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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真昕]拐來的夫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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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5 18:52:08
第九章

    阗黑的夜,一條黑影翻過了圍牆,潛人駱家莊。

    很快的,黑衣人在雪地上落下無數的腳印,悄聲無息地往東邊的院落而去。

    月光下,黑衣人步履輕快,毫無滯礙地東折西轉,直來到莊主駱封雲房前。

    由此顯見,這個人侵者對駱家莊園十分熟悉!

    蓦地,黑衣人由衣袖間抽出一件細長管形物,然後往窗邊悄悄地挨近……

    緊跟著,他伸手往窗邊,以手指在窗紙上一捺,挖了一個小孔,再來,他將手上的管狀物輕輕往破孔裏送……

    就在他全神貫注之時,肩上冷不防地教人一抓——

    “住手!”紫罂低喝一聲。

    她早料准義父會回來!

    趙深回首,半眯起眼,拉下臉上的黑巾。

    “我等你很久了!”她冷冷地看著他,眸光掃過他手上的竹管。

    竹管裏有迷魂粉,只消對人吹上一口就會昏迷,這是他們父女慣用的拐騙技倆之一,她再清楚不過!

    “你以爲自己在做甚麽?”

    “阻止你做壞事!”

    “壞事?”趙深啞然失笑。“你以爲自己收了手之後就變清高了?自己不想幹的事就算壞事?省省吧!丫頭,別擺出那一副女主子的臉色對我。”

    “你走!”她沈下臉。

    “怎麽著,才吃了人家幾天飯就用這種態度對老父?”

    “你不是我的老父!從來就不是!”多年來,他只是一再地利用她掙錢供他花用而已。

    “怎麽,你認真啦?有了新的家人就不要舊的家人,是嗎?”頓了下,他接口又道:“今兒個一早的情形你還看不清嗎?你想幫人家一把,人家還未必領情呢!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犯賤呐?依我瞧根本就不值!”

    “值不值與你無關,你只要離駱家遠一點就成!”

    “呸!別以爲我需要你的允許才能來去!”

    “你只管試試!”

    見她態度始終冷硬,趙深心念一轉,改口說道:“丫頭呀,你怎地就是想不通呢?人家都不歡迎咱們留下了,還留下幹啥呢?像咱們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飄泊,生不了根的!”

    紫罂無語。

    他的話卻漸漸滲人她心底,讓她思考起自己的將來……

    “是父女的話就別礙我行事,待我拿了駱家莊的地契之後,咱倆一塊兒離開,重新找個地方開始,倘使將來你想成婚,憑你的姿色怕是王府也進得,屆時再風風光光嫁了,誰也不敢動咱父女倆分毫!”趙深說著,彷佛在勾勒自己的未來。

    “別把你的將來算上我一份!”她冷冷地回應他。

    “你——”

    下一瞬,紫罂搶上前,欲奪下他手中竹管,防他害人!

    兩人一陣拉扯……竹管裏的迷魂粉一點一滴飄落……

    趙深心火一盛,再顧不得原本就極淡的父女情,用勁打了她一個耳刮子!

    熱辣辣的灼痛充塞她整張臉!

    “由現在開始,咱們一刀兩斷!”她唇角淌著一絲鮮血,嗓音沒有一絲溫度。

    她的將來必須爲自己而活,不再是他操縱的害人工具!

    “好,有種!”說著,他冷不防地以竹管對牢她的臉,吹了氣……

    霎時,紫罂只覺一陣暈眩,往旁倒下……

    趙深冷笑一聲,收起竹管,潛入房中。

    房中的燭火將盡,欲明欲滅地,十分昏暗,而奇怪的是,裏頭並沒人!也罷!

    更方便下手!

    很快的,他來到一只木櫃之前,悄悄拉開了木櫃上的闩子。

    果然,裏頭有地契多筆,銀子似乎也不少!

    這下發了!嘿嘿!

    正要伸手取,身邊卻冷冷傳來了聲音,“你敢碰一下裏頭的東西,無論你是誰,我發誓會砍了你的手!”駱封雲手持長刀,由幽暗裏走了出來。

    早在紫罂悄悄起身離房的那時候,他就醒了!

    她並不知道。

    方才他父女二人的對話,他在暗地裏聽得真切,並很快地著手取出一向置于床下的長刀!

    趙深回頭,摘下黑巾的老臉一片陰沈。

    “怎麽著?想殺了丈人不成?”他陰恻恻地笑。

    駱封雲盯住他。“在這裏未經主人之意而闖人者,被打死官府也不會過問!”

    “看來,你是真打算要下手了!”

    “瞧在紫罂份上,我可以放你走。”停了下,黑眸透出淩厲之色。“但,這必須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駱家莊。”

    趙深半眯起了眼——

    “看來,你對她是真心的。值得嗎?像我和她這樣的人,本性是不會改變的,即使少了我,你不怕她有朝一日再度背叛你嗎?”他挑撥地問道,臉上挂著奸滑的笑。

    “我不怕!因爲紫罂和你不同,她本性良善。”他不爲所動地回答。

    也許是迷魂粉份量不足,這一刻,踏著蹒跚腳步的紫罂正好來到房門日,當她聽見駱封雲對她的評價之後,寶石”般的瞳眸深處,掀起了巨濤……

    他竟如此信任她!

    光是對她肉體上的迷戀,是絕對說不出這一番話!

    直到這一瞬,她才真正相信這個男人,連她的壞,也無條件地愛上了心坎裏!

    趙深和駱封雲同時見到紫罂!

    但趙深早一步搶上前,一把拉過紫罂,擋在自己身前——

    “別過來!”他抽出腰間備藏的匕首,抵在她頸側,凶狠的威脅目光在這一刻撕破了先前一貫的虛假笑意。

    “放開她,我會讓你走!”駱封雲藏起驚心,沈緩的開口。

    “讓我走?嘿嘿!走是遲早的事,不過,我這人有個習慣,絕不空手而歸。”

    “你要甚麽?”

    “不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麽!”

    身爲北地的富戶,保持警戒是不可或缺的保命要素,正所謂禍爲財起,有備可免禍患。

    “別給他!”紫罂冷冷地開口。

    “死丫頭,你活膩了是嗎?別以爲我不會對你下手!”

    紫罂卻冷笑了起來。”下手更好!我死了,相信你一文錢都拿不到!”

    該死!

    “我就成全你!”語罷,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一時間,紫罂雪白的頸際沁出一絲絲血珠……

    “別傷她!要錢,我給!”說著,駱封雲取出木櫃裏的銀子往桌上擱。

    “用桌巾給我包起來,然後丟到我腳邊!”

    駱封雲包起銀子。”先放了她!”

    “嘿嘿!你當我三歲小孩呀,先把銀子丟過來,否則休怪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別聽他!”

    駱封雲瞧住她。”比起這些身外物,你的命更重要!”說著,他丟過布包。

    趙深伸手構起布包。

    “你會有報應的!”紫罂開口。

    趙深只是冷笑,拉著她一步步退出房外……

    當三人來到了長廊之外,趙深仍無放手的打算。

    蓦地,紫罂心念微動,張口猛往趙深手背上狠咬下去!

    趙深痛不可當,立時抽開手,手背上已沾滿了血!

    紫罂原可以逃開!但她不但沒逃,反倒趁機逼近趙深,欲奪回那一袋銀子。

    趙深忍住痛,拚命往前逃。

    三人一陣追逐。

    終于,紫罂構著了布包。

    然而,在駱封雲趕上之前,趙深猛地回頭,在紫罂肩頭劃下一刀……

    血,沿著她的手臂直住下流,一點一滴順著指尖淌下……而她手上那只翡翠指環更神不知鬼不覺地吸入了殷紅的血,彷佛爲活物般!

    “不——”駱封雲脫口嘶吼。

    趙深一回神,抽回匕首,丟下紫罂,捉緊布包,沒命地往前逃!!

    駱封雲連追也沒有追他!

    他只是迅速跪在雪地裏,抛下手中長刀,伸手抱起了紫罂。

    “你……撐著點,我馬上請大夫來!”低沈的嗓音裏揉人了無法控制的顫抖。

    陳福在此時也察覺異響而提燈趕來,“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爺?”他心驚地盯住夫人。燈影下,她一張臉十分地慘白。

    “快去請大夫過府。”駱封雲令道。

    月色下,她肩頭一片濡濕,顯是傷得不輕。

    “封雲……我、我對不起你……”她難掩傷心地開口。“我、我多想……做對一件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駱封雲心一驚。“噓,別開口,我明白,我都明白……”他加快腳步。

    雪地裏,一滴滴怵目驚心的紅,彷佛在白紙上暈染的黑墨,留下了一連串長長的痕迹……

    ***

    尾隨陳福而來的是一名年約五十的老大夫。

    大夫很瘦,一雙眼精光矍铄的,是一個此地相當具盛名的醫者。

    在他適時地爲傷者止血之後,來到了桌邊收拾藥箱。

    “大夫,我夫人的傷勢如何?”

    “雖然流了不少血,所幸未傷及內腑,只要好好調養一陣,應無大礙。”

    “多謝大夫深夜過診。”

    “這是咱行醫之人該做的。”頓了下,他背起藥箱。“請陳總管隨我一道回鋪裏抓藥吧!”

    駱封雲點點頭,總算放下一顆久懸的心。

    送走了大夫之後,駱封雲來到床前,黑沈的眸光裏只有無限憐惜……

    每一回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而這一次,他知道,她將永遠不再遠離!

    翌日

    駱佳君急匆匆地來到紫罂房外。

    “小姐,早上陳福端著藥,交給了服侍夫人的丫環。

    “我聽說她出事兒啦?”

    陳福歎了口氣。“爺告訴我,夫人昨兒個夜裏爲了替爺搶回莊裏被趙深拿走的銀子,讓趙深用刀子給刺了一刀。”

    “趙深人呢?”

    “讓他給逃了!”

    聞言,駱佳君只是冷冷的回了句:“她自作孽!”

    陳福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不該爲夫人說話。

    正待離去,駱佳君不經意地瞧見了廊外的雪地裏,長長的一段血迹……

    掙紮了一會兒,她走了回來,二話不說地進了紫罂房間。

    陳福怔了下,卻因爲是男丁不得人內而無法阻止小姐,一顆心七上八下地……

    爺不在,可別生出甚麽枝節才好!

    “怎不喂藥?”人房後,駱佳君一眼掃見桌上的藥汁。

    “夫人還沒醒。”丫環回答。

    駱佳君輕輕來到床畔——

    她的臉色很蒼白!

    再細看之下,她肩際包裏著白巾的傷處,舊痕新迹,褐紅交錯。

    “你先下去吧!她若醒來,我會讓她喝下藥汁。”駱佳君輕聲吩咐。

    “是,小姐!”

    丫環才剛踏出房外,陳福劈頭就問,“夫人和小姐說上話了沒?”

    “夫人還沒醒呢!”

    沒醒?!

    “那小姐在做啥?怎地讓你出來?”

    “小姐說夫人若是醒了,她會服侍夫人喝藥。”

    “你確定自己沒聽錯?”陳福挑起眉,神情充滿懷疑。

    “當然!”丫環神情怪異地盯住總管。

    “小姐還說了甚麽?”

    “沒了!”

    “好了,你下去吧!”

    陳福在房外左思右想,都想不透小姐的意欲!

    另一方面,房中有了動靜——

    紫罂緩緩地醒來……

    剛睜眼,就迎上駱佳君等待的眼眸。

    紫罂掙紮著想坐起身,但肩上隨之而來的劇烈痛楚,令她面孔扭曲起來,幾乎要脫口呻吟出聲。

    駱佳君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很快的,她默默伸手扶著紫罂坐起身,並在她身下墊了厚氈,讓她倚坐床邊。

    “該喝藥了!”她取過藥碗,湊近紫罂唇邊。

    紫罂擡起眼,迎上小姑雙眸,並未張口喝藥。

    “怎麽著,怕我下毒呀?”駱佳君沒好氣地開口。

    其實她很矛盾,明明討厭這拐人錢財的嫂子,卻在見她受了重傷之後莫名其妙地對她起了憐意。

    紫罂搖搖頭,大口地喝光了滿滿一碗苦汁。

    駱佳君擱下碗。“你好生歇著吧!”說著,她轉身要走。

    “謝謝你,佳君。”聲音不大,卻足夠教人聽見。

    駱佳君轉身,深吸了口氣,複走近她。“別謝我!你該謝的人不是我!”

    紫罂瞧住小姑。“其實,你們不該對我這種人好。”

    “你是哪一種人?”

    “帶給你們不幸的人!”素白的臉上,頭一遭未曾掩飾起淡淡的心酸。

    這麽些年了,又有誰是真心待她好?唯獨駱家莊園裏一個癡心不悔,一個面冷心熱的一對兄妹!

    而自己回報他們的,似乎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錯了!”

    紫罂不解地瞧住她。

    “你是可以帶給咱們幸福的人,只要你願意真心留下。昨晚的事兒我聽說了,不管你打的是甚麽主意,我只求你一件事,別再傷害我哥哥了!”駱佳君瞧住她,好一會兒之後才默然轉身離開。

    “佳君!”紫罂喚住她。“我會盡力!”

    駱佳君沒有回應,她只是略停下腳步,隨即開啓門扉離去。

    在門外,她遇上南自外頭回來的駱封雲。

    “你——”

    “我想,這一回她不會走了!”說著,駱佳君臉上勾起了笑,邁步而去。

    陳福和駱封雲瞧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滿面疑雲。

    “陳福——”

    彷佛知道主子要問甚麽,陳福當即回道:“爺,我不知道!”他真不知小姐和夫人在裏頭說了些甚麽!

    駱封雲瞪了他一眼,推門進了房。

    也許,他可以在紫罂身上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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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揚州

    “來來來,下注下注,買定離手。”賭坊裏,唯這一道吆喝聲沖破嘈雜,傳人每個人耳裏。

    趙深瞪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將手上最後的十兩銀子押了出去。

    在揚州待了月馀,他日日豪賭到天明,五百兩銀子就這麽不知不覺的輸了個精光,這手中的十兩還是他典當了一身羅衫換得。

    然而,他卻不能因此覺悟,執意將這最後十兩拿來賭。

    他就不信自己這麽背!畢竟,過去他也曾在最後一刻贏錢,因此他不能收手!

    這是他孤注一擲的最後機會!

    當莊家開出與他下注不同結果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口出穢語,連聲咒罵起來!

    賭坊的老板見狀,悄悄遣人來到趙深身後。

    莊家再度搖起骰子吆喝,衆賭客們紛紛掏錢下注……

    “可以讓我先欠著嗎?”趙深不再咒罵,轉而陪起笑臉。

    一壯家冷笑地回道:“不成!沒錢就別擋在這裏。”

    “你爺爺我在這裏前前後後好歹也花了五百兩銀子,就不能賒一回嗎?”

    莊家搖搖頭。“倘若人人都如此,那我這賭坊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你搞清楚,這兒不是善堂,有銀子就是大爺,沒銀子就得滾!”

    “你--”趙深橫眉豎目,雙手揪住莊家衣襟。

    “怎麽著?想打人呐?”莊家朝他身後使了個眼色。“轟出去!”莊家面不改色地下令。

    很快的,兩名大漢架起趙深左右兩邊胳臂,如拎起一只雞似的,將他帶往賭坊大門口方向……

    “快放開我!”趙深吼叫道。

    兩名大漢冷笑一聲,將他整個人丟到大街上。

    “哎唷,疼死我啦!”趙深一邊爬起,一邊咒罵,盡管他有些拳腳底子,但那點本事若遇上強手就不濟事兒了。

    不過咧,拳腳不如人也沒關系,趙深在疼痛之馀,仍漸漸透出一抹賊笑……

    早在大漢近他身時,他已由其中一名大漢身上扒下銀子。

    揚州城裏賭坊不少,他准備帶著這些銀子到另一個地方試試手氣。

    當趙深一個轉身之後,冷不防地撞上一人——

    “搞甚麽鬼?沒長眼睛呐?”

    趙深正要頂他幾句,卻在瞧清自己撞上的竟是官差之後,打個哆嗦,垂下頭回道。“對不起、對不起。”他邊說邊往旁邊退開。

    捕頭在打過照面之後,對這幹瘦的老頭忽然有種面熟的感覺。“你,擡起頭來瞧瞧!”

    趙深心中喊了聲不妙,當下拔足便狂奔起來。

    捕頭心知有異,帶著手下追了上去。

    不一會兒功夫,兩名捕快便捉住了趙深。

    捕頭盯住這老頭,面上一片深思……

    “差爺啊,草民又沒做錯甚麽,爲甚麽要提草民?”

    “既然沒做錯事爲甚麽要跑?”捕快懷疑地打量他。

    蓦地,捕頭認出他來。“別再跟他多扯了,把人捉起來,帶回衙門交差!”

    “官爺憑甚麽捉草民?”

    “憑甚麽?虧你問得出口,趙老頭,你和你的女兒騙了咱縣大爺,憑這一點就夠你關上十年了!走!”

    趙深聞言,只有垂下頭,教捕快們押走。

    公堂上,王守成居高臨下,一雙小小的銳目直盯住趙深這老頭,神情又怒又不甘心!

    經過他一番搜查之後,他才發現這老頭和他那天仙一般的女兒,其實是專拐人錢財的騙子,曾受騙而蒙受損失者,皆爲富戶,每一樁詐騙都是預謀之後下手!

    究竟這對父女觀察他多久才決定下手?

    王守成越想越氣,驚堂木用力一拍。“趙深,你可知罪?”

    “草、草民……該死!”

    “你確實該死!”

    “求大人開恩!”

    “開恩?你父女二人拐騙錢財,受害人無數,本府如何開恩?”

    趙深聞一言,說不出話來!

    “本府問你,你的女兒人呢?”盡管明白她騙人無數,王守成只要一想起她就心癢難熬。

    趙深由王守成臉上瞧出了端倪……霎時,希望彷佛浮上眼前。

    “是不是只要草民供出女兒藏身之處,大人便可以法外施恩?”老臉上一片奸滑。

    王守成怒擰起眉,拍案回道:“大膽刁民,竟想以此要脅本府,來人,將趙深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趙深心中大驚,口中發出破碎的嘶喊——

    “大人開恩呐……”他這把老骨頭怎經得起杖刑侍候?怕打不了幾下便一命嗚呼了。

    然而,他求饒之聲並無法撼動王守成如鐵的心,依舊教侍衛拉到公堂外杖打二十大板。

    再人公堂的時候,趙深已無法行走,必須由侍衛拖行。

    “現下,本府再問你一次,你的女兒如今藏身何處?!和那個挾持本府的男人是何關系?倘使再要有所欺瞞,下回侍候的可不止二十大板!”

    趙深歎了口氣,忍住身上的痛,緩緩的開口說道:“事實上,紫罂並非我親生女兒,她只是一個撿來的孩子……”

    許久之後,趙深將多年來行騙的曆程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依你之言,那駱封雲亦是受害的富戶之一?”

    “是的,大人。”

    王守成勾起一抹冷笑。“如今你罪證確鑿,本府決定判你邊關充軍十五年。”

    趙深聽判之後,當場暈厥了過去。

    王守成心裏卻浮上紫罂絕俗的美顔……

    他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她弄到手!

    ***

    自從紫罂爲了奪回駱家莊的財産而受傷之後,莊裏上上下下的人都開始當她爲真主子,所有對她不利的揣測與流言全都煙消雲散。

    連一向看不慣紫罂的駱佳君也漸漸有了改變。

    這一日,駱佳君正和教書先生在書齋念書,紫罂來到書齋——

    “夫人!”教書先生放下書冊起身問候。

    “你怎麽來了?”駱佳君蹙起眉,起身扶著她坐上一旁的椅子。“天這麽冷,你傷勢才剛好,應該待在房裏歇息才是!”她嘴上雖然有點不高興,卻仍體貼地取下自己挂在一旁的鬥篷,密實地蓋在嫂嫂身上,似是擔心她受涼。

    “我一個人好悶。”感受到佳君的關切,令紫罂心頭一陣溫暖。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嗎?她從來不曾在趙深身上感受過!

    “不如,方先生陪你下下棋吧!”駱佳君瞧住教書先生。

    “小姐,駱莊主特別叮囑我不可過分放松教導!”他含蓄地暗示駱佳君不可偷懶。

    “陪莊主夫人下棋解悶恐怕更要緊喔!不信你問陳福。”

    紫罂微微詫異地回首。“你甚麽時候來的?”黑瞳在溫和中透出淩厲。這些天她一直覺得陳福像在跟蹤她。

    “有一會兒了,夫人。”陳福在夫人懷疑的眸光下顯得不甚自在。都怪爺,每回不在莊裏,便要他負起夫人的安全,逼得他只好亦步亦趨,盡可能不露痕迹地跟著夫人。

    “陳福,你倒說說,先生陪不陪嫂嫂下棋?”

    “當然得陪!”陳福偏袒地表示。

    教書先生當下只有微微一笑,擺上了棋盤。

    正當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瞧著棋盤局勢時,書房大門砰地一聲打開。

    “甚麽人……爺!”陳福驚訝地瞧住神色微慌的主子。

    發生甚麽事啦?他從沒見爺如此慌亂!

    “快!紫罂,快隨我來!”說著,駱封雲不由分說,拉起妻子就大步往外走。

    “怎麽了,封雪?”

    駱封雲卻未回答,只是加快腳步,拉著她直來到柴房門口——

    “答應我,待會兒無論外頭發生甚麽事,都不要出來!”說著,他打開柴房的木門,並將她推了進去。

    “出事兒了,對嗎?”紫罂握住他的手,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語罷,他輕輕掙開她的手,帶上木門。

    “封雲,你要小心!”柴房沒有窗,她站在陰暗裏,一雙熠熠瞳眸深情無限。

    駱封雲點點頭,掩上門扉。

    “哥哥,到底發生甚麽事了?”駱佳君和陳福在此時來到駱封雲身後。

    “方才在人城的路上,有人告訴我大批官兵要往咱莊裏來。”這便是他匆匆而回的原因。

    下一刻,仆役匆匆來到駱封雲跟前——

    “不好了,莊主,有一大批官兵要入莊搜捕人犯!”

    聞言,駱封雲對陳福開口:“倘使我有三長兩短,好好照顧佳君和夫人。”

    陳福紅了眼,點點頭。

    “哥!”

    “別擔心,一切有我!”語罷,駱封雲直往大廳。

    侍衛們一見他來,立即將他團團圍住,陳福與駱佳君以及一幹仆婢見此情景都不知所措。

    倘使今兒個來的是一幹盜賊,少不得與之大打出手,拚個你死我活,可,偏偏來的擺明是官,實則骨子裏比賊還凶惡……陳福拉住小姐,生怕她一個沖動闖禍!

    “駱莊主,我是奉王守成大人之令,前來提捉人犯趙紫罂!”停了停,侍衛長又道:“大人還吩咐過,莊主是深受趙氏父女拐騙的苦主,因此大人海量,不計前嫌,只要莊主一父出人犯,既往不咎!”

    “她早在回來的路上便棄我而去,根本不在這裏!”駱封雲面不改色地回道。

    侍衛長卻冷笑起來。”是嗎?這附近的住戶告訴我,幾天之前曾見過她在附近走動。”

    “他們一定是看錯了!”駱封雲沈定依舊。

    “駱封雲!倘若你不把人交出來,那麽我便捉拿你回去交差。”

    “那我也無話可說!”

    “來人,給我搜!”侍衛長著惱地下令。

    “不必搜了!”伴隨這一道聲音出現的,是紫罂娉婷的身影。

    駱封雲心下一凜,走向她。“你何苦如此!”他執起她的手。

    “我不能再害了你們,尤其是你,封雲。”她平靜地表示。

    “來人,把人犯帶走!”

    紫罂在這一瞬眼迸異彩,掙開駱封雲的手,退至大廳門邊——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回去告訴王守成,我以命來償罪!”話甫落,她由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以絕快之速喝下瓶中物,連駱封雲都沒能來得及阻止。

    瓶子墜地之後,紫罂身子晃了晃,倒在駱封雲懷裏。

    侍衛長一怔,撿起瓶子湊近鼻端嗅了下。“這、這是砒霜!”想不到此女竟性烈至此!

    望著她慘白的面孔,以及平靜的神色,侍衛長搖搖頭,歎了口氣。“人都要死了,撤吧!”語罷,以他爲首,一屋子侍衛魚貫而去。

    直到侍衛全走光了,大廳裏仍靜得可怕!

    駱封雲無法形容自己是甚麽感受,整個人彷佛被掏空了!

    沒有人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連駱佳君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垂淚。

    從頭到尾,駱封雲沒有流淚,也沒有開口說一句,整個人一如死去!

    ***

    “大夫,我嫂嫂還救得嗎?”

    大夫歎了口氣。“駱姑娘,這一點老朽也不敢打包票,方才以豆汁加米醋這法子也是在三十多年前,老朽的師傅下的方子,記得當時先師確實以此法救活了一名婦人。”

    “這麽說,我嫂子有救了!”駱佳君心底浮上了希望。

    “一切只能由天了,駱姑娘。”大夫瞧住了坐在床畔,卻始終未發一語的駱家主人,不由得暗暗擔心。“記得讓駱莊主按方服藥,他雖無病,卻因急痛攻心,氣血郁結,不可不慎,明白嗎?”

    駱佳君點點頭,送大夫離去。

    駱封雲瞧住病榻上的妻子,目不轉睛。

    這一次,她真的要丟下他了嗎?不……他不許!

    望著她蒼白異常的美顔,緊閉的雙眸,所有的知覺漸漸又蘇醒了過來……

    他的心痛如刀割!

    蓦地,他執起她的手,嘶啞地低語。“緣分真的盡了嗎?真的盡了嗎?”他不甘心,不甘心……

    悲傷的淚水順著他的臉龐,一滴滴滑下……淌在她手上的翡翠指環上。

    戒指無聲無息地吸進了他的淚水……

    有那麽一瞬,指環掠過一抹異芒,卻又在刹那間消逝,無人察覺。

    不多時,紫罂竟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眸——

    “你……”他屏住氣息,心口狂跳,激狂的、心緒在他、心底翻覆,令他說不出只字片語。

    他是在做夢嗎?若是夢,但願永遠別醒來!

    “封雲……”她低低的喚了出聲,素白的手輕輕撫上他濡濕的臉龐。

    感覺上,自己彷佛到地府走了一遭。爲甚麽又回來?

    駱封雲將她緊緊摟住,口中不斷輕喃。“我就知道你不會舍下我,不會……”

    他的痛苦,他的歡喜,他的深情,忽然讓她的心起了酸楚……

    她是爲了他才留下的……一定是!

    “我愛你,封雲。”她輕輕說出了口。

    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這麽教人心痛,卻又無怨無悔!

    駱封雲的心,因爲她表露的情意而緊緊揪起。

    兩人知道這是上天賜予的恩澤,因此格外珍惜著彼此。

    駱封雲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讓她完全依靠在他身上。

    房門在此時輕輕地打開,陳福端了一碗剛煎好的藥准備讓爺喝……

    在乍見床畔那親密的一幕時,他怔了下,隨即退了出去,並掩上房門。

    “陳福,你杵在這兒做啥?還不快送藥進房!”駱佳君送走大夫,又折回來。

    “這……裏頭……”

    瞧著陳福支支吾吾地說不清,駱佳君心一驚,以爲出事兒了,連忙推開房門進去——

    未久,陳福瞧著她滿面紅暈地退了出來。

    主仆二人半晌無語。

    “你說,咱們駱家莊會不會很快就要多些人出來?”駱佳君打破靜默,滿面微笑。

    陳福想起方才那一幕,不由得口幹舌燥,一時不察竟將手裏那碗湯藥給當茶喝了!

    “好苦……”他咋了咋舌。

    “你把藥喝光了啦!”

    “嘎?”陳福回過神來。“我再去煎一碗!”說著,他匆匆奔了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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