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庚新]篡唐[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71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1:10
第四十二章 李王初會(上)


  十二年正月,歷吏的車輪邁入的新的年。 而這一年,也許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正月初三,杜伏威大破隋軍。斬隋軍主帥陳稜于歷陽後,自號江淮總管,目標再一次鎖定丹陽。兩年前,杜伏威在丹陽郡被房玄齡擊敗,幾乎是全軍覆沒。如果不是輔公佑援兵抵達,說不定他如今已經成為了枯骨。丹陽郡一戰,他損兵折將,不但沒有拿下丹陽郡一城一地,反而被房玄齡打得抱頭鼠竄,丟城失地,退守東海。

    兩年後,杜伏威挾大破隋軍之勢。再次兵臨丹陽郡,誓要奪取丹陽,一雪前恥。

    丹陽郡守房彥謙,丹陽通守房玄齡,丹陽司馬,京口府鷹揚郎將謝映登集結兩萬大軍,與杜伏威隔江對峙。大戰一觸即,就連在江都日夜醉生夢死的楊廣,也對這場戰事產生了興趣。

    不得不說,楊廣是一個很有浪漫主義情節的家伙。

    再得知杜伏威自號江誰總管之後,楊廣立刻下詔,任命丹陽郡守房彥謙為江淮討捕大使,秩比從三品,下轄江南六郡五十七縣郡兵鄉勇。你不是江誰總管嗎?且看聯的江淮討捕大使,把你干掉!

    楊廣甚至在私下里與蕭皇後說︰“聯有大小房,可是江南安。”

    宇文化及進諫道︰“江淮軍政。盡歸房家,恐有不測。”

    那意思就是說︰丹顛這麼重要的的方,現在軍政大權都歸于房家父子。只怕會令其做大啊。

    楊廣笑言︰“房彥謙預留清白。焉能自污其名?”

    想當年,李等慶一石灰吟。令房彥謙進入了楊廣的視線。

    多年考察,他對房度謙也算走了解頗深。房彥謙惜名,既然惜名,斷然不會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說起來,楊廣的性格也的確是非常冉怪。

    他若是真的信任什麼人的話。那信任,會令人有難以承受之重。不過房彥謙的承受力不錯,接受詔令之後,立刻下令,征召所治六郡英雄豪杰。其中,率先響應者,以吳郡張氏為主。家主張仲堅更親自率三千張氏子弟兵,趕赴丹陽與房彥謙匯合,共同抵御杜伏威。

    江南,在新年初春,呈現出劍拔弩張之勢”,

    就在房彥謙房玄齡父子蓄勢欲與杜伏威決一雌雄的時候,李言慶和長孫無忌。來到洛陽城外。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八載光陰。

    上一次言慶離開洛陽,是為了護送長孫無垢前往巴蜀尋醫。

    此後,他再未踏足洛陽半步!

    八年過去了,物是人非。

    言慶已經長大成*人。可這洛陽城,也變得格外陌生。

    養祖父鄭世安過世了”鄭家全面撤出洛陽。銅駐坊的長孫氏,業已沒落,再無當年之盛世,而昔日好友,各奔東西。以至于李言慶來到洛陽以後,竟生出意興闌珊的感慨。言語之間,總透著幾分蕭索。

    好在,懷仁坊尚在。

    昔日天津橋的老聳親們,猶自認的李言慶。

    言慶和長孫無忌來到洛陽以後。直接就入住進懷仁坊雄家。

    “無忌,你可要回去看看?”

    長孫無忌猶豫了一下,搖頭拒絕。

    他知道言慶讓他回去哪里。可是那里,早已不再是他的家!他曾經誓,總有一天要回去,但絕不是現在。

    他的家,如今在鞏縣,在毫丘堡。銅鴕坊的那座府邸,如今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長孫無忌說︰“我來之前,和當年同在學舍求學的朋友聯系過。他如今是國子祭酒徐文遠徐先生的學生,而徐先生乃當今博學大儒,在士林頗有聲望。我準備通過徐先生。談談盧楚的口風。你最好做些準備。如果徐先生答應在盧楚跟前為你說項,很可能會提前與你相見。”

    來到這今年代這麼多年,李言慶也算走了解了這時代的習俗。

    徐文遠這個人,在歷史上可能遠不如歐陽詢、孔穎達等有名氣。可實際上呢,此人確是這個時代極富文名的高士。其名氣,絲毫不遜色歐陽詢,甚至比歐陽詢更大,被譽為當代宗師。

    他門生弟子眾多,但最有名氣的一個,卻是李密!

    李密造反後,徐文遠羞愧難當。于走向朝廷請辭。楊廣本人倒是沒有計較,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只可惜徐文遠心意已決。堅決請辭。不得已楊廣只好同意,但還是把他留在洛陽。

    俸祿比照國子祭酒,一分都沒有少。

    可徐文遠卻不願意使用,說他未曾為國家出半點力,焉能領受俸祿?

    于是,那些俸祿就留存在一個屋子里,他自己則賣字為生,老妻為人縫縫補補,賺些家用。

    這已經成為維陽的一段佳話。

    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徐文遠倒也自得自樂。

    昔日門生弟子,親朋好友也知道他那執拗的性情,所以時常請他喝酒。徐文遠也是來者不拒,每次都會喝得酷酚大醉。喝醉後,就大罵李密不為人子,而後放聲大哭,說自己無能,竟培養出這麼一個反賊。

    李言慶也听說過徐文遠的事情。

    他不知道,徐文遠是真的如此,還是裝模作樣。

    不過他卻知道,徐文遠和盧楚的關系的確不錯。盧楚身為輔臣,主掌洛陽政務,和言慶沒有爾葛。李言慶想要拜訪盧楚,也需要一些門路。毫無疑問,徐文遠就是二者之間的橋梁。

    這也是李言慶為什麼要帶上長孫無忌的原因。

    他畢竟離開洛陽太久,對洛陽不太熟悉。而長孫無忌從小就生活在那個圈子里,相對而言,比李言慶要熟悉太

    言慶點頭答應,和長孫無忌又商談片刻,各自出門。

    他要前往衛府,向左驍衛將軍段達述職。

    段達,也是如今東都三大輔臣之下。權利最盛的大臣。執掌洛陽周遭地區兵馬,是李言慶的上官。此人出生于姑盛,父親段嚴,時北朝朔州刺史。襄垣郡公。段達,三歲即承襲爵位。

    早在隋尖帝篡周之前,段達就是隋文帝的親信。

    隋朝建立後,被封為車騎將軍,履立戰功。後來楊廣登基,段達又因從龍之功,而被封為左衛將軍。征伐吐谷渾時,他再立功勛,被封為光祿大夫。大業中,張金稱奇異。段達前往征伐。前期,段達屢戰屢敗,被義軍戲稱“段姥”然則,就是這位段姥,趁義軍自大時。突然動反擊,將張金稱一舉擊潰。

    此人生性謹慎,好後制人。

    雖則常給人以怯懦的感覺,可實際上,卻是個心狠手辣,果決多謀之人。

    李言慶見到段達的時候,正逢段達和樊子蓋交接。

    原來,樊子蓋奉命前往河東,段達將接替樊子蓋的職務,為洛陽留守,與盧楚、元文都一起,輔佐楊侗。

    這消息太過于突然,令言慶不免感到措手不及。

    于是草草與段達回報,就告辭離開。段達呢,也表現的不太熱情,似乎對李言慶不太感冒。

    樊子蓋,竟然要調走了!

    他可是支持自己出任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

    如果樊子蓋調走了,那豈不是說,三大輔臣當中,無一人可以支持

    己?

    李言慶出了衛府之後,猶自感覺有些頭暈。

    如果樊子蓋走了,即便是說服了盧楚,恐怕用處也不會太大。畢竟,從段達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恐怕不會支持自己。楊慶是否願意出面為自己說項,還在兩可之間。如果元文都再不同意,那豈不是說 自己希望渺茫?

    這關系,實在是太復雜了!

    李言慶開始覺得頭疼,準備回家和長孫無忌見面,好好商議此事。

    行至通遠市的時候,突然一個軍校出現在言慶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可是李郎君?”

    “啊,正是。”

    言慶看對方,一身戎裝,不禁有些奇怪。

    他如今在洛陽城里,似乎除了裴仁基父子,就不再認識什麼人了。

    裴家的家臣,自有其獨特的標志,一眼可以認出來。而言慶這名軍校,裝束很普通,並非世冑家風。

    軍校拱手道︰“我家郎君請李郎君借步一敘。”

    “你家郎君何人?”

    “李郎君過去見了,自然明白。”

    言慶倒不害怕,會有人在這洛陽城里害他。

    畢竟,他身為堂堂黑石府鷹揚郎將。也是正五品的軍職。

    想要為難他的話,這影響也著實太大。雖說楊廣不在洛陽,可畢竟也算天子腳下,誰敢輕舉妄動?

    于是李言慶想了想,點頭道︰“請前面帶路。”

    梁老實帶著十幾名麒麟衛,落後三十步之外。李言慶和那軍校在前面,走出通遠市後,沿著洛浦河堤行走片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一座小橋旁邊。橋頭,站立著數十名軍校;而橋下,則停泊著一艘

    。

    “李郎君請自登船,我家郎君,就在船上。”

    看起來,對方倒也沒什麼避諱。否則也不需要擺出這麼大的陣勢。

    幾十個軍校守在橋頭,那目標是何等明顯?即便是想要隱藏,也不太可能。對方越是如此,李言慶就越是好奇。他實在是想不出,這船上的人是誰。裴仁基?似乎不需要如此作為吧。

    言慶想到這里,下馬把韁繩丟給了梁老實,讓他帶著人,在橋頭等候。

    他登上小舟,卻見船尾操舟者,也是一名軍校。覺察到言慶的目光。那軍校朝他點頭,微微一笑。

    李言慶也笑了笑,邁步上前。掀起布簾。

    “樊將軍!”

    小艙中的陳設非常簡單。

    一張粗陋的席榻,一張食案。上面擺放著酒菜。

    艙壁上鋪著綢布,算是作為點綴。兩扇小窗,紗幔隨風飄舞,透出一種素雅的氣息。

    樊子蓋就坐在食案旁邊,正捻著一顆青梅,投入酒釜。釜下,有一個小火爐,爐火熊熊,酒香四溢。

    李言慶曾經見過樊子蓋,但是從未有過交往。

    故而乍見樊子蓋在船艙里坐著,還搞出一個青梅煮酒,讓他頗為吃驚。小船不奢華,但是很雅致。不過樊子蓋形容粗豪,坐在這等素雅的環境里面,多多少少,讓人感覺到一些突兀。

    “李郎君,坐吧。”

    婪子蓋小心翼翼的烹酒,頭也不抬的說道。

    烹酒,同樣是一種古來雅事。

    李言慶褪下靴子,邁步走進船艙,跪坐在樊子蓋的旁邊。

    “我今天找你,可不是為了品論英雄。只是前兩日看三國時,封逢青梅煮酒一章,正好看見園中生出幾顆青梅,于是就有了一點興致。人都說我樊子蓋是個殺胚,不過呢,逢此雅事,也不免心動。听說你來洛陽,我就著人在這里等候。怎麼樣,可曾見過段姥姥?有何收獲?”

    樊子蓋,和段達似乎不太合拍。竟公開稱呼其段姥姥。

    其實洛陽人都知道,段達好稱樊子蓋為殺胚,樊子蓋則喜歡呼他做段姥姥。

    李言慶心里暗自苦,實不知樊子蓋找他前來,究竟是什麼用意。但他听得出,兩人似有矛盾。那樊子蓋現在把他找來,豈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了段達的對立面?若早知這樣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言慶也不好再後悔。

    心里暗自嘆口氣,說道︰“段將軍似乎對小將頗為不滿,言辭之間甚冷淡。所以小將匯報完畢之後,就告辭離開,何來什麼收獲?”

    “哼,果然如此!”

    樊子蓋尖了,“段姥姥看起來,已經做出了決斷。”

    他從釜中舀了一勺酒,給李言慶面前銅爵中注滿,而後扭頭輕聲道︰“開船!”

    小船輕微搖晃了一下,緩緩離開小橋。

    循著洛水,沿著洛浦而行。

    初春時節,細雨靡靡。

    兩岸翠柳,竟似籠罩工了一層輕紗的少女,亭亭玉立,隨風舞動。

    樊子蓋喝了一口青梅酒,對言慶道︰“我三日後將要動身,奔赴河東。老張過世後,我本想推薦你接任討捕大使一職。只因你有名望,而且幾次大戰,頗有斬獲,本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可不成想,我突然被調往河東,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本是一番好意,如今卻變成了一樁壞事。我原本已經剮民了老盧。你接任討捕大使一職,也算有了眉目。但現在,又變得有些麻煩”你這次前來洛陽的目的,我心里也很清楚。老盧那邊你不需要擔心。可是老元和段達,恐怕會支持王世充。你的麻煩。可是不算啊。”

    言慶聞听,不由得心里咯 一下。

    元文都,已經有了決斷?

    他倒也不想隱瞞此行的目的。同時也隱瞞不住。

    他就是來洛陽跑官的!這種事情。誰又能看不出來呢?

    雖然不知道,樊子蓋為什麼願意幫助自己,可是言慶,心里還是非常感激。

    他抬頭問道︰“樊將軍,難道真的無可挽回?

    小將也知道,自己資歷不夠。可小將斗膽一言︰這蒙陽郡下,非小將,無人能擔當此重任。

    王世充小將不了解。

    但小將和蟻賊有過交鋒,對榮陽郡的情況,也了然于胸。如若將出任河南討捕大使,不出一載,定能平定瓦崗。”

    這為官之道,有時候必須當仁不讓。

    樊子蓋雖然走了,可他卻是楊廣的寵臣。李言慶明知道自己如今情況不妙,還是把話說了一個明白。你當不當是一回事,說不說是另一回事。他必須要表明,自己對這職務的渴求。

    “我也知道,你如今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你卻要明白,王世充的功勛。未必比你差。他有平定劉元進、格謙和盧明月的戰功,並且一直在陛下身邊。最重要的是,他背後還有太原王氏為他撐腰,你和他相比。未免有些力薄。

    我今日喚你來,有三件事。”

    言慶連忙道︰“唇聞將軍教誨。”

    “其一,我已向代王求取援兵。召左監門將軍龐玉和虎賁郎將霍世舉率兩軍人馬,進駐東都。一方面是為了加強東都守備。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他二人資格老,可以節制住王世充。”

    監門將軍,從三品;虎賁郎將,正四品。

    李言慶愕然向樊子蓋看去,露出一抹奇怪神色。

    看起來,樊子蓋對王世充,似乎也不是很放心啊”

    樊子蓋恍若未見,接著說道︰“其二,李密在瓦崗自稱魏王,已豎起謀逆造反的大旗。我推測,他稱王之後,必然會有所行動。榮陽郡乃東都門戶,事關重大。一旦榮陽郡失守,所造成的影響,定然無法

    。

    所以,我希望你不論能否做到河南討捕使,都要盡心盡力,保住豪陽,保住洛口倉。

    畢竟你如今還是黑石府的鷹揚郎將。守家衛土的職責,萬不可因個,人得失而忘懷。你,可明白?”

    李言慶連忙拱手道︰“小將定會竭盡全力,保衛榮陽。”

    不過,他從樊子蓋的言辭間。體會到了別樣的味道。

    莫不是說,,自己還有機會?

    果然,樊子蓋微笑著點頭,露出滿意之色。

    “至于這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其實你也不是沒有機會。

    只不過你所關注的對象,卻有些偏了。沒錯,三大留守輔臣,的確有推薦人選的責任。可你要記住,元文都也好,老盧和段達也罷,甚至包括越王殿下在內,只是舉薦。而非是決斷。

    真正決斷的人,是陛下”如果陛下認為王世充合適。誰也阻攔不得;若陛下覺得他不合適 呵呵,那怕是三位留守輔臣一同推薦。也沒有用處。與其在洛陽折騰。不如想想,如何令陛下認同。”

    言慶不由得出一聲輕呼!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決定討捕大使由誰出任的人。不是在洛陽,不是在長安,而是在,,江都!
匿名
狀態︰ 離線
272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1:36
第四十二章 李王初會(中)

    長孫無忌也回來了,同時還有裴行儼,一同過來。

    言慶一進屋,裴行儼就嚷嚷道︰“言慶,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剛的到消息,樊將軍要走了。”

    “我知道。”

    李言慶坐下,露出幾分疲態。

    這跑官的事情。比和瓦崗大戰一場還要累人。

    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他輕輕揉著太陽穴,低聲道︰“我剛和樊將軍一起泛舟,大致的情況。都已經了解。”

    “哦?”長孫無忌道︰“什麼情況?。

    “王世充此次入洛陽,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主意,恐怕還有太原王氏族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婪將軍說,段姥和元太府都已倒向了王世充。不過呢,他已經幫我說服了盧楚。”

    “盧楚被說服了?”

    長孫無忌驚訝的看著李言慶。半晌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去找人引介。”

    “怎麼,徐文遠不肯引介?”

    長孫無忌尷尬一笑,“徐老非是不願引介,而是不願再介入朝堂內的爭斗。他對我說,若你願做學問,他定然會出面幫忙。可這朝堂之中的事情,他實在是不願意,也沒能力介入其中。

    我看得出來,徐老如今很有些心灰意懶,似乎不願再招惹紅塵是非。

    剛才我還和老虎說。看看能否找別人出面說項。不過現在好了,既然有樊將軍出面,我們也無需再費心思。不如這樣,明天我們就去拜訪盧楚,當面和他說明情況,再做其他打算。”

    “不可以!”

    李言慶連忙擺手制止,“盧楚性情剛直,不好狗私。

    他之所以被樊將軍說服,也走出于公心。如果我們這時候前去拜訪。只怕會適得其反,令他心生不快。輿將軍也說。不需要去見盧楚。只要一心做事,就算是報答了盧楚的這番情義。”

    “那我們現在,”

    長孫無忌不免有些失望。

    本想此次隨同李言慶來洛陽一展拳腳,卻沒想到,半作用都沒有起到。自然有些不太高興。

    無忌如今在鞏縣的地位很高,同時也很尷尬。

    他不似杜如晦,正經的進士出身,有功名,有閱歷;也不像許敬宗那樣,能迎合李言慶,甘願成為李府之中的一條狗。甚至和薛收比起來。他似乎也少了一些成績。不管怎麼說,薛收寫過《太平論》,並主編了聖賢錄一書,在士林當中,也算小有名氣,可謂名正言順。

    只有無忌,地位很尷尬。

    他的權力不偏偏又寸功未立。

    以至于許多人提起他的時候,總會談及言慶和無垢的親事。那言下之意就是說,長孫無忌是靠著妹妹。才獲得了言慶的信任。此時的無忌,還不是那後來貞觀年間,可以老謀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也有脾氣,也有傲氣,焉能容人如此說他?故而此次言慶爭奪河南討捕大使一職,長孫無忌可說是最為積極的人。他要幫助言慶成功,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

    可是現在,

    言慶見長孫無忌一臉失落之色。不由得笑了。

    他自然明白無忌心里的想法。

    于是想了想,沉聲道︰“無忌。咱們這次雖說是白來了一趟,但也並非沒有收獲。我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做。”

    “什麼事?”

    “孔穎達和顏時相他們馬上要走了,麒麟館中,一下子空出了許多位子。

    麒麟七院,也需要維持住。若沒有一兩個當世的博學大儒坐鎮,只怕很快就會淪落為三流學舍。你剛才說,徐文遠在洛陽過的不得已,不願意招惹紅塵是非。既然如此。何不清他並去麒麟館坐鎮?他不想參與政務,那就讓他好生做學問。如果能夠成功,也算大功一件。”

    “著啊,若是有徐老坐鎮麒麟館。定會讓麒麟館的聲名,更加響亮。”

    長孫無忌眼楮一亮,拍手叫好。

    李言慶說的沒錯,如今蒙陽郡戰事頻繁,外有瓦崗之亂,內部似乎也有矛盾。可越是這樣,就越是需要一二當世名流出現。如果徐文遠能坐鎮鞏縣的話,絕對能起到畫龍點楮的用處。

    看吧,天下烽煙不絕,唯我鞏縣安然如故。

    不僅是國泰民安,更是學風強盛。這如果傳揚出去,對于李言慶的聲望,無疑是巨大的提升。

    言慶現在也想開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韜光養晦之計,顯然不再適合。

    既然如此,毒性就張揚起來。

    昔年鵝公子尚為自身時,就敢抗旨不遵。

    如今,他有兵有將,怕他個誰哉?避不過王世充,那索性就拉開了爭斗。反正遲早,都會產生沖突。

    李言慶想到這里,心里已然有了定計。

    “言慶,我爹今天和我說,河東現在不太安寧,準備接我姐姐,前來洛陽居住。”

    裴行儼突然道︰“不過我不太同意。洛陽現在的情況太復雜,那王胡子來了,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我和父親商議,決定讓姐姐先住在無忌家里。一方面方便照顧,另一方面,”

    李言慶知道,這是裴仁基在催促他,早日和裴翠雲成親。

    可問題是,李孝基如今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如果沒有他出面的話。終歸有點不太妥當。

    這件事,還真的要想辦法盡快解決。

    否則拖得時間長了,不但裴仁基會心生不滿,恐怕連裴行儼這邊,也會產生出一些不妥的想法。

    “那好,就讓翠雲先住在毫丘堡。

    反正毫丘堡的地方也大,無垢也能有個說話的人,,無忌,你認為如何?”

    這句話出其,也就等同于是告訴從,只和長孫無忌,我會盡接成親。長孫丹忌環 ,鯽分四入人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可對于裴行儼來說,這定然是一個好消息。如此一來,裴、李兩家的關系,一定會更加密切。裴仁基也可以因言慶的關系,在洛陽佔據一席之地。

    這年月,誰都不是傻子!

    誰手里有兵,誰就是大和…

    以前樊子蓋在的時候,情況還沒有這麼明顯。可是現在。王世充帶兵入東都,又有龐玉霍世舉將要出關,裴仁基手中的力量,自然就顯的有些底氣不足。但若是再加上李言慶”那情況,肯定不會相同。

    于是,裴行儼在懷仁坊吃罷了晚飯,就匆匆跑回家報信。

    長孫無忌也跑出去,設法去說服徐文遠,前往麒麟館。

    李言慶則喚來了雄闊海的叔父雄威,

    “雄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一可靠之人。

    對了,我記得老虎爺爺有一個族佷,名叫王虎。

    原本是在右驍衛府做事,可知他如今情況?”

    王正在去年冬天,于鞏縣病逝。

    臨死前,曾把他的一個族佷。托付給了李言慶。

    “你說王虎啊!”雄威笑道︰“他如今已經調到了右監門府做事,官拜旅帥的職務。要說起來,他倒是一個能托付大事的人!你也知道。王虎沒什麼背景,做到旅帥。已經到頭了。”

    算算年紀,王虎也快四十歲了!

    再想往上面爬升,這難度很大。監門府不同于其他衛府,有戰事可以參與。監門府主要是負責宮城安寧,想要升遷,靠的是資歷和出身。而且越往上,對出身也就越是看重。似王虎這種中下出身的人,做到旅帥,已經是極限。再想往上走,除非有人能在後面推他一下。

    右監門府?

    李言慶不由得笑了!

    “你設法通知王虎一下,讓他明日晌午,過來見我。”

    說起來,言慶和王虎的接觸也不算少。

    早年的時候,隋焰帝為鏟除彌勒教,設計誅殺哈士奇,曾命驍衛府軍士入城,進行夜禁。當時王虎是一個隊正,和言慶有過交道。後來王正過世的時候,因膝下無後。連個抬棺材的人都沒有。還是這王虎披麻戴孝,為王正出殯守靈。李言慶也就是那時候,和王虎接觸頗多。

    王虎是個實誠的漢子,性情很淳樸。

    李言慶思來想去,也只有他,才能做好這件事情。

    既然他在右監門府做事,那更簡單了,”

    裴仁基時右監門府大將軍,想要提升王虎,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再者說,言慶也不需要王虎。做太大的官職。

    校尉,只需要他能做到校尉的職務!

    這對裴仁基而言,並不算困難。

    依著言慶的想法,是希望在洛陽多停留幾日,以探听更多的情況。

    只是有些時候。往往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由不得言慶來做主。在樊子蓋離開洛陽後的第二天,李言慶就收到了驍衛府出的催行文書。段達顯然是不想李言慶在洛陽停留太久!至于原因嘛,,倒是非常簡單。越王楊侗在得知李言慶前來東都述職以後,幾次提及李言慶的名字。

    他顯然記得,當年在天陵山下。和言慶的那一次會面。

    這幾年來,言慶一直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以至于楊侗也沒有機會和言慶見面。

    現在李言慶既然來洛陽了,他自然希望能和言慶見一見,說說話。楊侗本身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在宮中也沒有什麼朋友。在他看來,言慶和他年紀相仿,到是一個很不錯的伙伴。

    只是,他越是談及李言慶,段達等人就越是緊張。

    如果楊侗和言慶看對了眼兒的話,那保舉王世充為河南討捕大使的事情,很可能會成為泡影。

    段達也好,元文都也罷,當然更加中意王世充。

    這其中的奧妙,,

    所以。段達當然不會容忍,李言慶留在洛陽壞了他的好事,更不會讓楊侗,和李言慶見面。

    于是段達借口榮陽戰事不靖。斷了楊侗和言慶見面的念想。

    同時又催促李言慶,盡快離開洛陽。

    言慶也沒有自法,只好接令,準備離開。

    不過在走之前,他還是安排妥當。王虎如願以償的成為監門府校尉。駐守豐都市。徐文遠呢,也同意前往鞏縣。出任麒麟館的館長。總體而言,李言慶此次來洛陽,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清晨,李言慶整理行裝,跨上象龍馬,在雄闊海的陪伴下,率領麒麟衛,走出懷仁坊。

    長孫無忌沒有隨行,他要等徐文遠收拾妥當之後,再行動身。反正到時候裴行儼也會返回虎牢關。正可以一路保護。

    言慶跨坐在馬上,沿著清晨寂靜的街道,緩緩往長夏門行去。

    眼見著就要抵達長夏門,卻突然間被人攔住了去路。李言慶不禁心中不快,命人詢問情況。

    “啟稟府君,江都通守王世充。抵達洛陽城外,正準備由長夏門通過。

    驍衛府有令,命王世充先行入城。而後才準許其他人出城, 府君。要不咱們在這里,等一下?”

    哪知言慶聞听,立刻變了臉色。

    他冷笑一聲,“王世充好大的威風!”

    說罷。他扭頭對雄闊海喝道︰“大黑子,前面開路,我要立刻出城。那個膽敢阻攔,就以延誤軍機之罪論處,格殺勿論。”
匿名
狀態︰ 離線
273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2:01
第四十二章 李王初會

   扒來依著李言慶的性子。不會如此張狂。 “工,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這才是他現階段應有的態度。可現在,他奪取河南討捕大使職務的可能性降低。不得不面臨大好局面,拱手讓人”李言慶又豈能忍得下這一口氣?入東都以來,元文都避而不見,段達言語冷漠,更不斷對他施加壓力。以至于言慶想要面見楊侗,都難以實現。

    而造成這局面的人,正是王世充。

    若換做任何一個人的話,言慶都不會做出此等反妄。

    但王世光,”

    李言慶知道,王世充如果要造反的話。榮陽勢在必得。既然如此。那他和王世充之間,明顯沒有任何回還的余地。他要掌控住蒙陽。王世充也要得到榮陽,兩人之間的矛盾從一開始,就無法調和。

    除非,李言慶願意俯稱臣?

    既然不可調和,那就索性撕破面皮!

    雄闊海催馬沖出,向長夏門行去。百余名麒麟衛緊隨其後。鐵蹄聲在晨光中,回響于長夏門上空。遠遠就看見一隊人馬,正朝著長夏門進。兩名門伯立刻沖上來,想要阻攔雄闊海。

    “來人住馬,否則格殺勿論!”

    “某家軍務在身,那個敢恥攔。就是延誤軍機,格殺勿論!”

    雄闊海才不會理財這些門伯小卒!在他心里,李言慶就是天,而他的命令,只能毫無疑問的執行。

    抬手從馬背兜囊中抽出一支黑漆漆的鎮鐵鋼,雄闊海二話不說,摟頭就打。

    門伯帶著幾十個門卒,蜂擁而上。可是沒等他們把陣型列好,雄闊海已經沖了過來。繽鐵銅掛著風聲。呼的砸向那門伯,勢若千鈞。東都門卒,那都是眼皮子活絡。眼界靈光之輩。

    誰不知道,這東都城里達官貴人無數,世冑門閥驕橫?

    只看雄闊海凶神惡煞般撲來,那聲勢,那做派”門伯立刻明白,這些人的來頭也不會

    沒等雄闊海過來,他就開始往後退。

    不過職責所在,也不能不戰而走。門伯只能大聲呼喊︰“攔住他,給我攔住他們!”

    有那兩個不怕死的家伙,擰槍就刺。卻見雄闊海在馬上不慌不忙。手中繽鐵銅向外一架,一招順水推舟,鎮鐵銅就拍在了門卒的臉上。他這支鐵銅。是雄大錘收手之前。最後打造出來的行品。雄闊海如今已經成*人。混元球更登堂入室。故而力大無窮。所以雄大錘在打造的時候,參照雄闊海那兩支板斧的份量,花費數千貫,終于打造出這支重達八十二斤的瓖鐵銅。

    這,可是關二爺青龍偃月刀的份量!

    從外形上,瓖鐵櫚和普通的鐵鋼並無區別。可是又粗又長”粗若兒臂,長有五尺七寸,四四方方。莫說是打在人身上,就算是碗口粗細的木樁子,也能一銅砸斷。

    門卒的腦袋,頓時被拍成了一個爛番茄。與此同時,雄闊海在馬上微微一側身,探手提住一桿長槍,手上用力,嘎巴將拓木長槍折斷。

    戰馬沖擊,雄闊海在馬上順勢倒轉槍頭,從那門卒的頭頂,一下子貫了進去。

    鮮血順著槍桿往上竄出半尺,門卒一聲不吭,就倒在了血泊中…”

    麒麟衛順勢往外沖擊,把其他的門卒嚇得,抱頭鼠竄。門伯也算是看清楚了!這些個爺,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若沒有背景。又豈能在這城門口大開殺戒?閃吧!還是保命要緊。

    門卒們四處逃竄,雄闊海順勢沖出城門,和正在進城的那支人馬,撞了個對面。

    為一員將領,見此狀況勃然大怒。

    躍馬挺槍沖出來,大吼一聲︰“洛陽通守入城,鼠輩焉敢猖狂?”

    “榮陽司馬,黑石府鷹揚郎將出城,閑雜人等讓開,否則殺無赦!”

    他橫。雄闊海更橫。

    馬不停蹄沖出來,眼見與那員將還有十余步距離,從兜囊中抄出一支手斧,抬手飛擲。雄闊海的飛斧術,那是從無數次慘烈搏殺中練出來的本事。想當年在高句麗,飛斧之下,生靈無數。

    技巧性的東西,他練不出來。

    所以飛斧術,以快、準、狠為主。手斧擲出,在空中翻騰,劃出一道殘影,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銳嘯聲飛出。對方那員武將還沒反應過來,手斧就到了跟前嚇得他啊的一聲大叫,一個鐙里藏身,堪堪躲避過去。可沒等他再次坐穩,雄闊海的馬,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攔路者,死!”

    雄闊海那張黑紫面膛,透出猙獰之色。

    在馬上一聲厲吼,猶如沉雷在空中炸響,鐵方銅毫無花俏,卻勢大力沉的砸落下來。對方將領匆忙間舉槍相迎,就听見咯吧一聲響,槍桿被鐵方銅砸成兩段,鐵方銅凶狠的拍碎了他的腦袋。

    胯下那匹戰馬,拖著一具死尸,仍毫無覺察的向前奔跑數十步方才

    這時候,李言慶率領二百麒麟衛。也行出城門。

    看到這一幕,嘴角

    段達不是給我下馬威嗎?

    那簡單,老子就給你王世充一個下馬威!

    李言慶知道,如此只會更加得罪段達,可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離開洛陽八載。洛陽人已經忘記了,昔年的半緣君。此次正可惜王世充立威,讓那些洛陽人都知道。我李言慶,回來了!

    至于段達是否會治他的罪?

    李言慶更不擔心!

    盧楚不會遂了他段達的心意,而楊慶現在,也需要自己來為他鎮守榮陽。所以,元文都也不可能同意。段達雖然是驍衛府的將軍,李言慶的上官。但他對言慶也只有督導之責,而無罷免權利。真正可以罷免李言慶的人,只有遠在江都的楊廣。畢竟言慶坐上這個位子,是楊廣的意思。所以就算是左驍衛府的上將軍,也必須要得到楊廣的同意。才可能讓言慶丟官。

    李言慶非常清楚自己的狀況,所以毫不擔心。

    既然都這樣了,那索性就在這長夏門外,撒一把野吧!

    李言慶抬手摘下沉香槊,準備下令沖鋒”

    就在這時,卻見對方人馬突然散開。數騎來到陣前,為一人大喝一聲︰“李將車。住手

    說話的那個人,年紀約在四豐多歲。生的高額深目,膚色略顯白東

    髻呈現出曲卷狀,使得他透著幾分威武。胯下一匹紫弊駱催馬來到最前面。

    對方既然已經開口了。言慶若是再起沖鋒,就不太合適了。

    心里不免有些遺憾︰若是能借此機會。順手干掉王世充的話,也許這效果。會更好吧

    不過臉上,李言慶神色如常。

    他抬槊喝道︰“雄闊海,回來。”

    雄闊海勒住戰馬,撥轉馬頭。

    心里面不太樂意,因為殺得不過癮。可言慶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從,只好率部,返回本陣。不過在回去的時候,他從兜囊中取出一塊方巾,在鐵方櫚上一擼,拭去了上面的血跡。

    隨手,將方巾扔到一旁。

    剎那間,對方陣卓中一陣騷亂。

    騎紫樺騙的人身後幾員武將,一個個怒不可歇。

    雄闊海這舉動,分明是在挑釁啊!

    不過,主將不開口,他們也無可奈何”

    李言慶倒是巴不得再起爭紛,可是對方卻沒有行動。這多多少少,讓言慶感到幾分失望。于是催馬上前,厲聲喝道︰“我乃黑石府鷹揚郎將李言慶,軍務在身,前方人馬,讓路

    高額深目的男子,也催馬過來。

    “江都通守王世充。見過李府君。”

    王世充,,他就是王世充!

    雖然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可是在得到證實的時候,李言慶還是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對方。

    王世充生的頗有西域人相。面帶和煦笑容。

    略顯灰白的連鬢短髯,同樣有些卷曲”從外表上看,此人不像是個殺戈果決的將軍,倒像是和氣生財的西域財主。李言慶眼楮一眯,心里對王世充,又不禁多了幾分警慢。就是這個家伙,在江南誘降劉元進余部,將三萬余人坑殺,一舉成名。楊廣被困雁門的時候,這家伙哭天喊地,得了楊廣的青睞。而後擊殺格謙,大敗盧明月,神不知鬼不覺入駐東都洛陽,

    他的手段,他的狠辣,可見一斑。

    如若自己真的小看了此人,只怕倒霉的,會是自己!

    言慶想到這里,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他在觀察王世充,殊不知王世充。也在觀察李言慶。

    李言慶算得上少年成名,曾得多人青睞。甚至連楊廣在內,雖多次對言慶進行壓制,但卻又不計較李言慶的種種過失。想當年,李言慶從高句麗回來,曾抗旨不尊。削了楊廣的面子。

    那次楊廣罷免了李言慶的爵位。功過相抵,不賞不罰,只讓他閉門幽居。

    看上去,李言慶好像是吃了大虧。

    可甚至楊廣性情的王世充卻從這件事看出,楊廣對李言慶的喜愛。楊廣不是個心胸特別開闊的人,為人甚至有些刻薄寡恩。薛道衡也好,高穎也罷,不過是言語間評論了一下楊廣的時政,甚至沒有對他本人做出攻擊,就被楊廣給干掉。可是李言慶呢?削了楊廣的面子之後。幽居幾年,一躍成為鞏縣男,黑石府鷹揚郎將,,這其中的差別。王世充焉能覺察不到?

    一直以來。王世充覺得李言慶少年成名,並不足為懼。

    哪怕言慶從高句麗殺回來。哪怕他在鞏縣阻擋楊玄感十日,後來又復奪虎牢關,收復榮陽縣,王世充還是不怎麼看得上言慶。他認為,李言慶運氣太好,若非如此,焉能有此聲名?

    真正讓王世充對言慶另眼相看的,還是翟讓攻打虎牢關的時候。

    不過不是言慶大敗翟讓,而是那一句“瓦崗興,李當王,的讖語出現。讓王世充不得不正視李言慶。

    他可以肯定,這

    因為謠言出現的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之前完全沒有征兆。

    好像在一夜之間。榮陽上上下下都听說了這句話。許多人或許認為這是一個祥瑞,可王世充是什麼人?他早年隨母親到了王家,經歷過家族內部殘酷的爭斗,才取得了一定的話語權。

    而後他步入仕途,也是從慘烈的爭斗中脫穎而出。

    對于這政治上的噢覺,王世充的敏感程度,甚至遠甚于楊產。

    這是一招妙棋!

    當王世充听到這讖語後,立刻現了其中的玄機。一句讖語,使的李密和瓦崗密不可分,同時又使的他和臂讓,難以共存。而事實上後來李密殺死了翟讓之後,更進一步讓他斷定。此乃李言慶的手筆。不過他倒是不相信這招妙棋是言慶設計,但肯定是他身邊,有能人。

    能讓一個想出如此妙計的人物低頭。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李言慶能用這樣的人做幕僚。同樣說明他,並非單純依靠運氣

    王世充之所以輕視言慶,更多是因為他的年紀作祟。

    試想他也自認算是天才,二十歲的時候,才剛步入仕途。李言慶這般年紀,哪有可能有這樣的計謀和手段?有些計謀手段,那是需要年齡和閱歷的沉澱!事實上,所有人在觀察李言慶的時候,同樣抱有這樣的一種想法。

    他們在觀察言慶的時候,更多時候。是把注意力放在李言慶身邊人的導上。

    “原來是王通守駕臨東都。李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言慶在馬上拱手,露出燦爛笑容。

    王世充一怔,連忙也拱手道︰“不知李將軍出城,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蒙陽戰事緊張,李某還要趕路。失禮之處,通守莫怪。”

    “哪里哪里,軍務要緊,李將軍心系國家,局天下人楷模帆 ,

    “過獎過獎!”

    兩個人都懷有心事,相互寒暄。

    王世充笑著擺手,下令身後兵馬讓開一條通路。

    李言慶又道謝戶番,命雄闊海率部行進。

    “此真猛士也!”

    王世充看著雄闊海雄壯體魄。忍不住大聲稱贊。

    你聲音再大也沒有用!大黑子是我的人”我不說話,他都不會理睬你這家伙。

    李言慶何嘗不明白王世充的心思。在馬上欠身道︰“大黑子性情粗莽。不過狗屠之輩。倒不如通守麾下,猛將如雲,且相貌出眾。對了。剛才大黑子莽撞,失手殺了通守的愛將,還望通守莫見怪才是。”

    那言下之意︰我家大黑子就是厲害。不似你那些麾下,一個個長的俊秀?莫不是兔爺兒嗎?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王世充身後眾人,不由得個個勃然變色。

    王世充眼楮一眯,面頰微微抽橡一下,而後朗聲笑道︰“李將軍實在可氣,我麾下技不如人,焉能怪罪真豪杰?有李將軍出鎮黑石關,王某也算放心了!說不定日後,你我還需合作呢。”

    他同樣做出了反擊︰你厲害又能如何?

    還不是要乖乖待在黑石關嘛?老子將來是河南討捕大使,到時候你還是要听老子的吩咐調遣。

    言慶笑了笑,“李某同樣期盼這一日早些到來。”

    說罷,他拱手和王世充作別。打馬揚鞭而去。

    “耶耶,這家伙如此猖狂,為何不讓佷兒,給他一些教刮?”

    王世充身後一員武將,惡狠狠看著李言慶遠去的背影,低聲對王世充說道。

    “是啊,少郎君說的不錯,這李言慶也忒猖狂

    “猖狂嗎?”

    王世充臉色一沉,輕聲道︰“人家穆狂。有猖狂的本錢!你們休要多言,還是隨我,一同進城吧。”

    早先那不可一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許多。

    王世充和言慶先前那片刻交鋒。竟生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受。好像李言慶不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更像是一個久經宦海沉浮。沉穩老辣的老油條。這奇異的感官,讓王世充心里很不踏實。他第一次覺察到︰此次來洛陽,恐怕不會如他想象的那樣簡單。這河南討捕使花落誰家。如今還尚未可知 不行,斷然不能讓他得了這職位,河南討捕使,我勢在必得!

    想到這里。王世充忍不住勒住戰馬,扭頭向身後看去。

    李言慶一行人的背擴,漸行漸遠!

    王世充卻突然一聲長嘆。輕輕搖了搖頭。

    “王公何故嘆息?”

    這年月,永遠不會缺少了那種察言觀色的人。王世充這邊的嘆息聲還沒有結束,就有人上前詢問。

    王世充說︰“此子非比等閑。我以前著實小覷了他!

    原以為他不過佔了運道好,所以才有今日成就。可現在看來,他是龍還是蟲,尚未可知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274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2:19
第四十三章 薛伯褒第一謀


似乎是要補償去年那一場大旱。開春以來河洛地區,雨水不絕。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去年冬天的大雪,令土地獲得了充分的休息。開春以來的雨水,似乎預兆著,今年會有一個好年景。農田里,農人們披著簑衣,正辛勤勞作,不時傳來開懷笑聲。

    自去年十二月至今,兩個月來豪陽無戰事!

    雖則開封、尉氏和大梁城三地依舊被李密佔居,但對于榮陽、管城、鞏縣等地的百姓而言,並沒有太大影響。不過明眼人都知道,不管是隋室朝廷,還是李密的瓦崗寨,都在勵兵秣馬,蓄積力量。一場大戰肯定是不可避免,這場戰事最終給中原帶來什麼變化?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測。

    李言慶此次前往東都,似乎是一無所獲。

    不過他到不在意。

    有沒有收獲,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婪子蓋雖然走了,卻還有一個盧楚會支持自己。段達毫無疑問,是旗幟鮮明的支持王世充,而元文都呢?似乎是類似于不到翁一樣,在左右搖擺,試圖從中間獲取足夠的利益。

    小小的東都,看似波瀾不驚。但實則,暗流激涌”

    “郎君回來了,,李郎君回來了!”

    李府門外,傳來一陣陣叫喊聲,立引起一連串的激蕩。

    無數人從府中走出來迎接李言慶的回歸。姚義、許敬宗等人紛紛出門迎接,到是讓言慶的心里,多了幾分暖意。

    看著頗有些做作,但又不無真誠的許敬宗等人,李言慶忍不住笑了。

    “老姚,延族胡鬧,你怎麼也跟在一起摻和?好啦,都不要站在這里,惹人關注。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延族,是許敬宗的表字。

    李言慶直呼許敬宗的字號,令這家伙頓時眉開眼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許敬宗雖然甚愕李言慶的重用,但說心里話,目前還算不得言慶的心腹。

    言慶現在直呼他的字號,其實也是在表明一種態度︰我看好你!

    許敬宗恭恭敬敬上前,“郎君此去經日,家中一切正常。”

    李言慶微微一笑,拍了一下許敬宗的肩膀,“延族只管去忙,我會在家中停留兩日,有什麼時候,可以隨時向我通報。”

    說完,他對姚義說︰“老姚。我此次前往東都,有幸請來前國子祭酒徐文遠徐公坐鎮麒麟館,估計過些時日,就會前來鞏縣。如今麒麟館尚在休學中,人手不太充足。所以館中大小事宜,你多費些心思,莫要讓徐公來了之後,感覺咱們麒麟館無禮,不懂得尊老重賢之道。”

    姚義,在大業三年時,改“義。為“懿”

    此前薛收出任李言慶的幕僚。姚懿就擔起了麒麟館的大小事務。

    不過,姚懿沒有薛收那種過人的才情,也沒有薛收那種文史傳家的家學。他才干不弱,品德也很出眾。但出任麒麟館館主之職,就略顯捉襟見肘。原因很簡單,他沒有那種震懾他人的才情。更無偌大名聲。所以這些時日以來,姚懿在麒麟館過的並不舒心,以至于生出華。

    聞听徐文遠將臨,姚懿喜出望外。

    “徐公若來,則麒麟館必然聲名大振,我總算可以卸下身上的重任了!”

    “呵呵,到屋里說。”

    李言慶拉著姚懿,往府中走去。

    聚集在門前的家臣奴僕,也隨之紛紛散去。

    “伯褒兄回來了沒有?”

    “哦,老薛已經回來了”不過他說讓他妹妹住在這邊,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故而和高夫人商量後,一家人都搬去了毫丘塢堡。”

    李言慶一怔,旋即明白了其中端倪。

    薛收如今在鞏縣,完全是寄居于李言慶府中,並沒有什麼產業。

    他可以住在李言慶府里,而無需有任何擔心。

    可是他妹子過來了,卻不好長久居住。畢竟人言可畏,一個黃花大閨女寄人籬下,總會有各種謠言。所以,住在毫丘塢堡,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長孫晨在世時,對薛道衡也很推崇。高夫人又是才女類型的女人,薛模住在那邊,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也許是時候給薛收,在鞏縣置辦些產業了。

    李言慶想到這里,立刻招手示意馬三寶上前。

    低聲吩咐一番之後,馬三寶立刻表示明白,匆匆離去。

    “老姚,你此次還家,家中可還安妥?”

    年前時,姚懿回家省親。

    他出生于官宦世家,高祖姚宏。曾祖姚宣業,都是南朝顯貴;祖父姚安仁在開皇年間,歷任青州、紛州刺史。而他的父親要想,也擔當過懷州長史,兼任檢校函谷關都尉。

    姚懿一笑,輕聲道︰“倒也沒什麼,不過此次返家,成親了!”

    “啊?”

    “我祖父早年曾為我定下兩門親事。這次返家正好成親。對了,我這次回來,可是帶了家眷,準備在鞏縣,置辦一些產業。”

    李言慶聞听,眉頭不由得一蹙。

    “關中局勢,莫非不好?”

    姚懿祖籍吳興,後來遷居破石。屬于情縣治下。

    在秦漢時期,此地名為陝縣,是關中和中原的一處緊要之地。準確的說崎縣隸屬中原,但人們卻習慣性的,把它作為關中所治。因為關中的任何風吹草動,崎縣都會在第一時間受到影響。

    “去年關中同樣大旱,鄭國渠竟出現斷流。

    而且隴右地區,也是盜匪叢生,更有西域人、突厥人作亂”所以家里面,有些動蕩。”

    “那你準備如何?”

    姚懿說︰“其實我家里還算過得去。

    只是昔日我父親帳下部曲,有許多人感到不安。當初他們是隨我父親一起,也算是我家的家臣。我實不願看他們在那邊難過,所以想在蒙陽郡置辦些產業,另外想向你求個人情,給予他們妥善安置。那些人雖說年紀有些大了,可依然悍勇。如今榮陽戰事頻,說不的

    李言慶听明白了!

    姚懿不想繼續留在麒麟館做學問。而是希望能有所作為。

    “亡      ?”

    “我算了算,約三百人”不過他們無需經過刮練,可以立刻提槍上馬,征戰疆場。”

    三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李言慶毫不猶豫貝答道︰“既然如

    田產方面,我自會為他們設法置辦。如果他們願意攜帶家眷,我也可以做出相應的安排。”

    姚懿聞听,大喜過望。

    “如此,我這就派人送信,讓他們盡快趕來。”

    傍晚時,薛收從毫丘塢堡趕回鞏縣。

    同時趕來鞏縣的,還有杜如晦。這都是李言慶身邊最為信任的謀主。言慶也不和他們客套,在後花園涼亭中擺下酒宴。沈光和馬三寶,奉命在花園外巡視警戒。涼亭下,兩頭四眼婪,靜靜匍匐于地下。

    “東都的情況,似乎變得更復雜了!”

    言慶開門見山。岳奔正題。

    他把在洛陽的遭遇詳細敘說了一遍,而後輕聲道︰“我欲謀取討捕使。然則情況並不容樂觀。

    王世充此人,有梟雄之姿,不可小覷。

    論家世,他背後有太原王氏撐腰;論戰功,他有坑殺江南劉元進余孽。擊潰格謙盧明月的戰績,似乎並不讓我多少。最重要的是,江都對他似乎也非常滿意,好像有意讓他接手討捕使。

    此事我斷不能接受!”

    李言慶用一種極少出現的凝重口吻,與薛收杜如晦說明。

    他可不是逞一時之氣,而是王世充如果真的當上了討捕使,那對于李言慶,絕非一件好事。

    我就算當不上,也不能讓王世充擔當。

    哪怕是找個庸才出任討捕使,總之絕不能便宜了王世充。

    杜如晦一皺眉,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這事情可不太好辦  ,王世充此人,我也留意了一些時日。的確,如言慶所言,此人有梟雄之姿。不過至于他那些所謂的功勞。說實話我倒不是特別看重。王世充領軍,不過中中之姿而已,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勿論是他在江南誘降劉元進余部,還是在河北敗格謙,在南陽戰盧明月,都不是什麼強硬的對手。比起李密,此人相差甚遠。他最厲害的地方,是捕捉時機的能力,善于投機,而且手段非常狠辣。

    但這也算不得什麼問題。

    言慶你想要搞掉他,乃至于取而代之,最大的麻煩就在于王世充背後的太原王家,可以給予他巨大的支持。”

    這就是世冑的力量!

    李言慶也明白自己和王世充之間的差距在那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如若當年,自己沒有和鄭家反目。也許此時此刻,楊慶也好、元文都也罷,都會支持自己吧。

    丹事有利有弊,難以兩全。

    李言慶和鄭家反目,獲得了楊廣的信賴。

    但同時,也得罪了許多豪門世冑,使之李言慶的路,一下子變得狹窄許多。

    杜如晦說︰“你在長夏門給了王世充一個下馬威,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會對討捕使一職,勢在必得。說不定,他如今正在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關存,來謀取討捕使之職。

    如果王家全力調動起來,哪怕盧楚願意支持你,也難有什麼作用。最多呈報給江都的名單上,多出你一個名字而已。”

    “如此說來,最後決定的人。是在江都!”

    薛收突然抬起頭,打斷了杜如晦的話語。

    杜如晦到也沒有露出不快之色。笑道︰“伯褒糊涂了,如此重要的職務,越王豈能夠做主?

    此事必然是有江都來做出決斷,東都三大輔臣不過是負責選出最為合適的人選,呈報江都罷了。”

    “如若這般

    薛收露出一抹笑意,“言慶到是有五成機會,接手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

    原本言慶在一旁听著,覺得能有個一兩分的希望已經了不得。可不成想,薛收一開口,就變成一半的機會。

    心下不由一怔,“願聞伯褒高見。”

    “其實,我這個。主意,還是得益于老杜剛才那一句話。老杜剛才說︰王世充定然會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關系,其中自然包括他背後太原王氏人脈,,言慶,這太原,何人職位最大?”

    言慶說︰“自然是唐國公,太遠留守,山西討捕大使李淵嘍。”

    “那當世之中,何人又與你關系最密切?”

    薛收和杜如晦。都已經知道了李言慶的身世。

    言慶似乎有些明白了,“自然是我生父”伯褒兄,你的意思是要我請唐國公出面,為我說項嗎?”

    薛收連連搖頭,“你若是請唐國公為你說項,那定然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杜如晦若有所思,聞听之下,連連點頭。

    “那你的意思是

    “言慶,我還有一個問題,當世之中,江都最忌憚何人?”

    這個問題問的,似乎有一些怪異。

    楊廣最忌憚什麼人?

    李言慶閉目沉吟,手指輕輕敲擊面前食案。

    片刻後,他突然睜開眼楮,“桃李子,得天下!江都最忌憚者,恐怕就是這個“桃李子。吧。”

    薛收嘴角一翹。“不錯,就是“桃李子。

    不過這桃李子,非是趙郡桃李子。我覺得,李密現在看似聲勢浩大。稱王瓦崗寨,氣焰囂張。可實際上,江都未必把他放在眼中。李密當初從楊玄感,舉家被滅。即便他稱了魏王,也只是孤家寡人。

    所以,我到認為,江都真正忌憚的“桃李子”乃唐國公耳。

    唐國公此人,出身八大柱國,又歸宗于隴西李氏。論名望,論實力。都不是那李密可以比擬。且唐國公善隱忍之道,李密反了,李渾死了,可他依舊毫無損,反而權柄更是日重。江都即便有心對付唐國公,也不敢輕舉妄動。表面上看似對唐國公恩寵無比,實則忌憚頗深。”

    李言慶和杜如晦,深以為然。

    不過此時,薛收仍未說出他心中的謀劃,故而兩人也不開口。

    薛收接著說︰“且看吧,王世充若要調動王氏族人之人脈,定然會請出唐國公。而在你和王世充之間,恐怕唐國公會更加傾向于你”若真的如此,你也就斷然得不到討捕使一職。”

    言慶撫掌而起,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伯褒兄的意思是,”

    薛收也站起來,卻收起臉上的笑意。“如若唐國公舉薦王世充的話。不知江都,會做何想?”
匿名
狀態︰ 離線
275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2:33
第四十四章 王白牛


  不過始畢可汗此次寇邊,並不是為了劫掠,而是為了牽制太原李淵的兵馬。

    正月初一,馬邑鷹揚府杜尉劉武周殺死馬邑太守王仁恭,興兵造反。這劉武周,出身于富豪之家。年輕時驍勇善射,喜歡結交天下英雄。大業年間,他前往洛陽投奔太僕楊義臣。大業八年。隋焰帝一征高句再,劉武周應募東征,後更因為軍功顯赫,被提拔為建節校尉。

    三征高句麗畢,劉武周被任命為馬邑鷹揚府校尉。

    這是一個衛府的基層軍職。校尉以下,不在衛府報備,可由各鷹揚府自行任免。校尉以上,就必須經由衛府報備。

    鷹揚府有舉薦權,而無任免權。隋室因此。而將衛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劉武周非常清楚,他想要在馬邑站穩腳跟,並不容易。

    且不說別的,單只一個太原留守,就足矣令他感到壓力。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出路,投靠了突厥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同樣卑心勃勃。

    他不似他的父親啟民可汗那般柔弱,對中原一直虎視眈眈。

    隋室強盛的時候,他倒還算老實;可隨著中原大亂,始畢可汗也開始蠢蠢欲動。他深知當年突厥之衰落,非戰之罪,實隋室能人太多。分化,操縱,等等手段層出不窮,將突厥四分五裂。咄吉若想要奪取中原,決定采取同樣的手段。劉武周的歸附,無疑給始畢可汗以充足的借口。

    他只需牽制住李淵即可!

    至于劉武周能不能將隋軍擊潰。那就要看他的本事。

    一無所長的人,始畢可汗也不需要。事實上,劉武周也確有本領。將隋軍大將王智辨斬殺于馬邑。

    李淵對此,卻無動于衷。

    他倒是想去征伐劉武周,但襟肘著實太多。

    突厥人固然是一方面,不過真正的襟肘,還是來自于他的身邊。隋焰帝命他出鎮北疆,同時又派王威和高君雅節制監視。李淵即便是想要出手,也非常困難。同時,李淵也在韜光養晦。

    至于原因,更加簡單。

    竇夫人在去年入秋後過世,李淵肝腸寸斷,一病不起。

    消息傳到了江都,楊廣竟對身邊的人說︰“這老兒怎麼還不死?”

    幸好楊廣身邊有一個妃子,是李淵的外甥女,一方面勸慰楊廣,另一方面派人秘密通知了李淵。

    從那以後,李淵變得更加低調,整日醉生夢死”

    不過,他真的害怕了嗎?

    太原,曾是北朝霸府所在。

    論其歷史,也許不會遜色于洛陽長安等任何一座都城。

    時仲春,萬物萌之際。位于渭水河畔的一座莊園里,李淵正坐在渭水河畔垂釣。和煦春風拂過。令人生出困倦之意。他一動不動,靜靜坐在河邊,那雙眸子里,透出幾分渾濁色彩。

    若李言慶在此處,定會出“歲月不饒人。的感慨。

    如今的李淵,已沒有了八年前那種風姿颯颯的狀態,給人以一種垂垂老矣的遲暮感受。

    不過在他身後,尚站立著許多人。

    全都是垂手肅真,甚至不敢大口喘息。而為之人,卻是李孝知”

    在李孝基的身邊分別肅立有李淵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除此之外,全都是李淵的心腹。

    一襲青衣,相貌清癟者,名叫裴寂,是河東裴氏東眷旁支,晉陽宮

    。

    “國公,上鉤了!”

    裴寂突然開口,卻見河面上魚鯨一動。

    李淵連忙拉桿,卻不想那魚兒太狡猾,竟脫鉤而去。

    “玄真,你心燥了,”

    李淵渾不在意那脫鉤而去的魚兒。收起魚竿,笑呵呵的責怪了裴寂一句。不過看得出來,他和裴寂的關系非常密切,裴寂絲毫沒有在意。

    “二郎,太原王氏果然派人與你說起了那件事情?”

    李世民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八沾,太原圭榮蜀討圭瀝至井生,把他們的意思傳給孩兒二※

    他們希望通過孩兒,勸說父親支持王世充。還說若能成功,他王家願增送戰馬,一千匹。”

    李孝基,臉色頓時一沉。

    李淵懶洋洋站起身來,把魚竿隨手遞給裴寂。

    他看了一眼李孝基,又看了看李世民,“那你意下如何?”

    “王世充,豺狼也,此人如果掌控了榮陽,勢必會令中原局勢更加混亂。不過父親也正可渾水摸魚。可謂一舉兩得。”

    “如何一舉兩得?”

    “讓王世充攪亂局面,父親正可渾水摸魚,此乃其一;乘勢結好王氏,正有助于我們站穩腳跟,此乃其二。”

    “摸什每魚?”

    “這個,”

    李世民沒有想到,李淵會突然對他裝糊涂。

    其實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李淵表面上看去遲暮老邁,可這心里,始終保持著清醒。

    “老九,我昨日收到一封從蒙陽送來的密報。”

    似乎看出李孝基臉色不渝,李淵不再理睬李世民,笑呵呵的看著李孝基,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榮陽密報?

    李孝基臉色一喜,連忙上前接過了信件。

    其他人,則一臉茫然之色。

    李世民疑惑的看著李孝基和李淵二人,不明白究竟生了什麼事情。竟讓李淵露出開懷之色。

    “你們且先平去吧!玄真和老九。你二人留下,我有事情交代。”

    李世民心里一咯 ,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石二鳥之計,似乎並沒有獲得李淵的認可。

    可他又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分明是一件好事,為何李淵卻不認可呢?

    自母親竇夫人過世後,李世民就覺察到了李淵的心思。他甚至父親不是那種會輕易低頭的人,之所以如今裝作昏庸好色,遲暮糊涂的樣子。卻是為了更大的圖謀。這一點,從李世民暗中結交英雄豪杰,李淵明明知道,卻裝做不知道。並且暗中資助他大量錢帛。助他行事。

    父親所謀,非小!

    李世民幾次探听李淵的口風,都被李淵喝斥。

    不過根據他新結識的一位朋友分析,李淵之所以這樣,恐怕是早就有了安排。李世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力為李淵制造聲勢。一俟時機成熟,李淵肯定會有所行動。李世民在籌謀許久之後,借太原王氏請求援助,再次試探李淵。出乎他預料之外,李淵好像無動于衷。

    這不免讓李世民,生出幾分疑惑。

    “三郎,你說耶耶這心里,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李世民和李玄霸的關系非常好。

    本來,按照歷史展的軌跡。李玄霸如今早已一命嗚呼。卻不成想李言慶的出現,挽回了李玄霸的性命。如今李玄霸已年滿十七歲,生的單薄而瘦弱,但同時,身懷絕技,神力天成。

    他撓撓頭,憨憨一笑,“二哥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夠想的出來?

    不過二哥也不必太在意。你去年不是認識了那個王白牛王先生嗎?他足智多謀,想必能為二哥解惑吧。”

    王白牛,不就是那個在十幾年前。被李言慶擊敗,遁入若門山白牛溪畔閉關的王通嗎?

    王通閉關之後,世人戲稱他為王白牛。

    待到王通听聞之後,非但不怒,反笑而納之。

    李言慶絕對不會想到,他那次對王通的打擊,給王通帶來了何等巨大的影響。此後十載閉門苦讀。更在大業十年時,得王氏族人之力。被舉為太原戶曹參軍之職,與李世民結交。

    而在原有歷史上,王通此時。業已病故。

    李世民聞听展露笑顏,“如此甚好,我正欲尋他。”

    被林海听濤那廝抓壯丁,抱歉!
匿名
狀態︰ 離線
276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2:58
第四十五章 準備好了

    大業十三年的春天,格外喧囂。

    正月里,竇建德佔據樂壽,自號長樂王,正式舉起了造反的大旗;徐元朗在瑯琊、魯郡聚眾造反,麾下兵馬雖不似早年郝孝德、左孝友那般聲勢浩大,但數萬兵馬,皆是驍勇悍卒。

    這,又要感謝郝孝德左孝友當年的作亂。

    在與隋室的連番交手中,昔日的烏合之眾,在戰火的洗禮中獲得成長。那些潰敗的逃兵,如今已變得勇不可擋。隋室雖出兵平亂,卻被徐元朗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令各路義軍聲勢大振。

    同月,駐守涿郡的虎賁郎將羅藝起兵造反,佔據涿郡,自號幽州總管。

    而涿郡留守薛世雄,則帶著家眷和殘兵敗將,向太原敗走。朔方郡鷹揚郎將粱師都也隨即造反,並在二同時攻佔了雕陰、弘化、延安等地,建國號為梁,自號梁王,改元為永隆元年。

    梁師都向突厥稱臣,被始畢可汗封為解事天子,又稱作大度 伽可汗,對長安虎視眈叭,

    一時間,奔行于長安、洛陽、江都三地的信使,往來不絕。

    李言慶信馬由韁,沿著夾石子河順流而行。

    姚懿、薛收跟在他身後,不時對河岸兩邊的風景指指點點,看上去神色輕松,逍遙自得。

    河對岸的邸嶺,桃花正在綻放。

    言慶輕輕胯下象龍馬腹,嘬口出一聲尖銳的口哨,兩頭比牛犢子還要大的獎犬,飛奔而來。

    細腰口中,還叼著一只兔子,跑到象龍身前,把兔子甩在地上,而後邀功似的圍著象龍打轉。已經完全成年的兩頭四眼奏,凶猛無比。可撕裂虎豹,力大無窮。言慶笑呵呵的從馬背兜囊里取出兩根血淋淋的肉條子,扔給細腰和四眼,而後從閣稜手中,接過手巾擦拭一下,舉目向對岸眺望。

    “果然是一個好所在。”

    言慶說畢,扭頭向薛收看去,“若非是大兄提醒,恐怕連我這長居鞏縣的人,都不知此地

    薛收微微一笑,策馬到了李言慶身邊。

    不過胯下馬卻落後了象龍半個身子,用馬鞭遙指邸嶺,沉聲道︰“由此處渡河,循山徑行十七里,有一山坳,非常隱蔽。從山坳登山。可以將偃師和黑石關之間的官道。盡入眼底

    言慶聞听,微笑著輕輕點頭。

    “老姚,怎麼樣?”

    姚懿策馬上前,笑呵呵說道︰“只需主公一聲令下,姚懿定不辱使命。”

    自從那狹石三百部曲抵達鞏縣。姚懿也隨之從麒麟館脫出,盡入李言慶帳下幕府做事。他那三百部曲。年紀雖然大了些,可貴在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對于黑石關而言。這三百老兵,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補益。言慶毫不猶豫將三百部曲納入麾下,而後又從麒麟台下秘密調撥出五百軍卒,交由姚懿指揮。

    姚懿本就善于騎射,而且精通兵法,出任校尉,綽綽卑余。

    只是,這一團兵馬的存在,除李言慶身邊幾名心腹之外,幾乎無人知曉。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姚懿沒有盡入衛府名冊,而是以李言慶私人幕僚的身份,出現在黑石府中。五百軍卒之中,有三百步卒和二百騎軍組成。可以說,這支不為人知的兵馬,也是黑石府中裝備除麒麟衛之外,最為精集的一團兵馬。

    既然能執掌這樣一支兵馬,姚懿也自然而然,進入李言慶身邊的核心階層。

    河南討捕使的職務,至今仍沒有一個結論。

    雖然有段達竭力支持,旁邊還有元文都的幫助,可是因為盧楚的存在,也使得楊侗搖擺不定。

    言慶自從返回鞏縣之後,似乎就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全心全意的打理黑石府兵事。

    二月初,在鄭仁基等一干榮陽郡本地世冑豪族的建議下,桑陽郡守。哪王楊慶向洛陽呈報,請求重新開設牛渚口軍府,並將鹿蹄山鷹揚郎將徐世績調回蒙陽郡,出任虎牢美鷹揚郎將。

    原因嘛,非常簡單!

    隨著盧明月戰敗,洛陽南面已經趨于平靜。

    王世充進入洛陽之後,立玄調派兵馬,在南面布防。如此一來,徐世績留在鹿蹄山的意義,也就隨之減弱。與其呆在鹿蹄山碌碌無為,倒不如回蒙陽來建立功業。更何況,徐世績是鄭仁基的女婿,楊慶也好。段達也罷,甚至包括王世充在內,都不會為這點小事,得罪鄭家。

    治世時節,世家的力量或許並不彰顯。

    但逢亂世之時,世冑強大的鄉土力量,是任何人都不能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而且,楊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隨著李言慶連番取勝,在豪陽郡的聲望,已達到了璇峰。這對于他的掌控,絕對沒有好處,必須耍有一個人站出來,制衡李言慶的聲望。楊慶不討厭言慶,甚至非常喜愛。只不過這種政治上的制衡手段。非常必要。雖則李、鄭看似和諧。但實際上鄭仁基在私下里,多次向楊慶表達了對李言慶的不滿。鄭仁基認為,言慶的聲勢太旺,對楊慶,對蒙陽本土世冑,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鄭仁基向楊慶

    徐世績並非庸才,在管城時就屢立戰功。後進入衛府,更是讓黑石關等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鄭仁基甚至認為,李言慶如今之所以能坐穩黑石關,就是因為徐世績打造出來的基礎。

    楊慶,深以為然,

    二月中,徐世績奉命調回虎牢關。出任虎牢關鷹揚郎將,秩比正五品。

    同時,段達又下令將黑石府別將裴行儼,調至牛渚口軍府,出任鷹擊郎將,為徐世績副手。

    如此一來,不但是降低了李言慶對榮陽郡兵事的掌控,還分割了李言慶手中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裴行儼出任虎牢關鷹擊郎將之後,秩比正五品。等同于提升一級,算走向裴仁基賣好。這一舉三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也許除了言慶之外,所有人都是皆大歡喜。

    李言慶對此,無動于衷。

    甚至當有人向他埋怨的時候,他反而笑道︰“世績乃我兄長,兵法出眾,謀略過人。他出鎮虎牢關。倒是解了我肩上的重擔。再者說,他雖然居于榮陽,但對于虎牢關並不熟悉。老裴曾是牛渚口鷹揚郎將。對虎牢關非常熟悉。有他從旁輔佐。虎牢關從此後,將固若金湯。

    他越是表現的無所謂,外面人就越是認為,他心懷不滿。

    為此,楊慶還派人,到鞏縣安撫李言慶。也許楊慶也覺得過意不去。沒有支持言慶接手討捕使也就罷了。還分了他手中的權力。這要是換個人,早就翻臉了”可李言慶在人前還能保持住足夠的風度,也使得楊慶對言慶,更加看重。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一邊要猜忌提防,一邊又是安撫拉攏。

    不過這樣一來,楊慶也就放心了!

    不管是誰出任討捕使,他都有足夠的把握。將蒙陽郡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進入三月,關西關中,狼煙四起。

    可是蒙陽郡始終保持著平靜的局面,李密自從在瓦崗寨自號魏王之後,一直沒有大的行動。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李密,絕不可能一直這樣子,按兵不動。三月初,裴翠雲陪伴著裴淑英,一同抵達蒙陽郡,借住毫丘堡。至于原因嘛,也是非常簡單。河東日益動蕩,實不宜再居住。雖說蒙陽同樣有戰事生,可相對河東,卻是一片樂土”最重要的是,二月中,長安派虎賁郎將龐玉和霍世舉率兩軍進入東都,也使得東都實力大漲。一時間,竟又出現那歌舞升平的景來

    裴淑英姑佷抵達毫丘塢堡的時候。李言慶正在九止。寨巡視。

    他和麥子仲查看了周遭的防御之後,順夾石子河而下,返回黑石關。

    “老姚,我要你十天之內,務必要進駐桃花坳。

    一應輻重糧草,我會秘密送抵。若無我手令,你麾下兵馬不得妄動。更不可以冒然與我聯系。

    記住,你這支兵馬,是我手中最後一張底牌”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他人知曉。”

    言慶說這番話的時候,言語真摯,形容懇切。

    姚懿深吸一口氣,在馬上拱手道︰“請主公放心,就算是我糧草斷絕,若無主公命令,絕不會被人知曉我的存在。”

    李言慶臉上,綻露出燦爛的笑容。

    “言慶,你莫非以為,這黑石關會有戰事安生?”

    在回鞏縣的路上,薛收忍不住低聲詢問。

    他現桃花坳,本就是一個偶然。向李言慶建議,在桃花坳進駐兵馬,也是為了防患于未然。

    只是他沒有想到,李言慶竟如此看重桃花坳。

    黑石關位于榮陽西面,準確的說。是偃師最後一道防線。可薛收卻不認為,瓦崗寨能有本事,從徐世績的虎牢關攻破,直逼黑石關。李言慶這樣安排,更好像是在提防東都的偷襲。

    難不成,那王世充有膽子,敢強攻蒙陽郡嗎?

    李言慶當然明白薛收這話中之有

    向後看了一眼,他輕聲道︰“你以為王世充花費了這許多心力,若的不到榮陽,會善罷甘休嗎?”

    “這個

    “我敢肯定,王世充只要尋到機會,定然會有所行動。

    我估計,當李密兵臨虎牢關之時,就是王世充偷襲黑石關之日。此人善于捕捉機會,絕不會坐視榮陽。不為他所控。他最近在東都頗為活躍,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東都控制在手中。

    所以,我必須要未雨綢繆。如果王世充真的想要強取黑石關,我倒不介意讓他在這里損兵折將。”

    李言慶說罷,向薛收看去。

    薛收一副了然之色,嘿嘿一笑道︰“如此,正可讓我一觀榮陽李無敵的手段。”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同時。放聲大笑!

    李言慶握緊了馬鞍橋上的沉香槊,深邃的目光向遠方眺望︰李密、王世充,我,準備好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277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3:24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六章  烽火連三月(一)


李密動了!

正如李言慶等人所猜測的那樣,在沉寂了兩個月之後,李密果然按耐不住,再次對滎陽發起猛烈攻擊。

不過這一次李密的對手,並非李言慶。

徐世績走馬上任後,並沒有對虎牢關兵事進行太多變化,直接採用了蘇定方之前的一系列準備。不僅僅如此,徐世績沒有經過言慶的同意,竟直接通過楊慶向左驍衛將軍,洛陽留守段達舉薦,任命蘇烈為牛渚口鷹揚府兵曹,把蘇定方截留在麾下,頓時引得李言慶勃然大怒。

蘇定方是言慶極為看重的一名帥才。

徐世績如此明目張膽的挖牆腳,令言慶非常不快。

在得知消息後,李言慶派人前往虎牢關質問徐世績,但徐世績卻不予理睬,甚至沒有回復。

這也使得夾在中間的裴行儼,頗有些為難。

只是他也清楚,虎牢關是滎陽門戶,地位至關重要,直接會影響到整個河洛的安危。徐世績初至虎牢關,需要有足夠,且有能力的幫手。如今整個虎牢關鷹揚府幾乎是一個空架子。除了徐世績和裴行儼之外,也確實需要有人協助。而蘇定方,無疑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徐世績在沒有經過李言慶同意的情況下,直接把蘇定方截留,好像也有點不太仗義。

無可奈何,徐世績是他的上官。

等級之分,裴行儼也還算清楚明瞭,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

三月初,李言慶將一批運往虎牢關的輜重截留下來,徐世績同樣無比憤怒,派人前往鞏縣交涉,卻被李言慶以身體不適為由,不予接見。最後還是楊慶出面,從滎陽縣調撥了一批輜重補充給了徐世績,才算是把徐世績安撫下來。兩人針鋒相對,從好友一下子變成仇敵。

許多人都感到很突然,但想一想,倒也並非說不過去。

徐世績和言慶以前的關係的確是不錯,但那不過是少時的友誼,並沒有經歷過任何的考驗。

而現在,徐世績官位和言慶相當,同時又代表著滎陽鄭氏,兩人自然就產生了衝突。

不過這種衝突在楊慶看來,卻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李言慶和徐世績越是針鋒相對,越是互不相讓,越是彼此仇視…… 他心裡就越高興。制衡之術,已經產生了作用。楊慶心裡面雖然更傾向李言慶一些,但這權謀之道,就在於一個平衡。徐世績的出現,平衡了李言慶在滎陽郡內的權力。徐世績背後有鄭家,李言慶身負鞏縣男的爵位,從實力而言,旗鼓相當。

論兵法謀略,兩人同樣是不遑多讓。

李言慶身邊雖有能者無數,可徐世績身後,卻站立著關東世族。

特別是徐世績到任不久,鄭仁基就通過鄭家的關係,為徐世績請來了戈陽人盧祖尚,出任虎牢關別將之職。這盧祖尚,世居戈陽郡,是范陽盧氏族人。

他熟讀兵法,武藝高強,也是范陽盧氏重點培養的對象。年紀和徐世績相差不多,但論及兵事,盧祖尚的經驗同樣豐富。

戈陽郡屢遭兵禍,盧祖尚曾率郡兵,和盜匪進行過無數次惡戰,戰功顯赫。

盧祖尚抵達虎牢關不久,又有鄭善果親自出馬,說服了麒麟館學士李玄道,出任虎牢關長史之職。

如果說,盧祖尚的到來是宣告鄭氏和盧氏的聯手,那麼李玄道的加入,似乎更證明了這一點。鄭氏和李言慶在經歷過數載的合作後,正式分道揚鑣。不僅如此,徐世績又通過李玄道的關係,從李言慶手中挖走了他的書佐馬周。這也使得李言慶,對徐世績的憤怒又多了一層。

好在,馬周被挖走後,袁天罡因受叔叔袁守城的召喚,準備回峨嵋山修行。

臨走之前,袁天罡把李淳風託付給了言慶,說是要李淳風體練世情。於是言慶把李淳風留下,接替馬周原有的職務,出任自家的書佐。而這一系列的變故,也讓楊慶,心裡樂開懷。

李密在三月初,對虎牢關發動猛攻。

他命孟讓,李文相率本部兵馬,更調集瓦崗十五萬大軍,合計二十萬魏軍,瘋狂的發動攻擊。

從三月初八起,至十五日,連續七天不分晝夜,攻擊虎牢。

徐世績呢,則採用了李言慶當初對付翟讓的招數,將手中三萬兵馬,分成六軍。五千人一軍,輪流登城抵禦瓦崗軍瘋狂的攻勢,同時又不斷向楊慶請求兵馬,增調至虎牢關下參戰。



虎牢關慘烈的戰鬥,已持續八天了!

瓦崗軍的攻勢,也似乎放緩一些。這難怪,連續八天的猛攻,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去很難。不管是孟讓還是李文相,雖說都曾是擁兵十萬的一方豪傑,但若說到指揮數十萬人馬進行大戰,還是頭一次。而且他們的麾下,也並非全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悍卒精銳。

說穿了,瓦崗軍的主要成員,不過是尋常百姓。

也許在前兩天,他們還在地裡耕種務農,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提起刀槍走上戰場,戰鬥力又能有幾何?

孟讓李文相等人能堅持到這種程度,已是使出渾身解數。

在連續八天攻擊之後,不僅僅是軍卒開始疲乏,甚至連孟讓和李文相這兩個統帥,也不想打了。

零星的戰鬥,還在繼續。

不過總體而言,虎牢關的戰事,趨於平靜。

徐世績抬腳,把一具掛在垛口邊上的瓦崗軍屍體踹下城頭,而後邁步向前,舉目向遠方眺望。

夜色之中,瓦崗軍的營寨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看不到邊際。

徐世績輕輕撚著頜下的短須,瞇著眼睛,一臉凝重色彩。

“祖尚,不太對勁兒啊!”

在徐世績的身後,跟隨著一個青年。

看年紀,也就是雙十年華,相貌極為俊俏,只是那雙眸子,略顯陰柔之氣。身上華美的衣甲,沾染著血污,不過腰間系著一個紫色的香囊,卻是格外醒目。他手持一柄長刀,聽到徐世績的話語,也輕聲道了一句:“是啊,卑職也覺得有點不太正常,好像缺少了什麼似地。”

“缺少什麼?”

裴行儼忍不住探首詢問。

“這幫子蟻賊,好像發瘋了似地。

從前翟讓沒能攻破虎牢關,如今用同樣的招數,就能攻破嗎?哼…… 李密,依我看也是虛有其名罷了。”

徐世績突然扭頭,“老裴,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李密虛有其名……”

“不是這一句,前面那一句。”

“哦…… 我好像說,翟讓沒能攻破虎牢,用同樣的招數,就能攻破?”

裴行儼不是傻子,話說出口之後,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向徐世績看了過去。

“娘的,如此大規模的用兵,李密這鳥廝,好像從未出現過。”

是啊,這麼大規模的用兵,一副不破虎牢,誓不收兵的模樣,居然只是由孟讓李文相兩個庸才指揮。

李密呢?

裴行儼忍不住問了一句。

徐世績臉色一變,和盧祖尚相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輕呼道:“聲東擊西?”

瓦崗軍中,最悍勇的內軍,也就是昔日李密一手組建起來的蒲山公營,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八天時間裡,攻打虎牢關的魏軍,大都是普通兵卒。

瓦崗內軍的戰鬥力,和這普通兵卒無疑有著天壤之別。如果內軍出擊,恐怕虎牢關的損失會更加慘重。可是現在,內軍沒有出現,李密也不在軍中,那分明是說,他們不在這裡……

“取地圖來!”

徐世績大聲呼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馬周抱著一卷地圖跑上前來。

有親衛立刻跪在地上,以背做案。馬周將地圖鋪開來,裴行儼一把奪過來一支火把,為徐世績照明。地圖,是滎陽郡治下地形圖。徐世績手指在地圖上不斷移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觀瞧。

蘇定方也湊過來,一同察看。

“會不會是去攻打梁郡?”有幕僚上前,輕聲提醒。

不等徐世績開口,盧祖尚就搖頭表示不可能。

“梁郡地險糧少,且人口不眾。連年戰事,這裡已非富庶之地,雖則勾連江淮,但攻打下來,意義不大。李密的目標,還是滎陽郡,如果滎陽郡被陷,梁郡不攻自破。而且,他就算是去打梁郡,也沒有必要攻打滎陽啊…… 李密又不是傻子,怎麼做這等多此一舉的事情?

除非……”

盧祖尚說到這裡,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抬起頭,駭然看向徐世績等人。

卻見徐世績面沉似水,朝他輕輕一點頭,“除非,李密欲取鞏縣,所以才要故技重施,以孟讓牽制我等。”

攻取鞏縣嗎?

裴行儼幾人,不禁面面相覷:這李密,端地是好算計!
匿名
狀態︰ 離線
278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3:48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六章  烽火連三月(二)


虎牢關鏖戰正酣,李言慶已返回鞏縣,密切關注。

不過他關注的並不是李密,而是身在洛陽的王世充。在言慶看來,有徐世績鎮守虎牢關,再輔以蘇定方和裴行儼,足以抵擋住李密那數十萬大軍。休看瓦崗軍有二十萬,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徐世績手中雖只有數萬人,卻背靠滎陽郡百萬人之眾,更有洛口倉充沛物資。

想要攻破虎牢關?

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言慶記得,李密最強盛時,也不足五十萬兵馬。而且那是在攻取了滎陽郡,奪得洛口倉之後才出現的事情。李密發跡,就源自滎陽郡。現在滎陽郡尚未攻破,李密這二十萬人應當已經達到了極限,甚至還帶有一定水分。

所以,言慶對虎牢關的安危,倒是不甚在意。

他此時更在意的是,洛陽王世充會有什麼樣的舉措。以他對王世充的瞭解,此人善於捕捉時機。

滎陽郡面臨數十萬大軍的攻擊,從表面上看危在旦夕。

王世充若是聰明的話,一定會藉口援救滎陽,出兵滎陽郡。李言慶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王世充拒之門外,絕不能放他一兵一卒進入滎陽郡,否則一定會在滎陽引發巨大的災禍。

而事實上,王世充果然做出了反應。

虎牢關之戰的第三天,王世充上奏朝廷,請求出兵滎陽,協助楊慶一起抵擋瓦崗軍的攻擊。

如今這河南討捕大使花落誰家,尚未有定論。

所以王世充想要出兵,必須要奏報越王楊侗知曉,並獲得三大留守輔臣的同意。段達一如既往的支持王世充,並言滎陽於東都關係重大,斷然不可有失,需有能力之人,坐鎮滎陽。

殊不知,他這一句話,卻惱了元文都。

元文都論輩分,算是楊慶的舅舅,你段達這話豈不是說,我外甥沒有能力?

所以,不等盧楚站出來阻止,元文都就搶身出來,“段將軍此言差矣。滎陽郡守,郇王楊慶,乃皇室宗親,對朝廷忠心耿耿。自出鎮滎陽郡以來,雖屢遭兵事,卻保得滎陽郡無虞,同時更治理滎陽得利。去歲大寒,各地流民無數,暴亂不止,唯滎陽郡,未曾有半分動盪。

敢問段將軍,此非能力邪?

再者,滎陽郡治下,右驍衛五大軍府皆悍勇之士。

五大郎將之中,辛文禮老成持重,徐世績家學淵源,李言慶李縣男,更是久經戰陣,自出世以來,未嘗一敗,有滎陽李無敵之號。至於張季珣、鄭為善者,也都是忠直之士。此五人皆出於段將軍麾下,莫非段將軍是在說,右驍衛府所出者,皆為庸才嗎?如若這般,此五人竟能居於高位,豈非右驍衛府之過?”

“啊…… 這個…… 元太府,卑職絕非這個意思。”

段達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元文都。

他倒也不是質疑楊慶,只是想借此機會,幫助王世充控制滎陽郡。

如今河洛地帶,尤以王世充兵力最為充足,實力也最強橫。雖說江都方面還沒有決定誰來出任河南討捕大使一職,可是在段達看來,非王世充莫屬。且讓他先控制住滎陽,而後等朝廷旨意下來,也是順理成章。退一步說,即便他沒當上討捕使,也可以借此機會壯大。

段達想的倒是不錯,可問題是他觸動了元文都的底線。

盧楚森然一笑,“那段將軍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莫非放眼東都,僅止於王世充一人有能力嗎?”

“盧內史,您當知道,我並非此意。”

盧楚如今官拜內史今,左備身將軍,攝尚書左丞,右光祿大夫之職,拜涿郡公。論爵位,他比元文都還高出一個等級;論官位,他和元文都相等。兩人的權力,也都高過於段達……

“你什麼意思,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洛陽城中,能者無數。不說遠的,右監門府大將軍裴仁基,不論出身還是能力,王世充可與之相比否?戶部尚書韋津,乃韋公孝寬之後,家學淵源,王世充可與之相比否?右監門將軍魏德深,不遠千里,自武陽郡跨河馳援東都,德行深厚,甚至連洛陽本地百姓,對他也是讚不絕口。王世充,可與之相比否?

更無論虎賁將軍龐玉彎世舉,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戰功顯赫?

為何偏偏就只有那王世充入得將軍法眼?本官倒是很想知道這其中奧妙,還請將軍為我解惑。”

滿朝文武,莫不對段達橫眉立目。

裴仁基更是重重冷哼一聲,而後把眼睛一閉,似乎不想再看見段達。

段達此時,是有口難辯。他一個堂堂武將,上陣殺敵倒是一把好手,可論嘴皮子,卻比不得盧楚等人。

好在楊侗是個溫和厚重的人,不忍見段達太過尷尬。

於是開口道:“如今皇叔並未派人求援,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握保住滎陽郡不失。既然如此,出兵滎陽之事也就沒有必要。不過段卿所言並非沒有道理,皇叔雖未求援,我們卻不可不防。可命龐玉霍世舉率本部人馬,屯守氓南,以隨時增援滎陽;王卿駐守金鏞城,以拱衛東都外圍安全。裴將軍和韋尚書,負責東都安危。至於魏將軍,就負責拱衛端門安全吧。”

“我等,謹遵王上令諭!”

楊侗如此安排,大家也就不再爭辯。

王世充試圖出兵滎陽的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王鬍子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杜如晦對李言慶道:“此次他是擇人不對,故而才受此辱。可我斷定,他還會再想辦法,出兵滎陽。”

言慶微微一笑,“不錯,他的確沒有死心。”

說著話,言慶從書案上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杜如晦。

“剛得到消息,王世充上書請奏劉良娣為王太后,越王對此也表示贊成。”

劉良娣,並非名字。

本姓劉,良娣是內府嬪妃的等級稱呼。此劉良娣,也是楊侗的生母。楊侗登上王位之後,劉良娣因出身問題,所以並未得到王太后的封號,反倒是楊侗的弟弟楊脩之母,是故太子楊昭的太子妃,被尊為王太后。這也使得楊侗很不高興,一直想要給他的母親,爭得名號。

王世充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一下子獲取了楊侗的歡心。

杜如晦看罷書信,也沒有詢問言慶這消息,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只是緊鎖眉頭,沉典許久之後,輕聲道:“王世充狼子野心,而越王年幼,不知這人心險惡,遲早必會被王世充所害。”

其實,李言慶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他現在,對此卻沒有半點法子,總不能他跑到洛陽去,把王世充幹掉吧。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迎接他的一定是四面八方的圍剿,這種孤立無援,只能被動行事的感覺非常不好。

但是,言慶現在沒有其他的選擇!

再等等吧,什麼時候李淵佔領了長安,在關中站穩了腳跟,也就是他主動出擊之日。

但在這之前,言度只能咬牙堅持……

“言慶,大事不好了!”

李言慶和杜如晦正在商議事情的時候,薛收突然闖進屋中。

他和杜如晦一樣,都是言慶最信賴的心腹謀主,可以自由出入李府。否則,等閒人莫說闖進來,只怕不等靠近後宅,就會被沈光攔下。

薛收一臉焦慮,跑到李言慶的面前。

“大兄,發生何事?竟使你如此帳張?”

“剛接到密教……“

薛收壓低聲音,“李密並不在虎牢關下!據說八天鏖戰,一直是由孟讓和李文相兩人指揮,李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不僅如此,李密的內軍同樣始終沒有露面,如今去向不明。”

“李密,不在虎牢關下?“

李言慶聞聽不由得一驚,呼的站起來。

杜如晦二話不說,取出滎陽郡地圖,在書案上鋪開。

薛收繼續說:“據推測,李密很可能是想要繞道攻取洛口倉。只是他要走那一條路線,還不明朗。”

言慶沒有言語,附身查看地圖。

許久之後,他用硬筆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路線,“如今開封和尉氏都在李密手中。若我是他,若欲繞道攻取洛口倉,必先取新鄭,後奪大騩山,從而引出張李珣援救,而後一舉擊潰。

如此一來,不但能打通滎陽與江淮之地的通路,還可以自箕山直逼鞏縣……”

言慶自言自語,忽然倒吸一口涼氣。

“不好,箕山有危險。”

箕山,是滎陽郡南面門戶。

一邊可直通江淮,另一邊則毗鄰潁川。

言慶直起腰,在房間裏徘徊。一邊走,他一邊輕輕搖頭,苦笑著對薛、杜二人道:“我小看了李密,我真的小看了李密…… 原本以為他會強攻虎牢,卻未想到這傢伙又故技重施。

此前他用翟讓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而後奪取了開封和尉氏。

現在,他竟然敢用同樣的招教…… 這傢伙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

“言慶,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需儘快通知張季珣,莫讓他上了李密的當。”

“晚了!”

李言慶苦笑著搖搖頭,“李密既然敢故技重施,焉能不計算清楚?

我敢肯定,他在虎牢戰事未起之時,就已經說服新鄭縣令,兵不刃血的奪取了新鄭縣。新鄭孤懸於外,我大軍被虎牢關拖住,也不可能給予救援。八天時間,已足夠李密攻取箕山府,斬殺張季珣……

立刻傳我命令,讓麥子仲所部堅守九山案,我立刻出兵增援。”

李言慶並不希望在黑石關下和李密交鋒,那樣一來,勢必會驚動洛陽,引發出東都的不安。

王世充一直苦於沒有藉口,染指滎陽郡。

一旦李密兵臨黑石關下,那李言慶也就沒有辦法,繼續阻止王世充前來。

於公於私,李言慶都必須要把這場戰事阻隔在九山寨下。只是九山麥子仲手裡,不過五百兵馬,能否阻擋住李密數萬內軍的衝擊,還是一個未知數。

一想到九山失守,黑石關就必須要承受戰火洗禮,言慶就有些心焦。他立刻調兵遣將,一邊命杜如晦立刻前往黑石關加強守備,另一邊則招來長孫無忌,命薛收和長孫無忌兩人留守鞏縣,確保鞏縣的安然無事。

這一夜,鞏縣沸騰起來。

李言慶通過柴孝和,發出徵召令,集結鞏縣治下十七鎮二十一鄉青壯,準備隨時開拔黑石關。

同時,他命王伏寶留守鞏縣,負責整備兵馬。

又命許敬宗連夜趕奔滎陽縣,向楊慶呈報戰況。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本來這徵召令,必須要由楊慶批示,可現在,已經顧不得太多。

李言慶在縣衙中,見到了柴孝和。

柴孝和依舊是一臉淡然笑意,看著言慶道:“李府君,何故如此緊張?”

那言語之間,透著一絲譏諷之意,似乎是嘲笑李言慶,最終還是中了李密的陷阱。言慶沒有在意柴孝和的言語不敬,微微一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偶有一得。我非智者,難免有所差池…… 不過柴公也無需擔心,我與李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柴孝和道:“鹿死誰手,的確尚未可知。

然則府君前門拒虎不成,後門有狼徘徊。如此狀況之下,府君當如何應對?柴某也好奇的很呢。”

這一句話,讓李言慶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看了看柴孝和,沉聲道:“既然如此,就請柴公靜候。”

說完,他探手將柴孝和的印信拿到手中,柴孝和沒有阻止,也無法阻止。只見李言慶把印信遞交到了長孫無忌手裡,而後在他耳邊低語兩句,長孫無忌頓時臉色大變,駭然看向李言慶。

“言慶,真要如此?”

“一俟戰事呈現焦灼,你只管依計行事。我倒要看看,到時候狼虎相爭,又會是怎生的一個局面。”

說完,李言慶看了一眼柴孝和,轉身就走。

狼虎相爭?

柴孝和一怔,詫異的看著李言慶的背影,而後目光投注在長孫無忌的身上,心裡微微一動,一下子猜出了李言慶的心思。他不由得駭然長大了嘴巴,再次向李言慶的背影看過去……

李府君,你莫非是想要玩釜底抽薪的把戲?

若果真如此,密公,危矣!
匿名
狀態︰ 離線
279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4:09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六章  烽火連三月(三)



已被軟禁近一年,柴孝和對李密的忠誠還剩下多少,不得而知。

不過畢竟與李密多年的交情,柴孝和不免為李密有些擔心,可擔心又有什麼用處呢?他如今被囚禁在這縣衙的狹小空間中,即便是有心為李密出謀劃策,也難以有所作為。從身邊的奴僕,到縣衙大門的門子,全都是李言慶的人。夫人身邊雖有兩個老奴婢,但能有多大作用,卻不得而知。那兩個奴婢,就算走出門也有人跟著,根本無法把消息傳遞出去。而且她們是否還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為柴孝和做事?也還是一個謎!要知道,李言慶對她們非常看重。

所以,柴孝和也只能暗自為李密擔心……

“若府君釜底抽薪,就不怕李密破釜沉舟嗎?”

當晚,柴孝和找到了王頍。

王頍笑呵呵的反問一句:“以柴公之見,李密可會破釜沉舟?”

他有沒有那個勇氣?

柴孝和苦笑搖頭道:“密公生性,謀後而動。

當年他輔佐楚公的時候,若有此魄力,楚公未必會敗亡。只是這一次,他傾巢而出,恐怕黑石關,將會有一場惡戰。”

王頍道:“惡戰難免,但必不持久。

若李密知曉我家主公釜底抽薪之後,孝和公以為他會如何選擇?”

“必改道他行……”

柴孝和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王頍,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輕聲道:“若真如此,李府君倒也可與之相謀。”

“呵呵,何去何從,且看二李相爭之後,鞏縣是否依舊姓李吧。”

王頍這句話,就是給了柴孝和一個選擇的機會。李密雖然厲害,可我家主公也不差,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待黑石關之戰結束以後,你就要做出選擇了!否則,主公未必能繼續容你。

柴孝和聞聽,不禁默然……




第二天一早,李言慶率部抵達黑石關。

黑石關此時已經是劍拔弩張,一派大戰將臨的緊張氣息。杜如晦連夜趕回黑石關後,立刻下達了備戰命令。駐紮在黑石關的隋軍,共有兩團兵馬,約一千二百人左右。由於王伏寶留守鞏縣,所以黑石關在李言慶未抵達之前,兩團兵馬皆由羅士信一人執掌,蘇邕一旁協助。

這也是言慶暗中吩咐的結果。

本來,蘇邕的品秩要高於羅士信。

可他的年紀畢竟大了,練兵或許是一把好手,但若談及衝鋒陷陣,卻比不得羅士信的勇猛。

所謂兵曹,在很多情況下,類似於參謀一樣的職務。

而蘇邕本人也不是強勢之人,於是和李言慶一商議,就出任了羅士信的副手,協助羅士信整頓軍務。

李言慶剛一下馬,羅士信就跑到了跟前。

他單膝跪地,俯首道:“府君,羅士信請戰。”

羅士信和李密,有著深仇大恨。他對張須陀無比尊敬,而張須陀又死在李密之手,他對李密,可謂恨之入骨。如今,李密大軍犯境,也許旁人會感到慌張,但在羅士信看來,這正是他報仇雪恨的好機會。

李言慶很清楚羅士信的想法,於是伸手把他攙扶起來。

“羅兄弟,當初你投奔我的時候,我曾向你保證過,給你報仇雪恨的機會…… 如今,這機會來了!”

說完,他直起身子,環視關上周遭眾人。

“李密,逆賊也!”

言慶突然厲聲高喝:“世人言李密厲害,我觀他卻如土雞瓦狗一般。兒郎們,爾等生於鞏縣,長於鞏縣,說起來都是我李言慶的相鄉。李某人為人如何,你們心裡應當明白,我也不想贅言。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如果李密攻破了黑石關,鞏縣將首當其衝。

這黑石關後,是你們的家園,那裡生活著你們的父母妻兒。我只問你們,你們可願見到家園破敗,兒女流離,妻子為亂臣賊子所蹂躪否?”

黑石關上,頓時沉默!

突然間,梁老實大聲呼喊:“殺死李逆,保我家園!”

“殺死李逆,保我家園……”

“李府君,我等願死戰以衛家園,請將軍下令吧。”

呼喊聲,響徹黑石關天際,久久不息。

李言慶聞聽大笑,“果然好兒郎。自古以來,人常言精兵出於并幽之地。今日我們要讓那些逆賊知曉,我滎陽同樣是天下精銳匯聚之所,我黑石關上,全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

我的家,也在鞏縣。

我的兩個未婚妻,就住在鞏縣城外的塢堡之中。黑石關破,我同樣家破人亡。所以,我會與兒郎們一同征戰疆場,讓那些狗屎的逆賊知道,只有戰死的鞏縣人,絕無投降的窩囊種!”

“李無敵!李無敵……”

黑石衛府刹那間,群情激昂,人聲鼎沸。

李言慶大聲喊道:“各部人馬,收拾兵器,準備隨我出征。”

說完,他帶著羅士信等人,大步走進衛府之中。身後不斷傳來軍卒呐喊,直令人熱血沸騰。

“主公,軍心可用!”

走進大堂之後,杜如晦大聲贊道。

李言慶卻陰沉著臉,輕聲道:“軍心雖可用,終究兵力懸殊。老杜,此次出擊,我當親自領兵,士信隨行。我會留下一團人馬,駐守黑石關。我和士信率八百人,即刻馳援九山寨。

不過我不知道,九山能夠支持多久,你在黑石關,需做好血戰的準備。

估計最遲到明天傍晚,鞏縣援兵就會抵達此地。我將兵權盡數交由你掌管,務必要做好一切準備。”

杜如晦上前一步,“府君只管放心,老杜定不辱使命。”

“還有,你立刻派人趕到麒麟館,將所有人全都轉移到鞏縣城內。萬一黑石關失守,鞏縣也能支撐一些時日。此外,多留意洛陽的動靜,我估計如果箕山府被破,那洛陽不出三日,必有行動。”

杜如晦點頭答應,李言慶這才算是放下了心事。

他對杜如晦有信心,也相信杜如晦一定可以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

言慶此次前往九山塞,幾乎是要帶走黑石關大部分的兵力。除一團超額編制的人馬之外,還有三百墨麒麟,也將隨行出征。八百人,再加上九山寨七百人,共一千五百人馬。配合九山寨的地形,阻擋李密數萬大軍,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杜如晦能及時將補充的兵馬送至九山,李言慶甚至有信心,在九山擊潰李密所部。不過,這卻要王世充莫要牽制才行。

王世充會不會牽制他?

答案顯而易見……

言慶思來想去,不禁暗自叫苦:弄個不好,最後怕還是要和王世充在黑石關下,一場苦戰。

怎麼才能讓不與王世充交鋒,而又能阻止他進入滎陽郡呢?

李言慶的思路,已開始急速運轉,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正午時,蘇邕點齊兵馬。

李言慶披掛整齊,跨上象龍馬,帶著他那黑白雙煞,雄闊海、闞棱,和羅士信率領人馬,準備出關。

可還沒等言慶人馬出關,有探馬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將軍,從九山方向過來一隊人馬,正迅速向渡口逼近。”

“可看清楚旗號?”

“未曾看到旗號……”

李言慶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兆。

從九山過來的人馬?

這個時候,從九山方向,只可能有兩撥兵馬。一支是九山寨的麥子仲,另一支……

李言慶立刻下馬,帶著羅士信等人,急匆匆登上城樓。站在城門樓上,他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

一邊看,還一邊詢問:“可看清楚,有多少人?”

“發現時距離太近,卑職並未觀察清楚。不過大致估計,應該接近千人。”

千人……

李言慶心裡更加不安。

他還想繼續詢問,就聽身後雄闊海大喊一聲:“公子,他們來了!”

言慶連忙抬頭看去,就見一支人馬出現在官道盡頭,迅速向黑石關奔行而來。為首兩員大將,全都是胯馬提槊,血染征衣。等距離關口越來越近的時候,雄闊海再次叫喊一聲:“那不是麥副將嗎?”

不用雄闊海開口,李言慶也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立刻打開城門。”

言慶連忙走下城樓,重又跨上戰馬,率部殺出城門。

他倒不是想要殺麥子仲,而是擔心麥子仲身後有追兵跟隨。那樣一來,城門口必會發生混亂,弄不好會被追兵一舉攻克黑石關。同時,李言慶也有一些顧慮…… 麥子仲,會不會投降?

這年月,忠誠是一種很稀有的品質。

張須陀對秦瓊何等看重,可到頭來,秦瓊卻投降了李密。

李言慶心裡相信,麥子仲不會投降。可是在行動上,卻又不得不多一分提防,人心難測啊!

三百墨麒麟,瞬間擺開了陣勢。

李言慶和羅士信一馬當先,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麥子仲,你怎麼回來了?”

不等言慶話音落下,麥子仲和費青奴已滾鞍落馬,匍匐在地。

“府君,箕山失守了!”

雖說李言慶早有心裏準備,可聽聞這個消息,還是不由得心裡一顫。不過也好在他已有了準備,所以不至於當場色變。

努力穩住心神之後,言慶沉聲問道:“箕山何時失守?張郎將生死如何?你怎麼會這般模樣?”

此時,他也看清楚了麥子仲身後的兵馬,有七八百人左右。

一個個看上去極為狼狽,除了少數一些人之外,全都盔歪甲斜,有的甚至在逃亡途中,把兵器也丟掉了。

不過那些盔甲整齊的人,卻多是麥子仲的親兵護衛。

親兵和尋常士卒的裝備有很大區別。就比如李言慶的墨麒麟,其裝備即便是禁軍也不遑多讓。

麥子仲直起身子,“張郎將,在前天夜裡,已經殉國了!”

“啊?”

“李逆偷襲大騩山,張郎將連夜馳援,遭遇李逆伏擊,全軍覆沒。張郎將更被李逆俘獲後,被斬殺於箕山。李逆伏擊張郎將之後,連夜出擊,攻克了箕山。我是在昨天夜裡得到了消息,本想立刻通報府君,不成想李逆在後半夜偷襲九山寨。我率部奮力廝殺,才算殺出重圍。”

李言慶,不由得到吸一口涼氣。

李密這次用兵,手段可真是夠強硬啊!

算算時間,從伏擊張季珣開始,連續奔襲。從大騩山繞道箕山,再攻克九山,這其間可是間隔數百里。李密等於是馬不停蹄的進行攻擊,的確是出乎了李言慶的預料之外。言慶本以為,李密就算攻克了箕山,也會做一下休整。可是這連續奔襲,讓李言慶不免措手不及。

瓦崗軍,竟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麥副將,為何你兵馬未見損失?”

費青奴忍不住了,大聲道:“府君可是懷疑我們已經投降?沒錯,我等兵力的確未有損失,不過我本部兵馬,卻是傷亡過半。少將軍麾下親兵本有二百,如今已不足百人。這些兵馬,除我原有人馬之外,尚有從箕山敗退下來的兵馬。若非迎他們入寨,九山焉能被李逆輕易攻破?”

“青奴,休要再言…… 敗,就是敗了!”

麥子仲神色平靜,“敗軍之將,不足言他。

末將懇請府君再給予麥子仲一個機會,麥子仲即便戰死疆場,亦死而無憾。”

“李逆,可有追襲?”

麥子仲一怔,回答道:“李逆未曾追襲,在攻取九山塞之後,似乎業已疲乏,無力追襲了。”

“既然如此,你們先入關。”

李言慶跳下馬,把麥子仲攙扶起來。

“麥子,入關之後,我會將你們看管起來,你多多留意。”

麥子仲身子一顫,抬頭向言慶看去。

想當年,他和言慶在高句麗並肩作戰,焉能不明白李言慶的心思。毫不猶豫的輕輕點頭,麥子仲壓低聲音道:“末將明白!”

就這樣,麥子仲帶著殘兵敗將,在李言慶的監視下,進入黑石關。

不過李言慶並未就此放鬆警惕,而是藉口關內營地不足,命麥子仲等人別處紮營。如此一來,等於把麥子仲等人單獨看押。雖說沒有沒收他們的兵器,也沒有限制他們的進出,可這不信任的態度,卻彰顯無遺。

“主公!”

羅士信突然拉住了言慶的手臂。

李言慶詫異扭頭,“士信,有事情嗎?”

羅士信猶豫了片刻,而後咬牙切齒道:“我知道李逆,是何人領軍?”

“誰?”

“那忘恩負義之徒,逆賊秦瓊。”

言慶不禁好奇,“你怎麼知道是秦瓊領軍?”

“不瞞主公,這種連續奔襲的戰術,正是當年張公最擅長的戰法。張公常說:兵貴神速…… 用兵之道,就應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他還說,秦瓊已得其中三昧,用兵如斯者,非秦瓊莫屬。這傢伙最喜歡先伏擊,後奔襲,以連續不斷的攻擊,震懾敵軍。”

李言慶聞聽,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不是不相信羅士信,相反,他對羅士信的話,深信不疑。

每個長於用兵之人,都必有其獨特的印記。有的善攻,有的善守;有的好以正兵決戰,有的則喜歡奇兵突擊。比如魚俱羅,每每斬將殺敵,好野戰之法;而長孫晟,則長於用謀,喜不戰而屈人,非到最後,不會輕易用兵。

“士信,以你推測,秦瓊攻佔九山寨後,又會如何行事?”

羅士信沉吟片玄,“秦瓊自兵,虛虛實實,不好捉摸。當初張公在世時,亦贊他有大將之風。

主公,你是說……”

羅士信猛然抬頭,興奮的看向李言慶。

李言慶卻微微一笑,扭頭循著官道,向九山方向看去。

但見丘陵茫茫,山野縱橫。他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道:“若我是秦瓊,又怎可能會就此甘休?”
匿名
狀態︰ 離線
280
匿名  發表於 2011-7-26 23:44:33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六章  烽火連三月(四)



從九山塞敗退下來的隋軍,被就地安置在黑石關內。

李言慶似乎很消沉,原本準備出兵大戰,沒成想連城門都還沒有出,這九山寨就已經沒了!

以至於兵馬原地解散之後,他就獨自回到軍府。

而後閉門不見任何人,甚至連麥子仲前來拜見謝罪,李言慶也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見面。沒有言慶的吩咐,杜如晦也不好安置麥子仲。讓他們進入軍營?軍營重地,萬一有什麼麻煩,豈不是會引發更大的災難;可又不能不給予安置。於是杜如晦和蘇邕私下商議之後,將麥子仲所部人馬,全都安排在軍營之外。臨時搭建起一個小軍營,供麥子仲等人休息。

由於事發突然,黑石關內也沒有準備充足的軍帳。

以至於十幾二十個人擠在一座狹小的軍帳裡,擁擠不堪。麥子仲也沒有得到特殊的照顧,哪怕他是鷹擊郎將,黑石關僅次於李言慶的存在。可黑石關姓李不行楊,更不姓麥…… 沒有李言慶的手令,莫說麥子仲,就算是楊慶過來,也未必能領取到半點合適的輜重器械。

所以,麥子仲也只能住在小帳之中,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帳裡只有他和費青奴兩個人。

“少將軍,這李言慶欺人太甚。”

費青奴氣得在軍帳中,暴跳如雷。“把我們安排在這裡也就罷了,居然還派人監視…… 從進城到現在,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這李言慶,莫非是把我們當成俘虜了不成?

少將軍,您怎麼不說話啊…… 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就……”

麥子仲驀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戾芒,“你就怎樣?去殺死李郎君不成?亦或者反出黑石關?

青奴,我們的確敗了!當初李郎君把九山寨交付給我,曾千叮嚀萬囑咐,言明九山寨乃黑石關最後一道屏障。可是現在,我們把九山寨丟了……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你休要贅言。”

費青奴愣住了!

他呆呆看著麥子仲,不明白麥子仲為何能忍下這口氣。

半晌,費青奴狠狠的一跺腳,扭頭就走。可就在他臨出去的一刹那,麥子仲突然又開口道:“青奴。讓大家老實一點,如果覺得氣悶,就出去走走。我想李郎君也不可能真的囚禁我等。”

麥子仲素以軍紀嚴明而著稱,私自出入軍寨,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可他現在,竟默許軍卒隨意進出。

費青奴是一員悍將,直腸子性格。可直腸子,卻不代表他呆傻,哪怕他之前沒有反應過來,此時此刻,也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

探頭向外面看了一眼,見小帳周圍,有麥子仲親兵守護,於是又退了回來。

“怎麼不出去了?”麥子仲笑著問道。

“少將軍,是不走出了狀況?”

麥子仲站起身來,走到小帳門口,與帳外親兵做出一個手勢之後,許多人立刻悄然離開。不過在帳外,依舊有十餘人負責守衛。

他長出一口氣,抬起頭看了一眼費青奴,“老費,你這傢伙,還算是有點腦子。

你難道就沒有覺察到,我們從九山察敗退下來以後,兵馬並未減少?”

“那又如何?”

費青奴撓頭問道:“咱們在九山浴血奮戰,死傷了那麼多兄弟也不是假的。隨我們敗退下來的人裡面。除了咱九山寨的兄弟,就是箕山的兄弟…… 少將軍,我覺得很正常,沒甚問題。”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箕山的兄弟?”

“這個…… 他們身上的衣甲,還有他們自己說的……”

“箕山府若是被陷,區區衣甲又算得上什麼?還有,當初從箕山敗退到九山的人數,你可記得?”

費青奴想了想,“好像有二三百人吧。”

麥子仲冷哼一聲,“一共是二百七十四人。

我剛才清點人數,此次隨我們敗退下來,一共有六百一十七人。究竟是不是箕山府兵,今晚就能見到分曉。

青奴,你給我盯住營裡的所有人,有任何動靜,立刻呈報於我。”

費青奴到這個時候,那裡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若真如此,他也不可能做到虎賁郎將。

當下連忙點頭,悄然退出軍帳。

而麥子仲則一屁股坐下去,手捂肚子,搖頭苦笑:“該死的李言慶,就算你要引蛇出洞,也不用做的這麼絕吧。老子搏殺整晚,從早晨到現在,可是整整一天,水米未進呢!”



杜如晦做的越來越過分!

晚飯只給麥子仲等人準備了麵湯。說是麵湯,倒不如說是清水,站在鍋旁,幾乎能看見倒影。

一時間,軍營中的士卒們,全都義憤填膺。

有溫和的,在私下裡嘀咕;有暴烈的,就破口大駡。不少人更怒不可歇,乾脆走出軍營,在關內尋找吃飯場所。還有一些人,則偷偷摸摸,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做什麼,顯得很神秘。

不過,隨著夜幕降臨,所有的騷亂,都漸漸趨於平靜。

麥子仲和衣而臥,躺在軍帳裡,肚子咕嚕咕嚕的直叫喚。當軍營中刁鬥敲響兩下,表示二更天的到來時,營中忽然大亂,平靜的軍營,再一次騷動起來。麥子仲呼的一下子翻身而起,坐直了身子。

費青奴衝進帳中,臉上帶著一絲興奮之色,“少將軍,營嘯了!”

“你他娘的,營嘯了還這麼高興?”

麥子仲同樣露出一抹笑意,不過心裡暗自欽佩:又被李言慶那傢伙給猜中了!

“立玄隨我前去。”

他站起身,抬手從軍帳掛鈎上取下一柄沉甸甸的橫刀,大步流星往軍帳外走去。此時,整個軍營都沸騰起來,從九山敗退下來的軍卒,一個個都顯得無比憤怒,手持刀槍,正迅速集結。

麥子仲大步上前,厲聲喝道:“爾等想要做什麼?莫不是造反嗎?”

“麥郎君,非是我等要反,而是李郎君不予我等生路啊……”

我們雖是敗軍,卻也和反賊浴血奮戰。哪知回來之後,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可那些關內守軍,卻是大魚大肉。我等不服!同樣是為朝廷效力,同樣是黑石關治下,為何是兩種狀況?”

“是啊,麥郎君,我們跟隨您浴血奮戰…… 那李郎君,分明是針對您呢。”

“殺死李言慶,反出黑石關。”

更有甚者,在人群中大聲呼喊,使得情況變得更加混亂。

麥子仲一臉陰鬱之色,雙眸半閉,咬牙切齒。

他怒吼一聲,“全都給我閉嘴!”

這一聲吼叫,發自丹田,聲若牛吼。

營中官兵,頓時鴉雀無聲……

“士可殺不可辱,麥某九山之敗,非戰之過,實蟻賊狡詐。那李言慶欺人太甚,我又豈能容忍?

九山的兄弟們,立刻列隊整備,隨我前往軍府。”

麥子仲在九山寨的時候,可謂是令出如山。

一聲令下,九山寨的兵馬立刻集結,整齊列隊。

不過列隊完畢之後,卻出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狀況。三百多人聚集一處,以隊列而立,整齊如一。此外,尚有二十餘人孤懸於外,不知該列入哪一個隊列。相較之下,這二十餘人格外醒目。

麥子仲下令清點人數,那整齊列隊的軍卒,連帶他麾下九十七名親隨在內,共三百四十三人。

“你們,是箕山的兄弟?”

“啊…… 少將軍所言極是。”

“莫非張郎君在世的時候,沒有教會你們,如何列隊擺陣嗎?”

一個黑臉漢子,臉色頓時一變。

他猛然抽出長刀,大聲呼喊道:“少將軍與李郎君官官相護,你在帳中吃香喝辣,卻忘記了和你浴血而戰的兄弟。兄弟們,他們都是一夥的…… 我們不要聽他號令,自尋生路去吧。”

九山寨的軍卒,不少人也變了臉色。

麥子仲嘿嘿冷笑,“怎麼,忍耐不住了嗎?

爾等以為計策有多麼高明,殊不知從你們抵達黑石關下的那一刻起,李郎君已經看出了端倪。

今夜設局,就是引爾等入殼…… 費青奴何在,還不與我把這些蟻賊拿下。”

話音未落,就聽費青奴一聲怒吼:“蠢賊們,莫非以為爺爺的眼睛瞎了,就算爾等裝的再好,也休想躲過爺爺的這雙眼睛。麥家鐵衛,隨我出擊。”

費青奴雙手舞錘,大步流星,衝向對方。

隊列中的麥家親隨,也隨之而動,一柄柄明晃晃的長刀出鞘,呼喊著撲向那些人。

黑臉漢子一見情形不對,大聲喊道:“九山的兄弟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麥郎君這是要用咱們的血,粉飾他的罪過啊。”

“哪個敢動,格殺勿論。”

麥子仲拔出長刀,厲聲大喝。

九山寨的軍卒,也不是沒有人意動。可是麥子仲在九山寨中威望很高,軍紀雖嚴,卻愛兵如子。所以即便是有人想要跳出來,但見麥子仲那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模樣,於是又收回腳步。

也有聰明的軍卒,看出其中端倪。

連忙帶著人向後退,一眨眼的功夫,費青奴已經把那些自稱箕山府的軍卒,圍困在中間。

費青奴能做到虎賁郎將,身手自然不弱。

雙錘上下翻飛,呼呼過著風聲。黑臉漢子見勢不妙,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不成想被費青奴死死纏住,無法脫身。另一邊。麥家鐵衛把其他軍卒困在中間,長刀並舉,只殺得血流成河。

眼見身邊的人越來越少,黑臉漢子可有點急了!

“擋我者死!”

手中長刀刀勢一變,唰唰唰接連三刀,直逼得費青奴連連後退。

趁著費青奴躲閃之際,黑臉漢子縱步跳出圈外,扭頭就走。可是他剛走到軍營邊上,只聽營外傳來一聲冷厲沉喝:“放箭!”

刹那間,百餘支利矢呼嘯而來。

一點點寒光,在夜色中透著冷幽之氣。

黑臉漢子還沒等反應過來,瞬間便被射成了刺蝟……

營中軍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九山弟兄,隨我一起喊:殺死李言慶,反出黑石關。”

麥子仲突然下令,九山寨的軍卒們,一下子不知所措。可軍令如山,他們也不敢怠慢。在幾個聰明人的帶領下,一個個高聲呼喊:殺死李言慶,反出黑石關。更有幾個機靈的傢伙,將手中兵器不斷撞擊,那鐺鐺鐺的聲響,回盪在軍營上空,不時伴隨著,一兩聲淒厲慘叫。

杜如晦和蘇邕,邁步走進軍營。

麥子仲連忙上前,三人相視,突然笑了起來。

“李郎君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若秦瓊出現,定讓他命喪黑石關。”



就在軍營騷亂之時,黑夜中,一支人馬出現在黑石關關下。

大約有二百多人,為首的是三個彪形大漢。只見三人突然停下腳步,抬頭向城頭上看了一眼。

“大彪,你帶五十個人登城點火。

白社和我負責打開城門…… 只要咱們能撐住一炷香的時間,秦將軍兵馬就會抵達。到時候,咱們就是大功一件。”

“哥哥說的不錯,說什麼咱們也要好生露上一臉,莫要讓魏王小覷了咱譙郡的好漢。”

個頭最高的那個男子,輕輕點頭。

從身後取下兜囊,抖開來露出兩柄沉甸甸,黑乎乎,大約五尺長短,兒臂粗細的短槍。

朝另外兩人微微一頜首,他一擺手臂,縱步朝城樓上撲去。黑石關城門樓上,有一個巨型烽火臺。晝間狼煙,夜裡烽火。狼煙也好,烽火也罷,只要一點點燃,連鞏縣都能看得見。

其餘兩人,則帶著兩百餘人,撲向了黑石關的城門。

眼見就要撲至卷洞,就見卷洞兩邊,黑乎乎站立著四五名軍卒。為首兩人大喝一聲,撲上前手起刀落。那看門的軍卒,竟毫無反抗,栽倒在地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兩個首領感覺不對,剛要叫喊,忽見眼前大放光明,城門樓上的烽火臺,火光衝天,緊跟著傳來激烈的兵器碰撞聲。

定睛往腳下看,卻看到了四具殘破不全的稻草人。

地上灑滿了稻草,卷洞中,三排排鑹手,持牌執短槍,正虎視眈眈,凝視著他們。

不好,上當了!

為首兩個大漢,扭頭想要退出。

就聽一陣銅鑼聲響,一個洪亮,隱含金鐵摩擦之聲的聲音,從一旁馳道上傳來。

“朋友,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那聲音並未用力,卻猶若沉雷一般。在城頭激烈的喊殺聲中,清楚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刹那間,城門四周,喊殺聲四起,燈火通明。

數百名軍卒從房舍中衝出來,一個個手持刀槍,對準卷洞前的那些人。

馳道之上,一個黑臉大漢半蹲著身子,身前放著兩柄車輪板斧。頜下鋼針似的短髯,更襯托出兇神惡煞之姿。

他嘿嘿笑道:“爾等雕蟲小技,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實話告訴你們,從你們一出現,我家公子就看出了破綻。不過之所以隱忍,就是等你們顯出原形。

放下手中兵器,雙手抱頭,立刻投降…… 敢若說半個不字,爺爺我一斧一個,取了爾等狗命。”

兩位首領相視一眼,露出一絲恐懼之色。

不過他們很快鎮靜下來,一咬牙,大聲喊道:“兄弟們,給我衝上去…… 烽火已經點燃,只待秦驃騎抵達,咱們就是首功。隨我衝!”

“給你們活路不走,偏偏尋死!”

黑臉大漢抄起一柄斧頭,呢的飛擲出去。

一個首領揮刀迎上前去,厲聲喝道:“大哥,速開城門。”

他一手執盾,一手持刀。木盾迎著飛來巨斧向外一封,只聽蓬的一聲悶響,木盾四分五裂。

華棱棱,黑臉大漢抖手,那巨斧重又飛了回去。

原來在斧柄處,繫著兩根鎖鏈。就見黑臉大漢長身而起,身高過丈,膀闊腰圓。他蹲在那裡的時候,還不是很明顯,可這一站起來,立時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壓。不過他身形雖然龐大,行動卻極為靈活。長身、縱步,收斧,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進行。這一步跨出,足頂的上普通人三四步,一隻腳落地的刹那,斧頭正好飛回他的手中。

“記住爺爺的名字…… 滎陽李無敵帳下雄闊海是也!”

收斧之後,雄闊海身形沒有半點停滯,順勢騰空而起,雙斧高舉,一招力劈華山,就像那首領砍去。兩人之間,原本相隔七八步的距離,可雄闊海一步跨出,就已經出現在對方跟前。

車輪巨斧掛著一股冷風,呼的落下。

那首領已無處躲閃,雙手捧刀,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開…… 啊!”

他是想崩開雄闊海的雙斧,可他卻沒想到,雄闊海的力量,又是何等驚人。他從小就是天生神力,而後又在峨嵋山得孫思邈傳授混元球。這一身的神力,已經運用到爐火純青地步。

這一斧下去,幾乎用上了全力。

鐺的一聲,長刀碎裂,雙斧勢無可擋的落下,噗的將那首領從頭一下子劈成了兩半。溫熱的鮮血,噴濺雄闊海一身。火光下,這廝一身血污,臉上還沾著混白的腦漿,配上他巨大的身形,還有那兇神惡煞似地相貌,令人心驚肉跳。

“白社!”

另一名首領悲呼一聲,也顧不得去衝擊城門,反身向雄闊海撲來。

他二人本是兄弟,一個叫田黑社,一個叫田白社,本是譙郡人,因逃避兵役而流竄江准,是江淮地區的悍匪。李密稱王時,田家兄弟隨譙郡人張遷投奔了瓦崗寨,此次奉命混入城中。

可誰知道,沒等他們計畫得逞,田白社就死在雄闊海的斧下。

兄弟兩人相依為命,田黑社好像瘋子一樣撲向雄闊海,一邊舞刀,一邊大聲喊道:“醜鬼,還我弟弟的命來。”

雄闊海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還你弟弟的命不太可能,不過送你和你弟弟見面,倒是容易。”

雙斧撥草尋蛇,撞開了田黑社手中的長刀。雄闊海趁勢搶入田黑社懷中,胯部一甩,蓬的把田黑社就撞飛了出去。而後他健步如飛,噌的到了田黑社跟前,探腳一下子踩在了田黑社的臉上。

“小子,爺爺當年隨公子在高句麗殺人無數,什麼計策沒見過?

這種魚目混珠的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賣弄…… 嘿嘿,既然你急看見你兄弟,那爺爺就送你上路。”

說話間,他手起斧落,田黑社身首異處。

殺死了田黑社之後,雄闊海殺心頓起。一見那些混入城裡的奸細們還在拼死戰鬥,他頓時來了精神。雙斧輪開,上下翻飛,猶如一道黑旋風,撲進人群當中,只殺得那些人血肉橫飛。

配合雄闊海的人,是梁老實。

他見狀大聲呼喊:“雄哥,雄哥…… 公子說了,要留活口,你怎麼把他們全都給殺了?”

“活口的事情歸阿棱,老子只管殺人,不管捉人。”

梁老實聞聽,哭笑不得。

這黑廝典型又要起了性子…… 黑石關內,能制住雄闊海的,也只有李言慶一人而已。可現在言慶不在關內,也就沒人能勸說這黑廝。梁老實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這黑廝是殺星降世,可那城門樓上的闞棱,也不是個容易說話的人。相對之下,闞棱倒是比雄闊海要講道理……

梁老實不敢再猶豫,帶著十幾個人,沿著馳道往城樓上跑。

卷洞前,雄闊海正殺得興起。

周遭許多軍士,乾脆退出來,在一旁觀戰,看著雄闊海大開殺戒……

梁老實登上門樓時,戰鬥已經基本結束。

五十名奸細,投降的投降,其餘都已變成了死屍。唯有兩人,鏖戰正酣。個頭大一點的,皮膚白哲的男子,正是李言慶麾下黑白雙煞之一的闞棱。只見他雙手揮舞陌刀,身隨刀轉,刀隨身走,帶起一片片刀雲,不時傳出陌刀撕破空氣的刺耳利嘯。闞棱的對手,則是一個比闞棱略低半個頭,身材同樣魁梧壯碩的男子。他手持雙槍,槍槍帶起一道道,一溜溜寒光,和闞棱鬥得是平分秋色。

陌刀和雙槍碰撞,發出刺耳的聲息。

刀刃掛著槍桿,槍桿摩擦刀身,兩人打得是難解難分,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巨吼。

好傢伙!

居然能和闞棱戰成平手?

梁老實也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幾步。

要知道,這黑石府裡有一個排名。論武力,裴行儼當屬第一,往下依次是雄闊海,羅士信、闞棱和王伏寶。這名次雖然是這麼排,可這幾人的武力,其實相差不多。特別是闞棱和羅士信,也只在一線之隔而已。可就是這麼一個能在黑石府排名第四的人,居然戰不下對方?

這大塊頭又是誰?

梁老實想到這裡,不由得凝神向那人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梁老實頓時大喜往外。“大彪,快住手;阿棱,都是自己人,莫要再打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21:2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