高點。他的滋味是如此獨特,她多麼希望能夠在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笑臉。
  
  他的手滑下她的身側,越過她豐滿的側邊,經過她的腰,落在她圓潤的臀部,用力把她按向他,讓她注意到他長褲底下勃起的慾望。
  
  她的心狂跳著,嘴巴也乾燥無比,本能的拱向他,接受他熱情的撩撥,允許他點燃她體內的火苗,允許烈焰吞噬她。
  
  片刻,她已躺在床上,他兩手捧住她的臉龐,吻住她的唇。
  
  她發出呻吟,主動回吻他。他接納她的舌,並占有她的唇。
  
  他半躺在她的身上,用大腿分開她的雙腿,她感覺他堅挺的慾望擠壓著她的小腹。他的舌頭不斷的探進她的口中,充溢韻律感得占有她。
  
  「你真是我的剋星。」梅若藩喘息的說,親吻她的眼瞼、臉頰和耳朵。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的為你而燃燒?」他用力咬她的耳垂,然後獻上另一個狂猛的吻。
  
  她在他身下戰慄的移動,渴望更接近他。他堅硬的大腿滑進她的雙腿之間,摩擦她最隱秘的部位,所有的慾望似乎都在此時集中向那個地方。
  
  她不知不覺的挺起身體擠壓他,迫切的需要宣洩體內熊熊燃燒的慾火。
  
  「不,不要那麼做,否則我會無法控制自己……天啊!瑪兒朵,我是多麼容易在你的懷中迷失啊!」
  
  宮詩麗抬起頭,想要尋覓他的唇,但是在迎上他的眼眸時,她知道他不會再親吻她了。
  
  他呻吟一聲,收斂嚴重燃燒的激情,然後小心翼翼的退開身子,仍然擁著她,保持一臂之遙。
  
  梅若藩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慾望,她融化般的投降,變成劇痛劃過他的體內。他知道現在就能占有她,但是他不可以這麼做。
  
  他只是憤怒和嫉妒,因為她輕易便撇開他,忘記他們分享過的一切,改投到徹勒台的懷抱……他擁抱她、親吻她,不過是想喚回她對他的熱情。
  
  但是,他自己也掉進了激情的陷阱中,他應該知道只要一挑起她的熱情,他也會跟著被灼傷,就像用刀割手腕一定會流血一樣的道理。
  
  「瑪兒朵,雖然我非常想在現在、在這裡占有你甜蜜的身軀,但是我不能。」他不能傷害她,不過已經下定決心要永遠擁有她。
  
  他拉近她,把她的頭按向他的胸膛。他終於知道,這就是他在無意中尋覓了一輩子的女人。明天他要帶她離開這裡,然後會把徹勒台逐出她的內心。
  
  當他憤怒的吻她時,試著考慮自己的處境,而不去想她和徹勒台的事。
  
  他發現這很簡單,他根本不可能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他就是無法走開,渴望她勝過其他一切,就算這意味著必須為她和徹勒台而戰,那就戰吧!
  
  他迫切得想要她是他的人,而她想要做他的妻子。這個認知令他大吃一驚……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驚訝。
  
  從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那雙如夢似幻的眸子便緊緊攝住他的心。當她用甜美的聲音娓娓敘述她的故事時,他隨即知道她不同於其他女人。
  
  他原以為這種新鮮感和奇妙感會如同以往,在幾天后消退,事實上並沒有,他對她的慾望反而有增無減。這幾天他有了深刻的領悟,她帶給他的刺激和興奮可以持續到天荒地老,他絕對不會有無聊的一天。
  
  其實自從她甦醒之後,他就覺得他們註定要在一起。他無法解釋原因,只是看著她,他感覺到他們之間似乎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牽系著。
  
  他承認自己愛上她了,而她即使尚未說出口,不過他知道她也愛他。從她的親吻及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的種種,他都可以感覺得出來她是愛他的。
  
  然而,她跟徹勒台之間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最後一句話充滿了哀傷,宮詩麗震驚的抬起頭,看見他臉上刻劃著痛苦,正承受折磨……她是他受苦的原因嗎?
  
  是的,他是在為她受苦,然而他的黑眸深處有著正確無誤的深情。
  
  她全身脹滿無法形容的喜悅,好像前往戰場廝殺的戰士,終於見到勝利的曙光,熱血在她的體內澎湃,她的每一束肌肉都期盼的繃緊。
  
  梅若藩拉起她的手,按向他的胸膛,嗓音沙啞的說:「瑪兒朵,你提到感情,但是我現在要的比感情還多。你必須下定決心,弄清楚你到底要什麼!」
  
  「什麼?」宮詩麗楞住。這句話跟她期待的不同。
  
  他凝視她仍然彌漫著慾望的雙眼,渴望擁抱她,讓她相信他感覺到的正是她開始懷疑的——他對她的產生的誠摯感情。
  
  不過他沒有那麼做,如果再碰她,他知道自己將無法停止。
  
  「我已經決定了我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我給你時間想清楚。」他迅速下床,如果她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他說再多也沒有用。
  
  不等待也不期待她會有回答,他移動腳步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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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1:53
第五章
  
  梅若藩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枕著一條手臂,聆聽風雨拍打窗戶的聲音。
  
  老天!他是多麼的渴望她。
  
  自從遇見她之後,他的腦海除了她的倩影,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每次想起她,他的下半身就會非常疼痛。就像現在,他的男性象徵仍然悸動著。
  
  她是如此柔軟與溫暖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如此急切而熱情的回應他的吻,然後他會開始想像他們如何完成那件未了的事。
  
  他手癢難耐的碰觸她,輕逗她的乳尖,捧起她豐滿的渾圓,然後向下到她的臀部,分開她的雙腿,手指逗弄她敏感的部位,讓她起反應……他想著自己品嘗她的滋味的感覺,直到可以真實的嗅聞她濃郁的女性氣息,並全身顫抖。
  
  他想像自己用手指將她分得更開,把她操縱到熱情的高峰,儘管她已經熱情難耐了,他卻不要立刻占有她,要在逗弄她片刻,直到她開口懇求他。而當她準備好給予他時,他會先輕輕的進入,用前端摩壓……
  
  老天!光是想像她會帶給他的美妙感受,便令他幾乎無法忍受,感覺下半身更加緊繃。如果他再不設法約束自己的思緒,在她尚未釐清自己的感情之前,這段日子將會成為他此生最可怕的煉獄。
  
  接下來的時間,他不斷的移動身軀,想尋找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卻始終無法入眠。他體內的慾望是如此的強烈,令他不能漠視。
  
  「可惡!」他低聲咒罵,然後跳下床,穿上衣服,衝出房間,讓豆大的雨滴澆息狂猛的慾望,強迫自己屏退那如潮的激情。
  
  老太爺!這段日子他如何活得下去?

  ※ ※ ※
  
  梅若藩離開之後,宮詩麗木然坐在床沿,瞪著房門。
  
  她的身體彷彿不歸她控制,心跳有如擂鼓,嘴巴乾燥,體內則有如火焚。
  
  過了好一會兒,她慢慢的平復,才開始試著思考。
  
  他一直對她說,她必須下定決心,問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但她早就下定決心,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問?
  
  暴風雨肆虐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漸漸止歇,她仍然坐在那裡,想著這個問題,然後她對自己說,夠了,如果她想知道答案,就直接去問他。
  
  她喜歡之前兩人無話不說的關係,那種試探遊戲一點都不適合她。
  
  她站起身,渴望的慰藉,就在屋子的另一端,她要告訴他,她渴望一直受他保護,想要擁有他的愛,這就是她的決定。
  
  打開房門,她在漆黑的廊道移動,很快便來到他的房間門口。她輕輕一推,發現門沒關,悄悄的進入。
  
  床上沒人,他去了哪裡?難道他一氣之下,又去找老闆娘?
  
  「不,他不會的。」他雖然風流,但不卑鄙,不可能再去找她發洩慾望。
  
  儘管有這個信心,宮詩麗還是想去探個究竟。
  
  她走出房間,穿過黑暗的廊道,突然撞到一個人,那是一副高大而強壯的身軀,不用抬起頭,她就知道是什麼人。
  
  「搞什麼鬼?」梅若藩低聲咆哮,等看清撞他的人是誰,不禁愕然,「天殺的,我還以為你是闖空門的小偷!你差點被我宰了,你知不知道?三更半夜,你幹嘛跑出來溜達?」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輕輕顫抖。
  
  「瑪兒朵,你怎麼了?」他捧住她的下巴,「老天!是我嚇到你了嗎?」
  
  「你濕透了!」宮詩麗驚呼出聲,伸手撫摸他的臉,感受到他冰冷的肌膚,頓時心生恐懼,「快進房間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快!」
  
  「瑪兒朵,不用緊張,我以前也曾在暴風雨中散步,有幾次還穿著濕衣服睡覺,相信我,我壓根兒沒注意……」
  
  「什麼?」她瞪著他,「老天!你沒聽過肺炎嗎?」
  
  「我很好,你真的不需要擔心。」他突如其來的打個冷顫,似乎是蓄意跟他唱反調。
  
  「你在顫抖,快進房間。」她著急不已,拖著他走進房間,「你根本不知道風寒有多快就能侵入你的肺,害你生病。」
  
  「我壯得像頭牛,從沒生過病,我……」
  
  「那是以前。」她離開反駁,「你沒聽過好漢最怕病來磨嗎?小病就能把一個人送進墳墓。拜託,照我的話做。」
  
  梅若藩怪怪的瞅她一眼,內心卻湧上一股暖意,她聲音裡的焦慮不容置疑,於是動手脫下粘在身上的濕衣服。
  
  她東翻西找,很快便在櫃子裡找到了乾衣服和毛巾,衝到他的面前,幫他擦拭冰涼的身體、濕漉漉的頭髮,以及臉上的水珠。
  
  他暗暗呻吟一聲,頭微微向後仰,緊閉眼睛,她似乎不知道,她如此「細心」照顧他,對他的身體所造成的影響。
  
  宮詩麗因為恐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手腳利落的繼續往下擦,纖巧的手指碰觸到他胸前的挺立。
  
  他的肌肉一跳,從齒縫中迸出嘶聲。
  
  「對不起,老天!你的身體好冰。」她的聲音顫抖,忙著擦拭另一邊,隨即挪到他平坦的腹部,然後是褲腰。
  
  他抓住她的兩隻手,緊盯著她,表情肅穆,聲音卻顯得輕柔,「瑪兒朵,為什麼?為什麼這樣?」
  
  「為什麼哪樣?」她怎麼也擺脫不了他的箝制。
  
  他輕撫她的臉頰,「恐懼。」
  
  宮詩麗身子一顫,簡單的兩個字,道盡了她現在的心情。她在他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也看見她的害怕和恐懼。
  
  「我也不知道,看見你全身濕透,我的腦海閃過一個畫面。有一個人也是濕漉漉的跑回家,結果染上了風寒,開始咳嗽……」她捂住耳朵,那個聲音彷彿毒藥般侵蝕著她的悲傷,「老天!那可怕的咳嗽聲,他一直叫姐姐、姐姐……」
  
  梅若藩將她擁進懷裡,「噓,別怕,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不要你變成那樣,我不要你死掉……」她哽咽的說,淚水滑落臉頰,「我不要孤單一個人,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我不會死,也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他堅定的說,伸手把她臉頰上的頭髮往後撥,「瑪兒朵,告訴我,既然我對你如此重要,為什麼今天晚上你選擇徹勒台當你的愛人?」他微蹙眉頭,這件事觸動他的痛處。
  
  宮詩麗楞住,隨即急忙開口,「愛人?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梭巡她的臉龐,探究她的眼眸,想要了解她真正的想法。「這個營火會的目的,除了慶祝秋獵成功之外,也是為了讓未婚男女有個公開求愛的機會。當營火會結束時,未婚女孩身旁的男人就是她選擇的愛人,當天晚上他們會攜手歡好,宣示他們以後是情侶關係,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什麼?」她終於明白,徹勒台後來會變得如此大膽的原因。
  
  老天!這個誤會可真大,她得找個機會解釋清楚。
  
  「我不知道……不,我聽木克的女兒說過,但我並不是女真族人,也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木克大夫教我一個方法,要我在營火會時選個男伴,藉以測試你的心意。」
  
  梅若藩大吃一驚,「什麼?那個老傢伙真是可惡!」
  
  宮詩麗恍然大悟,「難怪你那麼生氣,可是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他審視她好一會兒,「好,我相信你,但是我想知道一件事。」他溫柔的指尖描摹著她的臉頰,「瑪兒朵,告訴我,你……愛我嗎?」
  
  她先是一楞,然後抬起手撫摸他的臉,眼眸充滿了情感,毫不猶豫的說:「是,我愛你。」她真的愛他!
  
  他感覺喜悅的浪潮在體內翻騰,心臟狂跳,溫熱的雙手捧著她的臉,嗓音沙啞的說:「老天!這是我這輩子最想聽見的話。」
  
  「你呢?你愛我嗎?」她緊張的舔舐嘴唇,「木克大夫說,愛需要時間釐清,它很脆弱,急不得,也不能錯待,但是我想要知道你對我的感覺。」
  
  「今天晚上以前,我也這麼認為,但那都是藉口。」他搖了搖頭,薄唇非常輕柔的碰觸她的唇瓣。「愛並不脆弱,也不膽怯。愛燃燒彼此,讓人憔悴消瘦。它激烈魯莽,毫無顧忌。愛會讓人作繭自縛,不過如果我們夠堅強,願意承認它的存在,就應該敞開心胸迎接它,而不是選擇逃避。瑪兒朵,是你讓我了解這一點,我怎麼能不愛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無法忍受任何男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噢,若藩,我願意。」她投進他的懷抱,哭著,笑著,吻著他。
  
  這一刻,他知道除了死亡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放開他們。
  
  宮詩麗激動的環住他的脖子。他說的是她夢寐以求的話,她想要成為他的妻子,分享他的床,生育他的孩子。
  
  他充滿占有欲的吻她,像是火熱的烙印,告訴全世界的人,她永遠屬他。
  
  她喜悅的喘息,舌頭探入他的口中。
  
  他逸出濃重的呻吟聲,手滑下她的背,覆住她的臀,然後用舌頭歡迎她,潛入那繾綣一生的甜蜜熱情。
  
  「天啊!瑪兒朵,你知道嗎?我現在好想把你弄上床,好想深深的埋進你的體內。如果不是考慮到你失去記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鐵定會陷入致命的危機。」他低聲呢喃,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上和頸子上。
  
  「為什麼我失去記憶,你就不能愛我?」她仰起頭,喘息的問,「我愛你,想成為你的女人,你的妻子,這有什麼不對?如果我無法恢復記憶,難道我們一輩子都不能恩愛?」
  
  「可是我們不知道你恢復記憶後,面對的會是什麼?萬一你……」
  
  她伸手按住他的唇,「我要和你在一起。」她輕吻他,「我想知道當你的愛人究竟是什麼感覺,我想知道讓我深愛的男人撫摸我、吻我、愛我是何種滋味,無論我是什麼身份,這個決定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語氣中的堅定震撼了梅若藩,他收緊手臂,黑眸流露出嶄新的決心。
  
  「好,無論未來有什麼變化,我們要在一起的決心永遠不變。」他低下頭,火熱的吻住她的唇。
  
  宮詩麗心知肚明,這個吻就是他的承諾,他們之間不再需要也已經容納不下任何言語。
  
  當他們的唇熱情的相遇時,她就像第一次那樣被牢牢的吸引住,不過這次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期盼令她的肌膚熾熱、身體柔若無骨。
  
  突然,他在開啟她的唇瓣,舌頭展開之前,結束這個吻。
  
  她好沮喪,不解的看著他。
  
  「瑪兒朵,你知道我想對你做哪些事嗎?」他低聲詢問,掃視她嫣紅的臉龐,然後喃喃訴說這些日子以來的渴望。
  
  「若藩,我們真的……」她的俏臉漲得通紅,無法相信他真的打算這麼做。
  
  「是,我就是要這麼愛你。」他親吻她柔軟而敏感的頸部肌膚,「老天!你讓我渴望得全身發痛。」
  
  他熾熱的嘴覆在她的唇上,似乎意味著即將到來的激情,舌頭急切的要求進入她的口中,並獲得更多。
  
  她立刻回應他,要他喚醒她所有的意識,帶給她從未有過的活力與激情。
  
  他的舌頭占有她的嘴,點燃她最瘋狂的感覺。
  
  「你已經折磨我太久了。」他在她耳邊低語,然後輕吻與舔舐。
  
  宮詩麗發出喜悅的喘息,無助的拱向他,感覺身體好像快要爆炸了。她從未如此渴望過如何事物,但是這一刻她要他燃燒她。
  
  「不,是你在折磨我。」她伸手撫摸他的背,感覺他的每一寸肌肉。他的身體如此滾燙,好像發燒了,而且也把相同的熱度傳染給她。
  
  「我會不斷的折磨你,折磨你一整個晚上。」他發誓,並用一連串的吻證實他的威脅,然後迅速抱起她,大步走向他的床。
  
  他把她放在大床上,再把她拉向他,雙手緩緩的撫摸她的背,那股溫柔融化了她,激情的迷霧籠罩她全身。
  
  「就在這裡,瑪兒朵,我要在這裡折磨你,直到你懇求我愛你。」他邊吻著她邊說,手指在她的衣襟間忙碌。「我要你,現在,永遠。」
  
  「是的,永遠。」她低聲呢喃,感覺自己似乎要融化在他的懷裡。
  
  梅若藩的唇沿著她的頸項往下滑動,他的手則急躁粗魯,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沒有遲疑,迫不及待的扯掉她的衣服,拋到一邊。
  
  看著她的身軀,他的呼吸一頓,用充滿愛慕的眼神膜拜她,嗓音更加沙啞,「瑪兒朵,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美。」
  
  他隨即撩撥她,指尖撫過她的每一處曲線,點燃她的火焰。
  
  「老天,只是碰觸你的身體,無法言喻的愉悅就在我的體內爆炸。」
  
  她也是如此,只要他一碰觸她,甜美又強烈的感覺便竄過她的脊椎。
  
  他低頭親吻她柔軟的頸側,她把脖子後仰,給予他更多搜尋的空間。
  
  聽到她近乎低泣的聲音,他的熱唇往下移至她的神秘處挑逗。
  
  她發出狂喜的吶喊,抽搐的拱向他。
  
  老天!男人怎麼可能帶來這種刺激與興奮感呢?
  
  宮詩麗無法解釋這種甜蜜的感覺,只能無助的呻吟著。
  
  她感到一股熱浪淹沒她的身軀,不禁發出喜悅的哀鳴。
  
  梅若藩用另一個吻捕捉她的聲音,眼看她癱軟在他的身下,他才放開她,然後站起身,迅速脫光衣服,再次躺回她身邊。
  
  她因疼痛的需要而拱起身子,喘息的說,「若藩,求求你。」
  
  「噓,我知道,再等一下。」他低聲回應,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他完全相信自己有能力讓她快樂,不過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以謙卑及感謝的心情面對這種機會。十分慶幸自己早已知曉床第之事,甚至精通,因為他明白女人的初夜相當珍貴,且易受傷害。
  
  他的手從她的豐滿游移到她的腰部,抵達她的小腹,按住她的雙腿之間。
  
  「你喜歡這樣,對嗎?」他的嗓音嘎啞。
  
  宮詩麗費力的點頭,幾乎無法開口,這種感覺美妙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無法思索發生在她肉體上的變化,總覺得激情的風暴席捲全身。
  
  她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或者那是她自己的?然後在震撼的快感抵達時,她感覺好像被雷電擊中,發出最陶醉也最苦惱的吶喊,「若藩!」
  
  「我在這裡,現在絕對不會離開你。」他低語。
  
  她不假思索的抱住他,感覺滿懷的愛與感激,渴望帶給他相同的美妙與喜悅,向他完全敞開自己,用心接納他。
  
  感覺他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她並沒有任何遲疑,在他的熾熱探索她時,她勇敢的挺身迎向。
  
  然而當他的進入彷彿快要撕裂她的身軀時,她震驚的睜大眼睛,「等一下,我好痛。」
  
  「我無法再等。」他喃喃,但是仍然停下來。
  
  在那一刻,他們似乎變得笨拙,不知道應該前進,還是後退。
  
  她狂亂的按住他的胸膛,感激他的自制力。
  
  他的手臂顫抖,肌肉繃緊,汗珠布滿全身,不敢妄動。
  
  「放鬆,瑪兒朵,只要放鬆,你就會了解有多麼的美妙。」
  
  宮詩麗搖搖頭,沒有意識到淚水滑落臉頰,「我比較喜歡你的手指和你的吻。」她啜泣著,感覺那才是她想要的喜悅。
  
  「別哭,我了解,只要設法放鬆。」梅若藩喃喃地道,緩緩的親吻她,渴望喚回她的反應。
  
  她確實產生反應了。他的吻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熱情時,她逐漸放鬆。她的恐慌消退,熾烈的慾望再次彌漫她全身。
  
  她的手離開他的胸膛,圈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近自己,她的雙腿也不再僵硬而緊繃。
  
  他開始自然而然的進出,帶來令人難以置信的快感。
  
  她不由自主的回應,發出喜悅的呻吟。
  
  驚人的愉悅持續著,盲目的激情再次攫住他們,直到無法言喻的狂喜在彼此體內爆炸。
  
  宮詩麗聽見他發出的吶喊,彷彿在呼應她體內的狂風暴雨,她再也無法感覺,完全被吸入暴風雨的中心,並沉醉其中。

  ※ ※ ※
  
  激情過後,他們筋疲力盡,彷彿用盡了每一分力氣,梅若藩全身汗濕的趴在她身上,熾烈的呼吸噴向她的脖子。
  
  她轉頭凝視他的臉龐,感覺體內盈滿了令人無法置信的滿足與完整感,在此刻之前,她從沒想到會有任何事能帶來如此奇異而美妙的感覺。
  
  他抬起頭,露出關切的神情,「痛不痛?我已經盡量試著不弄傷你。」
  
  她伸出一指,輕輕撫著他的下顎,「我沒事,雖然有一點痛。但是如果你不進入我的體內,真正結合在一起,我便不能算是你的女人,對嗎?」
  
  「對,我很抱歉。」他充滿歉意的吻了下她的鼻子。
  
  「我不要緊的,真的,我要成為你的女人,也想讓你快樂。」她柔聲的說,在他的頸子印下一個吻。「我要用一輩子的時間認識你,一輩子的時間有你吻我,碰我,一輩子的時間看著你微笑。」
  
  他伸手摟著她,滿足的說:「瑪兒朵,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快樂,今天晚上我嘗到有生以來最大的喜悅。你呢?快樂嗎?把你的希望告訴我,我想知道什麼東西會讓你感到快樂?」
  
  宮詩麗也有相同的感覺,從來不曾如此滿足、快樂過,仰起頭,綻放笑容,很喜歡他英俊的臉龐和堅毅的下顎,「我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都是隱約感覺到我渴望自由、沒有束縛的生活,在那之後,我才能找到屬我的快樂。」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臉龐,「自由、沒有束縛的生活,有那麼重要嗎?」
  
  「是的,就某方面而言,確實很重要,尤其是認識你之後,我了解到只有擁有它,我才會真正的快樂。是你讓我有這種感覺,因為在你身邊,我好自在、快樂,好像終於是一個完整的人,你能了解嗎?」
  
  「我了解你的意思。如果它對你如此重要,我發誓,你絕對會擁有它。」
  
  梅若藩低下頭,親吻她。
  
  這個吻很溫柔,而且是個承諾,令她感到溫暖與窩心。
  
  她從未如此快樂過,像是擁有世上最重要的珍寶。這一切都是他帶給她的,她環住他的脖子,全心全意的回吻他。
  
  片刻,他喘息的退開身子,「再吻下去,我就會要了你,可是你還需要休息。」他邪氣的一笑,「這讓我想到一個問題,你喜歡小孩嗎?」
  
  「我愛小孩子。」她笑著點頭,「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小女孩也不錯。」他撫著她的臉頰,溫柔的說,「我第一次如此渴望小孩,以前從沒想過要自己的孩子,我現在終於了解,因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我從來無法感覺真正的快樂,自然不會想要孩子。」
  
  宮詩麗的笑容消失。她知道他有過許多女人,這點她接受,但是相信沒有人像她這樣愛他,而他也沒有像愛她一樣的愛過。
  
  只是她們的豐富經驗,是初嘗情慾滋味的她所欠缺的,只要想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情形,她就非常不舒服,儘管知道那只是為了露水之情,她還是不希望他覺得她比不上她們。
  
  她略微扭轉頭部,找到他結實而強壯的頸項,親吻他汗濕的肌膚,感覺他平穩的脈搏,渴望火焰再次在他們之間跳動。
  
  「若藩,教我怎麼愛你,做給我看。」
  
  他逸出喜悅的呻吟,然後懷疑的看她一眼。他用手肘撐起身體,指尖輕撫她的臉頰。
  
  「我很高興你想滿足我的慾望,但是還有其他理由讓你想這麼做,對嗎?」
  
  宮詩麗面紅耳赤,她的心思這麼容易被看穿嗎?
  
  「我不要你想著其他你愛過的女人。」
  
  「我告訴過你,我根本不愛她們。我愛你,這麼說也許不夠,但是我願意雙手奉上我的性命,證明我有多愛你。」
  
  「我知道。」她伸出手,指尖描畫著他的臉頰。「可是我不要你拿我跟她們比較,我要在你的眼中看到我是唯一的。」
  
  「我的心裡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我會證明我只要你,只愛你一人。」他的雙唇覆上她的,快感再次在他們之間盪漾開來。
  
  她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她不知道他哪來的精力,一次又一次將她推向極樂的高峰。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時,他仍意猶未盡的占有她,於是她知道她是他床上和心中唯一的女人。
  
  ※ ※ ※

  宮歷生心如死灰,獨自坐在臥室的小廳內,看見他的妻子走進來,也沒有絲毫反應,彷彿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事能令他的心湖掀起波瀾。
  
  「老爺,藥煎好了。」
  
  「放著吧。」他淡淡的說。
  
  宮夫人瞥了他一眼,「老爺,那個……」
  
  「什麼事?幹嘛吞吞吐吐的?」
  
  「是有關詩麗的婚事,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好不容易和北霸幫訂下親事,如果因為詩麗突然死去而解除婚約,對東北幫實在是一大損失,何不由詩琪代替詩麗……」
  
  「住口!」宮歷生怒吼,站起身,「是誰跟你說詩麗已經死了?」
  
  「可是……」
  
  「在沒有找到她之前,我永遠不會承認她已經死了。」
  
  宮夫人皺起眉頭,「都是靳以朗沒辦法一直等下去,不是嗎?」
  
  「他等不下去,可以解除婚約,我不會怪他。」
  
  「什麼?」宮夫人難以置信,「那太可惜了,我們……」
  
  「你最好不要再提那件事。」宮歷生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老天!你真是自私,詩麗失蹤不過半個多月,你就迫不及待的要把詩琪嫁給靳以朗,我怎麼不見你如此關心過詩麗的婚事?」
  
  他越來越後悔,怎麼會娶了這種女人?他遇見她時,妻子過世不久,她不僅年輕貌美,家世又好,而他有個年幼的女兒,還有個幫會要經營,極需一個妻子的協助。
  
  一個男人不管在外面如何呼風喚雨,終究還是需要一個避風港,這是他沒有考慮太多就向她求親的原因。但是成親半年之後,他便發現自己犯了錯,她不僅善妒、驕縱、苛刻,他更察覺到一股針對女兒而發的惡意。
  
  他以為娶了她,可以從她那裡得到像前妻那樣的溫柔撫慰,沒想到她讓他感覺窒息,最後只想逃開她、遠離她。這些年來,對前妻刻骨銘心的回憶,反而成為他心靈的避風港。
  
  面對他的指控,宮夫人有點心虛,「這個……」
  
  突然,宮詩琪打開房門走進來,忿忿不平的說:「說到自私,爹也一樣。為什麼您不肯讓我代替姐姐嫁給靳以朗?難道以我的條件,還配不上他?」
  
  宮歷生沉默半晌,然後看著他的妻子,「我本來不想提這件事,但是你們母女逼得我不得不說。你們都以為是我向靳以朗提親,其實不然,當日是他自己挑選了詩麗。至於他為什麼不要詩琪,我相信詩琪心知肚明。」
  
  「不,我不知道,可是我要知道原因。」宮詩琪氣憤不已。
  
  宮歷生看著女兒,嘆了口氣,若有所指的說:「我不知道你們交往的情形,不過他曾經暗示過,對你如此看重他,他受寵若驚,只是他希望北霸幫未來的主母是個端莊守禮的女人,這是他選擇詩麗的原因。」
  
  「什麼?」自己竟然被人如此糟蹋,宮詩琪勃然大怒。
  
  從看到靳以朗的第一眼,她就打定主意要這個男人。這一年來,只要他來遼東城,她費盡心機,就是想迷惑他,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批評。
  
  「他真是太可惡了,最好不要讓我看見,否則我一定讓他好看。」她怒氣沖天的轉身離開,彷彿想拿把劍把他刺得全身窟窿。
  
  宮歷生搖了搖頭,然而對於女兒的驕縱任性,早已懶得管了。
  
  「夫人,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可以死了這條心了吧?」
  
  宮夫人蠕動嘴唇,不過看到丈夫緊繃的臉龐,決定現在最好什麼都別說,悻悻然的轉身離去。
  
  在她關上房門之前,宮歷生冷冽的開口,「夫人,我從不干涉你如何教育女兒,但是如果你繼續放任詩琪如此驕縱,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然後揮揮手,「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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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2:08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梅若藩出現在木克的家裡。
  
  「天殺的,我真想宰了你。」他殺氣騰騰的繞著木克踱步,不只因為他提供的可惡方法,更受不了他臉上的傻笑。「你怎麼可以教她用那種方式測試我?萬一她發生什麼事,我絕對會扭斷你的脖子。」
  
  木克挑高一道濃眉,「噢,她可曾發生什麼事?」
  
  「那是因為我叫梅弘去找她,否則徹勒台一定會……」
  
  「這就是了,如果你放任她不管,表示你的愛不夠深,那還有什麼話好說?不過我相信我看到的事實。而且,你太不了解你的女人,她絕對不會讓徹勒台有那個機會。她是個對愛情堅貞的女人,否則她的處子之身不可能保留到現在,你應該是最明白這一點的人。」
  
  梅若藩緊繃著下顎,「好吧!我承認你說的對,不過我還是對你的做法不以為然。」只要想到徹勒台明顯的企圖,他就無法抑制一肚子的怒氣。
  
  木克聳聳肩,完全不在乎他的暴怒。「老實說,我沒想到她會選擇徹勒台,不過事情應該不會有麻煩。雖然他是海納古未來的主子,被女人拒絕還是頭一遭,但只要你們是真心相愛,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諒解的。」
  
  在他們這個地方,除非已訂下婚約,否則男女雙方在婚嫁前都可以自由交往,他不相信徹勒台會為了女人爭風吃醋,破壞自己的名聲。
  
  「好了,別再生氣了,我們還是準備喝喜酒吧!」
  
  梅若藩眨了眨眼,「哪來的喜酒?」
  
  木克笑了笑,「當然是你和瑪兒朵的喜酒。明天你們就要離開了,索性今晚結為夫妻吧!既然她失去記憶,我這個救她一命的人便權充她的主婚人,如何?」
  
  梅若藩愣住,「什麼?今晚?」
  
  「沒錯,今晚,走吧!」木克推著他往外走。

  ※ ※ ※
  
  早上過了一大半,宮詩麗才緩緩的甦醒。
  
  多少天以來的第一次,她真正能夠放鬆自己,感覺整個人都變了,全身充滿活力,似乎梅若藩的愛能夠粉碎她心裡不知名的苦澀,感到黑暗在她的心靈枯竭,流出她的靈魂,自己直到現在才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不過徹勒台的來訪,讓她的好心情馬上從雲端掉落谷底。
  
  她對這名女真族勇士並無情意,他鍥而不捨的追求不免令她感動。他一定還不知道她和梅若藩之間的新關係,不然他就不會來了。
  
  毫無疑問的,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整理好想說的話,宮詩麗才離開房間去見他。
  
  她知道梅若藩出去了,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回來,並擔心他的反應,畢竟她不想引起衝突。
  
  或許最好的方法,就是快點把誤會解釋清楚。
  
  她在小花園見他,兩人站在橫跨水池的石橋上。
  
  「對不起,徹勒台,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之後,一定不會再喜歡我。」她並不打算說出全部的事實,因為那會傷害到他的自尊,不過罪惡感仍然讓她紅了眼眶。
  
  男人在面對女人沮喪時所會湧現的溫柔情懷瞬間衝了上來,徹勒台抓住她的手,「那就什麼都別說。」
  
  「不,這件事非常重要。」宮詩麗緩緩的縮回手,露出愧疚的表情,「對不起,我不知道營火會對你們的意義如此重大,以致讓你產生了一些誤會。」
  
  「誤會?」他楞住,她說的話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撞擊著。「你是說,昨天晚上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
  
  她搖搖頭,「我們是朋友,是知心的好朋友,就只是這樣而已。」
  
  「原來如此。」他臉上的愛慕完全被失望和困惑所取代。「是因為我已經有了兩個妻子,你覺得不受到尊重嗎?」
  
  「噢,不,不是這樣。我知道你的身份尊貴,妻妾成群是預料中的事。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是因為我……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的臉頰漲紅。
  
  「什麼?」徹勒台的表情一沉,然後想到昨天晚上梅若藩派人來找她的事。「我知道了,那個人是梅若藩,對吧?」
  
  宮詩麗的身軀緊繃,見識過梅若藩的脾氣之後,她知道徹勒台也在生氣。
  
  「徹勒台,我真的很抱歉……」
  
  徹勒台神情陰鬱,深思的看著她。他原以為她喜歡他,才會和他整晚膩在一起,無法相信她會為了一個浪子而拒絕他。
  
  「瑪兒朵,坦白說,你突然的改變……由昨晚讓我充滿期待的女人,到今天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令我無法信服,我唯一的猜想是你被迫如此。」他抓住她的手臂,追問道:「我猜對了,是嗎?你是被他逼迫的,因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
  
  「不,不是這樣。」宮詩麗搖頭,「我是真心愛他。」
  
  她知道他感到沮喪,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他一定在想,若是她對他沒有興趣,怎麼會和他一碰面,便聊得那麼開心?但是她要如何跟他解釋,那只是在演一場戲?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惡劣、好卑鄙。
  
  「那麼他愛你嗎?」徹勒台的聲音緊繃,「我從沒聽過他真心對待過一個女人,萬一他……」
  
  她比個手勢,阻止他說下去。
  
  「他愛我,我們已經決定結為夫妻。」她清楚的知道沒有人會相信風流浪子也會動情,不過她並不預期他會了解。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緩緩放開她的手,語氣低沉的說:「是嗎?好吧!不管你選擇他的理由是什麼,我不再多說。我只是想確定你是真的快樂,確定你和他之間的關係是你真正想要的。」
  
  宮詩麗鬆了一口氣,很肯定的說:「是,這是我想要的,不過我還是要請你原諒我。」
  
  徹勒台露出苦澀的笑容,「噢,這沒有什麼好原諒的,我們女真族勇士一向尊重女人的選擇。」老實說,他不想也不願讓她走。
  
  昨晚她的一切都令他著迷不已,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到如此的鮮活。她顯然是個教養良好的小姐,言談舉止無懈可擊,而且她在場時總是散發出光彩,一想到要讓她走……或許他也不是沒有機會得到她。
  
  「瑪兒朵,我知道你現在孤獨一個人,沒有男性親戚可以保護你,我只求如果有事情發生,你需要一個保護人的時候,務必來找我。」
  
  宮詩麗皺起眉頭,「保護人?」
  
  「你或許難以相信,但我的保護將會是永遠的。」
  
  她終於聽懂他說的話,他還是不相信梅若藩對她是真心的,他認為她終究會被拋棄,希望她到時會來投靠他。
  
  「徹勒台,謝謝你,但……」
  
  「只要說你同意。」
  
  她搖搖頭,「徹勒台,我不認為我會離開他。」
  
  「你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命運是盲目的。只要記住我說過的話,如果有我可以幫助你的地方,務必來找我。」
  
  是啊!命運是盲目的,她就是在命運的作弄下失去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儘管他的出發點是好意,她卻無法接受,她不是個沒有羞恥心的女人。
  
  不過她還是很感動,抬起濕潤的眼眸,望進他的雙眼。「謝謝你,徹勒台。我……」她的身子一僵,聽到身後有動靜。
  
  轉過身子,她看見梅若藩和木克大夫快步走了過來。
  
  梅若藩的步伐大且急,很快便來到水池邊,看見她的眼睛紅紅的,黑眸微微瞇起。
  
  「你哭了?是徹勒台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你傷心難過,對嗎?」他低咒一聲,氣憤的走上石橋。
  
  「站住!」徹勒台抬起手。
  
  「這是什麼意思?」梅若藩雙手叉腰,一副想揍人的樣子。
  
  「我討厭你的語氣和態度。」徹勒台回瞪他,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是嗎?我還以為女真族勇士是最有風度的男人,沒想到你卻因為得不到一個女人的愛而把她弄哭。」梅若藩譏誚的說。
  
  宮詩麗拉著他的手臂,「不要這樣說,若藩。」
  
  「你不要干涉,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我們會找方法做個了斷。」他撥開她的手。
  
  她緊抓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回來,「若藩,不要。他只是關心我、擔心我,你要怪就怪我愛哭。」
  
  他懷疑的看著她,抬起她的下巴。「真的?你沒騙我?」
  
  宮詩麗點頭,「我沒有騙你。」
  
  他的表情變得僵硬,遲疑了一下,帶點悔意的轉頭,看著徹勒台,「如果真如瑪兒朵所言,我鄭重的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會接受。」徹勒台憤怒的看向宮詩麗,「瑪兒朵,你做了你的選擇,我只希望他不會毀了你。」他又轉向梅若藩,「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不確定我的退讓是否明智,也許會後悔也說不定。」
  
  梅若藩低咒一聲,狠狠的瞪著徹勒台。單憑剛才那番話,他就知道他還不打算放棄,不過他絕對會讓他死心。
  
  「你沒有機會了。今天晚上我要以女真族的儀式迎娶她。現在你可以相信我對她是真心的吧?」
  
  「什麼?」宮詩麗拉著他的手臂,急切的問:「這是真的嗎?」
  
  「當然。」梅若藩撫摸她的臉,綻放溫柔的微笑,「你不願意?」
  
  她深吸一口氣,「不,我只是太高興了。」她想也不想,抱住他的脖子。
  
  「噢,若藩,我是你的妻子了。」
  
  徹勒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明白這一對男女確實是有情人。他難掩失落,但也知道為得不到的東西怨嘆是沒有意義的。
  
  「梅若藩,我嫉妒你,雖然我並不完全相信你,但是我尊重瑪兒朵的選擇。」他的語氣澀澀的,「瑪兒朵,記住我說的話,如果有事情發生,你需要一個保護人的時候,我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他有尊嚴的離開。
  
  梅若藩看著徹勒台的背影,緊握拳頭。可惡!看來他還是不死心。
  
  他知道很少人能夠對她的美貌和聰慧無動於衷,他必須仔細的看好她,否則她會被仰慕者淹沒。這個想法立刻讓他皺起眉頭。
  
  木克拍拍他的肩膀,「我說對了吧!徹勒台會諒解的。我先走了,我們晚上再見。」他轉身離開。
  
  梅若藩緊繃著臉,伸手攬著宮詩麗的纖腰,帶著她走回屋裡。
  
  門一關上,她立刻開口,「你可以不用對他那麼凶,他是個好人。」
  
  「我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你的道歉毫無誠意。」
  
  「是嗎?那他就應該知道不要打別人的妻子的主意。」
  
  「你知道你聽起來有多像一個善妒的丈夫嗎?」她嘆口氣。
  
  他是在嫉妒,嫉妒那麼多人喜歡她,想把她從他身邊搶走。
  
  「你對他這般愛護,實在很難讓人不嫉妒。」他的聲音低沉。
  
  她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占有欲有多強嗎?
  
  也許他應該讓她看到他野蠻的一面,他的世故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奔騰的感情,他不想讓任何男人以仰慕和渴望的眼光看她。
  
  「難道女人不能有異性朋友?」
  
  「問題是,徹勒台對你的感覺不只是朋友。」他的臉上浮現強烈的嫉妒。
  
  宮詩麗抬起手,撫著他的下顎,「我不是這樣想,你的嫉妒完全沒必要。我只要你,你知道的。」
  
  他不再反駁,將她拉進懷裡。「證明你的話。」他低下頭,舌尖掠過她的下唇,沿著唇瓣,緩緩描繪。「讓我知道你要我。」
  
  他想要一個安撫的吻,她可以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來。當他用牙齒咬她的唇瓣時,她本能的拱向他,用他教的方式吻他。她迎向他的唇,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舌頭探入他的口中。
  
  梅若藩的身軀猛地一顫,逸出喜悅的呻吟,然後決定拿回主導權。
  
  他的吻變得野蠻,帶著強烈的占有欲,好像在宣誓主權。他有力的手臂緊緊抱著她,令她害怕自己的肋骨會被擠斷。直到她聽見他斷續的呻吟,他的擁抱不再野蠻,變得溫柔。
  
  他的吻也改變了,在她唇上的嘴唇仍然堅硬,但不再揉搓,她很快的迷失在狂野的浪潮中。
  
  當她發現他的慾望抵著她的小腹時,隨即知道他要的不只是個吻。
  
  宮詩麗皺起眉頭,「若藩,我還太虛弱,無法——」
  
  「我會用不同的方式愛你。」他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就當做預習我們今晚的洞房花燭夜。」
  
  她的眉頭仍然微蹙。
  
  「我向你保證,這次絕對不痛。」他慢慢的將她的裙擺拉到她的大腿處。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低聲埋怨,「若藩,我真的會痛。」
  
  「放鬆,我會讓你舒服。有其他方法可以讓我們快樂。」他安撫道。
  
  其他方法?他在說什麼?老天!她的好奇心和對他的迷戀,終於戰勝了她對疼痛的恐懼。
  
  梅若藩低下頭,邊親吻她,邊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他撫摸她大腿內側的肌膚,手指恣意的挑逗。
  
  她急切的回應他。原來他記得她說過的話,她感到全然的喜悅,知道這次沒有痛苦。
  
  她渾然忘我,覺得自己彷彿漂浮在空中,因為感受到極大快樂的悸動而呻吟。
  
  「如何?你還要我停止嗎?」他在她的耳畔低語,大手繼續逗弄她。
  
  如果他停下來,她會瘋掉。宮詩麗搖頭,用吻來迎合他,她的身體在他敏感的手指下恣情縱慾。
  
  她本能的拱向他甜蜜的愛撫,貪婪的接受這股刺激的快感。
  
  當他的唇舌充滿愛意的撩撥她,將她帶到懸崖絕壁的邊緣時,時間靜止了。
  
  她的慾火爆發的同時,陷入甜蜜的黑洞中,快感持續增強,她聽到自己吶喊著他的名字。
  
  梅若藩知道她達到高潮了,不過他只想取悅她,讓她了解他有多愛她,可以為她做出任何犧牲,而她熱情的反應幾乎摧毀他所有善意的企圖。
  
  深吸一口氣,他平息顫抖的身軀,並翻身離開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他身邊的誘人軀體,發誓不占有她。
  
  好一會兒,宮詩麗坐起身,拉下裙子,仍然盈滿激情的慵懶眼眸看著他,小手撫摸著他的胸膛。
  
  「給我時間平靜下來。」他按住她的手,無法控制聲音,下腹正吶喊著滿足。「我不想打破我的承諾,否則明天的行程一定讓你很不舒服。」
  
  她縮回手,看了一眼他,毅然解開他衣襟上的扣結。
  
  「你看起來很痛苦,若藩,教我怎麼愛你。」她面頰酡紅,語氣卻異常堅定。
  
  梅若藩想到她昨天晚上說的話,以及她後來的回應。她很害羞,卻又熱切的想取悅他。當她疲倦的睡在他的懷中時,他清醒的沉醉在新發現的滿足中。
  
  如此平靜、和諧、滿足和意義深遠的時刻,他從未感受過。
  
  他還在回味她熱情奔放的反應,她已經低下頭,在他的肚臍旁灑下輕柔而挑逗的吻。
  
  「你必須告訴我怎麼做。」
  
  沒有一個男人會拒絕這個要求,他毫不遲疑的告訴她。
  
  宮詩麗用他教導的方式誘惑他,帶領他攀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
  
  他了解再也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將他拉離她身邊,而他永遠不會放她走。
  
  ※ ※ ※

  第二天早上,他們向芭薇兒和木克道別後,啟程離開海納古部落。
  
  接下來,他們只要一有空閒時間,就閒聊著未來,討論著彼此的夢想,唯一沒有碰觸的話題,就是如何幫她找回失去的記憶。
  
  或許是新婚的關係,宮詩麗沉醉在喜悅中,不願去碰觸這個問題。也或許是這個問題充滿不確定性,讓她感覺不安,所以不願意談論。
  
  第四天黃昏,他們來到距離遼東城只有一天行程的小城鎮。
  
  雖然是小城鎮,但是沿街店鋪林立,買賣的貨物更是五花八門,還有小販們推著小車,又或者挑擔頂盤,高聲嚷嚷,招攬顧客。
  
  宮詩麗覺得非常有趣,趁著馮子興和梅弘去找住宿的地方,沿著市集逛了一圈。
  
  梅若藩耐心的陪在一旁,由於他遊歷四方,對各種貨物瞭若指掌。不斷給予意見和說明它的來處。
  
  她覺得逛街的過程相當新鮮,不過仍然好奇的瞄他一眼。
  
  「我本來以為你會覺得很無聊,畢竟這不是男人喜歡的活動。」
  
  他微微一笑,「雖然這不是最刺激的活動,不過有你陪在身旁,無聊也會變得好玩。啊!這個更有趣。」
  
  他感興趣的是一家珠寶店,帶頭走進去,為她選了精緻的銀梳、髮飾、墜子和項鍊,還有一個可以裝珠寶的珠寶盒。
  
  她高興的笑了,接過他送的東西。「回京師後,我們再去訂制你喜歡的首飾,這些只是暫時的替代品。」
  
  他們走出珠寶店後,一個老婦人走過來,手中抓著一大把緞帶。
  
  看見那五顏六色的緞帶,宮詩麗眼睛一亮,伸出手,想要把它們拿過來。
  
  突然,一聲驚呼響起,「大小姐!」
  
  她轉頭一看,是一名穿著武士服的中年男子,快速衝到她的面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請問……我認識你嗎?」她有股強烈的恐懼,卻說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覺得他讓自己不安和悸動。
  
  男子愣住,「我是張岐啊!大小姐,你怎麼不認識我?」
  
  梅若藩上前一步,心急的問:「你見過她嗎?告訴我,她是誰?」
  
  張岐的視線掃過他,好不驚訝,「你不是梅二當家嗎?你怎麼會和我們大小姐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次換梅若藩楞住了,「你認識我?」
  
  「我遠遠的見過二當家一面,那次你到我們東北幫找宮幫主。」
  
  梅若藩身軀一震,「你是東北幫的人,那她是……」
  
  「她是我們的大小姐宮詩麗。」張岐回答,然後搔了搔頭。「可是她為什麼不認識我?我看著她長大,她沒道理不認識我啊!」
  
  聽到她是宮詩麗,梅若藩一臉困惑。老天!這怎麼可能?傳聞中的宮詩麗是個木頭美人,雖然美麗,卻欠缺聰明的腦袋。
  
  他忍不住拉著張岐走到一邊,壓低聲音的說:「這位大哥,你確定沒認錯人?我聽說貴幫的大小姐是個……怎麼說呢?她……」
  
  張岐嘆口氣,接著說下去,「無趣又呆板。」
  
  梅若藩顯得不好意思,「是的,可是我認識的她,是個充滿想像力,活潑、大膽又淘氣的女孩,跟你們大小姐的個性差之千里,實在教我難以相信。」
  
  張岐非常驚訝,「我確定她是大小姐,至於她的個性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我也不知道。二當家,你是怎麼和她在一起的?」
  
  「我在路上救了她。」梅若藩向他說明那天發生的事,以及她失去記憶的經過。「現在你知道她為什麼不認識你了吧?」
  
  「什麼?大小姐失去記憶?」張岐大吃一驚,「不行,我要趕快回去報告幫主,他為了大小姐的事,大病一場,希望這個消息可以給他一些安慰。」
  
  梅若藩點頭,「也好,你回去跟宮幫主說,我明天一定帶她到遼東城。如果她真是宮府的大小姐,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二當家,我們大小姐就暫時麻煩你照顧了。」張岐立刻離去。
  
  宮詩麗來到梅若藩的身邊,「他跟你說了什麼?」
  
  梅若藩沒有任何隱瞞,把剛才得知的消息告訴她。
  
  「你對宮幫主有沒有印象?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宮幫主就是你爹了。」
  
  「他大病一場?」她的身軀顫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訊息刺痛了她的心,眼眸盈滿淚水。
  
  「別哭。」他摟著她,安慰的說:「你記得他嗎?」
  
  宮詩麗咬著下唇,試著搜尋腦海中雜亂的記憶。一會兒,她的腦海浮現一位挺拔高大的男人,他面頰瘦削,兩鬢添霜,卻沒有絲毫衰老的神態,反而更添一幫之主的氣派。這就是她爹嗎?
  
  「我記得一個男人,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爹。」她悲傷的說。
  
  「沒關係,明天我們就知道了。」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呢喃,「若藩,我有種害怕的感覺。」
  
  「害怕?」他低頭,困惑的望著她。「怕你爹不同意我們的事嗎?」
  
  「我不知道。」她也不明白,單是聽到回家,為什麼會引起不安?許多事情似乎都很奇怪,是她無法想透的。
  
  「那就別想太多,好好的休息,明天一切自會明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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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2:50
第七章
  
  第二天傍晚,他們來到遼東城。
  
  東北幫派人等在城門,遠遠便看見他們。
  
  消息一傳出去,遼東城的百姓也都伸長脖子,好奇的張望。
  
  宮詩麗對這熱鬧的景象已經失去欣賞的心情,一路走來,她渾身不舒服,頭痛得幾乎要裂開,當抵達官府時,更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一下馬車,在門口站崗的一名守衛立刻衝進屋裡通報,其他人都驚喜的跑下階梯,迎接她。
  
  「大小姐,歡迎你平安回來。」
  
  雖然她不認識他們,但是可以感覺的出來這些人的喜悅是發自真心的,感動地說:「謝謝你們。」
  
  在僕人的帶領下,她走向內院,同時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曾經來過這裡。可是,她為什麼想不起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天啊,詩麗,真的是妳!妳安然無恙,妳沒事,妳回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大廳門口,高興的語無倫次,似乎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然後迫不及待地上前,用粗壯的手臂把她抱進懷裡。
  
  宮詩麗靠著他寬厚的胸膛,沒有任何反抗,因為她認得這個味道,記得他的聲音,不過一直以來就是無法抓住飄渺的記憶。
  
  如今跟著這個味道、這個聲音來的,是一股她也無法理解的愛和滿足,它們像早晨的輕霧,包圍她、擁抱她,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祥和平靜。
  
  梅若藩退到一旁,從宮歷生的反應來看,他救起的應該是宮詩麗無疑,雖然他心裡有許多疑問,但是此刻不想打擾一個父親看到女兒歷劫歸來的喜悅。
  
  他們父女團圓的一幕非常感人,但也是一團混亂。大廳內外擠滿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她近乎奇蹟的經歷,但是每個人看來都很高興她能夠平安回來,下至卑微的奴僕,上至東北幫一些重要人物。
  
  只有兩個人無法感受到他們父女的喜悅。宮夫人板著臉,注視著丈夫女兒歸來,宮詩琪則面無表情,冷酷的目光充滿妒恨。
  
  梅若藩發現到這種情形,隨即想到宮詩麗故事中經常出現的兩個壞女人可能就是她們,然後他又想到一件事,那件馬車意外會不會跟她們有關?
  
  他特別注意宮詩琪,她美麗的五官毫無瑕疵,身材凹凸有致,唇瓣鮮紅欲滴,她毫不掩飾對宮詩麗的嫉妒和怨恨,那股惡意破壞了她的美。
  
  或許是他目不轉睛的盯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她明顯的受到震動,似乎直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注意到他吸引人的外貌。他從未見過任何女人如此貪婪的盯著男人,現在她正對他露出誘惑的笑容。
  
  他禮貌的報以微笑,看見她展露更迷人的笑容,他知道她只見到他的笑,卻忽略了他眼中愚弄的意味。只一個試探,他就摸清楚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同時也想好了著手調查的方向。
  
  「詩麗啊,我好擔心你。」宮歷生哽咽地說,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轉。「來,讓我看看你,你可知道爹是如何的想念你?」
  
  他捧起她的臉龐,仔細的審視,隨即注意到她離開二十多天,反而顯得更容光煥發,雙頰染著紅暈。
  
  宮詩麗也在打量他,身子一震。是他!她腦海浮現的身影,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就是她的爹嗎?是的,他是她爹,她感受到他的愛。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溫柔的眼神正愛撫著她的臉。
  
  「聽說你失去記憶,記得我是你爹嗎?」宮歷生擔憂的問,害怕失去她。
  
  她感覺心痛,他對她的愛是無可置疑的。
  
  「是的,我記得……您的臉和您的聲音,我都還記得。」她的嗓音沙啞,激動地流下淚水。「每次想起您,我只覺得溫暖……我知道我們的關係一定很親密,沒想到您會是我爹。」
  
  宮歷生也很激動,高大的身軀顫動著,眼淚流過他多日未曾修整的臉孔。
  
  「感謝老天,你還記得我……其他的呢?你還記得什麼?」
  
  宮詩麗輕皺眉頭,試著搜尋腦海中雜亂的記憶。「我不知道……我記不起來……其他的任何事了。」
  
  「沒關係,以後再慢慢想,暫時這樣就夠了。」他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慰道,然後轉身,走到梅若藩的面前,「二當家,謝謝您救了我女兒,我欠你一份人情。她是我的性命和寶貝,沒有她,我便一無所有。」
  
  「宮幫主,快別這麼說,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梅若藩謙虛地說。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正經,面對心上人的父親,一個可以主宰他們未來命運的人物,不禁戰戰兢兢,不敢掉以輕心。
  
  「不,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有許多事要問你,不過走了一天的路,想必你也累了,還是先到房間休息,一切等晚上再說。」
  
  從宮歷生親切的口氣看來,顯然已經將他視為自己人,梅若藩難掩喜悅的笑容,當下就決定今晚就向他提親。
  
  「好,我也有事要向您稟報。」
  
  他看向宮詩麗,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她對他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麼,並贊成他的決定。
  
  視線交接間,他們分享著這份幸福。
  
  然而就在他即將離開大廳時,這份快樂結束了。
  
  「對了,商良,派人快馬加鞭,去通知靳以朗,詩麗平安回來了。」宮歷生急切的吩咐。
  
  「是,姑爺一定很高興聽到這件事。」老總管聽令,馬上離開了。
  
  「姑爺」兩字已進入梅若藩的耳裡,他立即剎住腳步。
  
  宮詩麗也聽到了,首先注意到他轉過身時的表情,他的面頰變得毫無血色,眼裡是純然的震驚……還有恐懼,而她知道自己的臉龐一定和他一樣蒼白。
  
  她緩緩的轉頭,看著露出明亮笑容的父親,聲音顫抖的問:「您……您在說什麼?誰是靳以朗?」
  
  「他是你的未婚夫,再過一個月,你們就要成親了。他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你能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情。」宮歷生高興地說。
  
  宮詩麗受到極大的震撼,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她爹說的話。
  
  「他如果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馬上來看你。你看到他,或許會想起他。」
  
  她再也無法控制身軀的顫抖,當視線慢慢地移到梅若藩的身上時,她知道會看見什麼。他的臉上佈滿驚恐,彷彿剛瞥見自己的死亡。
  
  然後他的目光和她的鎖住,他的眼神變得堅定、挑釁,似乎想在這裡,當著他爹和宮府所有人的面,表明他和她的關係。
  
  她輕輕搖頭,流露出懇求的目光,不想把歡樂的氣氛破壞殆盡。
  
  雖然她還記不起所有的事,但是發現她和她爹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隔閡。她知道自己很愛他,不能就這樣說了出來掃了他的興。
  
  她看見梅若藩露出苦澀、輕蔑的笑容,明白他在提出抗議,並提醒她曾經說過的話: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我是什麼身份,這個決定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沒有忘記她的誓言,但……她覺得心痛,還有罪惡感。如果他看出了她的歉意,也未曾緩和緊繃的臉龐。
  
  梅若藩抿著嘴唇,轉過身子,大步離開大廳。
  
  若藩……宮詩麗看著他僵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無言的喊叫他。拜託,請不要生我的氣,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請你體諒我做女兒的心情。

  宮夫人一言不發,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今天一大早,張岐連夜從城外趕回來,說他找到宮詩麗,並轉述梅若藩告訴他的一切情況。
  
  一聽到救宮詩麗的是梅若藩,她就開始懷疑,他絕對不只是救了繼女的性命,他們的關係不會如此簡單。
  
  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從不放過任何一個美麗的女人,兩人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天,說沒有曖昧情愫,打死她都不相信。現在看到兩人在聽到婚事時,那無法掩飾的震驚和惶恐,更增添了心中的疑慮。
  
  「詩麗……」
  
  宮詩麗一轉頭,注視一對嚴肅的眼睛。他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皺起的眉頭。
  
  「你怎麼了?」
  
  她輕輕搖頭:「沒什麼。」
  
  她如何告訴他,她其實已經嫁人了?
  
  但是她早有了未婚夫,一個叫靳以朗的男人。而且一個月後即將嫁給他。
  
  天啊!她該怎麼辦?
  
  ※ ※ ※

  宮詩麗站在窗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空氣中略有寒意,沁人肌骨,不過她毫無所覺,滿腦子想著梅若藩離開時,還有他緊抿的嘴角,以及散發出的緊繃和憤怒。
  
  那一刻,她是多麼渴望投向他的懷抱,需要被他堅實的手臂擁抱,不想獨自面對那個殘酷的事實。
  
  可是,他離開了她,因為他的心裡受了傷。
  
  晚膳過後,他和她爹走進書房,她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麼,她還無法和她爹談起那段在海納古的日子,和梅若藩在一起充滿了愛,還有他們的婚姻……
  
  噢,若藩,我們的婚姻……
  
  宮詩麗輕聲嘆息,難過又無助的流下淚水。
  
  這時,侍女輕輕的開了口:「大小姐,我……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轉身看了侍女一眼。她叫小蘭,是小妹身邊的二等丫頭。她回家之後,繼母派她來服侍她。
  
  她對繼母和小妹沒有任何敵意,但是看到她們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無法像對她爹那樣愛她們,所以她盡可能的少與她們接觸,包括她們派來的人。
  
  「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子的,梅二當家的侍從剛剛找我聊天,他有意無意的在打聽你的住處,還有夜裡守衛的事。」小蘭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怎麼說。「大小姐,你和二當家……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宮詩麗緊握拳頭,指甲陷入掌心。她和梅若藩之間的事,她並不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在適當的時機,她會把事情說出來,但絕對不是此刻,也不是向眼前這個人洩漏,梅若藩對她來說,不只是一個令她感激的救命恩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向你打聽我的事情,只是關心我而已。」她走向案頭的水盆,用水潑著臉頰,藉以掩飾不安的情緒。
  
  小蘭搖頭,「不,我看是二當家想私會你,派他出來打探消息。」老實說,馮子興詢問的技巧相當高明,如果她事先沒有得到警告,肯定會被他騙。「大小姐,你不用擔心我會說出去,我只是想幫你的忙。」
  
  「幫我?」宮詩麗困惑的轉過身子,「我不知道你要幫我什麼,我們以前很親密嗎?為什麼你那麼關心我的事?」
  
  小蘭愧疚的轉開視線,「不,我們以前並不親密,不過既然我頂替小菊來服侍你,我知道她希望我這麼做。」這也算是對小菊的一點補償。
  
  「小菊?」宮詩麗屏住呼吸。
  
  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會刺痛?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試著從混亂的腦袋中理出個頭緒。
  
  小蘭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繼續說道:「她是以前服侍你的丫頭,那天陪你上蓮花山掃墓,卻不幸在馬車掉落山崖的意外中喪命……」
  
  「掃墓……馬車掉落山崖……」宮詩麗無法壓抑體內升起的惶恐,合上雙眼,記憶似乎刺激著她的腦子,逐漸想起那令人震驚的畫面。
  
  輪子飛離馬車,她和一個年輕女孩在東搖西晃的馬車上……
  
  老天!她記起來了,所有不願意回想起的回憶,此刻如浪潮一般的湧向她。
  
  宮詩麗雙手掩面,全身顫慄,發出痛苦的啜泣聲。
  
  「天啊!都死了……老張死了,小菊也死了……」
  
  她的思緒回到小菊飛出去那一刻,失去最親近的人的悲哀排山倒海般的湧向她,淚水布滿面頰。
  
  小蘭十分同情她,更對她們主僕之間的情誼有著深刻的感觸。今天如果是她死去,二小姐絕對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
  
  「大小姐,你提到老張,是想起所有的事了嗎?」小蘭走向前,抱住她:「別哭了,哭壞身子,小菊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可是她發現自己也是淚流滿面。
  
  小蘭真誠的同情滲入宮詩麗的心裡,雖然她仍在悲傷中,不可自拔,但是依然努力控制嗚咽聲,直到慢慢止住眼淚,振作了些。
  
  「是,我想起來了……」她抽抽噎噎,「小蘭,告訴我,夫人派你了服侍我,是為了監視我,對吧?」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太了解繼母的為人了。
  
  繼母有理由懷疑她,畢竟她和梅若藩相處近一個月是事實,而不管他們之間是否清白污染,繼母絕對有辦法把事情刻意渲染、污衊她。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事,但是不要她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這件事傷害。
  
  小蘭點頭,毫不隱瞞的說:「是的,因為救你一命的人偏偏是梅二當家,而他也是有名的風流浪子,她自然有所懷疑,你應該感覺得出來,她不希望你嫁給靳爺,如果能藉著此事打擊你,將會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背叛你,夫人和二小姐那裡,我自有辦法應付她們。」
  
  宮詩麗抬起頭,稍稍離開她的懷抱,「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改變這麼大?」以前她雖然不至於欺負她,但總是袖手旁觀。
  
  小蘭很想告訴她,因為想贖罪,可是愧疚的說不出口,只能勉強擠出句:「我有眼睛,看得清楚誰是好人。我知道你還不相信我,但我是真心想幫助你。」
  
  事實上,她已經這麼做了,將所有馮子興想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她必須知道他們兩人發生了什麼事,才能預先防備,否則讓宮夫人知道了,將惹出大禍。
  
  宮詩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不只是她還不相信她,更因為她的秘密是無法和別人共享的。她想著自己和她的對答,應該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她雖然沒有否認,可也沒有正面承認,所以即便小蘭出賣自己,仍無法告訴繼母任何事。
  
  「小蘭,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是她讓她找回失去的記憶,不過並沒有解除她的困境,反而更讓她進退兩難,因為她比誰都知道,她爹不可能同意她嫁給梅若藩。
  
  並不是他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不如人,而是他的風流名聲成為致命傷,她爹絕對不會相信他是真心愛她,如何放心把她交給他?再說,她爹一向重視承諾,要說服他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根本難如登天。她知道她必須考慮怎麼做,但就是無法靜下心來,不知道該怎麼辦。
  
  天啊!為什麼她未來的夫婿是靳以朗,而不是梅若藩?那個擁有她心的男人,那個她深愛超過所有人、超越自己的生命、超越……超越一切?包括她爹,甚至是犧牲他的名聲?
  
  「老天!」她絕望的低語。
  
  ※ ※ ※

  梅若藩喃喃詛咒自己的命運,但是絕不向它妥協或低頭。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是宮詩麗撩起他的愛意,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別想輕易地撇開他。他要離開這裡,而她得跟他一起走。
  
  老實說,他萬分後悔把她帶回家,更害怕她會恢復記憶。他之所以這麼不安,是害怕一個事實——真實的她愛的是靳以朗。
  
  自從得知她的未婚夫是靳以朗,他便一直處於恐懼中,他們兩人不但非常熟悉,有時還是生意上的夥伴,那個男人是東北所有少女最想要嫁的對象,宮詩麗不可能是例外。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卻不喜歡這項事實。
  
  可惡!他離開這裡不過短短的兩個月,誰想得到那個男人居然定了親!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和他的未婚妻上床,最後甚至結為夫妻。
  
  天殺的,老天爺這次開的玩笑未免也太大了。
  
  無論如何,他絕不放棄。她說愛他,他認為她是坦誠的,至少在她失憶的情形是如此。但是,她是否愛他愛到願意放棄一切跟他走?他得考驗他們的愛情,在他發瘋以前。
  
  儘管他急切地想見她,但判斷是安全的時機去見她時,已經是午夜之後了。
  
  他很感謝馮子興幫他打探她的住處,和沿途警衛的守備位置,讓他能夠輕易地撇開被抓到會帶給她的困擾,輕輕推開窗戶,迅速的閃入她的房間。
  
  將熄的微弱的燭光照亮室內,她安靜的躺在大床上睡覺,看起來像個小孩,裹在白色單衣下的苗條身材卻極其誘人。
  
  現在實在不宜回想她那裸露的胴體和熱切的激情,以及當他狂吻她時,她婉轉應和的柔軟雙唇,不過她已經挑起了他狂熱的感情,第一眼見到她,他便已經完全被她掌握了,無法忍受失去她,無法忍受想像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情景,他要她再次承諾,永遠不離開他,立刻。
  
  「詩麗!」他坐在床沿,用力搖著她的肩膀。
  
  宮詩麗緩緩醒來,看清楚是他,雙手抓住頸子,彷彿心正梗在那兒。
  
  他們彼此凝視,一言不發。
  
  半晌,她僵硬的開口,「我們不應該這樣子見面,小蘭已經開始懷疑,如果被她看見……」
  
  「見鬼了!我來看妻子,還怕被人看見?」梅若藩咬牙切齒,努力克制大吼的衝動。「為什麼你要阻止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將我們的事告訴你爹?」
  
  看樣子他並沒有將他們的事告訴她爹,不過……她嘆口氣,坐起身。
  
  「若藩,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什麼不簡單?」他抓住她的手臂,臉貼近她,「我要離開這裡,你是我的妻子,你要跟我一起走。」
  
  「若藩,我不能這麼做,我恢復記憶了,我……」
  
  「什麼?」梅若藩頓時感到一股穿透人心的恐懼。他擔心的事情會成為事實嗎?「其他的話,我不想聽,你只要說,你願不願意?」
  
  其他的話,他不想聽……他不想聽什麼?宮詩麗不確定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恢復記憶,他不為她高興,反而看起來很生氣,為什麼?
  
  她被他奇怪的行為搞糊塗了。唉,或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想起他內蘊的脾氣,他能從傍晚保持靜默到現在,已算是奇蹟了。
  
  她伸出手,輕輕愛撫著他的臉頰,「若藩,你要我怎麼說呢?『爹,我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不要嫁給您看中的女婿,因為我已經嫁給梅若藩了。』難道你要我一回家,就這麼跟我爹說?他會傷心欲絕的。他大費周章的挑選了靳以朗做我的丈夫,我不能這樣傷他的心。」
  
  「你不想傷他的心?」他粗魯的將她拉向自己。「老天!那我呢?你認為這一切該死的對我又是如何?你是不是考慮嫁給靳以朗?因為你愛他,對嗎?該死!你認為我會站在一旁,坐視他操我的妻子嗎?」
  
  他粗鄙的用語令她畏縮。她不再純真了,清楚婚姻在肉體關係上包含的意義,她可以和靳以朗分享她和梅若藩之間那種親密關係嗎?
  
  她想到新婚之夜,靳以朗爬上床,對她行使丈夫的權利……不,她做不到,並不是討厭他,而是無法接受毫無感情的肉體關係。那天她阻止梅若藩和老闆娘歡好,或許也是原因之一,她不想他繼續墮落下去。
  
  「不,我不愛他,也沒考慮嫁給他。」宮詩麗當下看見他大大鬆了口氣,像是卸下心頭的重擔。這是他不高興聽到她恢復記憶的原因嗎?他擔心她愛上靳以朗?
  
  唉,他太多慮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會愛上那個男人,因為他並不愛她。他處理他們婚姻的方式,似乎只是獲得一位妻子。每次想起來,她就忍不住悵然,婚姻不該是這樣的,如此冰冷,沒有意義。
  
  梅若藩和她之間的婚姻關係,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他們的愛是如此的實在,沒有任何疑慮。自從遇見他後,她再也不覺得空虛、孤單。
  
  她凝望著他的臉龐,懇求地說:「若藩,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請你答應我,你不會做什麼傻事,在我有機會說服我爹之前。」
  
  他托住他的下顎,一邊衡量她說的話,一邊逡巡她的臉。他的碰觸毫不溫柔,仍隱含怒意,但是語氣變得柔和,「好,我給你一些時間說服你爹……要多久?」
  
  她想了一下,「半個月,你至少要給我這些時間。」
  
  他搖頭,「不行,我在這裡做客,不可能待這麼久,最多只能給你兩天,這齣鬧劇已進行的夠久了。」
  
  「若藩,別這樣。」她神情焦慮,「求求你,不要對我做這樣的要求,我也無法在兩天之內解決這件事。必須考慮我爹的感受。」
  
  梅若藩緊繃著下顎,他無法答應她,因為他覺察到時間拖得越久,當事情到了關鍵時刻,她做出不利於他的取捨的機率越大。
  
  「不行,我不能答應。」他捧起她的面頰,深深的望進她的眼中,「如果我現在讓步,時間一久,你必定會屈服你爹的決定,嫁給他挑選的寶貝女婿,而把我置於一旁。這種安排,我不會接受。」
  
  「拜託,請你試著了解好嗎?」她見他仍板著臉,懊惱的嘆了口氣。
  
  「噢,你固執的像頭驢子。若藩,我了解我爹,雖然你救了我,他非常感激,甚至願意把他的性命交給你,但是你在他心中還是個花花公子,是那種哪裡有樂子就到哪裡去的人。他曾經提過你,並以你為例,告誡我愛情和婚姻禁不起刺激和過多的大風大浪,最重要的是安全感。他之所以挑靳以朗為女婿,就是因為他讓他有這種感覺,可以放心的把女兒嫁給他。所以我需要時間思考,想個辦法說服他,讓他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
  
  梅若藩楞住了,從沒想過除了靳以朗外,他這些年來的風流行徑居然會成為婚姻能否成功的最大障礙,隨即露出苦澀的笑容,「老天爺,難道這是你在懲罰我過往的行為?」他逸出苛刻的笑聲,「我想我是活該,不過這太不公平了,那些都是我遇到你以前的事,他不能因此否定我對你的愛。」
  
  「若藩……」宮詩麗心中一陣抽痛,多希望能夠拂去他的憤怒不平,但是無法改變事實,她太了解她爹了。「雖然為了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能做任何犧牲,但是我爹好不容易才從失去我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如果我不顧他的感受,就這樣走出他的生命,對他實在太過殘忍了。」
  
  「殘忍?詩麗,我明白你的難處,不過萬一他還是不同意,你終究必須做出選擇,到時你對我的承諾又怎樣?」他苦笑一聲,臉上刻蝕著深刻的痛苦,「老天,你是我的妻子啊!」
  
  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心彷彿要裂成兩半,「若藩,我們的婚姻……不是真的。」
  
  梅若藩全身一震,像是遭到雷擊,用力抓住她的手臂,以充滿憤怒和受傷的語氣說道:「你說什麼?該死!我不管你怎麼想,但它對我是真實的。」
  
  「我也希望它是真實的,但是我沒有爹的認同,他就不是真的……」宮詩麗悲傷的望著他。她知道在現實世界裡她不屬他的事實,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甚至比一刀殺了他更令他難受。痛苦扭曲了他的薄唇,頸部肌肉緊繃。
  
  「若藩……」她伸手碰觸他的面頰,想抹去他眼底的悲傷。
  
  他猛地別開頭,過了一會兒才又轉回來,看著她:「不談你爹,讓我們談論愛。」他的手指戳著她的心口,毫不容情的說:「我愛你,你愛我,我們彼此相愛,現在你告訴我,你爹和靳以朗在這其中有何立足之地?」
  
  宮詩麗抓住他的手:「那會痛。」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眸中盈滿痛苦,聲音顫抖的說:「我很抱歉,但是你把我嚇死了,我愛你,不能失去你,否則……我需要你,瑪兒朵。」

  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都要碎了,淚流滿面,「若藩,我們要怎麼辦?」
  
  「不要哭……」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不只是因為做不到,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不能讓他因她而死。如果他帶著她私奔,他爹一定會殺了他。
  
  張開眼睛,她想要告訴他,她不能這麼做,不能和他離開,不管她的心靈及身軀是多麼渴望……看見他眼裡的濕意,她像是斷了氣,心碎成無數片。
  
  梅若藩在她的眼中看見了絕望,手離開她的身子,再也無法克制,淚水滑落臉頰,語帶痛苦地說:「老天,瑪兒朵,我懇求你,和我離開,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已經是我的妻子。」
  
  宮詩麗的喉嚨痙攣,看著他哀傷的面容,就要開口答應他,她會拋下一切和他一起走,然後她想起了她爹看見她時的喜悅神情,還有他說過的話:她是我的性命和寶貝,沒有她,我就一無所有……她當下閉緊嘴巴。沒有辦法,她是她爹的一切,她也愛他,她無法做出傷他心的事。
  
  「若藩,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想一想。」
  
  他默默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站起身,大步走向窗邊。
  
  她趕忙跳下床,追上去,緊緊抓住他的手,「若藩,你要去哪裡?」
  
  「離開。」他沒有看她,「讓你好好的想一想是否愛我。」
  
  「我愛你,你一直都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是嗎?」他轉過身子,直瞅著她,眼中盈滿了苦澀,然後縮回手,打開窗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宮詩麗再也無法忍受,淚水撲簌簌的滑落臉龐。「若藩,我的愛,我的生命……」她該如何自這一場混亂中做出正確的選擇?
  
  隱在黑暗中的小蘭慢慢地走出來,目睹這對男女深夜私會,證實了宮夫人的懷疑,同時也可以預見這件事如果爆發開來,會引發多大的麻煩。
  
  她想幫忙,今晚他說的全是真話,可是她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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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3:04
第八章
  
  三天來,梅若藩憤怒、痛苦,想向全世界所有的人宣告他和宮詩麗的關係,一旦大家知道她屬他,看她還有什麼話說?
  
  但他是有教養的男人,該死!有教養的男人懂得尊重女人,除非得到她的同意,否則他不會說出實情的真相。
  
  然而他對她的作為想得越多——他只能思考了——越覺得憤怒,幾乎可以肯定宮歷生永遠會阻隔在他們之間,並取得最後勝利。
  
  該死!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實情的真相就是她重視父親更勝於他。而現在她正準備回到她父親的懷抱,嫁給他指定的男人。
  
  想到這裡,他不禁更加惱火,嫉妒他們父女之間顯而易見的親近……該死!他愛她,愛到無法放棄她,他會讓她和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點。
  
  事實上,他已經開始進行了。他先一步把馮子興調回京師處理公務,不過在此之前,他要他暗地裡為他安排好一樁綁架。
  
  在等待的期間,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調查馬車意外。為此,他在今天下午低調的把張岐請來花園見面。
  
  一見到他,他迫不及待的問:「張兄,聽說馬車掉落山谷之後,是你帶人去找宮小姐,我想知道你在現場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張岐好奇的看他一眼,「二當家為什麼這麼問?」
  
  梅若藩沉吟片刻,要不要把他懷疑的事說出來呢?這個指控非常嚴重,一個處理不好,他可能馬上被趕出遼東城。可是……
  
  他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張岐,如此才能取得他的充分合作。
  
  「張兄,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即將要說的事,包括宮幫主在內?」
  
  張岐楞了一下,「什麼事這麼嚴重,連幫主都不能說?」
  
  「等聽完我說的話,你就會明白我要你暫時守口如瓶的原因。」梅若藩接著把當天看到的情形和懷疑的事說了出來。
  
  張岐大吃一驚,「什麼?那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梅若藩用力點頭,「那輛馬車是上好的馬車,材料又重又結實,實在沒道理會造成輪子飛落的意外,除非有人事先破壞輪軸,你認為呢?」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可疑。」張岐摸著下巴,「駕車的老張是府裡最穩重的馬車夫,不可能為了趕路搶快,致使輪子飛離車身。撇開這兩個原因,就只剩下人為因素了。老天!誰會做這種事?」
  
  「宮府的事,你當然比我清楚。」梅若藩突然傾身,貼近他的耳朵,低聲的說:「雖然傳言不可盡信,但空穴來風豈是無因,聽說貴府的二小姐對宮幫主寵愛宮小姐,甚至將她許配給靳以朗非常不滿,是否真有此事?」
  
  「是有這回事。」張岐倒抽一口氣,「二當家,你該不會是懷疑……」
  
  他點頭,「我是懷疑她,不過苦無證據,希望張兄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說看。」
  
  「我想要你秘密到山谷一趟,把馬車殘骸仔細檢查一遍,尤其是輪軸的部分,看看是否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如果輪軸真的被破壞,我們要怎麼證明那是二小姐唆使人做的?」
  
  「老實說,我們恐怕無法證明。」梅若藩嘆口氣,「我只希望公開這件事後,可以讓宮幫主多注意宮小姐的安全,讓主謀不敢再起異心。」
  
  張岐想了一下。終於點頭,「好,明天我下山谷一趟。如果證實這是蓄意謀殺,不管能不能找出凶手,在大小姐出嫁之前,我一定會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他也開始懷疑,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弄清楚。

  ※ ※ ※
  
  等張岐離開,梅若藩站在花園裡,好長一段時間一動也不動。
  
  從張岐的反應看得出來,東北幫的人都喜歡這樁婚事,如果知道他打算綁架他們的大小姐,恐怕會把他大卸八塊,餵給狗吃。
  
  但她是他的,任何人也別想搶走她,靳以朗不行,她爹也不行。他並認為自己做錯什麼,這是屬他的愛情,他必須主動並積極的保護它。
  
  可惡!他絕不向該死的命運低頭。
  
  「小心了,二當家,如果打到人就不好了。」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梅若藩猛地轉身,眼睛微瞇,認出是宮詩琪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人,她正從花園的另一端一扭一擺的朝他走來。
  
  「原來是二小姐。」他努力擠出微笑,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雖然她是個天生尤物,而且豐滿的身材充滿誘惑力,可是她的出現只帶來許多可憎的回憶,使他怒氣沖天。他永遠無法忘記,宮詩麗差點魂斷山谷的事,而眼前這個女人可能就是幕後的主謀。
  
  這一刻,他恨不得上前掐死她。他對女人一向憐香惜玉,幾乎不曾疾言厲色,只有宮詩琪是例外。不過……事有輕重緩急,他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握機會,問出一些他想要的消息。
  
  宮詩琪的眼睛炯炯發亮,在梅若藩盯著她時,也毫不掩飾的打量他衣襟下結實的胸肌,再掃過他的大腿,然後緩緩的回到他的面龐。
  
  她感到非常滿意,這個男人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不僅與靳以朗旗鼓相當,他還有一項優勢是後者所不及的,那就是吸引人的俊美相貌。
  
  她笑著望進他的眼中。帶著誘惑的意味。「希望我沒打擾到你。」
  
  「不,你沒有打擾我。事實上,我歡迎你的加入。」梅若藩快速走上前,裝作熱情的迎接她,以強調他的話。
  
  宮詩琪的嘴角得意的上揚。自從她懂事以來,就不乏愛慕者和追求者,她知道自己的美麗,而其善於利用這一點,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也很高興有機會跟你聊天,希望多了解你一些。」她緊盯著他的臉。
  
  梅若藩抬起一道眉毛,清楚自己沒弄錯她的意思,或是她想要的東西——他。他並不覺得驚訝,在看到她的第一天,她就明顯的透露出意圖。
  
  「這是我莫大的榮幸。」他微笑,藉以掩飾對她的輕蔑。「我真羨慕宮小姐,不只有個愛她的父親,還有個如此美麗、善解人意的妹妹。她能夠平安的回來,你為她的幸運感到高興吧?」
  
  「是啊!她是很幸運。」宮詩琪咬牙切齒,沒想到宮詩麗如此命大,居然這樣都死不了。「只看她能嫁給靳以朗,就知道她有多幸運了。」
  
  梅若藩挑起眉頭,「二小姐的意思是……」
  
  她瞥了下嘴,輕蔑的說:「你別看我姐姐現在像是很正常,以前的她可不是這個樣子。她簡直像個白癡,既無趣又呆板,幾乎一無是處,能嫁給北霸幫未來的繼承人,是我們高攀了。」
  
  「是嗎?原來她以前是這個樣子。」從宮詩琪對宮詩麗的強烈妨恨,梅若藩有點明白她以前為什麼會被人們認為乏味無趣了,應該是為了避開麻煩,她只好扮演呆板的角色,免得奪去妹妹的光彩。
  
  然而她並不願就此放棄自我,一有解脫的機會,馬上恢復原本活潑的個性。難怪她如此渴望自由、沒有束縛的生活,這或許是她不積極找回記憶的原因吧!
  
  他不禁詛咒宮詩琪,然後努力壓抑怒火,擠出微笑,「不過我有些好奇,宮幫主締結這門親事,應該是為了東北幫的發展,既然如此,以二小姐的美貌和聰明伶俐,應該是他老人家的首選,為什麼反而把宮小姐許配給靳以朗?」
  
  「還不是因為靳以朗那個混蛋,他居然敢嫌……」她突然頓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梅若藩敢確信她要說靳以朗嫌棄她,難怪她的態度跟他聽到的不一樣。這就是她由愛生恨,甚至為了報復靳以朗,而陷害詩麗的最大原因嗎?他很想知道。
  
  「哈,你罵他混蛋。」他大笑,故意把它當成趣聞在談。「二小姐,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生氣?」
  
  「沒什麼,我們不要說他們的事了。」她謹慎的收起怒容,對他綻放迷人的笑容。「二當家,你參觀過這個花園嗎?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走?」
  
  不等他的回答,她徑自走到石子路上。
  
  不得已,他只好跟上去。
  
  在茂盛的玫瑰花叢前,她停下腳步,「你看,這朵花好漂亮。」她摘了一朵玫瑰,轉身交給他,「二當家,可否麻煩你幫我插在頭髮上?」她的聲調像是愛撫,手指碰觸他的胸膛。
  
  梅若藩看著她興奮的神情,唇瓣輕輕開啟,眼眸閃爍著熱情的光芒,身軀貼向他,霎時明了這不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調情。
  
  他既驚訝又感到有趣,這位小姐絕不是害羞的小花,難怪靳以朗嫌棄她,她對那個男人也曾施以同樣的魅惑手段,而他想知道她會進行到什麼地步。
  
  「能為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
  
  他接過玫瑰,插在她的髮髻上。
  
  宮詩琪更加靠向他,豐滿而柔軟的胸脯擠壓著他的胸膛。
  
  他不但沒有被激起情慾,反而充滿鄙夷。這個女人以為他是風流男人,就饑不擇食嗎?
  
  她看他沒有拒絕她,雙手攀上他的頸子,「若藩……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梅若藩感到有些好笑,雖然見識過各種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但是以她最為主動積極。他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委婉的拒絕她的誘惑。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他的身後響起,「若藩……」
  
  他轉頭一看,整個人楞住。
  
  詩麗……
  
  他隨即領悟目前的狀況會讓她誤會。趕忙放開宮詩琪的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宮詩麗的臉色慘白,眼睛瞠大的瞪著他們兩人,「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她迅速轉身,穿過一道圍籬,消失無蹤。
  
  「大小姐,等一下。」小蘭大叫,在後面追著她。
  
  梅若藩咬牙,忍住追上去的衝動。如果他對她表現出過多的關懷,必定會洩露他們之間的秘密。他是無所謂,只怕她不這麼想。
  
  該死!他暗暗咒罵宮詩琪,咒罵他自己,咒罵命運。
  
  宮詩琪感到有些困惑,宮詩麗看到她和梅若藩在一起,像是被轟去了靈魂,這是為什麼?莫非他們兩人有不尋常的關係?
  
  她斜睨他一眼,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我姐姐就是這麼魯莽。對了,二當家和她相處了這麼久,你覺得她怎麼樣?」
  
  梅若藩心知肚明,她不是詢問,而是強硬的質詢。雖然宮詩麗已經竭力掩飾,但是深受傷害的模樣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姐姐有一張美麗的面孔,確實非常吸引人。不過我喜歡活潑、大膽又淘氣的女人,缺乏想像力的女人只會讓我倒胃口。」他知道他的敘述會讓某個人以為他是在說她。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女人啊!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二當家,我們再去逛逛好嗎?」宮詩琪露出喜悅的笑容,心中的疑慮消失無蹤。
  
  「二小姐,真是抱歉,恐怕我不能再陪你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需要出去。」梅若藩面前擠出微笑,握住她的手臂,引導她走出花園。
  
  他也只能顯露出這種表情,一旦讓怒氣發洩出來,將會一發不可收拾,造成大災難。
  
  ※ ※ ※

  午夜時分,在小蘭的暗中幫助下,梅若藩終於來到宮詩麗的房門口。
  
  那個侍女早就看破他們兩人的關係,傍晚時偷偷來找他,請他安慰她家大小姐,她哭了一整個下午。
  
  他想推開窗戶,卻推不動。
  
  「該死!」她鎖起來了。看來她真的很生氣。
  
  他彎曲手指,輕叩窗戶三下。
  
  「詩麗,是我,把窗戶打開。」
  
  等了一會兒,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詩麗,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那是有原因的,能不能讓我進去向你解釋?」
  
  她仍是沉默以對。
  
  「可惡!」他忍不住低聲詛咒。
  
  他知道今天晚上無論做什麼、說什麼,她都不會見他,嘆口氣,決定明天再找時間跟她解釋。
  
  宮詩麗聽到腳步聲逐漸遠離,知道他離開了,她如願以償……獨自躺在大床上哭泣,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翻過身子,頭埋進枕頭裡,「若藩,你怎麼可以如此?」
  
  她不想見他,是因為不要他目睹她的痛苦和羞辱。她也不想要獨自躺在這張大床上,這幾天她是如此的孤單,雖然她爹和宮府的其他人不時陪在她身邊,但是沒有梅若藩。
  
  為了避免洩露他們的秘密,即便在公開場合,她也不敢和他多說一句話,表現出他只是個救她生命的人。她知道他很生氣,不過也只能請他諒解。
  
  或許是太壓抑了,她更加想念他。渴望他的撫慰,然而他卻背著她和小妹調情。可惡的騙子!說什麼他只愛她一人,他的心裡除了她,沒有別人。
  
  自從他承認愛上她之後,她從未想過她不在他身邊時,他會故態復萌,再去挑逗別的女人,甚至和那些女人做……做他和她一起做的事。
  
  在花園目睹的那一幕,讓她狂怒又痛苦。
  
  他不能這樣子對待她!直到現在,她仍無法忍受他轉向另一個女人的事情。
  
  為什麼?難道因為她不敢向她爹承認他們兩人的關係,他用移情別戀報復她?還是他已經厭倦了她?不管是哪一個原因,她都不會原諒他。
  
  假若他無法體諒她的難處,了解她的內心有多痛苦,他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如果他是喜新厭舊的男人,更不可能帶給她快樂幸福的生活。
  
  她的手緊握成拳,作下決定,再也不要為了那個風流男人、騙子,把自己弄得像個傻瓜,忍受那猶如刀割的痛苦。
  
  ※ ※ ※

  宮詩麗走進書房時,有些心慌意亂。她知道會看到靳以朗,接到她還活著的消息,他特地從山海關趕來了遼東城。
  
  她很快的瞥了他一眼,他還是一樣英挺,她為什麼不能愛上他?
  
  他盡職負責,更博得她爹的信賴,怎麼看都是個完美的夫婿。為什麼她會愛上到處風流的梅若藩,而放棄完美無缺的靳以朗?
  
  也許她以前扮演的角色無法讓他對她產生愛慕,因而造成疏離感,致使她也不曾盡力喜歡他,假若她給自己一個機會……
  
  好。就這麼做吧!敞開你的心胸,讓他認識真正的你,接納你,甚至是愛你……然後把這個事實丟到那個騙子的臉上。
  
  她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美夢卻如碎片紛紛飄落。每當想起花園的那幕景象,她不由得心痛如絞,並咒罵那個負心的男人。
  
  這一刻,她想為自己報仇並傷害梅若藩的慾望變得異常強烈。這是她走向靳以朗的原因,她決定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詩麗!真的是你!」一向穩重的靳以朗見到她,立刻衝上前來,緊緊握住她的手。「老天!看見你平安無事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才相信這是真的。」
  
  宮詩麗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關心她,至少他流露出溫暖的感情,不再對她視若無睹,彷彿她是個沒有感覺的女人。
  
  「對不起,直到四天前我才想起所有的事,否則絕不會讓爹和你為我如此擔心。」她解釋,露出微笑。
  
  「女兒,不用抱歉,只要你能平安的回來,就是老天爺賜給我們的最大恩寵了。」宮歷生笑說。自從女兒恢復記憶之後,他成了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剛剛我和以朗談過,你們的婚禮原本就準備得差不多,雖然中間耽擱了,但是影響並不大,我們決定婚禮如期舉行,你有沒有意見?」
  
  宮詩麗楞了一會兒,沒想到這麼快就得面對這個難題。雖然靳以朗對她不再那麼冷漠疏離,但是她能憑這一點斷定這會是一樁成功的婚姻嗎?
  
  她想多認識他一些,再作最後的決定,這時實在不適合談這個問題,不過想要徹底擺脫梅若藩的衝動讓她下定決心,就在此時此地做個解決。假若他針對她的問題說出符合她的期望的答案,所有令她惶惑不安的情況就會好辦得多。
  
  他是她爹為她挑的人選,而她爹縱使難免犯點小錯,仍是她所知道最聰明的男人。至少嫁給靳以朗是她爹的夢想,他會為此而高興。
  
  「爹,我想和以朗單獨談一下,可以嗎?」
  
  宮歷生遲疑了下。今早他注意到女兒紅腫的眼睛,沒有開口詢問,她也什麼都沒有說,可是他心知肚明她在煩惱什麼。
  
  他並沒有瞎眼,打從女兒回家的第一天,就發覺事情不對勁。以梅若藩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他相信他已擄獲女兒的心,這可以從她刻意對救命恩人態度冷淡、保持距離得到印證。
  
  這真是欲蓋彌彰了,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她不是無情的女人,沒有理由對恩人如此冷漠,除非她想隱瞞一些事情,不願讓他知道。
  
  不過他什麼話也沒說,因為即使他們發生過什麼事,那也是女兒失憶以前的事。而他相信自己的女兒,在恢復記憶之後,懂得作出聰明的決定。
  
  「也好,我讓你們談談。」他深思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後轉身離開書房。
  
  靳以朗好奇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
  
  宮詩麗的雙頰泛紅,和一個還說不上有感情的男人討論這個話題,使她覺得異常尷尬。
  
  「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為什麼會想娶我?」她輕聲問道。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似乎在試著了解她的話。「詩麗,這雖然是一樁政治婚姻,但是我關心你,也真心想疼惜你。你懷疑我的誠意,對這樁婚事有疑慮嗎?」
  
  這不是她要的答案,但是他沒有為了討好她,說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話,還是贏得了她的尊重,至少他不是那種會用花言巧語欺騙女人感情的男人。
  
  她凝視他深邃的眼睛,「不,我只是懷疑,這種感情是否足以維繫長久的婚姻?」
  
  他緊蹙眉頭,「對我來說,那確實已經足夠。」他走向她,溫柔的輕觸她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密的碰她。
  
  宮詩麗努力的感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忍不住回想起梅若藩,當他與她肌膚相親時,那有如觸電的感覺。
  
  梅若藩!為什麼還去想他?她自責的暗忖。
  
  「詩麗,我發覺你改變許多,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的你,既膽小又怯懦,根本不可能跟我說這些話。我不是在批評你,相反的,我非常欣賞你現在的個性,我覺得我們生活在一起應該會很愉快。」
  
  她變了一個人?宮詩麗苦笑,她回家之後回覆原本的自我,尚未見識過她這一面的人都感到好奇而不解,只有她爹高興她終於恢復正常了。
  
  除了她爹,還有一個人也了解她……不,她不要再想起他。
  
  但是,會一直這樣嗎?無論什麼事,她都忍不住要拿他們做比較?
  
  如果他一直存在她的婚姻裡,她真能得到快樂?
  
  「會嗎?」她茫然了。
  
  「會。」他輕輕的將她摟進懷裡。「在我逐漸了解你之後,越想越覺得這樁婚姻可以成功。」
  
  這是個溫柔而不討人厭的擁抱,宮詩麗沒有閃躲或拒絕,專心的等待那感覺的來臨……沒有出現,這個擁抱很溫馨,就像她爹給她的感覺。
  
  婚後她所能期待的,難道就是這些?沒有任何悸動,沒有讓她感到窒息的熱情,她能忍受這種日子,而且不知道要過多少年嗎?
  
  她不禁輕輕顫抖。如果她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和激情的美妙,或許可以忍受那樣的婚姻生活,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不過現在已經太遲了。
  
  她知道她爹對這樁婚姻充滿了期望,當時不管怎樣,她心裡知道,並毫不懷疑自己的決定,她不能嫁給他,這會是個錯誤的選擇。
  
  她作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為了梅若藩,他跟她已經沒有關係,她是為了自己和靳以朗的未來,她現在知道了,她尊敬他,但不會愛上他。
  
  他不應該娶像她這樣的女人為妻,他值得擁有一個配得上他這樣優秀的男人的好女人,而她總有一天會再遇上一個讓她興奮快樂的人。他們兩人沒必要如此委屈自己,毀掉下半生的幸福。
  
  她要把這個決定告訴她爹,不過不是現在,不要靳以朗在這裡的時候。她不想傷害他的男性尊嚴,但是她若要解除婚約,勢必得將緣由告訴她爹,那同時表示她爹的幻夢破滅,而靳以朗也會知道她和梅若藩之間發生的事。
  
  她暗暗嘆口氣,稍稍離開他的懷抱。
  
  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
  
  「以朗,聽說你來了,你……」
  
  他們兩人受到驚嚇,立即分開。
  
  靳以朗十分尷尬,眼神飄忽。
  
  宮詩麗的臉龐蒼白得毫無血色,當她的眼光停在梅若藩的身上時,竟感受到一股荒唐的罪惡感。
  
  她恨自己這麼在乎他,甚至在他做了背叛她的事後,還想著他。畢竟她現在已經知道他的為人,實在沒有理由不徹底的忘了他和他們之間的一切。
  
  然而不管她怎麼努力,他仍像毒瘤般存在她的心上。只要他一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便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但是,她拒絕再向那股力量屈服。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梅若藩握緊拳頭,咬牙說道。
  
  今天下午他和張岐在一起,聽取他的報告。從墜落山谷的馬車殘骸中,張岐發現馬車輪軸確實有遭人破壞的痕跡,回來之後仔細的問過了,出事那天曾碰過那輛馬車的人一共有三個,其中之一是隨宮夫人嫁過來的隨從。
  
  這個線索讓他雀躍不已,接著聽到靳以朗抵達的消息,立即拋下一切,趕過來找他。他一直在等他到來,希望能取得他的諒解,那麼他就不用使出綁架的激烈手段奪回妻子,沒想到竟然看到令他發狂的畫面。
  
  噬人的嫉妒像火一般燃燒他的心,受到的創傷令他憤怒,但是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這幾天他已漸漸學會了忍耐的智慧。
  
  「我該等一下再來嗎?」他還能拿這件事開玩笑,真佩服自己的克制力。
  
  靳以朗露出歡愉的笑容,「別取笑我了,我還要謝謝你救了詩麗呢!」他低頭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能看到她平安的回來,我真的很高興。」
  
  這個親密舉動讓宮詩麗困窘不已,又不好意思拒絕,臉頰泛起紅暈,偷偷瞥了梅若藩一眼,他正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他在想什麼?她無法猜測出來,不過就算他現在十分憤怒,也都隱藏在那深不可測的臉龐下。
  
  她希望他繼續保持沉默,如果他說出任何實情,必定會惹來一場災難。隱瞞事實的罪惡感雖然不是很好受,然而揭露的後果更糟。她不要靳以朗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如此難堪的被他們傷害,他是無辜的受害者。
  
  她默默的用眼神懇求梅若藩,他卻沒有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靳以朗的身上。她屏息看著他,祈禱他千萬不要衝動行事。
  
  「只要能力所及,你知道我不會見死不救。」他終於開口說話。
  
  宮詩麗著實鬆了口氣,幸好他不像在海納古時那樣莽撞衝動。
  
  靳以朗卻無法不注意到書房裡不尋常的氣氛,雖然梅若藩極力掩飾,但是他對宮詩麗的怒氣依稀可辨。
  
  他太熟悉這個男人的為人了,對於女人,他一向風度翩翩,現在他的態度卻令他十分不解。莫非宮詩麗做了什麼事,得罪他、惹惱他?
  
  突然,他想到梅若藩闖進書房,看到她被他抱在懷裡時,那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那是他生氣的原因嗎?如果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瞥了一旁安靜而蒼白的宮詩麗一眼,再看向梅若藩。
  
  靳以朗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一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從朝鮮回京師的途中,救起一位失去記憶的美麗女孩,兩人朝夕相處下,愛苗逐漸滋長。
  
  他奇怪自己竟然如此平靜,是因為他對宮詩麗的感情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所以他如此心平氣和?不,在正常的情形下,未婚妻被奪是奇恥大辱,他當然會生氣,但梅若藩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奪愛,那又另當別論。
  
  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梅若藩來找自己。他相信那個男人不久之後就會向他解釋一切,並求取他的原諒。只是,屆時他要怎麼做?
  
  這件事還是要看宮詩麗的心意。如果她選擇梅若藩,而那個男人也不是抱著輕率的態度,是真心愛她的話,他會敞開心胸,真心祝福他們,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兩幫結合所帶來的龐大利益而硬要拆散一對愛侶的殘酷男人。
  
  接下來的時間,他拋開一切,和梅若藩聊著他從朝鮮帶回來的大筆生意。
  
  宮詩麗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她對面的梅若藩。
  
  她看得出來,雖然他談笑風生,渾身肌肉卻都緊繃著。他的視線偶爾會飄到她身上,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就像一枝銳利且充滿憤怒的箭,毫不留情的要刺穿她。
  
  梅若藩確實憤怒得快要發狂,想到宮詩麗的背信,假裝忽視他的存在,一直維持著禮貌、驀然的表情,便好想掐死她。
  
  她口口聲聲說愛他,他也相信她,然而當她見到靳以朗時,隨即投懷送抱,把他當作一文不值的貨品,隨手丟開,再也沒有資格吻她、愛她、娶她,縱使他們曾經共同分享了許多。
  
  可惡的女人!對於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對待,他惱火得想要揍人,差點失去思考的能力。
  
  最後,他小心的控制住憤怒的情緒,告訴自己,只要再過幾天,他就可以帶她逃離這個鬼地方。
  
  其實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狠狠的打她的屁股,愛她愛到令她無法行走。在那之後,她會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她想撇開他,想都別想。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13:26
第九章
  
  宮詩麗靜靜的坐在床沿,等待和梅若藩交談。
  
  傍晚,他在書房撞見那尷尬的一幕後,知道他今晚一定會來。她太了解他了,儘管他已經移情別戀,仍然視她為他的女人。絕對無法吞下這口氣。
  
  哼!那個可惡的男人,實在是太自大了。
  
  如果他以為她是那種呼之即至、揮之即去的女人,那就大錯特錯,她會讓他知道,她不是懦弱、毫無主見的女人,再也不要扮演那種角色。

  梅若藩迫切得想見她,有許多帳要和她算清楚。他花了好長的時間確定大家都睡了,才跑過籠罩在夜色中的庭院,來到她的房間。
  
  他輕輕推動窗戶,沒想到它竟然沒鎖。他往裡頭查看,在黑暗中發現她板著臉坐在床沿,似乎正在等他。
  
  她這是什麼意思?準備和他做個了斷嗎?
  
  他從窗戶閃進屋內,關上窗,轉過身子,正好迎上她的目光,那雙迷濛的眼眸明白的告訴他,她非常生氣。
  
  梅若藩瞇起眼,抿著嘴,冷冷的看著她,感覺憤怒有如洪流衝擊他的心,還帶著未曾感受過的深深羞辱。
  
  她憑什麼生氣?
  
  該生氣的人是他,不是她!只要一想起書房裡的那幕景象,還有她的冷漠對待,他心中那股難受和窩囊氣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
  
  「你真是有一套!」他低聲呢喃,慢慢的走上前。「不過短短的一天,馬上改投到另一個男人的懷裡,看來我真是低估了你。」
  
  雖然他令人難以忍受的嘲諷語氣平平淡淡的,但是宮詩麗可以感受到他體內蓄積的狂怒,忍不住站起身,反擊道:「我跟靳以朗怎樣,不關你的事。」
  
  她確實曾經想要讓梅若藩受苦,讓他飽嘗她曾經歷過的愛情的痛苦,而打算嫁給靳以朗。幸好她及時省悟,避免了一場悲劇,不過她不會告訴他。
  
  「不關我的事?」他怒吼,威脅著欺身上前。
  
  今晚,在他來找她算賬之前,內心深處曾經期望自己是錯的,她並沒有變心,只是虛與委蛇,現在聽到她的話,一切希望都落空了。
  
  噢,他真是個傻子,竟然以為找到了真愛。他的人生從此改頭換面。
  
  一開始他因為不相信愛而逃開她。可是她毫不猶豫的走向他,來到他的床上,使他相信愛的存在。他釋放了沒有女人能夠碰觸的地方,讓自己也去愛她,如今他再也無法確定她走進他的房間和她柔軟的雙唇貼住他的原因。
  
  面對一個如此輕易的拋棄愛情的女人,他永遠無法知道,她是否真的愛他?抑或是他挑起的熱情驅使她走向他?這個殘忍的事實。讓他憤怒、發狂。
  
  「你說你愛我,和我上床,現在竟然說不關我的事。」他咬牙切齒,粗暴的將她抓向自己,手指深深的嵌進她的手臂。「告訴我,你總是和你不要的男人說愛他,和他上床嗎?」
  
  宮詩麗見他被激起野獸般的反應,驚慌的伸出手,用手掌抵著他。
  
  「梅若藩,住手!」她用力掙扎,而後突然想起叫聲很可能引來其他的人,不禁壓低音量,「你在幹什麼?你抓痛我了。」
  
  「我在幹什麼?我要給你一點應有的回報。」他抓著她,重重的將她拋坐在床上,並迅速將她翻靠在他的大腿上。
  
  「不!梅若藩,你讓我起來!馬上!」她低聲抗議,掙扎著想要逃開。
  
  他用一隻結實強硬的手臂緊緊的釘住她,不確定自己打算怎麼做。他並不想用暴力,也無意傷害她,但是她玩得太過火了,她棄他如敝屣,公開羞辱他,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這些。
  
  但……該死!不管她如何對待他,他依然愛她,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儘管發生了這一切,儘管他悲傷、憤怒和受騙。
  
  他得和她談一談,讓她了解他無法忍受這種羞辱,無法忍受她離開他。
  
  他張開口想要說話,隨即痛得呻吟出聲,因為她竟然用力咬他的大腿。
  
  「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就按照你的野蠻方式來玩。」他怒氣沖天。不再有耐心的談話和了解,這得怪她自己討打。
  
  他抬起手,重重的落在她的屁股上。
  
  她用手捂住嘴巴,不停的掙扎、踢動。儘管她是如此生氣,卻咬牙忍住怒意,因為她更害怕被發現。
  
  可惡!看來她是鐵了心要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
  
  梅若藩收斂脾氣,翻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
  
  宮詩麗的眼眶濕濕的,往後退離開他,眼睛裡沒有悔意,有的只是憤怒。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她的聲音嘶啞,在他有反應之前,突然衝上前,重重的給他一巴掌。
  
  他撫著發燙的臉頰,跳起來。
  
  她急忙後退,像是怕挨他的拳頭。
  
  當他逼近她時,兩人的眼中皆冒著怒火,互相瞪視。似乎要拼個你死我活。
  
  「我怎麼敢?」他抓住她的手臂,氣沖沖的說:「我看到我的妻子背著我偷男人,為什麼不能教訓她?」
  
  「我背著你偷男人?」宮詩麗難以置信,氣得想拿斧頭砍他。
  
  「你才是那個忘情負義的人!別忘了是我親眼目睹,你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梅若藩惱怒的瞪著她,「你就是為了那件事,在懲罰我?」
  
  「是!」她隨即了解自己說了什麼,立即又開口,「不是,我才不管你和哪個女人勾搭,反正那已經和我無關了。」
  
  他感覺怒氣慢慢的消失,雖然她否認得又快又急,可是她的聲音和表情洩漏了一切。原來她在嫉妒,現在她只是回報他,讓他受同樣的苦而已。他想他是罪有應得,因為他傷害了她。
  
  「你這個呆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溫柔的捧起她的臉,「你怎麼能以為我會和你妹妹……」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宮詩麗打斷他的話,用力拍掉他的手。「從昨天下午以後,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了,我知道自己看見的是什麼。」
  
  當她看到他和小妹的身子緊貼在一起時,覺得好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那一刻,她的心緒瘋狂的翻轉,絕望得想痛哭一場。
  
  這種人一旦愛上了,你就永遠無需懷疑……木克大夫錯了,這種男人根本不懂愛,他們習慣四處風流,玩弄女人的感情。
  
  「你並沒有看到什麼。」他抓住她的上臂,態度十分堅持,「該死!為何你總是往壞處想?不,別掙扎,我要你聽好。」
  
  「我不要聽。」宮詩麗捂住耳朵,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噢,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他拉下她的手,「你不恨我,你只是在說氣話。瑪兒朵,聽我說。」
  
  她瞪著他,用灼熱而憤怒的目光告訴他,這個名字已經不能再影響她了,儘管她的心仍然在痛。
  
  「你怎麼可以如此?」
  
  她一心想著要怎麼為他洗刷風流的名聲,好贏得她爹的信賴,進而答應他們的婚事,可是他用什麼回報她?當她為他傷透腦筋時,他卻完全忽視她的存在,公然和她妹妹調情。噢,他是她見過最可惡的男人了。
  
  「我沒有!我什麼事都沒做!」心急的解釋,「是宮詩琪擠到我身上,我抓住她的手,想要拉開她。這件事就是這麼簡單。」
  
  「你以為我那麼傻嗎?」宮詩麗哭泣的聲音顯得支離破碎,「如果你們沒有意思,怎麼那麼剛好都在花園?對你這個風流浪子來說,那可是個幽會的好去處,不是嗎?」
  
  那天她若非心煩,到花園散步,只怕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我非常清楚我妹妹的魅力,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以你過往的風流行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美女。我爹說的沒錯,像你們這種浪子,最喜歡玩弄女人的感情,然後再把她們丟棄。我曾經希望你不一樣,現在我終於相信,你們這種人根本沒有真心,見一個愛一個。」
  
  諷刺的是,她還以為自己拯救了一個浪子的靈魂,終於引導他離開墮落的毀滅之路,到頭來卻發現她的美夢敵不過浪子的浮躁。
  
  她早該知道,那不安於室的浮躁不是感情就能征服的。像他這類的風流男人,為了能遂行其私慾,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是欺騙女人的感情,毫不在乎會傷害多少為情奉獻的無辜女人。
  
  梅若藩深深的注視她,表情摻雜著痛苦與驚訝。「我現在才知道,你是這麼的不信任我。你表現得像是不在乎我的過去,其實它時時刻刻在影響著你。我們第一次歡好時,你就已經透露出訊息,我卻大意的忽略了。」
  
  他不禁露出苦澀的笑容,終於明白她不願說出他們兩人的關係,不是需要時間想想,那只是藉口,她拖延的真正理由,是她根本不相信他。
  
  其實那天晚上她早已藉著她爹的名義,親口告訴他,她需要的是一份安全感。在靳以朗和他之間,她知道應該選擇誰,所以不願再次對他承諾。
  
  他的眼裡閃著痛苦的光芒,「你說得沒錯,我是約了人見面,不過對象是張岐,而不是你妹妹。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花園?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這件事你可以親自去問張岐,他對你們父女倆忠心耿耿,他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他再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向窗戶。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了,要不要相信他,決定權在她。如果她選擇回到靳以朗的身邊,他會祝福她,只帶著回憶離開即便這麼做是很困難的。
  
  他無法改變他的過去,也無法使她信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還給她想要的生活。
  
  他們第一次歡好時,他告訴她的話都是真心的。他愛她,愛到願意為她犧牲一切,只是他從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證實它。
  
  老天!誰會相信風流浪子居然付出真心,卻落得脆弱的希望碎成片片?
  
  他和張岐約在花園見面,不是和她妹妹?宮詩麗楞了好一會兒,等她回過神時,發現他正打開窗戶。
  
  「等一等。」她提起裙子,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你跟張岐有什麼話不能在公開場合說,要跑到花園偷偷見面?」
  
  梅若藩沉默半晌,然後轉頭看著她,「因為我懷疑馬車失事可能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遭到人為破壞,所以請他代為調查。」
  
  「什麼?人為破壞?」宮詩麗大吃一驚,「他……調查出什麼了嗎?」
  
  他點了下頭,「我的懷疑是對的,他找到輪軸被破壞的痕跡。」宮歷生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所以沒必要再隱瞞她。
  
  「我的天!」她的臉色刷白,「是誰這麼恨我,要置我於死地?」
  
  「不知道,目前還沒找到凶手。」他不是不想告訴她,只是要有確切的證據,不能不負責任的隨便說出口。
  
  宮詩麗低垂著頭,靜下心來思索他說的這番話,事實的真相說清楚之後,確實就是這麼簡單,問題是,她相不相信?
  
  她瞥了他一眼,他並沒有看她,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彷彿在做無言的控訴。她內心一陣悔恨和刺痛,他為了她的生命安危,默默的做了這麼多事,而她的所作所為卻只帶給他痛苦和傷害。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愧疚不已。
  
  「你要煩的事還不夠多嗎?」他嘆口氣,「我既然可以處理這件事,何必再增加你的心理負擔?你如果想知道得更詳細,等你爹調查清楚後再去問他。」他的雙手撐在窗台上,就要離開。
  
  宮詩麗把他往後拉,關上窗戶,轉身面對他,嬌嗔的說:「話都還沒說完,你怎麼說走就走?」
  
  梅若藩困惑的皺起眉頭。「我真的沒有話可以告訴你,接下來的發展就要看你爹了,畢竟這是宮府內部的事,外人不方便插手。」
  
  「我不是指那件事。」面對他彷彿可以透視人的目光,她的聲音漸漸變小,「我的意思是說,你……如果你事先告訴我,就可以避免這場誤會了。」
  
  他微微楞住,張開嘴巴,又閉了起來,在不了解她的心意之前,不想再被愚弄,看著她良久,注意到她臉上透出羞愧的神色,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希望。
  
  「這麼說,你……相信我說的話了?」
  
  宮詩麗的眼裡盡是溫柔的光芒,「是,我相信你。」
  
  她相信他,並不只是因為他眼中的真誠,也因為她了解他不可能說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
  
  「我應該聽你的解釋。就不會驟然做出錯誤的結論。只是看到你和詩琪親密的在一起,彷彿你拿了一把刀刺入我的心。」
  
  她終於相信他。梅若藩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事比得到她的信任,更讓他感到高興了。但是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張開雙臂。
  
  她輕呼一聲,奔向他,投入他的懷中。
  
  他緊緊擁著她。老天!他剛才既恐懼又害怕,以為自己失去了她。
  
  「詩麗,我了解你的心情,當日你和靳以朗在一起時,也幾乎撕裂了我的心。」他的嗓音沙啞,薄唇廝磨著她的頭髮。「請你相信我,那不是擁抱或其他更進一步的事,不管你妹妹的動機為何,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她絲毫不感興趣。請你相信我,自從擁有了你,我真的沒有想過再要其他女人。」
  
  她抬起頭,充滿希望的問:「真的?」
  
  「是的,是真的。」梅若藩捧起她的臉龐,誠摯的說:「詩麗,我從不否認自己認識很多女人,也知道你在我的懷裡時,不只一次納悶過,我曾吻過誰的胸脯和曲線?我是不是和別人有更多的歡愉,得到比和你在一起時更多的滿足?我可以告訴你,她們從來沒有像你給我這麼美好的感覺。我不需要她們,只是行為而已,一旦結束,就徑自離去,不多流連。然而若因為如此,就說我無情的拋棄她們,我絕不同意。或許有些人不贊成我的行為,包括你在內,但是她們跟我交往時都非常清楚,我們只是單純的舒解需求,彼此都沒有付出心、靈魂和風情,把拋棄兩個字強加在我身上,對我太沉重,也不公平。」
  
  「可是你和我之間,對我來說是非常獨特的感情。我不只是渴望一個女人,我只渴望你;我的慾望狂猛,但只對你的身體有反應,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取代你。今晚我向你傾訴心中的感受,澄清所有的誤解,不是想安撫你,是因為紀錄必須清乾淨,我不希望你心裡籠罩著陰影,開始我們未來的新生活。」
  
  「噢,若藩!」宮詩麗頓時覺得喉頭梗住,淚眼迷濛,激動的抱緊他。他的話徹底融化了她心底的痛苦,驅逐了她所有的恐懼。
  
  他將她樓得更緊,輕輕撫摸她的秀髮,親吻她的臉頰,艱澀痛苦的問:「詩麗,現在我們誤會盡釋,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和靳以朗的婚事?」
  
  她抬起頭,手指撫過他的下唇,聲音柔和的安撫道:「我不嫁給他了。」
  
  他凝視她的臉龐,「你真的告訴他,你打算取消婚事?」
  
  宮詩麗沒想到他的反應竟是如此冷靜,還以為當她告訴他不會嫁給靳以朗時,他會高興的歡呼、大笑。
  
  她幽惑的看著他,搖了搖頭,「還沒有。」
  
  他緊抿著嘴唇,毫不容情的盯著她,而後嘆息一聲,憤怒消失了。
  
  「就以我看到的恩愛畫面,我想也是。」
  
  原來他還是很在意那件事。她抬起手,環過他的頸子,「那不是恩愛畫面,只是……」她愧疚得說不下去。
  
  「只是什麼?」
  
  宮詩麗緊咬著下唇,猶豫片刻,決定實話實說,即便那會讓他更加生氣。
  
  「噢,這一切都要怪你。」她緊握拳頭,捶打他的胸膛。「我以為你另結新歡,而我想讓我爹高興,也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所以決定和他試著交往。我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只是想知道在他懷裡能不能感受到你給我的……」她偷瞄他一眼,兩頰泛紅,「你給我的那種悸動感覺。」
  
  梅若藩的臉龐驟然緊繃,嚴厲的嗓音隱含著強烈的嫉妒,「是嗎?結果呢?你有什麼感覺?他可以帶給你這樣的熱情嗎?」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野蠻的吻住她,強迫她的唇瓣分開,舌頭有節奏的進出她的嘴巴。這是個火熱激情的吻,他似乎要借此證明誰也無法代替他。
  
  她逸出嚶嚀,雙手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掐入他緊繃的肌肉。
  
  他停止這個吻,俯視著她,「他可以給你這種激情嗎?」
  
  「不,只有你。」她張開眼,聲音沙啞的說,只有他才能帶給她這種亢奮與慾望,其他人都不行。「若藩,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念你。」他雙唇饑渴的覆在她的唇上,歡愉的啃噬著她。
  
  她閉上眼,享受這個熱情的吻,同時拱起身子,迎向他。她能感覺到他顫抖的反應。
  
  他嫻熟的手從她的背後移至腰部,再滑至她的胸脯。
  
  她的反應是立即的,充滿了慾望。
  
  他的手熟練的解開她的扣結,脫下她的衣服,雙手揉捏。
  
  她已經無法思考,本能的貼緊他的軀體,因迫切的慾望而顫抖。
  
  他讓她抵著窗台,薄唇開始挑逗她。
  
  她低吟一聲,拉扯他的頭髮。
  
  「若藩,我快死掉了。」她低聲昵喃,只有他能喚起她的慾望。
  
  「不,你不會死掉。」他一隻手拉起她的裙擺。
  
  她逸出愉悅的低吟,並張開雙腿,緊抵著他的手指。
  
  「詩麗,你知道我想把自己埋入你體內,藉以安慰這些天來騷動不安的身軀嗎?」
  
  宮詩麗全身一震,不是因為他挑起的激情,而是這些話喚醒了她的理智,他的慾望明顯的表露在臉上。
  
  「若藩,我們不能這麼做。」她的神情恐慌,極力掙脫出他的懷抱,雙唇顫抖,身體因為他的挑逗而虛軟。
  
  「該死!這又是為了什麼?」梅若藩慾火中燒,眼神狂亂的看著她。
  
  半裸的她最是迷人,幾乎讓他發狂,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卻扮演起害羞的少女,拒絕他碰她。可惡!她想逼瘋他嗎?
  
  宮詩麗捧住他僵硬的下巴,拇指輕輕的揉撫,「請你諒解,除非我叛出家門,否則我名義上是靳以朗的人,我無法用這種身份和你——我做不到。」
  
  他怒瞪著她,然後呻吟一聲,臉埋進她的頸窩,低聲讓詛咒,「噢,這些該死的道德禮教。」他忿忿的抬起頭,「好,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公開我們的關係?」
  
  「至少要等靳以朗回山海關之後。」
  
  「什麼?再過不久你就要嫁給他了,你還要我等?」
  
  「請你站在他的立場想一想,這並不過分。」她懇求道。
  
  梅若藩緊繃著下鄂,雖然這該死的不可解脫的情況令他痛苦、憤怒,卻也在她的臉上看見她飽受痛苦的折磨,因為她對他的愛,她對父親的愛,以及對靳以朗懷著的愧疚情緒。
  
  該死!他真是個差勁的男人,怎麼能對她提出這麼殘酷的要求?這不是在逼她背負背叛父親以及背信忘義的罪名嗎?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沉重的負擔。他真是可惡,一心只想著自己有多痛苦,受了多大的傷,完全忘了真正受苦的人是她。
  
  就在這一刻他作出決定,從今天晚上開始,所有的責任將由他扛起。她不必在他和她爹之間做選擇,也不必覺得對不起靳以朗,就讓他們把過錯全都指向他,由他背負起所有的罪名。
  
  看來事情又回歸到原點,他還是只能用綁架來解決一切問題。
  
  「求求你。」她再次懇求,聲音幾乎是哀憐的。
  
  「放心,我不會再逼你了。」他捧起她的麗頰,深深的望進她的眼中,毫不保留的流露出感情和決心。「你好好的休息,我回去了。」
  
  ※ ※ ※

  隔天早上,梅若藩從馮子興捎來的信得知,他交代的事已經安排好,而他也和小蘭建立起緊密的聯繫,決定今天就離開遼東城。
  
  他正吩咐梅弘整理行李,沒想到商良找上門來,要他到書房一趟。
  
  當他來到書房時,看見宮歷生和靳以朗,還有張岐,隨即知道他被找來的原因。
  
  「二當家,張岐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們了。我和以朗查看過他帶回來的輪軸,確實有遭到人為破壞的痕跡。我要謝謝你再次救了詩麗一命,否則她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的意外。」宮歷生率先開口。
  
  「希望您不會怪我自作主張,私下請張岐幫我調查這件事。」梅若藩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認真說起來,他還是個外人,沒有資格指使東北幫的人,只恨他找不到人可以幫他。
  
  「不,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希望詩麗再受到傷害。」宮歷生不以為意,「唉,你對我有恩有義,我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報你。」
  
  「宮幫主,快別這麼說,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會義不容辭的救人。」不過梅若藩還是頗為感慨,「人與人的交往,還真是一個緣字,假若當日我走的是另一條路,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可是命運就是如此安排,我因為嚮往蓮花山的美景,決定繞遠路過去看看,沒想到卻遇上宮小姐的馬車意外,她也因而獲救。」最後還贏得了她的心,成為他的妻子。
  
  宮歷生的眼眸閃過複雜的神色,「難道這一切真是老天爺的安排?」
  
  梅若藩很想回答他,當然是,否則他也不會找到一生的摯愛,可是他忍了下來,只依照原先的計劃說道:「宮幫主,既然宮小姐已經平安的回家,這件意外也有了調查的方向,我的責任到此告一段落,我想是向您告別的時候了。」
  
  「你要回京了?」宮歷生有點驚訝。
  
  「雖然京師有人幫我打理一切,但是出來這麼久,我也該回去了。」
  
  宮歷生沉思了好一會兒,「這麼說也是,即使有得力助手幫著你,還是不要疏忽生意太久。」
  
  老實說,他鬆了一口氣。昨天他讓女兒和靳以朗單獨相處,實在是一大冒險,他擔心她會做出無法輓回的事。另一方面,他也想證明自己的看法沒錯。
  
  從現在這個結果看來,女兒並沒有讓他失望。他感到非常欣慰,經過冷靜的思考後,她終於做出正確的選擇。
  
  他始終認為能為女兒帶來幸福的男人只有一個,絕不會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即使她選擇的是梅若藩,他也會盡一切方法阻止她做出蠢事。他曾經貪戀美貌,使自己的婚姻宛如一場惡夢,絕不讓女兒重蹈覆轍,毀了一輩子的幸福。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梅若藩微微一笑,「那麼,我這就告辭了。」
  
  「好。」宮歷生沉默半晌,沉痛的說:「詩麗的安危,請你放心,如果證據明確,我一定會讓事情順利解決。」他哀傷的神情大於指責。
  
  梅若藩心知肚明,他的解決辦法可能只是把女兒監禁在某一個地方,暫時失去自由而已。若非宮詩琪的身份特殊,他相信她早就被暗地裡處決,現在只求家醜不要外揚。這也是宮歷生提出來的原因,他希望他能保守秘密。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他承諾道,然後向靳以朗和張岐一一告別。
  
  他轉身要離開時,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靳以朗突然叫住他。
  
  「若藩,讓我送你一程吧!」
  
  他想了一下,微微點頭,「也好。」

  ※ ※ ※
  
  靳以朗親自送他走到城門,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
  
  梅若藩知道他有事要說,但是直到梅弘牽馬過來,他才開口。
  
  「若藩,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梅若藩迅速瞥了他一眼,看樣子他也發現到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是昨天晚上以前,他一定毫不猶豫的說出事情真相,求取他的諒解,但是在他改變計劃之後,現在只能暗暗跟他說抱歉。
  
  他嘆口氣,仰頭看著天空,「以朗,你有沒有想過,人與人的交往,許多時候只能從自身的立場和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情?因為無法窺測全貌,致使誤會叢生,即使聰明如你我,也是如此。」
  
  靳以朗怔楞片刻,沒想到他竟然討論起這個問題。「你這番話確實有深奧的道理,無論一個人多麼聰明厲害,也只能從外在的蛛絲馬跡,加上自己的想像角度出發,去判斷他人做這件事的原因,得到的自然不會是正確的答案。不過這跟我問你的事有什麼關係?」
  
  他始終不認為自己判斷錯誤,梅若藩和宮詩麗絕對是情侶關係。他一直以為他會來找自己談判,沒想到他反而選擇離開,為什麼?
  
  難道他決定放棄這段感情了?因為他只是享受,根本不在乎她?
  
  不,他從沒看過他如此在意一個女人,他的眼神騙不了人,那麼他為何離開?
  
  梅若藩摟住他的肩膀,「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非常珍惜你我之間的情誼,若是可以選擇,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如果有一天事情真的發展到那個地步,我要你知道,我是情非得已。」
  
  靳以朗心生警戒,流露出疑惑的眼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若藩搖頭,拍了拍他的肩頭,苦澀的說:「總有一天你會了解,我只希望到那個時候,你會諒解我的苦衷。」
  
  他跨上馬背,策馬離去。
  
  他無法再面對那雙彷彿能透視人的目光,更別說是討論他計劃要做的事。
  
  「該死!若藩,話還沒說完,你不准走!」靳以朗不滿的對著他的背影大叫。
  
  梅若藩沒有回頭,臉龐因為愧疚而緊繃。
  
  「對不起,以朗,我知道我要執行的計劃會讓你十分難堪,大失面子,可是我非這麼做不可。你可能永遠也不會原諒我,或許只有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時,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他實在無法失去生命中重要得無法取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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