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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喵喵]王爺的佛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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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5:07 |倒序瀏覽
王爺的佛心 作者:喵喵

人人都說恭親王風流成性,連尼姑都敢調戲
惡名遠播萬民唾棄,即使身分貴為親王
也沒有哪個想攀龍附鳳的人敢把自家閨女嫁給他
偏偏她霉運當頭,命中注定會遇上的人怎麼也躲不過
為報答「一飯之恩」,也為救人免於淪落青樓的命運
她答應委身他為婢以勞務抵債,才求得他解囊相救
就這樣倒楣的她成為他最新一名「受害者」……
哼!枉費他有一張桃花般的麗顏,卻配上一副黑心腸
明知她虔心向佛不進葷食,他硬是逼她破戒開葷
明明是他不挑地點就跟女人亂來,反倒指責她搞破壞
還故意說話誤導她,讓她傻傻跳入他佈下的桃色陷阱
見識過他的喜怒無常,加上他明顯對她的「性趣」
她應該要感到害怕,但不知她是中了什麼邪
為什麼這色胚一靠近,她的脈搏就亂了調?
但不論她的心有多想靠近他,今生他們注定有緣無分
只因她已經訂了親,未婚夫還是當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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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5:37
第一章

  月色溶溶,花香浮動。

  幽靜的庭院里,一位少女優雅地撫著琴弦,那高超的技巧,絲毫不輸宮廷的樂師。也因為她太過專註,沒察覺有人正隱身於角落。

  隨著音律的起起伏伏,東方玥的心情亦忐忐忑忑,猶豫著是否該應表妹的要求,現身和她敘舊?

  瞧她眉宇間仍帶著一絲稚氣,但五官清麗,倩影娉婷,堪堪是個窈窕小淑女,相信再隔幾年,必能成為名動京師的大美女。

  我長大後,一定要當玥表哥的新娘子。

  耳邊響起小丫頭兒時天真的童語,東方玥的唇線不覺微幅上揚。

  他一直很喜歡這個表妹,尤其在他養病的那段期間,她數度到離宮探望,讓萬念俱灰的他備感安慰。

  然而,處在危機四伏的皇室,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他不敢輕言許諾,只能暫時將這份感情藏在心中……

  “精采,實在太精采了!”

  琴音甫止,即爆出喝采之聲,也打斷他飄浮的思緒。

  “叔父……”戚欣妤立刻向長輩行禮。

  戚繼元撫胡笑道:“想不到妳回京不過半年,就將這首高難度的曲子彈得出神入化,莫怪琴師誇贊不已,直說妳是難得的奇才。”

  “這全靠師傅指導,欣兒方能進步神速。”她倒是謙虛。

  “那也得妳肯下功夫,才會有此成績。”話鋒突然一轉,“哪像某些人空有良好的資質,偏要自甘墮落。”

  明白他意指何人,戚欣妤神色一黯。

  見侄女垂首不語,戚繼元喟嘆道:“我知道妳從小就仰慕阿玥,可他再也不是昔日那位舉止謙謙的七皇子,而是一個醉生夢死的『廢物』了。”

  “或許,表哥只是一時消沈……”因此她才偷偷派婢女送信去王府,希望與東方玥見上一面,好勸他振作。

  “消沈?”不屑地冷嗤,“我看他快活得很咧!尤其皇上即位後,這小子益形浪蕩,終日只知尋歡作樂,根本是沒救了。”

  他真的……有那麼糟嗎?

  其實戚欣妤也曾聽下人耳語,說玥王爺在府邸總是袒胸露背、衣不蔽體,還經常舉行夜宴,招待皇親狎玩買來的歌妓。但沒有親眼目睹,她實在難以想象表哥荒唐的模樣。

  戚繼元接著又道:“坦白說,叔叔把妳接回京城,還費心栽培妳,目的是希望妳將來能進宮,好光耀戚家門楣,妳可別令我失望了。”

  聞言,她不禁嚇得花容失色,跪下道:“叔父的栽培,欣兒感念萬分,但與其去伺候暴──君王,欣兒寧願削發為尼!”

  孰人不知當今的皇帝東方烈,是個喜新厭舊的大色鬼?

  傳聞後宮的三千佳麗,都不夠他蹂躪,還蓋了一座別苑,搜羅美少男供他享後庭之樂。

  而且他性情殘酷,即位不到一年,就斬殺了數萬人,其中包括被他寵幸過的嬪妃,如此乖戾的暴君,簡直比猛虎還恐怖。

  “傻孩子,我哪舍得把妳推入虎口?”戚繼元失笑地扶起侄女。

  “可您剛剛不是說……”要送她進宮?

  他進一步解釋:“雖然目前是東方烈掌政,但他治國無方,加上連年天災,早就民怨四起。現在已有不少百姓加入推翻暴政的義軍,連觀測星象的司天監,也預言東方王朝氣數將盡。”

  “那就太好了。”戚欣妤總算松了口氣。

  “所以,妳現在要做的,就是韜光養晦、培植實力。等到改朝換代,我再將妳獻給新君,相信以妳的姿色及才華,必能在後宮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她從未想過要嫁給表哥以外的人呀!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戚繼元反問道:“難道妳不希望成為枝頭鳳凰?或者……妳還想回鄉下繼續過苦日子?”

  “我不要過苦日子。”她沖口而出。

  戚欣妤的父親原是一名校尉,因為被某位奸臣誣陷通敵,而就地處決,家產也一並充公。

  雖然有叔父接濟,卻只是杯水車薪,她和娘親回故鄉守喪的那兩年,生活刻苦得比京城乞丐更不如。

  原本她還期盼,東方玥能給自己幸福,哪知他完全變了樣。倘若真如叔父所言,東方王朝終將失去江山,屆時表哥說不定會落得很淒慘的下場,那她又何苦執著於這段沒有前景的感情?

  想到此,她毫不猶豫就下了決定,“欣兒會努力學習琴棋書畫,一切但憑叔父安排。”

  直到叔侄倆相偕步入屋內,暗處的東方玥才翻身出墻。

  來到無人的暗巷,他拿出表妹的信,回想剛才聽到的對話,再對照文中情意綿綿的字句,只覺得好諷刺。

  唇角苦澀地一勾,他將信紙撕了個粉碎,任那夜風席卷而散。而他心中的愛戀,也隨著飄向天際的飛屑,從此煙滅……


  寧安三年懷南縣臨秀村

  天方亮,枝頭即傳來鳥雀唧唧啾啾的晨間曲,菩提精舍的竈房也升起炊煙,裊裊迎向稀微的光暈。

  何少姈以文火煨著清粥,還利落地炒了三樣小菜,同時不忘看顧小炭爐上的藥壺。

  她穿著淺灰色的寬袍,頭上無翠無釵,僅以一條黑帶隨意挽住青絲,雖然脂粉未施,但身姿渥渥如春風楊柳,被竈火熏出薄汗的粉顏,艷艷似曉露芙蓉,美得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雖然與何少姈朝夕相處了快三年,但看見那張沈魚落雁的花貌,凈清仍忍不住屏息凝觀,暗忖著:這丫頭若換回女服、點上胭脂,絕對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哪!

  記得小師妹初到臨秀村時,可是面帶蠟黃、一副快病死的模樣,孰料竟會奇跡般地康複,且愈發的標致。她不免納悶,同樣是喝精舍的米水,怎麼自己就養不出吹彈可破的肌膚?

  “師姊早。”回頭發現呆立在門口的人影,何少姈盈盈一笑,問:“師父她醒了嗎?”

  那嬌柔的甜嗓,終於拉回凈清短暫的失神。

  “剛醒……”窘然將目光移向熄火的小炭爐,“妳已經煎好藥啦?”

  阿彌陀佛,幸虧她不是男人,否則天天對著這張絕世姱顏,六根肯定難以清凈,說不定還會走火入魔咧。

  “嗯。”猜想師姊守護師父一夜,亟需食物補充體力,何少姈還貼心地為她添了一碗粥,道:“師姊,妳先吃點東西,我送藥去給師父喝。”

  “那就麻煩妳了。”

  凈清也不跟她客氣,就吃將起來──啊,還是小師妹的廚藝好,隨便弄弄,都是可口的佳肴,只可惜,她很快就要走了。

  沒察覺師姊不舍的表情,何少姈小心端著餐盤,來到東邊的禪房。只見屋內的師父盤膝而坐,似乎正在運氣,於是她放輕腳步,將早膳和藥湯擱在桌上,然後退到一旁靜候。

  “早。”調完息,慧恩師太一睜眼,就露出和靄的笑容。

  “師父早,您今兒的氣色看起來好極了。”

  “當然,光聞到那股菜香味,為師精神都來了……”

  才說著,她馬上咳了幾聲,而好不容易回複血色的臉頰,亦因胸腔的震動而轉為蒼白。

  “怎麼了?”何少姈緊張地問。

  慧恩搖搖頭,示意徒兒將藥端來,待喝下藥,才道:“無妨,只是突然間一口氣提不上來,喝了藥就好了。”

  聽那微喘的聲音難掩虛弱,她不禁深感內疚。“都是弟子的罪過,害得師父受累……”

  小時候,曾有一位白眉道長上門化緣,還預言她命帶死劫,及笄後最好移居南境的廟堂,清心苦修至十八歲,方能躲過關煞。

  本來何父不以為意,未料她甫屆十五,即生了一場怪病,終日昏昏沈沈、食不下咽,而群醫又束手無策,何母只好忍痛將女兒送來此靜養,並約定三年後接她回去團聚。

  從此,何少姈就帶發修行,法號“凈初”。

  不過她平時都在後院抄經念佛,甚少拋頭露面,直到前日縣城郭員外的夫人偕同獨子來上香,由於人手不夠,她才幫忙送茶水去給貴客。

  哪知郭大少見色心起,居然尾隨她回房,意圖輕薄。恰巧師父經過,立即喝聲攔阻,卻因惹惱對方,而被踹了一腳,當場口吐鮮血,若非郭夫人制止兒子的暴行,恐怕就出人命了。

  “這完全不幹妳的事。”慧恩慍然道:“要不是為師功力尚未恢複,哪有那狂徒撒野的余地?”

  那郭金寶是個紈袴子弟,經常仗勢欺人,甚至強占民女為妾,但因郭家與縣衙交好,官商相護,鄉民只能忍氣吞聲。沒想到這惡霸竟得寸進尺,將魔爪伸進佛門凈地,簡直無恥至極。

  “但師父的傷,畢竟是因為弟子而起……”所謂“紅顏禍水”,何少姈總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這點小傷算什麼?想當年我闖蕩江湖時,成天打打殺殺,就算挨了刀子,都不曾吭半句……”她豪氣地拍著胸脯,不意牽動到痛處,又一陣劇咳,“咳、咳咳!”

  “您不要緊吧?”趕忙幫師尊拍背。

  稍後慧恩順了氣,不由得喟嘆:“唉,歲月果真不饒人,如今我也只是個沒用的老尼姑。”

  “師父看起來才三十出頭,哪里會老呢?”何少姈不以為然道。

  聽說師父出家前,曾是名噪江湖的颯爽俠女,雖然她不明白師父何以看破紅塵,但那眉眼間的風韻猶存,想必年輕時應是個美人胚子。

  “妳呀,就會哄我開心。”笑著拉徒弟坐下,慧恩又道:“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妳將滿十八歲,咱們的師徒關系也該畫下句點了。”

  她原以為這位嬌弱的千金小姐,大概過不慣粗茶淡飯的日子。沒想到何少姈不僅甘之如飴,還能潛心禮佛,可惜她不適合練功夫,否則慧恩早將武藝傳給最鐘愛的弟子了。

  “佛法精妙,浩瀚無邊,請師父讓凈初跟著您繼續修行。”

  盡管她也思念著親人,卻很喜歡這種與世無爭、清靜祥和的平淡生活,若非怕惹娘親傷心,她早就落發為尼了。

  慧恩搖了搖頭,道:“傻丫頭,縱然妳慧根不淺,但妳塵緣未了,並不適合長伴青燈。”

  “師父……”

  她以手勢打住愛徒的話,“我知道妳憂心精舍的存亡,不過這是為師種下的因,理該由我自行承受『果報』。”

  前一陣子,慧恩在訪友途中巧見多年前的“仇家”,還著了對方的道,因此內力全失。

  雖然她僥幸逃脫,不過那人遲早會找到她的藏身處,為免殃及無辜,她立即遣散庵堂的女尼,只留下習過武的凈清,以及等著家人來接的凈初。

  孰料在這節骨眼,又冒出一個郭金寶。

  其實,何老爺為前朝退休官員,而何公子又是京城的富商,豈會畏懼郭家的惡勢力?但何夫人曾交代,她女兒在此修行一事,切莫對外人提起,而如果寫信通知何家趕來,恐怕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唯今之計,只有提前讓凈初離開精舍了。

  “雖然離三年之期還有一個多月,可姓郭的應不會就此罷手,所以我已吩咐凈清,要她先送妳回京。”

  “這麼快?”何少姈非常訝異,怎麼師姊剛才在廚房時,沒跟她提半句?“那誰來照顧師父您?”

  “噯,我好手好腳的,哪需要人照料?反倒是妳自個兒要當心,千萬別隨便相信陌生人……”慧恩又叮嚀了幾句,便催道:“妳快回房喬裝,收拾好行囊就起程,也不用過來辭行了。”

  明白師尊不喜歡哭哭啼啼的離別場面,才急著打發她走,何少姈只好忍著眼淚,跪下叩謝恩師。

  “感謝師父的教誨之恩,弟子……就此拜別。”


  “好家夥,你竟敢殺了我五弟好色鬼,今天我們『湘西鬼頭幫』就要報仇雪恨,送你去見閻羅……”

  樹林的一角,九位形貌猥瑣的男子,手執各式兵器,與一名蒙面黑衣人對峙,情勢看來對後者極為不利。

  “哼,鹿死誰手還不曉得呢!”

  東方玥冷笑著抽出腰際的銀索,向下一甩,即成了一把軟劍。

  “娘的……老子看你能囂張多久?”排行老三的“大力鬼”,率先提著一根粗大鐵棍上陣。

  此人素以蠻力著稱,據說他能獨自扛起重達百斤的石獅,若是被他的兵器打到,不死也剩下半條命。

  可沒想到,這看似單薄的黑衣人,輕易就避開他淩厲的攻勢?

  十幾招之後,東方玥手腕突然一回,那軟劍便卷住鐵棍,還似靈蛇般沿著棍緣,往上直取咽喉,而悶哼的大力鬼也頓時噴出鮮血。

  從未見過如此詭異邪門的功夫,大夥兒雖然心底直發毛,仍選擇一擁而上,為兄弟報仇。

  然而,他不僅身手迅速,還能一手使劍,另一手同時射出飛鏢,阻絕四面八方的攻擊。不到一盞茶時間,九個人已全數倒地,且個個死狀淒慘。

  仔細巡視過所有屍首,東方玥確定沒留下活口,才拉開蒙巾,露出一張絕殊麗顏。

  就見他輪廓如鵝蛋,鼻梁挺直,唇形薄而性感,狹長的鳳眸透著一抹邪媚幽光,似要勾人魂魄。若非他身量頎長,喉間也有明顯的突結,乍瞧還以為是個妖嬌的姑娘呢!

  待殺戮終止,樹後才步出一名青衣人,恭敬道:“王爺一舉就殲滅了湘西鬼頭幫,為江湖除去大害,屬下深感佩服。”

  但東方玥毫無得意之色,只是將軟劍丟給隨從,交代道:“我先到溪邊梳洗,你把這里處理一下。”

  沒辦法,誰教他有嚴重的潔癖,每次作完案,就要找個地方沐浴,徹底除去身上的汙穢。

  “是。”明了主子的習性,葉新趕緊遞上準備好的包袱。

  不久,東方玥來到兩里外的溪邊。

  利落地褪下黑色勁裝,他一躍跳入沁涼的溪水,還來回遊了幾圈,才在石塊錯落的淺灘處歇息。

  仰望滿天的星鬥,他不禁想起年少時,與表妹坐在花園里,一塊兒觀星談心的日子……

  如今物換星移,人事亦全非。

  正如戚繼元所預測,東方王朝果然很快就滅亡,只是沒人料到,帶義軍攻進皇城的英雄首領,會是流亡在外的九皇子──東方旭。

  當新君一登基,就把國號改為“日盛王朝”,並將前朝那班不肖皇親斬首,或充軍發配邊疆,而他則因為幫過九弟逃離死劫,故被封為“恭親王”,還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

  可東方玥絲毫不快樂,因為他受的創傷太深,連富貴榮華都填補不了內心的空虛,只有“殺人”可以帶來些許的刺激與快感。

  不過,殺人是犯法的──即便被殺之人早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所以他一向蒙著面,並挑在黑夜下手……

  檢視修長的雙手,一度沾滿鮮血的指縫,已經潔凈無垢,可他總覺得有股揮之不去的腥味。

  也是啦!那些惡徒個個殺人如麻,尤其排行老大的“黑心鬼”,總愛把敵手的臟腑挖出來曝曬,心腸這般狠毒,莫怪血液會奇臭無比。

  倏地,他敏銳的耳朵接收到細微的跫音。

  東方玥立即藏身於水,以巖石為掩蔽,觀察來者何人。就見一位女尼奔至溪邊,用手捧起清水狂喝……

  是她?

  中午他與隨從正欲搭船渡河,一名婦人沖至船塢,說要趕回娘家奔喪,因為匆忙出門,忘記帶錢,請求他日再補還。但船家以被騙多次為由,不肯通融,雙方便吵了起來。

  這時突然一聲“阿彌陀佛”,有個人站了起來,表示願替婦人付船資。

  那是一位很年輕的姑子,她膚白似雪、貌若芙蕖,即使穿著灰舊的佛門袍衣,卻無損清麗,反倒突顯她飄逸出塵的氣質。

  “這位小師父長得還真漂亮……”乘客們紛紛耳語。

  連葉新都不禁嘖嘖嘆道:“這樣一個綺年玉貌的女子,居然會遁入空門,委實可惜了。”

  唯獨東方玥淡瞄了一眼,便自顧自地閉目養神。閱過無數佳麗的他,對“美女”早就沒啥感覺,何況他有要務在身,更懶得去探究不相幹的陌路人。只是沒想到,他和那尼姑又在此相遇。

  解了渴,何少姈順便洗凈臉,才拿竹筒裝水備用。

  一離開懷南縣的腹地,她就提了個折衷的辦法,說自已可以去投靠永康城的表叔,再寫信請兄長來接應。

  由於永康城並不遠,加上心系師尊的安危,因此凈清送她到渡船口後,就折返精舍了。

  事實上,何家在南方根本沒有親戚,而何少姈會故意撒謊,除了擔憂師父乏人照顧,更怕凈清受自己拖累。

  盡管她不是迷信之人,可三年前的那場病,和最近的黴運當頭,在在印證了白眉道長的關煞之說。而如果她註定劫數難逃,也不該危及他人,所以才支開師姊。

  她原打算買匹快馬,一路直奔京師,然而進了永康城,看見街頭那些可憐的乞兒,她忍不住就掏錢布施。事後清點剩余的盤纏,甭說買牲口了,恐怕連食宿都不夠。

  本來何少姈還樂觀地自我安慰,可以靠雙腳慢慢走回家,大不了多耗半個月的時間,但現在她才明了,這想法有多天真。

  “唉,我連這林子都出不去了,如何能熬過千里遠的旅途?”

  正苦惱地嘟囔,她忽然瞥見斜前方的大石塊旁,飄著疑似發絲的黑物。她好奇地沿溪而下,想確認是什麼東西,才發現水面浮著一顆女子頭顱,那爍亮的鳳眸還直直瞅著她──

  “鬼啊!”驚叫地退離數尺,何少姈連忙閉眼道:“貧、貧尼因為迷了路,才來到溪邊……如有冒犯,尚、尚請見諒。”

  雖然她沒做過虧心事,但聽說落水的陰魂,必須抓人頂替,才能早日投胎,她愈想愈害怕,趕快默念凈心神咒。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固,魄無喪傾……”

  這姑子居然把我當成鬼了?忍住笑氣,東方玥拾步上岸,取出包袱內的軟布擦幹身子,再穿上衣物。

  感覺有東西“窸窸窣窣”地靠近,何少姈寒毛全豎了起來。

  但她仍壯著膽子道:“阿彌陀佛……我倆能在此相遇,也算有緣,姑娘若不嫌棄,貧尼願意為妳誦經三百,助妳早日超生。”

  “超生?”沈磁嗓音戲謔地道:“可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多活幾年?

  何少姈狐疑地睜眼,雖然映入瞳心的,依舊是那張桃花般的面孔,但頸下卻連接著挺拔的……七尺之軀?

  “你、你是個男的?!”她愕然。

  “本公子當然是個男人。”東方玥輕搖著玉扇,笑道:“如假包換!”

  他穿著深紫色襦袍,一派的玉樹臨風、爾雅寧穩,可散垂在肩上的半濕長發,又帶著狂狷不羈的況味。如此兩極的氣韻,竟然能融合在一塊,且絲毫不顯得矛盾。

  尤其那副出色的輪廓,比男人還俊雅,比女人還美麗,簡直雌雄難辨,莫怪何少姈會誤判他的性別。

  不過一看到他雙腳踩著地,她尚存的余悸,立即化為不滿的情緒。

  “既然施主是『人』,為何要裝神弄鬼、嚇唬貧尼?”摸了摸尼帽,她暗自慶幸洗臉時沒把尼帽脫下,否則不就“露餡”了?

  “誤會誤會,在下純粹是一時貪涼,才跳入溪中潛遊,孰料會嚇著大師……如有冒犯,尚請見諒。”

  東方玥優雅地作了個揖,還沿用她的措辭致歉,但那輕嘲的語氣,分明是在揶揄她的膽怯。

  “你……”盡管何少姈心中有氣,可她不善爭辯,而且這個人或許能帶她離開迷林,她也不好和對方計較。

  “瞧公子錦衣玉帶,一身貴氣,怎麼獨自跑來這荒郊野外,難道不怕遇上強盜?”

  “據在下所知,永康城治安良好,並無盜匪出入,不過……毒蛇猛獸倒是不少。”他沈吟道。

  “毒蛇猛獸?”何少姈背脊一涼。

  見她害怕地咽了下口水,東方玥又故意道:“哎,妳腳邊好像有一條又粗又長的……”

  “啊!”話未聽完,何少姈就尖叫著躲到他身後,還緊揪著他衣袖問:“蛇、蛇在哪里?”

  “別緊張,那不過是繩子罷了。”噗哧一聲笑出來。

  明知不該跟一個出家人瞎攪和,但這尼姑的表情實在很逗趣,他忍不住就拿她當“調劑”,舒緩煩悶的心情。

  何少姈定神瞧了下,果然是一條草繩,再迎上他促狹的眸芒,她就明白又被耍了。

  “公子連番捉弄貧尼,不覺得很過分嗎?”她憤然質問,嚇白的臉色也染上羞怒的紅澤。

  他卻狡猾地辯稱:“冤枉呀,在下是怕師父被繩索絆倒,故出聲提醒,哪知妳這麼大驚小怪。”

  “你!”向來好脾氣的她,頭一次有種想扁人的沖動。可再怎麼火大,她也只能銀牙暗咬,轉身走人。

  “小師父要上哪兒去?”偏偏有人厚顏地隨行。

  “……”當然是離開這片樹林,以及這惡劣的痞子男。

  看她面帶薄嗔,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樣,東方玥又道:“這方向通往瀑布,那里全是陡峭的石壁,根本無路可走。”

  呃,好吧,他承認剛剛的玩笑是開得有些過火,所以才好心告知她路況,作為補償。

  “……”悶不吭聲的何少姈,一度猶豫地放緩腳步,但想到他說不定又在誆人,於是繼續往前行。

  “餵,妳聽見沒?”敏感的東方玥,察覺到奇怪的聲響,趕忙警告:“附近有野獸走動,我勸妳最好立刻掉頭。”

  “少唬人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正嗤之以鼻,忽見樹叢竄出一頭體型比牛還壯的疣豬,何少姈的小嘴頓時大張──

  天哪,真的有野獸?

  “還傻站著幹嘛?快逃呀!”

  眼看那龐然大物直沖而來,東方玥快手一撈,將嚇傻的她帶上樹。

  哪知她回過神,發現自己被人摟抱著,又再度尖叫:“啊!你這色狼想對我做什麼?”

  “不要亂動!”喝聲制止那狂捶的粉拳,“妳想害我們倆一塊掉下去,成為野獸的餐點嗎?”

  何少姈低頭一望,才發現兩人立於十余尺高的樹上,而疣豬則瞪著眼睛在下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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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6:02
第二章

  “我、我不亂動了,請你……放開我。”

  何少姈顫巍巍道,她並非因為懼高,而是不曾與陌生男子如此貼近,難免感到無措。

  “好,那妳小心點。”確定她站穩了,大手才松開。

  一脫離他的懷抱,何少姈立即往另一邊縮去。她驚兔般的反應,令東方玥氣結又好笑。

  好歹他名列“京城四美男”之一,是諸多姑娘傾慕的對象,可這姑子卻避之如蛇蠍,未免太不給他面子了吧?

  緊扶著枝幹,何少姈雖極力與他保持距離,但也不忘道謝:“呃……多謝施主救命之恩。”

  “不敢當,只要師父別再把在下當色狼就好。”東方玥淡哼地挖苦。

  “抱歉,因為太突然了,我以為公子想……”她窘然咬著唇,把“非禮我”那三個字全噎回去。

  “算了,誰教我雞婆地跟著妳。”難怪人家誤會他居心不良。

  “對不起……”羞愧的表情又添了三分內疚,“如果我肯聽公子的勸,立即掉頭,就不會害你落入險境了。”

  唉,她果然命中帶煞,連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被她“帶衰”。

  “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了。”東方玥思索了下,“妳有幹糧嗎?”

  “有。”解開綁在背上的包袱,她找出一顆饅頭。

  “好極了。”他從腰際摸出一包藥粉,道:“咱們把饅頭撕成碎塊,再沾上這毒粉,丟給那頭豬吃。”

  “你要毒死牠?”遞上饅頭的手,又立刻縮回來,“不行,出家人是不可以殺生的。”

  “都什麼時候了,妳管他殺不殺生?”見她肅然抿著小嘴,他好沒氣地道:“好好好,妳是出家人,不想犯戒條、造殺業,那我來下手總成了吧!”

  “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畜生,也有存活的權利,我不能讓你傷害無辜的生靈。”

  話落,何少姈竟將饅頭往下一扔。

  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等蠢事,東方玥不禁猛翻白眼,怒問:“牠無辜,那我們就該『死有余辜』嗎?”

  這尼姑是信佛信到走火入魔了嗎?若非念在她是弱質女流的份上,他一定會敲昏那顆比石頭還頑固的腦袋。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搖搖頭,小聲道:“我只是希望用和平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天地萬物莫不弱肉強食,妳跟野獸談什麼和平?”他嗤笑地嘲諷。“不如我跳下去跟牠力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行!”何少姈急忙抓住他袖子,“公子手無寸鐵,哪里打得過兇猛的疣豬?我絕不讓你去涉險。”

  她溢滿關懷的神情,猶如春風化雨,霎時平息東方玥胸中的火氣,卻也撩動他心底的某根弦。

  但他仍佯裝不悅地問:“這個不行,那樣也不能,難道妳想一直待在樹上,等著餓死?”

  “我……”她頓時語塞。

  “當然啦,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東方玥指著前方道:“除了那棵大槐樹,其余的林木都相距不遠,我可以試著抱妳跳過去,然後再沿著相鄰的枝幹,避開疣豬的攻擊。”

  “你、你要抱我?”美眸大瞠。

  “怎麼,妳以為在下想趁機占便宜?”瞧她緊張的。

  “不,”何少姈局促地澄清:“貧尼是擔心……會成為公子的累贅。”

  “憑妳的斤兩,根本夠不成累贅。”他眉毛一挑,“別的我不敢誇口,但輕功方面,我還有十足的把握。如何?要不要試試?”

  “那就……有勞公子了。”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到這節骨眼了,何少姈也顧不得那些小節了。

  嬌羞地勾住他頸項,她緊閉著雙眸,只覺得身子忽高忽低,風聲也從耳邊呼嘯而過。

  盡管那雙有力的臂膀,給人一種莫大的安全感,可拂灑在臉上的男性氣息,卻讓她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蹦出胸口……

  片刻,他們已經飛出蓊郁的樹林。

  “好了,到這里就安全了。”

  輕輕放下嬌軀,東方玥的心律同樣有些不整。

  雖然這尼姑看似清瘦,但那團偎貼著他胸膛的柔軟,和沁入鼻間的淡雅馨香,竟能勾起他不易波動的欲望。莫非是他太久沒“發泄”,才會對一個出家人有反應?

  “多謝公子……”何少姈感激地拱手道:“請教公子尊姓大名,貧尼定當報答今日的搭救之恩。”

  “我不需要任何報答。”東方玥神色複雜地瞥她一眼,“但小師父若真想謝我的話,他日在路上巧遇,就裝作互不相識,告辭了。”

  “為……”什麼?

  她想追問原因,可那俊朗的身影已如旋風般,倏地消失無蹤。


  趕了大半天路,何少姈終於找到一家小飯館。

  “歡迎光臨,請問師父要點什麼?”女店家親切地問道。

  “呃,麻煩給我一碗白飯,和一碟素菜。”吞了吞口水,雖然她很想好好吃一頓,可惜盤纏所剩不多,得省著點花用。“順便請教一下,此去京城可有什麼捷徑?”

  “師父往東走一個時辰,即到繁城,那邊的官道會比較平順,腳程若快點的話,個把月就可抵達京城了。”女店家仔細地解說,還幫她倒了杯水。“請稍候,飯菜馬上送來。”

  “謝謝……”喝了水潤潤喉,何少姈一擡頭,才發現救她的恩公就坐在鄰近的角落,旁邊還有位像是隨從的青衣男子。

  她原想打聲招呼,但那雙俊眸一對上她,便立即撇開,她不禁想起他說過的話,於是暫且壓下打招呼的念頭。

  不一會兒,女店家端來一大碗白飯和三碟小菜。

  何少姈楞了楞,“這是不是送錯了?”

  “沒錯啊,這豆幹和鹵白菜是本店免費招待,不收錢的。”

  這位師父明明饑腸轆轆,卻只點了那一丁點東西,想必是旅費不足,她於心不忍,故而多送了兩盤。

  “那怎麼可以?”這間平價的飯館,只是小本經營,何少姈實在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師父不用客氣,要吃飽一點,才有力氣上路呀。”女店家擺擺手,笑道:“你慢用,我去招呼客人了。”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

  合十道了謝,她立即捧起飯碗,享用連日來最豐盛的一餐。而在祭拜五臟廟的同時,她也豎直了耳朵,留意鄰桌的動靜。

  就聽那青衣男子問:“爺兒事情都辦完了,是否要回京城了?”

  “嗯。”東方玥面無表情地撫著杯口,其實心中正興起不小的波瀾。

  沒想到他兩天之內,竟三度與這尼姑偶遇,而且還是同路人,世上的巧合可真不少。

  葉新接著請示:“那陳大人送的五百兩,不知您作何打算?”

  “就送去“同濟堂”吧,反正咱們會經過那里……”

  這時,幾名壯漢手拿著棍棒進來,還惡聲惡氣地嚷嚷:“吳長春人呢?”’

  “我當家的不在,請問各位有何貴幹?”女店家強作鎮定地問。

  “我是“連莊賭坊”的老板林強。”帶頭的男子出示一張借據,“你當家的欠了我一筆錢,已過了還款期限。”

  “他又跑去賭了?”女店家看完內容,俏顏瞬間色變,“沒良心的死鬼,這種事他也幹得出來?”

  “就是說嘛,那種爛人不要也罷。”林強扣住她的玉腕,笑道:“不如跟我回去,保證你往後不愁吃穿,日子過得比現在還快活。”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救命啊……”

  女店家掙脫不開,只好揚聲求助,可客人們見情況不對,若非一溜煙跑掉,便是作壁上觀。

  忽地,一道嬌嗓斥喝:“放開她!”

  眾人的視線,旋即轉向出聲的尼姑,而不動聲色的東方玥,眉心也不由得擰起折痕。

  雖然他不認識林強,卻知道這家夥是地方惡霸。仗著狗官的撐腰,包娼、包賭,還包高利貸,莫怪鄉民閃得老遠,只有這笨蛋不自量力地跳出來,她是吃太飽了撐著嗎?

  突然成為矚目的焦點,何少姈心口一跳,那股抱不平的氣勢,不覺弱了下來,“你們……怎麼可以強搶民女?”

  “強搶民女?”林強了抖手中的借據,道:“這是吳長春的親筆畫押,上面寫明了若還不出錢,就要把老婆抵給我旗下的妓院,我當然有權利拿回“抵押品”了。”

  何少姈立即求證地望向女店家,而後者也含淚點了頭。

  “怎麼,小師父還有意見嗎?”

  “我……”她若是夠聰明,就該滾一邊去,可一看到那張悲傷無奈的淚容,她就無法坐視不顧。“她當家的欠你多少錢?我想辦法幫他湊。”

  “你?”林強忍不住走近打量,才發現微低著頭的她,不但雪膚盈盈,清妍的相貌更勝吳家少婦。

  女店家連忙道:“這位師父,一百兩不是小數目,你幫不了的。

  “一百兩?”何少姈訝然瞪大美眸,“可我只有三十兩……”

  “沒關系,如果你嫁給我,不但吳長春欠的債一筆勾銷,我每月還會給你十兩的零花。”林強垂涎道。

  她嚇得連退兩步,“阿彌陀佛,出家人豈可談論婚嫁?”

  “師父年輕又貌美,出家實在太可惜了,相信我佛慈悲,也不忍心讓你浪費大好青春……”說著伸手要抱她。

  “別碰我!”何少姈急忙閃躲,不料尼帽被那色爪給扯落,而她的秘密亦跟著曝光。

  霎時,大廳內變得鴉雀無聲。因為那頭垂散開來的烏黑發絲,更襯得她眉似春山、唇嫣朱紅,仿佛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原來是個冒牌尼姑?”揉了揉眼珠,林強不禁大笑道:“這麼靚的妞兒,真是天賜我也。兄弟們,千萬別讓她跑了。”

  “是!”嘍囉們應聲圍堵過來。

  情況正危急,一抹青影淩空而來,劈哩啪啦踢得那些大漢東倒西歪,讓何少姈連根寒毛都沒被碰著。

  “姑娘,你不要緊吧?”立定後,葉新即扶起腿軟的俏佳人。

  “謝謝你,我沒事……”捂著驚喘的胸口,她那荏弱的模樣,真個是“我見猶憐”。

  “馬的,你這小子打哪來的?”見幾名屬下轉眼就掛了彩,林強臉都綠了,但他自知打不過對方,只能虛張聲勢道:“也不探聽我林強是何等人物,竟敢壞本大爺的好事?”

  “閣下要跟誰討債,我無權過問,可這位姑娘與吳家毫無幹系,你卻強行逼婚,未免欺人太甚。”

  早在女店家喊救命時,葉新就想出手了,可主子以眼神示意他別妄動,他才忍到現在。

  “是她心甘情願代替吳家嫂子的,我哪有強迫?”林強強辭硬拗。

  “人家只說要幫忙湊錢,可沒答應做你老婆,還是說,你想鬧到你姑爹石知縣那兒,讓他來評評理?”他亮出一只令牌。

  “你……”認出那是知府大人的通行令,代表著此人地位特殊,連縣太爺都得禮遇,林強只得牙根一咬,道:“好,我不為難她,但吳長春的老婆,我非帶走不可。”

  “請便!”葉新轉而對何少姈說:“姑娘,你可以離開了。”

  “多謝大俠相助。”但見被抓的女店家,不斷哭求債主多寬限幾日,她不禁道:“大俠,你就好事做到底,幫幫吳家嫂子吧!”

  “在下雖有心,可惜……”為難地瞟向主子,他深知王爺的作風,即便要幫,也不能明著幫。

  “我明白了。”以為他做不了主,她馬上沖向紫衣男予,“公子,我知道你很有錢,請你借我七十兩,等到了京城,我一定會奉還的。”

  東方玥不置可否,只是優閑啜了口茶,問:“你跟那女店家非親非故的,幹嘛淌這渾水?”

  “因為她對我有一飯之恩,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淪落煙花、任人糟蹋。”

  眼看林強即將把人帶走,何少姈簡直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可她的重情重義,非但沒感動東方玥的肺腑,反而讓他覺得生氣。哇!光想著報恩,也不惦惦自己有幾分斤兩?

  況且,那吳長春為了賭,不惜出賣妻子,顯然已經無可救藥,所以他一開始就不打算插手。只是沒想到有個笨蛋會挺身而出,更沒料到三句不離“阿彌陀佛”的她,竟是個假尼姑。

  “你連上京的盤纏都不夠用了,憑什麼跟我借錢?”他輕嗤問。

  “我……”何少姈原想亮出“何家布莊”的名號,可師父曾交代,切莫對外人提起她的家世背景,免得有心人起了“綁票勒索”的歹念,於是把話又吞回去。

  以為她頓住語句,是默認了這項事實,東方玥又道:“本公子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即便你有能力還錢,我也不見得會借你。除非……你當我三個月的丫鬟,以勞務抵債,我倒可以考慮看看。”

  “真的?”她眼睛一亮,毫不考慮就點了頭,“我答應!”

  “你……不後悔?”為了救一個不相幹的人,而自甘為婢,他不禁懷疑這姑娘的腦子是否有問題?

  “可我聲明在先,你絕不能逼我做任何超乎道德或禮教的事哦。”偏偏她還懂得自保,不像個愚昧的白癡。

  深深覷她一眼,東方玥興味地勾了勾唇,道:“葉護衛,你去問問那女店家,如果她答應我的條件,我就給她兩百兩。”


  東方玥開出的條件,是要女店家向府衙遞狀,以吳長春惡意遺棄為由,訴請判決仳離。

  此乃日盛王朝開國之初,新帝要求刑部增訂的律法,好讓那些長朝受虐或不平等待遇的婦人,得以擺脫不幸的婚姻,只是礙於“嫁雞隨雞”的觀念,至今申請的案例並不多。

  雖說失婚女子容易受社會歧視,但總好過下海做娼妓,何況丈夫賭性難改,唯恐將來又成為抵押品,女店家馬上同意“休夫”,加上有一百兩的安家費,足夠在城里開間鋪子,她何樂而不為?

  一處理完吳家的債務,三人即轉往繁城。由於只有兩匹馬,葉新便自動讓座,還幫何少姈牽馬。

  偷偷瞄著走在前頭、一路不吭聲的東方玥,她心情不禁變得沈重。

  明知自己走了步險棋,可救人要緊,她別無選擇。而且接連的意外也讓她體認到,一個姑娘家想單獨旅行,是多麼艱難的事,倒不如跟著這對身懷武藝的主僕,相信他們應該不會起歹念……吧?

  見她憂心忡忡,葉新以輕松的語氣安慰:“賀姑娘,你別擔心,只要做好分內的事,爺兒不會為難你的。”

  “謝謝你,葉大哥。”她彎起唇畔,“從現在起,我只是個下人,你就叫我“凈初”吧。”

  謹記師父的叮囑,何少姈不單改掉姓氏,還以法號為名,並謊稱自己因家中遭逢變故,只得進京投親,但唯恐遇上強盜,才喬裝為此丘尼。

  其實她早盤算好,等到了京城,就通知兄長偷偷送錢來還債,屆時她便能回複自由,也沒人曉得何家小姐曾賣身為奴的糗事了。

  “好……”那美麗的笑饜,竟讓葉新閃了下神,可一瞥見主子回眸的冷峻寒光,他又改口:“不!你是爺兒的丫鬟,我還是叫你……凈初姑娘好了。”

  “爺兒有很多丫鬟嗎?”何少姈好奇地探問。

  這位紫衣公子自稱“七爺”,京城人士,尚未娶親,至於家中做什麼營生,則只字未提。

  可光從穿著,和那只連惡霸林強都忌憚三分的令牌,她猜想此人若非權貴子弟,便是出身富豪。

  “呃……是不少。”葉新含糊帶過。

  盡管府里僕傭成群,可王爺不論在家或出遊,生活起居皆由他打點,所以他實在想不透,主子怎會破天荒收了個來歷不明的姑娘當丫鬟?

  東扯西聊間,他們已來到繁城的一家客棧。

  “請問客信要打尖或住店?”夥計迎上前問。

  “都要,請給我們三間雅房,還有馬兒也要餵一餵……”葉新才說完,肚皮就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我看,還是先填飽你的胃吧。”東方玥淡然道,逕自挑了張桌子坐下,“小二,有什麼好料的,盡管送上來。

  “謝謝爺兒。”以為主子要搞賞自己,他樂得咧開嘴巴,還低聲對何少姈道:“爺兒出門在外時,比較不拘小節,對下人又非常慷慨,跟著他呀,絕不會餓著你的。”

  她清淺一笑,跟著落坐。

  一會兒,小二陸續端來粉蒸蹄膀、蔥爆牛肉、酥炸香雞……等八道菜,每樣都做得色香味俱全,不過何少姈的筷子只夾唯一的那盤青菜。

  “你怎麼不吃肉呢?”葉新覺得奇怪。

  “因為我吃素。”

  “吃素?”東方玥冷冷淡哼,“又不是真的尼姑,幹嘛忌口?”

  他就是覺得這小妮子太清瘦,才點了大魚大肉給她添營養,孰料她半口都沒動,簡直不知好歹。

  “阿彌陀佛,雖然我並來出家,可在廟堂跟著師父修行數年,也發願要一輩子茹素,所以不能碰葷食。”她寶相莊嚴地道。

  “你現在是我的丫鬟,主子點什麼,你就吃什麼,挑什麼葷素?”他忽然揚聲道:“小二,再來十二道山珍海味。”

  “好,馬上就送來……”

  “為什麼要叫那麼多菜?”何少姈不明所以。

  “就是要多點幾樣,才曉得哪些合你的胃口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而且葉護衛說他餓得可以吞下一頭牛,只怕這點東西還不夠塞他牙縫咧!”

  “咳、咳……”葉新差點噎著。

  原來他與賀姑娘的閑聊,全被主子給聽了去。糟糕,該不會是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惹得主子不高興了?

  沒錯,東方玥剛才在路上,聽見後面不時傳來說笑聲,心里就不怎麼痛快了。好樣的!他那敦厚拘謹的護衛,何時變得這麼愛打屁了?

  “可萬一吃不完,豈不是很浪費?”何少姈反問。

  “放心,有人一定撐得下——”東方玥精銳的眸光往旁邊一睞,“是不是呀,葉護衛?”

  “對對對!”二度被點名的葉新,連忙把食物往嘴里塞,並保證:“屬下會全部解決的。”

  “你……”瞠瞪著東方玥,何少姈當然明白,他是故意以迂回的方式這她破戒。

  眼看葉新的肚子迅速鼓起,桌上的菜肴卻還有一大半,再撐下去,即便鐵打的胃也會出事,她怎忍心讓別人代自己受罪?

  “爺兒,您別折騰葉大哥了,我……我跟著你們吃葷就是了。”

  “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奸計得逞的大惡人,還一臉無辜。

  下定決心似地夾起一片羊肉,何少姈閉著眼睛咬下去,一股騷膻腥臭的氣味,瞬時充斥在齒頰間。

  “凈初姑娘,你吃不慣的話,就別勉強了。”瞧她表情如同嚼蠟,葉新實在很不忍。

  “沒關系,我可以的……”勉為其難吞下肚,她又夾了一塊雞丁,心中同時懺悔地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看她吃得萬分痛苦,東方玥不禁食欲盡消。厚,又不是叫她吞砒霜,她結那什麼“屎面腔”?

  可惱火之余,他胸口也莫名地揪疼著,正想著是否該終止這惡劣的整人遊戲,何少姈倒先停下筷子。

  “怎麼了?”葉新察覺她臉色不太對勁。

  “我、我要……嘿!”輕顫的芳唇,突然嘔出水註般的穢物。

  幸虧東方玥閃得快,沒被那“噴泉”波及,可滿桌的佳肴卻全毀了。

  直到酸水盡出,她才虛弱地說出最後兩個字:“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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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6:26
第三章

  “惡——惡——”

  隨著作嘔的聲音,酸臭的氣味彌漫開來,讓人聞了就惡心。

  “感覺好一點沒?”稍後,東方玥推開滿是穢物的痰孟,拿出布帕為兄長拭凈嘴角的殘汁。

  “舒服多了。”東方焰卻握住他手掌,道:“七弟,你這手比女人還細膩好摸呢!”

  年方十六的他,承襲了蘭貴妃的美麗,是皇子中容貌最為出色的一位。但因天生體弱,甚少外出活動,致使膚色偏白,乍看就像個嬌俏的姑娘。

  “皇兄說笑了。”他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烈酒傷身,皇兄貴為太子,身負社稷重任,最好少喝為妙。”

  “我會喝這麼多,還不是因為你。”醺醉的濁眸哀怨地瞅著他,“聽說你自動請願,陪父王及蘭貴妃到離宮避暑,為兄一想到將要可愛的七弟分開,心里就難受呀。”

  “皇兄你醉了,我去找人來伺候你……”轉身欲溜。

  “不要,我只想與你獨處、聊聊體己話。”東方焰一把拉住他,“今晚你就留在東宮陪皇兄吧。”

  “萬萬不可!”他脫口後,又心慌地解釋:“因為……弟還得趕回蘭陵宮整理隨行的書篋。”

  眾所周知,太子不愛美人,只嗜男色,聽說宮里的年輕太監,只要長得白凈點的,幾乎都被他蹂躪過。

  由於東方焰近來看他的眼神頗為曖昧,東方玥不免擔心,他忽然約見,還支開一幹奴才,該不會是要……

  正猜疑著,東方焰已撫上他的臉,“七弟,你額頭怎麼冒汗了?”

  “那是……”被你嚇出的冷汗。

  “一定是天氣太悶熱了,不如你把衣服脫了吧。”說著要扯他腰帶。

  “不要!”驚呼的東方玥,雖死命拉緊衣服,但終究不敵兄長強壯的臂力,才三兩下,袍衣就剝開落了地。

  “唔,想不到九弟膚白似雪,真想咬上一口……”混濁的欲眸,迸射出侵犯的芒火。

  “請皇兄自重,這可是、是亂倫!”他嚇得連連倒退,偏偏後面就是蓮花池,已經無路可逃。

  “別怕,等你開過“陽葷”,就會明白個中的銷魂滋味了。”

  東方焰淫笑著撲上前,未料那瘦弱的身子倏地蹲低,害他不但沒抓到獵物,還跌進九尺深的池子里。

  “救命……喝、喝……”他慌亂掙紮著,連吃好幾口水。

  東方玥楞了下,才想起兄長不諳水性,急忙四下梭巡,終於找到一根木棍。才要拿到池邊救援,忽然有人擋在前面。

  “二哥?”他怎麼會在這里?

  “方才的事,我全瞧見了。”東方烈憤慨道:“連親手足都想染指,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

  “但是我怎忍心……”見死不救?

  “七弟,你可要考慮清楚,假使太子獲救了,來日必會再對你出手,難道你想淪為那變態的玩物?”

  “……”東方玥默然了。

  沒錯!依太子好色的程度,哪可能放過自己?於是他扔開木棍,隨東方烈從後門離開東宮。

  隔日,即傳來太子因酒醉墜池,而不幸溺斃的消息,佯裝震驚的東方玥,便與眾皇子前往探視。

  就見太子的發絲糾結,整張臉浮腫難辨,眼珠子更是凸得嚇人。尤其他靠近時,東方焰的七孔突然湧出血水,仿佛在向世人控訴,自己是被狠心絕情的弟弟給害死的……

  “不,我不是兇手,我不是——”東方玥大叫地跳起來。

  然而,眼前除了床榻桌椅,何來死不瞑目的屍體?

  “原來是夢?”拂去額前的冷汗,他不禁訝異,為何多年前的往事會在夢中重現,而且鮮明得教人膽戰心驚?

  那年,由於東宮的奴僕盡被二哥收買,謊稱太子落池時無旁人在場,他才能全身而退。而隔年春天,東方烈就被選為皇儲。

  當時朝臣皆以為,謙恭有禮的二皇子,將來必能重振朝綱,哪知他入主東宮後,就漸漸露出了狼子野心,不但與奸人為伍,甚至殘害忠良。

  更令東方玥不恥的是,東方烈居然罔顧倫常,和他的母親暗通款曲。當他無意間撞見娘親跟二哥在寢房翻雲覆雨時,他氣得想沖進去,卻被隨行的九弟制止,並將他拉離現場。

  “七哥,你別怪蘭妃娘娘,其實她也是身不由己。”

  “原來你早就知情了?”他更加震驚。

  東方旭沒有否認,只是喟嘆道:“現在父皇沈迷於酒池肉林,國事全丟給佞臣處理,而這些人又是太子的外戚,和他沆瀣一氣,你根本動不了他,不如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話雖沒錯,可東方玥豈能接受這麼骯臟醜陋的事實?

  尤其想到端莊高雅的母妃,竟赤裸裸跪在地上,為那淫棍舐弄下體的淫穢情景,他幾乎要崩潰了。但顧慮到事情若鬧開,對蘭貴妃有害無利,他只能將郁悶往肚里吞,每天借酒澆愁,卻因此喝到差點喪命。

  不料他被送到離宮養病時,突然出現一名男子,問他想不想習武?東方玥毫不遲疑就點了頭。

  雖然十九歲才習武,起步是嫌晚了些,不過他天資聰穎,加上努力不懈,短短幾年,便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見血就快嚇暈的懦夫,蛻變為可輕易取人性命、殺人不眨眼的高手。

  在接受師父秘密訓練的同時,他也刻意營造風流成性、貪生怕死的差勁形象,好讓二皇兄以為他不具威脅性。

  他表面上趨炎附勢,背地里卻不斷挑撥離間,搞得東方烈疑神疑鬼,連最信任的寵臣都推出去斬首,將這暴君一步步逼入眾叛親離的絕境。直到義軍攻陷京城的前一夜,他終於手刃親兄,報了淫母之仇。

  但,即使那禽獸已死了三年,東方玥仍不改放浪,繼續遊戲人間。如此一來,那些老想著把閨女嫁給皇族的大臣,就不會把頭腦動到他頭上。

  因為娘親的不貞,以及表妹的變心,讓他不再相信世間有什麼真情摯愛,所以他寧可孑然一身,來得快活自在……

  忽而,敲門聲打斷東方玥不堪回首的記憶。

  “什麼事?”俊龐立即隱斂帳然。

  葉新進房稟報:“王爺,您訂的馬車已經送來了。”

  他假意翻書,狀似不怎麼熱衷地問道:“嗯……賀姑娘情況如何?”

  那日這小妮子大吐一場後,就開始拉肚子,連跑了幾次茅廁。

  沒想到逼她破葷戒,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東方玥懊惱不已,立即請大夫來瞧瞧。

  盡管服藥後,她已止住腹瀉,但元氣十分虛弱,因此他在繁城多留了兩天,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休息,並找工匠趕制車廂,就是擔心她無法負荷長途旅行的辛勞。

  “她今天氣色好多了,還吃了些糕餅。”葉新忍不住又問:“王爺,您真的要帶賀姑娘一道走嗎?”

  “不然呢?”東方玥睨眼反問:“以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安然跋涉千里,到京城投親?”

  雖說現在是明君當政,但九弟登基才三年,不可能馬上除去所有前朝遺留下來的沈病積弊,某些偏遠的縣城,仍有貪官或惡霸在魚肉鄉民,那林強就是一例。

  其實他大可請人送她一程,不過這小妮子實在很愛管閑事,所以他才提出交換條件,借故將她拴在身邊,免得再惹麻煩。

  “原來……”頓時明白他的用意,葉新不禁感到慚愧。

  就說咩,主子雖然喜怒無常,偶爾還以整人為樂,但絕不至於幹什麼下流勾當。他跟隨王爺多年,應該相信主子行事皆有分寸,怎麼會誤以為他是心懷不軌,才訂制那輛馬車,好在旅途中對賀姑娘……

  “發什麼楞?”扇柄往那出神的腦袋一敲,東方玥啐道:“明兒就要出發了,還不快去張羅水糧及用品?”

  “是!”葉新幹笑一聲,轉身要去準備。

  “等等,”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別忘了買幾套女服給賀姑娘,我可不想帶一個“尼姑”上路,引起旁人的側目。”


  當那道竊窕身影踏出房門時,葉新的目光就被釘住,一張嘴還張得大開,仿佛受到什麼驚嚇。

  “怎麼,我的樣子很奇怪嗎?”

  瞧他目瞪口呆的,何少姈不自在地拉了拉襦裙。

  今早掌櫃的妻子送來幾套衣裳,還幫她梳了個流雲髻,可能太久沒梳髻了,她自己都覺得不習慣。

  “不……”回了神,葉新窘然道:“我只是沒料到,賀姑娘穿上尋常女裝的模樣,是這麼的……好看。”

  其實何止“好看”?簡直美到爆了!可惜他書讀得不多,想不出更貼切的用語,只能以最簡單的兩個字來形容。

  “葉大哥,你別取笑我了。”因赧然而微紅的嬌顏,又添了幾分嫵媚。

  “我沒取笑你。”兩人邊聊著走向馬車,“倘若你穿上華服,再抹點脂粉,絕對比淑……表小姐還漂亮。”

  好險!他差點就說溜嘴了。

  “什麼表小姐?”那乍然收斂的音量,引發何少姈的好奇。

  “她是……爺兒的遠房表妹。”他稍頓了下,忍不住又道:“表小姐容貌雖美,為人卻很勢利,為了攀龍附鳳,連多年的感情都可以放棄……”

  突然,一記輕咳阻撓他的發言。

  “一太早就在談論別人的是非,當心閃了舌頭。”

  “爺兒?”回頭看到主子,葉新不禁暗叫不妙——慘了,他怎麼聊著聊著,竟扯出那些八卦?

  “出發了。”冷冷瞥了兩人一眼,東方玥兀自跨進車廂。

  葉新的多嘴,固然超出他容忍的範圍,可真正惹他不快的,是站在旁邊的俏佳人。

  少了寬松尼袍的遮掩,那襲淡雅的衫裙,完全突顯出她婀娜的體態,及雪魄冰心的氣質,猶如一朵芬芳的清蓮,誘人出手采擷……

  該死的!早知道就別讓她換回女服,連不易被女色迷惑的葉新,都瞧得目不轉睛,不曉得一路上她還會招來多少蒼蠅?

  察覺氣氛的低迷,何少姈也趕緊上車。

  雖然她不明白爺兒為什麼沈著臉,但從葉護衛尷尬的表情,極可能是因為那位“表小姐”。

  身為下人,她是沒資格、也不該過問主子的隱私,然而俊美出眾的他,神秘得猶如一團迷霧,讓她忍不住想去探究,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盡管他那張嘴巴賤得令人發指,卻兩度為她解圍,他看似散漫不恭,可在處理吳家嫂子的債務時,手段俐落又明快,其矛盾的行事作風,簡直教人捉摸不透。

  幸好在她拉肚子後,他就沒再強迫她吃葷,還讓她在房里躺了兩天,客觀地說,他算是個不錯的主子。

  當然,他也是個闊綽得令人咋舌的主子。瞧這車廂不僅寬敞舒適,還鋪有上好的絨毛坐墊,而且用品一應俱全。若非家有萬貫財產,哪買得起如此奢華的馬車?

  “怎麼不過來坐?爺兒我又不會吃人。”

  看她坐得老遠,東方玥不禁好沒氣。奇怪,她與葉新說話時,總是面帶微笑,為何和他一起就戰戰兢兢,好像他是可怕的野獸。

  既然主子開口了,何少姈只好上前,坐在另一塊軟墊上。其實她並非擔心他吃人,而是不曉得該怎麼跟他相處,尤其那雙桃花眼似乎帶著“妖力”,她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懾去了心魂。

  見她撇開頭直盯窗外的景色,顯然把自己當隱形人,東方玥心里更火了。

  呋!他有這麼的惹人厭嗎?

  可惱歸惱,他仍以輕佻的語氣問道:“我瞧葉護衛對你挺好的.要不要爺兒幫忙作主,讓你們湊成一對?”

  “你別胡說,”何少姈終於正眼瞧他,“我和葉大哥只是普通朋友,才沒有男女私情呢。”

  “真的嗎?”劍眉微揚,“難得葉護衛遇上一位聊得來的姑娘,而你對他卻無意,實在可惜……”

  “我們底下人的事,不敢勞主子費心,倒是爺兒您已二十有八,早該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幫祖宗傳香火了。”她技巧地移轉焦點。也順便探究他至今未娶的原因。

  “不急,”他莞爾一笑,“男兒誌在四方,應該趁年輕時多遊歷.才能看遞各地佳麗,領略不同的風韻呀。

  原來這男人遲遲不婚,是為了四處風流,她不禁諷道:“想不到爺兒有這等……鴻鵠之誌。”

  “那當然。”假裝沒聽出她的明褒暗貶,東方玥繼續大放厥詞,“其實,婚姻本身就是場賭註,萬一不幸娶到善妒的悍婦,不讓我去尋花問柳,不就苦了那些需要我撫慰的寂寞芳心?”

  “……”你這麼愛拈花惹草,嫁給你才是大不幸吧!

  緊握著粉拳,何少姈告訴自己千萬要忍住吐槽的沖動,畢竟她懸丫鬟,豈能跟主子頂嘴?

  “說著說著,口倒有些渴了。”他指了指車頂的櫃子,“里面有鋪碧螺春,你用掛在車尾的熱水壺,沖杯茶水給我。”

  “是。”她起身打開櫃子,才取出茶葉罐,忽然車身一陣顛簸,讓她失去重心,整個人往前一摔。

  “小心!”東方玥急忙張臂接住她,不意兩人跌抱在一起,連嘴皮也貼到一塊,感受到那唇瓣的柔軟,他忍不住喃道:“唔,好軟的唇……”

  楞了一會兒的何少姈,這時才驚慌地跳起來。

  “你怎麼可以……”碰她的嘴?

  她剛開口,他就先發制人地撇清責任,“餵,是你自個兒壓到我身上的,可別誣賴我輕薄你。

  “你!”想到情況的確如此,她只能氣惱地抹了抹嘴,轉身去沖茶。

  坐直身子,東方玥笑看著那張不知是羞紅了、還是氣紅了的側臉,原本低迷的情緒,突然變得大好。

  呵……欺負這個正經八百的小妮子,真是件好玩的事呢!


  自從被占了一次便宜,何少姈就更戒慎戒懼,除非倒茶水拿東西,否則一定和主子保持距離。

  幸好接下來的旅程,爺兒若非看書,便是打坐,似乎對她沒有不良的企圖。而如果趕不及投店,得在野外露宿時,他和葉新就守在營火旁,讓她獨享寬大的車廂。

  看得出來,主子是刻意在避嫌,而他偶爾為打盹的她覆上披風的舉動,也讓何少姈漸漸起了好感。

  可這少許的優點,終究抵不過他嚴重的“人格缺陷”,尤其面、對“誘惑” 時,他放浪的表現更教她失望透頂……

  “咦,這不是葉護衛嗎?”

  車子才進入丹陽縣城,忽然有人揚聲喊問。

  “馬先生?”葉新回頭見是熟面孔,連忙拉住韁繩。

  這個人名叫馬央山,原是前朝的刑部官員,但因貪汙案而遭革職,後來被安公園府收為食客,專為戚繼元獻策。

  “我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他喘籲籲追上來,正想問恭親王是否也同行,就見車廂卷簾被掀起,下來一位貴氣公子。“參見……”

  搶在他行禮前,東方玥先出聲道:“出門在外,馬兄不必多禮,就直接喊我七爺,感覺也親近些。”

  馬央山立即明白王爺是在暗示,他不想暴露身份。

  “是,七爺。”突然發現車內還有人,“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新買的丫鬟。”東方玥一語帶過。

  “丫鬟?”馬央山色眸忍不住多瞄了幾眼,“七爺艷福真是不淺,不僅府上美女如雲,出來遊玩也能遇上這般絕色,著實令人羨煞。”

  “哪里!”東方玥往右一步,不著痕跡擋住他猥褻的目光,“不知馬兄遠從京城來此,所為何事?”

  “在下是受表舅所托,送封信給駐守南關的舊友,剛巧經過丹陽縣,就想順便一睹名妓朱茵茵的風采,孰料竟遇上七爺。”

  “我也很好奇,那位有“妙音神女”之稱的花魁,究竟長啥模樣,不如咱們一道去瞧瞧。”他興致勃勃地提議。

  “七爺忒愛說笑,您身邊的婢女貌比西施,只怕朱姑娘還不及她一半咧。”馬央山打趣道。

  “馬兄此言差矣。所謂“家花哪有野花香”,咱們都是男人,你應該能了解那種“沒吃到的,總是比吃到的好”的感覺吧?”

  “哦……了解、了解。”他諂媚地附和,態度已不再拘謹。

  聽見兩人淫邪的笑聲,何少姈除了深感不恥,胸口也仿佛被什麼東西梗住,覺得卡卡的、悶悶的。

  或許七爺風流成性,難以抗拒女色的誘惑,可她實在想不透,這麼個允文允武的美男子,應該能成為人中龍鳳,為何他要當一只漫無目標、靠祖產過活的米蟲?

  直到隨大家來到“知茵畫舫”,她的疑惑才有了解答——

  “七爺,您真不夠意思,居然帶一個那麼美的姑娘來尋歡,這不是存心給奴家難堪嗎?”

  朱茵茵撅著紅唇,嬌聲地抗議。

  她頭一遭遇到相貌這般出眾,出手又闊的公子,可惜他身邊還跟了位如花美婢。幸虧這包廂為她專用,否則讓別的尋芳客瞧見,難免比較一番,那她這“花魁”面子就掛不住了。

  “啊,她只是一個無趣的小丫頭,哪及得上你的風情萬種?”東方玥輕嚿她的耳垂,狀甚親昵。

  “哎呀,你壞死了……”朱茵茵咯咯輕笑,順勢偎進他懷里,十指還挑逗地撩弄他的胸膛。

  他們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也讓何少姈開了眼界。

  精致豪華的船屋,湖邊的月色盡收眼底,在夜風送香的軟榻上,還有美人捧著醇酒伺候……嘖嘖,莫怪男人會流連忘返,散盡千金亦無悔。

  “南無阿彌陀佛……”輕聲念著佛號,她除了警告自己非禮勿視,同時向佛祖祈求,度化這些迷失在酒色中的男女。

  聽到那幾不可察的氣音,東方玥險些失笑。

  一般的良家婦女來到這種風月場所,若非驚慌失措,就是面露不屑,沒想到她還能保持鎮定,自顧自地念經,真是有趣極了。

  見他分了神,朱茵茵立即道:“爺兒,奴家唱首曲子給您聽吧!”

  她在歡場打滾多年,豈會看不出這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為拉回貴客的註意力,她移坐到琴臺,彈唱起東上天朝盛行的一首《菩薩蠻》。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朱茵菌琴音婉轉,聲嗓嬌甜,將曲中旖旎艷麗的詞意,表達得淋漓盡致,尤其唱到末句的“教郎態意憐”時,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更是媚得撩人。

  “好啊!”東方玥鼓掌叫好,並示意護衛拿出一錠金子打賞。

  左摟右抱的馬央山,也贊道:“茵茵姑娘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就連七爺養的幾名歌妓都比不上呢。”

  “是嗎?除了歌妓,爺兒還養了哪些人?”她忍不住問。

  “樂師、舞娘、名伶……”他帶著三分醉意,吹捧道:“反正他府里美女如雲,而且個個才貌雙全呢。”

  “哦?”美眸往另一張嬌顏掃去,“那這位姑娘又擅長什麼才藝?”

  “她最擅長的,就是頌佛念經。”代為回答的東方玥,還指著太陽穴抱怨:“念得我頭疼死了。”

  嘲謔的玩笑,惹得眾人哄堂大笑,卻激怒了何少姈。

  “除了念經,我還會彈琴……”沖動地脫口後,她又後悔地補了句:“但只是略懂皮毛。”

  “爺兒,您這丫鬟真是謙虛,不如請她露兩手,大家好切磋。”朱茵茵說得好聽,其實是想讓她出糗。

  “你行嗎?”東方玥英眉半挑,就怕她貿然接下戰帖、自取其辱。

  明知不該強出頭,可看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何少姈又改變了心意。

  “那奴婢就獻醜了。”

  坐定後,她素手一撥,指間即流瀉出悠揚的樂章。

  它初時輕快如春風,接著磅礴似夏雨,再化為蕭瑟的悲秋……這層層的轉折,讓聽眾有種應接不暇、又喜不勝收的感覺。隨著旋律的跳蕩,她的神情也變化著喜怒哀樂,仿佛人與琴已經完全合一。

  當琴音戛然而止,眾人仍沈醉在繚繞的余音中,過了半晌,才爆出如雷的掌聲。“太棒了……”

  馬央山贊賞不已,葉新也拼命拍手,連心有不甘的朱茵茵,都不得不誇獎幾句,而東方玥微揚的唇,則浮現玩味的笑意。

  想不到一個來自鄉下的姑娘,琴藝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看來,他對這小妮子得重新“評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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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6:49
第四章

  趁沒人註意的時候,何少姈趕緊到外頭透口氣。

  除了受不了包廂的調笑聲與酒氣味,她也需要點空間,消化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

  方才馬央山提及,說皇上決定立前朝翰林學士何宇文之女為後,婚期就在月底,立即引發眾人的討論。

  尤其那幾位花娘,無不羨慕何家千全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同時感嘆自己投錯了胎,才會淪落風塵,卻不知她們羨煞的對象,就近在眼前。

  何少姈不禁想起,那白眉道長曾經說過,她命屬富貴,將來非後即妃,不料這預言居然成真,教人如何不驚奇?

  雖說東方旭是個賢明的好皇帝,且與她大哥私交甚篤,但突然被欽點為後宮之首,她卻不覺得欣喜,反而有種無形的恐慌和壓力。

  畢竟皇室一入深似海,一旦她當了皇後,不僅要遵守宮中的繁文褥節,還得跟三千佳麗分享一個丈夫……想到這些,她就不安極了。可皇誥已經公諸天下,豈容得了她抗旨?

  心緒正紛亂,忽聽得船桅那頭有女子的呻吟。

  “啊,別這樣。”朱茵茵衣襟大開、椒乳袒露,背靠著船桅,柳眉緊蹙的表情,似乎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怎麼,弄疼你了嗎?”

  東方玥明知故問,一手握著她碩大的乳球,或輕或重地揉捏,另一手則在她裙下,隔著褻褲磨撫敏感的花蕊。

  “爺兒真壞,搞得奴家快著火了。”氣息促喘。

  “才摸沒幾下,你褲底就濕透了,這花魁的封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俊容調侃地笑道,但笑意卻未達眸底。

  事實上,他上“知茵畫舫”的目的,可不在於尋歡,而是為了馬央山身上的密函。

  當年他手刃兄長後,就立即通知表舅,說皇上被不明人士刺殺,因此戚繼元才奪得先機,將暴君首級獻給義軍。

  東方玥會這麼做,無非是念及過去的情分,讓他能立下大功,加官進爵。

  想不到這老狐貍野心勃勃,不斷拉攏朝臣、鞏固勢力,近來還頻頻和以前的同僚聯系,似乎意圖不軌。

  可笑的是,連他這恭親王也被人謠傳,說他與安國公密謀篡位。他是不在乎流言,但如果戚繼元真想造反,他可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他才提議一塊來探訪名妓,讓馬央山以為彼此是“同道中人”,而降低戒心,然後叫花娘拼命灌他酒,再趁其酒醉之際,偷取信函。

  得手後,東方玥便溜到這角落看信,哪知朱茵茵會跟了出來,還纏著他不放,為免她起疑,他只好逢場作戲了。

  “別取笑人家了,求求您,快點進來吧。”被撫弄得神魂顛倒,她忍不住擡高玉腿,渴望他的填補。

  不料何少姈循聲而至,正巧撞見兩人在調情。

  “呵?”她訝抽一聲氣,立即轉身跑開。

  “討厭啦,奴家的醜態全讓人瞧見了。”朱茵茵語帶嗔怨,媚眼卻繼續放電,毫無羞愧之色。

  “是呀,那丫頭無端冒出來,害我的興致全消,你先回屋里等著,我去罵她幾句。”

  借口推開溫軟香玉,東方玥便追人去了。

  “七爺!”突然被拋下,她不由得恨恨跺足,“可惡!”

  而這廂的何少姈,才慌然逃到甲板另一邊,就被一道黑影擋他去路。

  “幹嘛一見我就跑?莫非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才不是呢!”被高大的身量一擠,她只好退至陰暗的角落,“我是怕看到更不堪入目的東西,才自動回避的。”

  喲,這小妮子今晚是吞了辣椒啦,怎麼口氣這麼的沖?

  東方玥笑道:“你也太大驚小怪了,男人花錢來這種地方,就是要找樂子,既然有美女投懷送抱,豈有不消受的道理?”

  “可你們公然在甲板幹那種……勾當,難道不覺得齷齪?”想到兩人親熱的畫面,何少姈就很不舒服。

  “齷齪?”他不以為然地哈了一聲,“我沒追究你驚擾到茵茵姑娘,你倒數落起我這主子了?”

  什麼嘛,明明是他不挑地點,就跟女人亂來,還有臉指責她搞破壞?

  “對,千錯萬錯皆是奴婢的錯,請爺兒繼續去風流痛快,不過要當心了,可別染上什麼不幹凈的病。”

  “你……”東方玥並沒有要她道歉的意思,可她句句夾槍帶棒,聽了就火大。“好,好一張利嘴,讓人真想……”

  “想怎樣?”扁她一頓嗎?

  “把它堵起來!”說著,他竟噙住那張氣死人的小嘴。

  何少姈先是嚇傻了眼,稍後才想到要反抗,奈何腦勺被他蠻橫的大手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她張口欲大喊非禮,卻讓狡猾的舌頭趁勢而入,在芳腔里胡亂翻攪。許是嘴里散開的酒氣作祟,加上呼吸不順,她的頭愈來愈昏,粉拳也漸失抵抗的力量,甚至有種腿軟的感覺。

  東方玥原本只是要捉弄她一下,不料她的滋味無比香甜,有如荒漠中的甘泉,讓人想一嘗再嘗:

  箝著如柳的纖腰,他貪婪地掘取她的香津,也巧妙地勾引、逗弄,逼生澀的丁香隨之起舞……

  一吻結束後,東方玥忍不住道:“你這嘴兒吐的話雖然不討喜,不過味道倒滿甜的。”

  他半貶半褒的揶揄,瞬時將何少姈迷醉的神魂驚醒。羞怒油然而生,她立即回送一記巴掌,“下流!”

  “大膽奴才,竟敢打自己的主子?”摸了摸熱辣的臉頰,他萬萬沒料到,這性情溫婉的丫頭,發起火來是如此的勁爆。

  “我雖是你的奴婢,可我並沒有把身子賣給你,你怎麼能對我做出……這麼無恥的事?”說到激動處,何少姈作勢又要打他。

  其實,東方玥也自知理虧,但他貴為王爺,豈容得了一個平民女子連甩兩次耳光?

  快一步抓住她手腕,他諷問道:“剛才你不是也很享受,還與我交相濡沫,你憑什麼批評我?”

  “我……”何少姈被堵得啞口無言,不禁惱羞成怒道:“請把你那只才摸過別的女人的臟手拿開,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肢體碰觸。”

  “你還敢嫌我的手臟?”微瞇的墨眸,再度燃起慍然的火焰。

  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姑娘夢寐以求能被他恭親王牽到手,這丫頭竟一臉嫌惡,簡直不識擡舉。

  “對,你不單手臟,思想也很臟,說不定連身上流的血都是臟的。”

  何少姈向來以“修道人”自詔,若非氣極了,她也不會對他出拳,甚至口出惡言。

  殊不知最後的一句話,正好踩著他的痛處。

  “住口!”臉色大變的東方玥,倏地掐住她下巴,怒問:“你怎麼曉得我的血是臟的?你是有看過它的色澤,還是聞過它的氣味?”

  “噢……”好痛!

  “聽著,下次你再敢說我骯臟,我絕不輕饒。”話落,他便狠惡地推開她,拂袖而去。

  捂著差點被捏碎的顎骨,何少姈沒想到他翻起臉來會這麼恐怖。尤其那對眼神陰騖而冷酷,就像是惡鬼上身,直教她不寒而栗……

  等到冷靜下來,何少姈回想爭吵的過程.也覺得自己有錯。

  要不是她出言不遜,或許就不會激怒七爺,進而以輕薄的方式來懲罰她。

  而且,她說的那些話確實很傷人,莫怪他氣極了,後來甚至婉拒朱茵茵的留宿,就催著葉護衛上路。

  為避免尷尬,白天她就以“方便看景”為由,坐在駕駛前座,減少與主子獨處的機會。

  雖然,她很想忘記這不愉快的插曲,但那夜被強吻的情景,卻老在她腦中兜旋。更可怕的是,她一想到兩人唇槍舌劍時,那種微麻微熱的感覺,就會臉紅心跳,還口幹舌燥……

  天啦!她該不會是沾到他下流的口水,就被“汙染”成不知羞恥的花癡浪女了吧?

  “賀姑娘,你沒事吧?”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她猛地回神,“喔,沒事。”

  “我覺得你最近不太有笑容,連爺兒也不怎麼搭理人,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雖說這兩人的關系本來就不熱絡,但葉新仍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一股沈滯的氣氛,很像在鬧別扭。看了幾天悶戲,他實在忍不住了,就趁著來市集購物的時機探問。

  “怎、怎麼可能?我只是個丫鬟,哪敢跟爺兒吵架……”深怕他追問,她先轉移話題,“那邊字畫攤好熱鬧,我可以去逛逛嗎?”

  既然她不願多談,葉新也不勉強。

  “好吧,那我買完幹糧,就過去找你。”

  “嗯,待會兒見。”何少姈快步往另一邊走,心里則松了口氣。

  呼,幸虧主子沒對人提起那件事,否則她哪有臉面對葉大哥?

  來到字畫攤前,她正瀏覽著懸掛的山水畫,就聽旁邊賣檀香的小販問:“林秀才,聽說你明兒要離開小鎮啦?”

  “是呀,我托友人在京城的“育才館”尋了份教師缺,薪餉雖不高,總比在這里擺攤子穩定。”

  “那真是恭喜了。不過嫂夫人大腹便便,又該怎麼辦?”

  “我會先到那邊打點,等她生完,再請人來接她。”發現有客人,林秀才連忙回頭招呼:“姑娘,有沒有看中意的?”

  “老板,可以請您……幫個忙嗎?”何少姈支吾道,“我因有事耽擱,延誤下行程,能否請您到京城時,順便替我帶信給親戚?我會付酬金的。”

  雖然坐車比步行快,但七爺一路走走停停,或許不會那麼快就到京城,她怕家人擔憂,才臨時起意,托此人傳遞平安的訊息。

  “沒問題、沒問題。”看在大美女的份上,林秀才一口允諾。

  於是何少姈拿出一錠銀兩,並借用他的紙筆,匆促寫下“返京途中,平安勿念”的短箋。

  “有勞了……”剛把信交給老板,葉新就來了。

  “凈初姑娘,你逛完了嗎?”

  “嗯,我們走吧。”她若無其事地道,慶幸時間抓得剛剛好。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一位大娘突然跑來找林秀才。“不好了!嫂夫人的羊水破了,可能會提早臨盆,你快點回去吧!”

  “好好好,我馬上回去。”他連忙收拾攤子,卻在慌亂間把信夾放在其他的字畫里……

  不知那封信將因林秀才的粗心,而延遲一個多月才送達,何少姈還以為家人很快會收到,心情不禁轉好。

  兩人回到客棧,卻見一名年紀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跪在掌櫃夫妻面前嚎啕大哭,周圍的客人也在指指點點。

  一向之下,方知這女孩叫小春,與拉二胡的父親張三相依為命,以四處走唱為生。哪知來到這鎮上,她爹爹就染了重病,不僅盤纏用盡,還積欠醫館不少錢。

  掌櫃的同情爺兒倆的處境,便騰出柴房借他們暫住,可惜拖了個半月,老人家依舊不治、撒手人寰。

  為了還債和籌措喪葬費,小春自願賣身為奴,但掌櫃的老婆嫌她瘦弱,幹不了什麼粗活,而斷然拒絕,還說要叫人把屍體擡走,免得晦氣。

  聽完這坎坷的故事,何少姈的鼻頭不禁跟著發酸。

  “葉大哥——”她求助地望向葉新。

  知道她想說什麼,他馬上搖搖手,“別問我,這種事我無權做決定。”

  “那……我去求主子幫忙。”雖然還處在冷戰期,但為了小春,她只好厚著臉皮去找他了。

  不料,東方玥卻在後面接口道:“不必求了,我不會答應的。”

  “爺兒?”他何時來大廳的?

  “你們剛才聊的話,我都聽見了。”冷冷睨何少姈一眼,“抱歉,我家不是開救濟院,也沒那麼多閑錢給你拿去做善事。”

  見主子扭頭就走,她急忙追上前,試圖遊說。“爺兒,拜托你,那個小春真的很可憐……”

  “世上的可憐人多不勝數,我若見一個救一個,早就破產了。”

  大步邁向後院的客房,東方玥想到她總算肯跟自己說話,卻是為了喬別人的事,心里就非常不爽。

  “不然……算是我跟您借?”她幾乎快跟不上,只得提著裙擺小跑步。

  “你舊債還未清,就想借新債?”步伐終究不忍地放緩。

  微喘的何少姈,趕緊扯住他袖子,“你放心,等到了京城,我一定會請親戚還給你的。”

  “哈,只怕你那個親戚會被你高築的債臺,嚇到不敢收容你。”東方玥以扇柄隔開她的手,輕嗤道:“何況我撿了個伶牙俐齒的丫鬟,就夠受的了,我可不想再添一只拖油瓶。”

  “奴婢知道不該出言頂撞你,也知道爺兒還在氣頭上,但是……”何少姈突然跪下來,“現在只有你能幫小春了,請你發發慈悲,讓張老爹早日入土為安,求求你!”說著,還向他磕頭。

  “你……”看她紅著眼眶的焦急模樣,好似是她在賣身葬父,東方玥不禁被打敗了。

  這小妮子固然有副好心腸,但她連番為了不相幹的入,將超乎自己償還能力的債務攬上身,她以為她是誰呀?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嗎?

  驀地,他靈光一閃。“要我出錢幫那孤女,行!不過你今晚得到我房里做一件事,好讓我可以睡得舒服些。”

  “什麼事?”小臉欣喜地仰起。

  俊唇一勾,他徐緩吐聲道:“為我暖床。”


  拿到銀子後,何少姈立即請掌櫃幫忙,處理張老爹的後事。恰好這天是吉時,在鎮民協助下,當日就完成了買棺、入殮、安葬等儀式。

  為報答這份恩情,小春不肯留在小鎮,硬是要跟她走。她原以為爺兒會嫌累贅,沒想到他只淡淡說了句:“不差那一雙筷子。”

  就這樣,小春成了他們的一員。

  忙了一整天,身心俱疲的小丫頭一沾枕,很快就睡著了,何少姈幫她拉好被子,才悄悄出門,到主子房里履行約定。

  “進來。”聽見敲門聲,東方玥的心不覺跳快了幾拍。

  為了讓她知難而退,同時也想測試她能“犧牲”的底限,他才提出那個荒謬的條件,沒想到她竟然說“好”,真是出人意料。

  “爺兒,奴婢來幫您暖床了。”順手將門帶上,何少姈平靜的神色,看不出有一絲的委屈或羞赧。

  “嗯。”平淡的語調,其實壓抑著興奮。

  等她脫了鞋子鉆進被窩,東方玥才放下書本,開始脫衣服。他原想熄了燭火,但思路繼而一轉,既然她這麼不知恥,他還管她害不害羞?況且,他也很想看看,這丫鬟不著寸縷的模樣。

  側身面向著墻壁,何少姈正專註想著,明兒得幫小春妥些東西,突然被子一掀,擠進來一個人。

  “你上來幹什麼?”她驚然坐起。

  “睡覺啊!”這還用問嗎?

  “可這床還不夠暖和,而且……”窘然瞄了下那片和他陰美皮相不太搭軋的健壯體魄,“你也不該裸著上身就寢,這樣很容易著涼的。”

  雖然時序進入初夏,可這幾日都涼涼的,尤其入夜後寒氣更重,莫怪主子睡得不舒服。

  東方玥楞了下,這才明白,原來她對“暖床”的認知,僅止於字面上的意思,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天啦,他真是徹徹底底服了這個思想單“蠢”的傻姑娘。

  拜她之賜,他不僅笑到流眼淚,還笑到肚子痛,連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郁悶,似乎也一掃而空。

  “你笑什麼?”何少姈疑惑地問,猜想他是不是瘋了?

  不過坦白說,那張俊美的五官在大笑時,別有一種充滿朝氣的魅力,讓人更難移開視線。

  “我在笑……笑你的天真……”止住笑氣,東方玥意味深長地道:“這“暖床”是有技巧的,如果你光躺著不動,怎麼能產生我所需要的“熱度”?”

  “什麼技巧?”她還很認真地求教。

  “來,我示範給你看,就像這樣……”捧起她毫不設防的小臉,他冷不防就親下去。

  何少姈瞪著美眸,不敢置信他會再度動“口”。

  如同第一次的反應,她先是錯愕,再捶拳抗拒,但在悍舌的壓境下,她很快就棄守牙關,任他長驅直入、橫掃千軍。

  這回少了辛辣的酒氣,他個人的味道完全突顯,除了濡沫,他鼻腔間拂動的熱流,也充斥著一抹陽剛氣息。

  隨著加深的吻,她的思維也停止運作,只剩下兩種不自覺的意識——一是勾住他的頸項,二是伸出丁香,與他火熱糾纏。

  兩條小舌在齒頰間送往迎來,難分難舍,直到雙方都需要喘口氣,才放開彼此。

  “比起上回的生澀,你今天的表現熟練多了……”

  東方玥輕輕撫著被徹底憐愛過的柔瓣,上頭還有濡濕的痕跡,而微微腫脹的唇,色澤也愈顯得殷艷誘人……

  糟糕,他好像逗這小妮子逗上了癮,也吻她吻上了癮。

  “呀?”從忘我的境界中回魂,何少姈才發現下顎一片濕濡,急忙掙脫他的懷抱,“你不是要教我技巧,幹嘛親我的嘴?”

  “親嘴只是熱身,等脫了衣服,才是正式上場,至於個中訣竅,就靠你自己領會了。”笑得好不邪惡。

  她恍然大悟了,“原來,你是要我跟你做……那種事?”

  “不然呢?”他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怎麼可以誤導我?”害她傻傻地跳入這個桃色的陷阱。

  “俗話說,沒見識也得要有知識,沒知識也得要有常識,男人口中的“暖床”就等同“上床”,這是最基本的常識,你豈能怪罪我誤導?”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何少姈從小養在深閨,生活單純,後來在精舍,師父也不曾提及男女之事,哪曉得“暖床”具有情色的含意?“我要回房去了。”

  東方玥橫臂一擋,“你想反悔?”

  “我若知道你要我出賣肉體,就不可能接受你的條件,何況你也承諾過,不會逼我做違背道德禮教的事,怎麼能出爾反爾?”她氣結地質問。

  “沒錯,我是有承諾。”東方玥緩緩地迫近,將她逼至床邊死角,“可那是針對舊債,至於你借的新債,並未附帶此項聲明,所以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的。”

  事實上,當她答應“暖床”的交易時,他的感覺是氣惱的,心想著她怎麼會輕易就放棄守貞?可現在她要臨陣脫逃了,他又舍不得放她走,這種矛盾的心態,連他自己都想不透。

  “你根本是……強詞奪理!”何少姈不禁啐罵。

  可惡!只怪她太天真,以為這男人會信守諾言,想不到他跟郭金寶、林強那種惡霸沒兩樣。

  明知她氣得七竅生煙,東方玥還故意道:“其實你跟了我,也沒什麼不好。下半輩子不愁吃穿,又有丫鬟使喚,只差在不能擁有名分,但總比你去投靠親戚,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來得安穩吧。”

  除了弱冠那年,二皇兄在他身邊安插的兩位侍寢兼監視,之後他就沒有固定的床伴,即使上青樓狎妓,多半也是作戲給人看。

  至於王府的歌妓、名伶,則是由他收容的罪奴或孤女培養而成,目的在於娛樂賓客,和搜集情報,當契約到期,他就會安排她們改名換姓,到別的地方重新生活。

  直到遇上這小妮子,他才動了想把人留在身邊的念頭。雖然,他不確定這份“興趣”能維持多久,不過和她“鬥嘴”的生活,一定精采可期。

  見他伸手過來,何少姈連忙大叫道:“別碰我!否則我——我未婚夫一定會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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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麼?你訂親了?”

  臉色一沈,東方玥始料未及,她已經有了婚約。

  “對,這回我到京城,就是為了和他完婚。他不但英俊瀟灑、武藝卓絕、家世顯赫,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知比你強上多少倍。”

  她在東方旭登基前,就被送到南方,對於皇上的為人和政績,都是從大哥那里聽來的,而這也成為她贊美的依據。

  “你未婚夫叫什麼名字?”東方玥微酸的語氣頗不是滋味。

  難怪了,這小妮子信誓旦旦會還他錢,原來在京城有一座“靠山”。

  “他……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微擡起小臉,何少姈添油加瞄道:“而且他人脈極廣,認識不少高官,你若不想惹禍上身,就立刻讓我走。”

  聞言,東方玥不禁折起眉心。

  高官又如何?那些朝臣見了他,還不是得恭恭敬敬行個禮?只是,就算他貴為王爺,也沒有權利強奪別人的未婚妻……

  趁他分神之際,何少姈趕緊往旁邊鉆,想跳下床。

  “誰準許你走的?”他大手一撈,又把她抓回來,“訂了親又怎樣?只要還沒拜堂,婚約可以隨時取消。”

  明知強摘的瓜不甜,可他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就是想將她據為己有,即便這麼做會違背他的良知和原則。

  “你、你抓我做什麼?”她頭皮一麻,有種不妙的預感。

  “你說呢?”東方玥邪肆笑道:“你為了報吳家嫂子的一飯之恩,不惜委身為婢,而我曾救你一命,還借錢讓你去幫助別人,這忒大的恩情,要求你“以身相許”,應該不為過吧?”

  “你這無賴,放開我……”掙不開他的雙臂,何少姈於是道:“你若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

  皇後的貞操何其重要,如果她被玷汙了,不僅會禍及家族,甚至讓整個國家蒙羞,無論如何。她必須守住清白。

  見她視死如歸的堅毅神色,東方玥除了訝異這外表柔弱的女子,竟有此剛烈的性情,更嫉妒那個能擄獲她芳心的未婚夫,而這也激發他“得不到就愈要得到”的好勝心。

  “算我怕了你。”他松開手,卻又道:“看樣子,我只好把隔壁的小丫頭抓來頂替你了。”

  想以死威脅他?哼,看誰狠!

  “小春?”何少姈倏然一驚,沖口道;“她還只是個發育未成熟的孩子呀!”

  “就因為是孩子,才不懂得反抗。我可以慢慢的調教她,等過兩年再破她身,屆時她必是一顆順口又多汁的蜜桃。”

  “你不可以這麼做……”她氣得要打他。

  “我當然可以。”東方玥反手箝住粉拳,“而且我相信,在金錢的誘惑下,小春會很努力地學習各種床技,把我這主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行!”何少姈猛搖著螓首,道:“爺兒,我求你別那樣對待小春,她是無辜的……”

  “你只有兩種選擇,要嘛乖乖跟了我,要嘛讓那丫頭來服侍我。”他裝出冷酷的語調,想賭一賭,心軟的她會不會因此屈服。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一再的欺負我……”

  無助的淚水,如珍珠般一顆顆掉下來。她背負著家族的榮辱,壓力已經夠大了,這男人卻還苦苦相逼,可如果她不從,小春就會淪為玩物——

  天啦,她該怎麼辦才好?

  “夠了!我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再好的氣氛都被你破壞光了。”東方玥心煩地將她壓在床上,並覆上她的唇。

  捶了兩拳,何少姈就放棄抵抗,轉為閉上眼睛緊咬牙關,做無言的抗爭。

  她死魚般的反應,教人看了就火大,可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擰痛他的心,也喚醒他一度迷失的本性。

  “好,我放過你,也放過小春。”可惡,就算他抓到她的弱點,終究還是敗在她淚眼婆娑這招殺手鐧。

  “真的?”她驚喜地張開眼,不過東方玥卻扯開她腰帶,還把她的手綁起來,“你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剝光你的衣服,更不會破你的身,我只是要你感受一下,那種“欲求不滿”的痛苦。”

  痛苦?何少姈怔了下,但見那張嘴又貼過來,她無法回避,幹脆故技重施,想讓他自討沒趣。

  不過東方玥這回沒有強行叩關,而是輕柔地吻著她的眉心、秀鼻,再繞到頸邊,舐弄耳廓及耳垂,同時把手伸入她兜衣,愛撫圓聳的山丘。

  這溫柔的對待,反倒亂了她的脈息,尤其他的手指好似會電人,在搓揉撚擰間,制造出一種又酥又麻的奇妙感覺,讓她的心臟像只亂跳的青蛙,砰砰地撞向胸壁。

  何少姈忍不住微開貝齒,想大力呼吸,守株待兔的熱舌立刻伸進來,忽左忽右地調戲她的小丁香。

  明知該置之不理,她仍是禁不起挑釁,沒一會兒就從被動的閃躲,轉為主動的追擊,還與他在唇腔外激戰出一條條的銀絲。

  待兩團玉峰被揉得發脹,乳蕾也變得圓硬尖挺,東方玥又撩高她裙子,往下探索,令人欣喜的是,那褲底透著濕氣,顯然她已經動了情欲。

  “啊?把你的手拿開。”

  察覺他摸到了腿心,她試圖翻身,阻止他碰觸,可那只色爪比泥鰍還滑溜,一股兒就鉆入褻褲。

  “別怕,你會喜歡這種感覺的。”順著草坡而下,是柔軟的貝肉與嬌嫩的珠蕊,東方玥的腦海也勾勒出一朵美麗的蘭花。

  “我才不喜歡。”何少姈掙紮道,但身下傳來的快感,卻讓她舒服得差點癱掉。

  “別否認了,這就是你動情的證據。”指腹刮磨著沾滿蜜露的花瓣,“這麼的濕、這麼的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天啦,她是被“點穴”了嗎?否則私處怎麼會熱熱麻麻,還不斷淌出水澤?

  “沒關系,你很快就能體會到“情欲”的奧妙。”熱唇移至美麗的鎖骨,長指也冷不防滑入花縫。

  感覺指頭被那襞肌緊緊銜咬住,東方玥不禁邐想當分身進入時,將是怎生的銷魂。

  該死!他本來想折磨這小妮子的,怎麼變成了在折磨自己?

  歡愉的快意,刺激著未曾開發的感官,讓何少姈忍不住逸出迷醉的呻吟。

  隨著淫爪的進出,她體內深處好像燃起了火苗,溫度不斷的升高。正感覺快要被融化時,那粗指卻突然退出了花徑。

  “很難受,是不?”東方玥啞聲問。

  美眸不解地眨著,不明白他何以停下動作。

  “再怎麼三貞九烈的人,都抵擋不了欲望的魔力,而事實也證明,你熱情的反應跟那些青樓女子沒兩樣,甚至叫得此她們還好聽呢!”他諷刺道。

  “你、你簡直是個惡魔!”粉頰倏地漲紅。

  可咒罵的同時,何少姈也暗責自己定力太差,居然這麼禁不起誘惑,枉費她修行數年,實在有愧恩師的教誨。

  “多謝你的恭維。”東方玥說著將她拉坐起來,並從背後抱住她,繼續狎弄濕漉處。“送佛要送上西天,就由我這惡魔來點化你,讓你嘗嘗高潮的滋味吧!”

  “不要!住手!”她感覺腿心湧出更多濕潮,卻敵不過那股教人沈淪的邪惡力量,只能落下羞憤的淚水,泣道:“我恨你!”

  “恨?”俊龐微怔,但隨即斂眸,掩去眼底的苦澀,“那就恨吧!”

  反正他早就惡名遠播、萬人唾棄,不差她一個。何況,這小妮子愈恨他,就愈忘不了他,而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於是東方玥左手揉著,右手則加快抽撒的速度,一步步將她推入墮落的欲火地獄。

  這交相的刺激,終於擊潰何少姈殘存的自制力。

  她情難自抑分開雙腿,任他為所欲為,而忘卻廉恥的浪臀,還隨魔指的節奏而款擺,直到——

  那極致時刻的降臨!


  用力搓揉著襦裙,即便布面幹凈如新,何少姈就是覺得它沾了汙點,如同她蒙受的羞辱,一輩子都洗刷不掉。

  雖然,主子那夜並沒有強行占有她,卻撫摸過她最私密的部位,嚴格來說,她已經不再純潔了。

  但可恥的是,她的身子竟不受控制地擺動,喉嚨也不斷喊出股浪的啼聲,甚至在亢奮的頂點時,腿心還噴出大量淫水,染濕了褻褲和裙底。

  噢,想到那些羞人的情景,她就恨不能一頭撞死。

  可惜她不能死,因為她還得回京城完婚,何況剛失去至親的小春,也需要她的保護。

  突然,手中的衣物被硬生生搶走。

  “原來是小姐提走了衣籃,奴婢還以為被偷兒竊走了呢!”小春一副抱怨的口吻。

  今兒她隨主子來到榮縣投宿,原想趁天色尚未暗下,把積了兩天的衣服拿到水井旁的石臺洗滌,哪知竟被捷足先登。

  何少姈輕拍她的頭,笑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叫我凈初姐姐就好,你怎麼又喊我“小姐”?”

  唉,難得這丫頭小小年紀,卻早熟懂事,即使才歷經喪親之痛,很快又振作起精神,還搶著要幹活兒,讓人看了就好心疼。

  “因為我是小姐買來的丫鬟……”

  “不對!”她立即糾正道:“那筆錢是爺兒出的,他才是你的主子,所以咱們同為下人,工作應該一塊分擔。”

  “可是小——”被那杏眸一睨,小春只好改口,“凈初姐姐,既然爺兒是我的主子,我更不能違逆他的命令了。舉凡洗衣、打婦、跑腿等雜役,全是我分內的事,拜托你別跟我搶,否則爺兒會不高興的。”

  “你包辦了所有的活兒,那我要做什麼?”當廢物嗎?

  “泡茶呀!”她表情認真地道:“爺兒說,你泡茶的功夫一流,尤其是“春香美人茶”,泡得色香味俱全,教人齒頰生津、回甘無窮……姐姐,改天你也讓小春喝喝看,好不?”

  乍然紅了臉,何少姈一聽便知,主子是在暗喻兩人的肌膚之親,幸虧小春不知其意,否則她真是無地自容了。

  “好、好啊。”她心虛地扯動嘴角,“那衣服就麻煩你洗了,我去找爺兒商量事情。”

  匆匆來到天字號雅房前,她正想進去質問主子,為何對小春說那些暖昧的話,不意卻聽見屋里的人在談論——

  “什麼?失蹤?”

  聽到葉新的報告,東方玥不由得停下筆。

  “嗯,傳聞何家小姐因為體弱多病,這幾年都在氣候較暖的南方靜養。沒想到何國舅去接她時,卻撲了個空,而且無人知曉她的行蹤。”

  雖然主僕倆經常遠遊,卻能掌握京師的動靜,這得歸功於王府的歌妓,隨時將搜羅的情報傳送給他們。

  “目前皇室暫時封鎖了這則消息,並派出大內高手搜尋何家小姐的下落,不過大家都認為,她應該是兇多吉少了。聽說平靜未久的後宮,又開始明爭暗鬥,而王丞相也勸請皇上考慮,讓淑妃為備位,免得婚禮開了天窗,成為各國賀使的笑柄。”

  “哦?”指尖輕點著桌面,東方玥不禁懷疑,這會不會是“有心人士”的陰謀,想要阻撓皇上立後?

  見主子若有所思,葉新忍不住問:“王爺,倘若淑妃真取而代之,那咱們……還要回去觀禮嗎?”

  “皇上大婚,本王豈有不到場祝賀的道理?何況淑妃是我表妹,她能扶為正宮,我做表哥的也臉上有光呀!”

  “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根本就不夠格當皇後。”他不服氣地道。

  “放肆!”東方玥厲聲拍了下案桌,“她夠格與否,應由皇上來判定,而非你一個小小的王府護衛能批評。”

  “是,屬下逾矩了。”葉新立即低頭認錯。

  輕哼一聲,他又道:“至於封後大典的賀禮,絕不能馬虎,你速將這份清單寄回王府,好讓總管先準備。”

  “遵命。”葉新接過清單,轉身要出去,才發現房外有人。“凈初姑娘?你來多久了?”

  “我……”何少姈輕啟檀口,猶豫著要不要吐實。

  “讓她進來,你去辦你的事……”將屬下支開後,東方玥才挑明了問:“從我和葉護衛的對話,你應該猜出我是誰了吧?”

  其實,他早就察覺她杵在門口,而他之所以不動聲色,是想看看這小妮子有何反應。

  “是。”何少姈不亢不卑地道:“您是恭親王。”

  盡管她早有預料,這貴氣的男人可能來頭不小,卻沒想到他居然是皇上的親手足?

  記得去年八月,大哥到精舍探望她時,曾聊及日盛王朝的妖孽——東方玥,聽說他貪淫好色、放浪形骸,醜聞多到罄竹難書,連尼姑都敢褻瀆。

  何少姈固然訝異,會在旅途中巧遇恭親王,可對照他這一路的行徑,雖有些狂妄不羈,卻不像外界形容的無惡不作,而她也想不透,為何他那天沒有直接奪去她的清白?

  “那麼,你是否感到後悔了?”妖美的俊容忽地貼近。

  “後悔?”什麼意思?

  “如果本王一開始就表明身份,你還會拒絕我嗎?”輕撓粉嫩的香腮,天曉得他費了多大的勁,才克制住那股將她拆吃入腹的沖動。

  “那是當然!奴婢已經訂了親,豈能朝秦暮楚、見異思遷?”

  故作冷漠地別開臉,何少姈暗暗罵道:可惡,為什麼這色胚一靠近,她的脈搏就亂了調?

  “有誌氣。”即便碰了根釘子,東方玥仍附耳道:“不過,就算你未婚夫的家世再好,也比不上本王能給你的富貴榮華,你要不要……重新考慮?”

  那慵懶的磁嗓,伴隨著灼熱的氣息,拂向何少姈的臉龐,猶如無形的絲絨在摩挲肌膚,引發她一陣戰栗。

  “承蒙王爺看重,可惜奴婢高攀不起。”

  低垂著眼睫,她語氣聽似鎮定,腦中卻浮現兩人親嘴的畫面,而這畫面竟讓她心口發燙、頭重腳輕……

  “高攀不起?”強壓下吻她的念頭,東方玥酸澀地道:“應該是不屑跟我在一起吧。”

  奇怪,這小妮子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迷藥,害得他神魂顛倒?而他也明知佳人心有所屬,卻還妄想她能改變心意,真是……蠢啦!

  “王爺?”是她的錯覺嗎?怎麼那雙深邃的黑眸透著些許落寞,以及一絲令人難以理解的痛楚?

  “這里並非王府,你還是喊我“爺兒”吧。”他隨即恢複瀟灑的表情,笑道:“雖然我不是什麼君子,但還有成人之美的胸襟,明兒起,我就讓葉護衛快馬加鞭,讓你早日趕到京城會郎君。”


  盡管主子的來歷已經揭曉,何少姈仍決定隱瞞真實姓名。

  畢竟皇室鬥爭不斷,東方玥又力挺淑妃,說不定當他得知她的身世時,會將她“滅口”,好讓表妹登上皇後寶座……想到此,她就惶惶不安,連覺也睡得不安穩。

  或許是家人保護得太好了,以前的她無憂無慮,根本不會這麼多疑,但這趟旅程讓她成長了許多,也體悟到人心隔肚皮,切莫隨便相信別人,否則很容易就吃虧上當。

  只不過,和東方玥相處愈久,她對他卻愈發的不了解。

  一樣的吊兒郎當,一樣的嬉痞笑容,可他偶爾凝望遠方時,竟會不經意地流露出悒郁的表情,讓意外捕捉到那瞬間神色的何少姈,覺得很不可思議。

  聽說聖上律己甚嚴,對兄長卻十分“縱容”,即便恭親王在外聲名狼借,他從不過問或幹涉,每年撥給王府的用度還有增無減。

  受到如此榮寵,東方玥所擁有的,絕對比文武百官來得多,但他為何不快樂?甚至還孑然一身?

  “葉大哥說,再趕個三天路,咱們就抵達京畿了,不知道天子腳下的大城市是啥模樣?”小春提著菜籃,興奮地吱吱喳喳。

  今天馬車路過慶平鎮,剛好鎮上有市集,東方玥便讓大家下來走走,順便添購些水糧。

  “不就人口多、馬車多、房子多,沒什麼特別的……”心不在焉地逛著,何少姈順口就說了出來。

  “凈初姐姐,你去過京城?”杏眸訝瞪。

  “呃……那是在很小的時候,爹娘帶我去的。”雖然她含糊帶過,但所言也是事實。

  由於前朝君王無道,不時有皇親在街上調戲民女的亂子發生,是故何家的女眷甚少拋頭露面。而她對京城街道的印象,就停留在七歲那年,隨父母外出看花燈的情景。

  “原來如此……”小春不疑有他,接著又問:“那姐姐可曾見過那位訂親的對象?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心想她應該是從葉新那里得知此事,何少姈淡然道:“見過一面,他是我大……表哥的朋友。”

  “那他長得如何?有沒有比爺兒好看?”她好奇死了。

  “他……”何少姈語氣一頓,“為什麼要跟爺兒比?”

  “我覺得爺兒瀟灑倜儻、俊美無雙,待咱們又慷慨,我若是你的話,必會選擇這個完美的好男人。”傾慕的語氣絲毫不掩飾對主子的崇拜。

  “完美?”何少姈忍俊不住,“傻丫頭,這世上除了神,沒有人是完美的,爺兒也有他的缺點,只是你沒看見罷了。”

  “或許我對他還不甚了解,不過我看得出來,爺兒非常喜歡你。”小春人小鬼大地眨了眨眼。

  “你、你胡扯什麼?”她輕啐一聲。

  “真的啦,我不止一次發現他在偷偷註視你,那眼神就像要著火似的又亮又熱。”小春振振有詞地形容。

  芳心怦然一跳,何少姈自欺欺人地否決道:“我看,那應該是你的錯覺,也許他正在瞧別的東西。”

  “就算是我的錯覺,難道姐姐沒發現,在日常細節上,爺兒總是以你為優先考量?”

  “我……”這點她無法否認。

  雖然東方玥曾經輕薄她,但另一方面,他也待她不薄。

  譬如他知道她不喜歡葷食,點餐時就盡量叫素菜,而屈就自己和葉護衛另外打包肉類解饞,路途中見她稍有不適,他馬上下令停車,借口說要找地方小解,實則是讓她透透氣。

  還有,若在寒氣重的野外露宿,他總把保暖的絲被留給她們,自己只披著單薄的披風。而投宿客棧時,他房里的燭火必定比她的晚一刻暗下……

  小春接著又道:“不止我,葉大哥也覺得姐姐和爺兒極為相配,倘若你們能結為連理……”

  “別說了!我是有婚約的人,不可能跟爺兒在一起的。”

  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她逃避似地往蔬果攤疾行,不料撞到前方的漢子,害他拎的酒瓶砸碎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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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馬的,是哪個王八羔子——”胡飛虎本欲破口大罵,可回頭見到那張脫俗的嬌顏,後頭的粗話就消失在舌尖。

  阿娘餵啊,這姑娘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嗎?否則怎麼長得這般超級無敵美麗嬌滴滴?

  “真對不住,撞壞了大爺的東西,請問這瓶酒要多少錢?我依數賠給您。”何少姈致歉道。

  “賠?”被那嬌嗓拉回了魂,他色心一起,便謊稱:“此乃皇室貢品,極其珍貴,只怕你賠不了。”

  “你少唬人了,這明明是普通的白幹嘛!”隨後追來的小春,馬上戳破他的牛皮。

  懶得理會那不起眼的小丫頭,胡飛虎直接拉著何少姈的手,道:“沒關系,只要美人你做俺胡飛虎的老婆,俺就不追究你毀損貢品之罪。”

  “大爺請放手……”花容頓然失色。

  “你這個無賴,快放開我家小姐!”小春見狀,連忙抓住他手掌,一口咬下去。

  但胡飛虎不痛不癢,胳臂一甩,就把她拋離了十余尺。見他如此孔武有力,周圍的群眾不敢仗義執言,全膽怯地閃邊站。

  “小春?”

  何少姈欲上前救人,冷不防頸背一麻,就暈了過去……

  不知昏了多久,待她醒來,才發現身在一輛陌生的馬車上,且手腳被綁住,嘴巴也塞了布塊,想必是胡飛虎所為。

  盡管心里害怕,可她更掛念小春的安危,不知道那小丫頭經那重重一摔,有沒有受傷……

  正擔憂著,馬車突然停下來,接著有人道:“你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要不要我幫忙抱她進屋?”

  “不準掀開布簾!”胡飛虎疾聲喝阻。

  “瞧二哥緊張的,我又不是吃人的母老虎。”胡艷娘不禁調侃。

  “你雖不會吃人,卻會把人整個半死。”他好沒氣地冷嗤。

  “噯,妹子只是不慎失手,弄花你侍妾的臉蛋,你別老翻那些傷和氣的舊帳嘛。”嗔怨的口吻,聽不出一絲悔過的誠意。

  哼,誰教那賤人在背後恥笑她是“夜叉”,那她就讓大家來評評理,哪個比較像夜叉。

  “艷娘,你之前的惡作劇俺可以不計較,但里頭的姑娘是你未來的二嫂,你若敢傷害她;就休怪俺不顧兄妹之情。”胡飛虎撂下狠話。

  “二嫂?”胡艷娘眼珠子險些掉下來,“你不是說過,要等大哥先娶了親,才考慮成家的嗎?”

  臉頰陡然一紅,他支吾解釋:“可、可俺這回遇上的,是世間難得的美人兒,不先下手為強,就沒俺的份了。何況……嘯龍老大那副樣子,哪討得到老婆,俺總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沒錯。大哥受傷後,就性情大變,也不再讓女子近身,我看他這輩子是註定打光棍了。”附帶一聲嘆息。

  他們三兄妹是已故胡家莊莊王的養子女,因受孤僻古怪的養父影響,個性同樣狂妄,得罪不少江湖人士,故被歸類為“邪魔歪道”。

  “都是金鳳兒那臭娘兒,居然對老大下那麼重的手,害他無法人道,實在有夠歹毒……”胡飛虎語氣忿忿難平。

  金鳳兒?那不是師父的俗家閨名嗎?

  何少姈於是挪動身子,往窗邊靠去,以便聽得更清楚。

  “這也不能怪她,人家是名門正派的俠女,還有了婚約,卻讓大哥給吃幹抹凈,教她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

  同為女人的胡艷娘,忍不住要說句公道話,畢竟正邪不兩立,加上金鳳兒嫉惡如仇,豈會善罷甘休?

  “名門正派又怎樣?”胡飛虎啐了口痰,“那些自稱“正義之士”的家夥,根本沒幾個好東西,當年你被華山派大弟子始亂終棄,甚至遭他毀容,結果他還不是當了掌門?”

  “你沒事提那畜生做什麼?”怒然暴凸的杏眸,讓那張半鬼半人的醜臉,更顯猙獰。

  “好好好,不提他。”知道觸及三妹的傷痛,他立刻轉移話題,“對了,老大信上到底說了什麼?”

  “他發現了金鳳兒的行蹤。”緩了緩情緒,胡艷娘續道:“原來她出了家,躲在一處偏僻的庵堂,不過還是被大哥找著,一把火燒了那間精舍。”

  “燒得好、燒得妙,這下子老大宿仇得報,俺又將娶得美嬌娘,咱們胡家莊可謂“雙喜臨門”呀!哈哈哈……”

  他忍不住開心大笑,可何少姈卻難過得快哭了。

  真沒想到,慧恩師太有這麼一段不堪的過去,莫怪她會遁入空門,尋求心靈的慰籍。

  可惜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師父年輕時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卻落得如斯下場,她不禁懷疑,這世上有沒有公理正義?而慈悲的佛祖,又為何不庇佑弛虔誠的信徒?

  “別高興得太早,”胡艷娘冷笑地提醒:“假使你搶來的女人不肯依從、咬舌自盡,或是像金鳳兒待大哥那樣,拿刀砍你的寶貝,你就慘了。”

  “那、那俺該怎麼辦?”他舍不得美人死,又擔心命根子不保,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所以羅,你應該讓我跟她談談,勸她想開點。”她說著要去掀車簾。

  胡飛虎不放心,趕忙擋在前面,“萬一她不聽你的勸呢?”

  “不聽的話……”胡艷娘紅唇邪惡地微揚,“那我就對她下春藥,包管讓她淫性大發,缸二哥予取予求。”


  當何少姈被關進房里的同時,心中也擬定了對策。

  表面上,她假裝不知情胡家兄妹的計劃,並對艷娘的勸說表示會考慮,實則要找機會逃走。

  但很快的,她就明白這想法有多天真,因為所有窗戶皆被牢牢釘死,屋外又有人看守,她根本踏不出房門一步。

  確定離開無望,何少姈不禁蒙在被窩里哭泣。怎麼辦?難道她就只能坐困愁城、等著任人奸淫?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即便拼死,她也要力保清白,所以僕傭送來的餐飲,她半口也不敢動。

  為防止她尋短,胡飛虎把那些有傷害性的剪子、簪子……等全收走,不過何少姈還是找到了“解脫”的管道。

  待三更時分,她見門外的奴婢坐在地上打盹,立即將紗帳撕成條狀、結為繩索,打算懸梁自盡。

  在踏上椅凳,準備赴死的一刻,東方玥的俊龐驀地鉆進腦門。

  “奇怪,我怎麼想到他了呢?”

  有過一次瀕死經驗的師姐曾說,人在往生前,會突然憶起難以忘懷的過去,譬如親友間溫馨的點點滴滴。

  可東方玥既非她的至親,亦非金蘭知已,為何她在臨死之際,竟思及那張可惡又邪惡的笑容,喉頭還湧起一抹酸中帶甜的苫澀滋味?

  “難道你還指望他來救你嗎?傻瓜,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嘲地拭去潸然落下的淚,她喃語道:“爹、娘,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女兒來世再報;還有大哥,希望下輩子也能與你當兄妹……”

  何少姈合十向天拜了拜,便將繩索往脖子一套,再踢掉椅凳,難受的窒息感也接踵而來。

  正當她翻眼白時,那股勒力忽地消失,而後即有人拍打她臉頰,怒道:“我不準你死,快點給我活過來!”

  “咳咳咳……”幹嗆了幾口氣,她幽幽轉醒,卻看到一位蒙面的黑衣人。

  “你……”

  “別怕,”東方玥打住她的話,並壓低嗓子道:“我是受人所托,來救你脫困的。”

  當葉新抱著受傷的小春,回來稟報小姐被擄一事,他立即想到那個叫胡飛虎的莽漢,應該是胡家莊的老三。

  其實,他倒不擔心賀姑娘受辱,而是怕性情堅貞的她會想不開。果然,這小妮子真的一心尋死,好在他及時趕到,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抓緊了。”托起嬌軀,他就往屋外飛奔。

  只見門口的婢女昏倒在地,而院子的幾名護衛也如木頭般定住不動,顯然被點了穴道。何少姈不禁訝異黑衣人的武功之高,居然能輕易穿越重重的守備,直搗黃龍。

  不過,偎貼著這寬闊的胸膛,她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那雙墨黑的眸子,感覺也和某人極為相似……

  可就在他們快到大門時,胡飛虎出現了。

  “大膽,竟敢綁架俺老婆!”他氣呼呼地斥喝。

  東方玥挑了挑眉,詢問地看著懷里的女人,何少姈則反駁:“我不是你老婆,我是被你擄來的。”

  遭吐槽的他,非但不覺得羞愧,還厚顏地道:“沒關系,等俺宰了這賊子,咱們馬上洞房,你就是俺的娘子了。”

  唔,美人兒就是美人兒,連生氣的模樣都如此動人。

  “你簡直……”無恥!她氣得想罵人,東方玥卻將她放下,示意她到旁邊觀戰。

  胡飛虎看黑衣人從腰際抽出銀索,便舉起手上的鐵縋劈過去,兩種兵器一碰觸,立即激進出火花,而雙方也各自震退了數步。

  “好樣的!”他搓搓鼻頭,暗暗訝異那條銀索竟能在瞬間變成軟劍,還擋住了自己的槌子。

  而虎口微微生疼的東方玥,同樣感到驚詫。

  呼,這家夥的蠻勁,遠在那大力鬼之上,若不慎被撾到,肯定目變成肉醬。

  看來,他得先消耗這頭熊的氣力。

  再度對招,兩人的神色皆多了分凝重,胡飛虎依舊采取主動,偏偏黑衣人身手敏捷,輕易就閃過攻勢。

  追逐了一刻鐘,他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可對手的步伐仍穩若泰山,教他更為心急,不知不覺中就露出了虛門。東方玥見時機成熟,便朝他的右大腿射出暗器。

  “噢!”胡飛虎頓感疼痛,旋即栽了個大跟頭。

  “二哥。”這時趕至的胡艷娘,連忙扶起義兄,拔出暗器,“星月飛鏢?閣下莫非就是人稱“閃靈殺手”、還一舉滅了“湘西鬼頭幫”的隱月俠?”

  “正是在下。”東方玥刻意壓低嗓子。

  隱月俠?一旁的何少姈,不禁瞪大眼睛。

  她雖未涉足江湖,但曾聽小春提及隱月俠的事跡,方知他是個鏟除盜匪和江湖敗類的俠士。不料她竟然有幸目睹這位英雄人物,小春若曉得的話,一定會羨慕得哇哇大叫。

  “我們胡家莊與閣下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傷我二哥?”胡艷娘十分不解,傳聞隱月俠殺的全是大好大惡之徒,怎麼會上門尋他們麻煩?

  “他強行擄人,難道不該受點教訓?”東方玥反問。

  雖然胡家莊的人行事張狂,可也算不上“十惡不赦”的壞蛋,所以他才會手下留情。

  “俺……俺喜歡這位姑娘,想跟她成親,這樣也礙著你了嗎?”胡飛虎惱羞成怒地嗆聲。

  “沒錯,因為她的事,就是在下的事。”

  “不許你搶走俺老婆!”眼看美嬌娘即將被帶走,胡飛虎一急,就顧不得疼痛的右膝,沖上前攔人。

  “二哥,我來幫你。”胡艷娘雖自知理虧,但見義兄拼了命的傻勁,她也抄起長劍加入戰局。

  憑東方玥的武功,是足夠以一敵二,不過這對兄妹的招式看似平平,可聯手後就變化多端,加上他還抱著個人,更難施展開來。似乎看出他的綁手綁腳,胡艷娘改朝他的“弱點”下手。

  “啊?”冷不防襲來的劍光,嚇壞了何少姈。

  多虧東方玥一個回轉,才讓她毫發未傷,“你沒事吧?”

  “沒有……”驚魂未定的她,接著發現到,“你手臂流血了!”

  “無妨。”鎮定的眸子,瞧也不瞧那道長長的口子,只是關切地鎖住她的嬌顏,“只要你平安就好。”

  聞言,她心頭一震,因為這聲音分明是——

  而這廂的胡飛虎,不知義妹故意聲東擊西,還火大地質問:“艷娘,你幹嘛刺向小美人?”

  “哎呀,二哥你別管。”繼續再攻。

  “俺怎麼能不管?”他以鐵鎚格開長劍。“她是俺未來的老婆耶!”

  趁著敵人起內訌,東方玥又連發數枚飛鏢。

  “啊!”痛捂著中鏢的肩頭,胡艷娘不禁瞪向同樣趴倒在地上的笨熊,罵道:“都是你啦,壞了我的計劃……”

  “什麼計——“胡飛虎欲追問,卻見黑衣人朝這邊來,他連忙張臂擋在義妹前面,“你想做什麼?”

  東方玥不發一語,就把大個兒踹開,掃住胡艷娘的咽喉。原本他無意殺人,可這醜婦竟敢動他喜歡的女人,那就休怪他無情了。

  “不要!”何少姈卻出聲求道:“爺兒,你放過她吧。”

  這對兄妹的行為固然不可取,但胡艷娘的遭遇也十分可憐,她實在不忍心讓她命喪黃泉。

  東方玥楞了楞,“你怎麼曉得我是……”

  倏地,胡艷娘亮出暗藏的匕首刺向他,因為距離太近,他閃避不及,僅能回擊一掌,來個兩敗俱傷。

  “不——”看他胸口插著短刀,鮮血直流,何少姈感覺自己的心口也被捅了一刀。

  “走!”忍著劇痛,東方玥拉她快步離開,以免其他的家丁追過來。

  兩人互相扶持著逃離胡家莊,幸虧莊外有馬車接應。

  “凈初姑……王爺?”見主子滿身是血,葉新急忙上前攙扶。

  “這刀有毒,快趕去……同濟堂……”

  尾音剛落,他就失去了意識。


  同濟堂位於延壽村,是一間著名的慈善醫館。

  館主丁彌生為前朝禦醫,醫術高明,不但對貧苦的病患分文未取,甚至附贈米糧,鄉民都尊稱他“再世華佗”,去年還獲得聖上表揚,頒發“仁心仁術”的榮譽匾額。

  幸好延壽村並不遠,葉新快馬疾奔了一個時辰,就抵達同濟堂。一看到胸插匕首、臉色發黑的東方玥,丁彌生立刻命人將他擡進廂房急救,而扭傷腳的小春,也被其他的助手帶去包紮。

  為免礙手礙腳,何少姈只能在屋外等候,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葉新才端著盆子出來。

  “葉大哥,爺兒情況如何?”她焦慮地問。

  “他刀子已經拔出,血也止住了,此刻正睡著。”他倒掉血水,又道:“不過他傷口深,加上中了毒,大夫說這三天是危險期,得特別留意。”

  “危險期?”身形往後一躓,心情頓時蕩到谷底。

  葉新連忙安慰道:“丁大夫妙手回春,主子不會有事的。倒是凈初姑娘飽受驚嚇,又整夜沒合眼,你還是去歇會兒吧。”

  “他傷成這樣,我怎麼歇得著?”說著,何少姈不禁紅了眼眶,“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若非她的婦人之仁,東方玥就不會挨那一刀了。

  “姑娘切莫自責,換作是小春被擄,主子同樣會出手相救,何況他以前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我相信以他強韌的生命力,一定能熬過來的。”他信心滿滿地道。

  “葉大哥,爺兒他……貴為親王,為何還以“隱月俠”的身份,與江湖人打打殺殺?”她忍不住問。

  “他是奉其師父之命,為武林鏟除敗類。”葉新略頓了下,“有許多事情,我實在不便透露,但我可以對天發誓,王爺他是個大好人,而且他的私生活絕非外傳的那般不堪。”

  他早就看出來,王爺對賀姑娘是真的動了心,即便這兩人無法結為連理,他也不希望她對主子存有誤解。

  “你不用發誓,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何少姈哽咽道。

  一個行俠仗義的英雄,斷不可能是風流成性、荒唐不羈的浪蕩子。可惜她始終沒察覺,東方玥輕佻的表相下,有著一顆善良溫柔的心,還再三誤會他是卑劣小人。

  葉新接著道:“方才爺兒一度醒來,就吩咐我速速送你去京城,順便幫他辦點雜務。他還叫我轉告凈初姑娘,你欠的債已一筆勾銷,你若願意,也可以帶小春一塊離開。”

  “可我們都不在,誰來照顧爺兒?”

  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呵,在與死神搏鬥之際,還不忘履行他的承諾,這教她如何能走得開?

  “這點你不必憂慮,丁大夫會妥善照料的。”

  他沒說的是,東方玥就是同濟堂的幕後金主,否則憑丁彌生賺的診金,哪夠救濟貧民?

  “你今兒就好好休息,咱們明早再動身,如何?”

  其實葉新也很擔心主子,可王命難違,何況他還肩負著代送賀禮進宮、以及搜集某人造反證據的任務。

  何少姈沒有回答,只反問:“可以再請教葉大哥一個問題嗎?”

  “請說。”

  “關於爺兒猥褻此丘尼的傳聞,是不是真的?”她能接受東方玥在歡場逢場作戲,但調戲出家人……會不會太超過了?

  “當然是假的。其實那女子是王府的一名歌妓,對主子十分傾慕,卻得不到他的歡心,她在失意之余,便落發為尼……王爺知曉後,立即去庵堂探望她,孰料她凡心未死,竟主動投懷送抱,偏巧讓人撞見,才害王爺留下“褻瀆尼姑”的汙名。”

  雖然主子常說“清者自清”,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但一提起這件事,葉新仍覺得氣憤難平。

  “謝謝你告訴我。”而弄清真相的何少姈,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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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0:57:54
第七章

  她要留下來!

  雖然婚期在即,家人必會因她的遲遲未歸,而憂急如焚,可叫她就這麼回京城,她實在辦不到。

  因為她欠東方玥太多太多——有恩、有義,還有命,倘若她在他最需要人照料的時候離開,她還算是個人嗎?

  “你真的……要留在同濟堂伺候主子?”

  隔天,當葉新得知她的決定,不禁喜出望外。

  “嗯。”何少姈點點頭,“至於我親戚和夫家那邊,我日後再向他們解釋,想必他們應該都能諒解。”

  她雖說得輕松,其實心中仍有隱憂。畢竟封後大典非兒戲,她無故缺席,只怕皇上會怪罪下來。

  但她繼而又想,以大哥的機智,必能想出應變對策,也說不定他已經勸服東方旭,讓婚禮延後了呢!

  “多謝凈初姑娘,那爺兒就麻煩你了。”

  頻頻致謝的葉新,又交代了些註意事項,才與小春一道出發。他先帶這丫頭回京城,主要是考量到腳踝受傷的她,在這里恐怕幫不上忙,還會造成別人的負擔。

  當然了,他還有另一層目的,就是替王爺和賀姑娘制造機會。

  相信經過一段時日的獨處,這兩人的感情必能迅速增溫,或許賀姑娘會因而改變心意,不要那個未婚夫了昵!

  待葉新一走,丁彌生即提醒道:“賀姑娘,七爺差不多該服藥了。”

  原本他要另找看護,但經葉護衛“暗示”,他也樂觀其成地讓這位絕世美女來照顧王爺,還命下人沒事別去打擾貴客。

  “是,我馬上去準備。”

  急忙前往竈房,何少姈從保溫壺倒出藥汁,就端回廂房。

  只見東方玥皺著眉心,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她摸了下他的額溫,雖不若昨日嚇死人的高燒,但仍有些微燙。

  “爺兒,該吃藥了。”試著叫醒他。

  可他並來睜開眼皮,只是喃喃的囈語:“娘,玥兒不孝……老是生病,讓您操心……”

  何少姈莞爾一笑,猜想他大概是夢見娘親了。

  忽地,又聽他喊道:“九弟快逃,千萬別讓二皇兄抓到……東方烈,你害我手足、淫我母妃,你、你是個禽獸!”

  “什麼?”她當場楞住?

  但昏迷的東方玥,渾然不知自己在說夢話,他時而語音不清,時而憤世嫉俗,甚至陰陰冷笑。

  “我含悲忍辱、苦練武藝,為的是有朝一日能手刃你這暴君,今夜便是你的報應時刻,納命來吧……”

  對於他自爆的秘辛,何少姈先是感到震驚,接著就一陣揪心。

  莫怪當日在知茵畫坊,她罵東方玥身上流著臟血時,他突然暴跳如雷,可見他對那段充滿醜陋與恥辱的過往,有多耿耿於懷。

  “那些都過去了,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她輕聲安慰,並溫柔地拭去俊龐上的薄汗。

  不料東方玥反抓住她的手,道:“我這麼喜歡你,為何你還要嫁給別人?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何少姈嚇了一跳,猛然想起小春的話——

  我看得出來,爺兒非常喜歡你……我不止一次發現他在偷偷註視你,那眼神就像要著火似的又亮又熱……

  現在再聽他親口告白,她的思緒更是紛亂如麻。

  其實,她早就對這男人動了心,只是不願承認而已,因為他是皇上的哥哥,兩人豈能糾纏不清?

  直到東方玥受了傷,她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感情。看他緊握著自己的手,似乎怕她跑掉,何少姈不禁幽幽一嘆。

  “老天,我該怎麼辦才好?”


  那是一段很長的夢,夢里有兒時病痛纏身的情景,有娘親郁郁寡歡的面容,還有二皇兄那張令人憎恨的臉孔。

  東方玥不記得跟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身邊的人一個個走掉,包括他心儀的姑娘。

  他急忙拉住她,求她別走,她回眸一笑,接著念起經文。他本來很討厭聽那些東西的,可她輕柔的聲音如天籟般悅耳,聽著聽著,焦躁的情緒竟漸漸平靜,冰冷的身軀也開始暖和……

  待蘇醒後,他才從丁大夫口中得知,自己整整昏睡了三天,而葉護衛等人則已經先行離開。

  “傷口密合得不錯,看來是沒啥大礙,唯獨血氣不足,最好在這里調養一個月,再回京城……”絮絮念了一堆,丁彌生終於發現他的心不在焉,“七爺?七爺?”

  “嗯?”東方玥倏然回魂,“喔,多謝丁大夫。”

  “七爺可是同濟堂的金主,何必跟老夫客氣?”他憋著笑,道:“你先歇會兒,稍後有人會來幫你換藥。”

  “好。”頷首目送他如去,東方玥又虛弱地合上眼睛。

  須臾,門口傳來極輕的跫音,他以為是實習大夫,便不以為意地繼續閉目養神,接著一條溫熱的布巾滑過臉龐,還傾近一股淡淡的馨香。

  同濟堂的病院男女有別,不可能讓女助理來為男傷患換藥,他旋即警覺地扣住來人的手,張眼一瞧——

  “怎麼是你?”他不是在作夢吧?

  何少姈窘然抽回手,道:“我不放心爺兒一個人,所以就拜托丁大夫,讓我留下來照顧你。”

  “醫館人手眾多,輪不到你雞婆。”東方玥故作冷漠地提醒:“別忘了,有人在京城等你,你還是快走吧。”

  “不,除非爺兒康複,否則我就不走。”她的表情很堅決。

  “你……隨便你!”他口吻聽似好沒氣,其實心里高興得要命。

  “多謝爺兒。現在我要幫你胸口的傷換藥了,你起得來嗎?”

  “可以。”哪知他才動了下,就痛得臉色發青。

  “還是我來吧。”何少姈連忙扶著他,慢慢坐起來,並解開他的衣襟。

  見她俐落地拆掉舊傷布,擻上金創粉,東方玥忍不住問:“你對這種事情似乎很熟練?”

  “以前師姐若受了傷,都是我在包紮,偶爾她們也會把林子里被陷阱夾傷的野兔、小鹿.帶回來給我醫治。”

  她力持鎮定地道,但一顆芳心早因他養眼的體魄而飛跳著,粉頰也悄悄浮上赧紅的羞暈。

  “那就好……”他小聲咕噥,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被她包紮的男人。

  “什麼?”何少姈一時沒聽清楚。

  “呃,我說你做得真好。”目光炯炯盯著那張麗顏,東方玥不禁暗忖,他的傷若是好得慢一點,這小妮子留下來的時間是否就會久一點?

  才包紮好前胸,她即發現他臂上的布巾滲出紅漬。“糟糕,你手臂又流血了,我馬上去請丁大夫。”

  “且慢!”東方玥卻扯住她衣袖,“可能是我剛剛起身時,不小心碰到傷口,只要上藥即可,不用麻煩他了。”

  何少姈趕忙為他拆布條,用濕布拭凈血跡,再重上新藥。待處理完畢,她將染血的巾帕放進水盆里搓揉,清澈的水面立刻變得汙濁,而她胸口也湧起內疚和心疼。

  “你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突然紅了眼?

  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一看到這些血,不禁想起你與胡家兄妹對決的情景,就覺得好可怕。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的,為什麼要彼此相殘?”

  “因為我是一個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以為她是在怪自己出手太狠辣,東方不悅地指著大門,道:“你若害怕的話,大可馬上離開,沒人會攔你。”

  “我並無指責你的意思,事實上,我非常感激你的手下留情。我只是很後侮,若非我一時的心軟,也不會害你遭胡艷娘暗算……”

  何少姈自責地垂下螓酋,還掉下淚來。

  “你哭個什麼勁兒?”他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好粗聲道:“我不過是受了點傷,又不是斷了氣。”

  “對不起、對不起……”她喃喃致歉,美眸不斷溢出水滴。

  那紛落的珠淚,令東方玥心煩意亂,可她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他不禁威脅;“別再哭了,否則我就……就……”

  “爺兒?”仰起的小臉,不解他何以吞吞吐吐。

  那雙經淚水洗滌過,而更楚楚動人的美眸,仿佛在誘人犯罪,瞬時就勾起東方玥的欲望。

  “該死的!”低咒一聲,他終於壓抑不住,貼上她的小嘴。

  何少姈一度要推開他,不過想到這男人還帶著傷,又不敢胡亂掙紮。許是基於贖罪的心態,她任由他吸吮唇瓣,可當那熱舌進入芳腔,她才明了自己有多思念他濃烈的滋味。

  兩條小舌忘情地交纏,直到東方坍覺得傷口有些疼,才不舍地結束這美好的一吻。

  “別怪我……這是唯一能讓你冷靜下來的法子。”他微喘地撫摸那嫣麗的朱唇,總覺得怎麼嘗都不夠。

  原以為這小妮子會氣得罵他無恥,再賞他個幾拳,可她只是捂著紅通通的臉頰,小聲道:“爺兒好好休息,我去幫你煮些清粥。”

  說完,何少姈就急忙端起水盆出去了。


  有丁大夫精湛的醫術,加上溫柔看護的悉心照料,才半個多月,東方玥的傷就迅速複原。

  看他氣色恢複往日的紅潤,還運功自如,何少姈雖倍感欣慰,另一層的憂慮卻不斷地擴大。

  盡管這段期間,東方玥沒再對她做出不軌的舉動,可和這男人獨處愈久,她愈舍不得離開,甚至產生一種奢望,希望能和他長相廝守。

  其實,婚期已經過了十天,但延壽村是小地方,消息不如大縣城靈通,她也不曉得京城那邊的情況如何。

  如果典禮照常舉行,就表示東方旭選了別人取而代之,那她便可松口氣,不必再擔心會被皇後的頭銜綁一輩子;可萬一皇上堅持等她回去,而把婚禮延後呢?

  想到此,何少姈不禁要埋怨大哥,為什麼不幫她拒絕這門親事,害得她進退兩難,痛苦不堪。

  突然,一襲披風落在肩上。

  “夜深了,怎麼一個人站在這里?”東方玥問道。

  “我在賞月。”她擡眸望向夜空中的那輪銀盤,“今晚的月亮好圓。”

  “是呀,月圓人團圓。既然我的傷好了七八分,你也可以離開了,明早我就讓丁大夫找人送你去京城。”

  “你就這麼急著攆我走?”她被弄胡塗了,如果這男人真的喜歡她,為何又要將她推得老遠?

  “反正你的心已不在這里,不如早點去見你的未婚夫。”東方玥酸不溜丟地道。

  他明白她是為了報恩才留下,也看得出這小妮子最近心事重重,即使她只字未提,但想必是在思念京城的情郎。

  “好……我明兒就起程。”何少姈倔強地回完嘴,扭頭便奔向寢房,趴在床上掉跟淚。

  “東方玥,你這可惡的渾蛋、臭雞蛋,枉費我為了你而延誤婚期,你卻對我冷冰冰……”她邊哭邊捶著枕頭,罵完別人又罵自己,“你這個笨蛋,明知不該喜歡他,幹嘛還傻傻的陷下去?”

  哭得正傷心,突然有人進聲問:“你真的為了我延誤婚期?”

  聽到耳熟的聲音,何少姈嚇了一跳,連忙擦去眼淚,“你怎麼不吭一氣,就跑入我房里?”

  “幸虧我跟過來了,否則如何得知某人的心里話?”將門帶上,東方玥邁向床榻,並勾起她布滿淚痕的俏臉,“可否重複剛才的那一句,我好想聽你再說一遍。”

  “哪一句?是可惡的渾蛋、臭雞蛋嗎?”她撅著嘴,明知故問。

  “罵得好。”他笑著將佳人攬入懷中,“若能得到你的心,就算被你罵一輩子的“渾蛋”、“臭雞蛋”,我也甘之如飴。”

  何少姈掙脫不開,遂掄起粉拳捶他胸膛,“你真壞,竟然偷聽人家說話……”還偷了她的心。

  “不,我還不夠壞,否則你早被我吞掉了。”東方玥抓住她柔荑,在掌背印下一吻,“說來我倆都是傻瓜,明明喜歡著對方,卻繞了一大圈,才確定彼此的心意。”

  終於聽到他親口承認喜歡她,何少姈固然開心,但旋即想到現實的問題。

  “可我們不應該在一起的。”

  “如果你是擔心婚約,我倒有個法子。”他附耳道:“只要咱們把生米煮成熟飯,縱使你未婚夫心有不甘,也莫可奈何。至於你親戚那邊,我就說是我趁你酒醉非禮你,他們便不會責難你了。”

  對喔,一旦她失去清白,就沒有資格當皇後,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這麼做的話,會不會太自私了?

  “別“可是”了,反正再大的麻煩,都有我頂著。”怕她又鉆牛角尖,東方玥索性堵住她的唇。

  情竇初開的何少姈,哪禁得起調情聖手的挑逗?不過是一記纏綿的吻,她就昏頭搭腦,渾然不覺兩人的衣物正逐一褪下。

  “好美的身子。”賞覽那對飽滿的椒乳,他炯炯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

  “啊?”發現酥胸盡現,她羞得想搶回剛離身的兜衣。

  “甭遮了。”東方玥將它拋到床外,並撇下紗帳,掩住專屬於他的明媚春光,“今晚,我要嘗遍你的每一寸肌膚。”

  他輕舐粉嫩的圓暈,像在品嘗一道美食,再將莓紅果粒含進嘴里,時而以舌刮撩,時而以齒輕咬。

  當唇舌忙於取悅一邊的綿乳,大手也搓揉著另一側的玉峰,然後左右交替,輪流撫弄。

  從乳尖傳來的火熱,讓何少姈逸出呻吟,雙手還忍不住壓按埋於胸口的腦勺,似在鼓舞他恣意蹂躪。

  兩座欺霜賽雪的高峰,很快就印上一朵朵的紅暈。

  但這只是開胃菜,東方玥騰出右手,不著痕跡地扯落她褻褲。

  上下要塞皆被攻占,何少姈只覺得四肢盡酥,不消片刻,花房已經水流汪汪,泥濘不堪。

  “凈初,你濕了呢!”他舉起沾著透明黏稠的手指,還把它放進嘴里,“唔,這味道有如晨曦的第一滴露水,自然回甘,沁心爽口。”

  香腮霎時暴紅,她羞臊地嗔道:“你好色哦!”

  “子曰:“食色性也”,我只是流露出最真實的本性。況且,我若跟和尚一樣清心寡欲,豈能給你“性”福?”

  東方玥哂然一笑,就俯首吻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春穴。

  “別。”那里很臟的,何少姈急欲合攏雙腳,可熱唇一碰到花苞,她就像觸了電似,渾身癱軟。

  “又甜又香,真是棒極了。”他咂咂吮啜甘露,貪婪的長指也擠入狹窄的縫隙,挖掘更多愛液。

  銷魂蝕骨的快感,由私處向外擴散,朝四肢百骸蔓延,引得何少姈戰栗不已,嬌喘連連。

  她未曾想過,男人跟女人之間,竟能親密到這等程度,但即使羞得無地自容,雪腿仍不自禁地分開,供他盡情享用。

  此刻她終於相信,東方玥並未誇大其詞,假使他之前再壞一點,祭出這招“口訣”,她絕對抗拒不了誘惑。

  只是呵,他的唇舌像煨火似的,引燃她渾沌不明的欲火,在體內熊熊竄燒,無處宣泄的熱氣,全匯集到腹下,令人灼燙難當。

  “熱死了,我快受不了了。”她無助地嗚咽,感覺自己將被那無以名狀的空虛給吞噬。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接受我了。”

  抹去唇邊的殘汁,東方玥迅速解下褲頭。

  見他手握著胯間的大肉棍,何少姈不禁瞠大杏眸,老天!這就是男人的陽物嗎?

  “等、等一下!”她還沒告訴他,皇上就是她的未婚夫呀!

  但那粗長的肉刃,迫不及待就對準小穴,往花徑推擠。

  “嘶!”被撐開的不適,令何少姈眉頭緊皺。

  “該死的,你里頭怎麼這麼的緊?”東方玥也大感意外。

  他分身才進入一寸,就遭四周襞肌的圍堵,那強大的壓力,害他險些就泄出精華。

  “這是每個女人必經的過程,你要忍著點。”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他幹脆狠下心腸,一舉貫穿那層薄膜。

  “啊!”何少姈大叫一聲,眼眶即刻進出淚花。

  感覺身子像被撕開般,她痛到臉色發白、連氣兒都喘不出來。嗚嗚,想不到破瓜之痛,比牙疼還可惜,莫非這是佛祖對她的嚴懲,處罰她不該違背禮教、與第三者偷情?

  她不禁哀哀討饒:“好疼啊,我不要了!”

  “你再忍耐一下,馬上就不痛了。”東方玥軟言安慰。

  為幫助她放松,他重新撫摸敏感的核芽,好分泌動情水液。

  “可人家真的很痛,求求你停下來。”

  就在何少姈以為快死掉時,痛度竟開始下降,隨著鐵杵的摩擦,一種奇妙的歡愉淩駕而上,取代了原先的劇疼。

  稍後,他親吻她的鼻尖,柔聲詢問:“現在好點沒?”

  “已經好一咪咪了。”螓首嬌羞地輕點,不敢承認嘗到了甜頭。

  “才一咪咪?那我先暫停好了。”分身故意定住不動。

  “不要停!”她脫口而出,又尷尬地道:“我、我可以忍耐的,你不用顧慮我。”

  “那我就繼續羅。”熱杵一沈到底,把整個花房填得滿滿。

  檀口再度呼啼,吐出迷醉的吟哦。

  此時的何少姈,身軟體顫,面絳含羞,讓原本就動人的臉龐,又添了幾分嬈媚嫵麗。

  見她雙瞳漾著蒙蒙水氣,如醉了酒般的嬌憨,加上分身被緊緊銜住,東方玥再也克制不了欲望了。

  摻雜著落紅的大量愛水,不僅弄得二人的胯間淋淋漉漉,還順著股溝滴在潔白的床巾上,拓暈成淫糜的圖騰。

  但何少姈才初經人事,哪堪這過多的狂喜?

  感覺體內蓄積了某種能量,似乎隨時會引爆,她不禁慌亂地喊道:“我不行了,快停下來。”

  “撐著點,我帶你一起上巫山。”心知她即將抵達頂點,東方玥加快速度,大進大出。

  須臾,高潮的火花就爆炸開來。

  那威力之強烈,讓何少姈的腦筋變成一片空白。她以為自己被融化了,但實際上,她的軀殼依然存在,還不斷地顫抖著、痙攣著。

  受到甬道急遽收縮的壓迫,東方玥也跟著卸甲歸降,將尊貴的皇族種子,播散在溫潤的花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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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盡管雲收雨散,兩人的心情仍一片激蕩。

  摟著柔弱無骨的嬌軀,東方玥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以前,他只把“性”當成發泄的管道,直到跟喜歡的姑娘做愛,才領略什麼叫“靈肉合一”。

  那滋味之美好,恍若飛上天堂,教人心魂飄飄。若非怕佳人吃不消,他哪會這麼快就休兵?

  “下面還會疼嗎?”瞧,他才輕輕撫摸剛歷經愛欲洗禮、而泛出粉紅暈澤的雪肌,分身又蠢蠢欲動了。

  “不疼了。”何少姈聲如蚊蚋。

  她並非累壞了,而是被方才那波巨大的歡潮給“震撼”到。

  想不到陰陽合歡,能擦出不可思議的火花,在高潮的瞬間,她的三魂七魄仿佛全出了竅。她一度以為會溺死在情欲的漩渦中,可她活過來了,而且渾身俱爽、暢美難言。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雖非風流男兒,但經歷了這銷魂的體驗,唉,她此生也了無遺憾了。

  聽見那幾不可聞的嘆息聲,東方玥不禁問:“怎麼,是不是後悔把身子給了我?”

  “不,我只是擔心,即使你我已有肌膚之親,但我大……表哥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何少姈憂心忡忡。

  大哥對恭親王多有批評,還說何家的女眷就算是當尼姑,也不能嫁給那種浪蕩子,可見東方玥給他的印象有多差。他若知道最疼愛的妹妹,被這男人給吃了,不氣炸才怪。

  “為什麼反對?因為我聲名狼藉?”他直覺地猜。

  她點點頭,“除了這點,我朝律法也規定,凡強占人妻者,須處五年牢刑,且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真怕你會……”

  “別怕。”東方玥以食指點住她的唇,“大不了我馬上回京,請求皇上下旨賜婚。”

  “先不要回京。”何少姈急忙攔阻,“我們能否在外面多待一段時日?我想……和你單獨相處。”

  她原本要坦白一切,可東方玥沒給她機會,就猴急地要了她。

  木已成舟後,她反而更說不出口,因為唯有繼續隱瞞,才能保護她心愛的男人。畢竟皇上的度量再大,也不可能容忍皇後失貞,還聯合皇兄給他戴綠帽的醜事。

  所以,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要將責任一肩扛下,說是自己主動勾引恭親王,如此一來,皇上便會顧念他不知情,而赦免他的玷汙之罪。

  至於大哥那邊,他曾金援義軍,並助東方旭坐上龍椅,兩人的交情比親兄弟還親,相信皇上應該不會刻意為難……

  “好主意!”不知她心里的千回百轉,東方玥開心地壓上雪胴,“咱們一塊去旅行,少了葉護衛和小春,就沒人打擾你我親熱了。”

  “你、你怎麼又?”

  發現他的欲根再度硬挺,何少姈不禁臊紅了臉。

  “我不是說了,今晚要嘗遍你的每寸肌膚?”他邪惡一笑,就將她翻身過去,以雪頸為起點,一路向下親去。

  感覺熱唇在背上滑過,她頓時竄起陣陣疙瘩,尤其當它行經臀部,往大腿內側移動時,花唇竟不由自主地收縮,還湧出一波春潮。

  她的糗態全落入東方玥眼中,“好敏感的身子,我還沒碰到你,就濕成這樣。”隨手一抹,掌心盡是甜膩的汁液。

  “別說了!”她快無地自容了。

  “你不要我說,是想直接做嗎?”他說著托高俏臀,從後方擠進。

  “哦。”好舒服。

  “這個姿勢如何?有沒有讓你更亢奮?”深諳挑逗技巧的東方玥,只淺淺輕刺,沒有完全深入。

  “我、我不知道。”這種話她哪講得出來?

  “不知道?那我就此打住羅。”故意撤出分身,吊她胃口。

  “你、你壞死了。”何少姈惱怒地回眸,瞪著那張邪惡的笑容。

  可惡!經他一撩撥,她體內的欲火又迅速竄燃,那種空乏的感覺,好似身上爬滿了蟲子,令她搔癢難耐。

  東方玥哈哈一笑,“誰教你以前老是拒絕我,這次也該輪到你向我求歡了。說吧,把你心中的渴望全說出來,我好知道該怎麼做。”

  明知這男人意在逼她拋棄矜持,但那碩棒近乎折磨地抵著輕顫的核芽,何少姈忍受不住,只得低喊道:“我、我想要你,求求你快進來。”

  “如你所願!”

  玉龍應聲沒入水穴,那股強大的力量,正好結合未褪的歡愛余韻,讓她一下子就達到高潮。

  “老天,你絞得我好緊。”東方玥趕緊凝氣護住陽關,待痙攣過後,才開始沖刺。

  垂掩的紗帳內,頓時雜音交陳,有男人的粗喘,有女人的呻吟,以及噗哧噗哧的激水聲,連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動情氣味。

  夜未央,這出旖旎的春宮大戲,才剛要開始。


  離開了同濟堂,兩人就駕著馬車,往東北方而行。

  白天他們共遊名山勝水,晚上就生起營火,觀看滿空星鬥,還曾租下一間湖畔小屋,體驗當地的漁民生活。

  雖然沒僕傭伺候,吃得也很簡單,東方玥卻覺得這是他出世以來過得最快樂的時光,若非收到戚繼元又有動靜的消息,他真不想結束這趟旅程呢!

  看著正在補眠的佳人,下眼皮透著淡淡的黑暈,他不由得暗責自己,不該毫無節制地“纏”她一夜,莫怪這小妮子疲累不堪。

  “凈初,該起來了。”他輕聲搖喚。

  睜開惺忪的美眸,何少姈以為是淩晨時間,還迷迷糊糊地問:“天亮啦?”

  “不,”失笑地揉揉她鼻心,“現在是申時,而且我們已到王府。”

  “王府?”意識霍然清醒,她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大半天,更訝異馬車這麼快就抵達京城。

  “是呀,大家都在門口恭候,就等你這位貴客了。”

  “你怎麼不早說呢?”橫睨他一眼,何少姈連忙整理儀容。

  下了車,就見一棟富麗堂皇的府邸,門口還站著一群奴僕,齊聲喊道:“恭迎王爺回府……”

  被這陣仗嚇到,她直覺要抽回手,但東方玥卻握得牢緊,似乎在宣示兩人有特殊的關系。

  “王爺。”上前向主子行完禮,葉新再對客人作揖:“賀姑娘,歡迎來王府做客。”

  “謝謝葉大哥。”沒察覺他改回初識時的稱呼,何少姈只是關切地問:“小春的傷應該複原了吧?”

  “早複原了,只是成天念著你……”

  “咳!”不悅地輕咳一聲,東方玥攬著她的腰,道:“外頭風大,咱們進去再說。”

  隨著兩人感情的與日俱增,他的占有強欲也更強烈,即使明知這小妮於和葉護衛只是在閑話家常,他仍不免吃味。嗯,稍後他一定要下令,命所有家丁與未來的王妃保持十步之遙。

  穿過重重廳院及回廊,他們來到一處院落。

  院子里綠樹成蔭,花團錦簇,而主屋也隔為大廳、書房及臥室,還配置了幾名僕傭伺候。

  東方玥詳細地介紹過環境,又道:“若有欠缺什麼東西,盡管說一聲,嬤嬤她們會去張囉……”

  早在回程的路上,他就發了封信通知葉新籌備婚禮,以及裝潢新房,不過這些都在秘密進行中,為的是給準新娘一個驚喜。

  “謝謝你,這屋子很舒適,景觀也好漂亮。”何少姈狀似好奇地東摸西摸,其實內心相當不安。

  她知道自己終究得回京城,也知道家人必會為了她的毫無音訊而擔憂,但經歷了那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恩愛日子,她愈鼓不起勇氣坦承一切,就怕眼前的幸福會在轉瞬間化為灰燼。

  “咱們的關系何等親密,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將她摟個滿懷,東方玥就要親下去。

  “別,”她趕忙推阻道:“門還開著,會被人瞧見的。”

  “好吧,不打擾你休息。”顧及後續滿檔的行程,他不舍地松開手,“府里還有不少事要忙,我晚點再來看你。”

  待他走後,何少姈才露出憂愁的表情。

  “怎麼辦?難道我要一輩子用“賀凈初”的假名……”正苦惱著,背後揚起熟悉的聲音。

  “小姐,請用點心。”

  “小春?”她猛回頭,驚喜道:“兩個月不見,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托小姐洪福,奴婢每天吃得好、睡得飽,才會胖了一大圈。”小春笑咪咪地將茶點擺放到桌上。

  “你怎麼又叫我“小姐”,還自稱“奴婢”?”感覺好生疏哦!

  “因為這里是王府,凡事都得照規矩來,否則府里的管事會罵人的。”她吐吐舌頭,接著拍馬屁道:“當然啦,如果您要我直接喊“王妃”,小的也十分樂意。”

  “臭丫頭,愈說愈不像話了。”啐罵一聲,便突襲她的胳肢窩。

  小春閃躲不過,連忙求饒:“饒命呀,凈初姐姐……”

  “哼,看你還墩不敢取笑我。”何少姈好沒氣地罷手。

  “我哪有取笑你?自從丁大夫派人送信來,說王爺暫時不會回府,我就猜想你們八成有“譜”了。”

  “什、什麼譜?”心兒虛然一跳。

  “就是感情的進展嘛!”小春好奇地湊近,問:“現在你們發展到什麼階段了?打算何時成親?”

  俏臉不禁窘紅,“大人的事,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

  “小氣。”她扁扁嘴,又嘻笑道:“不過王爺地位崇高,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進門,就像何皇後那樣。”

  “何皇後?”何少姈楞了楞。

  “她是前朝翰林學士何宇文的千金,前月月底才被冊封為後。”權充“報馬仔”的小春,忍不住揶揄:“小姐,你別只顧著談情說愛,偶爾也要留意一下時事嘛!”

  “太離譜了!”姒驚呼一聲,旋即解釋:“我的意思是……如此重大的典禮,為何王爺沒對我提起,也沒趕回來祝賀?”

  “因為葉護衛先代送了賀禮進宮,並向皇上謊稱,王爺在青州不慎摔傷腿,須就地療養幾個月。不過可惜的是,你們也錯失了觀禮的機會……”

  小春接著還興奮地描述,典禮當天萬民空巷,都擠在皇宮外高呼“吾王萬歲”的盛況。

  但何少姈卻聽而未聞,因為她的心早亂成~團。

  奇怪,她明明延誤了婚期,可皇上居然如期與“何皇後”完婚……老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玥這一忙,就忙到了三更半夜,除了發落府中大小事務,還走了趟安國公府。

  因為戚繼元數度送來請柬,欲邀他過府餐敘,但全被葉護衛擋掉。想必埋伏在王府外的探子,很快就會把他回京的消息報予安國公,他幹脆主動去拜訪,試探那老狐貍有何目的。

  果然,表舅不但知道他回來,還帶了一位姑娘進府。

  兩人把酒暢談,聊些言不及義的話題,包括他的“新歡”,但東方玥沒多所著墨,只說是旅途中隨興買來的侍寢。

  戚繼元照例勸他要收收心,早點找個名門千金成家,為皇族添丁,而後再輾轉扯到前朝往事,並探詢他是否看過“密道圖”。

  “我曾聽皇兄提及,那是東方家祖帝建立的地道,作為防禦外敵之甩。但事隔兩百年,藍圖早就失傳,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也把它給忘了。”東方玥自嘲地帶過。

  用完餐,他就借著幾分酒意,乘轎回府。

  “安國公怎會突然問起這件事?”等進了書房,葉新才提問道。

  “因為那地道貫穿幾座主要的宮殿,只要有圖在手,他便能潛入宮中,殺他個措手不及……”

  “嗄?那皇上豈不是很危險?”

  “那倒未必。”東方玥冷笑一聲,“我三皇兄在繼任帝位時,就找遍了後宮,仍尋不到出入口,可見這地道設計得多隱密。”

  不過戚繼元的野心,絕不會因此而受阻,只待部署完成,必會起兵叛變。

  可惜他手上的證據仍不足,無法將這老狐貍繩之以法……

  這時,有人敲門道:“打擾了!”

  “是賀姑娘!”葉新連忙去開門,就見她與小春並立在門口,“夜深了,你們怎麼還沒睡?”

  “我有事……想和王爺談談,所以就請小春帶路。”何少姈吞吐道。

  “真巧,我正打算去看你呢。”東方玥說著朝屬下揮揮手,“這里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

  “是。”兩人相視一笑,便識趣地閃開。

  “何事這麼急著見我?”將何少姈拉入懷中,他調侃地問:“該不會是因為我不在身邊,而孤枕難眠吧!”

  一來是不希望被戚繼元知道,他有多在乎這個“侍寢”,再者是考慮到賀家親戚的觀感,因此東方玥才會答應成親之前,兩人先暫時分房睡。

  可分別才幾個時辰,他就想她想得緊,甚至懷疑自己能否壓抑得下那股碰觸她的強烈欲望。

  “不……”掙開他的懷抱,何少姈突然跪下來。

  他表情一楞,趕快拉她起身,“凈初,你這是幹什麼?”

  “我要向你道歉。”她銀牙一咬,道:“其實“凈初”並非我本名,我真正的名字叫何少姈,前朝翰林學士何宇文就是家父。”

  “你說什麼?”墨眸大張。

  “在我及竿那年,因為生了場怪病,被家母送至臨秀村的廟堂靜養。直到三個多月前,一位郭姓惡霸意圖非禮我,還踹傷了師父。唯恐對方再來騷擾,師父就讓我扮成尼姑,逃離懷南縣,沒想到卻遇上你。”

  “你、你真的是何——”難以置信的東方玥,不禁暴吼道:“你為什麼要欺瞞我,到現在才吐實?”

  初相識時,他只覺得她談吐不俗,後來看她彈琴的架勢,就有些懷疑她是否出自名門,卻沒料到她竟是何太傅的千金。

  “因為家兄是知名的布商,我怕成為有心人綁架的對象,故以法號為名,還改了姓。至於皇上立後之事,我一開始並不曉得,是在“知茵畫舫”時,才聽馬先生說起……雖然我後來得知你就是恭親王,但聽你言下之意,似乎希望淑妃能當上皇後,我怕你會為了表妹而加害於我,所以就……”

  他難看的臉色,讓何少姈愈講愈小聲。

  “我東方玥會去加害一個弱女子?”他哈了一聲,冷語反諷:“你還真是瞧得起我。”

  “我承認,當時對你的觀感差到極點,可我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心,難以自拔地愛上你……”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繼續道:“我掙紮了很久,最後選擇逃避,以為只要“失蹤”一段期間,皇上就會取消婚禮,或是另擇他人為後,沒想到——”

  “婚禮照常舉行,而且娶的還是“何皇後”。”

  接口的東方玥,腦中旋即迸出許多疑問,那個冒牌貨是誰?她有何目的?

  何家人又是否知情?

  而他所想的,正是何少姈所擔心的。“所以,我必須回家一趟,親自去了解狀況。”

  “你瘋啦?”他揪住她肩膀,提醒:“你一現身,不就自揭了逃婚的事實,那可是死罪一條呀!”

  東方玥固然生她的氣,但他怎舍得讓這小妮子去送死?

  “我知道,可是……”她總不能躲躲藏藏一輩子吧!

  “聽著,此事牽連甚大,在我查清楚誰是主導者之前,不許你離開王府。還有,你的身份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小春,否則休怪我殺那丫頭滅口……來人!”

  一會兒,葉新和小春即推門而入。“王爺?”

  剛才他們並未走遠,只在附近的水塘邊聊天,聊著聊著,忽聞書房傳出吼叫聲,可把兩人嚇了一跳。

  進了書房,就見東方玥鐵青著臉色,道:“送賀姑娘回房,從今兒起,不準她踏出院落半步。”


  這幾天何少姈吃不好、睡不著,若非惶惶不安地踱來踱去,就是對著花窗哀聲嘆氣。

  看她迅速瘦了一圈,下巴都變尖了,小春苦口婆心勸道:“小姐,你從早上到現在,滴米未進,這樣身子怎麼受得了?”

  “我沒胃口……”何少姈搖搖頭,其實近來那股時有時無的惡心感,才是造成她食欲不振的主因。

  “奴婢知道你心情不佳,可你再這麼下去,很快會變成風一吹,就飛掉的紙片人了啦。”

  雖然她不清楚,兩位主子為了何故起爭執,但她相信王爺一定不樂見小姐挨餓,搞不好還會怪罪她照顧不力咧!

  “如果能被風吹離這座“監牢”,那我寧願變成紙片人……”何少姈苦笑。

  “嗄?”小春一怔,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犯傻了。

  多少女人巴不得能擠進王府享福,怎麼小姐把它當成了監牢,還想要飛出去呢?

  正欲再勸,忽昕外頭的侍衛喊“王爺駕到”,她趕忙沖到門口迎接。

  東方玥一進寢房,就見佳人呆坐在窗前,他朝小春揮了個“退下”的手勢,便邁向滿滿一桌,卻分毫未動的菜肴。

  “聽說你吃得甚少,是不是廚子的手藝不合你口味?”

  經過一夜的冷靜,他那股被蒙在鼓里的怒氣,早就煙消雲敝,也能理解何少姈的苦衷。

  畢竟她才從虎口逃離,又踏入一段兇險未知的旅程,莫怪會膽戰心驚、處處提防。也難為了她背負著指婚的壓力,還得面對感情的掙紮,想必當她決定留在他身邊時,必是有了冒死抗旨的決心。

  這麼個對他用情至深、連皇後寶座都舍得拋棄的女子,他又何忍苛責她的隱瞞?

  “……”花容轉過來冷冷瞅著他,哀怨的表情寫著:你明知道這跟廚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噯,我原本想和你共進晚膳,順便談一談宮里的狀況,看來你是沒興趣聽了。”

  東方玥作勢要走,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其實心里可疼著呢。唉,才幾天光景,這小妮子就形容憔悴,足見她內心有多煎熬……

  “好好好,我陪你吃就是了。

  何少姈急忙把他拉回,一塊兒坐下來吃飯。

  見她動了筷子,東方玥才慢條斯理道:“據葉護衛的調查,皇後是在婚禮前幾天,才返回京城的……”

  “而且她一進宮,就深獲皇上寵愛,新婚初期,兩人如膝似漆地膩在一起。”

  “為此,德芳宮的德妃相當不悅,竟借故皇後包庇一名偷了金鐲的婢女,到鳳儀宮興師問罪。”

  “那德妃乃是羅剎國的和親公主,脾氣火爆,素有“蠻妃”之稱。原本大家以為柔弱的何皇後會被嚇哭,沒想到她伶牙餓齒,不但反損了德妃一頓,兩名陪嫁侍女更是了得,赤手空拳就將德芳宮的奴才打得落花流水。”

  “我們家何時收了這麼厲害的婢女?”何少姈覺得奇怪,她記得府里的丫鬟沒人會武功呀!

  “想也知道,八成是你的好大哥精心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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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從知道她之前稱呼的“大表哥”,原來是知名布商何少祺,東方玥的語氣就難掩反感。

  或許在別人眼中,何少祺是個殷實的生意人,可據他搜集的情報,那家夥其實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奸商。他甚至懷疑,何少姈會被選為皇後,就是她兄長在背後推波助瀾。

  “此話怎講?”何少姈不明所以。

  “今兒我進宮探望皇上,順便拜會那個冒牌貨,哪知她閉門齋戒五日,暫不見客。於是我去找宮廷畫師,問他有無皇後的畫像,剛巧他繪制了一幅,我這一瞧……”頓住尾音,他夾了塊素雞到她碗里。

  她意會過來,趕緊把它吃下肚,問:“怎麼樣?”

  “那畫中人居然長得跟你一模一樣……”東方玥輕撫她的粉頰,評論道:“只差這眼神不及你柔媚。”

  “貧嘴!”何少姈紅著臉兒輕斥,但隨即困惑地喃語:“可我沒有孿生姐妹,而大哥也難以在短期間內,找到與我面貌相同的女子……啊,莫非他是用了易容術?”

  “易容術?”他眸心一閃。

  “嗯。家兄多年前曾拜師學藝,他所制作的人皮面具,不但唯妙唯肖,而且真偽莫辨。”

  “原來如此。”東方玥俊唇恍然一勾,“準是令兄找了個體態與你相似的姑娘,讓她戴上人皮面具混進宮。這麼一來,他既能對皇上交差,又可幫妹妹保住後位,直到你返家……真不愧是奸商,竟能想出這等妙計。”

  “我大哥不是奸商!他才不會這麼缺德,為了攀龍附鳳,而犧牲一個無辜女子的清白。”何少姈不服地反駁。

  “那是你太單純了,不曉得世間有多少人會為了名利,不擇手段。”他鄙夷的口吻,充滿對人性的不信任感。

  “你……”她辯不過,只能跺了跺腳,道:“不跟你說了,我這就去找大哥問個明白。”

  “事實擺在眼前,還需要問嗎?”東方玥橫臂一擋,“或者,你是想要回去和替身交換,好嘗嘗當皇後的滋味?”

  其實他也知道,她並非水性楊花的女人,可一想到這小妮子回去後,奸詐的何少祺必會用盡方法,說服妹妹擇良木而棲,他就口不擇言了。

  “我都把身子給了你,你怎麼還懷疑我有二心?”她氣到發抖。

  “正因為你是我的人,我更不容許別人碰你。”說著將她強壓上床,並用腰帶綁住她雙手。

  “你做什麼?”何少姈愕問。

  “我要徹底征服你的身體,直到它牢牢記住,我是它唯一的主子。”唰地撕破翠衫碧裙,他紅眼暴突的模樣,猶如一匹嗜血的狼。

  “不要!”她反抗地大叫,可東方玥三兩下就把她剝個精光,還還堵住她的唇,“唔——”

  老天,他怎麼可以如此待她,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就那麼薄弱,只能靠“性”來維系嗎?

  但,盡管他用詞傷人,盡管他行為粗魯,偏偏她的私處好像中了蠱毒般,隨便一摸,就難耐地流淌出濕澤。

  “好一個淫娃,瞧你“饑渴”成這樣!”

  嘲諷地狎玩濕透的蕊苞,東方玥對她熱情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早摸透這副身子,只要掌握她的敏感點,還怕這小妮子不乖乖臣服?

  羞憤的淚水在何少姈的眼眶打轉,因為她否認不掉,自己的確被調教成不知恥的蕩婦。

  “怎麼不講話了?”他並起兩指,沾著來自花徑深處的愛液,順利擠進狹窄的甬道,“你不是最喜歡我這般弄你,還會舒服得放聲浪叫?”

  為了不讓他看扁,她努力壓抑著呻吟的沖動。可他時深時淺的掘弄,猶如火上添油,令她焚焚的欲火更加熾烈。

  沒一會兒,何少姈就放棄堅持,泣聲喊道:“夠了,別再折磨我了,求求你快給我。”

  “我可以給你,不過我要你親口說一句——你是屬於我的。”似在警告她若不依從,就沒有糖吃。

  “屬於你的。”顫抖的細音,微不可聞。

  “太小聲了,我聽不見。”他稍稍推進,故意吊人胃口。

  “我是屬於你的!”難堪地提高音量,何少姈已被逼到崩潰邊緣。

  “很好!記住了,你是屬於我的、我的、我的。”分身終於盡根而入,並隨著所有權的複誦而律動。

  烙鐵般的碩物在柔嫩間進出,東方玥的動作比平時更激烈,粗暴得近乎野獸,連神情也兇狠如強盜。

  可他從未有過的悍然,卻給人一種致命的快感,讓何少姈很快就到達歡愉的頂端。

  感覺強烈電流竄遍全身,她亢奮到差點暈厥,即使高潮的巨浪退去,她仍處於恍惚狀態,喃喃重複:“我是你的,你的。”

  “噢,你這勾人的小妖精。”

  未給她喘息的空間,他集中火力、愈殺愈勇。

  愛水如潮,綿延不絕。癡迷地纏著這副美好的嬌軀,東方玥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誰征服了誰?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願意舍棄一切,獨獨不能放開何少姈,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把她搶走!


  她就這樣被“困”住了嗎?

  撫著中指的銀色指環,何少姈逸出一聲嘆息。

  這原本是東方坍的尾戒,那次歡愛過後,他就強行戴在她手上,還不準她拿下來。而且自那天起,他夜夜跑來索歡,直到四更才離開。

  雖然她極力抗拒,可這男人似乎是她命中的克星,只要稍一挑逗,她的傲骨就全數軟化,變成墮落的性奴!

  “小姐,王爺已經允許你在其他的園子走動,你怎麼還是愁眉不展、哀聲嘆氣?”小春不解地問。

  每次王爺來探視小姐,小姐都不理不睬,可關門後不久,屋里就傳出曖昧的呻吟,這等奇怪的戲碼,讓她有如霧里看花,愈看愈胡塗。

  俗話說:“床頭吵,床尾和。”既然主子們在床上那麼契合,為什麼冷戰還沒結束?

  “你不會懂的,唉。”何少姈無奈再嘆,因為她的身份是說不得的秘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

  “小姐不說,奴婢怎麼會懂——咦?那不是王爺嗎?”眼尖的小春,指著遠方的碩長身影。

  “咱們先避一下,我不想跟他碰面。”

  主僕倆迅速閃到假山後方,就見東方玥緩步而來,身邊還跟著一位面貌姣好、氣度雍容的美婦。

  “淑妃娘娘玉駕光臨,真教本王吃驚。”腳步行至水池邊。

  “本宮去安國公府探望叔父,不意聊起了王爺,所以回程時就順便過來看你。”戚欣妤優雅地坐上涼椅,“雖然本宮受封貴妃時,王爺還上前來敬酒,不過咱們可是有五年多沒說過話了。”

  “沒錯,時間過得真快。只是娘娘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依舊美麗如昔呀!”

  東方玥客套地奉承,心里則在暗忖,這女人突然找上門來,還支開下人,莫非也是想探問密道圖一事?

  臉上閃過一抹暈紅,戚欣妤羞然低下頭,問道:“聽說……王爺這趟出遊,還帶了個女人回來?”

  “本王收納在府里的歌妓,不知凡幾,這點芝麻小事,實在不值得安國公提起。”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叔父只是關心王爺,希望皇族能盡早開枝散葉。如今皇上都立了後,王府也該找位王妃了。”

  “說到開枝散葉,那娘娘呢?最近可否有“好消息”?”東方玥技巧地移開話題。

  不料戚欣妤笑容一僵,苦笑道:“本宮雖有心為皇室延續血脈,可惜聖上被男寵所惑,對女人根本沒有興趣。”

  “男寵?這怎麼可能?”

  打死他都不相信,正派的九弟會有龍陽之癖。

  “那名男寵叫吉祥,年紀輕輕就當上禦膳房的采買管事,面貌比姑娘家還漂亮。據說皇上見過他一面後,就將這奴才調到身邊,除了白天召他伴讀,夜寢也只留他一人伺候。”

  “吉祥?”東方玥不禁想起上次面聖時,旁邊確實有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太監。“或許,這只是別人的捕風捉影。”

  “一開始,本宮也覺得不可能,但日前就有衛兵目擊,他們倆在禦花園涼亭內,動作十分的曖昧,難怪皇上數月不曾臨幸淑寧宮,連新婚未久的皇後,也跟所有的妃子一樣受冷落,原來皇上他喜歡的……是男人!”

  說著,戚欣妤不禁紅下眼眶。

  進宮之前,她已有心理準備,要和一堆嬪妃爭寵;不料她最大的情敵,竟然是個半男不女的太監,教她如何能接受?

  明白好強的表妹,應是受了不小的打擊,才會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東方玥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默默遞上巾帕給她擦眼淚。

  “謝謝……”抹了抹淚,她看著那條拍子,不禁道:“每回夜深人靜時,我總會忍不住想,假如我沒嫁給皇上,而是嫁給表哥你……”

  “娘娘!”他低聲警告:“請謹言慎行,以免惹人非議。”

  “瞧你緊張的。”戚欣妤嗔睨他一眼,還刻意貼近,“這里又沒外人,咱們不必那麼生疏,你可以喊我“欣兒”,就像以前一樣。”

  東方玥急忙後退兩步,“娘娘乃皇上的愛妃,本王豈可逾矩?”

  “逾矩?視“禮教”為無物的恭親王,連尼姑都敢調戲了,怎會不敢直呼本宮的閨名?”美眸滴溜地一轉,“哦,我明白了,表哥準是在怪我當年自毀誓約,才會如此冷淡。”

  “過去的事,我已經全忘了,也不想再提。”東方玥表情漠然。

  “你撒謊!”她突然抓起他系在腰間的佩飾,質問:“如果你真的忘了,為何至今仍保留我送的玉佩?”

  “因為……”東方玥猶豫著,是否要說出真正的理由。

  可他停頓的語氣,反而給人更多想像的空間。

  “表哥,你是不是因為欣兒的緣故,所以遲遲不肯娶妻?”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依他對她的了解,即便他說“不是”,這女人仍會追根究柢。

  “你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願承認——你對我余情來了。”自以為是的戚欣妤,直接幫他解讀。

  這女人也太自戀了吧?他已經很努力在避嫌了,她怎麼還有這種可笑的想法?

  “其實我跟你一樣,都在自欺欺人。”她淒楚一笑,淚水再度滑落,“雖然我身在皇室,心里卻想著表哥,我甚至很後悔,為什麼要聽從叔父的安排,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你……”看在她哭得那麼傷心的份上,東方玥打住奚落的念頭,勸道:“往事已矣,來者可追。你還有大好的青春,應該——”

  他倏然消音,是因為嘴巴被堵住。

  長期獨守空閨,讓戚欣妤嘗盡寂寞的滋昧,如今看到俊美依舊的表哥,不僅成熟的風采更勝於皇上,還會柔聲安慰她,因此她忍不住沖動,就勾住他頸項,送上香吻。

  也因為事發突然,東方玥楞了片刻,才想到要把人推開,斥聲道:“你這是幹什麼?萬一被人瞧見,你所努力爭來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貴妃,你就可以接受我?”她捂著羞紅的臉頰,春心蠢蠢欲動。

  “我不想回答假設性的問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再風流,也不會去動皇上枕邊人的歪腦筋。”這樣說夠明了吧!

  “表哥……”

  “時候不早,娘娘該起駕回宮了,本王這就送你出府。”他作了個“請”的手勢,逐客的意味十分濃厚。

  哀怨地瞅他一眼,戚欣妤只得幸幸然隨他離開。

  兩人走後,小春才大大吐了口氣。

  “真沒想到,那個淑妃娘娘與王爺居然有一段舊情……”轉頭見主子臉色蒼白,她連忙又道:“小嫻你放心,王爺他懂得分寸,應該不會跟那女人繼續牽扯的。”

  “是嗎?那他為何不在大廳會客,反而將淑妃帶來隱密的花園,還讓她的唇黏貼那麼久?”何少姈幽幽地問。

  “這……”一時語塞。

  在小春回答前,她腦中就迸出幾條關鍵線索。

  記得葉新說過——表小姐容貌雖美,為人卻很勢利,為了攀龍附鳳,連多年的感情都可以放棄。

  而某人受傷昏迷時,也曾痛苦地低喃——我這麼喜歡你,為何你還要嫁給別人?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還有淑妃的質疑——你是不是因為欣兒的緣故,所以遲遲不肯娶妻?

  將三人的話串聯起來,何少姈便明白了一切。原來東方玥的那番囈語,其實是針對他表妹,而且他到現在還深深愛著戚欣妤……

  盡管這殘酷的真相教人痛徹心扉,她仍鎮定地斂眸,鎖住懸浮的淚。“小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小姐對奴婢恩重如山,甭說一件了,一百件都不成問題。”小丫頭豪氣地拍完胸脯,才問:“到底是什麼事?”

  “我要你幫我……”她徐徐吐聲道:“離開王府。”


  睜開雙瞳,首先映入腿簾的懸淡紫色的流蘇紗帳,何少姈微側螓首,接著看到熟悉的閨房擺設,以及一張憂心的面容。

  “……娘?”她是不是作夢了?

  “我的心肝寶貝,娘千盼萬盼,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緊握著愛女的手,何夫人不禁落下淚來。

  老天!她不是在作夢,而是真的回家了!

  “娘——”撲進母親的懷抱,何少姈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話說她那日費盡唇舌,甚至以死相逼,終於說服小春點頭,並趁今兒清晨守備較松懈,掩護她由後門逃走。

  雖然決意離開王府,但她對於去處卻是毫無打算,正茫茫然在街頭遊蕩時,竟有一個痞子想調戲她,幸虧遇見了……

  “孩子,你這幾個月是上哪兒去了?”何夫人的詢問,打斷她剛連接起來的記憶,“為什麼你只寄了一封短箋,就沒了音訊?”

  “我……”何少姈一言難盡,也難以啟齒,只能說:“女兒不孝,讓爹娘操心了。”

  記得三年前,娘親還是滿頭黑發,如今鬢邊竟多了不少銀絲,想必是因為擔憂她而冒出來的。

  “爹和大哥昵?”收了淚,她暫且移開話題,“老爺親自去下廚,說要煮些好料的給你……補一補。”何夫人微頓的語氣有些不自然,“至於少祺,他正在宮里“坐鎮”,我已經派管家去通知他了。”

  “坐鎮?”什麼意思?

  何夫人反問:“你可知道聖上指婚一事?”

  “我是……不久前才聽人說的。”何少姈撒了個小謊。

  “四個月前,皇上宣布要封你為後,沒想到少祺去臨秀村接你時,卻發現精舍毀於祝融,連你也不見了……”

  懷疑妹妹可能遭有心人士挾持,意圖阻撓婚禮,何少祺便向皇上獻計,由他假扮皇後,以暗中調查幕後主使者,順便整頓陷於惡鬥的後宮。

  “原來如此……”她就知道大哥不是那種為了名利,就不擇手段的奸商。

  “不過你們想太多了,我並非遭人挾持,而是跟師姐一道離開——對了,師姐她人呢?”

  說來也真巧,那個幫何少姈打退無賴的人,就是凈清。

  當日她和小師妹分別後,立刻趕回精舍,正好目睹大火肆虐,可惜她被胡嘯龍點中穴道,無法阻止他擄走慧恩師太。

  經過鍥而不舍的查尋,凈清終於找到師父的下落。可出乎意料的,她非但沒有遭受淩辱,反而與仇家結廬為鄰,一同修行。

  原來意恩——也就是金鳳兒,因為愛上玷汙她的死對頭,卻又礙於正邪不兩立,才不斷反抗,哪知錯手傷了他。

  雖然逃離了胡家莊,她也無顏回鄉見父母,於是出家為尼,從此隱居在臨秀村。沒想到十幾年後,胡嘯龍居然找上門來,還把她綁架到深山里,執意與她再續前緣。

  看著這對老情人恩愛的模樣,凈清真是哭笑不得。陪師父小住了幾日,她便奉命來探望小師妹,不料一到京城,就碰巧替她解了圍。

  得知師父有圓滿的結果,何少姈固然歡喜,可再對照自己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心疼如絞,這一激動,竟暈了過去。想必是師姐將她送回何府,所以一醒來就見到娘親。

  “放心,我還沒走。”凈清朗笑地踏進香閨,“難得到京城一趟,不賴在小師妹家吃個夠本,豈不枉然?”

  “是呀,多虧了師姑,小女才能安然歸來……”與客人交換了個眼神,何夫人起身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準備一些素菜。”

  稍早之前,她家老爺請了大夫,隔著簾幕為愛女把脈,方知她暗結珠胎,夫妻倆不禁嚇一跳。

  只是這麼丟人的事情,她實在不知如何啟口詢問,更怕刺激到少姈。經過商議,決定委托凈清代探口風,畢竟兩人是師姐妹,年齡又相近,可能比較好溝通。

  可惜何夫人不甚了解凈清,她出家前是在市井混的大姐頭,個性直來直往,說話毫不委婉。

  一坐上床沿,她就開門見山道:“貴府的事,夫人已大略跟我提了。你也真是的,居然騙我永康城有親戚可投靠,害我被師父罵到臭頭。”   

  “抱歉,我是因為擔心師父,才……”何少姈十分內疚。

  “我明白。不過你失蹤的這段期間,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麼?總要給個交代,最重要的是——這是誰的“種”?”

  “什麼種?”她一時沒聽懂。

  “不會吧,難道你不曉得自己有喜了?”

  有喜?何少姈完全傻住。

  難怪她癸水遲遲未來,還覺得惡心想吐,原來是……噢,老天爺也未免太愛開玩笑了,她才剛離開東方玥,就有了身孕?

  “怎麼會這樣……”心頭一酸,淚水就撲簌簌而下。

  凈清連忙道:“你別哭,師姐並非在指責你,而是想弄清楚是誰搞大你的肚子,好替你討回公道呀。”

  搖搖頭,何少姈哪有顏面說出,是她自作多情,甘願把身子給了人,還能討什麼公道?見小師妹半聲不吭,只是一逕地啜泣,凈清心疼之余,更加氣憤那個害慘她的男人。

  “他馬的王八混蛋,竟敢欺負我美麗無瑕、清純聖潔的小師妹,那家夥要是落到我手里,我非揍扁他不可!”

  才罵完,即有人道:“說得好,這揍人的差事,記得算我一份。”

  “大哥?”兄長的出現,讓何少姈不禁止住淚水。

  “還有我!”另一位隨他進屋的人也附和。

  杏眸頓時驚瞠,“東方……不,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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