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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舞]魔女難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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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2:51 |倒序瀏覽
魔女難馴 作者:何舞

難馴的,是她根深蒂固的性格;
難尋的,是他從未改變的真心。

歐馳永遠忘不了她那道身影,精緻五官、苗條又纖細的身材,
還有她那古怪的個性……他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她竟然用「鬼畫符」拐走了他的佛珠,
害他丟臉的「氣」倒在她石榴裙下!
他好歹是個引領校園風潮、眾人追捧的貴家公子哥,
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害他丟臉的死丫頭呢?
那就讓她拜倒在自己西裝褲下,然後再一腳甩了她好了。
不過當他越靠近她,他越發現她天真可愛的一面,
她毫不做作的在他面前大展笑顏;認真說著稀奇古怪的夢想;
甚至毫無心機的為別人傳情書給他……
只是當他開始喜歡她的天真、沉迷她的獨特時,
她居然反甩了他一腳!這可是他第一次鬼迷心竅似的,
滿心只裝得下她,再也容不了別人……而且甩了他就算了,
還就此不見蹤影,讓他發了瘋似的找她,
甚至八年後再遇上她,她卻說:「先生,請問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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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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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3:13
楔子
  
  暗夜,小巷。
  
  被追趕的目標慌不擇路,由四通八達的天橋,人滿為患的大街,燈火通明的商店,一路被追至此處,前方已再無路可逃。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看得見我?還追著我不放?」面色慘白、驚慌失措的瘦小男人猝然止步,猛地回頭厲聲質問。
  
  緊追其後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白衣黑裙,長髮飄飄,五官清靈如仙,一身脫俗的氣質,與這燈紅酒綠的紅塵世俗完全沾不上邊。
  
  似乎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回頭,少女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聲音如出谷的黃鶯般清脆動人地響起:「你不要再跑了,如果被我師公抓到,你會被打得魂飛魄散的!」
  
  「不行,我要報仇!我不能就這樣離開!」瘦小男人倉皇又憤怒地低叫:「就算做鬼,我也不能放過那對姦夫淫婦!」
  
  「冤冤相報何時了?」少女輕輕地歎息一聲,柔聲勸解道:「你放心,人在做,天在看,惡人自會有報應的。」
  
  「嗚嗚!」男人忽然雙腿跪倒在地,掩面嚎啕痛哭起來,「我不甘心,我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我要看著他們不得好死……」
  
  「你怨氣太重,與其化為無家可歸的厲鬼,倒不如早日投胎為人,開始新的人生豈不是更好嗎?」少女耐心地開導:「你已經錯過了好些時日了,而且又生了害人之心,這會讓我師公惱火的,難道你不怕他?」
  
  男人不說話,繼續哭泣,少女心存同情,還想著如何說服他,卻不知男人此刻心中已暗藏殺機,趁她走近,突然凶相畢露,一把掐住少女纖細的頸脖。
  
  少女毫無防備,遭襲後無法呼吸,難受地張嘴欲呼救,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誰叫你多管閒事!依你這麼淺的道行,你就以為可以收得了我嗎?沒那麼容易!哈哈……」男人狂笑,露出猙獰的面容,只見紅舌如血,白牙尖尖,不知是何物。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穿著黃色的道士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兒,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厲聲喝道:「好你個小鬼,竟然還敢在此作惡!真是不知死活!」
  
  他口中唸唸有詞,一張硃砂點畫的符紙,瞬間貼到瘦小男人面部,後者立即被定住,動彈不得。
  
  重獲自由的少女蹲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地咳嗽,「咳咳……師、師公」
  
  「水丫頭啊,你心腸也太好了,還跟他囉嗦什麼?直接收了就好了!」老頭兒板起臉訓斥道:「瞧瞧,連這個小鬼都能傷害你,將來你怎麼當個驅鬼師?」
  
  「師公,對不起!它其實也挺可憐的……」
  
  「唉,算了,下次要小心。」
  
  「是,師公。」
  
  「我看這一帶不乾淨的東西也收得差不多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喔……」
  
  「跟師公在外面待了快半年了,想家嗎?」
  
  「想……」
  
  「嘿嘿,怎麼不開心?是不是不願意回家?是捨不得那個叫歐什麼的年輕人嗎?
  
  「沒有啦!師公別亂說。」
  
  「我老人家哪有亂說,看你天天跟他膩在一起,怎麼會沒感情?」
  
  「師公……」
  
  「不過,你得考慮清楚……如果那小子知道你跟平常人不一樣,會不會嫌棄你?會不會像你爸當年拋棄你媽一樣甩了你?」
  
  「師公……你不要說了。」
  
  「所以說,我們先甩了那小子,免得到時候自己傷心!我跟你說,你師公我的座右銘就是:寧可我甩天下人,不讓天下人甩我。」
  
  「師公,你幹嘛抄襲曹操啦!」
  
  「嘿嘿,水丫頭啊,反正等你放暑假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知道了……」
  
  一老一少兩道人影,被黯淡的月色折成兩條長長的影子,一前一後地走出寂靜無聲的昏暗小巷。
  
  那個瘦小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他去了何處,沒人知道。
  
  佛祖曰:「有些事,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破。」
  
  平淡忙碌的生活,對於一個知足常樂的普通人來說,其實是很幸福的,可惜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這種生活,得到的幸福過多了,就漸漸變得不珍貴了,很多人會開始抱怨生活的乏味,歎息自己的一輩子太過庸碌無為、平淡如水。
  
  但對於另一些身負使命的人來講,時時刻刻都要奔波在看似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驚險中,以至於許多的故事,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要被戛然中止,不得不匆忙結束。
  
  然而,不懷好意的命運之神,會真的讓它結束嗎?這可不一定喔!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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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3:40
第一章
  
  美好的一天都是從清晨開始的。
  
  四月的陽光很和煦,枝頭的嫩綠春意漸漸染上初夏的濃意,窗外車水馬龍,各種各樣的光線、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台北特有的都市風情。
  
  位於黃金地段某棟高樓的第二十七層的「馳逐」徵信社,與往常一樣,照例迎來新的一天。
  
  與那些龐大的、航空母艦式的企業比起來,「馳逐」徵信社不算大,名氣卻不小。
  
  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它是全台北最知名的徵信社,不過它跟市面上那些專辦「外遇行蹤、債務追索、離婚協議」的徵信社不太一樣,經營的主要業務雖是正規合法的「工商財產調查」,提供公司借貸、投資、海外行銷等決策信息,但偶爾也會接些令人咋舌的案子,當然,那也僅憑著老闆的個人喜好,隨心所欲罷了。
  
  很愜意的早晨,寬敞明淨的工作室漂浮著藍山咖啡的醇香、傳真機自動工作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可惜都無法蓋掉那些鶯鶯燕燕之間的明槍暗箭、劍拔弩張。
  
  「奇怪了,歐先生怎麼還沒來?人家可是一大早起來,幫他弄了愛心早餐呢!」
  
  「真是你親手弄的?不可能吧,看樣子就像是從早餐店買的嘛!」
  
  「就是!要不然怎麼聞起來像同一種味道?」
  
  「關你們什麼事?三八婆!」
  
  「你想欺騙歐先生就關我們的事,心機女!」
  
  「沒錯,總之我們不會讓歐先生上你的當!」
  
  三個女人一齣戲,何況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當下一觸即發,一通亂吵。
  
  隔著一道玻璃門,徵信社的小文書,綽號「四眼妹」的女孩子一邊忙著手中的事情,一邊見怪不怪地豎起耳朵,聽得不亦樂乎,在聽到「欺騙」兩個字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有沒有搞錯,他們英明神武的老闆怎麼可能被人騙?何況,對手還是一幫胸大無腦的女人!
  
  她半點也沒有誇大其詞,歐馳是什麼人?是私家偵探界的精英、是員工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客戶眼裡的救世主,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偵探界裡立足,將「馳逐」經營成信譽最為卓著的徵信公司。
  
  這年頭,有頭腦、有能力、有事業的男人都是搶手貨,若是加上長得帥,那簡直就成了「稀世珍寶」,因而毫無意外地引來此棟大樓內的一票女性粉絲對其一見傾心,芳心暗許不可自拔。
  
  眼前這番情景在「馳逐」自然見怪不怪,自兩年前就進入公司工作的四眼妹,幾乎是每隔三五天,就能免費欣賞到一齣好戲,並暗自感慨自家老闆的魅力指數越來越有破表的趨勢。
  
  時針不偏不倚地指向上午十時,老闆仍然未能現身,粉絲們雖意興闌珊,但仍流連忘返,不甘心就此退場。
  
  「喂,四眼妹,我回來了!」
  
  與粉絲群插肩而過的,是長相粗獷的員工大雄,他抱著一個大紙箱從門外擠進來,一頭汗的問:「知不知道老闆什麼時候會來?我手頭的那個案子有新進展。」
  
  「不清楚耶,剛才我打電話給老闆時,他好像很火大的樣子,心情很差。」四眼妹回想起剛才老闆陰慘慘的聲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一般來說,忽冷忽熱,個性多變的老闆總會以一副有教養、有涵養、有修養的陽光男人形象出現在人前,絕少會變得陰沉,可是一旦陰沉,那就暗示著有人要倒大霉了!
  
  不知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誰不好惹,竟然敢惹老闆!難道他們不知道老闆是個報復心很強的傢伙嗎?
  
  四眼妹悲天憫人地在心裡替那個衰鬼多念了兩聲佛。
  
  「可惜,今天沒好戲看了!」大雄將紙箱放到桌上,攤攤手,對於不能看到「萬人迷」老闆深陷粉絲群的包圍中,仍然竭盡全力綻放出陽光般笑臉,其實內心在猛飆髒話的一精彩紛呈的心理活動,表示一臉的遺憾。
  
  「奇怪,老闆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呢?有了正牌老闆娘,外頭那幫花癡女也不會天天堵在這裡影響交通了,她們肯定會悲痛欲絕,痛不欲生!」另一個精明能幹的員工小強也過來聊八卦。
  
  「不要亂用成語好不好?」四眼妹伸手打小強,「是老闆眼光高。」
  
  「錯!」大雄搓搓手,賊兮兮地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其實老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啦。」
  
  「什麼意思?」四眼妹問。
  
  「難道你是說……」小強大膽猜測道:「老闆曾經被女人甩過?」
  
  「賓果!」大雄一拍桌子,豪情滿懷地說道:「完全正確。」
  
  「不可能!」小強與四眼妹異口同聲否決。
  
  是老闆耶!是他們無所不能、英俊帥氣、被喻為「女性殺手」的老闆耶!怎麼可能有如此不堪回首之往事?
  
  「千真萬確,上星期老闆喝多了,我親耳聽到的。」大雄拍著胸脯,保證消息來源可靠,「他一直叫著水什麼、水什麼的,還罵她是沒良心的女人!」
  
  水?水草?水鳥?還是水仙花?不過真的有這種事嗎?是哪個有眼無珠的女人甩了他?
  
  小強與四眼妹兩人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大眼瞪小眼,兩人的六隻眼中共同閃現出同樣的疑問:這女人,現在還活著嗎?
  
  當初那個甩了他的女人,不僅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歐馳黑著一張俊臉從他的悍馬上跳下來,重重地靠在車門上,心情煩躁地隨手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裡摸出煙,抽出一支點上,用力地吸一口,再一口,良久才緩緩吐出煙圈。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過馬路對面的那間便利商店一秒。
  
  那裡,剛剛有個女人邁著輕盈步伐走了進去,那個女人走路的樣子、撥頭髮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甚至就連發呆走神的樣子……居然都跟他記憶中的一摸一樣。
  
  媽的!他是中了什麼邪?這麼多年沒見了。都快爛在肚子裡的陳年舊事,他竟然還能記得一清二楚。歐馳憤怒地罵了句髒話,將未燃盡的煙頭丟在腳邊,一腳踩熄,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費解的同時,又感到十二萬分的沮喪。
  
  當然,他還記得那女人親起來的滋味有多好、摸起來的手感有多美妙,不僅綿若無骨,而且皮膚滑嫩無比,教人愛不釋手,看起來清瘦骨感、腰肢纖細,胸部卻發育得極好,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應該有三十四B了吧!而且剛才據他目測,似乎又比記憶中更加高聳誘人了。
  
  他也只不過剛轉了這個念頭一下下,小腹就竄上一陣熱流,身體裡像是有一把火在燒,灼得他胃部猛地痙攣。
  
  該死的!歐馳一拳狠狠地捶向車子,抬腳大步地朝便利商店走去!
  
  走進店裡,在貨架上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敏銳的利眸如探照燈一樣,很快搜索到不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她是他的獵物,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輕易溜掉!
  
  不過,歐馳從沒想到會這樣遇到她。
  
  一個小時前,他正在擁擠的馬路上開著車準備去「馳逐」,在路過一個十字街口時,在長長的車流中停了下來,耐心地等紅燈過去。
  
  車內觸摸式DVD裡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剛打了一個懶散的哈欠,百般無聊地轉頭,隨意朝車窗外看了一眼。
  
  有時候,歐馳真的覺得世事是冥冥中注定的,比如中,這一眼。
  
  與他的悍馬並駕,只稍微超出僅僅半個身子的出租車後座上,車窗玻璃半搖下,露出一張無限柔美的側臉來。
  
  她微微垂首,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什麼東西,烏黑的秀髮鬆鬆地挽在腦後,睫毛如蝶翼又長又翹,鼻子挺直秀美,看上去有一種用筆墨、言語難以描述的美……
  
  歐馳的腦子「嗡」地一聲,全部血液逆流進頭部,剎那間有幾秒如同見到了鬼,陷入了強烈缺氧的險境。
  
  大白天的,他沒見鬼,可是眼前那個離他不過咫尺的年輕女人,卻要比鬼還要教他難忘記!
  
  不可能看錯,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美麗容顏,屬於當年那個豆蔻年華的十七歲少女。
  
  多少次,他醉倒於她的巧笑倩兮中難以自拔,又有多少次,即使是在夢中,他都會夢見自己的手狠狠地掐在她那雪白修長的脖子上!
  
  「叭……」身後的車輛在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催促,歐馳猛然回神,發現旁邊那輛載著佳人的出租車已經朝前方駛去,他立即猛踩油門,緊跟上去。
  
  馬路上擁擠不堪,幸好他駕車的技術還算高超,又加上乍見到自己魂牽夢縈、恨之入骨的女人,整個人就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死死地尾隨著前方的出租車,以至於一個小時都沒跟丟。
  
  出租車終於在一片住宅區旁的一家便利商店前停了下來,她下車付了車錢,蓮步輕移,朝店內走。
  
  歐馳利落地將車穩穩地停在馬路對面,抬眸遠遠地盯著那清麗如謫仙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如浪花一樣乾淨的雪白長裙,一雙優雅舒適的米白色低跟鞋,罩著印染淡淡木槿花的綠色薄外衫,襟口和袖口處都繡著繁瑣的花紋,隨著她的走動,裙擺在腳踝流動成雲河,真是搖曳生姿,美若天仙。這身與燈紅酒綠的現代都市格格不入的打扮,更像是掛在書房中,那副在市面上標著天價的中國畫裡走出來的古代仕女。
  
  歐馳微瞇起眼。
  
  除了她,身邊很少有哪個女人敢做這樣的打扮,稍有差池,就會弄成東施效顰,貽笑大方,何況如今的潮流,誰不是火辣辣的能露的都露了,就連不方便露的,也在想方設法的走光,以求吸引大眾注意力。
  
  偏偏唯有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就非得要與眾不同、非得曲高和寡、非得……該死地吸引他!
  
  出售方便食品的長長貨架前,女人伸手取下罐頭,歪著頭看了看說明,長睫微掀,又看向架子上的另一個牌子,秀眉微蹙,彷彿遇上了無法抉擇的難題,很是苦惱。
  
  如此少見的古典美人兒,於是立即遭到旁人窺探,站在她身後同樣在選購物品的男士,蠢蠢欲動想替佳人解決這塊燙手山芋。
  
  「小姐,你拿的這個牌子還不錯,不妨試試看。」男士文質彬彬,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正熱心地向她提出建議。
  
  女人聽見有人對自己說話,回首望向男士,而對方倏見一張靈艷如仙的清麗容顏,當場驚艷。
  
  「好的,謝謝你。」女人禮貌地微笑致謝,笑靨清雅得幾乎要人命,就連聲音都是像糖一樣甜甜黏黏的,說不出的好聽。
  
  男士完全呆住了,直到瞅見美人移步,方才清醒,急步跟上,越發慇勤地搭訕。
  
  「小姐……你喜歡玉米口味的還是草莓口味的?小姐是住在這附近的社區嗎?我剛搬來旁邊的大廈……」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不外乎是狗血的蜂蝶遇上花蕊,以追求之態狂追猛打,歐馳嘲諷地觀賞著這一幕。
  
  八年前的她,行事直接,不懂迂迴,個性單純如水晶,剔透的一眼就能望穿,對自己的美麗從來不自覺,也不瞭解這張容顏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那麼現在的她,已是二十五歲的成年女人,依舊能輕易引發男人的瘋狂,那她是否會將這份天生麗質,當成無往不利的利器和籌碼?
  
  他勾起一抹沒什麼笑意的弧度,邁開大步追上兩人,無比順手地接過女人手中的購物籃。
  
  「選好了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表情、語氣十足溫柔,「親愛的,時間快來不及了,飛機可不會等人的。」
  
  面前的兩個人,被他這樣沒頭沒腦地插進來,雙雙皆是一愣。
  
  她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這麼近的距離,近得他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透過鏡片,歐馳一眨不眨地注視她,依舊是嬌顏如畫,眉似春山,小小的瓜子臉上,一雙秋水翦瞳顧盼生輝……
  
  真是讓人感慨啊!暌違八年,時光匆匆,這張嬌美容顏竟然也沒染上歲月的一絲痕跡,這教那些在美容院一擲千金,卻依然挽留不住青春的女性們情何以堪?
  
  趁著熱心男士一頭霧水的忡怔著,歐馳笑得更加和顏悅色,伸出手,霸道又帶著親暱地攬住女人纖薄的肩頭,「我們得抓緊時間,別的問題,先去結帳再說。」
  
  女人似乎比以前有了長進,竟然能察覺到他的用意,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攬著走開,遠離那位亢奮的男士……事實上她已經被騷擾得煩不勝煩了。
  
  沒有交談,視線中也沒有任何交集,兩人卻有如一對默契十足的小夫婦,拎著購物籃,排在等待付賬的隊伍裡,外型登對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真是無比養眼。
  
  老老實實地站在他身前,女人的個頭剛到他的下巴處,他垂眸看著她半低著頭,忽地抬起左手,指尖靈活地將散落的幾縷秀髮,輕輕勾到潔白如玉的耳後,烏色髮絲映襯著雪白肌膚,很是撩人。歐馳盯著看了又看,喉頭忍不住動了動,方才勉強移開視線。
  
  付了錢,他一手拎著她選好的物品,另一手佔有慾十足地攬住她,大步朝外走。
  
  「先生……」出了便利商店,女人似乎才鬆了口氣,很小聲地叫他。
  
  他如見鬼般地猛回過頭,「妳叫我什麼?」
  
  「這位先生,剛才謝謝你,還有……」女人從他的手掌中掙脫出自己的手,開始從錢包裡拿著鈔票,「我把錢還給你……」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看她神情自若,並不像是裝的,狐疑地問:「妳……不認識我?」
  
  她楞了楞,困惑地瞅了他一眼,「你?」
  
  歐馳挑眉,耐心等待著下一秒她的花容失色,或者,是根本就不太可能出現的情意綿綿。當然了,對於一對分開八年的舊情人來說,前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可惜的是,劇情仍然沒有按他的構思進行!
  
  「不好意思……」完全不想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的女人,飛快地瞅了一眼後立即轉移視線後,連多看一眼都不肯,謹慎地道個歉,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明星嗎?」
  
  歐馳為之氣結。
  
  「那、那你是「安生」的客人嗎?」女人見眼前男人臉色愈來愈陰沉,有些慌了手腳,她一向沒有好的記憶力,就算曾經央求她幫忙的客人們,她也總是不太記得,而眼前的男人,剛才好心地幫了她,可是現在幹嘛又生起氣來?
  
  歐馳不知她的困惑,卻因為她話中的那兩個字,下頷越發僵硬。
  
  安生?客人?難道她現在在做生意?「安生」是什麼鬼地方!憑她這腦筋,又能做什麼樣的生意?腦中立即浮現出令他抓狂的一幕……她遊走在男人們中間,梨窩淺笑、顧盼生嫣,舉手抬足間,千嬌百媚、婀娜多姿。他簡直不敢想像,她的美麗、她的純真、她的毫無心機,究竟給多少居心叵測的男人欣賞過?
  
  歐馳胸腔中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著,他咬牙切齒地發出低吼,「水藍!妳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她竟敢忘了他!他花了大把時間,反覆臆測過兩人再次重逢後的場景,或許他們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分開之後的生活,她會哭哭啼啼地向他認錯,懺悔自己當初的不辭而別,而他則會大方原諒她並給她一個機會……
  
  千算萬算,卻偏偏沒有料到這一出……她沒有認出他!這對歐馳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伸手用力地抓著頭髮,否則他絕不懷疑自己會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直到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女人嚇了一大跳,這才肯將視線結結實實地轉到沒有任何遮擋物的臉上,無比認真地上下打量他。
  
  高高的個子,結實精幹的身軀,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狹長的眸,俊挺的鼻……如果他的膚色再白一點、個頭稍矮一點、身材消瘦一點、頭髮再長一點,如果被染成奪目的紅色的話……
  
  越往下想,一雙美目就張得越大,到最後女人只能目瞪口呆地死盯著面前怒髮衝冠的男人,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也不知道究竟想起來沒有,急急地低下頭,咬著唇瓣道:「先生……我想你、你認錯人了,我、我不是……」
  
  「妳這個愛說謊的小騙子!」歐馳再也控制不住地勃然大怒,下顎的線條緊繃著,不客氣地用力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
  
  女人怔怔瞅著他,眼裡盛著惶恐。
  
  「不記得嗎?」他盯著那雙水盈盈的驚慌眸子,冷冷的笑了笑,「我會讓妳記起來的!」
  
  ◎◎◎
  
  第一次見到這位漂亮的水藍學妹,還是在歐馳多姿多彩的高中時代。
  
  「文德學院」是台中乃至整個島內數一數二的私立貴族學校,除了擁有品學兼優、成績卓越的優等生,更聚集著大批政商後代、公子千金、以及有著黑色背景或靠山的學生。
  
  因為家裡與學院的最大校董官家是姻親,於是歐馳順理成章地進入高中部就讀,至於為何會從新加坡送來這裡,說起來一言難盡。
  
  歐陽家是整個新加坡公認的首富,而歐馳的父親歐邇與其弟歐璽因父母離異,被母親帶到日本,後來母親離世,沒過幾年,歐邇也因病早逝,臨終前交待歐璽一定要帶著十歲的歐馳回歐陽家認祖歸宗。
  
  偏偏比歐馳大不了幾歲的歐璽跟兄長截然不同,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主兒,死活不肯踏進新加坡半步,反而帶著歐馳在外頭逍遙快活了兩、三年。
  
  這種目中無人的行徑,最終惹火了那位身為內閣資政的當家人,大發雷霆下令其子歐陽錦川抓他們兩人回去。
  
  歐陽家是祖上有名的書香門第,子孫自小接受儒學教育和熏陶,飽讀詩書,唯這一叔一侄彷彿異類,但是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翅膀已然硬了的歐璽,恣意任為慣了,怎會甘願就此被困,從此失去自由?
  
  於是,在標有歐陽家族徽章的私家飛機上,歐璽別有用心地問歐馳有沒有聽過卓別麟的演講「為自由而戰」,歐馳自然是一臉茫然地搖頭,於是歐璽便來了勁。
  
  似乎是想要激怒同機的歐陽錦川,他清清嗓子並且高聲頌讀起來:「士兵們,不要為奴役而戰,要為自由而戰。「路加福音」第十七章上面寫著,天國就在人的心中,不是一個人,不是一群人,而是所有的人,是你們……」
  
  演講結束,歐馳很給面子地「劈哩啪啦」胡亂鼓掌一通,而坐在對面位置的歐陽錦川則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們,眉頭深鎖,看得出來很是頭疼。
  
  歐馳一向對這個膽大包天、任性妄為的叔叔欽佩得五體投地,堅信如果他身在二戰的年代,一定會是位了不起的演講家,也絕對會為了自由作戰。
  
  果然,短短的半年後,明顯已經修煉成了精的歐璽不知道動了什麼手段,終於讓歐陽家族明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僅成功地重獲自由,並且從此脫離歐陽家,遠走高飛。
  
  剩下倒霉的歐馳,因為還未成年,歐璽爭不到監護權,只能留他繼續待在歐陽家這所沉悶豪華的牢籠裡自生自滅。
  
  走不了,可是人生有了信念,加上之前歐璽這個榜樣,十四歲的歐馳開始照樣學樣,抱著「為自由而戰」的夢想與歐陽家作對。
  
  逃學曠課、打架滋事成了家常便飯,後來加入並發展、壯大了校內的學生幫派,毫無懸念地當選為集團裡的老大,在校園裡呼風喚雨,在外邊則成天跟別的學校搶地盤、爭管區,惹事生非。
  
  歐馳的祖父身為內閣高官,自然是沒有太多時間管教他,而歐陽錦川又明顯小瞧了侄子的能力,以為他年紀還小,再貪玩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所至,也就睜隻眼閉只眼地放任自流。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歐陽資政從警局局長口中得知自己最小的孫子,竟然是新加坡市九所高中共推的地下盟主時,差點氣得當場腦溢血發作。
  
  從學校回來後,要他在祖宗牌位面前罰跪、認錯、發誓、寫悔過書……歐馳年紀不大,卻深得家族遺傳,不僅滑頭,更熟於外交辭令,大家長們怎麼說他怎麼做,百依百順,挑剔不出一點毛病。
  
  當處罰活動一完畢,長輩們還沉浸於無限的欣慰之中時,歐馳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在口袋裡摸出手機關切地詢問各堂口兄弟,有沒有哪個不怕死的對頭膽敢趁他不在去砸場子。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啊!」以歐陽資政為首的大家長們,一個個氣得吹鬍子瞪眼,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怎麼辦?打不聽、罵不改,難道送進監獄關起來?可是不關,只怕早晚有一天是會進去的!
  
  碰上這麼一個刁蠻的小魔頭,一群在政商兩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菩薩」也拿他沒轍。
  
  「依我看,你就暫時跟著姑姑吧,先來台灣住一段時間好嗎?」正碰上嫁到台中官家的姑姑歐陽婉兮回家看望父親,淡淡一句話,就決定了歐馳的去留。
  
  在這個家裡,唯一能讓歐馳願意開口聊上兩句話的,也只有這個姑姑。
  
  歐馳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但在他的印象裡,母親應該就是像歐陽婉兮這樣的。
  
  她是大家族教養出的真正的大家閨秀,溫柔嫻靜,雖不算傾城的大美女,卻如梅花一樣,花非絕色,態非妖媚,然而香遠溢清,尤其一雙愁黛遠山眉,總像含著淺淺愁雲,當她眼含期待地看著你時,沒人能拒絕。
  
  「好!」他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
  
  在歐陽家住了三年零三十天的歐馳,總算得償所願,追尋著叔叔歐璽的腳步,離開了新加坡。
  
  誰都沒料到的是,一旦踏進官家,歐陽家的小惡魔竟然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與昔日道上的兄弟們斷絕了聯繫,進入「文德學院」高中部二年級就讀,規規矩矩地在官家生活……
  
  沒多久,官家上上下下,甚至台中各界都知道官家來了位歐陽家小少爺,不僅脾氣好、性情優,而且長得又俊,比官家那群正牌少爺們還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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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4:08
第二章
  
  官家主宅。
  
  那座位於院落最深處,具有中國明清特色的庭園裡,住著官家老太爺和其三子一家人,現在還多了一位新來的親家小少爺。
  
  庭園面積寬闊,東西房以長廊隔開,隱在大片鬱鬱蔥蔥的花卉、樹木、籐蘿架中,台階都是花崗岩,門窗皆為菲律賓木,窗台則全是漢白玉……
  
  官家與向來提倡勤儉持家的歐陽家家風完全大相逕庭,非常講究排場!尤其是跺跺腳就能讓黑白兩道抖三抖的官老太爺,更是從來不虧待自己,所用一筆一紙、一草一木皆是奢華到令人咋舌。
  
  歐馳的臥室安排在那個被視為醫學天才的小表哥官夜騏隔壁,一樣的空間大小、一樣的裝潢擺飾,而且姑姑歐陽婉兮待他極好,吃的、穿的、用的,絲毫不比遠在台大發奮唸書的親生兒子差。
  
  寬大落地鏡裡映照的優質美少年,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也不過才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近一百八十公分的個頭了,削瘦的身軀上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衫,脖子上規規矩矩地繫著領帶,外套是熨燙得筆挺的深藍色校服,加上染成紅色、略長過耳的髮,怎麼看怎麼完美。
  
  歐馳拎起書包,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轉身下樓。
  
  「老太爺早、姑姑早、姑丈早、張媽早……」
  
  近一個月了,每個早晨,都會有響起屬於少年特有的、禮貌而有教養的問候聲,聽得屋子裡的人個個舒筋活血。
  
  用過豐盛的中式早餐後,會有專屬司機開車送他上學,路程不算長,但足夠他看完手中最新的恐怖小說其中的某一章節。
  
  到達「文德學院」氣派非凡的大門前,司機會率先下車,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目送俊朗少年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以無比貴氣、無敵帥氣的氣勢走進學校,絲毫不理會身旁女生的尖叫連連。
  
  目中無人且穩重沉靜,唉!歐陽家的少爺果然有大將風度,美色當前卻無動於衷,若是換成騏少爺,哪裡抵擋得住這四面八方射來的媚眼?恐怕早就奮不顧身地一頭栽進女生堆裡,打死也不肯出來了。
  
  官家司機遠遠地望著那遠去的修長身影,感歎不已。
  
  而那些一大早就等候在校門口,準備圍觀看帥哥的大批女生,同樣以冒著大大愛心的目光追隨著那道身影,讚歎聲此起彼落。
  
  「天啊,新轉學來的學長真的好帥喔!越看越帥……」
  
  「怎麼辦,我好喜歡歐學長!如果我跟他告白,妳說他會不會接受?」
  
  「我也想!可是他看起來不愛理人耶!」
  
  「不管啦,我要去向他告白!」
  
  「喂,我也要去啦!」
  
  就這樣,進入「文德學院」不過短短一個月,歐馳繼其表哥官夜騏之後,成為風靡整個「文德學院」的一個新傳奇。
  
  ◎◎◎
  
  渡過寒假,開學後的春天,栽種在校園高坡上的一大片櫻花樹就開花了。當微風吹來,雪白嬌小的花瓣會隨著飄飄灑灑,同時陷落的,還有少男少女們蠢蠢欲動、不安份的心。
  
  下午的陽光很柔和,樹陰下,倚靠著粗大樹幹席地而坐的少年,左腿懶散地曲起,右腿擱著厚厚的書本,視線落在紙頁上,看上去十分專注。
  
  離他不過三、四公尺的距離,站著一臉嬌羞的小女生,正準備向心儀的學長告白,「學長……」小女生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對方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學長……我能不能跟你說幾句話?」沒趕自己走,看來有希望了!小女生大喜,不枉她今天特意打扮一番,鼓足勇氣來找學長表白。
  
  對方繼續保持沉默,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從書頁上轉移,那……算是默許了吧?
  
  「學長,我、我很喜歡學長,自從第一次見到學長,我就喜歡學長了……我知道也許我配不上學長,但是請學長給我一個機會,答應和我交往吧!」小女生終於一股作氣地說了出來,然後緊張又期待地等著學長的答覆。
  
  風漸漸大起來,樹上的花瓣越落越多,在令人冒冷汗的等待中,少年總算抬起頭,彷彿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摸向耳側。
  
  他、他……剛才……小女生張口結舌地瞅著他從耳朵裡掏出耳塞,並一臉疑惑地詢問:「學妹,妳剛才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
  
  小女生呆了呆,望著那張看似親和的俊顏,狹長眸子卻分明帶著冷漠戲謔的少年,張張嘴,竟無法再言語,終是一跺腳,掩面傷心而去。
  
  少年聳聳肩,將耳塞重新塞進耳中,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似乎完全沒將剛才的小插曲當一回事。
  
  不一會兒,隔著粗壯的樹幹,傳來男女的對話聲,嗯,準確的說,那應該是屬於男生一個人的深情告白。
  
  「水藍學妹……」
  
  「……」
  
  「學妹……我能不能跟妳說幾句話?」
  
  「……」
  
  「學妹,我、我很喜歡妳,自從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妳……請不要拒絕我,學妹,我的心靈和我的一切,我都願妳拿去,只求妳讓我愛妳!在我心中,妳是天上最閃爍的星星,妳的前生是最美的一朵玫瑰花,妳一定是轉世而來的純潔雪蓮……」學長正動情地對暗戀多時的學妹表達著心中強烈的愛意。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較後,歐馳才恍然大悟何謂真正的高手。
  
  樹後這位學長的表白功力,與剛才小女生明擺著不是同一個層級,不僅深諳歐美抒情詩,似乎還用了古印度情詩慣用的修辭手法,可見其準備工作做得多足。
  
  「亂講……」那位半天沒出聲的學妹,總算在學長的長篇大論中換氣的時候,輕輕柔柔的開口插了一句話。
  
  咦?滔滔不絕如黃河氾濫的學長猛地煞車,並沒搞清楚自己亂講哪一句話了。
  
  水學妹的聲音很好聽,又甜又軟,只可惜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浪漫,因為歐馳聽見她說:「人家在轉世之前,明明是鬼。」
  
  學長陷入沉默中,半晌才幹咳一聲,「學妹說的……是好兄弟嗎?」
  
  「是啊,我昨天才見到它們了,一共有三隻喔,你想不想看看……」水學妹語氣中充滿了凝重和興奮,還有深入交談這個話題的慾望。
  
  一陣腳步雜亂,神色大變的學長落荒而逃,而樹後的歐馳仰天長歎,歎為觀止,這位水同學,實在是太高明了!
  
  面對前仆後繼、源源不斷的愛慕者們,他已經委屈自己到裝聾作啞的地步了,可是這位同學,僅以三言兩語就將對方徹底打發掉了。
  
  他站起身,決定要親眼見識一下,這位能使他刮目相看的女生,究竟長著怎樣的三頭六臂!
  
  當歐馳第一眼看到那個以與自己相同姿勢,背靠著樹幹而立、正閉目養神的妙齡少女,有幾秒鐘的恍神……即使在很多年後,他仍能記得那第一眼的震撼!
  
  她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稚嫩年紀,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幾近透明,小小的瓜子臉上,又濃又密的長睫微闔,像一排整齊的小刷子,與似玉雕的鼻,如櫻桃的唇,共同組合成一張教人移不開目光的絕倫面孔。
  
  還有那長齊臀部、亮澤如黑絹的秀髮,穠纖合度的苗條身段,即使穿著那套「文德」女生人手一件的制服,背著笨笨重重的書包,竟也會使人產生一種清淡出塵的感覺,感覺她不屬於這空氣污穢的都市,而應該在幽蘭綻放的空谷中生長。
  
  枝頭的櫻花瓣以溫柔的姿態「簌簌」灑下,一片一片落在她臉上、肩頭、發間……更令她整個人看上去聖潔明艷,不可方物。
  
  「嗨!」歐馳靜靜地看著她,已然忘了初衷,片刻後才開口打招呼。
  
  少女睜開眼,仰起頭,一雙盈盈美目望向他,那雙眸子黑白分明,猶如一灣潭水清可見底,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捲進去。
  
  她打量著他,如水的視線最終牢牢停留在他身體的某一處,水眸當即一亮,發自內心地讚歎一句:「好漂亮。」
  
  歐馳愣了一下,難道她正在向自己暗示什麼?還是說,她也跟那些死纏爛打的女生一樣想要對自己表白?但她的國文成績也太爛了,稱讚男性,怎麼能用「漂亮」這麼娘的詞彙呢?
  
  「我好喜歡。」她卻已是桃腮泛紅,一臉乍見到心愛之物時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歐馳心跳加速,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住了,如果……如果她再繼續表白下去,他或許會轟然淪陷,掉入美色之中!
  
  「嗯,其實,我也……」他嚥了一口口水,看著她,正輕移腳步,施施然朝自己走過來。
  
  「可以嗎?」她在他面前站定,高度剛剛齊他的肩頭,索吻似地高仰絕美的小臉,花瓣一樣誘人的嫩唇勾起一個上弦,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當然……」歐馳的心,狂跳如鼓擂,渾身的溫度驟升,他無法拒絕,也沒想要拒絕,乾脆心一橫、眼一閉,「妳喜歡,就拿去……」
  
  「你真好,謝謝你。」她衷心致謝。
  
  期盼中的吻,遲遲沒有落下,反而被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左手,他愕然地張開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陷入徹頭徹尾的迷惘中。
  
  少女柔滑微涼的手指撫觸到他的肌膚上,白生生的小手,指尖圓圓的、指腹軟軟的,與自己的截然不同。
  
  歐馳盯著那只雪白玉手,俊臉破天荒的紅了,然後越來越紅,最後爆紅如血……從不解到醒悟,俊顏瞬間僵硬,眸中盛著難以置信,「妳……」
  
  只見少女萬般歡喜,手中寶貝似地捧著一串剛從他手腕上扒下來的佛珠,愉快地欣賞了一會兒,又猛地抬頭注視沉浸在震怒中的俊朗少年,唇角一彎,未語先笑,芙頰上隱隱現出一朵梨窩,說不出的可人。
  
  「妳……妳……」歐馳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了。
  
  那串佛珠是姑姑在泰國的寺廟特地求給他的,材質好像是什麼菩提根,還被高僧開過光,倒不是說他有多喜歡,但今天第一天戴,居然就被人打劫了,而且……而且還可惡地讓他誤以為她喜歡的是……
  
  是什麼?他胸口猛地哽住了,慌亂地倒抽一口氣,不敢繼續往深處想。
  
  「謝謝你,我好喜歡!」她朝他鞠了一躬,虔誠地雙手合十,小臉上全寫著感激不盡,「你知道嗎?這種植物幾十年的時間裡只開一次花,只結一次果,之後便枯萎而死了,你的這串佛珠又跟我特別有緣份,謝謝你願意割愛,我實在太高興了!」一番感恩之後,她鄭重地許下承諾:「以後若是有需要我水藍幫忙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歐馳挫敗地伸手撐在粗壯的櫻花樹幹上,無力地閉上眼。
  
  「啊,我得走了,這個送給你,它會幫你驅邪擋災的。」她客套地從書包裡掏出某樣東西,宛如交換信物般地塞到他手中,然後快活地跑遠了。
  
  硬生生壓抑住吐血的衝動,歐馳無語地目送那纖細的身影像蝴蝶一樣輕盈地飛走,再看向手中的鬼畫符……很好,他記住這死丫頭了!
  
  ◎◎◎
  
  輕而易舉就將他的菩提佛珠打劫的女生,跟他同年級,是剛剛進來的插班生,名字叫「水藍」。很好聽的名字,模樣也生得美貌無雙,但比她出奇的美貌更出名的,是她的怪。
  
  據有心人士透露,經過短暫的觀察,水同學的「怪」可分為三個方面,分別是,腦子怪、行為怪、語言邏輯怪。
  
  聽說,清靈如仙的水同學最常做的事,是一個人待在學校最西邊的大槐樹下自言自語、嘀嘀咕咕;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熱情地向路人贈送用硃砂繪著各種古怪圖案的符紙。
  
  至於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語言邏輯方面,歐馳顯然已經領教過了。
  
  她的怪,使得大批狂蜂浪蝶望而卻步、聞風而逃,使她得以幸運地在校園內繼續獨來獨往、快樂逍遙,既破天荒地沒遇到異性的騷擾,也沒慘遭同性的刁難。
  
  眾人唯有在私下惋惜,這麼漂亮的人兒,腦子卻有毛病,可見上帝還是很公平的!
  
  歐馳向來百無禁忌,壓根就不相信那些好兄弟之說,她所贈的那畫著鬼畫符的黃紙,不知道有什麼用途,只是讓他每看一回,心就抽搐一回,一股陌生的滋味泛上胸口,又酸又澀,微微痛著,還雜夾著某種空蕩蕩的無力感。
  
  說不清,只能將那張鬼畫符夾到書本裡,「啪」地一聲丟進抽屜,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窗外的翠竹,青翠碧綠、傲然挺立,正隨風搖曳著,發出「沙沙」的聲響,歐馳看著它們發呆,陷入了少見的深思中。
  
  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遇到她,他們也算是見過一面,而且彼此互贈「禮物」了,萬一再遇上……他很大方地想著,如果再遇見,那麼他還是很願意跟這個怪同學聊一聊的,不管她有多古怪,行為舉止多讓他無言。
  
  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當他發現那水同學猶如消失一般,從來就沒在他身邊百米內出現過,歐少爺有些惱火了。
  
  很明顯,那個莫名其妙就訛走他的菩提佛珠的死丫頭,壓根鳥都不鳥他!所以明擺著,那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承諾分明就是個幌子!
  
  那個小騙子!向來被人如眾星捧月般的歐少爺何曾被這般漠視過?一把無名火驀地從心口處竄出來!小惡魔的翅膀慢慢從腋下生出來,傲然揮舞。
  
  ◎◎◎
  
  夜,古宅深處的某間臥室內,猶如不幸經歷了歹徒的入室搶劫,凌亂不堪。
  
  因惱羞成怒,終於從天使化身為魔鬼的歐少爺,很快確定了要如何對付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水同學的步驟。
  
  在一陣徹底的翻箱倒櫃後,歐馳從行李箱底摸出一個長型的檀香紫木盒,將裡面的東西「嘩啦」一聲倒在書桌上,臉上露出邪惡的微笑。釣魚還要撒餌呢!他就不信她不上鉤。
  
  隔天,一把罕見的千年桃木劍重現「文德學院」的消息,惹得整個學院都沸騰了。
  
  小小巧巧的一把,長不過十多公分,聽說是天然千年桃木,純手工雕刻而成,色如紫銅,清香亦人,無比精美。
  
  持著它把玩的主人,正是歐馳。
  
  年近花甲的歷史系老師聞訊趕來,拿著放大鏡研究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抹掉一頭的汗,一邊念叨著「好東西啊好東西」,一邊火速衝進圖書館查找相關數據去了。
  
  同學們迅速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讚不絕口,眾說紛紜。
  
  「哇,這是不是電影裡頭那種可以殺鬼的劍啊?」
  
  「我聽說桃木劍可以驅鬼避邪,這下可好了,好兄弟都不敢靠近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拜託,別說得我們學院好像天天鬧鬼。」
  
  「這東西真是稀奇,不知道歐同學是從哪裡弄來的?如果是被道家仙師加持過的,那就更強大了!」
  
  面對這種頗識貨的行家提問,歐馳僅是輕佻眉頭,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民間聲稱,槐樹聚鬼,桃木避邪。桃木又稱降妖木,五木之精也,百鬼畏之,是道家收伏鬼怪時不可缺少的法器。
  
  那姓水的丫頭,如果真喜歡裝神弄鬼,怎麼會不來見識一下這少見的法寶呢?
  
  果然,她很快找上門來!依然是在櫻花如雪的樹下,依然是長髮飄飄、素顏如玉,卻沒有了那日的嫣然巧笑,反而緊抿著紅唇,隱隱生出幾分怒意。
  
  「嗨!」歐馳瞥見她配戴在纖細皓腕上的佛珠,不禁勾唇,和善和她打著招呼。
  
  「你的?」話很簡潔,但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因為那雙美目的目光未離開過他手中的桃木劍。
  
  「嗯。」
  
  「請不要帶到學校來。」
  
  「為何?」
  
  「殺氣太重,它們會害怕。」
  
  「誰?」
  
  「呃……」她沉默一下,「說了你也不懂。」
  
  歐馳費了老大的勁才按下怒氣,開始照計劃的第一步,投其所好,以小利賄之!俊顏呈現出最和煦的笑容,「水同學如果喜歡,我可以送給妳,這個比佛珠的法力強多了。」
  
  「我才不要,這麼髒的東西……」她撇撇嘴,一臉的不屑,明擺著對這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歐馳硬生生地哽住了,一番心意被棄之如敝屣,嫌如驢肝肺,不知遠在千里之外的歐陽資政,如果得知自己書房中不翼而飛的傳家寶貝竟遭人嫌棄,會作何感想……
  
  深吸一口氣,他再默數十秒,方才有力氣開口,「那水同學覺得這個應該如何處置?」
  
  「別帶來學校就可以了。」
  
  「好。」
  
  「謝謝你。」她總算露出甜甜淺淺的小梨窩,旋身抬腳欲走。
  
  「等等,水同學。」他趕緊喊住她,俊顏上揚起最親切的笑容,好心地提醒道:「妳那天說過,如果有需要妳幫忙的事情,妳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對吧?」
  
  「呃……」她歪著頭,單純的腦袋努力回憶。
  
  「妳不記得了?」
  
  「好像……是吧。」
  
  「記得就好,那麼妳說話算數嗎?」
  
  「算。」
  
  很好!機不可失,想要馴服這死丫頭,就得先接近她,所以歐馳不惜以美色誘之,「有件事……」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非妳幫忙不可。」
  
  「什麼事?」
  
  「跟我交往。」
  
  沒錯,只要能誘拐她同意交往,他就有接近她的機會,有了接近她的機會,也就有機會掌握到她的弱點。從此以後,牢牢將主動權完全操控在自己手中,他發誓再也不會被這丫頭耍得團團轉了,他要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水同學明顯沒有心理準備,張大水眸,狐疑地瞪了他好幾秒,倏地一言不發地埋頭翻書包。
  
  「怎麼了?」歐馳愣了愣,「妳在……找什麼?」
  
  「符紙。」
  
  「找符紙幹什麼?」
  
  「除穢去邪。」
  
  她以為他中邪了嗎?靠!歐馳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有氣無力地說:「妳已經給過我了。」
  
  「是嗎?」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懷疑地看著他:「確定沒扔掉?」
  
  「沒有。」
  
  「可是……」她蹙著秀眉,聲音好生苦惱,「我們才第二見次面。」
  
  好在歐馳已經開始習慣她很跳Tone的說話邏輯,呼了口氣,開始循循善誘,「不要緊,一回生兩回熟。」
  
  「可是,我不喜歡你。」她為難的看著他,從來不懂得趨炎附勢的單純心性,自然也不會想佔人半分便宜。
  
  「沒關係,我也不太喜歡妳。」他強笑,指關節寸寸收緊。
  
  「喔。」這下公平了,「不過,你確定嗎?」
  
  「當然。」他斬釘截鐵。
  
  「那……」只遲疑了一秒,最後決定一諾千金,「好吧。」
  
  她的爽快反而令歐馳有片刻傻眼,生疑地看著她精緻又不失溫柔的小臉蛋,「妳答應了?」
  
  「嗯。」
  
  「可是,我們才第二次見面。」他提醒。
  
  「不要緊!」她善解人意地替他寬心,「還會有很多次見面機會的。」
  
  「我……不太喜歡妳。」
  
  「沒關係,我也是。」
  
  「那妳為什麼要跟我交往?」他一頭霧水地問,將對付她的計劃已然拋到九霄雲外。
  
  「咦?不是你拜託我跟你交往的嗎?」她嘟了嘟菱形的小嘴,一臉的奇怪。
  
  無力的挫折感有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歐馳頹然地瞪著她,良久,突然伸手撫額低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簡單爛漫近乎到天真無恥的傢伙?
  
  你說東,她就講西;你問一加一等於幾,她就回答說二,再加上一句,或許還有可能會是三;說話深諳東扯西拉、左顧而言它的精髓,就算話題已經跑到千山萬水,也會驀地揪住尾巴繞個大圈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丟給你,再眼巴巴地等著看你如何收場,果然是個對極了胃口的強大對手!
  
  「那麼就難為妳了,水同學,那我們交往吧!」陽光燦爛的俊臉上浮現出深情款款的笑容,小惡魔卻在心中的歡欣鼓舞地叫囂著:死丫頭,準備接招吧!
  
  ◎◎◎
  
  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歐少爺,為了修理膽敢無視自己的古怪女生,心懷不軌地與對方開始了所謂的交往。說是交往,其實跟平時的生活也沒什麼兩樣,上學、上課、放學、回家,唯一有交集的時間,是在中午時分的櫻花樹下。
  
  他們每天共享午餐,東一頭西一邊地聊幾句有頭無尾或者沒頭沒尾的話題,然後,等對話實在已到窮途末路之際,少女總是會一臉禪機地先行離去,留下百思不解或哭笑不得或七竅生煙的少年。
  
  天氣漸熱,已經到了初夏,樹葉鮮亮而嫩綠,陽光透著斑駁的縫隙,成為襯托年輕情侶的天然背景。歐馳懶洋洋地坐在藍色的野餐布上,從籐編食物籃裡搬出很多看起來特別美味的食物,火腿、鮪魚壽司、水果色拉以及檸檬茶。
  
  他對面的女孩也在忙,並膝跪坐在布上,小嘴裡咬著半塊三明治,手在忙不迭地從書包裡一直往外掏著東西,一封、兩封、三封……
  
  「別急,先吃完再拿,要不然就拿完再吃。」歐馳狀似體貼地建議。
  
  「不行……我好餓……」水藍捨不得到嘴的美食,連連搖頭,總算將那一大迭書信掏得一封不剩,遞給他。
  
  一手接了,看也不看地扔在一邊,歐馳隨手抽出兩張面紙,捉住她纖細的皓腕,細心地替她將手擦拭乾淨,「吃東西的時候別摸那些,都弄髒了。」
  
  「唔!」她點頭,乖乖地讓他替自己服務。
  
  「吃吧。」歐馳將壽司遞給她,看她吃得香甜,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浮上俊顏。
  
  現在早上上學時,他都會繞道去買一些美食,在中午餵飽兩人的胃,而身為女友的她呢?不曉得成天在忙什麼,比他還要神出鬼沒、行蹤不定。
  
  見她兩三口解決掉一塊三明治、兩片火腿、三塊壽司,進食速度才開始慢下來,歐馳這才狀似隨意地問:「晚上有空嗎?」
  
  「沒有。」
  
  「喔。」他聳聳肩,早知道是多此一問,因為她晚上從來不曾跟他約會過,他一直奇怪著她究竟在搞什麼東西。
  
  「對了,差點忘記了!」水藍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趕緊將嘴裡的食物吞下,說:「隔壁班的同學跟我說她很喜歡你,問你可不可以兩女共侍一夫。」
  
  還兩女共侍一夫哩!那下回是不是還有三妻四妾?這種白癡問題,歐馳連回都懶得回。
  
  「我跟她說,我是為了幫你的忙才跟你交往的,她卻罵我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的。」水藍歎氣,覺得如今真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說個真話也沒人信。
  
  「是嗎?」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問句。
  
  「是啊,還有,初中部的學妹今天問我,她在官家的晚宴上看到你了,你為什麼會住在人家家裡呢?」
  
  總是會有那些八卦女,聊東聊西,還操心人家的家事,譬如說他跟她之間如何如何,又譬如說他跟官家有些什麼瓜葛。
  
  若是她問他,他會很樂意回答,可是她卻替別人問的!她這個正牌女友到底有沒有身為人家女朋友的自覺性?
  
  他從來沒見過像他們這樣離譜的戀人……女友每天充當免費郵差,替閒雜人等拿一大迭情書給男友,卻沒見她寫過隻言片語;而男友不僅沒有得到一點身為男友的福利,甚至還淪落為彼此之間的褓母。
  
  想來實在是有些憤憤不平,於是他幽幽地歎口氣,「既然妳問了,我就告訴妳,妳願意聽嗎?」
  
  「當然。」她點點頭。
  
  「我到官家的原因很簡單!」他鄭重道:「因為我從小就有一個遠大的夢想。」
  
  「喔!」她被他的神情吸引,主動挪動位置,朝他靠近並專心地側耳傾聽。
  
  他傾身,一本正經,並且非常嚴肅地小聲透露心聲:「就是當一個敗家子。」
  
  「啊?」她眨了眨眼,與他對視。
  
  「可惜我家很窮,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或家產給我敗,所以我才想方設法混進了官家。」他真誠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叮囑著:「如果再有人問妳,妳就這樣回答吧。」
  
  「喔……」長長的眼睫輕輕撲搧了幾下,然後一臉瞭然的輕點螓首,並不質疑半句。
  
  美顏上意想不到的平靜使歐馳頓了頓,終於忍不住追問,「妳信我的話嗎?」
  
  「信啊。」
  
  「咳,為什麼?」
  
  「因為我也有一個遠大的夢想。」她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水眸中滿是憧憬,伸出食指,神秘地向他勾了勾。
  
  「喔。」他聽令是從的附耳過去。
  
  「就是當一名合格的驅鬼師。」
  
  「喔?」歐馳遲疑地回應。
  
  「可惜……我功力不夠,還要不斷地學習,所以我才會跟師公到台中來。」水藍見他呆呆地盯著自己,有些羞赧地抿嘴笑,「你別把我的夢想告訴別人,替我保密好嗎?」
  
  「……」歐馳一陣無語,只覺得荒謬透頂,原來比他更會瞎掰的,是他的女朋友。
  
  抬起頭,俊顏頹然地面向枝葉茂盛的櫻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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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4:35
第三章
  
  交往了兩個月時間,自己不僅沒有掌握住她的任何弱點,反而一日比一日被她弄得暈頭轉向,一日比一日貪看她的美、她的毫無心機、她的不按牌理出牌……不僅不覺得她怪,反而覺得她可愛,難道他真的中邪了?還是說他碰上了所謂的「剋星」?
  
  歐陽家的老頭信奉道教,常跟那些七老八十的道士們,探討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他們認為不僅五行如此,命運亦同樣是相剋的。
  
  他當時聽了,嗤之以鼻,壓根不信那些子虛烏有的禁忌或忌諱,誰知,他偏偏被這憑空冒出來的剋星,「砰」地擊中了心臟!
  
  一時間,他實在是有點難以消化這個事實,而他的小女朋友美美地吃飽了,還打了個小嗝,滿足地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發表感想時……
  
  「啊……好難受……慢一點…」旁邊的花木扶疏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曖昧的喘息聲,兩人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至少見過豬走路,那分明是男女親熱時發出的聲響,而且已經進展到不只到三壘了。
  
  誰知偏偏就有連豬也不認識的傢伙已經驀然跳起,翻著書包找符紙。
  
  「喂!別過去!」歐馳眼疾手快,死死地按住她。
  
  「幹什麼?」她怒問。
  
  「妳要去幹什麼?」他反問。
  
  「那邊有人遇到困難,怎能見死不救?」她大義凜然地質問。
  
  歐馳傷腦筋地閉上眼,顯然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已經驚跑了那對打野戰的小鴛鴦了。
  
  「妳知不知道什麼叫交往?什麼叫男女朋友?」他耐著性子問她。
  
  「知道啊!」
  
  「那妳告訴我,是什麼?」
  
  「不就是像我們這樣嗎?」
  
  「……」他們這種沒牽過手、沒約過會、沒親過嘴,算哪門子交往?
  
  歐馳怒了,忽地站起身,決定要向她展示某些身為男友應有的權力。
  
  「妳過來!閉上眼睛!」他扳著臉指揮道。
  
  「做什麼?」
  
  「做交往時男女朋友應該做的事!」
  
  水藍雖疑惑,但見男友無比的堅決,只得順從地閉上眼睛,接著她就感覺被驀然擁入了一個溫暖結實、與自己的身體截然不同的懷抱裡。
  
  她體質偏寒,長大後又經常與一些「朋友」接觸,因此無論季節如何變幻,手腳總是冰涼的,而眼下這懷抱,陽火旺盛,暖和得她渾身舒坦。
  
  「呼……」太舒服了,水藍全身的毛孔、血管都舒展開來,這前未有過的暖意使她不僅沒有推開他,反而伸手主動圈住他精壯的腰,小臉貼上結實的胸膛,紅唇發出輕輕的喟歎……她喜歡屬於他的氣味。
  
  歐馳一怔,她的舉動帶給他的衝擊是難以形容的狂喜,下一秒則低下頭,薄唇毫不猶豫地吞沒她粉嫩的小嘴。
  
  她的氣息清甜,就像初春第一朵綻放的花蕾,也像清晨第一顆凝結的露珠,歐馳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只是一個吻,就足以讓自己心馳神搖。
  
  在新加坡時,他是九所高中的地下老大,身邊總是圍繞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各色女生,環肥燕瘦、風情萬種,什麼類型的都有,他當時玩興正盛,一心跟爺爺、大伯作對,沒有太多時間亂搞或好好談場戀愛,但也並非純情到沒碰過女人。
  
  對接吻這種事,歐馳並不熱衷,想想看,兩條舌頭試探性地糾纏在一起,不過是用一塊柔軟多肉且潮潤的皮膚組織,摩擦相應的一塊神經末梢區域所產生的快感,如此而已,還不如直接做那檔子事來得痛快。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當他的舌滑過她清馨的唇瓣,並撬開她不知所措的整齊貝齒時,理智就已經快遺失了!他狂野而貪婪,在唇與唇相貼的剎那,被她絕妙的滋味奪了魂魄、亂了心跳,只想要深入她甜蜜的嘴唇,去碰觸那害羞的丁香小舌,與之追逐交纏。
  
  接吻,不再是索然無味的差事,他僅僅只是含住她的舌,就像飢渴過了頭、瀕臨死亡的傢伙,忘我地吞食著、吸吮著、逗弄著,沒完沒了。
  
  從來沒有人這樣吃過她的嘴,心怦怦地發狂般跳著,腦子成了一塊豆腐,這麼奇怪又曖昧的親密,讓水藍覺得雙唇又麻又酥。
  
  唔,她也喜歡他的味道……而且,很輕易地就決定了,只有他能這樣吻自己。
  
  儘管喜歡,但隨著時間一秒秒過去,被他緊擁在懷裡的水藍已經漲紅了臉,因為缺氧而頭昏腦脹,肺裡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抽乾,渾身虛軟得使不出一點力氣,無助的處境前所未有。
  
  「唔……唔……」她嚶嚀著,扭動著頭,兩手用力推拒著他不斷壓過來的胸膛,在他懷中開始不安地掙扎。
  
  她的不斷努力,總算讓沉醉其中的歐馳,將所剩不多的理智給拉了回來。
  
  低頭看著精緻小臉上一副難受的模樣,歐馳很得意地知道如果再繼續親下去,這丫頭鐵定會因接吻而窒息。
  
  「傻丫頭……」他意猶未盡地鬆開她,薄唇仍抵在張著小嘴,不住呼吸新鮮空氣的櫻唇上,嗅著她清甜的氣息,心尖又是一陣悸動,對她的暱稱從「死丫頭」自動演變為「傻丫頭」。
  
  「哪裡傻了啊?」水藍星眸圓睜,好容易才吸足了氧氣,又耳聰目明地聽到那三個字。
  
  「接個吻,連換氣都不會,不是傻丫頭是什麼?」雙手捧起嫣紅火熱的小臉,長著薄繭的指腹,寵溺地輕撫著被他徹底疼愛過的紅腫唇瓣。
  
  「好難聽……」她抗議著。
  
  「別人在做愛做的事,妳都不知道,不是傻丫頭是什麼?」歐馳貪戀地看著她緋紅的嬌容,愛不忍釋。
  
  啊?原來是那樣……水藍瞪大眼睛,小臉一陣發燙。
  
  當發現自己還在他懷裡,男性熾熱的氣息拂上她敏感的肌膚上,刺得她又麻又癢,這下屬於女性的嬌羞終於遲鈍的覺醒了。
  
  「放、放開我……」她口是心非地嬌嗔,其實他的懷抱好溫暖,她還想再多賴一會兒。
  
  「不放。」歐馳生怕她逃掉似地,長臂一展,反而更緊地攬住她,將她抱進懷中,暗黑的深眸凝視她,打算再恣意一回。
  
  她掙了又掙,始終沒辦法脫離那炙熱的禁錮,溫暖的同時又覺得害羞,嬌喘吁吁地問:「那、那你想怎麼樣嘛?」
  
  歐馳盯著她氣咻咻的俏模樣,心裡一蕩,勾唇緩緩貼上去,「再讓我親一下。」
  
  「不要,會缺氧……」她左躲右閃,抱怨似地嘟嘴。
  
  「這次我教妳,乖,我保證妳會喜歡。」他誘哄著,一隻手箝制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托住她背部的大掌不由分說地向上,扣住不聽話的小腦袋。
  
  「唔……唔……」微弱的反抗最終難逃魔手,被他抱著、親著,小小的紅唇被緊緊含食著。
  
  雖然這一次,果然如他所教,她慢慢學著呼吸,偶爾還能響應他的吻,可是為什麼心跳會跳更快、更感覺天旋地轉?
  
  他不打算讓她想清楚,所以她只能暈陶陶地軟在他懷裡,偶爾發出嚶嚶悶哼。
  
  加深這個長長的吻,歐馳一面汲取她口中的蜜汁,一面收縮手臂,將懷裡曲線柔美的嬌軀,密密地貼住自己結實精瘦的軀幹,大掌也順著雪嫩的頸背下滑,撫過纖細的腰肢、圓潤挺翹的俏臀……他確信未來身為男友的自己,福利會很豐厚。
  
  當歐馳心滿意足地離開被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女孩時,他總算知道,只有在這種時刻,自己才能馴服她,將可惡的主動權牢牢掌控在手中。
  
  ◎◎◎
  
  昏暗的電影院裡,屏幕上播放著最新的好萊塢情感大戲。
  
  炎炎夏日的午夜場,上座率並不高,沒多少觀眾,而且幾乎全是情侶,三三兩兩的分散坐著,在光線極暗的環境中耳鬢廝磨,意馬心猿。
  
  水藍拘謹地坐在中間的位置,紅著小臉,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
  
  半個小時前,他們買了票,抱著爆米花和可樂進場,雖然已經看了有一會兒了,但她完全不知道影片描述的究竟是什麼情節。
  
  兩人很規矩地並肩坐著,雖然偶爾他會攬過她的肩,摸摸她的頭髮,一點也不像旁邊的那對年輕男女,已經火熱地舌吻起來。
  
  啊!剛才她無意中瞄了一眼,發現前排那一對更離譜,兩具身軀就快要交迭成一體了,她飛快地收回視線,水藍臉紅心跳地低下頭,再也不敢四下亂看了。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自從歐馳吻過她以後,就像偷吃了蜜糖的螞蟻一樣,一有空就黏著她,還強迫她答應跟他約會。
  
  他很理所當然地說,這樣才是情侶,才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是嗎?像這樣的親密無間、熱情如火,像眼前這些熱戀的情人一樣親吻、擁抱、撫摸……難怪他嘲笑自己傻,水藍囧然地發現自己對這方面很無知。
  
  她出生在一個神秘的家族,自幼隨母親在人口極度稀少的部落生活,直到跟師公來到台中,她才見識到所謂的花花世界。
  
  能進入「文德學院」也純屬機緣巧合,因為師公曾替一位高官指點迷津,因而有了將她送進學院唸書的機會。
  
  她天性單純,不懂男女情事,進入學校後,人人說她行徑古怪,漂亮的女生嫌她土、不開竅,而普通的女生又覺得她生得太美、不易接近,鮮少有人想要與她當朋友,偶爾有那麼一、兩個迷戀於她的相貌並壯著膽子求愛的學長,到最後總是會被她嚇跑,除了歐馳。
  
  水藍不知道這位歐同學對自己究竟有何用意,他是多受女生歡迎的男生啊!雖然高二才轉學過來,但憑著長相俊朗,成績優異,便如閃電般地偷走了全校女生的心。
  
  或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從開始的佛珠,到後來的午餐,沒有哪一點是她不喜歡的,還有他溫暖的懷抱、熱情的親吻、旺盛的陽火……怎麼說得自己像吸人精氣的女鬼?
  
  她才不是呢!她是收鬼的,那些大鬼們見到她就會躲起來,那些小鬼卻很喜歡她,常跟她在大槐樹下說話玩耍,時間一久,同學們都覺得她怪。
  
  他卻跟別人不同,接近她,還要跟她交往……優秀的男生誰能不心動?何況接觸過後,她越發清楚他的好,愛情化成了美妙動聽的小音符,切切實實撥動了那稱不上敏感的少女心弦。
  
  或許這輩子,只有這個機會談一場戀愛,所以她妥協了,沒有抗拒這份莫名其妙的桃花運,還有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男朋友。
  
  側過頭,水藍偷瞄身旁的歐馳,屏幕上的光線若有似無地照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英俊的勾人心魄。
  
  「偷看我?現在才發現妳男朋友很帥吧!」他察覺,突然轉過臉湊近,促狹般地調侃她,忽閃忽現的光線下,他的黑眸深處燃著一小簇星火,盯著她被抓包而急速發紅的俏臉。
  
  「才沒有!」她理不直,氣卻很壯地否認,同時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歐馳低笑,指尖摩挲著她的臉頰,「臉都紅了,愛說謊的傻丫頭。」
  
  「你好討厭!」水藍嘟著嘴,又忍不住地笑起來,擰他的手。
  
  「喂,暑假一起去旅行好嗎?」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緊緊捏在手心裡,提議道:「地方由妳訂,哪裡都可以,歐洲、非洲……加勒比海也可以。」
  
  他一點也不想回新加坡,只想時時刻刻跟她在一起,如果他去央求一向疼自己的姑姑,應該問題不大!一想到能跟心愛的女孩一起去旅行,那該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啊!
  
  可是,原本笑靨如花的嬌顏一下子僵住了,快得就像曇花一現的過程,他看著她默默地抽出手,搖頭說:「不行啊,我得回家。」
  
  「妳家……那我可以去嗎?」他抓抓頭。
  
  她從來不說自己家在哪裡,住在學生宿舍裡,也沒什麼親戚在台中,又時常會突然消失讓他找不到人……嗯,自己的女朋友好像真的很神秘呢!
  
  「不行。」果然,她堅決地拒絕。
  
  「喔……那算了。」歐少爺哪裡受過這種冷落?悻悻地扭過頭。
  
  原本甜蜜的氣氛變得尷尬起來,兩人各懷心事地盯著大屏幕,不再交談。
  
  隨著劇情的進展,旁邊的動靜越來越大,水藍臉皮薄,終於不好意思地扯扯歐馳的衣角。
  
  「怎麼了?」他低頭問。
  
  「我們……還是走吧……」
  
  「好。」很好說話地點了頭,他站起來牽著她的手離開春色滿場的電影廳。
  
  走道轉角處,燈光依然黯淡,她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但他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飛快地將她困在牆面與自己的懷抱裡。牆面很涼,年輕男子的懷抱很火熱,形成了對應的兩個極端。
  
  「咦?」水藍嚇了一跳,仰高頭看他,疑惑地問:「幹什麼?」
  
  歐馳不回答,捧起她的臉頰就開始熱烈地親吻她。
  
  他剛才就氣得想狠狠地吻她了,不過他沒那種在大眾場合親熱給別人看的愛好,做這種親密的事,還是在私底下比較好。
  
  「唔……」她驚慌失措地用力推他,這裡隨時會有人來,他怎麼能這樣子欺負她?
  
  抓住她不聽話的小手,男性霸道的唇舌如攻城略地般侵佔了甜蜜的小嘴,不住地吸吮她躲閃的小香舌,半晌過後,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又順著柔美的頸部線條不住舔弄,遭她拒絕的心情這才好了一點。
  
  「別……唔……會有、有……人……」她被親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卻破碎的不成句子。
  
  「有人來我會知道。」一向清朗的嗓音變得低沉起來,屬於年輕男子特有的灼熱情潮拂上她敏感的粉頰。
  
  「啊……」水藍渾身一僵,感覺他的手已經從T恤下擺溜了進去,很自然地撫上她細膩滑嫩的肌膚,從腰肢漸漸向上游移,拇指的指腹正沿著內衣邊緣不住磨蹭著。
  
  她被他的舉動嚇住了!一雙水眸張得大大地,一動也不敢動。
  
  「乖,告訴我,喜不喜歡我?」他在她耳邊輕哄著,誘她吐露愛意。
  
  水藍臉紅似火,神情又嬌、又嗔、又羞,咬著唇不說話。
  
  「不說啊?」利眸微瞇,手下更加輕薄起來。
  
  「不要!」當兩團豐盈被包在男人手心中時,水藍驚慌失措地掙扎起來。
  
  「說不說?」他惡劣地逼問。
  
  怎麼會有這種人?語氣親切平和如天使,手下做的事卻惡劣如魔鬼!水藍敢怒不敢言,又怕激怒他,只能羞紅著臉點了一下頭。
  
  「不見我的時候,會想我嗎?」她又點了一下頭。
  
  「真乖。」雖然沒聽她親口說出來,但這樣也還不錯,歐馳讚賞地親了親紅艷艷的小臉,又含住柔軟小巧的耳垂不住吸吮,指尖已刮上被刺激到十分敏感而挺立的嬌嫩蓓蕾。
  
  「呃……」水藍全身無力地軟在他臂彎中,接受陌生的撫觸,雖竭力壓抑著情緒,但又慌、又羞、又怕的輕吟仍是從顫抖的紅唇裡洩漏了。
  
  歐馳對著那對從未被人狎玩的雪乳又揉又捏,愛不釋手,過了好一會兒才肯放手,似乎仍不饜足,又湊上去狂親她的嘴,勾著她的舌頭不住地吮,直到自己也亂了氣息。
  
  他以前不知道不一定非得做那檔子事才會覺得爽,像這樣,僅僅只是吻吻她、抱抱她、摸摸她,他就快樂地像是飛上了天堂,不過他很清楚,所有的快樂都是因為對方是她的緣故。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歐馳總算放開了她,一邊替她整理好凌亂的衣衫,一邊緊緊注視著依舊閉著眼睛不敢妄動的少女,那惶恐無助的模樣,多像一隻毫無安全感的小鹿,無比地惹人憐惜,只想摟進懷中,好好地寵愛一番。
  
  水藍終於睜眼看他了,一向清澈的眼中蓄含著難以言表的隱憂,教人看不透,半晌,她才咬咬唇,輕聲問道:「那你呢?我不在時,會想我嗎?」
  
  「當然,不想妳想誰?」歐馳因她的話心中一蕩,勾起唇,將那具柔若無骨的身軀擁入懷,下頷抵在她烏黑的髮頂,嗅著她發間清新的香氣,滿足地長長的吐了口氣。
  
  此時的他,全身心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很久後之,歐馳才想清楚她那句話的真正含義……她不在時,會不會想她?
  
  這個「不在」,不是一晚,也不是一天,更不僅僅只是一個暑期,而是長達八年時光。那近三千個日夜,像是一段很長的蟄伏期,長久得教人看不到一絲希望,讓歐馳就連想都不敢想。
  
  ◎◎◎
  
  在年少時,每個人都一定會有一段青澀的初戀吧!
  
  它代表著愛情萌發的最初部份,也是人生的必修課程,無論過程和結局是像檸檬一樣酸澀,還是如糖果般淡淡甜蜜,最終都會牢牢地刻在最初的記憶中。
  
  可是,如果有一個女人,像只乖乖的貓咪被你抱在懷裡,恣意憐愛並羞澀地承認喜歡你時,你一定會認為這個女人說得是真心話吧?
  
  那麼,還有一個女人,在交往半年後突然不辭而別,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這個世界上,這女人的行為一定會令你憤怒吧?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會!
  
  當如此戲劇化的情節,或幸運或不幸地碰巧都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而且並沒有因為時間的變遷而轉淡,反而因此無止盡地發酵,可想而知,當事人胸腔中的這股怒火該有多麼的猛烈!
  
  天氣好得教人感動,金色的太陽發揮出它的烈性,明亮亮地照耀著便利商店外的台階,那裡站著一對剛剛久別重逢的男女。
  
  「妳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陰霾地瞪著眼前的女人,歐馳深吸一口氣才能平靜心中的起伏,「說吧,我給妳機會。」
  
  「我……」水藍張張嘴,眼中有著驚訝、愁緒、傷感,還有著一些教人看不懂的東西,最終紅唇微微動了動,吐出的卻是薄涼又傷人至極的話語:「我沒什麼話可說的。」
  
  「無話可說?」歐馳氣極冷笑,「真是該死得好!」
  
  她欠他的!是的,她欠他!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想認認真真地談一場戀愛;第一次鬼迷心竅似地滿心只裝得下她,再也容不了旁人……
  
  從烏龍的開始,到甜蜜的過程,最後卻是莫名其妙地嘎然而止……她憑什麼?這場莫名其妙的戀愛,從頭至尾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憑什麼單方面決定結局,甚至連一聲都沒有通知他?
  
  那一年的暑假過後,他就再也找不到她,而校方對她的最後一項記錄竟然是:退學。
  
  就這麼走了,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為什麼?
  
  他心急如焚,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情,退學也好,什麼都好,只要不失去聯絡,不要讓他找不到她……可是她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他,沒有任何音訊,他漸漸心如死灰。
  
  高中畢業後,他去了美國念大學,在那裡很叛逆囂張了一段時間,女友一個接一個地換,不是穿著誇張的花襯衫、牛仔褲參加豪華高尚的聚會,就是肆無忌憚地出現在性愛派對上。
  
  直到有一天,已經在美國當律師的歐璽十分詫異地問他:「喂,我說小子,你身邊的馬子怎麼都跟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叔叔的話簡直如醍醐灌頂,他愕然地望向身邊的女伴,都是長長的黑髮、雪白的皮膚、五官絕美卻沒有一絲妖嬈氣質,可是……還是不像!她們都不是她,沒有那一份清靈脫俗,那一份與生俱來毫無心機的純淨……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不停地濫情又寡情地尋找更像她的女人嗎?
  
  他驚恐萬分地停止了這荒唐的遊戲,乖乖完成學業,然後回來。
  
  他沒有刻意去找她,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台北的工作上,不藉助官家或歐陽家的任何勢力,憑著自己的努力,在短短幾年就將他的徵信社做得有聲有色、有口皆碑。
  
  喜歡他歐馳的女人多得是,如果他有心,推開辦公室大門喊一聲:「我要一個馬子!」擔保門坎都會踩破。
  
  可惜他沒這份心,他已經過了對愛情憧憬的年紀,唯一一次以為找到了愛情,結果呢?她還不是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現在,他必須壓抑住所有的怒火,才不至於抓著這可惡女人單薄的肩頭一陣猛搖,憤怒地質問她究竟是什麼原因會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
  
  結果呢,人家說什麼?居然是一句「沒什麼可說的」!夠狠、夠絕,這沒心沒肺的死丫頭!
  
  歐馳氣得額上暴突青筋,俊顏竄過冷冷笑意!好得很,既然說不出來,他有得是法子逼她說!牢牢抓住她纖細的手腕,他大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你、你先放開我,好不好?」一路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腳步,當路人奇怪地看過來時,水藍狼狽地覺得自己現在就像遇到了劫匪一樣。
  
  「放開妳?」歐馳如同聽到一個笑話,諷刺的笑竄上俊顏,「好讓妳再耍我一次?」
  
  「我不會的,拜託你……啊……」她的話還沒說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扭到腳。
  
  「從八年前開始,妳在我面前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信度可言。」歐馳冷冷地盯著她驚慌失措的面孔,視線再移向緊緊拽住自己胳臂上的纖纖玉手。
  
  「我……我……」水藍驚慌失措,死也不肯被他帶走。
  
  「別浪費力氣了,妳這個小騙子!」不顧她的驚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攔腰扛上肩頭,接著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向挺翹的圓臀,「妳還是想想該怎麼跟我解釋吧!」
  
  惡霸!土匪!搶劫犯!這男人前世不僅是強取豪奪的匪徒,而且更是「劍及履及」這個成語的最佳註釋。
  
  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強搶民女不說,還橫穿馬路,將暈頭轉向的女人塞進路邊的車裡,「砰」地關上車門,再轉到另一邊上車坐進駕駛座,手腳乾淨利落,整個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他並不忙著發動引擎,而是簡短地詢問:「去妳家,還是我家?」
  
  水藍不說話,軟軟地靠在座位上,蹙著眉頭,顯然還沒從頭暈目眩中清醒。
  
  「不選也行,那就去我家。」他當機立斷地拍板,猛踩油門,悍馬威風凜凜地加入車流。
  
  「去你家做什麼?」水藍愕然地問。
  
  「當然是……」歐馳停頓一下,撇過俊臉,冷冷地朝她一笑,薄唇吐出兩個字,「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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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4:59
第四章
  
  聞言,水藍倒抽了一口冷氣,漲紅了臉,反應激烈起來,「你不能這樣……讓我下車!我要下車!」
  
  「就算你喊救命,我也不會放你走,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看。」歐馳一副豁出去的架勢,重踩油門,車子愈發開得風馳電掣。
  
  「你……你……」水藍眼中滿是苦澀,小臉轉向窗外,不讓他看到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
  
  八年前,從一開始那份本不該有的情愫,到後來的不告而別,她承受的並不比他少。
  
  原以為,只要不再相見,就會徹徹底底地忘記他、忘記原來自己曾經經歷過一場懵懵懂懂的愛情。
  
  那樣的情感,多美妙啊!可是她如今總算懂了,每天每時每刻都會發生在平凡人身上的甜蜜情節,對於她來講,終究只是癡心妄想,而她曾經的癡心妄想,只會讓他深深地痛恨她!
  
  現在,每天都待在冰冷刺骨的地方,日復一日地看著悲痛欲絕的生離死別,當年那個心中還曾經有美麗夢想的少女,早在八年前就早已經死去了。
  
  她的宿命如此,她得不到幸福,她只能跟鬼魂做伴,她的心就像屍體一樣寒冷。
  
  她變了,他當然也早已不同了,多年前那個耀眼如陽光的少年,乾淨的臉上五官俊朗,稍嫌清瘦的身材,總是穿著熨燙平整的衣物,衣領上繡著家族的徽記,甚至連袖口折幾折都要講究,像是來自神秘國度的優雅貴族,輕易就成為了無數女孩子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眼前的他,經過時光的歷練,皮膚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黑色T恤下是剛硬精壯的身軀,磨舊的牛仔褲包裹著結實有力的長腿,開著剽悍的名貴越野車,有著清晰弧線的下巴,冒出昨夜的鬍渣,連骨子裡都散發著性感至極的男人味。
  
  這樣的男人,應該更會令女人們膝蓋發軟吧!那他為什麼還要糾纏自己呢?
  
  水藍不明白,她以為他會遺忘,可是並沒有,他看著她時,眼底閃爍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有一種地看得很明白,那是恨。
  
  如果能令他釋懷,讓他不再那麼恨她,那麼他想要怎樣,都隨他吧。
  
  悄悄擦掉淚水,水藍靜靜地坐著,漠然注視著前方的道路,絕美的臉上雖蒼白如紙,卻有著一份堅定。
  
  歐馳詫異她的安靜,忍不住開口嘲諷:「怎麼?不想逃了?」
  
  壓抑住心中的痛苦,水藍搖了搖頭。
  
  「說話!」他蹙眉。
  
  好一會兒,她才幽幽地開口:「不了。」
  
  「這麼識時務?」他似乎有點不相信她的柔順,狐疑地問:「還是在打別的主意?」
  
  「就算想逃,我也逃不掉,何必多此一舉?」
  
  歐馳狠狠地盯著她,半天沒說話,只是握住方向盤的大手驟然縮緊。
  
  半小時的車程,就到了他住的地方,是高級的住宅區,他熟練地將車停到車庫,然後拉著她下車走進其中某一棟大樓,進了電梯,停在二十四樓?座,是他的家。
  
  拿鑰匙打開門,歐馳朝旁邊讓了讓,叫她先進去,水藍抿了抿唇,視死如歸地踏進屋子。
  
  屋裡面積很大,差不多有六十坪,坐北朝南的房子光線也很充足,裡面的裝潢是不多見的地中海式風格。
  
  那螺旋形的鑄鐵花飾,是伊斯發圖案衍生成的符號象徵,混著貝殼細沙的牆面,以及由眾多由金屬、陶磚、馬賽克構建出的拼飾,無一不在傳達著一種自由而浪漫的氣息。
  
  水藍抱著包包,怔怔地打量著眼前的屋子,而身後的男人已經關好門跟了上來,一把打橫抱起她!
  
  「啊!」她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攀住他的肩。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這個親密的姿勢,多像新婚之夜的新郎和新娘,浪漫而喜悅地準備共同步人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可惜並不是,他們之間,只剩下恨意了……水藍傷感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冷著臉,並空出一隻手將她的包包奪下,隨手扔在沙發上,再朝浴室方向走去。
  
  「你別這樣……好不好?」即便是作了心理準備,她還是感覺緊張害怕,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自己。
  
  「不可能。」歐馳鐵了心地斷然拒絕。
  
  說話間,他已經將她抱進浴室,放她站到按摩浴缸旁潔白的瓷磚上,開始脫她的衣服。
  
  「等等!」她急地抓住他的手,「已經這麼多年了,我、我們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你都沒有問過我……問我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男友、有沒有……」
  
  他挑眉,一臉的痞子樣,邪惡地打斷她:「你結不結婚、有沒有男人,那都是你的事,我要不要你,才是我的事。」
  
  水藍僵住了,她這是碰上了怎樣的惡霸啊?他恨她,已經到了這種不管、不顧的地步嗎?
  
  「而且就算你有男人……」他低頭咬她雪白的頸部,在嬌嫩的肌膚上留下鮮明的齒痕,有那麼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在我的床上,我也會讓你忘記他。」
  
  「你就這麼……恨我嗎?」她痛地縮了一下脖子,心碎地閉上眼睛。
  
  「恨?」歐馳低笑了一下,盯著她瑟瑟發抖的模樣,殘酷地說:「我又不喜歡你,怎麼會恨你?」
  
  歐馳不再給水藍說話的機會,大手一揮,扯掉她身上的外衣,再推她進淋浴間,擰開水源。
  
  蓮蓬頭的水流瞬間灑下,溫暖的水流打在身上,心裡卻又苦又澀,冰冷一片。
  
  水藍抱著手臂縮在角落,水打濕了頭髮和衣物,讓她像只落水的小貓咪一樣可憐兮兮。
  
  四濺的水花同時也打濕了站在外面的歐馳,他三兩下地將衣物脫下丟到地上,赤裸著結實的身體像獵豹般跨進淋浴間,昂起頭迎著水柱沖洗。
  
  水藍如驚弓之鳥般緊閉著雙眼,不敢看他,他自然也不多廢話,先利落地洗完自己後,就去處置縮在牆角的女人。
  
  他伸手抓住她,不耐煩地剝掉她濕透的連身長裙,然後繞到背部去解開胸罩的後扣。兩顆飽滿的雪乳瞬間掙脫束縛跳了出來。
  
  「啊!」她驚叫出聲,又羞又怕,蓮蓬頭的水劈頭蓋臉地淋得她睜不開眼,只能下意識地雙手掩在胸前,殊不知這個舉動使得原本就豐盈的乳房越發迷人,一道深深的乳溝看得歐馳慾火焚燒。
  
  他盯著眼前那誘人的美景,鼻息變得粗重,伸手將她一把撈進懷中,大掌抬起滿臉是水的美顏,俯頭就猛親她緊抿著的紅潤小嘴。
  
  「唔……不要!」她呼吸不了,掙扎著不停轉動螓首,用力去推他,卻不料雙手反而被捉住舉高,牢牢地按在兩側。
  
  他密密地壓上去,結實的胸膛緊貼著柔軟高聳的酥胸,兩具赤裸的身體瞬間糾纏在一起。
  
  喉間發出粗嘎的呻吟,活到二十六歲,歐馳才感受到什麼叫做真正的銷魂噬骨,他沒想到僅僅只是肌膚相親,就讓他衝動得無以復加。
  
  是因為太久沒有跟女人做愛,還是他小瞧了她對自己的影響?都八年了,難道他仍然沒辦法抗拒她的吸引力?他低咒一聲,不甘心在這場遊戲裡唯有自己沉淪,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他都要拖她一起,否則一個人豈不是太孤單了?
  
  修長的手指束住一隻粉嫩酥乳,不算溫柔地抓來擰去,手指間全是柔膩凝脂,他興奮難耐,胯下腫漲得像要爆炸一般。
  
  霧狀的熱氣瀰漫了整間浴室,水藍頭昏腦脹地被他禁錮著抵在牆上,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腦子昏沉沉的,難受得讓她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
  
  歐馳扳過她的小臉,親著、吻著,吮掉她臉上的水珠,鹹鹹的,是汗抑或是淚?她哭什麼?就這麼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嗎?
  
  他心裡燃著火,狠著心繼續吻,重重地吻,從緊蹙的秀眉,到高挺的鼻、緊閉的眼,最後又落到優美嬌柔的唇,品嚐屬於她的甜美。長舌強硬地撬開唇辦,勾纏住躲閃的舌,用力吸吮著,他力道很大,水藍只覺得舌頭又麻又痛,終於被他逼得忍不住哭出聲。
  
  他頓了一下,含住她柔軟的耳垂,手中的動作依舊火熱,聲音卻冰冷地對她說:「就算你哭,我也不會停下。」
  
  手掌戀戀不捨地離開兩團雪乳,順著纖細的腰肢滑到平坦的小腹,拉下濕透的絲質內褲,摸到大腿間的幽谷。
  
  哭著,全身虛軟,水藍被他親得昏昏沉沉,意識到那粗糙的長指沿著花苞縫隙處來回滑動,倏然僵起身子,兩腿合攏,抗拒他的入侵。
  
  「別這樣……不要這樣……拜託你……」在這方面,她沒有任何的經驗,只覺得又荒又怕,纖細的手指抓緊他結實的手臂,想做最後的努力。
  
  「不要這樣?」他粗重地笑一聲,捧起她的一隻雪白渾圓,情色地將那粉櫻色的頂端含進嘴裡,一面吸吮著,一面抬高她的腿,修長的指捻住那粒小小的花珠,技巧的按壓,「那麼這樣呢?」
  
  「啊……」一種前所未有的熱力從下腹升騰,她驚喘一聲,張大一雙美目,惶惑地望向因慾望紅了眼的男人。
  
  黑眸牢牢地與她對視,晦暗不明,又蘊含著濃重的慾望,看到她眼中的驚慌害怕,卻不住手,大掌摩挲著那令男人瘋狂沉溺的花谷,指尖一寸寸地探進去,緩緩地倣傚男女之前亙古的律動方式,抽出再送入。
  
  她那裡又小又熱,緊窒得不像話,指端一進去就受驚似地緊咬,他幻想著等一會兒進入時的美妙情形,呼吸變得更加紊亂。
  
  「真緊……有沒有人這樣摸過你?有沒有?」她先前的說辭讓他耿耿於懷,加快手指在花穴裡的抽動。
  
  從未造訪過的稚嫩花徑被擴張、侵入,痛的同時,一股陌生的情潮又在體內激烈翻騰,強烈的快感像電流一樣在全身流竄,水藍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嗚咽著轉開臉,顫抖地閉上眼,長睫如兩排小刷子一樣瑟瑟發抖。
  
  在碰到那一層薄膜後,歐馳眼中竄過複雜的神情,手指總算離開濕漉漉的花辦,他舉高纖細的身軀,抬起她的臀辦,他強壯的身軀置身在她純潔的腿間,堅挺的男性慾望叫囂著抵在腿窩處,慢慢朝裡戳刺。
  
  「啊……」她痛得不住地抽氣,即使前戲作得很足,初次的疼痛卻再所難免。
  
  男人臉側的汗珠一滴一滴,順著堅毅的下巴掉落在女人豐滿的酥胸上,他粗喘一聲,心跳如雷,大掌不停搓揉著兩團嫩乳,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低低地叫她放鬆。
  
  她怎麼可能放鬆?身體越發的繃緊,他被裹得隱隱有些痛意,心裡卻是舒坦的,停了幾秒,終於被那如絲綢般又滑又綿密的水穴含得不顧一切了,男根強悍地長驅直入!
  
  「嗚!」星眸驀然圓睜,水藍痛得尖叫,他卻在進入她的同時,再次吻住她,將她因撕裂而發出的叫聲徹底封在彼此的唇舌裡……
  
  四月的天氣真像小孩子的臉,反覆多變,剛才還是艷陽高照,這一刻,雨點又掉了下來,打在窗簷上,劈劈啪啪作響,但沒人關心這些。
  
  浴室裡嘩嘩的水聲響了很久,掩去了男人的低喘、女人的嚶嚀啜泣。
  
  「砰!」浴室門總算開了,男人抱著幾近虛脫的女人出來,兩人的下身仍然緊緊交合在一起,每走一步,那如鐵的慾望就在花穴裡抽動磨合,頂得更深。
  
  「啊……別這樣……」水藍驚喘連連,淚眼迷濛,一雙如雪藕臂因害怕自己掉下去而被迫緊緊地攬住男人結實的頸部。
  
  「不要這樣?那怎麼還咬得我這麼緊?」薄唇彎起一抹促狹的笑意,男性前端尋到花徑裡的某一處嫩肉,不住地研磨。
  
  「呃……不……」她羞得小臉燙紅,顫抖著,腰肢隨他的動作被迫扭動。
  
  「好,不在這裡,我們去床上。」歐馳惡意地曲解她的意思,一邊朝臥室走,一邊壞心地揉捏著她渾圓的臀辦,不時地壓低,讓火熱的碩大更深地進入她,一秒也不想離開那又熱又濕的緊窒花穴。
  
  「不是……」兩頰緋紅的女人,語不成句,還想要認真辯解。
  
  「不是什麼?你不說,我怎麼會明白?」他乾脆邪惡地將她抵在門板上,架著她的雙腿進行一連串猛烈地撞擊!
  
  「啊……」驚人的快感在身體內掀起了驚濤巨浪,水藍咬唇不住地悶哼,將臉蛋埋進他的肩窩處,一動也不敢動。
  
  她不明白,男女之間為什麼會淫靡到如此地步?身體明明已是疲累至極,但他一碰觸,她就又麻又癢、酸軟不已,令她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宛如置身火海中,只想緊緊抱住他……除了他,沒人可以救自己。
  
  抽插還沒幾分鐘,歐馳就被花穴有節奏的吸吮得忍耐不住了,差點噴洩慾出,一掌打在挺翹的嬌臀上,又愛又恨地罵一句「小妖精」。
  
  女人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收縮小腹,引得男人如野獸般地急促地低吼,幾個大步來到床邊,將她放倒,就勢提著兩條筆直的美腿,男棍由上朝下狠狠地貫穿花穴,進行高頻率的插送。
  
  這一刻,沒有人再想著報復,也沒有人再想著逃避,多年前無疾而終的遺憾被拋在腦後,他們在極致的歡愉和痛苦中煎熬著,相互折磨,又彼此水乳交融……這一刻,無論是夢魘還是劫難,他們都是最親密的人。
  
  「啊……」動聽的嬌吟如泣如訴,極度的歡愉像電流般竄遍全身。
  
  「叫我……快點……」男人的胸膛壓著女人兩團柔嫩的雪乳不住磨蹭著,大掌捧起她的嬌顏,湊近深深地凝視她,因慾望而紅通通的瞳眸裡全是她,只有她,「告訴我,是誰在愛你……是誰?」
  
  「嗚……歐、歐馳……」她抱住他灼熱健實的軀幹,意亂神迷地叫著,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全身都像著了火,放任修長的腿在男人強健的腰上越纏越緊,主動抬起腰身迎合他,「我好難受……求求你……」
  
  「乖,馬上就舒服了,這就給你……全都給你……」他心滿意足地埋首在她馨香的髮間,喉間發出低低的嘶吼,大掌急切地將嫩生生的雙腿掰得更開,好讓男性的堅硬進入得更深。
  
  「啊……」隨著他狂野的律動,水藍放聲嬌啼,敏感地察覺到腿間那碩大頂端就像團火,在水嫩的體內變幻著各個角度,廝磨、頂進、衝刺。
  
  男人一下比一下刺得狠,佔有慾十足地採擷著只屬於她的甜蜜美好,最終,女人陷入無意識地昏厥,意識飄浮,迎接著他給予的最後一擊!
  
  空氣中充滿了男女歡愛後的濃烈氣味,厚重的窗簾並未放下,可是外面天空卻好像已經全部黑了,雨仍然淅瀝瀝地下著,一滴滴打在窗戶上,有著雨打芭蕉的靜謐。
  
  被反覆佔有了很多次,在這樣的過程中一直昏昏欲睡,很想就這樣沉沉地睡去,偏偏仍然保有一點神智,就算昏眩過去,不一會兒,也會因為激烈的交歡清醒過來。
  
  耳畔縈繞的始終是男人的氣息和低吼,腿間最脆弱的地方被貪婪地霸佔著,眷戀著不肯離開。
  
  閉著眼,水藍恍然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棵櫻花樹,枝枝蔓蔓,亭亭如蓋,十七歲的少女正安靜地沐浴在春日下,仰著姣好的臉蛋,看著落英繽紛,以及眼前那雲淡風清的陽光少年,他帶來的氣息,是她從未見過的美好。
  
  曼妙的赤裸嬌軀無力地仰躺在大床上,當伏在身上、屬於男性沉重的身軀一離開時,她就立即翻了個身,小臉陷入繡工精緻的羽毛枕裡,沉沉地睡……不一會兒,歐馳又重新坐到床沿,抱起她,手抓著她的下巴,一口一口,嘴對嘴地餵她喝水。清涼的水徐徐滑下乾澀的喉嚨,很舒服,水藍覺得自己彷彿成了沙漠裡乾渴缺水的旅客,只想貪婪地想要更多。
  
  男人哪有那麼好心,藉著餵水的機會又含住她的舌頭,吸吮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手伸進被子,撫摸著光滑如絲的雪背,那絕佳的觸感令他微喘,下腹又開始發熱。
  
  還在能控制的範圍內,歐馳側臉吻了吻明艷的小臉,在她耳畔問:「餓不餓?我叫了外賣,你先睡一會兒,來了我再叫你。」
  
  水藍沒有回答,闔著眼,長長的眼睫在眼瞼處投下陰影……他真的把她累壞了!
  
  歐馳沒再吵她,細心地替她蓋好絲被,長指捋過幾縷黏在芙頰邊的髮絲,定定地看著沉睡中的佳人,眼神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當食物的香氣瀰漫在屋中時,水藍很快被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喚醒,胃部反射性地痙攣起來,算起來她已經差不多有十個小時沒有進食了。
  
  「起來吃飯吧。」歐馳坐到床邊,大掌摩挲著她疲憊的臉蛋,緩聲叫她。
  
  可是她剛想翻個身,便倏地吸了口涼氣,痛!她的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酸痛得像被卡車重重輾過,心裡哀鳴一聲,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
  
  「乖,吃完了再睡。」歐馳力道輕柔地抱起她,讓慵懶的嬌軀轉轉地靠在自己身上,小腦袋也無力靠在自己的肩窩處,親自拿著杓子餵她。
  
  「先喝點湯。」他低哄著,舀了一杓雞湯,細細地吹涼,才喂到她唇邊。
  
  水藍有些驚異地掀起長長的睫,抬頭茫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歐馳也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命令道:「張嘴。」
  
  水藍依言微微張開嘴,蹙了一下眉,彷彿不太明白他怎麼對自己又這樣體貼起來。
  
  餵了差不多半碗雞湯,歐馳又端來溫熱的飯菜餵她,鮮美的蘑菇和菜心、滑嫩的蝦仁豆腐、以及烹得醇香的魚片和牛柳,很合適水藍一貫的清淡口味,又加上實在是餓壞了,頓時覺得胃口大開,非常配合地吃著。
  
  歐馳見她這樣,心情變得更愉快了,他看著地略顯拘謹的吞嚥,紅潤的小嘴配合著他的餵食而微張著,含住杓子,將食物慢嚼細咽,粉嫩的小舌還會輕輕地舔著形狀優美的菱唇……僅僅只是看著,他的心跳就突然加速。
  
  吃飽後,他抱她去按摩浴缸裡泡了個熱水澡,舒適溫暖的水流使她長長地低歎出聲,趴在他肩頭不知不覺的打起瞌睡,怎麼回到床上都不知道。
  
  一沾到鋪著純黑色全套絲綢睡具的舒適大床,她就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裡,不料男人緊跟著擁過來,濕濡的舌頭在膚若凝脂的背部輕輕地畫起了圈兒,她嚶嚀一聲,直往旁邊躲。
  
  「躲什麼?躲得掉嗎?」男人低醇的嗓音裡含著隱隱的笑意和慾望,熱情的唇齒吻咬住雪白的肩頭,稍稍用力的吮吸起來。
  
  「呃……別……」她覺得有些微疼,忍不住呻吟出聲,模糊不清的尾音,聽在歐馳耳中,像是叫床,越發要人命似地挑逗。
  
  「為什麼不要?我覺得你也很喜歡,不是嗎?」他邊說邊從後握住一對豐盈的乳,她人長得美,這兒也美,一對嬌乳,如倒扣碗似的形狀,如擁雪成峰,頂端兩粒淡淡的色澤,如粉櫻般,竟出生得絕艷完美。
  
  「不要……我好累……」她喃喃地說,是真的累極了。
  
  這男人胃口太好,體力也超強,簡直如出閘的猛獸,不僅將初次的她生吞活剝,而且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偏偏還不肯放過她。
  
  「再一回,好不好?」他在她耳邊誘惑地低問,聲音沙啞性感。
  
  「你上次也這樣說……」她小聲抱怨著,顯然不願再相信他。
  
  「真的,很快就讓你睡。」他輕笑,撐起胳膊,肌肉結實的上半身覆在她光溜溜的背上,長腿跨過她的,擺弄了一陣,就摟起纖細的腰,熱熱地從後邊慢慢插進去。
  
  「啊……嗯……」水藍無意識地低吟,卻沒半點力氣阻止他的侵入,灼硬的昂揚硬硬地充滿了她的幽谷,直抵她嬌柔的花心。
  
  「老天,做了這麼久,你怎麼還這麼緊……」緊窒濕熱的快感差點逼瘋了歐馳,他俯身在她背部又吻又咬,下腹快而用力地衝撞起來。
  
  「啊……啊……」她再次被他深深地填滿了,結合的地方毫無縫隙,甜蜜的汁液隨著他狂鷙的動作從花心溢了出來,不一會兒,她便受不住地嚶嚶求饒起來,「慢、慢一點……求求你……」
  
  「舒服嗎?」歐馳眼眸微黯,停下將無力的嬌軀翻轉過來,再舉高兩腿,不停地退出再戳進,反覆撞擊,一次次摩擦著水嫩的內壁。
  
  每一次進入,圓潤的頂端都激狂地頂到狹窄的子宮口,每一次退出,都感覺那裡彷彿有無數張小嘴在吸吮,於是他成了無法饜足的野獸,狠狠進入那令他銷魂的美妙所在。
  
  「不要了……痛……」她承受不住這麼多,纖細的手指抓緊他糾結的手臂肌肉,「停下來……」
  
  歐馳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長眉微凝,停了停,竟然將她的兩腿掰得更開,毫不客氣地擺動有力的腰臀,火熱的巨大更猛烈地往柔嫩的水穴裡抽插。
  
  「嗚,真的好痛……不要……」她嗚咽著,雙手抵著他不停壓過來的健碩胸膛。
  
  「胡說!」他低頭去咬她的渾圓雪丘上的紅櫻,吮在口裡,聲音含糊不清地揭穿她:「裡面濕濕的,這麼多水,怎麼會痛?」
  
  水藍聽了,羞不可赧地反手將手背擋住眼睛,咬著唇,哼哼唧唧地不讓既痛苦又歡愉的叫聲溢出來。
  
  他卻偏不放過她,大手探進兩人交合的地方,在那粒腫大的花珠上揉捏按壓,刻意製造出一波又一波的熱浪。
  
  「啊……」她美眸驀然緊閉,身子繃得像弓,刺激的快感讓小腹那裡再一次的痙攣不已,白玉般的指尖陷入男人背部肌肉裡,終於難耐地高仰秀美的玉頸,高潮了!
  
  「到了嗎?」他略顯沙啞的問,性感地拉長尾音,仍然在細細地摩挲著敏感的花辦兒。
  
  水藍嬌喘吁吁,抓住那只作怪的大手,全身禁不住抽搐著,連著濕潤柔嫩的幽徑也不可抑制地收縮,看吐著體內灼熱堅硬的男性陽剛,小腹間的酸軟勁兒一陣一陣直朝上冒。
  
  好一會兒,她才全身哆嗦著從浪潮的頂峰悠悠回神,香汗淋漓,覺得自己似乎死了一回。
  
  「喜不喜歡?」男人還不肯放過她,伸臂將雪嫩嬌軀整個抱起來,讓她跨坐在自己大腿上,剛健的腰臀緩緩移動,溫柔抽動著,不想太快結束這次歡愛。
  
  這個姿勢,讓柔弱的嫩穴被宛如利器般的巨大侵入得好深、好深,僅僅只是緩緩律動,就讓她全身繃緊,身下更是濕成一片。
  
  她發出誘人的嬌吟,神情有些渙散,渾身癱軟地倚在他肩頭,感覺腿間的火熱堅挺抽插的速度慢下來,極慢的,這讓她鬆了口氣,以為他快要結束了,誰知他突然挺身,下腹快而狠的用力撞擊著她,像激烈的浪潮一般拍打著她。
  
  「唔……啊……」還沉浸於高潮餘韻中的女人登時睜大眼眸,攀住他胳膊上賁起的青筋,嬌細若柳的腰肢被迫隨著他的動作擺動,雪乳蕩起迷人的乳波,嬌美的身子在他身上如夏日落花般搖搖欲墜。
  
  汗水遍佈全身,男人扶著她的腰,大起大落,粗漲的分身連棍抽出又插進,快感淹沒了理智,他低吼著,在那磨人的柔軟緊窒中,不斷的馳騁著,動作越來越激烈,最終不受控了。
  
  夜已深,在安靜的臥室裡,只聽得到男女歡愛時肉體撞擊的聲響,以及片刻不停的吟哦嬌啼,久久不絕於耳。
  
  離家出走的愛情,似乎也這一天,重新回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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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5:25
第五章
  
  「叮咚……」門鈴響了,因為離得較遠,還不算太吵,所以沒人去理。
  
  「鈐……」接著,客廳裡的座機也刺耳地響了,而且經久不息,這就讓人覺得很討厭!生怕吵醒身邊剛睡沒多久的嬌人兒,赤裸著上身,只穿了條睡褲的歐馳掩住房門,迅速衝過去接電話,然後一言不發地掛斷,煩躁地抓著頭髮,走到門口開門。
  
  門外,「馳逐」徵信社的三人組正畏畏縮縮地站在走廊裡。
  
  「嗨!老闆,」
  
  「嗨……老闆……」
  
  「嗨,老、老闆……」
  
  大雄佯裝成情緒高亢的樣子伸手打著招呼,旁邊的小強也跟著揚起手,臉上掛著強顏歡笑,剩下的四眼妹,雖然老闆此時很養眼、很性感,但在目睹了他極不友善的臉色以及衣衫不整的狀況後,心驚膽顫又面紅耳赤地支吾了兩聲,「咻」地躲到大雄身後假裝不在。
  
  唉,這也怪不得他們,誰教老闆從昨天開始就玩起了失蹤,讓他們找不著人。
  
  一整天沒到「馳逐」耶,這對於心中只有工作的老闆來說,簡直無法想像,而且他不僅沒上班,甚至連手機也關機了,因此一大早,三人帶著五分關心以及五分好奇,相約一道來看看老闆究竟在搞些什麼鬼。
  
  「進來。」還好歐馳沒有起床氣,只是抱著手臂看了三人一眼,放他們進屋。
  
  三人硬著頭應進了屋子,儘管不是頭一次來老闆家,但老闆就是老闆,何況還是他們發自內心無比欽佩的偶像,所以很拘謹地魚貫而入,連大氣也不敢喘。
  
  「隨便坐,冰箱裡有飲料,自己拿。」
  
  歐馳說完就進了臥室,拿出一疊乾淨的換洗衣物,將門關好後逕自走進浴室沖澡去了。
  
  剩下的三個人,戰戰兢兢地坐到名貴奢華的小羊皮沙發上,在目送老闆那堪比歐美男模的完美身材消失在精緻的磨砂離花門後,不約而同地呼出一口長氣。
  
  「你們說,老闆沒有不高興吧?」小強提心吊膽地問。
  
  「不會吧,老闆又沒趕我們走。」大雄示意他別擔心。
  
  「咦,這是什麼?」四眼妹眼尖,在一大堆靠枕裡,發現了一樣不應該屬於這間屋子的東西。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女式的皮包,顏色和款式都很適合年輕的女生。
  
  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老闆沒有馬子,也沒聽說有姐妹,那這是誰的?
  
  三人面面相覷,精神一振,多年來的職業習慣已經培養成自然,炯炯有神的目光如探照燈一般,開始分頭搜索……
  
  裝潢精緻又不失個性的客廳裡,除了冒出一個引人遐思的包包外,其餘一切正常。
  
  長型的餐桌上,放著一些吃剩下的外賣,嗯,有潔癖的老闆偶爾懶散一下,也還說得過去。
  
  長毛地毯上,掉著一條雪白的浴巾……好吧,如果老闆的個性不是那麼龜毛的話,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浴室此刻被老闆佔據了,那麼剩下最有可能的最佳作案地點是,臥室!六十坪的房子,除了書房、影音室和堆積雜物的儲藏室,好像只有一間主臥室.
  
  三人偷偷摸摸地朝臥室那道厚重的門匍匐前進,近了……更近了……那道門……就在眼前了!
  
  悄悄推開一條縫,一股男女交歡過的濃濁味道立即撲鼻而來,讓三人不約而同地紅了臉,尷尬地朝裡看。窗簾外透射進來的淡淡光線,純男性風格的臥室裡,擺放著簡潔的歐式傢俱,中央那個超大的King-size歐式床,床上床下一片狼藉。
  
  枕頭落在地毯上,高級的真絲被早凌亂不堪,正綽約地掩住一具玲瓏嬌美的身軀。
  
  果然不出所料,老闆床上有個女人!只見她趴臥在床上,睡得正沉,朝他們微側的小臉上嫣紅如春櫻,又長又捲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抖動,被單滑落至她的腰際,無法遮掩那美麗的胴體,黑髮下的肌膚白皙的好似羊脂,雪白的背上全是深淺不一的吻痕和齒印……這、這、這戰況也太激烈了吧!
  
  從上至下,擠在那條門縫前的三顆腦袋,因眼前這美麗又刺激情慾的畫面弄得臉紅心跳、目瞪口呆。
  
  老闆在徵信界是有口皆碑的狠角色,沒想到,脫了衣服上了床,也是一樣的生龍活虎啊!
  
  「老闆……好強大!」大雄有感而發。
  
  「難怪沒上班,這才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小強的詩意油然而生,並且感慨萬端地念了一句膾炙人口的名句。
  
  而且這女的真的好美喔,四眼妹還來不及發表心中的感歎,身後就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你們有這麼閒嗎?不在公司上班,跑到我這裡來當偵探?」
  
  不幸被當場抓包的三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到穿著黑色背心,米色休閒褲的歐馳拿著大浴巾,邊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頭髮邊走出浴室。
  
  他淡淡瞥了眼垂頭喪氣的三人組,走過去,那幾個人倒是很自覺地閃開一條路,讓他進臥室。
  
  然後,三人一臉傻樣地注視著歐馳走進房間,輕手輕腳地替那個睡得很香的女人蓋好絲被,再朝他們抬抬下頷,示意他們從門口退出去,最後動作小心地關門。
  
  這女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啊?居然堂堂正正地睡老闆的床,還能讓老闆賢夫上身似的親自伺候!
  
  情人?女友?還是根本就是「馳逐」未來的老闆娘?呆若木雞的三人絞盡腦汁地猜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
  
  「你們沒事的話,可以走了!」歐馳已經在不客氣地下逐客令了,「放心,我會給你們加工作量的。」
  
  「老闆,千萬不要啊!」大雄哀嚎一聲:「馬警官找我們幫忙的那件案子好像有了新線索,我馬上跟他聯繫!」
  
  「老闆,我想起來公司還有事沒做完,我先回去了!」小強說完,很沒義氣的一溜煙跑掉。
  
  「老闆……我幫你收拾屋子!」四眼妹抓起垃圾桶,討好地朝餐桌衝去。
  
  「不用收拾,清潔工等一會兒就會過來。」歐馳叫住她,拿起玻璃茶几上的黑色皮夾,從裡頭掏出一張金卡,「你現在去幫我買些衣服回來。」
  
  衣服?老闆的衣服需要她買嗎?當然她是不拒絕啦!不過老闆一向是很有品味的,身材好、體格棒,就算是普通的T恤也穿得像櫥窗裡的模特兒……那他的三圍是多少?
  
  「三十四C、二十五、三十六,照這些尺碼買就可以了,其餘的你看著辦。」他本來打算自己去買的,但又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想想還是使喚一下別人。
  
  咦?這麼前凸後翹的魔鬼身材,是誰的尺寸?四眼妹一臉呆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還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不過……老闆,要給誰穿的?」
  
  「當然不是我!」歐馳沒有不好意思,挑挑英挺的眉,「給我女人穿的。」
  
  旁觀的大雄好笑地敲了敲傻住的四眼妹,接過卡,「走吧,我送你去。」
  
  待不速之客們離開後,歐馳擰開臥室門把,出神地看著床上仍然酣睡著的女人,皺了皺眉頭。
  
  他完全昏頭了,竟然把初經人事的她困在床上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已經不是青澀的小毛頭了,卻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忘情投入,忘了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事情,只想要她、取悅她,跟她纏綿到死。
  
  他不知道她醒後,會對自己說什麼,是恨他,還是願意跟他再在一起?
  
  雖然他們已經做了最親密的事,可是他還是覺得地似乎有很多秘密隱瞞著他,包括八年前她為什麼要離開、八年後她在做些什麼、她的生活是怎樣的……他都想知道。
  
  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他的心空落落的,就像那天知道她退學了,再也讓他找不著了,他孤獨地站在校園裡,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四周寂靜得可怕,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了一樣,那感覺令人窒息。
  
  現在他們又相遇了,她睡在他的床上,他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好!
  
  睡了很久,水藍才醒過來,睜開眼,發現床上只有自己時,她不禁鬆了口氣,然而下一秒就輕擰著眉,掀開絲被看向自己的身體。
  
  雪白的身軀上佈滿了被用力愛過的痕跡,胸前的兩團粉膩在激情時被他抓捏得又紅又漲,更別提鎖骨、小腹、酥胸、甚至大腿內側都是不計其數的吻痕了,還有私密處,也是又酸又痛,微微紅腫著,像朵正值花季時節盛放著的艷麗花辦。
  
  水藍紅了臉,不想回憶,偏偏那些鏡頭卻如走馬燈一般重新閃過腦海,清晰無比。
  
  她記得他捧著自己的小臉無休無止的熱吻,記得他的粗長頂著自己濡濕的腿間滑動,記得他在自己體內狂野猛烈的抽動,記得他埋在自己頸畔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她都記得。
  
  停!不能再繼續胡思亂想了!這樣並不能代表什麼,也許他只是想要報復她而已。
  
  水藍低喘一聲,羞赧地摀住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從床上爬起來找自己衣服,突然又想起自己是光著身子被他抱進臥室來的,那麼她的衣服應該是留在浴室裡了。
  
  視線停留在床尾凳上的一件男款白襯衫,她抓過來,也不細想,胡亂套上後就跳下床。
  
  一天一夜沒回「安生」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那位被惡靈纏身的黃先生,應該還好吧?
  
  急步來到客廳,她很快找到自己的應包,從裡面翻出手機,懊喪她發現電池沒電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水藍愣了一下,驀然回過頭,與聽到聲響從書房自來的男人四目相對,登時粉腮飛紅了!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多大的潛誤,她穿著他的衣服,長度剛剛齊及她的大腿,雖然不至於一絲不掛,但這種半遮半掩的狀況根本就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他現在朝她掃過來的眼光,就好像她是光著身子的,實在是令人難為情。
  
  還來不及逃回臥室,歐馳就已經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痞痞地走過來,並倚靠在客廳一端的小型吧檯邊打量著她。
  
  他的白襯衫寬寬鬆松地穿在她纖細玲瓏的身上,不算長的下擺,半敞的領口以及挽起的長袖口,使她看起來有種純真的性感。
  
  沉默幾秒後,他才開口問窘愣的佳人:「需要用電話嗎?」
  
  「嗯。」水藍不敢抬頭看他,緊緊握住手機,尷尬地點了一下頭。
  
  「儘管用。」
  
  「謝謝。」
  
  水藍竭力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臟,撥通「安生」的電話。
  
  「喂?重陽,是我。沒事,我很好……對……手機沒電了……黃先生有找過我嗎?他怎麼樣?我很不放心他……嗯,我會盡快跟他聯絡的……你別擔心……」她語句輕柔地通著話,完全沒發現身後的男人正留神聽著她的每一句話。
  
  歐馳眉頭輕鎖。重陽?黃先生?這些都是什麼人?她叫前者別擔心自己,又憂心忡忡地擔心著後者,這關係……看來很不尋常!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回來,等一會兒見。」水藍剛掛上電話,就聽到門鈴響了,歐馳去開了門,似乎跟門外的人簡單交談了兩句後關門進屋,拿了一袋東西進來。
  
  他先看了看,眉梢詫異地微微挑起,好像是有點沒料到,但還是遞給了她,說道:「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水藍納悶地接過,也同樣看了看,原來是衣服,最上面那一套……竟然是一款半透明豹紋蕾絲內衣!天啊!她兩頰急速染成嫣紅,荒不擇路地拿起逃進了浴室,身後似乎傳來男人愉悅的低笑聲。
  
  動作迅速地對著牆上的大鏡子梳洗完畢,又換上性感得讓人臉紅心跳的內衣和丁字褲,以及一件大紅色連衣裙。
  
  V字領露出誘人的鎖骨,下擺剪裁成似倒V的形狀,長度剛好到勻稱的小腿肚,料子薄薄地顯得她曲線畢露,纖腰更是細得不盈一握,看起來像個熱情的佛朗明哥女郎,明艷的色彩讓她整個人耀眼得令人眩目。
  
  可是是不是露得太多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穿過這種衣服,但顯然,她並沒有其他選擇。忐忑不安地走出來,水藍抬起臉,沒有錯過正等在客廳裡的男人發亮的眸。
  
  「謝謝……」她覺得自己應該道個謝,「衣服很合身。」
  
  「嗯,還不錯。」
  
  她聽到他這樣說,忍不住又紅了臉,慢吞吞地走過去拿起皮包,想著怎麼開口向他告別。
  
  歐馳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要去哪兒?」
  
  「去……上班。」
  
  「我送你。」他拿起玻璃茶几上的車鑰匙。
  
  「不用了!」她急忙拒絕。
  
  「那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她倏然抬眼,用力搖頭,「不用,我、我有些要緊事需要處理,會很忙……要加班的。」
  
  「手機號碼給我。」歐馳耐著性子,事實上他很想把她再扔回床上。
  
  「……」水藍咬住唇,這次是無聲的反抗。
  
  她的一再拒絕讓歐馳終於惱了,嗤之以鼻地道:「怎麼?還沒出這個門,這麼快就打算翻臉不認賬,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沒有這樣想,她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生活裡去,不想讓他覺得她像個糾纏不休的女人,哭鬧著要他負責任。
  
  「我猜,你還想瀟灑地走掉,繼續躲起來,當作沒跟我上過床!」歐馳冷笑,繼續語帶譏諷:「你自欺也就算了,還想要欺人,這是不是太可笑了一點!」
  
  「我……」水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做的這個行業,找個人還是有些辦法的。」他塞了支煙到嘴巴裡叼著,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所以就算你有本事逃到火星上去,我也會把你拉回來,信不信?」
  
  水藍看著他薄唇邊勾起的弧度,他雖然在笑,可是那笑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笑意,她心頭不由得一陣發涼。
  
  「其實,如果你沒讓我看見也就算了,眼不見心不煩,我們老死不相往來。誰要你這麼不小心,不僅讓我看見了,還跟我在床上滾了好幾回!結果你現在還想跟八年前一樣,一聲不響地就溜走,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他「啪」地一聲點燃打火機,卻不點煙,語調悠悠地說:「水藍,你到底把我歐馳當成什麼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聽著他的每一句話,胸腔裡的那顆心緊緊地揪在一起。
  
  閉上眼,水藍彷彿看到了那場瓢潑大雨中,花傘被風雨刮倒在泥濘的地上,幼小的自己被秀氣的母親抱在懷中,而那個男人……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卻站在門口,正嫌惡地驅趕著她們。
  
  「你們滾,你們都不是正常人,拜託你們,不要再糾纏我了,我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走,快走吧!」
  
  大門「砰」地一聲,緊緊關閉,無情地將她們與那個家隔斷,隔成了兩個世界。
  
  疼痛像生著倒刺的荊棘一樣纏繞上來,張牙舞爪地撕扯她的每一寸,不!她不能讓自己像母親一樣,最後在千瘡百孔、傷心過度中死去,於是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輕輕地問:「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為什麼還要為難我?」
  
  為難?歐馳一愣,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為,我只想要跟你上床?」
  
  「不然呢?」水藍看口口水,終於抓住了自己飄忽的聲音,垂下眼簾,囁嚅著問:「不然,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歐馳徹底惱了,他騰地站起來,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冷笑道:「你說得沒錯,我帶你來就是想跟你做愛,整個過程你也很享受,不是嗎?」
  
  水藍抿著唇辦,美顏蒼白,無助地看著他。
  
  他驀地將她朝自己扯過來,利眸如刀,近在咫尺,「你現在給我聽好,水小姐,你欠我一個解釋,除非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並且得到我的原諒,否則我想跟你做愛,你就得乖乖地躺在我的床上!」
  
  「喀喀……」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清脆的從老式公寓的入口處傳來。
  
  勤勉守職的小警衛抬起頭,見到那抹清靈如仙的身影後,馬上精神一振。
  
  「水小姐,下班了?這兩天是不是很忙?都沒看見你!」他關心地詢問。
  
  每天能看到美麗的水小姐,能聽到她對自己說隻言片語,就能讓正值思春期的小警衛一整天都沉浸在好心情裡。
  
  「嗯,是啊……」可惜水小姐好像很緊張,朝他淡淡地笑了笑,就神色匆忙地朝電梯方向走去。
  
  她身後,跟著個陌生的高個子男人,那男人長得還滿帥的,五官俊朗,體格精壯,尤其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有著某種職業性的銳利。
  
  這裡住了近兩年,小警衛還從來沒見過水小姐帶異性回家,眼前這男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是說,水小姐遇到了什麼不能啟口的麻煩?
  
  「水小姐……」小警衛當機立斷地從警衛處衝了出來,準備去保衛佳人的安危。
  
  誰知男人忽然伸手,曖昧地攬住水小姐的腰,置若罔聞地將她帶進了電梯,並問道:「幾樓?」
  
  水小姐似乎有點害羞,但又掙不開他的箝制,只好紅著臉回答:「七樓。」
  
  「水小姐……」小警衛虎視眈眈地杵在電梯門口,警覺地看著男人,問著女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啊,沒有。」水小姐呆了呆,下意識地抬頭看眉頭微蹙的男人,才搖搖頭。
  
  人家都說沒事了,再不識趣,那可就是多管鬧事了,小警衛只得黯黯地退後,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緩緩閨上,突然瞪大眼睛……那男人正在親吻水小姐!
  
  愛慕佳人的心多少有點難受,因為他不得不承認,電梯裡那對男女的神態和肢體語言,分明就是一對相愛的情侶,小警衛哀悼自己的暗戀,因為它就像夢一場……突然醒了。
  
  電梯上升的速度似乎很快,快得讓水藍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就被這個男人劫持到了家門口。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剛才在公寓前的馬路上對她說,他要去她家睡覺。
  
  他的話讓她有點又惱又羞,又有點哭笑不得,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現在,只能刻意地忽視那環住自己腰肢的結實手臂,以及正不時落在唇辦上的溫潤吮吸。
  
  昨天在他家,她一再退讓,最終仍是割地賠款,被迫交待了手機號碼和住址。
  
  除了工作的地方,她謹慎地描述成普通的服務行業,隨口說了個離「安生」不遠的辦公大樓,還好他比較滿意她之前的老實,因此沒繼續追問下去
  
  她堅持他只需要送自己到仁愛路就可以了,之後一下午她都在「安生」忙著,加班處理事務,又抽空跟那位黃富商見了面。
  
  晚上她回了自己家,睡覺的時候,沒有習慣性的關機,而是將小巧的白色手機放到了枕頭邊上,第二天上班,工作時,她又一反常態地將把手機從包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時不時地看看,再放下……她怕他打電話來,又盼他打電話來。
  
  她的心神不定竟然連重陽也看出來了,好奇地問:「水姐姐,你到底在等誰打電話來啊?」
  
  見她紅著臉搖頭,那精明的傢伙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嘻嘻地笑說:「人家不打來,你不會打過去嗎?」
  
  打過去?她哪裡敢啊。
  
  「哼!水姐姐連鬼都不怕,竟然怕人。」重陽很不以為然地搖著頭。
  
  是啊,水藍也歎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歐馳知道自己的工作。
  
  她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的家族頗為傳奇,子女中,兒子與常人無異,而女兒都具有靈異體質,最終經過嚴格的訓練,會成為不可多得的驅鬼師。
  
  這是老天爺賦予的神聖使命,也是她們必須履行的職責,可是世人多愚昧,會把她們當成怪胎,當成異己,然後排斥、遠離。
  
  八年來,她經歷了太多事,遇到過各種各樣的眼光,有驚嚇、有好奇、有厭惡、也有恐懼……人們看著她,就像看動物園裡的珍奇動物,她好害怕歐馳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多年前的陽光少年就從來不相信所謂的神鬼之說,覺得那都是無稽之談,多年後,她不相信他會理解並欣喜地接受她是個驅鬼師的事實。
  
  一天了,他不僅沒打電話過來,甚至連通簡訊也沒有。
  
  水藍站在窗邊,盯著街道上的路燈一盞盞地亮起來,開始想……會不會,他以後都不會打來了?
  
  誰知正想著,優美的鈴聲就響了起來,他的電話終於來了。
  
  他很簡潔地問她現在在哪裡,她支吾著說還在外面,他沉默了一下,告訴她自己正在她家門口等她,然後就掛了電話。
  
  她呆了兩秒,像被驚醒般抓起應包就往外衝,匆匆忙忙地跳上計程車,馬不停蹄地趕回去。
  
  她怕他等急了!下車,果然就看到他的悍馬停在老公寓外的路邊,他則戴著很酷的墨鏡,痞痞地斜倚在車頭,嘴裡叼著支煙。
  
  路上很多打扮時髦的年輕女生,走過他身邊時,有的會大膽地打量他,有的剛瞄一眼臉就紅了,像是看到了自己臆想的夢中情人。
  
  「你……怎麼來了?」她跟那些女生一樣,僅僅是看到他,臉就紅了,心也怦怦地跳,頭一次她覺得自己真沒出息,無藥可救。
  
  「不能來?」他將煙頭丟在地上踩熄,再摘下墨鏡看著她。
  
  因為一樁讓人焦頭爛額的案子,他整整忙了一天一夜,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這沒良心的女人也不知道打通電話關心一下,現在還納悶地問他怎麼來了?
  
  「沒有……」她垂著粉頸,窘迫地低頭看自己的鞋尖。
  
  「地上有錢嗎?別看了。」他攬住她的肩,說一聲:「走。」
  
  她仰起頭看他,疑惑地問:「去哪裡?」
  
  「你家。」
  
  「去我家……幹什麼?」她一頭霧水。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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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5:48
第六章
  
  他是真的跑到她這裡來睡覺的,在她那張單人小床上,他倒頭就睡,半夜三更醒了一次,把在沙發上窩著的她抱上床,結果兩人腰酸背痛的擠了一夜。
  
  第二天,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傢俱店的電話,並火速訂購了一組雙人床。
  
  訂完床後他去廚房找吃的,不小心看到組合櫥櫃裡面大包大包的泡麵,而冰箱裡只有數顆蛋和幾罐罐頭,眉頭就皺得能活生生夾死一隻蚊子。
  
  「你每天都吃這些東西?」他問。
  
  「嗯,這樣挺方便的。」水藍老實地回答。
  
  她不太會下廚,大部份都是在外面解決溫飽問題,如果在家休息,就煮泡麵,她覺得也不算難吃。
  
  他不說話,用眼睛瞪她,然後很豪邁地將那些泡麵一股腦兒全扔進了垃圾桶,她吃驚地看著那些慘遭不幸的泡麵,又看向他。
  
  「以後別吃這些垃圾食物了,知道嗎?」他跟八年前不一樣了,很有股佔山為王的氣勢,一副「老子說了算」的跩勁。
  
  「知道了。」她也跟八年前不一樣了,她已經被生活磨得會察顏觀色,所以很「卒仔」的配合他的決定。
  
  他似乎很滿意她的聽話,挽起袖子,開始做早餐。水藍根本不信他會做飯,誰知他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弄好了早餐,有煎蛋、稀飯,還有用玉米、鮭魚罐頭和蛋餅。
  
  她瞪著那些看起來賣相還不錯的東西,趁他轉身洗手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嘗一口,眼睛瞬間瞪得更大了!
  
  天啊!他是怎麼變出這麼美味的東西來的?蛋很嫩、稀飯很稠、蛋餅很香,這樣色香味俱全的早餐,足以用「豐盛」二字來形容了。
  
  「好吃嗎?」他坐下,拿碗替她盛稀飯。
  
  「嗯!」她猛點頭。
  
  「吃慢點,小心燙。」他習慣性地照顧她,看著她吃,一貫帶著冷漠戲謔的狹長眸子帶著不為人知的溫柔。
  
  「你怎麼會做這些?」水藍很好奇。
  
  「我到美國唸書的時候,跟Sun住在一起,Sun很懶,只會用生米做蛋炒飯,我怕被莫名其妙地毒死,所以都是由我負責餵飽我們兩個。」歐馳對她解釋。
  
  Sun?是誰?陽光般的女孩嗎?莫名的質疑一下子在心頭浮現,使她的好胃口大減,低下頭默默地吃著他做的早餐。
  
  其實她很想問,問他Sun是誰,是不是他曾經的女朋友但她開不了口,她能以什麼立場和身份質問他過去的情史,又或者是現在的?他說得很清楚了,他不喜歡她,所以不恨她,他現在只是在玩一個成人之間的遊戲,等他膩了,就會跟她saygoodbye了。
  
  吃過早餐,他下了一趟樓,又拎著一個黑色的旅行袋很快地上來,她看著他掏出一疊換洗衣物和牙刷等日常用品,有點詫異地問:「這是……」
  
  「本來就放在我車上的,有時候會在外頭過夜,以備不時之需。」他回答,順手將衣物放到她手上讓她幫忙拿著。
  
  過夜?在外頭?跟其他女人在外頭過夜的意思嗎?心揪了一下,水藍捧著那疊衣服,抿緊了唇,美顏變得幾分蒼白,囁嚅地問:「你……常在外頭過夜嗎?」
  
  「偶爾。」他拿著牙刷去浴室刷牙,還不忘交待:「一會兒記得幫我把衣服掛起來。」
  
  掛起來?掛哪兒?水藍呆呆地看著浴室的方向,心裡全是問號,等他出來,才遲疑地問他:「你是要……在這裡住嗎?」
  
  「不行嗎?」他反問。
  
  當然可以,他現在是老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攔得住?「隨便你……」她轉過身,低頭悶悶地在流理台邊洗碗,沒提防從身後摟抱過來的一雙健臂。
  
  「剛才吃醋了?」他的身軀貼著她,一如既往地溫暖,下巴擱在她肩頭,歪著俊顏打量她。
  
  「誰吃醋了?」她才不承認。
  
  「你啊。」
  
  「才沒有。」
  
  「沒有嗎?又說謊。」
  
  「就是沒有。」繼續嘴硬。
  
  「那這裡……」男人的大掌沿著纖細的腰肢朝上,大剌剌地包住左側一方的豐盈,「心怎麼跳得那麼快?」
  
  啊,水藍驚呼一聲,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能傻呼呼地舉著滿手的泡沫,直挺挺地站著。
  
  「這裡,比以前大很多。」他說著能讓她羞死人的話,「我一隻手都快握不住了。」
  
  天啊!她一動也不敢動,任憑手指輕而易舉地竄進了白色的棉布睡裙,撥開內衣,去尋找嬌嫩敏感的乳頭。
  
  「別……」她臉紅得要爆炸了,扭著身子閃躲。
  
  他低笑著抱緊她,不讓她亂動,充滿愛意的輕咬她細緻的頸,「那天我公司的小妹幫你買的內衣,我覺得還不錯,什麼時候穿上讓我看看?」
  
  是那套薄紗的蕾絲胸罩和丁字褲嗎?早就被她洗好收進了櫃子裡,她哪裡還敢再穿啊。
  
  「我喜歡看你穿我的衣服。」他舔吻著她貝殼似的小耳垂,逐漸向紅唇移動,「還有,Sun是我叔叔的英文名,我可以帶你去美國看他。」
  
  沒有旋緊的水龍頭「嘩嘩」地流著,可惜沒人管它,現在是屬於情人間親密的時刻,不得打擾。
  
  電視裡有位專家說過,如果二十一天做同樣的事情,那麼就會形成習慣,比如對著一個人,就會習慣這個人,而他們在一起已經超過二十一天了。
  
  從他堂而皇之地來到她小小不足三十坪的老公寓,從此就樂不思蜀了,他家明明很大、很豪華,水藍想不通他幹嘛非要來跟她擠。
  
  難道是怕她跑路?可是他現在是徵信社的老闆,她就是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
  
  同樣的,也是從那天開始,她的屋子裡冒出許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鞋架上擺著他的拖鞋,冰箱裡有他的啤酒,洗衣籃裡扔著他換下來的T恤和睡褲,浴室鏡台上她的紅色漱口杯裡,新加入了一支藍色的牙刷,而他的刮鬍刀很不規矩地擺放在她的化妝水旁邊。
  
  水藍不知道自己和他,現在到底應該算什麼關係。她每天早晨都在他懷裡醒來,吃過他做的早餐,他會開車親自送她到某大廈的辦公大樓門口,看著他的車離開,她再穿過兩條街去「安生」,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不敢想他得知真相的後果,也知道紙包不住火,可是現在,除了得過且過,能瞞了一天是一天吧!
  
  下班回家的時光是一天最美好的,只要他有時間,就會和她一同煮飯、洗碗、散步,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被幸福的光環暖暖地籠罩著。到了床上,他的胃口一如既往地好,化身成為那只叫「饕餮」的野獸,把她當裹腹的美食大餐享用,每晚都變著花樣地折騰她,非逼著她楚楚可憐地求饒才肯結束。
  
  太幸福的生活,常常教人患得患失,就像小時候沒吃過糖,不知道那是甜的,吃不到也不覺得難過,可真正嘗過它的味道,哪日被大人告誡吃多了會蛀牙,心裡也還是悄悄惦記著想吃個飽。她已經嘗到了幸福的滋味,逐漸變得貪心起來,她害怕哪天就會嘗不到這種滋味了。
  
  心情複雜地將晾乾的衣物從衣架上收下來,水藍輕輕地關上陽台上的門,準備出去赴約。
  
  最近這兩天,歐馳好像特別地忙碌,早上出去,總是到了晚上才回來,還有幾天會在半夜三更才爬上床……他自作主張地拿著她的鑰匙去外面打的那一副,到今天終是派上了用場。
  
  今天的天空一直都是陰陰的,方格窗敞開著,卻沒有陽光灑進來,似乎又快要下雨了。
  
  簡單地換上白色的七分袖襯衫和藍色碎花的半裙,她拿了傘就出了門,不過剛剛走出公寓,就聽到身後不遠處的馬路上傳來兩聲了亮的喇叭聲。
  
  水藍並沒在意,繼續往前走,誰知「叭叭」又是兩聲,很明顯是衝她來的。
  
  她以為是歐馳,期待地回過頭,誰知一輛從沒見過的車子在她身邊停下,車窗很快搖下,露出男人陌生喜悅的小臉。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衣冠楚楚,文質彬彬,戴著一副金邊眼鏡,但水藍確定自己應該不認識這個人。
  
  「小姐,你好,還記得我嗎?」男人笑著對她打招呼,並禮貌地下了車,站在她面前。
  
  水藍盯著男人的臉,盯了大概足足有一分鐘的樣子,終於皺了一下眉頭,緩緩道:「不記得。」
  
  「忘了嗎?上個月在便利商店,我們見過的。」男人提醒她。
  
  自從那天見過她,他有空就在這附近閒晃,期盼能遇到心儀的佳人,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可惜眼前的女人似乎真的不記得他了,清亮的水眸裡全是疑惑和防備。不過沒關係,憑自己各方面優質的案件,他有信心能追到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小姐,原來你住在這裡,我來過好幾次了,可惜都沒碰到過你。」他滿臉寫著「饒有興趣」四個字,並討好地問:「對了,你要出門嗎?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水藍很快拒絕,拎著傘,腳步匆匆,準備去不遠處的捷運站。
  
  「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我真的只是想認識你。」男人見她要走,急急地在後面喊:「小姐,請等一下!」
  
  纖足突然停住,水藍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作著抉擇,終是回頭,菱唇輕啟:「先生貴姓?」
  
  「喔!我姓湯,湯偉翰。」
  
  「那……湯先生,麻煩進我到中山區可以嗎?」
  
  「當然樂意效勞。」男人驚喜萬分,以為佳人被自己的誠意打動,更加慇勤地拉開車門,「請上車。」
  
  天空中有鴿群呼嘯飛過,她一步步地走過去,像是走進一段宿命,又或者是逃也逃不掉的劫數。是啊,命運就像鴿子,要嘛飛走,不知所蹤,要嘛遭人捕殺,死無葬身之地……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開。
  
  與此同時的「馳逐」徵信社裡,氣氛很凝重。
  
  自從那個大鬍子警官一個小時前登門拜訪,在場的五、六個職員們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大鬍子警官姓馬,是市警察局的刑警隊隊長,治安維護的績效有目共睹,偵破不少大案件,成績斐然,屬於政府部門響噹噹的鐵腕人物。
  
  這位馬警官是老闆的私人朋友,看樣子私交很不錯,可是讓徵信社的職員們怎麼都想不通的是,徵信社跟刑警隊,一個民間組織、一個官方機構,看來看去也不會湊在一起嘛!
  
  偏偏馬警官有事沒事總是喜歡跑來跟老闆稱兄道弟,甚至有好幾次都被人聽到他叫老闆「老大」,這就太扯了吧!
  
  一個俊朗帥氣,年輕有為,另一個大鬍子,大老粗一個,論外型,怎麼看也是後者比較老啊!還是說馬警官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其實是位無間道?
  
  歐馳的私人辦公室,在徵信社的最裡面的一間,跟一般公司老闆那種奢華得嚇人的辦公室不一樣,他的辦公室簡明而實用。
  
  配套的黑色桌椅後面,是一整排的保險櫃以及鐵製辦公櫃,桌上兩台電腦一字排開,旁邊放著傳真機、筆記本和書寫板,一切都給人一種很先進、很專業的感覺。
  
  歐馳正坐在辦公桌後,一手支著下頷,一手翻著手裡的材料,看得很專注,對面坐著一臉苦大仇深的馬大警官馬定強。
  
  「老大,你說怎麼辦?我再不破案的話,這飯碗就不保了。」他哀聲歎氣地訴苦:「早上已經被長官罵了,罵得我狗血淋頭,我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只有一個字,慘啊!」
  
  歐馳笑了笑,沒理睬他,繼續看那些資料。
  
  很離奇的案件,至今日已發生四起了,稚齡的男孩、已婚的少婦,以及兩個成年男人。
  
  法醫在檢查這些人致死的原因時,都感到莫名其妙,他們在生前都很健康,沒有任何疾病,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足以讓他們頃刻間斃命,可是他們還是無聲無息地死了。
  
  最先死去的男孩,因為其父母不能接受兒子死亡的理由而報了案,最初沒有人理會,可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死亡,在一個月內接二連三地發生,市面上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部有,鬧得沸沸揚揚,這下才不得不引起了政府的注意。
  
  「老大,你覺得要不要去請幾個道士來念個經?我都懷疑是不是在鬧鬼了!」從來不信鬼神的馬定強也忍不住後背發涼,他是實在沒轍了,才跑來求助自己曾經的老大。
  
  馬定強的外公是新加坡人,他跟著外公在那裡長大,念完高中才離開那裡考上了台灣的警校,從小也是跟同學「打成一片」,逞兇鬥狠,自封老大,直到後來在校園裡碰到歐馳。
  
  歐馳是為數不多令馬定強打從心眼裡佩服的人,他這人自幼就是個強脾氣,個性又直,一開始跟歐馳在學校地盤時,一度還挺瞧不起這位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可是後來三番兩次敗在人家手裡,人家也不出言諷刺,反而總是放他一馬,俗話說,翻臉就怕有情!有情就不好下手,這下子搞得馬定強是左右為難。
  
  一來二去的,他總算認輸了,拉下臉喊歐馳做「老大」,一年多的時間相處下來,越是清楚這位老大的為人,人家也從來不仗著自己是歐陽家的人作威作福,幹架時跑在最前面,講義氣、明事理,頭腦還一極棒,這就教人太刮目相看了。
  
  後來歐馳被家人送去了台灣,便金盆洗手不混了,再後來聽說又跑到美國了,兩人漸漸失去聯絡,誰知多年後,在台北的機場裡,剛回來的歐馳竟然跟正查案子的他又碰到了,緣分啊緣分!「老大的老大」,這頭銜日是跑不掉了。
  
  馬定強一直堅定地認為,如果歐馳進了警界,那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人家對這個沒興趣,只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比如說,開徵信社。
  
  幹嘛非要開徵信社呢?難道是因為唸書時看偵探漫畫看多了?
  
  幾年下來,很少有人知道,馬警官每每遇到難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找歐馳求救,或許在這硬漢子心裡,老大永遠都是自己的老大吧!
  
  眼前這幾起案子,他們已經調查了好些日子了,總是毫無頭緒,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麼妖魔鬼怪,一票警員個個心灰意冷,忙來忙去都是徒勞無功,想起來頭都大了。
  
  「聽說有家叫「安生」的靈異工作室,裡面有位女師父挺厲害的,年紀輕輕的,人又長得像天仙,我們改天去請來瞧瞧吧!啊?老大!」馬定強急得直叫喚:「理我一下,老大!給個意見啊!」
  
  歐馳總算有了反應,將厚厚的資料重新放到桌上,才淡淡地說:「可以啊,除了請道士,還順便請一下和尚、尼姑、喇嘛什麼的,對了,還有神父,萬一是國外來的鬼,怕它們聽不懂。」
  
          馬定強一陣冒汗。
  
  「等一下,你剛才說……那家靈異工作室叫什麼名字?」
  
  「「安生」啊!」
  
  安生?歐馳的一下子擰緊了眉。
  
  「安生」是一家靈異工作室。
  
  「安生」裡有三名工作人員,清靈如仙美貌絕倫的女法師、長著娃娃臉看似未成年的接待員,以及一名年老的助手。
  
  在外面看來,這是一家很普通的店面,靈異工作室的生意,靠的是已造訪人士的口耳相傳,所以雖然外表看來很普通,但生意也還算不錯,大部份找上門的人,都是求一些消災解厄、平安順利的符蒜,但也有不少人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到這裡求救的,比如說水藍最近見的這位黃富貴先生。
  
  黃富貴,富升食業主席,也是台北著名的商業大亨,人長得敦厚,加上對慈善事業向來樂善好施,在島內知名度很高。富貴,聽聽這名字就很吉利,想必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是「命由天定,運由己生」,生、老、病、死,是命,而婚姻、家庭、子孫、財富、業級、功名則是運。
  
  現年四十四歲的黃富貴,四柱純陰之人,克母之命,幼時成孤,少年苦難……這「命」是與生俱來的。
  
  娶妻旺夫、生養一雙兒女、財富滾滾、功成名就……這「運」與「命」不同,竟十分青睞黃富貴。
  
  可惜命中注定的劫數躲也躲不掉,黃先生自兩個月前開始,便深受惡靈折磨,幸有機緣得到眼前這位美麗的水小姐相助,才僥倖保住了一條性命。
  
  清雅的高級餐廳,佈置成古色古香的風格,流水淙淙,幾上供著蘭草,滿室皆是檀香,還隱隱傳來古琴彈奏的聲音。
  
  清靈的女子端過白色的瓷杯,飲一口熱茶,輕問:「黃先生,你這幾天還好嗎?」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水小姐,你的佛珠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些惡靈根本近不了我的身,這兩個月如果不是有水小姐的幫助,我大概早就下黃泉了。」黃富貴人如其名,一看就是富貴之人,頭圓、臉圓、體態圓,整個看起來就像一尊供在廟裡的彌勒佛,他畢恭畢敬地說著,字字都是感激,
  
  「黃先生千萬不要這樣說,萬般皆是緣,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水小姐真是心善!」黃富貴由衷地感歎道:「我太太也非常感激你。」
  
  「黃太太樂善好施,自然會有好報。」
  
  「謝謝你,水小姐,我有件事還想請教你。」
  
  「請講。」
  
  「最近那幾起查不出原因的命案,跟我遇到的古怪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這個……現在還不太好說。」水藍平靜地對他道:「不過黃先生請記住,一定要盡量待在人多又陽氣足的地方,別讓惡靈盯上,就會平安無事。」
  
  「我知道了。」黃富貴點點頭,抹著額上的冷汗,歎口氣道:「水小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願意盡一點綿薄之力,早日把兇手繩之以法,別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害。」
  
  「黃先生果然是仁厚之人。」水藍微微一笑,「若真的有需要,我會開口的……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
  
  「好,一切聽你的吩咐。」
  
  兩人在餐廳待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分手,一前一後走出餐廳後告別。
  
  光天化日下,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黃富貴差點忘記自己一向是媒體追逐的目標,待回過神時,已經防不勝防地被上天下地、無孔不入的狗仔隊拍到。
  
  數張照片剎那間被定格……「富商外遇」,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爆點。
  
  第二天,在週刊和日報的頭版頭條,出現一篇標題名為「富商背悍妻茶室偷吃,女子行蹤神秘身份不明」的報導,通篇詳細描述了這場偷情始末,還在文章結尾評論稱其富商身材虛腫,神情憔悴,彷彿被狐媚佳人吸走了精氣,顯然是偷歡過度所致,加上圖文並茂,立即引發了軒然大波。
  
  黃富貴的髮妻是上流社會有名的醋罈子,個性心直口快,想當年,黃太太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與貧困寒酸的黃富貴相逢於微時,寧可放棄繼承權也要下嫁給他。
  
  婚後夫妻兩人攜手創業,同甘共苦多年才發了家,如今丈夫的事業如日中天,自然會有一些不那麼懂事的年輕美眉,心懷叵測地窺伺現在的榮華富貴,想要取而代之,坐享其成。
  
          可惜黃太太也不是吃素的,悍得很,被她修理過的甘願倒貼的小明星、小模特兒大有人在。
  
  照片上的女子,雖然只被拍到模糊的側面,但亭亭玉立的身段、嬌美的輪廓,再加上白衣勝雪、秀髮如瀑,有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靈韻氣質,實在是比那些所謂的名模明星要正得多了!
  
  所以,歐馳一眼就認出來,報紙上那個所謂的、搾乾富商精氣的神秘女子,正是自己的女人!怎麼可能看錯?夜夜都被他壓在身下疼愛的女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認得!
  
  她對他說過,自己在普通服務業工作,他天天進她到辦公大樓……她跟這位富商是什麼時候扯上的關係?
  
  還有被馬定強誇得神乎其神的「安生」靈異工作室,又是怎麼回事?
  
  想當然,馬定強口中那個功力強大、又長得像天仙的女師父,百分之九十九說的就是水藍了,她是會捉鬼,還是會請神?哼!這丫頭裝神弄鬼的功力,比在唸書時更爐火純青了!他得去問她,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自己!
  
  歐馳閉了閉眼,再驀地站起來,將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猶如颱風過境一般刮出辦公室。
  
  「老闆他又怎麼了?」四眼妹看著消失的背影,轉頭問大雄。
  
  「發情。」
  
  「啊,那老闆的女人豈不是慘了?」
  
  「沒辦法,要是我也有那麼美的女朋友,一天發七次情也願意啊!雖然累了點……呵呵!」
  
  「哼!你有那麼厲害嗎?」
  
  「你想試試看嗎?
  
  「色狼!」
  
  歐馳現在的心情很糟,不僅僅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富商扯上緋聞,還因為眼前這位歐陽錦川的出現。
  
  兩個小時前,他剛憋著一肚子火出了「馳逐」所在的大廈,一眼就看到一前一後停靠在路邊的兩輛豪華凱迪拉克房車,顯然有人正在這裡守株待兔,而他,就是那只倒霉透頂的兔子。
  
  保鏢模樣的人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鞠了一躬,稱呼一聲:「孫少爺。」
  
  「走開。」他滿臉煩躁,揮揮手,這世上除了那個姓水的女人,還沒人能讓他煩得暈頭轉向。
  
  保鏢低下頭,臉上帶有一種下屬特有的謹慎小心,低聲通報道:「先生要見你。」
  
  先生?歐馳朝後面那輛車瞥了一眼,近一、兩年裡,歐陽家一再傳來消息要他回新加坡,這次不僅搞得這麼大動靜,甚至連歐陽錦川都親自找上門來了,他倒是有點奇怪,已經退任的歐陽資政老頭子又想搞什麼鬼。
  
  他走過去,車門被另一名保鏢迅速打開,坐在後座的成熟男人,西裝革履,目光鋒利內斂,正是歐陽家在政界呼風喚雨的歐陽錦川。
  
  在歐陽家,歐馳那些叔伯輩的男人們,在軍、商、政界都各有建樹,除了他老子歐邇是個窮困潦倒的學者,還有個黑心腸的律師叔叔歐璽外。
  
  「我們談談。」歐陽錦川看著他,露出和善的笑意。
  
  「可以,跟緊一點,沒被甩掉就談吧!」他也很給面子地笑了笑,轉身朝自己的越野車大步走去。
  
  被業內人士譽為「越野車王」的悍馬在公路上開得風馳電掣,很是囂張,後面緊緊跟著兩輛凱迪拉克,即使後者的性能也很令人瞠目,但隨著悍馬在車潮中左彎右拐,房車也宛如駛上了刺激的F跑道,好幾次都差點被洶湧的車潮給吞噬掉。
  
  「跟緊一點,不要跟丟。」歐陽錦川無可奈何地下令。
  
  「是。」司機保持高度的集中力,加大油門,心裡叫苦不迭:孫少爺啊,你是在玩命嗎?沒事幹嘛開那麼驚險,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個孩子要我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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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6:14
第七章
  
  一個半小時後,歐馳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飆車,在夜市口停了下來。
  
  台北的夜市實在是讓人流連忘返,夜色剛剛降臨,各色小吃攤位前就都圍滿了人。
  
  隨便找了一間裝潢簡陋的烤肉店,歐馳要了一瓶冰啤酒和兩份烤肉,直到喝到第二杯,才看到滿頭大汗的歐陽錦川在保鏢們的前呼後擁下蒞臨,大概是跟得很辛苦,加上天氣又熱,連一向注重儀表的歐陽錦川也扯下領帶,領口的扣子鬆了兩顆。
  
  「來一杯?」歐馳笑得很開心,舉起啤酒杯,朝他作了個致敬的動作。
  
  「不用了,你喝吧。」歐陽錦川大概這輩子都沒來過這種地方,坐在不算乾淨的塑膠凳上,怎麼看怎麼不自在。
  
  不喝拉倒,歐馳聳聳肩,自顧自地繼續大快朵頤。
  
  「我這次過來,是因為你爺爺希望你能回新加坡。」歐陽錦川清清嗓子,開始當說客,「總待在外面,哪裡會有家裡好。」
  
  「回去?幹嘛?」
  
  歐陽錦川似乎考慮了一下,大概在想用什麼措辭,才不至於激怒這個叛逆刁鑽的侄子,「是這樣,家裡的長輩們……打算給你訂一門親事。」
  
  「喔……」原來如此,歐馳誇張地作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歐陽資政自己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偏偏到孫子這輩,男丁卻少得可憐,換句話說,也就只有他歐馳一個,就是因為這樣,找不出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吧!
  
  將杯裡的啤酒一口飲盡,歐馳戲謔地問:「這次是想跟哪家以互利互惠的原則作親戚?」
  
  「不管你怎麼想,但你爺爺替你做出的任何決定,初衷都是為了你好的。」歐陽錦川對侄子話中的諷刺裝聾作啞,仍意味深長地勸說:「父親因為對大哥感到抱歉,所以在你的事情上一向都是網開一面,就算你離家這麼多年,他也沒動用手裡的權利逼你或者為難你,是不是?」
  
  歐馳聽了就笑,「老人家年紀大了,這些小事就不勞費心了,再說,我並不姓歐陽,你們家的事,恕我愛莫能助。」
  
  父親是歐陽資政的髮妻所生,卻被歐陽資政寵愛的妾室逼得離婚,帶著十四歲的長子歐邇遠離,誰知到了日本才發現自己又懷有身孕,獨自產下次子歐璽,三人在異國他鄉安生立命。
  
  他父親和叔叔兩個人在年少時曾遭受到的不公平,歐馳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不能釋懷,再說他自己早就有想要娶回家的女人,何須別人來指手畫腳?
  
  歐陽錦川被噎了半天,半晌,才搖搖頭歎氣:「你從小就愛跟家裡作對。」
  
  「沒錯!」歐馳很贊同他的話,「我的人生是我的,跟其他人沒關係。」
  
  「你的人生?」歐陽錦川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你的人生就是開一個專門挖人隱私的徵信社,再跟一個在靈異工作室工作的女人搞在一起嗎?」
  
  歐馳一下子盯住他,黑眸裡全是冰風暴雪,唇角卻輕揚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歐陽先生,什麼叫挖人隱私,我倒是很樂意讓閣下真正見識一下。」
  
  「什麼意思?」
  
  「就算是歐陽先生,也敢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是乾淨的嗎?」歐馳尖銳地反問,舉杯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挑釁性地道:「你怎麼查我,我無所謂,但最好不要觸及我的底線,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
  
  歐陽錦川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他簡直被自己的侄子氣到兩眼冒煙,萬分惱怒地問:「你知道了什麼?」
  
  歐馳冷冷地瞧著他,「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嗎?摸清你的底,算是什麼難事?」
  
  歐陽錦川臉色發青,半晌才說:「你要怎麼樣?」
  
  「很簡單!」歐馳譏諷地綻出一抹淺笑,一字一字地對他道:「離我遠一點。」說完,他站起身扔下幾張鈔票到桌上,兩手插在口袋裡,逕直揚長而去。
  
  「先生!」親隨立即上前,躬身低問:「需要派人跟著孫少爺嗎?」
  
  「不用了。」歐陽錦川緊皺著眉眺望那英挺灑脫的頎長身影遠去。
  
  「那如果老爺問起……」
  
  「我會處理,而且……不准任何人為難孫少爺。」
  
  「是。」
  
  
  歐馳將車停在街道的拐角處,離那個被描述得神通廣大的「安生」靈異工作室,就在一百公尺開外的位置。
  
  他回家找不到她,這才向馬定強索要地址,一路找到了這裡,那是一間很普通的店面,普通到毫不起眼,小小的一間,門可羅雀,就算歐馳站到了這裡,也無法把這地方跟自己的女人聯繫在一起。
  
  但是連歐陽錦川都知道的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這下可好,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偏偏他被蒙在鼓裡,一無所知,歐馳鬱悶至極,長長地吐了口氣,拿手機撥通她的號碼。
  
  「喂?」另一端傳來她悅耳好聽的聲音。
  
  「你在哪裡?」
  
  那頭略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在……百貨公司。」
  
  「什麼時候回家?」
  
  「怎麼了?」
  
  「我想見你。」
  
  「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
  
  「那……我馬上就回來。」
  
  「嗯。」
  
  他掛上電話,靠在駕駛座的皮質椅背上,視線牢牢地鎖在靈異工作室的入口處。
  
  果然,一個熟悉的纖柔身影從裡面匆匆忙忙地跑出來,那不是他的女人……又會是誰?
  
  
  歐馳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跟蹤自己的女人。
  
  昨夜他在酒吧喝到凌晨,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個玩弄自己於鼓掌的女人,所以乾脆關了機,回到自己家裡。
  
  他胡亂地躺在沙發上,睜著眼睛等天亮,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要去找她問問清楚,說不定有什麼誤會……至少他是希望有誤會存在的。
  
  在車庫裡將另外一輛跑車開出來,還沒駛到她家樓下,就遠遠地看見她從公寓出來,似乎精神不太好,無精打采地搭上計程車。
  
  他突然想知道她要去哪裡,於是驅車緊跟上去,只見計程車在一家知名海鮮大酒店前停下來,她下車走進去。
  
  她乘坐的電梯停在三樓,歐馳隨後也跟到了這一層,靠在一則隱藏的過道門板上吞雲吐霧。
  
  三零六包廂,她就在裡面,如果他敲門進去,會碰到什麼樣的場景?
  
  歐馳自嘲的笑笑,他的女人在裡面,他竟然不想去追根究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太沒用是不是?足足過了快一個小時,水藍才從裡面出來,額上沁著薄汗,如畫的眉間情態越發不勝怯弱。
  
  腳步沒有挪動半寸,歐馳盯著她慢慢走進電梯後,才轉身踏進走廊上,遠遠便看到那位在報紙上一張臉足以佔滿大半個版面的黃富商,幾乎是同時從同一扇門裡出來。
  
  他怔怔地呆站在電梯前,一動不動,任憑電梯門上上下下地在眼前開闔,無視裡面的路人投過來的好奇目光。
  
  他的腦子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又要再次失去她了!
  
  黃富貴從走廊的另一頭慢慢踱過來,正小聲跟自己的老婆打電話忙報情形:「阿枝,別擔心,我很好,我現在聽水小姐的吩咐,行蹤不定、神出鬼沒……是不是很厲害?放心,你別哭,下個月我們就是結婚二十五週年了,我還要帶你去環遊世界的啊……」黃富貴一邊小聲哄著電話那頭大哭的老婆,一邊繞過擋在電梯前的大帥哥,踏進電梯裡。
  
  歐馳這才倏地回神,斂眸跟著走了進去。
  
  他站在電梯的角落,看著那胖子伸手去接通往地下停車場的按鍵,左手手腕上赫然掛著一串看似普通的佛珠……利眸如冰,死死地盯著那串似曾相識的佛珠,歐馳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在這裡難受得心膽懼裂,就快要死了,她卻連他的菩提佛珠都給了別的男人!他以前一直不承認的事,現在終於心灰意冷地承認:她不愛他,是真的不愛他。
  
  電梯一層層地往下降,那死胖子還在忙著講電話。
  
  「剛剛才結束……嗯,幫我做了,感覺這次比上次更舒服。」男人一臉的感激涕零,可這話聽在旁邊男人的耳中,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真沒看出來,那麼年輕漂亮,功夫居然會這麼厲害……實在是太難得了。」
  
  做了!感覺比上次更舒服!年輕漂亮!功夫很厲害!這男的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
  
  歐馳震驚地睥睨著那不要臉的胖子,太陽穴突突地跳,他只有握緊拳頭,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按下心頭的怒火。
  
  姓黃的胖子繼續言語猥瑣地道:「我們約好了,三天後再見面……是的,總得讓她好好休息,做一次很累的,又耗精力,真是難為她了……」
  
  「砰」地一聲,伴隨著黃富貴的慘叫,一記拳頭毫無預警地,重重地砸在他的鼻樑中央!
  
  警局。
  
  「老大,我沒聽錯吧,你為什麼沒事打黃董啊?」馬定強憋著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讓歐馳看得實在難受。
  
  「沒什麼!」他白了馬定強一眼,「看不順眼。」
  
  「我還以為你是全台北婦女的民意代表,看到人家搞外逼,就來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黃富貴的緋聞鬧得人盡皆知,馬定強不想知道也難。
  
  「趕快給我滾!」歐馳心裡正火大,根本懶得理他。
  
  「別發火啊,我可是親自趕過來保你的。」馬定強笑呵呵地跟辦案的警員說了幾句,兩人並肩走出警局。
  
  「老大,你要是精力充沛的話,就幫我去查那個鬧鬼的案子,要不然就去找個女人,千萬別再打人了。這次人家黃先生氣量大,沒提起上訴,不然就麻煩了。」
  
  歐馳不說話,忽然歎了口氣,那氣歎得無比失意落寞,聽得馬定強都詫異地揚起了眉頭。
  
  「老大,出什麼事了?不會是你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吧?」他笑著打趣。
  
  「差不多了。」
  
  「啊?」
  
  夜深人靜,大床上,全身赤裸的女人陷在一大堆柔軟的靠枕裡,深藍色系的全套睡具襯得本來就白瓷般的肌膚越發晶瑩無暇,兩條長長的雪白美腿被強迫分開,男人埋首其中,正極為情色地舔吻吮吸著。
  
  舌尖放肆地劃過粉嫩的花辦,將花口泌出的蜜汁全部吞入口中,再深深地往裡戳刺。
  
  「啊……啊……」水藍快被他逼瘋了,當花徑被一個柔軟的舌不斷地折磨時,她只能不停地發出嬌啼。
  
  他昨夜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大概又到外頭「過夜」去了,她等了他一夜,腦海裡總是回憶著父親拋棄母親和自己的場景。他會不會也不想要她?
  
  上午,她強打精神去見了黃先生,然後就回家休息了,一覺醒來,睜開眼就發現失蹤了一夜的男人,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兩眼通紅地盯著自己。
  
  他回來了!她歡喜地正要坐起來,就被他如惡狼撲食般壓倒了。
  
  他很利落地剝光她,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用撕的,他新買給她的珍珠白睡裙,粉色的蕾絲內衣和內褲……全都壽終正寢地躺在床腳邊上。
  
  「歐……馳?」她不解地叫他的名字,看著他冷漠的神情,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吻住她的嘴不讓她講話,也沒有任何前戲,將她扒光後就拉開纖細勻稱的美腿,直接推著慾望就要進去。
  
  「啊!」她痛得身子一下子就弓了起來,細細的指抓緊他賁起的手臂肌肉。
  
  他低咒一聲,再恨,還是捨不得讓她痛,於是又退了出來,掰開兩條嫩生生的腿,以唇舌去挑逗那還沒準備好的甜蜜花谷。
  
  大掌捧高挺翹的圓臀,看著渾圓的屁股、高聳的雙乳、纖細的腰肢,美麗的秀美如黑絹一樣散在雪白的枕上,極強的視覺衝擊力,令歐馳血脈賁張……
  
  這女人,一定是生下來克他的!他何曾對誰心軟過?何曾對誰讓步過?除了她!
  
  八年前她甩了他,他恨得咬牙切齒,可是當重新抱她在懷裡時,又愛得不忍釋手,他現在覺得自己這二十六年簡直是白活了,怎麼能在一個女人的手裡活生生的栽了兩次?
  
  歐馳氣瘋了!他一直認定她跟外頭那些膚淺的女人不一樣,她純真、善良、乾淨得沒有沾染一絲銅臭味,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看錯了!
  
  她喜歡有錢人,喜歡到寧願低聲下氣,費盡心機地釣個不怎麼樣的金龜婿!可惜姓黃的已經有了老婆,那黃太太脾氣又硬又臭,大概不好休掉,那她將來要怎麼辦?
  
  靠!她都對不起他了,他竟然還在擔心她的未來!歐馳低咒一聲,不願再想下去,他只想跟她做到精瘦力竭,然後抱著她睡一覺,醒來後,或許她會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誤會,她愛的是他。
  
  所以今晚的他很瘋狂,一旦察覺汩汩的花蜜動情地淌了出來,他就再不遲疑,架高她的腿,狠狠地進入,無休止地抽插,重複著最原始的律動。
  
  不斷的高潮讓水藍叫到後來已經沒了力氣,身體如火燒,私處又麻又漲,兩人交合的地方濕得一塌糊塗,一身雪白水嫩的肌膚被他又親又咬,留下斑斑的痕跡。
  
  「啊……」她暈暈地躺在那裡,覺得意識已經快要遠離自己了。
  
  「說,你是誰的?」他強硬地質問,不停地在她腿間聳動。
  
  「是你的……你的……」
  
  「真的嗎?小騙子……」
  
  「是、是真的……啊……你慢、慢一點……我頭好暈……」
  
  「我不信,你發誓。」
  
  「啊……我發、發誓……你饒了我……嗚……」她胡亂地叫著,頭不住地在枕上擺動,搖亂了一頭秀髮,花心驟然緊繃,即將到達最瘋狂的一瞬。
  
  「饒了你?這麼多水,不是很想要嗎?」
  
  他卻果真停了下來,硬硬地抵著花心,有一下沒一下地廝磨著,不再給她攀上頂端的機會。
  
  「啊……不……」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停下?她從那最高點一下子跌到谷底,全身都在顫抖,張著小嘴不停地喘氣,盈盈水眸裡全是霧氣,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要嗎?告訴我。」他親著她紅通通的頰,誘惑地問。
  
  「嗚……要……」她嗚咽一聲,被他逼得淚水漣漣,最後僅剩的理智都沒了。
  
  「要什麼?」
  
  「嗚……要你……」
  
  「要我做什麼?」
  
  「進來……」
  
  「先讓它舒服了我們再繼續。」他卻抽身出來,大掌抓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去摸自己胯下堅挺的巨大。
  
  她嚇了一跳,在這種事上再不精明,也看出了他今天跟往常不一樣,不由抽泣地問:「你、你怎麼了?」
  
  「沒什麼,想看看你到底能浪到什麼地步。」他面無表情地說,「先用手,再用嘴舔它。」
  
  身為男人,在床上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看到一個仙子般的女人變成蕩婦的過程,可惜她的美、她的媚、她的放浪,卻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真他媽的見鬼!他幹嘛要像個吃醋的丈夫?只是心裡的妒忌翻江倒海一般,只想把那姦夫千刀萬剮。
  
  不過就算那胖子死了又有什麼用?她不愛他,在她心裡,他連個死胖子都比不上,就因為人家是集團的董事長,而他卻只開了小小間的徵信社!
  
  水藍羞赧地不敢回話,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他誘惑得像變了一個人,一個連她自己也不認識的人,可是她卻想著,如果他要的話,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覺得舒服。
  
  但他接下來的話,徹底讓她怔住了。
  
  碩大慾望的頂端不停地磨蹭著濕透的敏感花辦,她聽到他冷笑一聲,問:「在別的男人床上,你也會玩這種欲擒故縱、口是心非的把戲嗎?」
  
  心痛得猛抽一下,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怎麼能這樣,做著如此親密的事,卻說著讓人心寒的話?
  
  「你不是幫別的男人做過很多次?怎麼做的?用嘴?還是用手?我們也來全套怎麼樣?」他一邊說,一邊又重新進入越來越軟的花徑,迅速挺動腰臀,用力抽插起來。
  
  她被他兇猛的動作弄得招架不住,面色蒼白地望著他,傷心地問:「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那位黃先生不是跟你做過好幾次嗎?」歐馳涼涼地抬起眼應,對上她震驚的視線,口無遮攔地說:「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在美國同時跟兩個女人上床,操得她們要死要活……」
  
  他的話讓水藍覺得好噁心,她很想吐,於是她尖叫道:「放開我!」同時拚命在他身下掙扎著,又踢又打,想要推開他。
  
  「想都別想,你今晚別想睡了!」他還沒洩,又硬又大,想一直留在這緊窒溫暖的水穴裡。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居然奮力地推開了他,迅速扯過被單掩住身體,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她坐在地板上,披頭散髮,滿面都是淚痕,鎖骨和藕臂上全是他輕咬的印記,她不停地大口大口喘著氣,彷彿不這樣做就會立即死去。
  
  歐馳繃著俊顏,抿著薄唇,在瞅見那張蒼白小臉上的點點淚痕後,心卻驀地一抽,他不明白這女人做了那樣的事情,幹嘛還要用那種到了世界末日的絕望眼神看著自己?
  
  「過來。」很久,他總算將火氣平息下來,揚眸,朝她伸出手。
  
  「不。」水藍輕輕地說。
  
  歐馳的心跳剎那間幾乎停止了,他像被魔咒附身一般動彈不得,利眸盯著那張雪白的小臉上,紅潤的菱唇一張一闔,耳中聽見她對自己說:「對不起,我騙了你。」
  
  是啊,他知道她騙他的事情可多了!可是沒關係,只要她不再跟別的男人上床,他就會徹底地原諒她。
  
  他又聽到她說:「我在一家靈異工作室工作,我其實是個驅鬼師,不管你信不信。」
  
  這樣多好,她終於對他坦白了!他不會再從那些甲乙丙丁嘴裡聽到她的事情。
  
  他怎麼會不信她?只要是她說的他全都信,不管是靈異工作室的工作,還是那勞什子驅鬼師,只要她喜歡就好,哪怕她裝神弄鬼騙人錢財,他也百分之百是她虔誠的信徒。
  
  可是她為什麼還要說「我們不合適呢」?他們怎麼會不合適?他們在床上多契合,他從來沒遇過像她那樣的女人,看著她就能讓自己硬起來,他不光只想跟她做愛,還想娶她,八年前;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只想要馴服她,可是後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不僅沒馴服她,反而將自己陷得再也出不來。
  
  歐馳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因為在最後,他只聽得到水藍用一種極平靜、極溫柔、極鄭重的語調對自己說:「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再離奇的工作,做久了,大概就會習慣了吧!就像水藍現在的工作一樣,已經做了足足三年,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三年前的她,結束四處遊歷的生活後,來到「安生」靈異工作室,她喜歡這裡,有著陰陽眼的重陽,趕屍人老孫,另外還有四隻小鬼的地方。
  
  辦公桌前,穿著古色古香的女人在忙碌著,左手裡拿著毛筆,右手邊放著硃砂,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畫著符菉。
  
  工作室不算大,空氣中充滿了淡淡檀香味,除了天花板最中央的位置吊著一盞明亮的燈外,四下的角落都很黑,她的身邊,其實空無一人。
  
  可是,在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真的沒有東西存在嗎?當然不是!它們在,一直在這裡,有好幾隻,甚至還非常熱心地圍攏過來,屏氣凝神地看著水藍的每一個動作。
  
  當水藍正認真的一筆一劃大筆揮毫時,一旁的包包居然凌空飛起……
  
  「開心鬼,不要藏我的東西!」水藍出聲警告那膽大妄為的白色影子,名字叫開心鬼的傢伙被抓個正著,唯唯諾諾地後退,不死心地還想將東西藏起來。
  
  「你拿去是想送給膽小鬼對不對?」她笑著說:「它不喜歡我的包包,它比較喜歡我的珍珠耳墜。」
  
  見開心鬼歪著頭看她,水藍朝它擠擠眼,「等到節日的時候,我會再送你,到時你再送給膽小鬼吧。」
  
  開心鬼聞言大喜,連連點頭。
  
  而另一抹白影從門邊飄過來,對她耳語幾句。
  
  「那個人……又來了?」水藍咬著下唇氣呼呼地說:「小氣鬼,去跟重陽哥哥說,不要理他!」
  
  不知從哪又冒出來一抹影子,對她直搖頭。
  
  「我知道,可是他讓我好傷心,我不想見他。」她委屈地說完,又急急地加上一句:「不過,你們千萬別去玩什麼「鬼壓床」之類的嚇唬他,聽到沒有?」
  
  哼,什麼不想見他嘛,後面這一句擺明了捨不得,小鬼們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空氣中,件來一陣使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吃吃笑聲,是的,它們是無家可歸的鬼魂,是一直安份待在「安生」的鬼魂。
  
  它們的名字叫「邋遢鬼」、「開心鬼」、「小氣鬼」和「膽小鬼」,它們不僅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好幫手。
  
  「你們說,快到鬼月了,那個怪物會不會又跑出來害人?」她坐下,支起下巴,擔憂地說.「它不出來,就抓不到它,可是它出來的話,我又不一定能收掉它,現在又聯繫不上師公真是急死人了。」
  
  小鬼們安靜地圍在她身邊,聽到這裡,竟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還有警局裡的人,怎麼想要請道士?罪魁禍首又不是好兄弟們,做法事有什麼用?反而會讓嚇到更多的魂。」
  
  小鬼們一陣猛點頭,其實不只是人怕鬼,鬼同樣也怕被人打攪的。
  
  正冥思苦想之際,口袋裡的手機傳出優美的鈴聲,水藍掏出看了眼,嘟起唇,按了拒聽。
  
  她跟歐馳已經分手一個星期了,她搬到「安生」,對他避而不見,電話也不聽。因為他太傷她的心了,她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男人,他竟然懷疑她是人盡可夫的女人!她受不了這樣的污蔑,即使再愛一個人,也不能失去尊嚴。
  
  手機鈴聲鍥而不捨地繼續響,那就接好了,看他要說什麼!看都沒看一眼,水藍就按下了接聽鍵。
  
  「喂?」
  
  「你好,水小姐,是我。」另一頭傳來的男人聲音並非她熟悉的聲音,「我是湯偉翰。」
  
  她的心漏拍了一下,「啊,湯先生,你好。」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這樣啊?」她遲疑地看向小鬼們。
  
  小鬼們也同樣個個面帶緊張地看著她,然後一致猛搖頭。
  
  「好吧,在什麼地方?喔,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好的,我知道了,再見。」水藍掛上電話,看著小鬼們不贊同的表情;解釋道:「不會有危險的,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至於現在就害我……我只想試試看。你們放心吧。」
  
  她也是個很平凡的女人,有七情六慾,有心愛的男人;她也曾經感覺害怕,驚慌和懦弱,遇見危險的一瞬間,她只想要避開,因為那時候她剛剛才跟歐馳重新在一起,她覺得好幸福,一點也不想因為犯險而失去這樣的幸福。
  
  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她自私了一下,然後回頭走過去,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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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7 21:06:42
第八章
  
  馬上就快到農曆的七月了,這個月是俗稱的「鬼月」,也是「好兄弟」們傾巢而出的日子,於是警局出現了難得的畫面
  :數位身穿道服,手拿斬妖劍的道士們齊聚一堂,準備開壇作法,畫符請神。此舉引發了媒體的瘋狂,無數支長短炮對準警察局長就是一陣狂轟亂炸。
  
  歐馳把車停到警局的停車場,風風火火地跑到刑警大隊的辦公樓,然後他一眼看到那個總喜歡穿白衣的女人。
  
  警員們都到外頭看道士去了,除了兩、三個忠於職守的不動聲色,唯有馬定強坐在他的女人身邊,笑得臉上開了花。
  
  稍早,正在「馳逐」大發脾氣的他接到馬定強的電話。
  
  「喂喂,老大,那個「安生」的女師父我已經聯繫到了,現在正在警局,而且她真的好美喔!而且一看就知道有兩把刷子的,不像那些跑江湖的術士,盡會瞎折騰……」馬定強在電話裡講得唾沫橫飛,顯然那個請道士來作法的餿主意不是他出的……當然他也曾經這樣想過。
  
  於是盛怒中的他立即丟下手頭的事,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裡。
  
  
  自上星期分手後,他這還是第一次跟水藍面對面,她躲在「安生」對他避而不見,次次去都被一個叫「重陽」的小子擋駕,並且訓得灰頭土臉。
  
  「你不要再來了,聽到沒有?這裡沒有人歡迎你,甚至連鬼都不歡迎!」長著娃娃臉,看起來像未成年兒童的小子很囂張,擋著門,叉著腰,頤指氣使地訓斥他。
  
  「對不起,我想見水藍。」他從來沒這樣低聲下氣過。
  
  「見水姐姐幹嘛?繼續讓她傷心?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水姐姐嗎?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是我不對,不該亂吃醋誤會她,我道歉……」
  
  「哼!這些話跟我說幹嘛?你找錯對象了吧!」
  
  「那你讓我見水藍。」
  
  「想都別想!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那死小子不僅囂張而且無比固執。
  
  於是他天天靈異工作室和徵信社兩頭跑,有空就幫靈異工作室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晚上就回徵信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一覺,公寓裡沒有她,他也不想回去,免得觸景生情。
  
  他的到來讓水藍愣了一下,她還從沒見過這麼頹廢的歐馳,鬍子大概有幾天沒刮了,一頭亂糟糟的髮,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大概是來這前特意換了一下。
  
  她沒看到他時生氣,看到他時更氣,乾脆不看了,飛快垂下粉頸,定下心看著手裡的照片和資料。
  
  「老大,你來了,坐!我正跟水小姐談案子呢!要不要先認識一下?」遇到少見的美人,一向神經粗的馬定強臉上也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幸好他皮膚黑,不大看得出來。
  
  認識?算了吧!他和她熟到都已經可以吃了,歐馳一聲不吭,悶悶地坐到一邊。
  
  「不好意思,水小姐,他叫歐馳,是我以前的老大,開徵信社的,他不太相信這些有的沒的。」馬定強向水藍介紹,然後又鬼鬼祟祟地小聲爆料:「加上最近他被女朋友甩了,脾氣壞得很,不過因為他一直在幫我跟這幾樁案子,所以我才通知他過來的。」
  
  被女朋友甩了?水藍安靜地聽完,也不多廢話,闔上資料簿,鄭重地對馬定強道:「泰國有一種巫術叫「降頭術」,會讓一個人離奇的死去,不知道馬警官聽說過嗎?」
  
  馬定強點頭,雖然他以前並不相信這些邪術:「略有所聞。」
  
  「一般在泰國寺廟裡的老和尚,多少都會這種巫術,後來漸漸流傳到了外面。修煉這種巫術時,人的靈魂出竅,而且隨時會死亡,所以很難。那些修煉成功的,就成了德高望重的降頭師,他們會去救人,為人醫病,而那些修煉不成死去的,就只能做「絲羅瓶」了。」
  
  「絲……什麼?」馬定強問。
  
  「「絲羅瓶」。」
  
  「這東西……算鬼嗎?」
  
  「絲羅瓶不能簡單地稱之為鬼,它死了,但是不甘心就此做鬼魂,還會想要繼續修練這種巫術。最可怕的是,一旦成了「絲羅瓶」,就必定會附身到正常人的身上,白天在人的體內沉睡,到了夜間,就會不斷地四處害人。」
  
  馬定強已經聽得心驚膽顫了,結結巴巴地問:「水、水小姐是說……這些死者全是被「絲羅瓶」害死的?」
  
  「是,被它害死的人,表面上毫髮無傷,但死因非常奇怪,而且那些人就算死了,魂魄也會變成厲鬼,被「絲羅瓶」養在家裡供自己使喚,並且幫它傷害它看上的獵物。」
  
  馬定強聽得寒毛直豎,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歐馳,後者緊鎖眉頭,一言不發,顯然正認真傾聽。
  
  「我看了一下,這兩個月死去的四個人,全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我想它還會不斷地尋找這樣的人,用來修煉降頭術。」
  
  「那麼水小姐,現在我們要怎麼做?請道士作法有用嗎?」
  
  「一般道士作法只能降住小妖和小鬼,對「絲羅瓶」沒有任何作用。」
  
  「那、那怎麼辦?」
  
  「兩個月前,我遇到一位差點被它害死的先生。」水藍停頓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說道:「碰巧,我有一串在泰國寺院的高僧那裡開過光的佛珠,這兩個月來,那位先生因為有佛珠護身,加上隔幾日我就會替他驅走邪靈,因此才會暫時平安無事。」
  
  歐馳驀地抬眼,愕然地看著她。
  
  水藍無視他的存在,繼續說:「可是被「絲羅瓶」看中的人,它並不會如此輕易罷手,不過我現在已經知道那東西現在附身在何處了,我想不如利用這一點,引它上鉤,我們可以一起想個周全的辦法收服它。」
  
  「太好了,水小姐,我們全部聽你的差遣。」馬定強興奮地搓著手。
  
  「好,不過……」水藍輕頷首,微微一笑,「我只有一個條件。」
  
  「請講。」馬定強洗耳恭聽,只要能捉到怪物」破了案,就算有一千個條件也沒問題啊!
  
  「那位歐先生,我不想看到他。」
  
  咦?馬定強滿臉錯愕地看向老大,在發現黑著臉的老大望向水小姐的眼神時。這才恍然大悟,這兩人之間,擺明就有姦情嘛!
  
  捉捕工作很迅速地展開!專案組以被「絲羅瓶」垂涎三尺的黃富貴為餌,在凌晨四點終於將它引到了郊外一棟正在修建的大樓天台上。
  
  夜色很深,遠處點點的燈光來自繁華的城市中,天邊一輪月被烏雲遮住,沒有星辰的閃爍,天台上的情景若隱若現,那裡,人鬼兩方正在對峙著。
  
  白裙飄飄的年輕女子,一頭長長的黑髮正迎風揚起,搖曳生姿,飄逸而出塵,看上去宛似仙子。她右手拿著一柄桃木劍,劍尖斜指,一張絕倫美顏冰冷如霜,正冷冷地睥睨著距自己不過三公尺的年輕男子。
  
  已被「絲羅瓶」附身的年輕男子,正是那個對水藍一見傾心的湯偉翰,可惜他的靈魂此時已經被「絲羅瓶」完全操控,除了面部輪廓看起來依稀還有他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的怨氣和惡毒已不再像個正常的人類。
  
  只聽它發出可怕的狂笑聲,對眼前的女子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會壞我的事,竟然會喜歡你!要不是這樣,你以為能找到我嗎?」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水藍冷冷道:「你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放了他。」
  
  「哼!我放了他,你會放了我嗎?」絲羅瓶陰森地問。
  
  「不可能。」桃木劍在夜裡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緩緩指向絲羅瓶:「我一定要收了你。」。
  
  「好。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絲羅瓶說完便退後,它身前瞬間出現六、七隻厲鬼,張牙舞爪地朝水藍撲去。
  
  這些厲鬼與普通的小鬼們截然不同,它們面色蒼白,雙頰深陷,皮膚上都是屍斑,眼睛的位置並沒有眼珠,只剩下兩個黑黑的空洞,而且七竅都在流血,看得人實在膽顫心驚。
  
  「老天爺!」馬定強倒抽一口冷氣,正遠遠地看著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他正奉水藍的命令,帶著全副武裝的特警組隊員將天台一側的入口處堵了個水洩不通,所以有幸看到如此多的厲鬼,一個個目瞪口呆,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頭兒,這太嚇人了,水小姐搞不搞得定啊?我們要不要開槍?」天下之事,無奇不有,沒有人看到這一幕還能平心氣和,這場面也實在是太過攝人,一輩子大概也難見一回啊!
  
  「這個……」馬定強心裡也沒底,以往沒底的時候他會跑去問老大,可惜老大得罪了水小姐,被勒令離開,還被關在拘留室,想到未來會慘遭老大的修理,馬定強就更沒底了。
  
  「先不要亂來,聽指揮。」
  
  正焦頭爛額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在馬定強耳邊響起,他吃驚地轉過頭,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嘴張成了O型。
  
  「你……你……」他今天見的鬼夠多了,不差這一個。
  
  「怎麼?」歐馳沒好氣地反問。
  
  「你怎麼在這兒?」老大不是應該在審問室嗎?
  
  「使用美男計,請你們的隊花開門的。」
  
  強人啊!犧牲色相這一招都使上了,馬定強一陣無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場景,歐馳也禁不住歎息。
  
  那正與惡鬼鬥法的,是他的女人……回想起她少年時曾告訴自己,要當個合格的驅鬼師,他以為她只是瞎掰,沒想到是真的。
  
  她從來不曾騙過自己,甚至連這樣令人難以想像的夢想,她也一片真心、據實相告,他真是個混蛋,不僅不相信她,還捕風捉影懷疑她!
  
  現在,她正在捉鬼,做那麼危險的事,他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拘留室裡?所以他來了,哪怕她不想看到自己,他也要來。
  
  四周陰風陣陣,一個側身,水藍靈敏地避開厲鬼們挾著陰風的襲擊,口中念著咒訣,身軀旋轉,手中的符咒立即如流星一般射向厲鬼們。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收……」
  
  怪叫聲淒厲地響起,厲鬼們被符咒轟得四散飛去,倒在天台之上。
  
  「孫叔!」水藍果斷收手,大聲叫道:「快將它們趕走。」
  
  天台另一面,突然冒出一小穿著黑色寬袍的老頭,歐馳望過去,正是靈異工作室的助手老孫。老孫左手拿著一雙紅繩系成的銅鈴,右手揮著一面三角的杏色令旗,有節奏地鈴聲「叮叮」地響起。
  
  那些厲鬼說也奇怪,像是被符紙打掉了最後所剩下的魂魄;開始動作一致地從地上爬起來,緩緩地朝老孫走去。
  
  「此處非爾置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走!」
  
  老孫低低地念著,揮動著手裡的旗幟,咒語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沉靜,而那些厲鬼失去了先前的怨怒,在老孫手下無比聽話,它們的動作雖然很生硬,也異常奇怪,卻隨著老孫的旗幟揮動,整齊劃一地離開。
  
  歐馳這才發現天台原來有兩處入口,另一邊守著的是「安生」靈異工作室的人。
  
  隨著老孫趕走了那些厲鬼,絲羅瓶陰陽怪氣地朝水藍道:「死丫頭,看不出,你還有些本事。」
  
  「你看不出的還多著呢,要不要再看看?」水藍笑笑,將桃木劍指向它。
  
  「哈哈,可惜你的那些咒語對我沒用,不如我就把你也變成女鬼,送給我這具身體的本尊,他可是日日想你,想著如何將你壓在身下!」絲羅瓶發出淫邪的笑聲,「你覺得這個主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水藍面不改色,淡淡地說:「我倒想看看你的本來面目。」
  
  「死丫頭,我有什麼不敢!」說話間,湯偉翰的身體像是失去骨頭般,緩緩地轉倒在地上,沒有任何知覺,從他體內駭然出現一個似人似鬼似妖的東西,瞬間幻現在眾人面前。
  
  當看清楚那東西時,毆馳一下子蹙緊了眉,胃裡像是被灌了一大杯冰水。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或者鬼了,它是個怪物,骨瘦如柴的身型,皮膚的顏色黝黑如夜色,面卻是翠綠的,兩眼血紅,長齒如鋸,看上去十分猙獰,此刻它緊盯著水藍,眼中發出駭人的戾氣,無論是哪個平凡人與它對視一眼,便會忍不住哆嗦。
  
  最噁心的是它那身破爛的污色僧衣下,不時會滲出一滴滴渾濁的液體,還發出陣陣惡臭,連他們這麼遠都聞得到,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早已潰爛,上面爬滿了又肥又大的白蛆。
  
  歐馳還能強力壓抑,旁邊的馬定強卻差點吐出來,他身後的特警隊員們,有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被嚇傻了,還有的已經忍不住扭過頭去幹嘔!
  
  「果然很噁心。」
  
  歐馳聽到那膽大的女人,語調平淡,甚至還給了個很差的評價,他的胸腔被狂揪了下,突然湧上無數的心疼,他心疼這個女人。
  
  在此之前,她可能經歷過比這更驚險的事情,見過比眼前這怪物更令人懼怕的東西,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脫險的?是不是一個人在獨自面對?會不會連個幫手都沒有?她練習那些驅鬼的法術時,才幾歲呢?她第一次看到那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時,會不會害怕?會不會被嚇哭?
  
  她從來沒有對他講過這些,也許她講的時候,他只會覺得像天方夜譚,而不會安慰她、抱緊她,他只顧著憤怒她的不告而別、她對自己的有所隱瞞,可是他卻從沒有想過她的處境和為難……他憑什麼覺得委屈?
  
  媽的!他算什麼男朋友?他其實不僅是個混蛋,而且還是個自私又霸道的混蛋!歐馳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身旁的牆面。
  
  「老大,你怎麼了?沒事吧?」馬定強嚇了一跳,倒是一下子止了反胃的感覺,扭頭關切地詢問。
  
  
  「我們不能只是這樣傻看著。」歐馳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激烈的戰況,斬釘截鐵道,「我們得幫忙。」
  
  「我也想啊,可是那是鬼怪耶!我們只會開槍,又不會唸咒,怎麼幫?」馬定強急地直搔頭。
  
  歐馳心亂如麻,都說「關心則亂」,眼下情形特殊前所未見,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任何有用的辦法來。
  
  正在這時,天台另一端響起帶著童聲的嘲諷,喋喋不休地傳進他耳朵裡:「死怪物,不僅噁心,還很醜,你活著浪費糧食,死了污染空氣。真是該下地獄……」
  
  那聲音一聽就是擁有陰陽眼的娃娃臉重陽,眼下看來,也只有這小子可以去問問了,他得去問要怎麼才能幫水藍。
  
  「我去那邊,你別輕舉妄動。」歐馳簡單地說了一聲,掉頭就走。
  
  「嗯,你要小心!」馬定強點頭。
  
  「頭兒,要不要開槍?開不開?」嚇壞了的特警隊員又一次問同樣的問題。
  
  在自己的員警生涯裡,他們見過臭名昭彰的毒梟、惡名遠揚的殺手,對著那些人,他們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可是這世上能有幾個人在見到這樣的怪物時還能心平氣和的?
  
  「別輕舉妄動,沒聽到啊?」馬定強惱火地一嗓子吼過去。
  
  歐馳找到了重陽,卻恨不得掐死眼前的臭小子。
  
  「喔!」那死小子指著剛從身邊冒出來的帥哥,語調奚落地說:「你死定了!我要告訴水姐姐!你不聽她的話偷偷跑來!」
  
  「我是想來幫忙而已。」他好言相告。
  
  「哼!水姐姐肯定會生氣的,反正你死定了!」
  
  「我們要怎麼幫你水姐姐?她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他懶得跟這娃娃臉糾纏不清,大手拎住對方的領口一陣猛搖,疾聲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快點告訴我!」
  
  「我才不告訴你。」重陽被他搖得頭暈目眩。
  
  「你是存心的吧!是不是?」歐馳怒瞪他,「萬一她有什麼危險,我一定宰了你!」
  
  「你這個人真是笨死了」死小子突然委屈地說,臉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難道你不知道水姐姐幹嘛不讓你來嗎?」
  
  「不知道!」歐馳望著戰況,無比氣憤地回答。
  
  「笨蛋!」
  
  「臭小子,你再罵我我就……」他忍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她是擔心你有危險嗎?笨!水姐姐幹嘛要喜歡一個笨蛋!因為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她才不要你來冒險!」
  
  就像那些厲鬼被老孫的咒語附身一樣,毆馳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熱熱的,流著汗,那是很久沒有體驗過的一種情緒……良久,他才低聲問重陽,「她有幾成把握捉那怪物?」
  
  重陽歎口氣,聳聳肩:「不知道。」
  
  歐馳回頭,狠狠地瞪著他。
  
  「水姐姐只說,如果她沒辦法盡快收了它,就只能拖它到凌晨,雞一叫,曙光一露,它就完了。」重陽看看手腕上的表,眉宇是有著少見的憂心:「現在已經打了一個多小時了,我們……只能拖了……」
  
  說話間,歐馳已經心驚肉跳地發現,水藍顯然已經招架得有些吃力了,那怪物越發猖狂。
  
  一方步步緊逼,一方節節敗退,黑色的夜幕裡只聽得陰風凌厲,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的一大片黑蝙蝠,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飛亂撞。
  
  這樣下去不行!她會有危險!
  
  歐馳萬分焦急,火光石電間,腦子裡閃過一句話,他一把抓過重陽,急急地問:「你剛才說雞一叫,曙光一露,它就完了?」
  
  重陽呆呆地點頭。
  
  他一把扔下重陽,回頭從出口處下一層,又朝天台另一端跑去找馬定強。
  
  「怎麼了?老大?」馬定強也正著急,那些黑蝙蝠一直朝他們這邊攻擊,幸好隊員們戴著防毒面具,還不算手忙腳亂。
  
  「有沒有閃光彈?」歐馳言簡意賅。
  
  「有!」
  
  「朝那個怪物擲,有多少擲多少!快!」
  
  「為什麼?」
  
  「它怕光!」
  
  「明白!」
  
  一顆顆閃光彈朝「絲羅瓶」飛去,發出「砰」的巨響,此起彼伏,緊接著巨大的強光一閃即逝,將天台四周照亮如白晝。
  
  「絲羅瓶」顯然沒提防,強烈的光線讓它怪叫一聲,動作一僵,水藍得到喘息的機會,口中唸唸有詞,朝它甩過一張符紙:「六甲九章,天圓地方,天地威神,誅滅鬼賊,青龍白虎,左右驅魔,有犯我者,自滅其形。萬鬼聽令,去……」
  
  那張符正中「絲羅瓶」額心,將它定住無法動彈,卻仍不能完全滅掉它,它被激怒了,陰狠地發出尖利的叫聲,兩隻手孤注一擲地猛地朝水藍抓去,瞬間掐住她的頸項。
  
  八年前,她第一次收鬼時,就被一個小鬼差點掐死,不想事隔多年,這種宿命般的經歷又會發生在她身上。
  
  這一次,她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小鬼,而是可怕的絲羅瓶。這次,不會有師公來救她,這一次,她大概,再也沒以往那麼幸運了……
  
  歐馳……陷入暈眩的大腦裡,這一刻只想著那個男人,水藍想,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她後悔,沒有機會可以告訴他,她真的很愛他。
  
  她並不知道,在看到她被那怪物掐住頸脖的同時,歐馳就已經瘋了!
  
  他奪過一名警員的遠程步槍,迅速衝過去,舉起槍就扣扳機,對準怪物的頭部「砰砰」連續發射,槍管裡噴射出憤怒的子彈,卻沒有任何作用。他咒罵著,反手操起槍托,一下下狠狠地朝那怪物身上砸!
  
  「放開她,該死的……放開她!」他怒吼著,不停地拚命砸打著令人作嘔的怪物。
  
  身後,馬定強已經帶著隊員衝上來,看著眼前驚心動魄的一幕,卻只能舉著槍束手無策。
  
  「頭兒!開槍嗎?開槍嗎?」有人聽得腿軟,哆嗦著不停地念叨。
  
  「開槍沒用,那東西本來就是死的」馬定強急得團團轉,另一邊的重陽也涕淚交加地奔過來,心驚膽顫地大喊著:「水姐姐!水姐姐!」
  
  歐馳扔下槍,直接用手去抓,用身體去撞那怪物,並且回頭咆哮如雷地喊.「你們退回去,繼續丟閃光彈!」
  
  一顆顆閃光彈如啟明星一般,紛紛在天台四周炸開,炫目刺眼的白光瞬間在暮色裡爆開,照亮了整個夜空,也照亮了歐馳絕望的臉。
  
  「絲羅瓶」受不了強光,怪叫著鬆開一隻手去遮擋,快要窒息的水藍陡然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耳朵恍恍惚惚地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大聲地叫:「水藍!水藍!」
  
  那是歐馳的聲音……她不禁想: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不能死!要死我們也一起死……聽到沒有!」
  
  開玩笑!他怎麼會死?她才不會讓他死!她要他活著,好好地活著。
  
  可是如果她死了,怪物不會放過天台上的這些人,不會放過他……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閃現,促使水藍徹底清醒過來,虛弱地睜開雙眼,纖手在懷中吃力地摸索,直到將那串從黃富貴那裡取回的菩提珠掏出,驀然壓向掐住自己的那只慘手!
  
  「啊!」像是被燙著一樣,「絲羅瓶」慘叫一聲,頃刻之間縮手,放開了她,轉身去襲擊近在眼前的歐馳!
  
  站在天台邊緣的歐馳本來看到水藍脫險,心裡一陣狂喜,不料卻被那怪物從前面重重地揮了一拳,胸前硬生生地挨了一下,身體頃刻間失去平衡,水藍還來不及喘口氣,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黑夜中!
  
  他掉下去了嗎?
  
  「不!」她驚恐地發出淒厲地尖叫聲,掙扎著朝天台邊緣爬去。
  
  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她的胸腔像被無數雙手用力撕扯著,泊泊地滴著血,這痛竟比在怪物手中更厲害千百倍,痛得她無法呼吸,痛得她像被什麼東西一下下啃噬著心。
  
  「老大!」
  
  「快救人!」
  
  「我的媽啊!它過來了!過來了!」
  
  「開槍!開槍!」
  
  「砰砰……」耳邊,槍聲不絕於耳,和著爆破的閃光彈,驚慌失措的喊叫,此時此刻,伴著第一聲雞啼,那破曉的曙光,鬼怪的身影,可怕的影像……都在這一剎那被定格。
  
  天空終於慢慢地亮了起來,地平線上泛起魚肚白,黑夜被白日更替,漸漸隱去,帶走那些沉睡著的靈魂。
  
  萬籟俱寂,一切都結束了。
  
  
  「笨蛋。」跟以往不同,這次罵他的不是重陽,而是嬌柔好聽的女聲。
  
  就快入秋了,可是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從十四層骨科高等病房那排明淨的玻璃窗望下去,可以看到醫院青翠的草坪,太陽像惡魔一樣散發著猖狂的熱度。
  
          穿著藍白紋病號服的歐馳躺在病床上,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痛疼並沒有損壞他的好心情,反而能藉此向心愛的女人撒個嬌。
  
  從天台上摔下去時,是大樓建築周邊安裝的施工防護網救了他,也算是大難不死了,卻把水藍和馬定強等人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水藍,看到擔架上的他痛得滿頭大汗,心疼得當場就哭得不停。
  
  「對不起,我錯了,不該說那些混賬話,你原諒我……」他進手術室前,抓緊機會向她道歉。
  
  「嗚……」她哽咽地說不出話,握著他的手哭成了淚人兒,一個勁兒地拚命點頭。
  
  「我好想你。」
  
  「我也是……嗚……」
  
  「以後不許不理我。」他又說。
  
  「好……」她答應。
  
  「也不能再說「分手」那兩個字。」
  
  「好。」
  
  「嫁給我。」
  
  「好。」
  
  馬定強一頭霧水地看著難分難捨的兩人。
  
  「搞什麼?老大身體其他地方都沒問題,就是右腿骨折而已啊,不會還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骨折手術,弄得像交待臨終遺言一樣,還趁機求婚成功?有沒有搞錯啊!
  
  手術後,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歐馳恢復得很快,不會做飯的女人也學著有模有樣地煲湯熬粥,變著花樣的哄他喝,一時不在他眼前,他就鬧脾氣不吃藥,不吃飯,看護嚇得戰戰兢兢地打電話給她,見她拎著剛熬好的湯過來,他立即就乖了,眉開眼笑得像聽話的小寶寶。
  
  她又氣又好笑,輕輕地罵一句:「笨蛋!」
  
  「哪裡笨了?」他挑眉問,這時候高等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摟著她,聽她用好聽的聲音罵人也是情趣之一。
  
  「叫你不要去冒險你還要去,不是笨蛋是什麼?不按時吃藥腿怎麼會好得快?不是笨蛋是什麼?」她睨了他一眼,真正的眉眼如絲,說不盡的嬌美動人。
  
  他心一動,嬌唇立即被男性發燙的薄唇劫持了,滑舌伸進檀口中,捲著她的舌尖,吸吮糾纏她口中的香甜濡濕,長長的一吻結束後,她靠在他懷裡,一時回不了神,長睫如蝶翅般微微顫動,弱不勝憐的美麗。
  
  「再讓我親親。」懷裡的嬌軀綿若無骨,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歐馳戀戀地吻著她光潔的額頭,哪裡捨得放開她。
  
  憋了一個多月沒親近她,說不想是騙人的,尤其最近這一個星期,身體差不多恢復了,每天看著心愛的人兒在眼前晃,就恨不得將她狠狠地揉進身體裡,與之合為一體。
  
  「不要……」水藍羞地連連搖頭,好幾次被小護士撞見他正吻她,早就不好意思了,他怎麼還要得寸進尺啊!
  
  「寶貝……我好難受。」他呻吟著抓著她的小手。
  
  「哪裡難受?」她信以為真,緊張地就要往外衝:「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醫生來了也沒用。」他在她耳畔低喃:「我想你想得那裡疼,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現在的他就像只飢餓過了度的野獸,眼前就是美食,怎麼肯輕易放掉?
  
  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好氣又好笑,美顏泛起動人的紅暈,「不行,會有人……別……」
  
  「去把門鎖上。」
  
  她紅著臉彆扭了半天,還是依了他,鬼使神差地去鎖好門。
  
  「寶貝,來,坐上來。」他拉著她的手,要她跨坐在他腰腹間,單薄的衣衫很快被解開,露出雪白如玉的嬌軀。
  
  她就像是用冰雪堆起的人兒,連肌膚都泌出晶瑩的光澤,膚觸更是嫩滑,歐馳捧起那對豐滿誘人的酥胸,游移的熱唇恣意啃噬著,入口全是柔膩軟香。
  
  「啊……」她陶陶然地閉上眼,嬌喘吁吁,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細地輕吟。
  
  這女人,連呻吟的聲音都如糖一樣黏黏的,那麼甜軟軟得讓歐馳半邊身子都酥了。
  
  黑眸緊盯著眼前緋紅如霞的美顏,撐起上半身,將自己的衣物扯掉,陽剛味十足的身軀密密貼上嬌柔美好的女性身體,發出滿足的歎息,一隻大掌沿著背脊上下來回愛撫,另一隻則忙著扯掉兩人下身的衣物,終歸是行動不方便,一下子便大汗淋漓。
  
  「別亂動,當心腿。」水藍看著又羞又忍不住想笑。跪坐起身子,主動撩起長裙脫掉內褲。
  
  「寶貝真好……」歐馳鬆了口氣,一隻手捏著她的小下巴,沒完沒了地親她的嘴,另一手順勢滑至圓潤挺翹的臀辦,不急著進入,耐心地刻意撩撥,直到感覺她動情,緊捧起俏臀,將她挪移到如熱鐵似勃起的男性上,腰下一挺,瞬間沒入濡濕緊窒的女性花徑。
  
  「啊……」他們同時發出滿足地呻吟,將彼此用力抱住。
  
  她的一雙雪嫩藕臂纏上他的頸脖,紅唇吐出細細的嚶嚀,不住叫他的名字:「歐馳……嗯……毆馳……」
  
  他不會知道,她有多怕失去他,比失去自己的性命還要怕,他掉下天台的那一瞬,她一點也不想活了,她清楚如果沒有了他,自己從此就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生趣。
  
  「寶貝,我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扶著她纖細的腰肢,按照她喜歡的節奏律動,男性堅挺的慾望將那細緻的女性幽谷撐開,深沉而緩慢地進出,他在溫柔地愛她。願意花一輩子時間。
  
  「我也是……愛你……很愛。」她嬌嬌地傾吐愛意,長睫如扇,緩緩張開,與他四目深情相對,主動去親吻他,引來他更激烈的掠奪。
  
  十七歲時,她遇見他,她對他說了自己從不肯示人的夢想,二十五歲時,他們再次相遇,她將身心完完全全給了他……沒有誰馴服誰,他們只是共同收穫了份天長地久的愛情。
  
  在遇到他之前,她從不奢望能得到幸福,可是他讓她知道了,幸福其實是可以期待的。
  
  就像夏日裡的鈴蘭花,迎著陽光,響著鈴鐸,在田野裡跳躍,在山坡上飛跑,一路向你奔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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