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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珈]惡男獻真心(情定大飯店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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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6:23 |倒序瀏覽
惡男獻真心【情定大飯店2】作者:艾珈

深信自己的魅力、愛耍浪漫、四處留情……這是魏琩給她的印象。
像他這樣多情的風流種,是她最討厭的男人類型,最好別來招惹她。
可是無論她怎麼暗示、明示,他好像都當作沒看見、聽不懂。
她快瘋了,他難道不知道要一個女人去抵擋一個萬人迷也是很累的,
而且一不小心就會淪陷、心就會被偷走,現在的她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也許她的心要再硬一點,更狠地拒絕他的浪漫,如果她做得到的話……
朱麗葉這女人用眼神指控他是個風流浪蕩的花心浪子,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但他真的是冤枉的好嗎?!對女人溫柔,不代表他就風流浪蕩;
相貌英俊,不代表他就會是個花心浪子。他有必要洗刷這個天大的冤屈,因為他喜歡她!
他不能再背負這個惡名,因為她會不給追、不跟他約會。
這樣一來,他的癡心不就完蛋、專情不就無用,那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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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6:38
第一章

手執票根,朱麗葉登上臺北往米蘭的班機。4B號座位。一坐定位,朱麗葉彎腰將隨身攜帶的小書拿出,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後,自顧自地閱讀了起來。

約莫十分鐘後,一陣女子嬌笑聲從機艙前方傳來,朱麗葉不悅地抬起頭察看。

她個頭高,近一七零的身高只消一瞄就能清楚看見前方。引起眾空姐騷動的,是一名身穿白色休閒服的高挑男子,不過從她這角度只能看見男子欣長的背影。那男子不知跟空姐們說了什麼,空姐們一個個仰頭聆聽,隨後,眾女再度發出嬌笑聲。

「公羊。」朱麗葉嘴裏嘟囔著。不管是男是女,她一向討厭這種荷爾蒙分泌過於旺盛的人。才剛上飛機,還沒出國門就忙著放電了,說這種人平常多認真工作誰敢相信。忽地瞥見男人要轉身,朱麗葉不想跟他四目相對,連忙低下頭將注意力移回手邊的書上。

最好不要坐在她旁邊!念頭才剛落下,朱麗葉頭上驀地響起一個悅耳富磁性的男中音。

「小姐,借過。」

這是哪門子狗屎運?平常買樂透也沒今天這麼准過!朱麗葉懊惱地抬頭看著男人,瞬間她瞭解眾空姐笑得一派饑渴的原因了。

這男人的確生得好看。英氣的眉毛下有著一雙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配上一張薄厚適中的唇,那氣質、那神態,活脫脫就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白馬王子。瞧著瞧著,不知怎麼搞的,朱麗葉突然覺得他有點眼熟。

好似曾在哪見過,但仔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她暗忖,該不會是因為帥哥都長得很像的關係?!

男人給了朱麗葉一抹友好的笑,但朱麗葉只是不吭氣地縮起腳尖,藏在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冷淡得瞧不出一絲情緒。

瞧著女子無動於衷的側臉,魏琩挑眉驚訝。不是他自誇,但目前為止,他遇上與他四目相對能不臉紅害羞的女人,五根手指頭還數不完。

想不到還沒跨出國門,他座位旁邊就出現一個了!

二十分鐘後,飛機起飛。

空姐站在機艙前方照廣播示範穿戴救生衣與氧氣罩的步驟,魏琩不感興趣地張望四周,眼睛瞟過鄰座4B女,發覺她也沒抬頭,只是一味專注地盯著手裏的書看。

在看什麼書啊?這麼認真。

魏琩忍不住好奇地觀了一眼封面,看不出所以然,卻被書的主人發覺他窺探的目光。

朱麗葉冷冷地朝他射去一眼。

魏琩趕緊送上一抹和煦的笑,不過和前一回一樣,她仍舊視若無睹地挪開視線,好似當他是個透明人,連稍微動動嘴唇施捨一抹笑都吝嗇。

魏琩斂起笑容,嘴裏暗自嘟囔--這女人也太酷了點吧!

一絲不快在他心頭浮現。在魏琩的字典裏,向來只有他不理人,還沒有人不理他的經驗。哼!要比視若無睹,誰怕誰啊!難道他這個魏氏集團的總裁會輸給一介弱女子不成!

魏琩悻悻地挪開視線,彎腰拿出手提電腦開始批閱公文,可不管他怎麼努力,注意力卻一直若有似無地繞著鄰座女子打轉。

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魏琩決定以「4B女」稱呼她。

投入精品界近十年,魏琩已練就一副好眼力,只消打量幾眼,馬上能評鑒出一個人的優點缺點。

從手臂與肩膀的比例來看,這4B女身高應該不矮。雖然臉上脂粉未施,還戴了一副樸素的黑框眼鏡,仍無損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優雅氣質。

魏琩時常告訴下屬,看一個人,重點就在對方的皮膚與身上衣物的搭配。並不是身穿名牌、妝容無瑕才叫美人,重要的是她卸了妝的模樣。

魏琩利用眼角餘光將4B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精品!

從她衣著品味跟外表氣質判斷,魏琩想,旁邊座位這女子若不是設計師,工作必定也跟設計大有關係,只是設計什麼,他可沒這麼厲害,猜不出來了。

魏琩猜得沒錯,朱麗葉的工作的確跟設計大有關係。她是一家七、八十年歷史的家飾公司「PEARL」(珍珠)的第二代負責人。此行前去米蘭有兩個目的,之一,就是參與當地為期六天的家具大展;至於第二個目的,則是想碰碰運氣,看是否能遇上臺灣家飾界的傳奇人物--魏氏集團的總裁,魏琩。

說起跟魏氏的淵源,得從該集團樓下的精品街開始說起。打朱麗葉從義大利學成返台,見到傳說中的頂級家飾精品街,她立刻知道,為了自家品牌延續,還有父親的理想--將「PEARL」推進國際市場,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將自家品牌推入該街。

在臺灣時,朱麗葉一直托人引薦她跟魏琩認識,但他實在太忙、太低調、太神秘,朱麗葉花了半年的功夫,仍舊無緣見他一面。

最後,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業界流傳著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說魏琩每年必定親自到米蘭參與家具大展,若想見他,去米蘭的機會或許比在臺灣更大一些。

朱麗葉行李中藏了一本過期的City周刊,上頭有八頁魏琩的個人專訪。她將上頭的文字與照片反覆讀了無數次,滿心以為這樣就能在米蘭會場上認出他來,但她卻料不到私底下的魏琩可是不作那副上班時的打扮,以至於本尊就坐在她身旁微笑,她卻無緣識出。

加上那本周刊為了要強調魏琩的穩重形象,選用的照片全是穿西裝梳油頭,比他年紀三十四歲還要老成上五、六歲的端正照片。所以當他脫下西裝、洗掉頭上髮油時的瀟灑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他的真實身分。

當然這也是魏琩刻意營造出來的效果。兩種樣子,魏琩分得很清楚,白天上班就是嚴肅正經,一下班他就要絕對的輕鬆跟全然的自由。

「嗨!」

耳邊傳來一道女聲,朱麗葉抬頭。

一名空姐正立在朱麗葉位子旁邊,一發現朱麗葉在看她,空姐朝她抱歉地一笑。「我是在跟那位先生說話。」

朱麗葉點點頭,重新將視線移回手中的書上。

「你剛剛說要給我你的電話,我把紙條拿來了。」

一聽到空姐來意,原本瞪著書看的朱麗葉雙眼一瞠。

這也太直接了吧!就當著其他乘客的面跟男人要電話?!朱麗葉偏頭覷著魏琩的俊臉。

察覺4B女驚詫的視線,魏琩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彷彿正在告訴她--看,我多麼受歡迎!

公羊!朱麗葉收回目光,又在心裏罵了一次。

「我投宿的地方還不確定,先給你我的E-mail好了,你到時再跟我聯繫。」魏琩臉含笑意地答。

「還沒找好飯店,這怎麼行!每年米蘭大展,城裏外的飯店總會被參觀的人擠得滿滿的,一床難求。不然這樣好了,我幫你安排飯店,我常飛米蘭,有一些關係,可以幫你找到很棒的房間…」空姐熱心地說道。

魏琩將電郵地址寫在紙上,還給空姐。「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托請朋友幫忙了。」

「朋友?」空姐格格嬌笑一聲。「男性還女性?他會介意你把他的電話號碼透露給你新認識的朋友知道嗎?」

隔在兩人中間的朱麗葉不安地扭了下身體。雖說時代已進入二十一世紀,她也曾在浪漫的義大利留學三年,但對感情,朱麗葉還是傾向習慣傳統、脈脈含情的接觸。雖然不是沖著她講,但聆聽這種當為挑情的話語,還是讓她感覺不自在。

魏琩雖然也被空姐的開放言論嚇一跳,但並沒表現在臉上--至少沒像4B女那麼明顯。瞧著4B女微微漲紅的臉蛋,他咧唇暗笑,一絲促狹的情緒突然浮現。

本還以為她多冷靜,還好嘛!看她尷尬的反應,感覺還滿有趣的。

空姐嬌聲催促他回答,魏琩聳聳肩,不著痕跡地將注意力從4B女身上移開。

「這點我倒是沒問過到時你可要提醒我問問看他。」

「我絕對不會忘記的。」空中小姐搖搖手上字條,轉身走了幾步忽地又轉過頭來。「忘了問你該怎麼叫你。」

魏琩想了一下。「叫我Romeo吧。」

非常有默契,魏琩話才剛說完,朱麗葉手裏的書同時咚地往下掉。

他叫羅密歐?!

魏琩轉頭。「你怎麼了?」

「沒事。」朱麗葉倉皇地將書撿起,埋頭將自己漲紅的臉蛋藏住。

沒事沒事,她只是突然覺得很噁心罷了。

「Romeo!好浪漫的名字。」空姐壓根兒沒空留意朱麗葉。她滿臉陶醉地將魏琩的英文名念了又念,然後突發一語。「好可惜,早知道就把我英文名取成Juliet了。我叫潔米。」

好在你不叫Juliet。

悶頭看書的朱麗葉心裏暗想。若是空姐的英文名也叫Juliet,那她回臺灣第一件事,一定是跑戶政事務所去改名。



「Romeo,需要來一點咖啡、茶還是紅酒嗎?」

「還有沒有第四種選擇?」

「有啊!我。」

「呵呵…那我還是選紅酒好了。」

「討厭,原來你不喜歡我啊!」

「當著大家的面說喜歡,這話就不夠真誠了,你說是不是?」

「你不當面講,不然哪時講?」

「當然是私底下…」魏琩望著空姐曖昧地眨了下眼睛,伸手接過她手裏的紅酒。「謝謝。」

「不客氣。」空姐巧啟微笑。

一待空姐轉身離開,早已忍無可忍的朱麗葉馬上轉頭瞪魏琩。「這位先生。」

魏琩看她。「你在叫我?」

「打個商量,我們換個位子?」朱麗葉用手比了一個更換的動作。

「為什麼?」魏琩不解。

「我看你跟空中小姐很有話聊,所以我們換個位子,你們會更方便。」朱麗葉說話語氣清淡,但藏在黑框眼鏡後的漂亮眼睛,卻寫滿了控訴--我受夠你們兩個了。

嘿嘿,有人生氣嘍!「不會,我覺得現在這樣子挺好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想換。他在等,看4B女究竟能忍耐到什麼程度。

只見朱麗葉下顎肌肉微抽了一下,瞪著魏琩的黑眸也一瞬間變得冷硬。「但我覺得你們打擾到我了。」

「是呀?」魏琩佯裝出驚訝的表情。「原來小姐這麼怕吵?旁邊人聊個兩、三句也會打擾到你?」

聽著男人的說詞,朱麗葉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

他們這樣叫聊個兩、三句?每次只要空中小姐經過,不管是倒茶、送點心還是送餐,甚至沒事她也會自己跑過來,「Romeo、Romeo、Romeo」地叫個不停。招魂啊Romeo!朱麗葉還真是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名字,第一次!

「好,你不換。沒關係,我換。」

說完話,朱麗葉舉手準備按下旁邊的召喚鈕。一見她動作,魏琩連忙伸手阻止。

「等等。」

老天爺,她可不能走啊!魏琩心想。中間隔著4B女這大燈泡,潔米空姐就已經熱情如火成這德行,萬一她走掉,那他豈不就--「貞節難保」?

魏琩懸起笑臉,打商量似地傾向朱麗葉。「我知道你很專心在看書,我也知道我跟她這樣會打擾到你,但可不可以看在我們同是臺灣人的分上,你留著,別換位子。」

「我離開你們不是更方便?」朱麗葉手環胸瞪著他看。

「我隨和但不代表我隨便。」魏琩帥氣地撥開額前劉海,露出略帶困擾的笑。「我之所以對潔米親切,並不是因為我喜歡她。我只是覺得,身在這密閉空間,再加上飛行時間這麼長,跟她和顏悅色似乎對我比較有利。」

「你是生意人吧?」朱麗葉突然問。

「怎麼說?」魏琩詫異地挑眉回視她。

「通常只有生意人,才會凡事把‘利益’視為優先。」朱麗葉做出結論。「不過,你的理由沒辦法說服我,就像你講的,身在這密閉空間,再加上飛行時間這麼長,我不需要勉強自己留在一個會干擾我的位子上。」

「如果我保證不再干擾你情緒呢?」魏琩望著朱麗葉。「你願意留下嗎?」

有必要這麼做嗎?朱麗葉瞪著魏琩俊秀的面容,敏感的她隱隱起了防備心。

「為什麼?」

幾句交談,魏琩發現這個4B女不但安靜,而且還很難纏,不是隨便搪塞兩句就能輕易說服的物件。

「我還有工作得做。」他指指小桌上的手提電腦。「還有,我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喜歡潔米的干擾。」

朱麗葉看著魏琩的表情猶豫幾秒,終於點頭接受他的提議。她也不是非換座位不可。畢竟一按鈕叫人,熱情的潔米小姐必定出現,想到得跟她接觸,朱麗葉心裏便湧起一股厭煩感。她不喜歡。

「只要再干擾我一次,我馬上換位子。」朱麗葉伸出食指比了個一。

「我保證。」瞅著朱麗葉的眼睛,魏琩笑得好不開心。

兩人說完話剛過五分鐘,空姐潔米再度現身。

當她笑逐顏開的喚著「Romeo」時,魏琩一反方才的好脾氣,板起臉孔了。

「你服務太殷切了,反而會干擾我。」魏琩話說得好聽,但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他在提醒她,他不想再見到她。

被親愛的Romeo當面拒絕,潔米面子一下掛不住,一張臉忽紅忽白變了一會兒,大小姐她一轉身,連句再會也沒說,便舉步衝進準備室裏。

想不到這4A男還真說到做到。朱麗葉朝魏琩瞟去一眼。

「怎麼?」魏琩捕捉到她的眼神。

朱麗葉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沒什麼。」

從他剛才的表現,朱麗葉發現自己似乎看走眼了。4A男的個性,似乎不如他表現的那麼隨和可親。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面具嗎?隨和的表現只是他掛在臉上的面具,而真正私底下的他,其實比較傾向拒絕潔米的樣子。

「你有話就直接說,欲言又止的,反而讓我介意。」

有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嗎?個性謹慎的朱麗葉心裏猶豫。但看4A男的表現,直勾勾地望著自己,大有她不說,他絕對會纏她到底的決心。

朱麗葉歎了口氣。「我只是在想,你沒你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第一次看到你時,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來者不拒的蝴蝶男,但我剛發現,或許我看錯了。」

朱麗葉的敏銳讓魏琩心驚。她才跟他說多久話,就已經把他另一面瞧得這麼清楚?的確,一般陌生人面前,笑容可掬的魏琩看似沒脾氣,來者不拒。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會知道,人人好的他,其實有著相當固執不屈服的另一面。

「你怎麼看出來的?」

「只是一種直覺--我說對了嗎?」她聰明地將問題丟還給魏琩。注視著她慧黠的雙眼,對於4B女,魏琩越來越感到好奇。

這麼纖瘦的身體裏,究竟還隱藏了多少智慧與未知?

非常的有趣。

被挑起興趣的魏琩,發覺心裏浮現一股按捺不住想要揭開神秘的衝動。



長達十九小時的飛行時間,魏琩嫺熟地運用他高超的說服技巧,旁敲側擊一點一滴打聽出關於朱麗葉的一切。基於公平原則,他也說了不少關於自己的事。在飛機抵達米蘭前一刻,魏琩突然給朱麗葉一張小紙片,上頭寫了一組電話號碼。

「我用我的電話交換你名字。」

朱麗葉看著他手裏的字條,唇角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把你朋友家電話給我,難道你不擔心你朋友會生氣?」

「我相信他不會的。」魏琩把字條更朝朱麗葉手邊遞去。「喂,換你告訴我你名字了。」

朱麗葉伸手將字條推開。

「我不需要。我又不是潔米,我知道你電話幹麼?」

她真的很不給他面子!魏琩俊秀的臉龐微微紅熱。千萬人想知道他的聯絡電話,他願意自動給,她竟還不想要!

不過幾秒鐘,他又迅速回復平常的模樣,帶點玩世不恭的神情。

「出門在外,多個語言能溝通的聯絡人總是件好事。別被我外表騙了,其實我認識滿多會場的人,可以幫你拿到更低的折扣。」

「謝了,我此行目的並不是來採購。」朱麗葉說完,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說了另一件事。他真的是太厲害了,她都已經儘量小心了,卻還是被引誘說出這麼多她的私事。

她大感驚訝地瞪著魏琩。「我發現你口才真好,我很少在陌生人面前說這麼多話。」

「我也不是每個陌生人跟我說,我都願意聽的。」魏琩露出彼此彼此的笑。「說真的,我喜歡你。」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教朱麗葉一下傻了眼。他是在說啥?

「我喜歡聰明、講話有內容的人,我們做個朋友吧!」

魏琩之後的話解釋了他剛才「喜歡」的涵義,朱麗葉一方面覺得安心,一方面又忍不住失落。

她就說嘛!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怎麼會莫名其妙跟她這麼一個平凡女人告白?原來只是「友誼」上的喜歡。

但不可否認,朱麗葉心仍舊因為魏琩這一聲「喜歡」,平白多跳了幾下。這種感覺,突令朱麗葉心情不快。

「不了,我還是覺得,自己一個人行動比較方便。」她毫不留情地將字條放回魏琩桌上。

感覺實在太過危險。才剛認識十幾個小時,向來謹慎的她就破了這麼多例,讓她說了這麼多私事。朱麗葉不喜歡這種滑溜溜一面倒的感覺。

「這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在這麼短時間內,聽到這麼多次拒絕。」魏琩將退回的紙片拿在手裏把玩,猶豫了半晌,他突然不由分說地將字條塞進朱麗葉手中。

「把電話留著,不過不用你的名字來交換了,只要你記得,若在米蘭發生任何事,都可以打這支電話聯絡我。」

朱麗葉瞪著紙條看了一會兒,雖然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打這支電話,但難敵他一番好意,她最後還是點頭收下。「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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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6:53
第二章

飛機一抵達米蘭機場,機上乘客隨即在空服人員的引領下步出機門。甫出關,魏琩還稍有餘力用眼睛餘光追尋4B女身影,但一出關,兩人隨即被來自各地的參展群眾沖散。

因為過去三年留學經驗,朱麗葉對義大利並不陌生。一出機場,她馬上以流利的義大利語雇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她已事先訂好的飯店。

進飯店房間第一件事,便是打電話給住在米蘭的同學--烏比諾。烏比諾的父親跟家具大展的主辦單位極熟,在臺北時朱麗葉曾發了一封mail,希望烏比諾幫忙她向主辦單位打探魏琩消息。她以為以魏琩的特殊身分,應會受到主辦單位特別禮遇才是。

但與烏比諾聯繫之後,卻得到他一句「不曉得」的回應。

「怎麼會?」朱麗葉驚訝地喊。

烏比諾在電話那端嘻嘻哈哈地說:「小朱麗啊,你在義大利待過,怎麼還不曉得我們義大利人的習慣,沒有人會去注意那種事情的啦!要問主辦單位那個什麼琩的,你倒不如認真一點,去每一家參展廠商詢問,可能性還會高些。」

「你曉得一這次大展有幾家公司參展嗎?近一百家耶。」

「那我也沒辦法啦。」說完這句話,烏比諾話鋒一轉,問起朱麗葉明天中午要不要出來見面吃個飯。「我們一年多不見了,我很想你耶。」

是噢!但我並沒那麼想你。朱麗葉對著電話癟癟嘴,胡亂說了兩、三句話搪塞,便匆匆將電話掛上。

米蘭家具展只有六天,她光找魏琩都來不及了,哪有這個義大利閑功夫跟烏比諾見面吃飯。

現在該怎麼辦?

朱麗葉跳下床鋪,焦急地在地板上來回踱步。烏比諾剛才的提議不錯,從參展廠商方面下手似乎是最容易的方法。朱麗葉打開行李箱找出電話簿,先從跟她有些交情的廠商問起,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



魏琩在他私人宅邸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一早醒來用過早餐,便進書房寫mail給堂弟魏梧,告知他已平安抵達米蘭。收件箱裏有好幾封新郵件等著他點閱,其中一封標題名「親愛的Romeo」,魏琩馬上猜出是何人。

空姐潔米。

一想起潔米,魏琩腦中立刻浮現另外一張臉龐,神秘的4B女。她是頭一個他自動給電話,卻還是堅持不想認識他的女人。魏琩轉頭面對窗戶,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他的倒影。魏琩看著倒影想著,他仍然很有魅力,但說也奇怪,4B女明顯就是對他不感興趣。

為什麼?

魏琩心中浮現一個可能性,她之所以對他不感興趣,該不會是因為她已名花有主,心裏有喜歡的物件了?

不知怎麼搞的,想起4B女已有了情人,魏琩心情突然一陣低落。什麼男人比得過他?那男人有他帥、比他有能力跟魅力嗎?魏琩望著自己的倒影接連投出一串問號,還沒想出答案,突然有人來敲門。

「魏先生,有您的訪客。」英國管家在門外說話。

「誰?」魏琩用英文發問。

「家具會展會長,法羅勃先生。」

「請他進來。」

魏琩起身迎接法羅勃。兩人才剛落座,管家馬上端來一壺熱茶和兩、三碟手工餅乾。

身材微胖、臉頰紅潤潤的法羅勃一口氣連喝了兩杯茶,吞了三、四塊美味的餅乾後,終於想起還有人在等他說話。他滿臉尷尬地瞅著魏琩笑。「實在太懷念了。每年一到這時候,我就會想起魏先生你家的茶點。」

這義大利老頭,難道把他這裏當成午茶店不成?!魏琩心裏嘀咕著,但臉上仍假笑地說:「不用客氣,不嫌棄就再多吃一些,廚房還準備很多。」

「暫時等一等,我這趟來另有要緊事。」法羅勃從口袋裏掏出一隻信封,裏頭裝了兩、三張拍立得照片。「這位,他前幾天跑來跟我底下的人問起你行蹤,我覺得應該要通報你一下。」

魏琩眯眼瞧著照片裏頭的灰髮男子。

「是危險人物?」

「應該不是。」法羅勃將此人來歷大概講了一遍,此男現年六十多歲,之前在羅馬一家設計學院當講師教書。

「他找我做什麼?有說嗎?」

法羅勃搖頭。

魏琩垂眸將灰髮男子面容記在心裏,看外表覺得這灰髮男子似沒什麼惡意,不過在治安不算好的義大利,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我知道了,謝謝你。今年還是一樣麻煩你了,幫我保密行蹤,注意可疑的物件。」

「一定一定。」法羅勃吶吶陪笑。



輾轉經過幾通電話聯絡,朱麗葉終於找到一名彼此互相聽過對方名號的參展廠商。兩人下午約在維托伊曼紐二世大道見面。這名華裔女子之所以跟朱麗葉約在維托伊曼紐二世大道的原因,自然因為它是米蘭當地中級品牌最佳購買場所。

兩點不到,朱麗葉便提早從飯店出發,義大利交通說不准哪時會突然來個罷工大放假,還是早點出發保險些。她獨自站在維托伊曼紐二世大道直到三點十五分,一名個頭嬌小的黑髮女子姍姍來遲。

「露西小姐?」朱麗葉喚。

陳露西朝朱麗葉點點頭,直接就說:「我想多留點時間逛街。」意思是希望朱麗葉別耽擱她太多時間。

「好吧!」

朱麗葉走進一家氣氛頗佳的咖啡館,與陳露西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當瞧見陳露西端起咖啡喝了,朱麗葉才將話題轉入重點。「你可以幫我留意魏琩的行蹤,還有,幫我多引見幾家廠商嗎?」

陳露西聳聳肩。「介紹廠商給你認識是可以,我手邊剛好有幾支電話,至於那個什麼魏琩,我沒把握能夠幫上忙,這是我第二次參展。」

「沒關係,魏琩這事不急。比較要緊的是廠商的電話,如果你方便,可以麻煩你把電話寫在這本子上嗎?」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吃了人家一杯咖啡跟蛋糕,不幫忙似乎說不過去,不過只是支無關痛癢的號碼…

陳露西吞下嘴裏蛋糕,接過紙筆抄了兩支電話給朱麗葉,還順帶寫上對方姓名跟一些溝通上的小細節,以防她凸槌。

朱麗葉喜歡她這種細膩。收好筆記本,她才從皮包裏掏出一隻長方紙盒來。

「還有這個,一點小心意,希望你喜歡。」經過一年商場磨練,朱麗葉已熟稔送禮訣竅--分階段送,一次要比一次好,收的人才會心動,倍覺開心。

一罐大包裝乳油木護手霜送至露西眼前,見著咖啡色紙盒上LOccitane(歐舒丹)法文,陳露西不禁笑眯了眼。

「謝啦!」這護手霜可是赫赫有名好用,雖不是很貴,但心意十足。她們這種得時常幫忙搬提重物的苦命女,最害怕的就是一雙玉手不小心弄粗了。

陳露西當下決定,要是有機會讓她在會場上遇上那個叫什麼魏琩的,一定會私下幫朱麗葉美言兩句。

喝完咖啡,陳露西起身表示她想上個洗手間,朱麗葉本來想等,陳露西卻告訴她不用,她會有壓力。朱麗葉瞭解地笑笑,便在咖啡館裏與陳露西分道揚鑣。

陳露西抓著皮包往洗手間方向前進,突然間,一雙手驀地伸來擋在她面前。陳露西一看,驚呼:「Romeo!你到米蘭來啦!」

陳露西與魏琩相識在去年米蘭會場上,陳露西只知道魏琩叫Romeo,他自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但魏琩目的根本不在陳露西身上,不等陳露西叫完,魏琩拖著她到旁邊追問:「剛跟你一起喝咖啡的人是誰?她叫什麼名字?」

陳露西傻愣愣地看著魏琩。「你是在說朱麗嗎?」

原來她叫朱麗,名字還滿可愛的。知道4B女的名字,魏琩唇驀地綻出一抹笑。

「你們剛聊什麼?聊得好像挺開心的。」魏琩再問。

陳露西突然起了警覺性。這傢夥連朱麗跟她聊得很開心都知道,搞半天他注意的人不是她。她雙手環胸,一臉不悅地板起臉。「你想知道她,不會自己衝出去追她,攔我幹什麼?」

要是能追,他幹麼還坐在這等她走過來?!魏琩瞪著陳露西心裏猛嘀咕。天曉得剛才在咖啡館裏見到4B女身影,他眼睛一下瞪得多大、心臟跳得多快。

他直覺反應便是起身過去相認,他鄉遇故知,世界上沒有比這種巧合要更吸引人的了。可是一起身,見4B女說話樣子,他才猛地察覺時機好像不太對。尤其又見她拿出禮物送陳露西,更加證明魏琩心裏的揣測。

她跟陳露西見面,不單只是純粹來喝咖啡的。

魏琩心知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通常不會對「他鄉故知」起多大興趣。

因此,魏琩才按捺住雀躍的心跳,硬等到現在。雖然不能跟4B女說話有些可惜,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麼一點道理魏琩當然瞭解。

不同于陳露西不悅的表情,魏琩臉上的笑靨顯得更加熱絡開心。

「我有點生意方面的事想跟她談,但一時大意忘了跟她要聯絡電話,這麼巧剛好讓我遇到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福星,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認出你身旁的她--拜託啦露西,就看在我們倆的交情,跟我透露一點,嗯?」

魏琩還沒說話,光看見他電力十足的笑,陳露西早已當場融化成一灘泥。接下來又聽見他央求--唉喲喂呀,陳露西心想,何止朱麗的底細,就算今天他要的是朱麗的底褲,她也會想辦法偷一條送過去。

她撒嬌地拍著魏琩胸膛,一副「不來了,你壞死了」的表情。

「真是說不過你。好啦,我說。不過先等我去上個洗手間,我馬上回來。」



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一從陳露西嘴裏得知朱麗葉落腳處,魏琩馬上回家收拾行李搬進該間飯店,房間剛好就選在朱麗葉隔壁。真以為天下有這麼湊巧的事?當然不是。為了促成這大巧合,魏琩可塞了一大筆小費到飯店經理口袋,反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就是。

安頓好已經是晚上用餐時間,聽隔壁聲音似乎還沒回來。沒關係,不差這一點時間。魏琩打開電腦邊處理公文,邊豎耳傾聽有無任何腳步聲接近。

八點鍾。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就停在魏琩隔壁門前,原本專注看著公文的魏琩像通電似地跳起,他伸手抓起外套,佯裝準備出門的神態。

「啊!是你。」魏琩一臉驚訝地看著朱麗葉。

聞聲朱麗葉轉過頭一看--4A男?!朱麗葉皺起眉頭。他住隔壁?這也太巧了點吧!

「你哪時候搬進來的?」朱麗葉問。

「下午。」魏琩搖搖手裏的開鎖卡。「本來跟朋友約要住他那,後來他說不方便,就幫我找了這家飯店。不過還真巧,我們兩次都是住隔壁。」

是啊!太巧了,巧到令人討厭。朱麗葉在心裏嘀咕著。

朱麗葉一下想起他跟機上空姐的約定,忍不住探頭瞧了一眼他身後。

「你在看什麼?」魏琩也跟著轉過身瞧。

朱麗葉唇邊浮現一抹促狹的笑。「看美麗的潔米小姐啊,你不是跟她約好,一下飛機就會約她見面。」

這會兒換魏琩一臉興味地瞧著她。「真榮幸,沒想到你把我的事記得這麼清楚。」

誰說她在記他啊!

被他這麼一贊,朱麗葉驀地斂起笑容,板著臉孔,從皮包裏掏出鑰匙卡,急匆匆地直想離開。

「等等。」魏琩伸手阻擋。「跟你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到現在還不告訴我你名字,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誰規定見兩次面就得告訴對方姓名?」朱麗葉手環胸冷語詰問。

她的難纏勁教魏琩越發感興趣。「倒是沒人規定,只不過我想知道。」

「但是很奇怪,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話一說完,不待魏琩反應,朱麗葉一拉開門便閃身進房。

望著砰地關起的房間門,魏琩先是一怔,繼而撫掌大笑。

現在又得幫她加上另一個「第一」--第一個當他面甩門離去的女人。魏琩在心裏歎息。

朱麗啊朱麗,你為什麼要這麼特別、這麼有趣呢?你難道不知道,你的抗拒,只會引發我想一親芳澤的決心?

魏琩斂起微笑,食指中指合起,印了一個飛吻投予關起的門扉,對天發誓--816房的朱麗,我追定你了。



清晨七點,朱麗葉被床頭櫃上旅行鬧鐘聲響吵醒。她翻身關掉開關,眯著眼睛摸來黑框眼鏡戴上,看清楚房間裏外的擺設之後,她才驀地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這裏是飯店,她人在米蘭。

朱麗葉歎了口氣,從床上支起身體。翻開飯店餐廳的MENU看了一下,用電話幫自己點了一份松餅跟咖啡,然後她下床盥洗更衣,她不習慣讓陌生人見她穿著晨袍睡眼惺忪的樣子。當服務生敲門送餐點來時,朱麗葉已經換好衣服,正在瀏覽網路新聞。

女服務生推來餐車,甫進門,便聽見她用著義大利語飛快地嚷著:「小姐,我在你房間門上撿到這個,好美噢!」

朱麗葉抬起頭看,是一枝半開的香檳玫瑰,上頭還吊了一張小卡,署名Romeo。

一見這名,朱麗葉不禁皺起眉頭。她將玫瑰拎在手裏把玩,邊在心裏猶豫該拿花怎麼辦。

站在一旁的義大利女服務生唯恐朱麗葉不懂玫瑰花語,還一邊工作一邊好心提醒。「香檳玫瑰的花語是‘我只鍾情你一個’,噢,你好幸福,有這麼浪漫的男友。若我的魯卡有你的Romeo一半浪漫就好。」

香檳玫瑰代表的花語教朱麗葉一陣噁心。想起他那張所向無敵的帥臉,怎麼可能「我只鍾情你一個」;朱麗葉甚至懷疑,這朵玫瑰不過是隔壁那傢夥想出來耍弄她的新花招。

「他不是我男友。」朱麗葉說。

「愛慕者?有這樣的愛慕者也不錯啊。」女服務生興致勃勃地猜。

「不是。」朱麗葉推開椅子站起身,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叫服務生把玫瑰花帶出去丟掉,以示明志;但後來一想不成,萬一那傢夥錯當她已收下玫瑰,這誤會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謝謝你了。」朱麗葉塞了一點小費在餐車上,義大利女服務生笑眯眯地推著餐車離開,臨出門前,還熱心地祝朱麗葉有個美好的一日,才將房門關上。

美好的一日--朱麗葉低頭看著手裏的玫瑰,撇唇笑了一下。

她可不這麼認為。

朱麗葉十點和人有約,一吃完早餐,她便拎起皮包準備赴約。臨出門前她順手帶出那朵美麗的香檳玫瑰,依樣畫葫蘆地將玫瑰吊放在隔壁818號門把上。

只是掛在玫瑰上那張吊卡被貼上一張飯店用的便條紙。

朱麗葉在上頭寫著--

我不是潔米,你送錯人了。

當見到吊卡上的字條,魏琩忍不住大笑。



朱麗葉下午回房,發現門把上又掛了一隻美麗的粉紫色波斯菊花籃,吊卡上一樣署名Romeo。

這男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朱麗葉用力扯下花籃,舉步走到隔壁房間敲門,但敲呀敲地,裏頭硬是沒人應聲。

他不在。

朱麗葉氣惱地盯著花籃看,不能否認這籃波斯菊很美,但正常人哪里會訂什麼波斯菊花籃送人,想必裏頭一定又藏了什麼鬼鬼怪怪的花語。朱麗葉掙扎一下,決定先弄清楚花語是什麼,再來考慮該怎麼回應他。

見你第一眼已喜歡你

當這行字顯現在電腦螢幕上時,朱麗葉頓時呆住,驀地臉色脹得通紅。

朱麗葉離開桌前,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他只是在耍她!她當然沒忘記他在機上也說過同樣的話。對!這籃波斯菊或許不過是一種「友情」的象徵,她千萬不能被幾朵花攪亂了心思,她一定要穩住。

但說也奇怪,她臉上的紅暈,卻完全不受她心裏的警告,兀自紅個不停。

晚餐過後,魏琩回到飯店房間。不出所料,中午特意選購的波斯菊花籃已經回到他房間門把上,翻開吊卡檢查,上有一行娟秀的字--

我要跟你談一談。

魏琩搓搓鼻子,走到816房前敲門。

「是誰?」朱麗葉在門裏問。

「Romeo。」魏琩回答。

幾秒鐘過後,厚實的白色房門開啟,魏琩望著朱麗葉露齒一笑,但朱麗葉只是手環胸,冷冷睇視他。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朱麗葉劈頭就問。

魏琩驚訝地看了左右一眼,反問她:「我們非要站這兒談不可?」

「你想上哪談?」瞪著魏琩微笑的眼,朱麗葉板起臉孔問。

魏琩指指她房間。

「不可能。」朱麗葉搖頭拒絕。

這麼排斥他啊!

魏琩挑挑眉頭,做了一個「我瞭解」的表情,然後他轉身望向電梯。「既然你房間不行,那想必我的房間你也不可能進去,好吧,只剩下一個地方,樓下咖啡廳。雖然裏頭的食物普通,但總比站這兒說話強。」

朱麗葉點點頭,轉身走進房間拿皮包跟鑰匙。趁她進去房間,魏琩借機為了一下房間裏面。

房間非常整齊乾淨,連被子都被折得好好的擱在床上,房間裏只有桌上的手提電腦證明房間的確有人住,至於其他東西,比方化妝品還是衣裳等東西,全都被藏得不見蹤影。

一回身,朱麗葉瞄見魏琩視線,她心裏警鈴立刻大響。二話不說拎著皮包站在門縫與他之間,堅決用她身體擋住他窺視的目光。

「有什麼問題嗎?」

魏琩聳肩。「沒,只是好奇。我們走吧。」

搭電梯來到一樓咖啡廳,魏琩選了一個角落位置,朱麗葉緊跟著坐下。

服務生姍姍來遲。兩人各點了一壺英國茶,服務生一離開,朱麗葉即刻板著臉孔怒瞪著魏琩。

瞧她正經八百的反應,魏琩心裏竟覺得有些開心,至少她注意到他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朱麗葉問。

「什為什麼意思?就喝茶啊!」魏琩裝傻。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在問你,你送我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向你表達我的心意啊!」魏琩含電的雙眸緊盯著朱麗葉。「我怕直接告訴你會讓你覺得突兀,所以只好以花傾訴我心意。香檳玫瑰表示鍾情,而波斯菊的花語則是我喜歡你,就是這麼回事。」

魏琩的聲音相當好聽,溫柔的中音說起甜言蜜語,教朱麗葉聽得一陣臉紅心跳。

不行,她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他的意思不會是她想的那樣,一個這麼帥,四處遍受美女青睞的男人,怎麼可能受她吸引、喜歡她?!

朱麗葉皺起眉頭,用力地吸了口氣,然後說話:「或許是我哪些表現讓你誤會了,我之所以不想告訴你名字、不想跟你接觸,不是為了吸引你注意,而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我這一次來米蘭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想尋找什麼異國戀情…」

「為什麼你要這麼急著撇清?」魏琩打斷朱麗葉的解釋。他目光從她緊握著水杯的手指一路移到她微漲紅的臉頰,才又接著輕問:「接受我的示好讓你這麼不自在?」

「當然不自在。」朱麗葉咬牙切齒地回答。「我不知道在你眼裏我看起來像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那種接受陌生人花會笑得很開心的人,你看錯了。」

「原來是我弄錯方式了。」魏琩一臉恍然大悟。「那不然你告訴我,用哪種方式示愛你會比較開心?」

這男人聽不懂國語是不是!怎麼這麼「番」啊!

「我什麼都不要,你到底聽懂了沒有!不管你任何方式的示好我都不要,我只要安靜平靜的生活,讓我好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這樣子你聽懂了嗎?」朱麗葉氣結。

「聽懂了。但是我還是想要示好--不,是示愛。不管你怎麼拒絕我,我還是想追你。」魏琩突然傾身接近朱麗葉。

朱麗葉先是一愣,然後猛地朝椅背上貼。「你、你這人怎麼這樣--」

「老實說,你越是拒絕我,我就越想親近你。如果你真想把我推得遠遠的,其實有一個方法更容易達成,就是答應與我交往,直接以現實敲碎我對你的所有想象。」

朱麗葉當然知道有些男人就是賤骨頭,越是難追難懂的女人他越喜歡;可一追上手,他又棄如敝屐--但是她有必要為了拒絕他的騷擾,而答應他的追求嗎?

朱麗葉發覺自己一向清楚的思緒,都被他不按牌理的說法給攪亂了!

「你太離譜了,我不想再跟你說話,我要回去了。」朱麗葉推開椅子站起身,魏琩輕柔的嗓音卻緊追著不放。

「還是你喜歡場面更大的追求法?路上一人拿一朵玫瑰送你如何?你會因為這樣而對我動心嗎?」

聞言,朱麗葉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你敢?!」

魏琩一攤雙手,一臉狡黠。「為了得到你的心,我什麼都願意做。」

這傢夥簡直是--太不可理喻了!

活了二十六年,朱麗葉從沒遇上這麼難纏的對手。向來,都是她冷著張臉告訴追求者她不需要,追求者就會摸摸鼻子自動走人,但就只有他--就只有他這麼不死心!

一股惱火在朱麗葉心頭爆炸,她很想破口大罵魏琩,但卻發現自己竟然想不出什麼惡毒的話。難不成這就是家教好的弊病,罵不出口?

朱麗葉一張臉氣得忽紅忽白,凝著眸怒瞪魏琩幾秒鐘,她倏地甩手離去。

再跟他同處一室,她絕對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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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7:21
第三章

米蘭國際家具設計大展開幕日,朱麗葉清早八點不到,人已經抵達會場。掛上之前托烏比諾父親取得的工作證,朱麗葉穿越鬧烘烘的後門,逕自走到相熟的廠商攤位前與他們打招呼。

「有魏琩的消息嗎?」朱麗葉問陳露西,露西過意不去地朝她搖搖頭。

「我是有幫你問了幾個人,不過他們都說不清楚--我會再幫你留意看看。」

「謝謝你,參展已經夠忙了還要幫我打聽消息。」朱麗葉感激地對陳露西說。「那你忙,等會兒我再過來看商品。」

揮別陳露西,朱麗葉開始在會場內閒逛。離開幕十點還有幾分鐘,原本陰鬱的天空,竟突然下起大雨來。

「快把東西拿進來!下雨了!」

此起彼落的哀嚎聲接連響起。家具展品本就畏懼水氣,又加上這一次大展的主題是飲食與設計,朱麗葉瞧見好幾名身穿waiter服裝的年輕男女在會場奔跑,就是擔心花了一夜準備的餐點被雨水一下泡濕了。

「親愛的朱麗,你今天還是一樣美麗!」烏比諾走來朱麗葉身邊,抓起朱麗葉的手一吻。朱麗葉翻翻白眼,實在拿熱情的義大利民情沒轍。

朱麗葉收回手,問烏諾比:「我托你問的事有消息嗎?」

烏諾比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你真的確定這個魏琩會來米蘭嗎?我拿了你給的照片給他們看,照道理說,穿西裝梳油頭的東方男人應該很好辨認才對,怎麼一問,結果大家都是沒有印象?」

「在臺北是這麼傳說的,說他每年一定都會來這兒…」

「傳說!」烏比諾拍拍額頭,做了一個「我的天啊」的表情。「我竟然為了一個不確定的傳言,白白在米蘭街上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

「對不起嘛。」朱麗葉一臉抱歉。「等展覽結束,我再請你好好吃一頓,謝謝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一頓飯…我親愛的朱麗。」

烏比諾意有所指的睇著朱麗葉,朱麗葉別開頭輕輕笑。「夠了!烏比諾,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我不想再說一次。」

「好吧、好吧。」

烏比諾失落地點點頭。同學三年,烏比諾已經被朱麗葉拒絕不下百次。每次他一稍微起個頭,美麗的朱麗便像箭豬一樣,急急忙忙豎起一身防衛刺,不容他親近分毫。

可是正是她這一身刺,才令男人覺得她與眾不同!

示愛不成,烏比諾只好退而求其次,他勾起手臂,暗示要帶朱麗葉去逛逛,朱麗葉笑著推拒了。

「我還有事,下一次吧。」說完話,朱麗葉馬上轉身離開烏比諾身邊。

魏琩手捧著一隻水晶盤,表面像正凝神欣賞盤上的美麗花紋,但眼角餘光卻一直偷偷地注意著左前方向:尤其當他瞥見義大利男執起朱麗葉的手掌親吻時,一股爆怒在魏琩心裏升起,差點控制不住當場捏碎手裏的盤子。

「先生…」義大利女子擔憂地喚著。還以為是自家產品哪兒不精良,才惹這名東方男子生氣。魏琩朝她抱歉一笑,放下手裏的盤子,倉卒離開現場。

再不走,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跑去一拳打爆那義大利男人的臉。

他竟敢親吻她的手!

魏琩冒著大雨步出會場,行經一家賣花的小攤,撲鼻的花香讓他想起一個主意。



「小姐。」

朱麗葉彎下腰欣賞一把透明的單人椅時,突然有人點著她肩膀喚她。她驚訝的轉過頭,一個綁著兩根小辮子的義大利女童,微笑地將手裏的太陽花交給她。

「你是我的太陽。」小女孩說完話,不待朱麗葉回應,她一轉身便跑得不見蹤影。

不需要問,她大概猜得出這花是誰送的。現在該怎麼辦?朱麗葉看看四周,周遭人們依舊忙於欣賞作品、低聲交談,好似無感於方才的插曲。要丟掉嗎?朱麗葉望著手裏的太陽花,美麗的粉橘色花瓣上還沾著晶透的水珠,她一時心軟,決定先將花留下。

等回飯店再研究好了。

朱麗葉轉過身繼續看商品,不一會兒,突然又有只手拍拍她肩膀,這回是位老太太。

她遞給朱麗葉一朵橙色玫瑰,朝朱麗葉綻出一朵神秘的笑。「獻給你一份神秘的愛。」說完,老太太轉身便走。

「請等等。」朱麗葉喚住老婦人。「這朵玫瑰,請問是誰請你送的?」

「深愛你的男人。」老婦人答,但這不是朱麗葉想聽的答案。

「我的意思是,他是誰?」

「一個英俊的東方男子,要我送給一個美麗的黑髮女子--難道我送錯人了嗎?」

「應該沒有。但--我想去見他,麻煩你帶我去找他好嗎?」

老婦人朝朱麗葉神秘一笑,然後領著她蹣跚往前走。每經過兩、三個攤位,都會有一名小女孩或是老婦人送給她一朵花,與一句花語。

「我們的愛直到水遠。」

「我願帶給你永遠的幸福。」

「你的那份羞怯讓我心動。」

鬱金香、姬百合、吊鍾花…遇上的人越多,漸漸地,朱麗葉手上集滿了各式品種不一的花,而她勉強掛在臉上的微笑,也隱約藏了一抹憤怒的跡象。

當她走到會場大門時,一名環抱著小嬰兒的年輕母親交給朱麗葉一朵豔紅的玫瑰花,並用柔軟的義大利語深情地誦念:「希望與你共譜一段激情的愛。」

然後她交給朱麗葉一張字條。朱麗葉請旁邊的人幫她把字條打開--

我認識你想要找的那個人。我在轉角咖啡館等你。

一見上頭的中文字,朱麗葉驚愕地眨了眨眼睛。一回過神,她馬上抓過字條,捧著滿懷的花急匆匆走向轉角咖啡館。


「你說你認識魏琩?!」

朱麗葉雙手捧滿花,一把長髮俐落地綰在腦上,黑框眼鏡配上素顏,白色襯衫和長及腳踝的墨綠色長裙,魏琩恍恍然竟以為自己正置身十八世紀的歐洲鄉間;而她,正是他一心所傾慕的鄰家姑娘,正排除萬難跑來與他私會。

但她一說話,魏琩滿心綺思立即破滅,一下被扯回現實環境。他悵然地吐了口氣,輕輕點頭。

那日陳露西已將她的事全盤托出,自然也提了她正在尋找「魏琩」一事。魏琩當它是最後王牌,不到關鍵絕不輕易用上,但方才那名義大利男人的親吻,讓他明白一件事--朱麗的美麗不光只有他一人明瞭。若想一舉擄獲她芳心,魏琩勢必得出奇招。

「是,我認識魏琩。」

朱麗葉想坐下,卻發現手裏的花相當礙事。她瞧瞧左右,然後將滿懷的花放在桌邊一角,在魏琩面前落座。「幫我引薦他。」

「為什麼?」魏琩反問。「你為什麼想見他,還有,我為什麼要幫你?」

這兩件事,也正是他一直好奇,卻無從探問的問題。「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敷衍的話我一聽就知道。」

朱麗葉瞪著魏琩看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

「第一個為什麼,是因為我想跟他談一些公事。在臺北我一直沒辦法跟他碰到面,所以才選擇來米蘭碰碰運氣。至於第二個為什麼--」朱麗葉突然說不出話來。之前對他一直太嚴厲,這會兒有求於人,一下竟想不出關係攀。

她看著魏琩,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之前的表現非常嚴厲,好像找不出什麼理由請你幫我忙。我只能說,我有非見他不可的理由,請你務必幫忙。」

想不到魏琩這名,竟比他本人還要有魅力。

瞧著朱麗葉迫切央求的俏臉,魏琩竟對自己產生妒意。他知道,若非他「認識」魏琩,否則她根本不會來見他。

他竟敗在自己的名字底下!

「我可以幫你問,但不確定他願不願意見你。」

一句話頓時讓朱麗葉喜上眉梢,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倏地又讓她眉頭緊蹙。

「晚上一塊吃飯?」

朱麗葉防備心又起。「你意思是如果我不答應跟你吃飯,你就不會幫我問了?」

魏琩臉上浮現一抹興味。「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你心裏我這麼惡劣。一說要請你吃飯,你就直覺以為我在威脅你…」

魏琩攤攤雙手搖頭,一副沮喪的模樣。

瞧見他的反應,朱麗葉突然覺得內疚。或許,她真的是把他給想壞了。

「對不起,大概是我的防備心太強。不過你也不能怪我會這麼想,畢竟我身在國外,又是一個人…」

魏琩挑眉。「你意思是說,在臺灣你會比較容易接受我的邀約?」

朱麗葉呆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不,應該說,如果現在在臺灣,我可以想出更多方法不跟你接觸。」

「所以說啦,你就是把我想得很壞。」魏琩瞧她微笑的神情,注視她的黑瞳又多添了幾分欣賞的亮澤。

朱麗葉不好意思地摸摸額際,不再辯駁。

「說真的,晚上一起吃飯,只是一個普通的約會,出於我誠心的邀約。」魏琩傾身靠近朱麗葉。「可以嗎?」

朱麗葉抬眸睇了他一會兒,終於不再堅持。「好吧。」



晚餐時間,魏琩領著朱麗葉進到一家沒掛招牌的家庭小館。推開厚實樸素的大木門,一陣番茄混著橄欖油與乳酪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

朱麗葉驚訝地瞧著屋裏的裝潢,掛滿牆的照片與米灰色的塗漆,給人的感覺就像回到家裏一樣。餐館裏只有少少五個桌位,而五個桌位早已被幾名面色紅潤的義大利人給佔據。

「噢!我英俊的羅密歐。」

一名體態敦胖的中年婦人從廚房裏走出來,她先親熱地與魏琩摟抱交換一個頰吻後,才抬眼看他身後的朱麗葉。一見朱麗葉秀麗的面容,她驚喜地朝她走去。

「多美的小可愛,瞧瞧這臉、這皮膚--唉呀,瞧瞧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我好心疼!」婦人又疼又愛地牽著朱麗葉的手左右檢查細看。

雖然明知道義大利人態度、說話就是這麼誇張熱情,但個性拘謹的朱麗葉還是被婦人的稱讚弄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

「嬤嬤別這樣,我的朋友臉皮薄,會臉紅的。」

魏琩牽起婦人的手將她帶離朱麗葉身邊,婦人又嘰嘰喳喳跟他問了好些瑣事之後,這才甘願離開餐廳,進屋後的廚房幫忙。

魏琩與朱麗葉坐進最後一個桌位。魏琩殷勤地幫她倒了一杯檸檬水,朱麗葉喝了一口之後,這才小聲地問他。「你常來?」

「每次到米蘭看展,我一定會到老嬤嬤這兒吃幾頓飯。我很喜歡這裏的感覺,還有嬤嬤的菜也煮得一級棒,你等會兒吃了就知道。」

「感覺起來你還滿悠哉的,我真好奇你的工作,什麼樣的工作能培養出你這麼好的品味?」

朱麗葉手指著魏琩身上穿的衣服。他今天穿著一件簡單的米色休閒褲和薄織上衣,造型雖看似普通,但仔細看剪裁跟衣料,仍可發現價值不菲。

說到工作這話題魏琩就尷尬,不過他聰明地以微笑帶過。

「等哪天你願意對我放鬆戒心,我再好好跟你做個自我介紹。我好不容易才約到你吃這一頓飯,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朱麗葉睨他。「比方說?」

「你的嗜好、習慣跟接下來的行程目標。」

「你知道這個要做什麼?」

「知道之後,才能想辦法把我給安插到裏頭去啊。」

睇著魏琩明亮的黑瞳,朱麗葉略帶困惑地眯起雙眼。

「每次你一提到這,我就忍不住懷疑,像你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對我這麼平凡的女人有興趣?」

魏琩定定地看她幾秒,然後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杯把玩,再將杯子推到朱麗葉面前。

「以你的眼光看,你覺得這水杯好看嗎?」

朱麗葉看著樸素的土色水杯。稱不上精致,但放在餐館裏,再配上底下紅色格紋桌巾,一見就讓人覺得胃口大開。她點點頭。「好看。」

「不說或許你不曉得,這水杯是一個義大利名師做來送給嬤嬤的。他覺得在這個地方,就該搭配這種水杯。說也奇怪,每次只要有人來嬤嬤這裏吃飯,回去記得的一定就是這幾隻水杯。」

「你想告訴我什麼?」朱麗葉看著他。

「我想說的是,平凡的人事物不代表它不好,只要選對地方,挑對人用,它也會變成一顆閃亮的星星。」魏琩意有所指地回視她,注意她是否有把他的話聽進耳朵裏了。

他好聰明,幾句話便包含了好幾種涵義。他一來是在反駁她剛才說自己平凡的那些話。二來也是在告訴她,他就是那個對的人;在他眼裏,她閃亮得跟顆星星一樣。

朱麗葉垂下頭,突然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一張臉紅熱熱的,像在發燒。她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被個男人盯著,心臟怦怦亂跳地像只發瘋的小鹿。

「你太危險。」朱麗葉伸出手擋住魏琩目光。

魏琩微微一笑,突然抓住她的手,沒問朱麗葉意願,就在她手背與掌心各印上一吻。被吻完,朱麗葉急慌慌地將手掌收回,但他柔軟唇瓣吻上她掌心的觸感,卻像烙印似的,怎麼樣就是甩不掉。

正當氣氛有些尷尬,老嬤嬤適時送上第一道開胃菜,尼斯沙拉--萵苣的綠、番茄的紅、水煮蛋的白與鰣魚的褐交織成一幅美麗的畫。

老嬤嬤遞來兩隻淺盤,魏琩幫朱麗葉盛了一點在盤上,朱麗葉謝過,叉了一點進嘴巴。

「好好吃!」朱麗葉掩嘴歎息。

聽見她的讚美,站一旁的老嬤嬤開心地笑眯了眼。

「那就多吃點、多吃點,你太瘦了,要多吃點。」

老嬤嬤拍拍朱麗葉肩膀然後轉身離去,直到她背影隱入廚房門裏,朱麗葉才轉頭小聲地問:「老是要我多吃點多吃點,到底怎麼樣的體型,嬤嬤才會滿意?」

魏琩耳語回話。「我也很難具體形容,等會兒她媳婦應該會幫忙端菜出來,你看就知道。」

朱麗葉挑眉看著廚房方向,不一會兒,一個面貌紅潤的褐髮女子捧著一隻大鍋現身,一見她寬闊的身形與臀部,朱麗葉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瞭解了?」

朱麗葉點點頭,接連地搖搖頭。「恐怕我無能為力。」

瞧她表情,魏琩樂得哈哈大笑。

兩個小時後,魏琩與朱麗葉兩人並肩走在美麗的米蘭街道上。兩人穿越石砌的街道、成排的商店,往兩條街遠的飯店慢慢靠近。

行經一個十字路口,朱麗葉突然開口說:「我發覺真正的你,並不像你平常所表現的那麼淺薄花心,其實你還滿有內容的。」

魏琩摸摸鼻頭,靦腆似地露齒一笑。

「我發現一個定律--在國外,人越是淺薄,行為舉止越是容易被人預料,就越不受人注目。那種感覺就像是,當大家知道我是那樣的人,我就會被拋在腦後,也不會有人對我產生好奇,我可以非常自由自在,不受打擾地四處活動。」

「這麼做不會太辛苦嗎?為了不被人打擾,還要在身體上一層保護色?」

魏琩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你不也一樣?為了不受打擾,你不也在自己身上掛了一張‘請勿靠近’的警告牌?」

聞言,朱麗葉一怔,待一想後,才噗嗤地笑出聲來。「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兩個是同類。」

「所以說,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魏琩不愧是談判高手,一逮著機會,就連忙乘機告白。朱麗葉聽了,一張臉不禁又羞得通紅。

「唉。」她嗔他,然後舉步逕自往前走。

「愛?」魏琩急忙跟在她身邊說話。「想不到你速度這麼快,一下就進展到‘愛’這個階段,很好很好,我喜歡。」

啊?!朱麗葉呆了一下,一想到他扭曲了啥,她忍不住捂著臉大笑出聲。「連這樣也能掰,我真的是服了你。」

「服了我就好。」魏琩朝她伸出手。「我只想確定--從今以後,你不會再視我如蛇蠍,願意以正常人的角度來看待我了?」

朱麗葉覷著他修長的手指猶豫一會兒,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將手搭放在他手心上。

「嗯。」她看著他的眼,慎重地點了點頭。



叩叩。敲門聲響。「您點的早餐。」

朱麗葉穿上披在椅上的厚外套走去開門。

「早安,小姐。」

女服務生推著餐車進房間,將朱麗葉點的水煮蛋、奶油吐司跟咖啡一一擺好之後,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對折的字條遞到朱麗葉面前。

「掛在門上的。」她朝朱麗葉眨眨眼。

待服務生離開,朱麗葉打開字條一看,發現是隔壁Romeo寫來的--

出門時敲我房門,我有事要告訴你。

朱麗葉折起字條塞進桌子抽屜,然後拿起電話撥到樓下總機請人轉接隔壁。

「喂?」魏琩答。

「你有事要告訴我?」

「怎麼用打電話的?我字條上明明寫你出門時叫我。」

朱麗葉俏皮地答:「你都可以放字條在我門上,我為什麼不能打電話給你?」

電話那端一頓,然後傳來一陣朗朗笑聲。

「是是是,說不過你。我是有事要告訴你。」

「說吧。」

「魏琩他說不希望在米蘭見你。」

「啊!」朱麗葉一愣。「為什麼?」

「因為你跟我說你想跟他談公事。來米蘭他是利用他的私人時間,他說不想在這時候談公事。」

「可是我來米蘭最大目的就是為了要見他…魏琩有答覆說他哪時候願意見我嗎?」

「回臺灣吧。」

「可是他在臺灣好忙,我就是一直約不到他,才跑到米蘭來碰運氣的。」

「放心,他已經跟我保證過,他回臺灣一定見你。若他不見你,你打電話給我,我包准煩到他同意為止。」

魏琩的語氣逗笑朱麗葉。她笑了一陣,然後才開口說話。「謝謝你。」

「不客氣。那你接下來該怎麼辦?最大目標不見了之後?」

「在米蘭繼續逛啊,雖然該看的東西昨天看得都差不多了,不過機票行程都已經訂好,也不可能說回去就回去。」

「嗯,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主意?」

「既然你說該看的東西都看了,那不然我們離開米蘭,到別的地方逛逛如何?」

別的地方?朱麗葉心裏忖著。「你想去哪?」

「威尼斯、佛羅倫斯、羅馬、拿波裏,你想去哪就去哪。」

「還剩不到四天時間要跑這麼多地方,太累了,還有,我飯店錢早已經結清,我不想太浪費錢。」

「好吧,不然就以米蘭做原點,在可以當天來回的範圍四處逛逛,晚上累了再回來休息,這樣總可以了吧?」

「你好像非要我同意不可?」

「當然。」魏琩篤定地說。「就像你說的,剩不到四天時間,我每一分鐘、每一秒都要好好把握。」

魏琩口中的那句「把握」,撩動了朱麗葉心弦。

是啊,只有在國外,她才能不受行程表控制,想跟誰見面、想上哪兒吃飯,只要她願意,無人可置喙。剩下四天,她何不好好把握這難得的假期?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算完成…

「走嘛!讓我帶你去一個,每年我到義大利必定造訪一遊的地方。」魏琩誘惑道。

「很特別嗎?」

「對我而言很特別。」魏琩回答。

朱麗葉考慮三秒鐘,再一次被說服。「好吧。」



穿著深藍色牛仔褲與米色風衣,朱麗葉帥氣地跨上魏琩開來VW休旅車,將安全帶扣上之後,魏琩高喊一聲「GO」,車子便平穩地駛滑出古色古香的米蘭街道。當車駛上公路,朱麗葉瞄瞄旁邊的指示牌,認出是通往威尼斯的方向。

「你真的要去威尼斯?」她驚訝地問魏琩。

魏琩瞄她一眼。「錯,我的目的地是維洛那。你知道那裏最有名的是什麼嗎?」

朱麗葉怎麼不曉得。莎翁名劇《羅密歐與茱麗葉》裏的茱麗葉,據說當年就是住在維洛那城裏的中世紀古堡裏。

大約兩個半小時車程,車子駛進維洛那城。維洛那不似米蘭那麼繁盛,商店眾多,它是一座以古跡跟安靜取勝的古老城市。停好車子,魏琩進入熟食店外帶了兩份三明治與咖啡,和朱麗葉一人一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吃飽後,魏琩熟門熟路地帶著朱麗葉來到茱麗葉的故居,此刻並非旅遊旺季,但前來參觀的遊客仍是不少。魏琩與朱麗葉兩人尾隨在遊客身後來到那座著名的露臺,據說當年羅密歐與茱麗葉,就是隔著這露臺互訴情衷。

朱麗葉仰著頭看。

在義大利留學三年,朱麗葉從沒想過來此一遊;一來是不喜歡湊熱鬧,二來是因為她的名字。她不喜歡別人把她跟那個殉情而死的「Juliet」聯想在一起。她不是那麼浪漫的人。這也是她把英文名取作朱麗的原因。

「為什麼你會說,這是你每一次來義大利必到的地方?」

魏琩一臉理所當然地說:「我是Romeo,當然每一回來義大利,一定要來維洛那見一見茱麗葉。你知道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嗎?」

「大概曉得。」朱麗葉回答。

「其實我一直覺得,人一生中,就是在尋找一個這樣的物件。男人在找他的茱麗葉,女人在找她的羅密歐。」

朱麗葉搖搖頭,她很實際,沒辦法理解這麼浪漫的感覺。

「你不覺得他們的愛情太悲慘了嗎?好不容易找到喜愛的人,然後就因為一些無聊的事,陰錯陽差之下就死掉了。」

「但至少他們擁有過。」魏琩凝眸定定地望著朱麗葉。「讓我們假設一下,如果今天有個像羅密歐這樣身分的男子來接近你,告訴你說他喜歡你,你會怎麼做?」

朱麗葉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喜歡他的前提,是我必須背叛我的家族,那我應該會拒絕。」

魏琩小聲地追問:「即使你很愛很愛他也一樣?」

她聳聳肩。「我得承認,我不懂什麼叫很愛很愛,我只知道,我的家族是我必須肩負起的責任。」

兩人離開遊客眾多的露臺,改沿著較無人煙的城牆邊緣慢步。魏琩仰望天空與牆邊的大樹一會兒,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朱麗葉。

「願意聊聊你的家族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朱麗葉回視他。

「因為我喜歡你。」

魏琩總是這麼直言不諱地表達他的情感,總是讓朱麗葉感覺措手不及,又感覺興奮。從小她就是個嚴謹的小孩,長大變成嚴謹的女人,然後遇上的也全是些性格嚴謹的男人。這麼赤裸裸、不按牌理出牌的物件,她倒真的是第一次遇上。

朱麗葉背轉過身,瞪著城牆上的裂縫猶豫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說:「從小我就是在家具、家飾堆裏長大的。我爸生前的希望,就是把我們家生產的東西推上國際市場,這也是他花大錢送我來義大利留學的原因。他希望他沒達成的目標,能在我手上完成。」

「這跟你想和魏琩見面有關嗎?」

「嗯。」朱麗葉點頭。「應該說他是我接觸國際的第一步。他旗下的精品店是目前臺灣水準最高的家飾街。如果他願意讓我家的商品進駐,那麼它們應該就具有推進國際市場的水準。」

魏琩眨了眨眼睛。「原來你把他當成了敲門磚。」

朱麗葉不好意思地笑了。「這麼說太難聽,應該說是--評審。」

「敲門磚就敲門磚,說什麼評審。」魏琩沒好氣地揮揮手掌,往前跨了兩步,突然又轉過頭看著她。「這跟你排斥我有關嗎?」

「啊?」朱麗葉一愣。「什麼?」

「你爸爸的志願跟你排斥我有關嗎?」

朱麗葉想了一下,然後搖頭。「沒什麼關係吧!我排斥你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不大相信這種事。」

「你覺得我有可能騙你?」魏琩逼近一步。

朱麗葉盯著他眼眸看了一會兒,把手朝兩側輕輕一攤。「我覺得你太好、太帥、太討女人喜歡;而我,太平凡。」

魏琩像打量著什麼古代文物似地,繞著朱麗葉轉了三圈,然後站定,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你知道什麼叫PHI嗎?」

從事設計的朱麗葉當然懂。「神聖比例,1.618。」

「沒錯,1.618。那你應該也知道,偉大的畫家達文西曾經實際證明過,所有人,男生跟女生,男人跟女人,身體骨骼結構的比率,恒等於PHI嗎?」

朱麗葉再點頭。「我知道啊,但是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要推翻你方才說的,我太好,而你太平凡的結論。」

魏琩貼近一步站到朱麗葉面前,猝不及防地執起朱麗葉的手,輕握在手中。

「既然每個人都是神聖比例下的產物,那麼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太好跟平凡的差別,只有適不適合、能否相處的心電感應。難道你真感覺不到,我們倆在智性方面,確實契合得嚇人?」

朱麗葉略帶困惑地回視著他。「智性?這就是我吸引你的地方嗎?」

「這是第一點。我熱愛智性上能與我相匹敵的聰明女人。」魏琩在朱麗葉手背上印下一吻,隨著他舉出更多例子,他烙下的親吻越多。

「我還喜歡你說話的樣子,手插腰質問我的表情,捧著花大步走的神氣,臉通紅的模樣,大口咬著三明治吃的隨興…我深深為你著迷啊,我的PHI。」

唯恐附近有人會聽見,朱麗葉臉朝左右看了看,這才轉頭嗔他。「天啊,別叫我PHI。」

「但你又不告訴我你名字。」魏琩皮皮地答。「所以我只好叫你PHI了。」

低頭猶豫許久,朱麗葉終於開口說:「我叫朱麗葉。」

啊!魏琩一愣。「你說…」

「對,我就叫朱麗葉。」

「但飯店登記簿上…」一說出口,魏琩才驚覺自己說溜嘴了。

聽見他的話,朱麗葉臉色頓時慘變。「原來你早就已經知道,那你剛才的話不就是在騙我?!」朱麗葉怒瞪魏琩幾秒,隨即轉身離開。

魏琩懊惱地重拍自己額頭一記,這才快步追上朱麗葉。「朱麗葉!別這樣,你先聽我解釋。」魏琩伸手想攔住她,卻被朱麗葉一手揮開。

「我不要聽你解釋,你別跟著我。」

「對不起嘛!我知道我不應該瞞著你偷偷去打聽你的名字,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打從下了飛機,我就一直不斷地想起你,有一回剛好在路上撞見你跟陳露西,我一問才知道你名字…」

朱麗葉驀地停下腳步,身後的魏琩一時來不及煞車,差點撞上她。

魏琩驚叫。「噯!」

朱麗葉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瞪視著幾乎是貼到她臉前的魏琩。坦白說,她氣得雙眼發亮的眸子,真美。

「你剛說飯店登記簿,又是怎麼回事?」

哎呀!想不到她聽得這麼清楚!魏琩臉一下尷尬起來。

他摸摸鼻子,摸摸額頭,好半晌才承認。「因為想跟你多接觸,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跟會場那附近的飯店打聽,找到你後,我看見你在飯店登記簿上,寫著Julie。」

「Julie的確是我的英文名。」朱麗葉回答。「朱麗葉是我的中文名字。」

這就是他不懂的地方了。「既然有個這麼好聽的名字,為什麼要刻意省略掉那個t?直接就叫Juliet,好記又響亮,不是很好嗎?」

朱麗葉冷冷看他一眼,丟下一句然後轉身走開。

「你不會懂的。」


回程車上,朱麗葉一路都沒有說話。魏琩一邊開車一邊覷著朱麗葉的表情,直到車子開進米蘭城,他才隨口聊似地說:「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把英文名取作Romeo?」

朱麗葉根本不理他,一逕望著車窗外,連轉頭瞄他一眼也沒。

魏琩沒轍,只好摸摸鼻子自顧自地繼續說:「大概是國中一年級吧!我讀到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很受感動,所以就幫自己取了英文名叫Romeo,立定志向這一輩子非茱麗葉不娶,結果被同班同學嘲笑了好一陣…」

聽見最後一句,朱麗葉才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也被笑過,那你應該瞭解,一個名字叫朱麗葉的女孩,會承受多大壓力。」

「這就是你去掉那個t的原因?」魏琩恍然大悟。

「那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不希望有人對我作太多聯想,我是朱麗葉,不是Juliet。」

原來。魏琩凝視著前方車況,想來也真奇妙,他們倆的相遇,一個不叫羅密歐卻嚮往成為羅密歐;一個名叫朱麗葉卻不希望人家當她是茱麗葉--魏琩轉頭看著朱麗葉側臉,突然一笑。

不管她喜不喜歡朱麗葉這個名字,在某種定義上,他仍舊完成了他當年的心願--找到「朱麗葉」了。

「雖然私下打聽你名字的舉動太不尊重你,但我不後悔這麼做。」魏琩說。

朱麗葉瞪了他一眼。

「若沒有這樣,我就不會明白,你告訴我你名字,朱麗葉的意義。」

聞言,朱麗葉臉頰驀地通紅,她倉皇地別開頭去。

「我會好好珍惜這份殊榮。也讓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

說他聰明還真的是,一下就猜出她的心意。以朱麗葉這麼謹慎的個性,若非她真的動心,否則她怎麼可能輕易說出她的本名。心思玲瓏剔透的她當然明白他倆名字的巧合,朱麗葉與Romeo!緣分竟牽引著他們飛過了大半個地球,在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家鄉--義大利,遇上彼此。

雖然看不見朱麗葉的臉,但魏琩仍可從她手指扭紋的動作解讀出她的情緒,她在害羞。魏琩心想,不知轉頭背向他的俏臉上,會羞成哪番美麗景致?

魏琩不期然靠邊停車,朱麗葉驚訝地轉頭看他。就在這時候,魏琩解開安全帶傾過身,在她嫣紅的唇側偷了一個吻。

朱麗葉瞠大雙眼,驚訝地彈靠在椅背上。

「你一定不曉得,我有多開心能遇上你。」

魏琩手指戀戀地撫過朱麗葉秀雅的面容,在他熱烈的目光中,朱麗葉終於願意對自己承認,確實,她也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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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7:38
第四章

清晨醒來,門上掛著一束美麗的吊鍾花,小巧玲瓏的白色花瓣像好小鈴鐺,朱麗葉愛憐地將它放進房間花瓶裏。決定不再退回Romeo送的花後,她便向飯店借了好幾隻花瓶放在房裏,如今她房間,恍若花海。所有她想得到、想不到的花兒,房間裏幾乎都有。

卡片上注明,吊鍾花的花語是--捎給你一則愛的訊息。

讀完卡片,朱麗葉唇角露出一朵甜蜜的笑。

魏琩過來敲門。

「嗯哼?有事?」朱麗葉背貼在門板上,雙眼含笑地睇著他。

今天朱麗葉穿著鬆散的寬擺上衣與窄管的束口九分褲,將她原本纖瘦的身形,襯托得更飄逸瀟灑。魏琩讚賞地看了她幾秒鐘,才彎下腰來,行了一個紳士的鞠躬禮。

「想約你一塊出去用餐。」

「九點就約中餐,不嫌太早了?」

「約太早總比遲了好。」魏琩抬頭瞄了她房間一眼,朱麗葉先是防備地哼了一聲,突然她朝房裏退了一步,嬌俏地朝他擺擺手。

「既然這麼好奇,那就進來吧。」

魏琩先是驚訝地瞪大眼,然後開心地露齒一笑。

朱麗葉不是個好親近的人,但只要她願意接納,她便會表現得十分明顯。她讓他進到她的房間,任他雙眼貪婪地審視她的日常生活:她擱在窗臺上的花瓶,桌上的手提電腦,乾淨的浴室與疊得一絲不苟的被單床套。

「你有潔癖。」這是魏琩看完她房間唯一的結論。

「才沒,我只是比較愛乾淨。」朱麗葉幫自己辯駁。「況且這裏又不是我真正的房間,我在我房間裏就比較隨興了。你又不是不曉得每天都有服務生進來打掃,我不習慣讓人知道我太多隱私。」

魏琩將她說的話在心裏咀嚼再三,突然他一個伸手攬住她的腰,朱麗葉瞪大雙眼。

「你也喜歡我?」

瞧著魏琩一臉自信,朱麗葉臉蛋一下通紅。

「好在我習慣動腦,不然鐵定聽不出你的言下之意--」

「哪有什麼言下之意。」朱麗葉強辯。

「你敢說不是?一向重隱私的你讓我進你房間,不正是一種‘你接受我’的隱喻。」

礙於他環在她腰上的手,朱麗葉躲也不是、看他也不是。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頰多紅。她已經有種熱到快暈倒的感覺,偏偏魏琩又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你喜歡我?不回答我不放手。」

「你都已經猜到了,還要我回答什麼。」朱麗葉還在彆扭。

「我要聽你說那四個字,不然三個字也成,快說。」

朱麗葉嗔惱地瞪著魏琩,魏琩嬉皮笑臉,但黑瞳中卻又佈滿不容錯辨的堅定。

拗不過他,朱麗葉只好選擇投降。

將通紅的臉埋進魏琩胸前,像說悄悄話地低喃:「我喜歡你。」

「再說一次。」魏琩端起朱麗葉下顎,意猶未盡還想再聽一次。

「你都聽到了。」朱麗葉皺起眉頭。

魏琩將臉湊到朱麗葉鼻前,用鼻尖輕輕摩娑她,曖昧的鼻息拂過她臉頰,朱麗葉手臂上綻起了細細小小的疙瘩。

魏琩輕聲催促。「說嘛!再多說幾次,我還想再聽…」

「我喜歡你。」

隨著一句低喃,魏琩湊唇輕吻住朱麗葉嘴唇。親一下,再一下,輕輕柔柔的。朱麗葉剛開始顯得有些畏懼,但最後仍融化在他細碎溫暖的啄吻中。然後,氣氛一下就變了。

魏琩一把將她摟近身,胸貼胸,緊密得毫無間隔,嘴唇也是。當他舌尖探入她唇瓣,他感覺她鼻息一窒,再吐出一聲歎息。他伸手將她下顎仰得更高,吻得更深。他舌尖摩娑著她與之纏綿,過多、龐大的熱情教朱麗葉一下腳軟,當他移動著他唇瓣,她只能危顫顫地攀住他肩膀,胡亂地順著他動作的引導。

「你好甜。」

魏琩終於甘願放開她的嘴,但仍捨不得放她離開身邊;戀戀不捨地撫著她臉頰好一會兒,然後退後一步坐到床沿,讓她像孩子似的,坐在他大腿上平穩喘息。

朱麗葉不敢看他。行為舉止一向規矩的她,從不知一男與一女碰見,「真的」可以迸發如此龐大的熱情。縱使曾在電影、小說裏看過,她也只是以為,那是作者、導演們在唬人,不可信的。

魏琩捏著她指尖細細把玩,一邊問著:「在想什麼?」

「在想這一切,我覺得我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不真實。」

「缺乏自信。」他輕點點她手背。

朱麗葉斂眸呵地笑了一聲,反譏:「我哪像你。」

「其實我沒你想象中的有自信。」魏琩很懂分析事情,當然明白自己的優點,只是深諳把想法化為語言的方法罷了。真正有實力能從無到有憑空生成的人,並不是他。

「我有個堂弟,回臺灣有機會我再介紹你們倆見面。他打小就是我的頭號敵手,也是最好的夥伴,不管我多異想天開想出多離譜的東西,他都有辦法達成,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你都不曉得我在他面前有多自卑,我多嫉妒他。」

朱麗葉在心裏細細咀嚼他的話,好半晌才輕聲問他:「回臺灣你還願意見我?」

「你問這什麼問題,該打。」

魏琩懲罰地拍了下她手掌。朱麗葉嘟起小嘴瞪他,可心裏卻被他的反應弄得甜滋滋。

好吧好吧,她承認,她的確該打。但能親耳聽見他說他們倆還有以後,她心甘情願。

魏琩恨恨地齧著朱麗葉指尖低語:「你以為我跟你談的是一場外國戀曲啊,回臺灣就想甩開我?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屬於我的朱麗葉,說什麼我也不可能放手。」

「這世界名叫朱麗葉的又不只我一個…」她眸光迷離地注視著他。

「但能吸引我目光的,就只有你一個。」

魏琩突然想到,她之所以這麼沒信心,是否因為他一直忘了給她個實質的證明?他急急地將朱麗葉移往床上坐定,從書桌上找出紙跟筆,詳細地寫下他在臺灣的私人電話、電郵與家裏地址。

「吶!跟你交換。」

朱麗葉接過字條一看,驀地忍俊不禁。

「我真覺得我腦子裏被你裝了什麼探測器,我才剛剛動起念頭,你就知道我想問你什麼了。」

「我想證明我的真心。」魏琩坐回床沿看著她。「我想確切地表明我不是只想跟你談場戀愛遊戲,我真正想許你的,是一個未來。」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快了?」交出聯絡電話時,朱麗葉忍不住問。

「我剛才說過,早了總比太遲好。」這麼一提魏琩才注意到時間,兩人聊著聊著,一下子竟也過了一個鐘頭。

「該動身了!已經十點鍾了。」魏琩一把拉起朱麗葉,急忙沖回他房間拿外套又折回來。「我想帶你去的餐廳有點遠,但保證你喜歡。」

朱麗葉相信他。



車子沿著道路駛進科摩。才剛進城,雨便紛紛地落了下來。魏琩將車停在科摩湖岸邊,撐著傘護著朱麗葉下車。

「哇!會冷!」為了搭配衣服,朱麗葉只帶了一條毛料披肩。想說六月的義大利,這樣的打扮該是足夠了,可沒想到被科摩湖上的涼風一吹,她摩娑雙肩,忍不住顫抖了下。

「這裏天氣不像臺灣,溫差比較大。」

魏琩脫下身上的風衣披在朱麗葉肩上,朱麗葉轉頭看他,臉上泛出甜甜地笑。

「那你怎麼辦?」她問。

魏琩帥氣地聳肩。「不知道,我只知道絕不能讓你感冒。」

牽起朱麗葉的小手,共撐一把傘,沿著美麗的科摩湖岸慢慢地走著。進入商店街,朱麗葉眼尖地瞧見櫥窗裏掛了一件挺帥氣的淺灰色夾克,她驀地停下腳步。

「進去看看。」

拖著魏琩的手,朱麗葉推門走進服裝店,老闆娘殷勤招呼。朱麗葉跟老闆娘表示她想看櫥窗上的外套,要給身後男人穿的。

「你的情人?」老闆娘對著朱麗葉曖昧地眨眨眼。

朱麗葉臉頰微微一紅。正不知怎麼回答,一旁魏琩主動跳出來幫忙。

「這是我的榮幸。」

朱麗葉臉頰羞得更紅了。

魏琩身形好,義大利男裝穿在他身上宛如訂做般恰當,英挺又帥氣。魏琩理好衣襟,然後挑眉看著朱麗葉,朱麗葉用中文讚了句「很好看」。聞言,魏琩驕傲地昂起鼻頭,一臉上臺領獎似的神氣表情。

「我送你。」朱麗葉拿出信用卡結賬,魏琩驚訝地瞪大眼睛。

「怎麼了?」朱麗葉問。

「我從來沒收過這種禮物。」魏琩的表情竟有些靦腆。「或許是因為工作關係,三十幾歲了,還沒人敢買日常生活用品送我。」

這麼一說,朱麗葉反倒覺得忐忑。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傻瓜,我很開心。」魏琩走到朱麗葉身邊,伸手扶著她的纖腰。「我開心得心怦怦亂跳。」

他側頭在她耳邊低語,還趁老闆娘不注意,在她頰上偷啄了一吻。

「謝謝你。」

「不客氣。」

稍後,魏琩與朱麗葉重新躲進傘下,繼續朝目標前進。繞著曲折的街道走了約莫二十分鐘,魏琩在一望無際似的樹林前停下腳步。

「到了。」

啊!朱麗葉驚訝地看看四周。這附近除了樹林和道路外,哪有什麼餐廳。

「你瞧。」

魏琩手指著前方,一輛銀色的蘭吉雅車轉出街角。魏琩拉著朱麗葉坐進車裏,與開車的義大利男子打了聲招呼。

「Romeo,你的女朋友好美啊!」義大利男子回過頭望著朱麗葉傻笑。

魏琩忽地將身體擋在義大利男子面前,朝他擰起濃眉。「你都知道她是我女友了,還亂看。」

「美麗的女子是上天的恩賜,不看會對不起自己嘛!」挨罵的義大利男子嘰哩咕嚕地幫自己辯解,轉身開車時,還不忘從後視鏡朝朱麗葉送幾枚秋波,教一旁魏琩恨得牙癢癢。

朱麗葉這才發現,原來他也是會吃醋的。

「別氣,你知道義大利男人生性就是這樣。」她安撫他。

「我才不管義大利男人生性怎麼樣,但當著我的面挑逗你,我就是不高興。」

「大醋桶。」朱麗葉糗道。

魏琩略紅了紅臉,然後定睛逼問她。「你敢說你不會,如果其他女人當著你的面,用她眼神對我眨眼睛…」

「當然會。」朱麗葉承認。「不過我會先看你的表現,如果你表現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我就不會了。」

「為什麼?」

「那表示你喜歡她勝於喜歡我。」

「還說我是大醋桶。」魏琩一副不可置信樣。「你比我更離譜,就因為別的女人看了我然後我高興,你就定我生死,太可怕了!」

「你還有機會反悔。」朱麗葉睨他。那表情,十足十地嬌媚。

瞧她那表情,魏琩哪可能反悔,舉雙手投降都來不及。

「我承認,我捨不得。」

說罷,他翻開朱麗葉身上的風衣掏出一本小筆記本和筆,煞有其事地在上頭寫下一行字--

切記!別被別的女人一句讚美捧上天,小心樂極生悲。

「你覺得怎麼樣?」他拿給她看。

「寫得好。」朱麗葉微笑地點點頭。



通過一條窄小的巷弄,一楝兩層樓高的小巧別墅映入眼簾。朱麗葉步下車子,吃驚地瞧著它看。這裏風景十分漂亮,有著濃密的綠蔭與豔美的薔薇拱門,連綿綠成一片的長春藤蜿蜒牆面。

魏琩在一旁解說,這餐廳其實不能稱作餐廳,它只是主人買來度假用的小別墅。但每年這個時間,他會空出大廳讓自家廚子做點招待客人的生意--但主人非常挑客人,他不喜歡的人,就算再有錢他也不會讓你進門。

而這也是他們得另搭車子進門的原因。

「你怎麼會知道這裏?」

坐在鋪著亞麻桌巾的餐桌前,朱麗葉啜了一口冰涼的氣泡礦泉水,好奇地問。

「朋友帶我來過一次,我很喜歡。」魏琩舒坦地貼靠在椅背上。「然後就自告奮勇找來這,無所不用其極地逗別墅主人歡心,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悠哉悠哉地坐在這裏吃飯、喝酒、看風景。」

「這世界上有什麼你想擁有,卻一直沒辦法到手的東西嗎?」

魏琩轉頭笑了一下。「坦白講,很少。」

「真是個天之驕子。」朱麗葉驚訝。「我現在對你的環境背景越來越好奇了。到底是怎樣的生長條件,才能讓你一路順暢,要什麼有什麼?」

「你誤會了。」魏琩一下警覺起來。這個話題太敏感,他不想讓朱麗葉誤解他是個成日無所事事的紈褲公子,但是也不想讓她繼續追問下去,現在還不是坦白的好時機。

魏琩小心翼翼地挑著語詞解釋。「我之所以會回答很少,是因為我本來就要得不多。我不是貪心的人,我只要能讓我覺得它很重要的東西--」

他伸手握住朱麗葉的手掌,慢慢地與她十指交握。「這樣的解釋清楚嗎?」

「清楚了。」朱麗葉點頭。原本想打聽他背景的念頭,一下被他愛撫的動作打亂。她感覺他手正沿著地手臂探進寬大的外套衣袖,停在她手臂上緩緩摩娑。

魏琩將臉湊到朱麗葉臉頰旁,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你陶醉的表情好美,真想一口把你吃到肚子裏。」

「你肚子塞得下?」朱麗葉睨他。魏琩伸手將她的手拉到他肚皮上。與他腰間的皮帶只差了一點點--太少的一點點。

「你自己摸摸看行不行。」他鼓勵道。

朱麗葉一發現自己的手正擱在什麼「東西」的上面,她一下羞紅臉。

哎呀,皮帶底下的底下,不就是他的--「那裏」?

朱麗葉一邊暗罵自己的邪惡亂想,但視線卻一直不由自主猛盯著「那裏」看。不知不覺,原本微微起伏的褲襠,逐漸搭高出一頂小帳篷來。

「噢噢噢,有人意圖不軌噢。」

魏琩怎麼不曉得她在看哪里,他伸手刮刮她粉頰,輕聲地問她:「想不想摸摸看?」

天吶!他在說什麼呀他!

朱麗葉像被燙著似地身體一震,瞠大一雙眼瞪著他看;但他八風不動穩穩地抓著她的手,大拇指還曖昧地在她手背上又摸又畫。「孔老夫子不是說,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嗎?」

「那跟這個有什麼關係?」朱麗葉瞅他。

魏琩一派自然地接著說:「我是看你對它這麼感興趣,才想問你要不要碰碰看…放心,我幫你看過了,旁邊人都很專心在吃東西,沒人注意我們。」

直到這時候,朱麗葉猛然想起還有其他人,雖然鄰桌與他們相距遙遠。天吶!她怎麼會這麼失態、這麼忘情?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她一向自豪自己進退得宜,很有控制力,但現在…

「都是你。」朱麗葉低聲嗔道:「害我一下忘了我人在哪里,別這樣拉我的手,大庭廣眾的…」

朱麗葉想抽出自己的手,但魏琩卻不肯放,兩人的手在他小腹上又磨又蹭,只見那坨凸起越來越明顯,朱麗葉連忙轉開頭望著其他地方。

天吶!她臉燙得像快爆掉了。

魏琩打趣地盯著她。「你的意思是,你是第一次盯著男人的那裏看?」

他問這是什麼問題,她可是矜持的淑女耶!「你亂講,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朱麗葉急忙說。

「但你就盯著我看。」魏琩一使勁,將她的手更往他小腹上壓。當手掌觸及那滾熱的一團,朱麗葉臉紅到最高點。她顫抖的手抓住桌沿,想使勁將手抽開,又怕動作太大被旁人發現。內心的衝動與好奇糾結成一團,噢,她腦子快燒焦了。

「放開我啦!」朱麗葉軟聲求饒。

「只要你告訴我,剛為什麼一直盯著它,我就放開。」

魏琩就是有這能耐,明明嘴巴說著曖昧的話,但表情仍舊一派莊重。遠遠看,誰也猜不出餐桌底下正在暗渡什麼陳倉。

「我哪有在盯著它看,我只是--」朱麗葉一時語塞,突然間想不出解釋的話來。

「好奇?」

「對啦!」

他又追問:「好奇什麼?」

「就…」她嬌俏地聳肩又皺眉頭,一向伶俐的口才忽地結巴起來。「變大啊,我們什麼都沒做,它就…」

她說話的表情太可愛,魏琩一時心動,忍不住湊向前親了她一口。

朱麗葉捂著臉頰,失速旋轉的腦袋終於理出頭緒。「你是故意的。」

魏琩仰頭一笑,放了她一馬。

「你壞!你壞死了。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還故意逗我…」

「誰教你臉紅的樣子那麼可愛。」

魏琩摟近朱麗葉,後者一逕害羞氣惱地槌著他胸膛。魏琩樂不可支笑開懷,當她槌累了,伏在他懷裏輕喘時,他又憐又愛地拂開她散在額上的發絲,再度握緊她小手。

「一天前,我打死也不相信你會有這麼可愛的反應,你轉變未免也太大了。好在我心臟夠力,才能承受這一下地獄、一下天堂的巨大落差--」

「你會笑我嗎?」朱麗葉伏在他胸口把玩他襟上鈕扣。

「笑?!拜託,愛都來不及了。」魏琩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第一次見到你酷酷的表情,我就知道糟糕了,注定要落入你手掌心。」

朱麗葉睨著他的眼眸滴溜一轉。「我這才曉得你是被虐待狂,我酷成那樣了,連笑容都沒有,也能讓你動心。」

「你這才知道你有多大魅力,連動作都不用,單用那雙眼瞄我一下,就把我電得渾身發軟,舉手投降。」

朱麗葉眯起雙眼睇著他。魏琩伸手輕摸著她臉頰,正當氣氛正好,他欲傾身吻住她唇瓣之際,一個輕咳聲突然在他們頭上爆開。

兩人急忙分開。服務生做了一個打擾了的手勢,以最快的速度將託盤裏的食物放下。

「祝你們用餐愉快。」服務生眨眨眼睛。

「我們會的。」魏琩回答。而一旁的朱麗葉,則是從頭到尾一直將頭低下,糗得不敢說話。



就在明天,她就得搭機飛回臺灣了。

站在窗戶旁,朱麗葉手捧著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啜著杯裏的花草茶,欣賞著窗外風景。外頭陽光從尖塔屋頂上方斜斜射下,幾隻灰鴿撲撲地飛落在石板路上,穿著時髦的男女行人悠哉走過,還有幾名旅客正站在咖啡館前讀著地圖。

她將眼前風景收進眼底,深藏在心底深處,禁不住長歎一聲。下一回來義大利,不知道又是多久以後的事情了。

坦白說,朱麗葉愛義大利勝過臺灣,無關風景美不美,問題在於沈重的責任。一想到繁重瑣碎的工作,她就提不起勁,那真的不是多喝幾杯甘菊茶就能化解得了的壓力。

不過如今臺灣多了一個吸引她的地方,那兒也是Romeo的故鄉,想起他和煦的笑臉,朱麗葉心頭突然湧現一股暖意。

九點了,不知他醒了沒?

朱麗葉放下茶杯撥了內線電話,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起。

「我是Romeo。」仍帶著困意的說話聲。

「我朱麗葉。你醒了嗎?」

「嗯…還不算醒。」魏琩拖長著尾音說話。「我需要一點提神劑…」

「幫你叫壺咖啡?」

「不要,不要咖啡,我只要你過來。」

聽著他半耍賴的要求,朱麗葉唇瓣微微笑。

「我去做什麼?」

「你過來我再告訴你。」

三分鐘後,誤入虎穴的朱麗葉被仍穿著睡衣的魏琩撲倒在床上。仰頭望著魏琩頑皮的笑臉,朱麗葉鼻頭突然一陣酸熱。

天吶!她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一個人?她將臉埋進他胸前。

「你怎麼了?表情怪怪的。」

「沒事,只是想到明天就得回臺灣,心情有點沈重…」

「捨不得回去?」

「嗯,這裏的生活太悠哉了,一想到回去就得工作,就覺得…」朱麗葉聳聳肩,做了一個不太情願的表情。魏琩用鼻頭憐愛地蹭著她的頰,朱麗葉手環著他的肩,一臉甜蜜地享受他的碰觸。

「臺灣是一定得回去的,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這是躲不掉的。」魏琩用肘支起身子說話。「不過我跟你保證,每年這個時候,我一定會排除萬難帶你來義大利度假。」

「每年…」朱麗葉發出一聲歎息。「你真的覺得我們擁有這麼多的時間?」

「當然。」魏琩黑眸緊盯著朱麗葉。「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也不是胡思亂想,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發生得太快、也太幸福了。幸福到讓我覺得,它太不真實了。我可以擁有這麼多的幸福嗎?」她問他。

「杞人憂天。」魏琩懲罰似地啃了下朱麗葉的唇。

朱麗葉皺起眉眼輕打他。「會痛耶。」

「你也知道會痛。你都不知道,每一次聽你懷疑我們倆的感情,我心裏就好難過--」

是噢!朱麗葉驚訝地看著他。「我不曉得。」

「是,你不曉得的事情可多著了。」

魏琩離開床鋪,從書桌抽屜拿出一隻絲絨盒。朱麗葉打開一看,是一條藍色拓帕石項鏈,纖細的鏈墜上銜著閃亮的有色寶石,BVLGARI(寶格麗)的經典設計。

「昨天送你回房,我就一直在想,該用什麼方式表現,才能突顯我的用心。我又出門去逛了幾家珠寶店,一見到這條項鏈,我就想起你。美麗的天空藍,既神秘又纖細,令人心動,就像你一樣。」

朱麗葉低頭看著項鏈一直沒吭氣,久到教魏琩忍不住擔心。

「你不喜歡?」他低頭覷她。

朱麗葉搖頭,然後放下絲絨盒,主動撲向前抱住魏琩,一對眸子早已淚眼朦朧。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沒有自信了。總是把事情朝最壞的方向想,總是那麼的不安,卻忘記這種情緒,說不定會刺傷你的心…」

「怎麼哭了?」魏琩驚訝地擦著她的眼淚。「我送禮物給你是想逗你開心,結果竟產生反效果了。」

「我太開心了嘛!」

朱麗葉靦腆地擦去眼淚。魏琩輕吻著她臉頰,直到她再度綻出笑顏。然後魏琩拿起項鏈,表示要幫她戴上。

「站起來。」

朱麗葉轉身背對他。魏琩將髮絲撥開,戴上項鏈;白金色的鏈子配上她浮凸的鎖骨,別有一股楚楚動人的韻味。魏琩受蠱惑地低下頭,在她頸上印下一吻。

「唔…」朱麗葉輕吟一聲,伸手攀住魏琩腦門。他的唇沿著肩胛一路親吻,最後停在藍色寶石中央,也就是鎖骨中心。他伸舌輕舐了一口,然後仰頭吻住朱麗葉的唇瓣。

他舌尖刷過她下唇,探進她口中,大膽地與她羞怯的舌尖共舞,再輕觸她牙齒、絲滑的臉頰內部。這個吻帶來昏眩,朱麗葉腳顛了一下,他隨即將她抱起,放倒在雙人床上。

當頭抵著床墊,朱麗葉臉上浮現一抹害羞的紅暈。

「你想做什麼?」她低語。

「想吃掉你。」魏琩與朱麗葉四目相對。他看得出她內心正在交戰,似乎無法一下厘清她真正的意願。魏琩微笑,俯在她耳邊細喃他的保證。

「沒關係,你不需急著回答我,我不急,我們還有好多時間,等你覺得做好準備,我們再繼續。」

說罷,他便想起身,一感覺他身體重量離開,朱麗葉忍不住挽留。「你…就這樣?」

「不是我想這樣,而是我再繼續下去,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魏琩低頭瞄著早已膨脹的胯間,薄薄的睡褲根本遮掩不了什麼。朱麗葉順著他視線一看,俏臉再度羞紅。

但窘歸窘,她還是不想讓他走。

她手撫過他厚薄適中的唇瓣,誘惑的低語:「我喜歡你吻我--」

「小妖精,你這是在玩火。」魏琩一掌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又吻又齧。「難道老師沒告訴你,不要對著男人露出這麼挑逗的表情,男人是很危險的!」

「多危險?」朱麗葉支起身子。「大不了就把我吃掉…」

魏琩低吼一聲,再度傾身將朱麗葉壓倒在床上。他用熱切的吻攻擊她,讓她瘋狂,遺忘所有事情。她的手滑進他淩亂的黑髮裏,隨著他每一個親吻吮咬,發出陣陣難耐的喘息。朱麗葉覺得自己像塊奶油,正發出滋滋滋融化的聲音。

魏琩手撫過她纖腰,隨後拉下她衣襟。她今天穿著大方領的上衣,衣服一拉就露出底下嬌媚的白色內衣。魏琩雙眼火紅地望著眼前景致。當他饑渴的唇追隨著每一寸蕾絲直落胸前時,朱麗葉只能攀住他腦袋,在他撫觸下嚶嚀出歡愉的嗚咽。

當他唇瓣吻至胸脯中央,魏琩突然停下動作,仰著頭啞聲問她:「你確定嗎?再繼續下去,我就沒有辦法停止了。」

依朱麗葉所受的教育,她知道她應該就此喊停,父母與師長都是這麼教導她的--男女交往應該謹守分際,進退合宜。但在這一刻,當他燙熱的呼吸頻頻拂過她胸口,身體情潮泛濫之際,她卻有種豁出去不想控制的衝動。

這麼美、這麼熱情的感覺不可能是錯的。朱麗葉腦中的直覺在喊話「答應他、答應他」…正當這一聲「好」幾乎快脫口而出時,床頭櫃上的電話突然大響。

魏琩仰頭發出一聲挫敗的哀嚎。「我可不可以拒接?」

他任性的表情逗笑朱麗葉,朱麗葉搖頭,輕輕推開他身體,軟聲勸道:「說不定是重要事情。」

「最好是重要事情,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他。」魏琩嘴裏狠狠罵著。他搔搔淩亂的髮絲接起電話,用流利的義大利語與對方交談。

朱麗葉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工作的表情,目光迷戀地溜過他說話的唇瓣與思考的動作,朱麗葉忍不住驕傲地想,他真帥。

發現她在看他,魏琩投予朱麗葉疑惑的一瞟。朱麗葉搖頭,然後貼近他將頭靠在他腿上,魏琩伸出手像摸貓咪似的順著她的髮絲與臉頰。當交談結束,他掛上電話傾身朝她嘴上一吻。

「對了,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還有?」朱麗葉驚訝地起身。

「這回就不是禮物了,公事上的。」

魏琩撕下一張紙寫下一支電話號碼,將字條遞給她。「回臺灣打電話給他,他是魏琩的秘書,他會幫你安排時間。」

「現在就把電話給我,所以說,你等會兒有事要忙。」朱麗葉猜測。

「聰明!難怪我對你這麼死心塌地。明天就要回臺灣,有幾件事非完成不可,所以不能陪你了。」魏琩解釋完,然後仔細地審視朱麗葉的表情。「你不會不高興吧?」

「我是這樣的人嗎?」朱麗葉白他一眼。「去忙吧!我也想趁最後一天,再去展覽會場走個一圈,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出現。」

「晚上一起吃飯,六點見。」

臨出門時,魏琩不忘提醒。

朱麗葉笑臉盈盈地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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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晴朗的下午。朱麗葉離開家具展會場,已經是下午三點歐洲的下午茶時間,她不免俗地找了一家咖啡館坐著休息。喝完咖啡準備離開時,卻在大門口遇上一陣怪風,朱麗葉一個回神,只見兩名騎摩托車的義大利男子從她身邊呼嘯而過,而她挾在左側的皮包,唰地被搶走!

「搶劫!搶劫!那輛摩托車!快幫我攔下來!」

朱麗葉邁開腳步狂追,但人腿哪追得上兩輪的摩托車,不過三十秒鐘,白色的摩托車轉過街角,一下便失去了蹤影。

「我的皮包…」

朱麗葉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直到確定摩托車已經消失,一旁的行人跟店家這才走過來關心朱麗葉。她抬頭看著一張張勸慰著「好危險啊」、「你還好吧」「要不要進來喝杯茶」的殷切臉蛋,心裏突然冒出一陣火氣。

剛才嚷著要追小偷時,怎麼不見他們伸出援手!只會放馬後炮地問她有沒有事、有沒有事?!機票護照錢全放在皮包,然後她明天就得搭飛機回臺灣,他們覺得這樣有沒有事!

但不能怪他們,義大利民情就是這樣。嘴巴很親切,但卻不會主動伸出援手,她只能怪自己不夠有警覺性。

來義大利不只一回、兩回了,她怎麼會忘了,義大利小偷多,落單的人--尤其是女子,更要特別注意。瞧!這就是她大意忘記的報應。

朱麗葉在一個婦人的攙扶下站穩腳步,謝過她之後朱麗葉看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三點半,希望趕得及在大家下班之前補辦好證件。

五點半左右魏琩回到飯店。一出電梯,他先走到朱麗葉房前敲門,等了一下沒有回應,才繼續舉步走向自己房間。

一開門,一張被塞在門縫裏對折的字條掉落,魏琩撿起來看--

Romeo:

我的皮包被搶了,現在要去辦事處補辦護照跟機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朱麗葉

魏琩一讀完立刻衝進房間打電話,他與臺灣辦事處的官員很熟,一通電話就知道朱麗葉到過那兒沒有。

「有,剛走不久。」官員回答。

謝過對方,魏琩改撥給航空公司。

一問之下,確定有一名臺灣籍女子正在櫃檯等待。魏琩麻煩地勤人員轉接,一分鐘後,朱麗葉接起電話。

「喂?」

「我是Romeo,你還好嗎?」

一聽見是他,朱麗葉倒吸了口氣,回答的聲音微微顫抖。「我還好,只是被他們弄得好生氣。我明天就要回臺灣,沒回程機票急得要命,他們卻一點都不緊張,一個義大利男人甚至還跟我開玩笑。」

魏琩能夠想象那個畫面,美麗的朱麗葉在櫃檯前急得坐立難安,但義大利男人卻只看見她的美色,而忘記她待辦的事情。這就是義大利男人,他們都很和氣,對漂亮女人非常殷勤,但卻很少認真做事。完全把注意的重點搞錯,還可以跟對方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你再忍耐一下,等我,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魏琩立即動身。



魏琩前腳一跨入航空公司大門,一名面色紅潤的義大利男人立刻步出辦公室,跟他哇啦哇啦問好,友善地伸手擁抱。

朱麗葉傻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Romeo是什麼身分,航空公司經理竟然主動出來迎接他?

魏琩朝朱麗葉方向走來,跟她拿警察局開出的單據,經理一見上頭文字,馬上允諾他會立刻處理。

說罷,經理拿著單據走進辦公室。魏琩牽著朱麗葉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一來航空公司經理就出來--」

「我跟他們上頭的人有點淵源。」魏琩簡單帶過,然後伸手將朱麗葉手臂撐開,從頭到腳上上下下審視著。「先不管這個,你沒事吧,有哪里受傷嗎?」

他這麼一問,朱麗葉原本壓抑在肚子的委屈與驚嚇一下全部湧上,她伸手抓住魏琩,她手心發冷,微微顫抖。

「我沒事。皮包被搶的時候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們一抓我就鬆手了,後來我趕緊抬腳追,可是沒被我追上…」

「萬一要是再遇上,千萬別追。」魏琩嚇得聲音都啞了。「別看義大利男人平常一副好好先生樣,但一狠起來,可是什麼都不管的。前幾年有一則報導,一個日本女孩在義大利被搶皮包,她跟你不一樣,死不肯放手,結果就這樣活生生被人拖行好一段路,後來死了。」

「大家就這樣冷眼旁觀嗎?」朱麗葉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會成為車下亡魂,渾身頻頻發抖。「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就那麼近,手一抓就可以阻止…」

「對不起。」魏琩突然抱住朱麗葉,讓她倚著他崩潰地啜泣。雖然沒遇過搶劫,但他可以想象那畫面。一個受驚嚇的女子孤伶伶地站在街道上,旁邊人潮洶湧,卻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接下來遇上的,又是一大群只會傻笑卻不做事的辦事員…

「又不是你的錯,跟我道什麼歉。」朱麗葉破涕而笑。

「因為如果我陪在你身邊,現在我們就不會坐在這,而是在餐廳裏吃著美味的料理--說到餐廳!」魏琩低頭看了一下表。「都十分鐘了,怎麼還沒辦好。」

「才十分鐘,我已經跟他們糾纏快一個小時了。」

「不行不行,你已經受了驚嚇,不能再餓著你!」魏琩拍拍朱麗葉肩膀要她坐一下,他去辦公室裏面瞧瞧。

她本想告訴他不用,再等等無妨,他卻不由分說地走進辦公室。

說也奇怪,剛才一直擋著不讓她進辦公室理論的職員們,見到他就像摩西過紅海一樣,一個一個臉上冒出殷勤的笑,紛紛躲開不敢阻止。

朱麗葉再一次對他的身分起疑心。她拉緊衣襟踱到櫃檯前,詢問女辦事員曉不曉得他是誰。

女辦事員用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她。「你們認識你卻不曉得?他來自臺灣一家非常有名的企業呀!我們公司跟他的企業合作非常非常密切,他非常非常厲害。」

朱麗葉被女辦事員嘴裏的「非常非常」弄得滿頭霧水。朱麗葉一直以為Romeo只是個靠設計產生的設計師,雖然他從沒親口證實過,但也不曾否認就是;但來自一家知名企業--這消息讓朱麗葉腦筋一下轉不過來。

「請問你知道那間公司的名字嗎?我只是有點好奇--」

女辦事員一臉狐疑,不過最後還是「好心」地告訴她答案。「魏氏。」

朱麗葉一聽,眉心再度蹙緊。

原來是魏氏的員工。這倒是可以解釋他為何能跟魏琩接觸,只是朱麗葉不懂,Romeo幹麼一直隱瞞不說?

「好了。」

思忖間,魏琩已拿回重新補發的機票。朱麗葉朝他感激地一笑。這回她可不敢再大意,連忙將機票妥善收進外套內袋,將上頭拉鏈緊緊拉上。

「我們去吃飯吧,幫你收收驚。」

魏琩朝朱麗葉伸出手,朱麗葉毫不猶豫地將手放進他手心,交由他保護。



吃飯席間,因為朱麗葉一句突如其來的話,教魏琩原本笑容滿溢的臉龐,一瞬間凝固。

「航空公司一名女職員說,你是魏氏的人。」

該死,他忘了義大利人口風一向不緊。

「她說了什麼?」魏琩停下動作,表情機警地覷著朱麗葉。

「就說你代表臺灣一家非常有名的企業啊,還懷疑我既然跟你一道,為何不知道這件事。」朱麗葉聳聳肩。「她這麼一說我才想到,打從我們在飛機上認識,都已經要回臺灣了,我還不曉得你的中文名字。」

一個問題冒出來,現在他有兩條路可選。一條路是老實告訴她他是誰;第二條,是想辦法把話題帶開,先避而不談。魏琩在心裏快速地盤算著,告訴朱麗葉實話是最簡單方便的事,但他懷疑,萬一被她知道,這六天來一直伴在她身邊的人就是她一心找尋的魏琩,而他卻苦苦瞞了她六天…

實話終究是得要說的,問題就在地點跟時間。魏琩看看左右,他不認為這地方是個吐實的好地點。

最終結論還沒想好,嘴巴就自顧自咕嚕嚕地說出口了。「我的名字…不太好。」既然都已經說了,魏琩只好硬著頭皮把話圓滿。

「所以我寧可聽你叫我Romeo,也不想聽你叫我中文名。」嗯,這句話倒是實話。

「有這麼難聽啊!」朱麗葉皺眉。「可是既然我們要繼續交往,你還是得要告訴我你的中文名呀。」

「我在mail上回答你好嗎?」這是魏琩想出的「緩刑」辦法。聽他這麼說,朱麗葉越發覺得好奇。到底是什麼名字,才能教一向辯才無礙的他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她定定看了他半晌,最後點頭。

「什麼時候給我mail?」

「等飛回臺灣,一打開信箱就有。」魏琩舉起右手發誓。

回到飯店,魏琩在朱麗葉房間逗留到最後一秒,已近半夜之際,才依戀不捨地與她交換晚安吻,乖乖回他房間洗澡睡覺。

洗好澡,朱麗葉困倦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實在很想睡了,但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將行李收拾好。明天中午的飛機,可不能遲到。

疊著衣物,不意掉出一本周刊。朱麗葉心想用不上了,直覺將它往旁邊垃圾桶一扔,卻失誤地掉在地板上。朱麗葉歎口氣彎腰拾起,就這麼碰巧,周刊剛好翻在魏琩的專訪上。

有股熟悉感在呼喚著朱麗葉。她拿著周刊一看再看,老覺得照片裏的人很眼熟,突然,一個念頭沖進朱麗葉腦袋,她掩嘴低喊--

「天吶!我怎麼那麼瞎,人都站在面前了,我竟然一直沒認出來!」這照片,分明就是Romeo…老了五歲的樣子!

朱麗葉一骨碌從床上跳下,飛奔去敲隔壁818房門。正在讀閱mail的魏琩聽見聲音,他關上電腦,起身問是誰。

「朱麗葉。」

她口氣聽來有點不對勁,魏琩趕忙將門打開。「怎麼了?」

朱麗葉定眼瞧著Romeo,近距離再看,朱麗葉再次確認心底的揣測。沒錯,Romeo就是魏琩,魏琩就是Romeo。

「你為什麼要騙我?」

朱麗葉心痛地將手裏的雜誌往魏琩手裏一推,一見City周刊封面,魏琩俊顏霎時蒼白。

「朱麗葉,別這樣,我可以解釋。」他伸手欲攔朱麗葉,但朱麗葉只是望著他搖頭。

「我不想聽。」說完,她轉身就走。

「等等!」魏琩急忙奔出走廊,抓住朱麗葉的手。夜深,飯店只在走廊上點著幾盞朦朧的小燈。頭上撒著昏黃燈光,把朱麗葉失望的臉襯得好不疲憊。

「拜託你,給我個機會聽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找不到機會開口,所以我才會說要寫mail告訴你…」

「看我傻呼呼地四處尋找魏琩,感覺很快樂嗎?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在你騙了我六天,曾經有無數次機會你可以坦白的情況下,要我怎麼再相信你。」

「就是因為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才會遲疑。噢天啊!朱麗葉,你要我怎麼說你才肯原諒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太傷我的心了。」

魏琩可以從朱麗葉的表情看出她說的是真的。當著她的面砍她一刀,最痛也不過就她此刻的表情。他是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他…

「別這樣把我推開,我愛你啊!」

「是,你愛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

朱麗葉不想再留下,不想再看他。乏力似的抽開她被挽住的手臂,搖搖欲墜地走到她房間門口。

「這就是我太相信一個人的報應。」

說罷,她輕輕將門關上,留下傻在原地的魏琩,一臉震撼。



一整夜,隔著一道牆的兩人同樣輾轉難眠。孤身躺在床上落淚,不知時間已經幾點,房裏的朱麗葉突然聽到一陣細細的沙沙聲。她神經緊張地察看,發覺竟是張紙被塞進門縫裏。

她赤腳下床,白皙的足踝無聲地走到門旁,拿起字條,她彎下腰讀著上頭的字,還是一些「對不起、請聽我解釋、請原諒我」之類的話。朱麗葉抿著嘴狠心不去管它,逕自踱回床上縮進被窩裏。

一整夜,門縫下的沙沙聲間歇不停地傳來。朦朧間,白日緩緩降臨。

嗶嗶…嗶嗶…

桌上小鬧鐘準時在十點鍾響起,坐在椅子上睡熟的魏琩猛地睜眼,一時還弄不清他怎麼會在沙發椅上睡,但當昨晚的記憶湧上,他冷不防捧著腦袋大叫一聲!

天吶!他睡著了!

魏琩衝出房間,腳步停在816房前。一名義大利女服務生正在裏頭打掃內務,一見他出現,她一雙褐色眼瞳睜得老大。

「先生?」

「原本住這裏的客人呢?那個東方女子。」

「我不知道,是上面要我進來整理房間的,應該退房了吧。」

「退房?幾點的事?」

女服務生搖頭。「我不清楚。」

噢!噢!

魏琩哀歎一聲轉過身,放眼一瞧他昨晚塞在門縫下的字條已全數不見。問服務生有沒有看到,她仍是一句不知道。魏琩在房裏來來回回踱步想了一下,決定先打個電話問問櫃檯,至少先確定朱麗葉的行蹤。

「我是818的房客,我想請問一下,住我隔壁房的朱小姐退房了嗎?」

「是的,朱小姐九點鐘就退房了。對了魏先生,她留下一封信要我們轉交給您。請問您是要自己過來拿,還是我們送上去?」

一聽到朱麗葉有留信給他,魏琩二話不說馬上下樓取信。不過當他回房間拆開一看,他雙腳頓時一軟。

二十張。魏琩仔細檢查,除了他給她的電話號碼之外,連著他之前附在花上,與他昨晚塞進門縫裏的道歉字條,全被她一張不漏地收在信封,但是她卻連句話也沒寫上。彷彿將字條交還之後,她跟他便老死不相干了。

你真狠啊!朱麗葉!

魏琩泄忿似的一把抓起字條,朝牆上狠狠一灑,滿臉痛苦地抱頭跌坐床上。

在他頭上,雪白色字條像無力完成任務的白色信鴿,一張一張從空中頹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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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臺灣中正國際機場

「朱麗,這邊這邊。」

隨著出關人潮走至大廳,遠遠就看見人高馬大的表弟--林陸雨,正朝她揮手。

朱麗葉對他投予一笑,然後拎著行李走近他身邊。「公司還好嗎?」

「有我在,有什麼好擔心的。」林陸雨拍拍胸膛,一臉自信。

表弟林陸雨比她這個表姐要小一歲,雖然只差一歲,但處事與性格上便有極大差異。大學畢業去年才剛從軍中退伍的他,不過才進「PEARL」六個月,要說他辦事能力強其實也還好,但就是精力太過旺盛,性格太直率。甫進「PEARL」,他曾不意與幾個刁鑽的老顧客起了衝突,一度帶給朱麗葉相當大的困擾。好在經過半年曆練,他處事性格越發變得沈穩。

一上車,林陸雨就忙向朱麗葉打探消息。「有沒有在米蘭遇上魏氏總裁?」

一想起魏琩,朱麗葉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但神經大條的林陸雨卻絲毫沒察覺,只顧著想打探第一手消息。

「到底有沒有遇上嘛!」

沈默許久,朱麗葉終於回應。「有。」

啊!這麼一聲「有」之後就沒啦?!趁著上高速公路車速平穩,林陸雨轉頭看著表姐。「然後呢?」

「然後什麼?」朱麗葉看著他。

奇怪,她竟然還這樣問他?林陸雨滿臉驚訝地回答:「發生了什麼事啊!他到底答應了沒呀?」

「還得跟他再談,畢竟我跟他談的是生意,怎麼可能單聽我一面之詞,就接受我們公司的東西。」

這麼說也對。

林陸雨不再巴著問題不放,他隨口說起這幾天臺灣發生的新聞,包括誰誰誰又談戀愛、誰誰劈腿、誰誰誰又被偷拍到等等。朱麗葉緊抿著嘴巴不發一詞,林陸雨一個人說久了,終於沒趣地閉上嘴。

「你怎麼那麼安靜…」

「大概是累了吧,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朱麗葉疲累地伸手揉揉額頭,脖子上的拓帕石藍光一閃,林陸雨驚訝地瞄了它一眼。

「我瞧瞧,哇!真的是BVLGARI耶!你就這樣給它買下去啊!」

啊?朱麗葉伸手碰碰項鏈,表情帶點尷尬。「想不到你也懂這個。」

「不是我懂,而是我女友之前在雜誌上看到,一直吵著要我幫她買一條,我不懂都被她給吵懂了。」林陸雨皺皺鼻頭。「她也幫幫忙,一條BVLGARI台幣十多萬,我打哪生十幾萬啊!」

不過說真話,BVLGARI真美,也難怪女友會那麼喜歡。

「你買這條多少錢?在義大利買會比較便宜嗎?」林陸雨偷空又多瞄了它幾眼。

朱麗葉尷尬地笑笑。「應該吧,畢竟BVLGARI是歐洲品牌…」

說到這,她突然失了聲音。

她腦海中突然浮現魏琩的臉,還有兩人在義大利的邂逅,跟先前的勃起。

陸雨說一條BVLGARI價值十幾萬,不管在哪買,想必都不便宜;昨晚生氣時她竟忘了這條項鏈,她昨天應該連同項鏈,一塊放在信封還他才對。

不過一想到要退還項鏈,朱麗葉心情突然低落起來。她沒忘記魏琩送她項鏈時說的話,甚至她還因而感動落淚。

事後證明,發生在義大利的不過是一場無聊的異國戀曲。不管他怎麼努力解釋,都無法改變他一再再隱瞞她的事實。

夠了,她不要再想了。朱麗葉閉上眼睛用力將魏琩的身影推出心門外,跟他有關的事她全都不願再想,想起他只會讓她情緒低落、心痛。可是不管她怎麼逼自己不要想,他的身影仍舊會在她腦裏出現,盤旋不去。

「朱麗,哈囉?」林陸雨伸手在朱麗葉面前揮揮。

朱麗葉猛地睜開眼睛。「什麼事?」

「真的睡著了呀!我叫了好幾聲你都沒反應。」林陸雨納悶。

「是呀,太累了。」

聽朱麗葉這麼一說,林陸雨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吵她。「那好吧,你再繼續睡,到家我會叫你。」

「謝謝。」朱麗葉別過頭面向車窗。貼著隔熱紙的玻璃窗上,或隱或現地閃著拓帕石美麗的藍光,朱麗葉伸手輕撫著它冰涼的墜面,不知怎麼搞的,眼眶,竟覺得有些濕。

唯恐失態,她連忙閉上眼睛,假寐。


朱麗葉:

答應你一回到臺灣,上網收信,就能見到我的mail。我不確定你是否仍在意我這封信,或許打從昨天晚上,你就不再相信我說的話…但無妨,我還是想寫封信給你。

昨晚寫了一整夜字條,不小心在沙發椅上睡著了,一醒來衝出房間,你已經退房先離開了。你留在櫃檯的信封我收到了,它此刻正在我右手邊。我一邊打字一邊瞄它,感覺它好像在嘲笑我似的,在窗臺邊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淡淡白光。

朱麗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你。不向人告知我真實身分,是從我出社會便已養成的習慣。也因為太習慣了,以至於從沒想過,若有天遇見一個我深愛的女人,我該用Romeo、還是魏琩的身分去接近她。不過我想現在答案很明白了,我希望展現在她--也就是你面前的,是個自由灑脫的Romeo形象;而不是處處得受限制的魏琩。講真話,我真討厭我是魏琩。

我不指望你會因為這封信就原諒我。但我請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保證不會再瞞你任何事--如果你還相信我的保證的話。

我愛你不論是Romeo,還是魏琩


手撐著顎,朱麗葉呆呆地瞪視著郵件內文。初在信箱裏見到魏琩姓名,朱麗葉馬上提醒自己別點出來看,先把工作做完再說。但隨著時間過去,那封「我是魏琩」的郵件卻像強而有力的磁石,一直不斷吸引她注意。掙扎十分鐘,她決定投降。就點開來看吧!反正,他也不會曉得她到底讀了信沒。

當目光饑渴地追隨每一字句直到最後一個「琩」字,朱麗葉驀地從位子上逃開。彷彿與它距離遠一些,她的情緒就不會受到影響。朱麗葉躲在遙遠窗邊朝辦公桌上看,神智散失得連外頭有人敲門也沒聽到。

「朱麗?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門外人敲門許久未得回應,忍不住拉開嗓門大喊。朱麗葉這一瞬才猛然驚醒,忙飛奔回座位將電腦畫面換至桌面。

「當然聽到了,進來。」

設計部主管--葉步堯推門進來。朱麗葉與葉步堯兩人是學長學妹關係,打從大學時代開始,朱麗葉就與他感情非常好。前年朱麗葉從義大利回國接下「PEARL」時,她便重金聘他進駐設計部主管之位元,同時釋出部分股權,讓他共同參與營運、享受盈收。兩年多來,他一直是朱麗葉最認真、最強而有力的左右手。

帶上門,葉步堯走到辦公桌前。朱麗葉忙從位子上起身微笑。在葉步堯面前,朱麗葉從不願擺老闆架子。她在辦公室裏辟了一塊地方擺放兩張沙發椅,這是平常她與他商談討論公事的地方。

葉步堯坐進沙發椅,然後將手上的卷宗遞給朱麗葉。

「這是這幾天設計部開會決議出來的設計樣品。嗯,還有,我是想問你魏氏的事。我們哪時候可以過去跟他們討論?」

一提到魏氏兩字,朱麗葉腸胃就打結。她低下頭假裝閱讀卷宗,老半天卻連半個字也沒讀進去。

「我還在想。」

「你不是告訴陸雨,已經跟魏氏總裁聯絡上了?」

就知道陸雨一定會把消息傳出去,朱麗葉揉著額角歎息。陸雨太年輕了,還學不會話留三分,連阿堯都來問她這消息,想必全公司上下大都已經曉得了。

「沒錯,我在米蘭是已經跟他聯絡上…」

「既然這樣,我們還遲疑什麼?」朱麗葉臉白了一下沒說話,葉步堯雖然人長得粗獷,但心思還挺細膩的,他一下就看出朱麗葉有難言之隱。

「你臉色怪怪的,是不是他刁難你,還是…」他聳聳肩。「其實你沒遇上他?」

「沒這回事,我是真的遇上他了。」朱麗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與魏琩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只好隨便講個理由搪塞。「只是時間一直沒敲定好,他秘書說他還沒回國,我又不好意思一直打電話打擾他們。」

說到這,朱麗葉突然想起她行事曆裏好像還藏有一張字條,上頭有魏琩親筆寫下的聯絡電話。大概是因為放的地方不一樣,以致那天還他時,一時忘了一起交出去。

意思就是,若她想跟他聯絡,她還是有管道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葉步堯點點頭。「為了進軍國際,我們是真的需要魏氏這塊敲門磚。這方面我沒辦法給你太多建議,只能說一切全靠你了。」

聽聞此言,朱麗葉慘慘一笑。

她當然知道,她只能靠自己,沒有別人可以幫忙。而這,也正是她最傷腦筋的部分。



魏琩一下飛機,也沒先打電話跟臺北公司聯繫,便坐上車直奔中部山區的湖山戀飯店。急匆匆南下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思念堂弟魏梧,他要找的,是另外一個人。

「馨心呢?」

魏琩腳步未停地闖進堂弟--魏梧的辦公室。堂弟魏梧是湖山戀飯店的執行長,而他嘴裏嚷著要找的「馨心」,則是魏梧女友。半年前魏琩為了堂弟魏梧一句承諾,接受了當時仍是City周刊實習記者的她的採訪。本來以為採訪事件會隨著隋馨心離職而宣告落幕,怎知道半年之後,他竟然會因為那幾張照片而斷送幸福。

魏梧驚訝地一挑眉。「你一下飛機就找馨心?怎麼了?」

魏琩煩躁地搔搔頭髮。「你先把她找來,她來了我再一起說。」

十分鐘後,精靈可愛的隋馨心踏進執行長室,一見魏琩,她唇邊立刻綻出燦爛笑容。

「你回來啦,米蘭行玩得好嗎?」

「好,好斃了!」魏琩狠瞪她一眼,莫名其妙捱白眼的隋馨心表情一皺。

「幹麼?吃了炸藥啊!一回臺灣臉色就這麼臭。」

魏琩恨恨地盯著隋馨心。經過前晚那些事,他沒直接撲上去扭斷她脖子已算很客氣,她還敢嫌他臉色臭!

他一屁股坐到沙發椅上,以最不牽扯感情、最簡單的字句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到事情竟跟一名女子有關--天啊!真想不到,原來放電機器也會談戀愛耶!隋馨心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魏琩看。

「就這樣。」說完,視線一定,發現聆聽的隋馨心仍一臉呆樣,魏琩忍不住伸手敲她腦門。「喂,你是聽懂了沒有!」

「懂了啦,你幹麼打人?!會痛耶!」

隋馨心跑到親愛的魏梧身邊,魏梧一臉保護似的,將她護在懷中。

瞧著兩人濃情蜜意,魏琩突然覺得一陣心酸。本來,本來他也有個心愛的可以讓他撒嬌、讓他摟在懷裏…

瞧魏琩一向意氣風發的臉蒙上陰影,隋馨心忍不住內疚。是啦,他生氣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道理,若不是為了幫她,他大可不必放那麼多張照片在周刊上,被人當作證據指認…

「好嘛!那你要我做什麼,你說嘛!」

「回到臺灣,回復我魏琩的身分,我什麼事都做不了,所以我希望由你出面跟朱麗葉解釋,讓她知道我隱姓埋名的原因,還有,我本人的個性真的不如她想的那樣…」

隋馨心眨眨眼。「我發現你好像真的很喜歡那個朱麗葉,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在乎一個女生--」

「等等,你這句話有語病。」魏琩質疑。「我是哪時候不在乎女性被你發現了,阿梧他可以幫我作證,我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從出社會到現在從沒跟任何女性有過感情上的糾紛。」

是嗎?怎麼跟她印象中不太一樣。隋馨心癟癟嘴。當初她去採訪他時,他就曾經在她面前講了不少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話,還殷勤到教魏梧忍不住大翻醋桶。若非當時她處理得當,不然噢…隋馨心回頭朝心愛的瞥一眼,魏梧神色莫測地點頭同意。

「琩說得沒錯,他從來沒跟任何女性有感情上的糾紛--他只是以言語示好,以眼神挑逗,我倒是第一次見他對異性這麼認真焦急。以往還沒走到這個階段,他就不感興趣的躲得不見人影,然後又繼續找下一個目標,繼續挑逗放電。」

「喂喂喂!」魏琩一骨碌從座位上彈起,火大地瞪著魏梧和馨心兩人。「你們兩個今天是在幫我,還是一塊來扯我後腿?講得好像我多花心。不是我不曾認真,而是她們一下就被我發現別有所求,她們喜歡的並不是我這個人,而是‘魏琩’這個名。你們回答我,要我怎麼跟一個隻喜歡我的錢跟公司的人交往啊?」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只是在確認你的朱麗葉生氣的原因,到底是因為你隱瞞身分,還是因為被她看見你跟其他女人胡搞瞎搞…」

「我什麼時候跟人胡搞瞎搞了?!」魏琩忍不住咆哮。

「沒有。我只是猜測,你那麼大聲幹什麼。也只能怪你呀,誰教你一張臉長得太俊,口才又太溜,眼睛太會放電--」

隋馨心朝魏琩嘻嘻一笑。「前看後看感覺就像那種會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蘿蔔--唉,其實我不難理解你的朱麗葉為什麼那麼不信任你。」

「你意思是我活該該死?」

「也沒啦!我只是說我能理解她的感覺嘛。」隋馨心擺擺手,然後轉頭看著魏梧。「你聽到他的話嘍,我可能得上臺北一趟,幫忙跟他的朱麗葉解釋解釋。」

魏梧點頭。「我跟你一道去。」他看向魏琩。「明天一早動身可以嗎?」

「我是希望馬上--」魏琩垂頭看著腕上的表。四點半,不管他們再怎麼趕,還是沒辦法在今天跟朱麗葉見面。他歎口氣。

「不過看這時間,好吧!就明天。」



九點不到,習慣早到的朱麗葉正在茶水間幫自己泡茶,忽然間聽到電話鈴響,她擱下杯子接起電話。

「你心好,這裏是‘PEARL’。」

「請問你們公司現在上班了嗎?」

電話裏傳來一道清脆女聲,朱麗葉淡淡地笑。「上班時間九點半,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

「噢!那真是對不起,那我晚一點再撥好了。」

「沒關係,你可以先告訴我,我先拿紙幫你記下。請問你要找誰?」

「我要找你們公司的負責人。」

聞言,朱麗葉眼一瞠。「請問--您哪位,找她有什麼事?」

「我先跟你做自我介紹。我是魏氏集團的員工,名叫隋馨心,嗯,是有人托我,要打電話跟她聯絡--就是,嘿!我的長官啦!我想跟她敲時間,談談關於--工作方面的事。可以請你幫我留話給她嗎?這非常重要,事關很多、很多人的幸福哦。」

最後一句話她加重語氣說。隱隱約約,朱麗葉還從電話裏聽到旁邊有個男人的嘀咕聲,那音調之熟悉,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停了一會兒,她輕嗯了一聲。

「隋馨心你好,我就是‘PEARL’的負責人,我叫朱麗,很高興認識你。」

「啊!朱麗?」

聲音頓了一下。朱麗葉聽到她側轉頭對旁人質疑--「你不是說你的她叫朱麗葉嗎?」證實她身邊確實有「其他人」在。

魏琩跟這個隋馨心感情這麼好?!還不到九點,兩人就已經湊在一塊打電話了?

想到這,朱麗葉一雙秀眉不禁蹙緊,心裏微微一酸。

話筒裏隋馨心又開始講話,朱麗葉連忙將思緒拉回通話上面。

「那方便今天中午或下午見個面嗎?在你公司附近見面就好,這樣才不會太麻煩你,一個小時…甚至只給我半個小時都沒問題。」

「那就今天中午,公司隔壁有一家咖啡館,我給你地址。」

「太好了!那就今天中午見。」隋馨心開心地說。

可朱麗葉的心裏,卻沒辦法感染到她的興奮心情。

時間越接近中午,朱麗葉越發坐立難安。一整個上午,她連著好幾次出神思考隋馨心約她見面的原因;次數頻繁到連一向粗神經的表弟陸雨,都忍不住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朱麗葉也不知道。但隨著時間越接近中午,終於被她想出答案--

因為隋馨心知道她的本名。在她還不知道隋馨心是何方神聖之前,隋馨心已經知道她不叫朱麗了。自然,這是魏琩告訴隋馨心的。

這也是朱麗葉最感疙瘩的一點。



中午十二點,朱麗葉準時出現在樓下咖啡館。當她推開「Muse」大門,已經有一名頭紮著馬尾的年輕女孩,抬頭瞅著她笑。

無疑的,她就是隋馨心了。

「嗨!這邊。」隋馨心朝朱麗葉揮揮手。她微側著頭感興趣的瞧著走向她的高挑身影。

和魏琩形容的一樣,身材纖細,品味獨到,容貌高雅秀氣,渾身還隱隱帶著一股神秘氣息。隋馨心看著朱麗葉走到她面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再一次向你自我介紹,我叫隋馨心,這是我的名片。」

朱麗葉接過名片,目光在職銜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她眉心微微一皺,突然發現隋馨心隸屬的單位,並不是位元在臺北的魏氏集團。

「你隸屬‘湖山戀飯店’?」

所以說,她的老闆並不是魏琩?

「是呀!」隋馨心點頭。「不過我魏氏跟飯店兩邊的案子都接,我的工作就是幫兩邊設計專刊,就像DM那種束西,只是比較大本、更精致一點罷了。」

朱麗葉點頭表示瞭解。「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事情是這樣啦!嗯,你帶去的那本周刊啊,是我採訪的啦,昨天魏琩一回國就衝到我家來,叫我一定要出面給你個交代。」

魏琩一回國,就直接衝到她家去?

朱麗葉一雙眼倏地瞠得老大。

「唉唉唉,你誤會了啦!」隋馨心一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厚,魏琩還真說對了,今天出門前,他曾提醒她朱麗葉是個心思細密的人,千萬不要在她面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來個錯上加錯。

「他會來我家的原因,是因為我跟他堂弟魏梧一塊住啦!我跟阿梧才是一對,而半年前魏琩之所以同意我的採訪,也是因為阿梧要求的關係。」

原來如此。聽見她的解釋,朱麗葉對隋馨心的防備心一下大減。知道她跟魏琩並無「曖昧關係」,她表情一下輕鬆起來。

想不到他對她仍舊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朱麗葉突然察覺到這一點,還來不及厘清心頭思緒,隋馨心又接著講話了。

「我這一趟來想說的是,其實他們家,不管是魏琩還是魏梧,都是非常重隱私的人。就我所知,他們在外頭鐵定隱姓埋名,尤其是魏琩。因為他是總裁,曝光機率更高,所以當他有機會可以擺脫‘魏琩’這個名字時,他一定做得非常徹底。」

朱麗葉將這些話消化一下,一會兒才開口提問:「他告訴你我跟他在義大利發生的事了?」

隋馨心點頭。「我也告訴他了,我不難理解你對他沒信心的原因。」

朱麗葉望著隋馨心猶豫著,她不太習慣跟陌生人吐露思緒,但隋馨心有股魔力,令她忍不住想開口解釋。

「其實我氣自己,大過於氣他。你剛說的那些話我全都懂,因為我也擁有兩個名字,不熟的人我要他們叫我朱麗,少部分人我才告訴他們我的本名。我氣自己的理由是,我竟然在還搞不清楚他底細之際,就已經把自己全盤托出,絲毫不隱瞞了。」

「我瞭解你的感覺,我也知道你為什麼會生氣。」隋馨心一副心有戚戚焉。「半年多以前,我也曾經被他的話攻擊得暈頭轉向,甚至還沒跟阿梧說過的話,也提前被他給套出來,都不曉得當時我有多嘔!」

隋馨心表情很生動,看著她一下擠眉、一下聳肩的表情,朱麗葉忍不住微笑。

「不過,他是真的、真的非常地在乎你。」

聽到這句話,朱麗葉不禁雙頰羞紅。她伸手撥弄杯子裏的咖啡,低頭不語。

「再給他一次機會嘛!如果你還滿喜歡他的話,坦白說,如果不把他的某些小缺失一塊算進來,他算是個好人。」

朱麗葉抬起頭。「哪些小缺失?」

「就是長得太帥啊、口才太溜呀、眼睛太漂亮呀、太有錢呀…」隋馨心一樣一樣數著。「等等這些東西。」

「那些算是缺點嗎?」

「要是一個人全部都有,那就是缺點了。用膝蓋想也知道,喜歡他的女人鐵定很多…不過,你可以放心的一點是,我從阿梧口中打聽出,截至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性。」

第一個。

這三個字聽來的確令人愉快,但朱麗葉想得比較多,其實她比較想當的是「最後一個」。

「謝謝你來臺北見我,關於他的事,我想再多花點時間想想。」

唔!這個答案不太好。隋馨心眼珠子滴溜地轉了兩圈,反芻自己剛說的話,是否哪兒不大對勁。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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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8:35
第七章

下午,朱麗葉才剛從會議室開完會走出來,她的秘書--小楚,便興奮不已地沖過來報告。

「朱麗姐,大消息,大消息!」

「怎麼啦?」

小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手裏握著一張字條,朱麗葉接過來看。

「剛才魏氏集團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說要安排會面時間啦!」小楚嗓門大,身邊人一聽,全都蜂擁過來探個究竟。

「天吶!這真的是太好了!」陸雨跟小楚兩人手牽著手猛跳舞。「我們‘PEARL’要出頭天了,進攻國際市場有望了。」

「做得好!」葉步堯也走過來賀喜。

一見大夥兒興奮的表情,朱麗葉心裏就算再惱,也得藏住硬裝出笑臉回應。

本想再多拖幾天,待整理好思緒之後,再跟魏琩聯絡的,怎知他動作這麼快,中午隋馨心才回去,兩點半他就打電話來約見面了。

他真的非常在乎你。

隋馨心說過的話忽然間在她耳畔響起。朱麗葉低下頭,唇邊綻出一朵溫柔的笑。

嗯,她的確感覺到了。

興奮完,小楚一見朱麗葉還杵著不動,連忙出聲催促。「朱麗姐,你還傻站在這做什麼,快去回電啊!」

「對對對!要快點回電。」陸雨也加進催促行列。兩人一人一邊,一下就將朱麗葉架進辦公室裏,然後將門關起來。

「耶耶!我們‘PEARL’要出頭天了,進攻國際市場有望了。」

聽著門外的歡呼聲,門裏的朱麗葉露出無奈的微笑。

「我是‘PEARL’的負責人,敝姓朱,剛才貴公司秘書曾打電話來我公司…」

「是是是,請您稍待,我馬上幫您轉接。」

幾秒鐘後,一個和煦男聲接起電話,確認朱麗葉身分之後,他將電話轉進總裁室。「請您務必稍待,千萬別掛斷電話。」

男秘書特別加重「務必」與「千萬」兩字,聽得朱麗葉額上冒出熱汗三滴。

好似她脾氣多壞,稍微一等就會掛人電話似的。

之後,就是魏琩了。

「朱麗葉?我是魏琩。」

他聲音聽起來極為開心。聽著他熟悉的嗓音,不知怎麼搞的,朱麗葉眼眶突然一陣酸熱,喉嚨一陣揪緊,突然間講不出話來。

她的無回應教魏琩一陣緊張。

「你還在嗎?」

「我在。」朱麗葉勾勾唇微微一笑。「你找我有事?」

「噢!天吶!」聽到她這句話,魏琩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他終於聯絡上她;憂的是她又把防備牆給豎起,又變回之前冷冰冰模樣了。

他歎口氣。「你覺得我們還需要用那種‘不太熟’的口氣,跟對方說話嗎?」

「對我而言,我熟的是Romeo,不是魏氏集團的魏琩。」

「既然你這麼說…好吧。」魏琩在電話裏又歎了一聲。「我剛請秘書打電話給你,是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你之前在米蘭告訴我的,要跟我見面談公事。第二件事,是想約你今天晚上見面--」

聽到這,朱麗葉突然打斷他的話。「第一件事,我可以馬上答覆你,只要你有空,我隨時可以過去‘拜訪’你。至於第二件事,謝謝,剛回臺灣,公司還有些事情還沒上軌道,近期內恐怕沒辦法。」

「可是馨心才剛打電話去,你就馬上答應跟她見面吃飯。」魏琩抗議。

魏琩說話的口吻非常孩子氣,電話這頭的朱麗葉忍不住掩嘴偷笑,不過話筒那頭的他並沒聽見。

「馨心是馨心,你是你,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原來在你心目中,馨心比我重要!」魏琩有些氣惱,對於她的說法。他思念她,可真是茶不思飯不想,成天記掛的就是該用什麼方法,再次贏回她的感情--結果她竟然告訴他,她寧可跟隋馨心吃飯,也不願意跟他!

唔!他吃醋啦!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之所以會被這樣對待,全是我活該!」魏琩在電話裏抱怨一陣後,他決定還是暫退一步,先將朱麗葉約來公司見面再說。「不跟我吃飯就不跟我吃飯。你剛說只要我想見你,你隨時都有空,那麼就明天一早,十點,我們公司見。」

「只談公事?」朱麗葉詢問。

「好。」魏琩咬牙切齒的允諾。「只談公事。」



差十分鐘十點,朱麗葉現身魏氏集團大樓。她先前探訪過樓面家具家飾,今日再見,仍然對裏頭的裝潢及擺設心折不已。朱麗葉搭乘電梯來到十樓,魏琩的秘書已經站在電梯前等待。

「您好。」

朱麗葉率先走出,莊秘書微笑招呼,不過當她身後的葉步堯尾隨走出時,莊秘書臉色忽地一愣。

她就知道,魏琩鐵定以為她會單刀赴會,結果卻料錯了。

「他是我公司的設計主管,姓葉,葉步堯。」朱麗葉介紹葉步堯。不愧是總裁秘書,見多識廣,驚愕只在莊秘書臉上閃過一瞬,隨即便回復平時正常反應。

「您好,幸會。總裁已經在辦公室等你們了。」

不明究理的葉步堯率先走向辦公室,幫朱麗葉開門。一見朱麗葉來,魏琩一張臉笑得有如春花綻放,不過一見她身後多了個人--還是個男人,笑容頓時垮掉。

「他…」魏琩看著朱麗葉。

朱麗葉再一次介紹葉步堯完身分,站她身旁的葉步堯附和地說著:「久仰、久仰!」

「為什麼?」他想問的是,她怎麼會帶他來?他明明只約了她…

「我特別要求他一定要跟我來一趟。因為整個公司,沒有比他更清楚‘PEARL’設計走向的人了。」

魏琩目光在朱麗葉正經的臉上停了一會兒,然後他明白了,朱麗葉帶這個叫啥葉步堯的人來,目的是希望他「只跟她談公事」。OKOK!魏琩表情僵硬地吐了口氣,將失望的心情藏在繃緊的面容下。

「說吧!」

一得到魏琩允許,葉步堯二話不說,馬上從公事包裏翻出所有相關資料,口沫橫飛地解說著。朱麗葉坐在一旁仔細聆聽,偶爾穿插著補充說明,兩人默契之好、氣氛之融洽,教一旁的魏琩氣得牙癢癢。

魏琩目光定定地看著兩人的舉動。

為什麼那個姓葉的能跟朱麗葉坐在同一張椅子,而他--心系著朱麗葉的男人,只能孤伶伶地坐在單人沙發上?為什麼那傢夥能用著一副「知我莫若朱麗葉」的表情看著朱麗葉笑,而自己,卻只能坐在一旁氣恨地瞪著他們倆看?

魏琩心中妒火翻騰,直到瞧見葉步堯不假思索地接過朱麗葉遞來的茶水啜了一口之後,他突然爆炸了。

「可以了。」

朱麗葉與葉步堯兩人同時抬頭,滿臉納悶。

「你們把資料留下,然後就可以走了。」

聽見他說的話,兩人面面相覷--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嗎?」魏琩怒狠地瞪著他倆,他們倆竟然還在他面前含情脈脈四目相對,她以為他瞎了眼還是死人,看不見啊?

朱麗葉伸手拍拍葉步堯,低聲吩咐要他收拾一份資料留下。臨出門時,魏琩突然開口留人。

「朱小姐請留步,我還有些事想跟你討論。」

轉回頭,發現葉步堯仍留著,魏琩怒目一瞪。「我只請朱小姐留下,請問你也姓朱嗎?」

葉步堯臉頰一紅,轉頭看著朱麗葉。

朱麗葉朝葉步堯抱歉一笑。「辛苦你了,先到外頭等我,我談完馬上出去。」

當葉步堯關上辦公室門,偌大屋內只剩下魏琩與朱麗葉兩個人。

朱麗葉轉身面對魏琩,優雅的面容浮現一絲惱怒,她生氣地開口質問他。「你怎麼可以對阿堯那麼凶!」

阿堯!

「你叫他阿堯?」魏琩雙眼一眯,忽地朝朱麗葉猛跨一步。

有什麼不對?朱麗葉驚訝地看著魏琩的表情,他看起來好生氣。

「那你叫我什麼?」

叫…她知道他生氣的原因了,朱麗葉垂下眼瞼不願直視他憤怒的眸。「魏先生。」

「好啊!好個魏先生。」魏琩恨恨地喘口氣,然後他猛地別過身,急急踱步躲到窗臺邊。「我無話可說,你可以回去了。」

雖然他背對朱麗葉,但仍可從他起伏不定的背脊,感覺出他的怒氣與不解。朱麗葉內疚地垂下頭,方才他一問,她才忽然領悟到自己有多殘忍。她親熱地喚她工作夥伴單名,卻堅持叫喜歡她的男人「先生」。

「對不起。」她誠心誠意地道歉。「阿堯是我學長,從大學時候就非常照顧我。」

「你愛他嗎?」魏琩突然問。

「啊?」朱麗葉一愕。

「我剛的話你聽見了。」魏琩終於轉過身,一向陽光俊朗的面容被濃沈的憂鬱覆蓋,看著他的臉,朱麗葉心突然一陣痛。

她何苦這樣折磨他?!他不過只是喜歡她罷了!

「我跟阿堯的感情就像兄妹,阿堯已經有女朋友了,他們感情非常好。」

三兩句話便消除魏琩心裏的疙瘩,他精神一放鬆,身體不由自主晃動了一下。

朱麗葉緊張,趕忙走過去扶住他。

「你還好嗎?」她擔憂地看著他。

想不到這麼簡單就能引誘朱麗葉來親近他,魏琩盯著她的眸閃過一絲詭譎光亮。這時候,縱使身體好得不得了、也打死不能承認。

魏琩垮著臉,佯裝出虛弱無力的表情,轉身將大半重量偎在朱麗葉身上。朱麗葉以為他身體真的不舒服,焦急得一張臉都白了。

「你撐著點,我們先到椅子那邊坐下,我馬上叫你秘書去請醫生…」

「不用。」魏琩趕忙留人,哪能讓她出去,還請醫生來勒!「我坐著休息一下就好。」

「但是…」朱麗葉猶疑著。

魏琩給了她一抹安撫的笑,伸手將她拉回位子上。「真的,相信我,我的身體狀況怎麼樣我最清楚不是嗎?」

他說得對。朱麗葉被說服,坐回沙發椅上,才一坐下,魏琩馬上緊挨著擠到她身旁,朱麗葉不察,只是一味擔憂地盯著他的臉看。魏琩將頭埋進她髮間,心滿意足地發出一聲歎息。

他忘情的舉動令朱麗葉一下警覺起來。

「你耍我?你剛才不舒服是假的!」她質問。

「天地良心,我沒有!」魏琩舉起右手發誓,但左手卻伸到背後,食指中指交疊比了一個叉--才怪!

「不然你怎麼會…發出那種聲音?」

「因為滿足呀!」魏琩雙手並用,將朱麗葉肩膀轉向他。朱麗葉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嗔,但眼角眉梢卻隱隱看出點害羞的味道。

噢喔!她好像沒那麼生氣了耶!

魏琩在心裏揣度,接著開口表白心意。「你都不曉得,打從你在米蘭不理我之後,接連著這幾天我都沒辦法睡好,一閉上眼睛你的影子就浮現,一睜開眼就思考該怎麼化解我們之間的誤會,鐵打的身體也會受不了的--你都不曉得這幾天我有多痛苦。」

「我跟你之間沒有誤會,只有不夠坦白的問題。」朱麗葉反駁。

「對,不夠坦白。所以我這趟回來,第一件要事就是要跟你坦白--但你就是不願意出來見我,好不容易逼你現身,你竟然帶了一枚大燈泡到我面前裝親昵,阿堯阿堯的叫個不停,都不曉得,我嫉妒得腸子都快爛掉了!」

「你亂說、我哪有跟阿堯裝親昵,我才不會耍這種心機。」

「對,你沒有耍心機,你只是不理我,一直一直一直不理我而已。」

魏琩癟嘴抗議的表情逗笑朱麗葉,她發現還真沒辦法繼續跟他生氣,看見他那麼可愛的模樣。

「好吧,給你個機會,你說吧。」

一聽她要聽他說,魏琩馬上收起懨懨的病容,扳著手指一邊配合解說:「我,魏琩,英文名字叫Romeo,不過這名字只有私下出國玩時才使用。平常談公事,大家還是叫我魏琩,不然就是魏先生。我名下一共有五間關係企業,統稱魏氏集團,不過這集團並非由我只手創造,幕後功臣有我爺爺跟我爸,我是第三代…」

呱啦呱啦,魏琩真的將祖宗八代、包括他就讀的學校、與家人關係、跟堂弟魏梧之間的感情跟默契,全都一一說明。他說得非常認真,朱麗葉也看得仔細--他是真的在乎她,不只是嘴巴說說而已。

只是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在她為他流了一缸子眼淚之後。

朱麗葉手抱胸,故意裝出挑釁的姿態追問。「你交往過的女友,真的像你在米蘭時告訴我的那麼少?」

「當然。」魏琩一臉慎重。「我說過,我在尋找專屬於我的Juliet。」他執起朱麗葉的手,輕輕一吻。「而那個人就是你。」

她就知道敵不過他的溫言軟語,瞪著魏琩看的表情逐漸鬆動,最後忍俊不禁綻出朵笑。

「別生氣了,我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再隱瞞你什麼,唔,等會兒我就叫秘書幫我影印行程表給你,這樣你就知道我每天每個時候在做什麼事,保證一定清白透明。」

「你這麼說好像我多霸道,連讓你保留一點私生活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並不是要你這樣,我只是希望你別再瞞我,在大事情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我還是會影印一份給你,我也不擔心給了你行事曆之後就沒了私生活。」魏琩溫柔地摸著朱麗葉臉頰。「你忘了,我跟你在一起,你就是我的私生活。」

朱麗葉醉了,醉在他溫柔又誠懇的情話裏。她凝眸深情地睨著魏琩,她的Romeo。朱麗葉伸手輕撫他瘦削了些的臉頰,心疼呀!她並非故意折磨他。她只是太驚訝、太懷疑,太…對彼此間的差距沒有信心--

「這幾個晚上,我也都睡不好。打從回臺灣,每天晚上就盯著你寄來的mail,傻傻的看,一邊想我該怎麼做;我想見你,但是心裏卻又覺得不放心…」

「別急,就像你告訴馨心的,讓我以行動表示我的真心。」

說到這,魏琩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解開她襯衫第一顆鈕扣,朱麗葉驚訝地按住他的手。

「你要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

鈕扣解開,魏琩開心地發現他送她的拓帕石項鏈仍掛在她頸上。「還好,還戴著。我就擔心你一氣之下會把它拿掉。」

聞言,朱麗葉靦腆一笑。

「我只是嘴巴硬,其實一直捨不得拿下,畢竟那是你送我的禮物,你的心意。」

「是呀!我的心意。」他伸手輕碰藍色墜面。「請你千萬牢記在心。」

「我會的。」

直視著他的眸,朱麗葉輕允。魏琩觸著墜子的手指上移,勾起她下顎,也順帶將自己唇瓣覆蓋上去。闊別已久的親吻再次降臨,朱麗葉竟感動得掉下眼淚來。

「別哭,我的傻朱麗葉。」

魏琩以唇代指,一顆一顆吮去晶瑩珠淚。朱麗葉破涕為笑,主動伸出手搭在他肩上,仰頭配合他的吮吻。

就是這種感覺--完美、契合!

一道陽光宛如祝福般地射進房間,沙發上的Romeo與朱麗葉緊緊互靠著,在甜蜜熱烈的親吻中,中斷的情愫再一次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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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8:53
第八章

與魏琩再次熱戀,朱麗葉才真切體會到他之前說「他不喜歡魏琩」的原因。

朱麗葉很忙,為了開源節流,身為老闆的她不但參與設計會議、業務會議,偶爾還得進工廠監督出貨流程與品質,有時設計部門想不到好點子,她還得親自拿起繪筆幫忙修改設計稿,繁重的工作時常讓她一回到家就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以為自己夠辛苦了,但收到魏琩拷貝給她的行程表後,她才發覺她的忙碌程度只稱得上羽量級。

早上七點,魏琩一睜開眼睛就開始工作了,吃早餐的同時他會與國外公司連線討論公事,通常他會在九點左右抵達公司,然後是業務會報,之後會趁吃中飯前到樓下家飾街實地巡視一圈。午餐時間到一點半結束,他的秘書會乘機幫他安排會見的人選,接著到排定的子公司開會,比方每星期三,魏琩一定會親自到中部飯店巡視。

搭車時是魏琩批閱大量卷宗的時間。他每天大概會在晚上八、九點進家門,然後趁吃晚餐時,他再與國外公司連線,口授對方當天的工作梗概。

但是星期六、日所有的約會都會取消。例假日是兩人約定的見面日,魏琩不管再忙,也定會想辦法排出時間來。

為防狗仔拍攝,朱麗葉在百貨公司地下停車場坐上魏琩的車,他開了一輛與他真實身分不太相配的國產車。一坐定,魏琩將車駛出停車場,直接朝高速公路駛去,目標是他的私人秘密基地--一楝位於桃園大溪的兩層樓木屋。

一手牽著朱麗葉,一手拎著她從百貨公司超市買來的食材,魏琩換上在義大利才見得到的輕鬆神情,笑容滿面地看著朱麗葉。

「肚子餓了嗎?我做飯給你吃。」

朱麗葉驚訝地看著他。「你會?」

「噢哦--」魏琩搖搖他的手指.「你太小看我了!打從進入魏氏集團,我就開始學煮菜了。沒辦法,希望放假時間家裏沒有其他閒雜人等,就得乖乖學做飯。」

他手腳俐落地拆掉包裝盒上的膠膜,一一將各類食品收進專屬的保鮮盒裏。一見他動作,朱麗葉就知道他確實真材實料。

「說到煮菜,阿梧更棒,噢,那個馨心就是他的女朋友。下次放假,我安排一下,說不定可以帶你去他們家‘鏘’他們一頓。」

魏琩一邊說話,一邊拿出湯鍋開始燉湯。他將紅蘿蔔、白蘿蔔切塊丟進湯鍋裏,再擱進幾根大骨,先開大火煮沸。

「我在想,你到底還有多少種樣子,是我沒發現的。」

魏琩轉過身,好奇地看著正坐在高腳椅上說話的朱麗葉。「繼續說。」

「在米蘭,你給我的印象是有品味,很會吃東西,很會說話,很懂得玩,然後還很懂得怎麼逗女孩子開心,之後見到你的行程表,才真切體認你同時也是個身負重任的男人,而今天,又發現這個負責任的大男人,或許也燒得一手好菜?!」

魏琩哈哈一笑,指正一項錯誤。「不是或許,是‘的確’。」

「是!大廚師。」

朱麗葉笑著跨下高腳椅,走到他身後輕環著他的腰。魏琩正低頭把紅蘿蔔與高麗菜切細絲,刀起刀落密密的韻律,一下一下震動著她身體。

魏琩忽地停下動作。

「小妞,你這樣抱著我,會讓我很難做事!」

「為什麼?」朱麗葉側頭看他。

「因為我會一直注意著我的背,而忘記我手上拿的刀。」

背?

朱麗葉低頭一看,驀地知道他在說啥。胸部啦!她胸貼在他背上,他一動,她的胸就會若有似無地輕輕彈動,惹他遐思。

「你很色耶!」朱麗葉臉一下冒紅,咚地彈離他五步遠。

魏琩放下菜刀洗好手,轉身將她拉回身邊。「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是個男人,加上我又那麼喜歡你,你的胸貼著我的背還沒反應,不是太監就是有病。」

「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真的那麼容易興奮啊!」

「難道你沒有同樣感覺?」魏琩一把摟緊朱麗葉,兩人的身體像兩塊麻曙,從胸到腳全密密實實地貼合。

一發現抵在她小腹上的「異物」,朱麗葉臉更紅了。

「說。」魏琩用鼻子蹭她臉頰。「別光顧著臉紅。」

「你要我怎麼說嘛!」

朱麗葉個性靦腆,平素很少想到跟肉體有關的事。之前與魏琩在米蘭的接觸,已經是她「畢生」最大尺度。想起曾經竄流在她體內的熱潮,朱麗葉無措得手腳一下不知該往哪擺。

「天吶!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我摸摸,哇,好燙!」魏琩作勢摸摸自己的額頭。「噢,大概三十八度有噢!」

「你亂說!什麼三十八度。」

朱麗葉一跺腳,紅豔的臉頰萬分嬌媚。魏琩呵呵笑地低頭吻她,邊低聲承認是她太好玩,他捨不得不逗。

「哪有人像你這麼壞的!」朱麗葉輕槌他一記,半真半假地嘟囔:「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原諒你…」

魏琩故作驚訝地捧著胸口,噢噢出聲。「不,不行,朱麗葉,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拋棄我,我的心,會碎的…」

「別鬧了啦,快回去煮飯!」朱麗葉伸手將他臉轉回電子爐前,抓起鋼鏟塞進他手裏。「我肚子餓了。」她提醒。

噢!她肚子餓了!

魏琩一聽,連忙收起玩笑心情,乖乖站在爐前當他的煮飯工。

常言道「吃飯皇帝大」,朱麗葉是他的寶貝,等級當然比皇帝大上一大階,萬一不小心把她餓壞,他怎麼擔當得起…

「給我半小時,準時開飯。」

望著魏琩忙裏忙外的身影,朱麗葉臉上綻出甜甜的笑。



二樓陽臺上,建了一座大概三疊榻榻米大的半露天浴池,雖然大溪沒有溫泉,但摻入淡香的浴鹽泡起來一樣舒服。陽臺面山,魏琩當初買下木屋,就是看在屋後這片無人入侵的原始山林,他可以大大方方赤裸裸地跳進浴缸泡澡,不用擔心會有偷窺的視線。

不過當朱麗葉推門一見這座半露天浴池,她頓時呆住。在星星月亮的欣賞下洗澡--這還真是她頭一次經驗。

「屋裏只有這一間浴室?」她滿臉驚訝地轉過身來。

「是呀。」魏琩點頭。

「那…我怎麼洗澡?」

「就這麼洗呀!」魏琩跨進「浴室」打開櫃子,裏頭擺滿各式香味的浴鹽,任君挑選。「這邊擺了很多洗澡用品,看你喜歡哪種就用哪種。我個人偏好綠茶香,不過薰衣草香味感覺也不錯。」

「不是香味的問題…」朱麗葉手指向玻璃窗外,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的表情。

從她站的地方看去,陽臺底邊是以石牆圍成,不過牆壁大約只有半人高,其他部分全用透明玻璃籠罩。面山那方,還特意做了幾扇防震大窗,若想與大自然「親近」,只要把大窗打開,外頭清涼的山風與芬多精會馬上進來做客。

「你不喜歡?!」魏琩覺得有點難過,他還以為她會欣賞他這間富含創意的浴室呢!

「不是不喜歡,你的確把這兒弄得很漂亮,可是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畢竟洗澡是很私人的事,一個人待在半屋外,也不曉得外頭有什麼,這種感覺好沒有安全感。」

原來是這個原因!

魏琩黑瞳滴溜轉了一圈,唇邊突然掛起無害的笑。「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待在這會害怕,嗯,或許我可以留下來陪你。」

啊?朱麗葉瞠大雙眼。「你要陪我?」

「對呀!」魏琩一副大義凜然樣。「你說你害怕,我當然是義不容辭留下來陪你啊!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明知女友會害怕,卻不願照顧的壞男人?」

聽起來感覺還滿有道理的。朱麗葉唇邊滑出一抹笑。可惜,她已經摸透他了。

「好啊!不然你告訴我,你坐在裏頭陪我,手指是這麼擺…」朱麗葉十指並攏,遮住眼前。「還是會這樣子擺?」朱麗葉將原本並攏的手指撐開,從指縫清楚可見外頭景物。

魏琩忍俊不禁哇哈哈地大笑。

「真糟糕,心事都被你看透了!告訴你答案,確實我是打算這樣子擺。」魏琩十指撐開,大大的指縫,連自己的鼻子也擋不住。

「我就知道!」朱麗葉伸手敲他腦門。「還不行啦,我還沒準備好。」說到這,她臉頰浮上兩朵紅雲。

魏琩知道她在說什麼。「反正時間還多,我不急。」魏琩伸手將她環在胸前。「不過說真的,如果你會怕,我是真的可以進來陪你,我可以坐在窗戶旁邊,背對你,等你洗完澡換好衣服,親口說可以了,我才會移動。」

「真的我說可以你才會動?」朱麗葉盯著魏琩的眸。

「以我的名譽保證。」魏琩舉起右手發誓。

朱麗葉盯著他一會兒,最後點點頭。「好。」



撒在池底的紫色浴鹽,隨著注入的熱水漸漸融化,淡淡的薰衣草香從一個點,慢慢擴散至整間浴室。魏琩坐在窗前,一本正經地直視前方山景;不過兩隻耳朵像突然長出了魂似地,將身後傳出的聲響,一絲不漏地全聽進去。

窸窸窣窣…魏琩在心裏描繪出畫面,朱麗葉應該正在脫衣。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秀氣的白底黑邊薄織毛衣。輕輕「唰」一聲,裙子落地。魏琩想象只穿著小褲內衣的朱麗葉從衣服堆裏跨出,澎湃的鼻血差點噴了出來。

哇哇哇!真的是叫自作孽不可活。魏琩手掩著驀地發燙的臉頰,邊在心底哀歎自己的好運跟歹運。活色生香就在他身後三公尺處,只消他身一轉、手一伸就碰得到,但壞的是,他竟只能傻坐在位子上,當個見鬼的正人君子…

嘩啦一聲,滿溢的水潑出地板,朱麗葉發出一聲滿足的輕歎。魏琩可以想象全身赤裸的她正坐在浴池裏,讓池裏的水像情人的手般,溫柔地撫遍她全身…

好恨啊!那些該死的水!

「好了,特許你可以轉個五十度角,不用一直死死盯著外頭看。」

魏琩感激涕零地轉了五十度,從眼角餘光,可以瞄見朱麗葉被熱氣蒸得汗涔涔的臉蛋,還有裸露在水面上的白皙鎖骨。

魏琩偷偷地咕嚕吞了一口口水。

「你的臉好紅噢,奇怪,明明是我在泡澡又不是你。」

這小丫頭竟敢調侃他!魏琩斜眼一瞪,眼睛差點沒脫窗。

「你尷尬的樣子真可愛。」見他的表情,朱麗葉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

「是噢!」這麼大個人被說可愛,真彆扭。魏琩揉揉英俊的臉。

傻坐在這兒窮幻想也不是辦法,魏琩知道身體有個「部分」正蠢蠢欲動不受控制。為免失控地撲進浴池將朱麗葉吞吃入腹,魏琩轉移注意力聊起前天堂弟魏梧提到的事。

「我得先跟你承認,魏氏大樓的家飾街目前還沒有空位讓你設櫃,不過阿梧見過你公司商品,他覺得不錯,問你有沒有意願跟‘湖山戀’合作,他發現你公司的紅茶杯組特別美。」

身側傳來一陣水花潑濺聲。魏琩聽到朱麗葉開口說:「你剛說的,是魏梧主動告訴你的,還是你跟他要求的?」

「當然是他主動提的,‘湖山戀’裏的一切都是他在經手。嗯,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只是想確定。」朱麗葉口氣帶點羞澀。「雖然我跟你是男女朋友,但是我從來不希望你接受我公司商品,是因為這一層關係。如果你不是真心覺得它們夠好,我不想勉強。」

「你多想了。」說罷,魏琩不自覺轉頭盯著她笑,不過轉頭瞧見她掩胸防備的動作,他又猛地回過頭來。「對不起,我忘記了。」

不過就只那麼一眼,已足夠讓他把所有一切看得仔仔細細。

天啊!要他今晚怎麼入睡?滿腦子都是朱麗葉的裸肩,與粉紅嫣嫣的臉頰…

自作孽啊!

魏琩用手揉揉雙眼,邊在心裏歎氣。



雖然「PEARL」名為家飾公司,但因朱麗葉個人偏好,她初接下「PEARL」,便獨排眾議一腳跨進食具設計領域,愛喝紅茶花茶的她,非常喜歡精致典雅的紅茶用具,魏梧跟魏琩說的,就是這個東西。

魏琩星期三有空,便分別約朱麗葉與魏梧星期三到魏氏大樓見面。比約定時間要早一些,朱麗葉已經抵達十樓辦公室。

「我幫您?」莊秘書一見她拖著一隻大皮箱,連忙表示。

朱麗葉搖手婉謝,裏頭放的全是她精心挑選的茶具,她還是自己來比較安心。

見她小心翼翼地將皮箱拖進總裁室,魏琩好奇地問:「那是什麼?」

「茶具呀!」

朱麗葉將皮箱靠背擺好,拉開拉鏈將裏頭的杯具一一取出,擱在桌上。「魏梧不是說想親眼看看,所以我就把它們全都帶過來。我覺得它們每一個都美得不得了呢!」

魏琩拿起一隻白底灰色邊框的紅茶杯細看,「PEARL」的茶具樣式簡單大方,沒有太複雜的花色選擇,但每一隻杯子,摸起來的質地都是那麼地溫潤順手。魏琩反覆細看手裏的灰花茶組,他突然將杯子遞到朱麗葉面前。

「這一組幫我留下,我要收藏。」

朱麗葉驚喜地「呀」了一聲。

「怎麼了?」

「這組是我設計的。」朱麗葉臉色羞紅地摸著杯子。「當初開模製作的時候,阿堯還取笑我說這種茶杯顏色不會有人中意的,他覺得太中性了。」

「我倒是很滿意。」

魏琩將所有灰花茶具挑出,擺成一排,越看越滿意。「我也喜歡喝紅茶,不過坊間賣的杯子太花俏,碎花太多,所以一直沒想過要幫自己添一組。」

「你也喜歡紅茶?」

魏琩挑眉一笑。「要不要看我的茶葉收藏?」

他拉開牆邊櫥櫃,裏頭擱著咖啡豆罐、綠茶罐、紅茶罐。其中紅茶罐,還是臺灣極少看見的頂級伯爵茶。

「哇!」朱麗葉以虔誠的手勢打開茶罐,一陣混著甜蜜果味的茶香迎面襲來,朱麗葉滿足地歎了一聲,轉身看著魏琩。「可以喝喝看嗎?」

「傻瓜!要喝什麼自己來。」

捧著褐色茶罐,朱麗葉腳步輕快地往吧台走去。吧台裏電子爐、鐵壺、咖啡壺樣樣皆備。她洗好鐵壺煮水,然後將魏琩買下的灰花茶組拿來清洗乾淨,當鐵壺裏沸騰的水花如一元硬幣大小之際,朱麗葉以木匙舀出茶葉放進紅茶壺裏,注水,開始計算時間。

魏琩站在一旁欣賞她動作,他發現她是真懂喝英國茶的,沖一壺好茶該注意到的事項,她一件不漏。

他從冰箱裏拿出幾塊蛋糕擱在茶盤上,坐著等待。

「好了,試試看我泡的紅茶好不好喝。」

紅褐色的茶水從壺嘴傾出,魏琩嗅了一下空氣,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再啜一口茶。「完美,太棒了!」他說。

朱麗葉甜甜一笑。

「我在羅馬的設計學老師,是個英國人,這些全都是她教的。她常掛在嘴邊--朱麗,在我們英國,未婚的女子可以不會做菜,但一定要學會泡壺好茶,否則絕對嫁不進好人家。她覺得下午時分坐在花園裏喝一杯英國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如果結婚的前提只有這個,那我確定你資格已經很備足了。」

朱麗葉瞧著魏琩意有所指的表情,臉頰不禁羞紅。「唉呦!那是老師的口頭禪,怎麼能當真。」

「我當然當真。」魏琩放下茶杯握起朱麗葉的手。「還迫不及待了呢!」

朱麗葉朝他猛皺鼻頭,一副才不理你的表情。魏琩歡喜地伸手擰擰她秀鼻。他喜歡看她嬌嗔的樣子,甜得像顆糖似的。

兩人杯子剛見底,魏梧剛巧上門。魏琩喊了一聲進來,還沒見到人影,隋馨心清脆的嗓音即刻入耳。

「我聞到了,有好香的味道。」

頭綁著馬尾的她快速地奔到吧台邊,一見紅茶壺,她馬上捧起搖一搖,沒有了。

「你們喝下午茶竟然沒等我…」她佯裝受傷地撲到魏梧身上啜泣。

「貪吃鬼。」魏琩白了隋馨心一眼。「你閉嘴不哭,我再請朱麗葉泡一壺茶。」

隋馨心一聽,連忙捂住嘴巴,眨著一雙眼無辜地看著朱麗葉。

隋馨心古靈精怪,要人不喜歡也難。朱麗葉伸手揉揉她頭頂,然後目光落到正站在馨心身後安靜的高大男子。

「魏梧?」朱麗葉朝他伸出手。

「久仰大名。」魏梧沈默地握住她的手。

魏梧手才剛握住朱麗葉幾秒鐘,魏琩馬上覺得刺眼,忍不住掩嘴咳了幾聲。

一旁的隋馨心瞟了魏琩一眼,突然開口大嚷:「奇怪,我怎麼聞到好濃的醋味啊!」

醋?朱麗葉轉頭看她。

隋馨心笑嘻嘻地類比魏琩剛才的表情。「你不知道呀!當你的手跟阿梧的手一握起,旁邊就有一雙火眼金睛開始在算你們握了多久,厚,你們再握久一點,有人就要大翻醋桶了啦,你終於知道那種滋味了噢!女友跟有魅力的男人握手的感覺…」

馨心後面這句話是沖著魏琩說的。記者出身的馨心一向牙尖嘴利,跟魏琩比起來,兩人只在伯仲之間。

魏琩臉頰微紅,惱怒地瞪著隋馨心低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哇哈哈!惱羞成怒!」隋馨心才不怕他。現在她可是有左右護法--朱麗葉跟魏梧當靠山的,哼!

她手勾著朱麗葉就往一旁拖。

「你想對朱麗葉幹麼?」魏琩忙問。

「能幹麼?吃掉她啊!」隋馨心淘氣地扮了個鬼臉。「我要請她教我泡紅茶啦!」

待熱滾滾的紅茶再次上桌。魏琩、朱麗葉與魏梧三人忙著研究每只茶杯茶壺的優缺點。而被冷落的隋馨心也沒閑著,她一口紅茶、一口蛋糕吃得不亦樂乎。偶爾奶油沾到嘴角,魏梧總會及時地用手巾幫忙抹淨,兩人甜蜜的互動教朱麗葉看了一陣羡慕。

「你們倆感情真好。」

隋馨心轉頭和魏梧互看一眼。「我們?不會吧!我倒覺得你跟魏琩的默契才好勒!」

朱麗葉不覺得。「有嗎?」

「有呀!」隋馨心雖忙著吃東西,不過一雙眼睛可是雪亮的。「像你們剛才在討論,你缺筆的時候魏琩就會把他的筆遞給你,還有他說到哪隻杯子,你就會自動找出杯子,放在他眼前好讓他繼續說。這不叫有默契那叫什麼?」

經馨心這麼一說,朱麗葉才發現自己手裏仍握著魏琩的鋼筆。她雙頰嫣紅地看著身旁的魏琩,魏琩則是盯著被移到他面前的杯子發怔,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何必去羡慕別人,他們自己不就是默契與甜蜜的最好代言嗎?



所謂「當局者迷」,有些事還是需要點插曲,才能看出對方真正心意。那日和魏梧、馨心及朱麗葉四人在他辦公室見面,從朱麗葉看著魏梧他們的表情讓魏琩覺察出端倪。他忍不住開始反省,最近是否太忙,才忘了該隨時製造一點「刺激」好教朱麗葉對他更加死心塌地。

開玩笑,耍浪漫,他魏琩怎麼會輸給阿梧那根木頭。礙於外頭狗仔盛行,掏手帕幫忙擦嘴巴這種事他做不到,不過,他自然想得出其他更厲害的招數。

PEARL辦公室。

「朱麗姐,有你的包裹。我已經放在你座位上了。」

「好。」

謝過秘書小楚,朱麗葉直接走進自己辦公室。剛從桃園工廠視察進度回來,一雙腿硬得像棍子一樣。朱麗葉一入座,一個二十公分長寬高的包裹就擱在她面前。

誰送的?朱麗葉將包裹拿近一點,上頭沒寫寄件人地址。將包裏拿起來搖搖看,也沒什麼聲音,應該不會有什麼炸彈客寄炸彈來害她吧?!朱麗葉瞪著包裹猶豫一會兒,難耐心裏的好奇,她取來剪刀小心翼翼拆開封口。

紙盒裏放了一隻信封,信封花色看來非常眼熟。朱麗葉抽出內容物一看,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是她之前退回給魏琩的字條。

好懷念。

她拿著字條一張一張細看,發覺下面還夾雜了一張未曾見過的--

你一定不曉得,我是多麼地渴望你。

在義大利,魏琩用中文書寫,回到臺灣,他改用義大利文。滿腦子古靈精怪,真服了他能想出這麼多奇怪招數。

朱麗葉將字條捧在心窩上,閉著眼綻出一個甜甜笑顏。

以為魏琩的浪漫招式只有這樣?嘿嘿,錯!

轉眼時間來到星期六、日,兩人約定好相聚的日子。魏琩星期四出差到香港,星期六下午才會返抵國門,所以朱麗葉這回自行前往桃園,魏琩下機再獨自開車到木屋和她相聚。

魏琩早就給了朱麗葉一把鑰匙,下午四點左右,朱麗葉拿著鑰匙打開大門,門一推,她禁不住低呼一聲。

客廳地板灑滿片片玫瑰花瓣,紅的、白的、粉的摻雜其中,門推開帶進門外徐風,輕飄的花瓣像雪花似的揚起,滿室洋溢甜蜜的玫瑰花香。朱麗葉開門彎腰捧起花瓣一搓,哇!花瓣還很新鮮。

這麼多花,幫忙佈置的人鐵定恨死他。朱麗葉唇瓣微微笑,然後頑皮地將手裏的花瓣往上一撒,馥鬱的花瓣片片飄落,朱麗葉像孩子似地在花瓣雨中轉著圈圈。

六點不到,男主人回家。一進門,他便得到一個充滿愛意幸福的親吻。

「謝謝你,好漂亮。」

魏琩手環著朱麗葉腰際,含笑地睨著她。「喜歡嗎?!」

朱麗葉將臉貼在魏琩胸前。「喜歡極了。」

是夜,朱麗葉率先洗好澡進客房休息。交往至今快半年,魏琩仍遵守著先前在義大利給予的承諾,要等朱麗葉點頭答應,才會跟她有更進一步的身體接觸。

所以到目前為止,他們倆之間的互動,仍停留在親吻與擁抱階段。

每回來木屋小住,兩人都是遵循著這樣的模式,她洗好澡,換他洗;他洗好澡會進來她房間,給她一個晚安吻跟擁抱,直到睡意昏沈,他才會離開她房間,回主臥房睡覺。

朱麗葉此刻坐在客房床鋪上翻閱雜誌,一邊側耳傾聽外頭聲音,她在等那一個甜蜜的敲門聲,她會滿心喜悅地喊出期待了一整個星期的話語:「進來。」

如願以償,半個小時之後,門上響起兩個「叩叩」聲。

「進來。」朱麗葉喊,她面向門板漾起笑臉。但奇怪的是,外頭人卻遲遲無動作。

她皺起眉頭奇怪地下床探看,一開門,她忍不住又笑了。

門外沒有魏琩,地板上只有好幾盞用玻璃杯盛起的蠟燭,一路從她睡的客房延伸至主臥室,距離她最近的玻璃燭臺下還壓了張字條,朱麗葉彎腰拾起一看,魏琩用義大利文在上頭寫著--

你白皙美麗的肌膚,是我夜夜輾轉難眠的禍首。

這傢夥在搞什麼鬼?

朱麗葉忍不住好奇地朝下張字條邁去。

我時常懷念它們親吻起來的滋味。

撫摸起來的觸感。

暗自期待一窺全身的那一天。

那一定是天堂、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覺--

赤腳隨著燭光指引,朱麗葉停在一扇未關緊的門扉前,她瞪著頗具暗示的門板忍不住猶豫。手裏字條上應該還有最後一句,推門之後就能得到答案,但是這扇未關起的門扉,卻又隱隱讓她覺得不安和興奮。

朱麗葉很聰明,她當然看得出字條文字裏的言外之意。她並不害怕魏琩,她相信他,知道她若臨時喊停,魏琩絕對會尊重她的意思。她之所以猶豫不前的原因,在於她心底那一點女性矜持。

你難道不渴望他?

一個聲音在朱麗葉耳邊輕輕問著,朱麗葉俏臉微紅。她得承認,她渴望極了。她若不渴望,方才也不會眼巴巴地坐在床上等他進門了。

那還猶豫什麼,推開門啊!

腦裏一聲催促乍落,朱麗葉手指也同時將門推開;也已換上睡衣的魏琩正坐在臥房床上,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臥房窗臺上放了一排玻璃燭臺,窗外徐風拂過,昏黃的燭光便一陣閃爍。沐浴在燭光裏的他,多麼朦朧浪漫。

朱麗葉往前跨了幾步,投身於愛人的懷抱中。

「今夜,你願意與我同床共枕嗎?」魏琩用義語在她耳邊低喃。

埋頭在他胸前的朱麗葉紅了臉頰,遲疑了一會兒,螓首才輕輕點下。

她的同意讓魏琩更興奮了,但他仍牢牢記得,朱麗葉很害羞,別太急嚇壞了她,他要更有耐性,要一點一滴仔細感受。魏琩將朱麗葉放倒至床鋪,他傾著身咪咪地瞅著她笑。

「我想看你,朱麗葉。」

「你別問我…」朱麗葉害羞地將臉別至一旁,魏琩充滿柔情地躺臥在她身邊,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輕輕印上一吻。

然後魏琩看著她的眼睛。「你意思是隨我處置嘍?」

朱麗葉嬌媚地瞪他一眼,眼神裏大有「你明知道還問」的嗔怪神氣。

「好…我不問,我直接做,嗯。」

魏琩捧住她臉頰的手滑至她胸口,朱麗葉害羞地將臉埋在他胸膛,感覺他的手一顆一顆解開睡衣上的鈕扣,然後伸手撫著她如絲般光滑的胸。魏琩忍不住輕歎了一聲:「太美了…」

聽見他的話,朱麗葉羞赧得連胸脯肌膚全都染紅了。

然後他挺起身體,將她身上早已不能蔽體的睡衣拋至一旁,僅留一條純潔的白色蕾絲小褲。朱麗葉羞答答地覷著魏琩的表情,他眼中的饑渴讓她胸口一陣漲熱。瞪視眼前的美景,魏琩倒抽口氣,他越來越懷疑自己的理智,是否足以支撐他慢條斯理的熬完全程。

先慢條斯理!他在腦中對自己說道。來日方長,下一次再狂野如火。對,就是這樣。

「你,別太粗暴…」說完這提醒,朱麗葉再度脹紅臉。天吶,她怎麼會說出這麼羞人的話,好似把魏琩當成什麼粗魯狂魔了。

魏琩知道朱麗葉的意思,他撫撫她臉頰無言地表示他曉得,然後俯低身體,張嘴吮住她挺翹的胸部。

「我知道,我會慢慢來…天曉得我有沒有這種自製力,不過我保證,我一定會…慢慢的…」

當他灼熱的指掌與唇瓣拂過她的胸,朝肚臍以及其下被白蕾絲遮住的女性部位時,朱麗葉腦中思緒早已混亂成一團,她雙手抓著被單,幾乎被充斥身體裏的狂熱情潮逼得無法呼吸。

「啊…」

當朱麗葉喉嚨吟出美妙呻吟,自製力已達極限的魏琩,一邊吻著她臉頰,一邊俯下身,控制不住地貼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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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7 20:59:40
第九章

每半年,以往接掌魏氏的老頭們總會發帖邀年輕人到他們家吃飯。這次做東的長輩是琩、梧年紀最小的叔叔。說年紀小,他今年也已經七十歲了。

「阿叔,你看起來還是跟從前一樣年輕。」

魏琩給了阿叔一個熱情的大擁抱。聽見他的話,叔叔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笑得好不愉快。

「魏家上下就數你這張嘴巴最甜!哎,怎麼還不見阿梧人影?」

「他從飯店出發,理當會比我晚些到。」魏琩走進阿叔家,幾個老頭紛紛伸手和他揮揮。魏琩像朵交際花,從一個老人面前轉到另一個老人面前,用言語將他們奉承得樂陶陶。

莫約十分鐘後,魏梧等一干年輕晚輩紛紛抵達。魏琩一見魏梧來,馬上從位子上起身。

「終於。」魏琩一臉無奈地搖頭。

「你還是那麼早到。」魏梧笑。

「不早到不行,他們已經用電話接連轟炸我好幾天了。」

兩人說不到兩句話,阿嬸便走來招呼大家入座吃飯。為了今晚聚會,阿嬸特別聘請喜來登飯店的主廚過來料理。

「聽說他們主廚手藝一級棒。」阿叔在魏梧耳邊說。意思要他多學著點,說不定可以偷學個什麼回頭用在自家飯店裏。

連吃頓飯也要搞這麼一出學習戲碼。魏琩與魏梧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歎息。

雖說魏氏是個大集團,但真正有能力且有意願接承魏氏的,卻只有魏琩與魏梧兩人,其他人不過是回來插插花報報平安。

席間注意的焦點,想當然全集中在魏琩身上。

今晚阿嬸不知吃錯什麼藥,一直猛聊結婚這話題。她一會兒說某某企業跟某某企業聯姻,一會兒又說某某企業的女兒回國,長得多標致或者多有才氣。初開始魏琩還有耐性聆聽,直到阿嬸將話鋒轉到他頭上,他驀地停筷。

「阿嬸剛說什麼?」

「這小夥子還跟阿嬸裝蒜!」阿嬸掩嘴笑。「我知你早聽到了,我問你哪時有空,好讓我安排你跟飛揚老闆的女兒見面吃飯。」

搞半天她是想安排相親。

魏琩搖頭。「謝謝阿嬸的好心,不過我還沒這打算。」

「你今年三十四了還說沒打算,這怎麼行!」阿嬸不由分說的搖頭。「不管你有沒有打算,這件事阿嬸一定要插手到底,咱們魏氏下下一代的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你要沒有找到一個好物件結婚,這要阿嬸怎麼放得下心。」

在長輩面前,魏琩雖然總是笑眯眯的,但這不代表他會願意接受他們的指揮行動。席上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魏琩臉上,只見他推開面前的碗筷。

「阿嬸,我知道你做這安排,是出自一番好意,但是我不需要。結婚對象、甚至我將來的幸福,我會自己決定。畢竟結婚的人是我,不是嗎?」

阿嬸臉色一變。「我只是要你去跟飛揚老闆的女兒見見面,又不是要你馬上娶她回家…」

「我已經有心儀對象,不需要再做這種多餘的事。」

「既然有對象,那就帶回來給我們評鑒一下啊!我話可說在前面,配不上我們魏氏的女人我們可不要。」

魏梧終於忍不住幫腔說話。「琩都說了,結婚的人是他,我們其他人的意見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的意思是他會娶個亂七八糟的女人進門?」阿嬸一下聯想到最壞的地方去。

「不,她絕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她很好。我想說的是,我的結婚對象,不需在座任何一個人費心。」

魏琩目光流轉過席上每一個人,當有人欲開口說話,他便用眼神冷冷盯著他看,直到對分自知沒趣閉嘴為止。

「如果今後每回吃飯,我們都得繞著我結不結婚、哪時候結婚打轉,我看不出這聚會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你竟然會因這種事不想跟我們見面?!」阿嬸驚訝地嚷。「阿琩啊,你可別忘了,你能有今天,可都是我們這些叔伯嬸嬸大力幫忙…」

聽到這種話,魏琩臉上突然綻出愉快的笑。

「你們隨時可以收回去,」他雙手一攤。「我雙手奉上。」

幾個長輩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尷尬地面面相覷,尤其是阿嬸。都怪她一時大意忘記,魏琩外表和氣,可骨子裏卻倔得像頭牛一樣,不是出於他自願,他拚死都不會願意。

阿嬸訕訕地笑了一下。「既然你都這麼說,好啦!算阿嬸多事,以後我不會再提了。」

魏琩很滿意這個結論。為了表示他不會把方才的衝突放在心上,他回復笑臉繼續用餐。只不過他突然想到,朱麗葉呢?身為獨生女的她,會不會也常因這個問題,被家族的長輩騷擾?



這問題還找不到機會開口,一日中午,與一家寢具代理商用餐兼會談時,代理商不意泄漏一則八卦。

「‘PEARL’最近很紅啊!聽說貴集團進購了一批‘PEARL’的茶具,反應不錯是嗎?」

「您消息還真靈通。」魏琩不動聲色地答。

「才不!是我一個客戶,他最近頻頻問起跟‘PEARL’女老闆有關的事,這消息是他告訴我的。」

「你客戶打聽她做什麼?」魏琩皺皺眉頭。

「還不是為了他兒子的婚事。」代理商端起杯子,啜了口氣泡水。「我這客戶的兒子今年剛從美國回來,幾個老人家打算幫他們倆安排一次相親。我客戶他知道我跟你有往來,特別央我跟你打聽,確定‘PEARL’的女老闆是否像人家說的那麼能幹。」

「她答應了嗎?我是說,‘PEARL’的負責人,她同意相親了嗎?」

代理商聳聳肩。「據說還沒,不過我這個客戶也很有耐性。你怎麼啦?臉色好差。」他看著魏琩發白的臉問道。

「沒什麼,大概是吃太快了,胃有些不舒服。」魏琩隨口搪塞。對方一聽他胃不舒服,馬上要他早點回去休息。

正合他意!

一從飯局抽身,魏琩馬上撥電話給朱麗葉。

他今天不得到個確定答案,勢必無法安心。

聽見他的問題,朱麗葉沈默了下,才輕聲反問:「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有個合作廠商提起--你同意了嗎?那個相親?」

「沒有,我一向不理這種事的。」

聞言,魏琩大大地鬆口氣。

「可是…你能一直保持不理會嗎?」

「我不懂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朱麗葉一針見血的反問。「你是希望我答應嗎?」

這怎麼可能!魏琩急忙道:「我只是想確定你的心意…」

「我現在正在跟你交往不是嗎?」從電話裏聽,朱麗葉聲音顯得特溫柔。「關於我家族那邊的事,我會自行處理,你不用擔心,它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的。」

魏琩心中的疑懼因朱麗葉的保證暫時弭平,但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躺在自家床上思念朱麗葉時,他不禁想起一種可能。

比方說--共組家庭。

魏琩越想越對。他愛她,她也愛他,沒道理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卻只能在星期六、日見面,不能日日相擁入眠。



這一回的約會地點定在「湖山戀」飯店。七樓以上空間專為魏琩與朱麗葉兩人保留,他們可以在裏頭享受SPA,媲美電影院的豪華影音設備,香濃可口的咖啡點心,魏梧精湛的廚藝,當然,還有湖山戀人夜時分美麗的夜景。

「好美!難怪這裏是網路票選裏,情人最想一塊同遊的地點。」朱麗葉發出長長歎息,背朝魏琩懷裏貼近。魏琩低頭看她,輕輕在她額上啄一吻。

兩人一塊睇望窗外燈海,昏黃如螢火蟲大小的燈一路蔓延至整個山頭,從上往下望,文風不動的平面泳池像一面烏亮的鏡,暗暗地聚攏夜色,添增神秘氣氛。

「剛建好湖山戀,我就曾想過,要是有一天能帶著心愛的女人一塊住在這,看這片天、這面湖,清清幽幽地過它幾天,什麼公事都不要管--那該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就像我們這樣?」朱麗葉看他。魏琩咧唇微笑。

「不,想象哪比得上實際,現在的感覺更棒。」

「你真會說話。」朱麗葉點點魏琩鼻子糗他。

「你以為我在說假話?」他伸手擄住她手放至嘴邊親吻。

「是不至於,但是心裏有一點懷疑。」

「原來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魏琩委屈地嘟嘴。

「我就說沒啦!」朱麗葉撫摸他臉頰,然後輕歎口氣,再度坐回他懷裏。「我只是還有一點難以置信,你知道的。當出乎意料的幸福降臨,人多少都會有點恐懼。」

「這我倒是可以理解。」魏琩撩起朱麗葉的發梢,在指尖輕輕摩娑。「我也覺得不可置信,我竟然能找到超乎我標準的理想物件。」

「原來你早就把標準定好啦!」朱麗葉仰頭睇著。「說來聽聽,什麼標準?」

「只是一些模棱兩可的東西,比方像氣質,還有聰明度,我不喜歡膚淺的女人。我曾經發過誓,若是沒辦法讓我遇見一個真正有聰明腦袋的女人,那我寧可一輩子獨身不結婚。」

「你的標準真奇怪,通常一般男人不都是期望自己的女友漂亮點、身材好一點。就你,很會注意到腦子裏頭去。」

「所以我說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魏琩執起朱麗葉的手,柔柔地與她十指交握。「每個人的理想標準不一樣,偏偏就你合了我,我合了你…」

朱麗葉突然搖頭。魏琩驚訝地看著她。

「誰說你合了我的?」

「原來我不符合你的標準?」魏琩指著自己鼻子。

「你才知道噢!」朱麗葉笑。「馨心曾經說過,你的缺點,就是太多優點。人長得帥,口才又好,再加上家財萬貫,你幾乎可說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理想物件,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我覺得可怕--唉,你都不曉得,要當你的女人,需要多大勇氣。」

「我以為跟我在一起,你很快樂。」魏琩驚訝。

「我是很快樂,因為你的確很好。但同時,我的壓力也很大。」

在這種情況下,跟她提說結婚,好像不太恰當,可是不趁現在提,魏琩擔心過沒幾天,又會聽到有人要約她去相親。

魏琩憂愁地蹙緊眉頭。

「其實我這一趟來是還懷有其他目的的。」

朱麗葉不解地搖頭。

魏琩靦腆地從口袋掏出一張字條,要朱麗葉打開自己看。

字條上頭用義大利文寫著--

我們結婚好嗎?

朱麗葉心猛跳了一下,她抬眼看他。

「嫁給我。」魏琩深情地低喃著。

噢!聽見喜歡的人求婚,這感覺再好不過了。她很高興聽他這麼說,但是--朱麗葉斂起笑容,她突然想到,魏琩之所以跟她求婚,單純是因為「愛」,還是「時間到了」,或者是,「不希望有人再跟她提相親」?

「在我答覆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突然跟我求婚?」

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還需要問他?魏琩皺起眉頭。

「我們倆相處投契,彼此屬意,一般人這個時候,不都開始準備朝結婚的方向邁進?!」

原來是因為「時間到了」。朱麗葉心頭的喜悅盡失。她知道她的想法有點傻,可是,魏琩剛說的話,並不是她想聽的求婚理由。

「是,這是一般人決定結婚的理由,可是我覺得我還沒準備好,我需要多一點時間再考慮考慮。」

「再多一點時間…多久?有沒有肯定的答案?」

「沒有。」朱麗葉搖頭。

從魏琩的表情,看得出他不能理解她為什麼婉拒,但她不會告訴他。這個答案得靠他自己找出來。

如果他真心想娶她的話。



「我就是想不懂為什麼,她說的理由不成理由嘛!需要多一點時間準備,結婚之後時間不是更多?而且還不用老是躲著狗仔,可以大大方方一塊出去旅行。還是朱麗葉其實沒那麼喜歡我?不可能不可能!雖然她沒答應我求婚,但是我們星期六、日還是處得非常愉快,她還是很常跟我撒嬌,我送出去的字條也沒見她退回來過…噢!搞不懂啦!」

魏琩幾次求婚未果,終於忍不住打電話向魏梧求援。電話接通他一如往常的沒先解釋什麼,就直接對著電話呱啦呱啦地說。

拼拼湊湊,魏梧聽出了大概。

「她拒絕的理由的確滿牽強。你剛說你都是口頭問,不然就是寫字條問她,我在想,會不會是你問的方式太普通了?」

「啊?」

「我聽心說過,不管再怎麼含蓄,女人還是喜歡比較盛大一點的求婚舉動。或許朱麗葉沒答應的原因,是因為你只是口頭上問問,沒另做其他準備,讓她覺得不夠慎重。」

不夠慎重?這點魏琩倒是沒想過。不過,他不認為朱麗葉是個喜歡「盛大求婚舉動」的人。

跟她交往這麼久,他還挺瞭解她的;看似大方冷靜的朱麗葉,骨子裏其實挺怕羞,不太喜歡受人矚目的。

「這問題得靠你自己解決,該怎麼做才能把求婚弄得既盛大又隱私。加油,我等你好消息。」

雖說魏梧沒幫他想出什麼好主意,不過倒是點出了個方向來。

魏琩掛上電話,萬分認真地思考起這問題。

既盛大又隱私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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