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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珞竹]傲挽卿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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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3:13 |倒序瀏覽
傲挽卿心 作者: 珞竹

簡介:

煙繞梁,情纏心,風花雪月醉不停。
音隨風,舞似雲,春夏秋冬夢不醒。
水映柳,杯滿酒,日月星辰情難求。
波逐流,漾如眸,東南西北人難留。
一個美人,兩個英雄,終究該如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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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3:32
第一章

    煙繞梁,情纏心,風花雪月醉不停。

    音隨風,舞似雲,春夏秋冬夢不醒。

    水映柳,杯滿酒,日月星辰情難求。

    波逐流,漾如眸,東南西北人難留。

    “挽袖是我的。”霸氣的宣告,來自端坐廳前的司徒傲。

    仿若完美的雕像,一身黑色的長衫袍襯托出他獨特的氣質,那特有的王者氣質隱藏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薄唇若有似無地揚起優美的弧度,輕束起的黑色長發在發尾處竟是閃耀著美麗的銀白。

    這就是司徒傲,教人不由自主沈淪在他的蠱惑邪魅之下。

    “你怎麽這麽肯定她會是你的?”廳中坐著另外一名男子,冷聲詢問他。

    “何須懷疑。”他笑得狂傲,像只翺翔天際的蒼鷹。

    如此的傲然霸氣,莫怪乎爲“四方”之王。

    所謂的“四方”,是指以居中的皇城爲中心點,用兩條橫貫的主線劃開東西南北四塊領土,每一塊領土各由居住在此處擁有最強大權力的家族掌管,而掌四塊領土的家族就統稱爲四方。

    而目前的四方,是由東——司徒家,西——海家,南——白家,北——傅家,分掌四方大權,其中權勢居冠的即是東方的司徒家;而經過了曆代的傳承替換之後,現在掌控司徒家的便是司徒傲。

    “你明知道她不是你可以要的!”

    “有什麽是我不可以要的?海漠。”司徒傲高揚著邪肆的嘴角,嗓音卻是直逼人心的寒涼。

    這些年來椎心刺骨的相思煎熬,除了他自己又有誰能了解?

    他只有全心將司徒家發揚光大,但是他隱藏心事的能力好得連身爲他好友的海漠都無從了解挽袖對他的重要,更別提他對挽袖的深深渴望,時常遠遠的看著她卻無法接近的苦處。可爲了與挽袖的重逢相聚更添喜悅,這一切都值得。

    海漠何嘗不了解他,同爲四方的一員,他太清楚司徒傲的堅持、霸道與狂傲;對于他來說,只要是他希望得到手的東西,就算是天皇老子出面也無法阻止他,越是困難,越能激起他的興趣。

    尤其是她,更讓司徒傲有著絕對的把握。

    “可是你必須了解,得到這名女子的代價有多麽大。”捧起瓷玉茶杯,海漠品茗著芬芳四溢的茶香,冷冷警告他:“就算是抵上整個司徒家,也難以擔負起這個龐大的代價,你好好考慮、考慮。”

    一片薄若蟬翼的玉葉子劃破空氣,直直朝海漠手中的茶杯射去。

    海漠手中的茶杯瞬間應聲碎裂,尖銳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割傷他的手掌,朱紅的鮮血直直流下。

    玉葉子,是司徒傲隨身的寶貝。

    “我不在乎代價,只有她……我一定要得到。”

    握著鮮血頻流的手掌,海漠忍不住呵呵輕笑,“是嗎?我很想瞧瞧能讓你放棄一切的女人,到底生得怎麽樣的天仙相貌,竟能讓你這般全心全意的想得到她。”

    司徒傲悠悠望向窗外,仿佛在彼端能夠見到她的身影。

    記憶中美麗、堅強的小小身影,那一雙隱含著淡淡愁緒的皎亮鳳眼,那一張令人心疼的垂淚臉龐……

    他究竟必須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得到她?

    “你已經有准備了嗎?”海漠知道無法阻止他,基于朋友的立場只好衷心祝福他。“我聽說,最近她要成親了,與北方的傅家——傅天狂。”

    “呵呵呵呵……”出乎意料之外,司徒傲莫名大笑。“她不能嫁給任何人,她本來就只屬于我。”

    他的大掌用力〗〗在桌上,力道之猛足以讓桌子毀壞。

    海漠冷眼看著他的舉動,心裏有一股擔憂悄悄攏上心頭。

    司徒傲不經意掀動身上飄飛的黑袍,“先知挽袖,我倒想要知道,號稱能夠看見未來的你,是否早已經預見了展開在你命運之前的道路了?還是,你的命運將我在我的手上改變?”

    他就要實現承諾了,他的挽袖娃娃……

    ???

    所謂“先知”——意即能參天、論命之人。

    放眼當今天下,具備此種異能者僅僅挽袖一人而已。

    “傾天居”內,香煙缭繞涼亭,如夢似幻、缥缈虛無,一片迷蒙煙霧裏隱約只見一纖弱身影獨坐其間。

    秋風吹拂,掃過秋意濃厚的美麗院落,午後的風吹起飄落一地的花瓣,四處飛舞,蒼黃的、沈紅的、青綠的,一片片自高聳樹梢落下的枯葉如雪揚飛,稍微吹散幾乎籠罩亭中的煙霧。

    煙霧散去,逐漸露出挽袖優雅古典的面容。

    如雪般的肌膚隱隱透出醇潤的光澤,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蛋上五官細致非凡,每一處、每一點都搭配得恰到好處,毋需刻意突顯或掩蓋,只是在這樣一張絕色無雙的臉孔上卻彌漫著淡然愁緒。

    “就要成親了,怎麽還總是悶悶不樂呢?”笑著走近滿布香煙的涼亭,傅天狂俊朗斯文的臉上是寵愛的笑意。

    “我做了一個夢。”挽袖閉上黑沈的鳳眼,疲憊萬分。

    跨越台階,傅天狂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不舍地將孱孱的她輕輕擁入懷中,“是什麽樣的夢?讓你這般魂萦夢系,連咱們成親的事都可以放諸一旁。”

    挽袖搖了搖頭,倚在他的胸前。

    她並不想讓他知道那個低劣的夢。

    “是個惡夢。”

    “什麽樣的惡夢?”傅天狂執意追問。

    “沒什麽。”挽袖推開了他,不願再次回想那個纏繞她心中的惡夢。

    傅天狂看著逐漸步出亭中的挽袖,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逐漸從他目光所及處離去,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椎心的痛楚,在未完全散去的煙霧的籠罩下,她的模樣似乎更加朦胧、飄忽,仿佛隨時都會從他手中遠去。

    這些年來她雖然在他身邊,卻總是今人捉摸不定,像是隨時會消逝不見般的感覺令他不安極了,他追上前去,緊緊地從背後摟住她。

    “挽袖,如果你真的擔心,可以說出來給我聽,讓我替你分擔,不要一個人放在心裏。”

    “天狂?”

    “我了解你。”傅天狂在她耳邊輕語,觸動她不安的心湖。

    “你知道我可以預測未來,我很擔心我所夢見的事會發生。”挽袖聽著從身後傳來的平緩呼吸,悄悄閉上了眼。

    身爲先知者,這是挽袖的宿命。

    能夠探知天命、窺視天機,對于挽袖而言是件相當痛苦的事。既是天機,就代表是不可泄露之事,因此她雖具有窺見的能力,但是卻無法靠著自己的力量扭轉,長年以來她憑著自身的能力看透了世間的悲歡離合,一次又一次看著身邊的人在她的預料之中,難過、痛苦;她明明知道一切,卻要眼睜睜地看著未來發生,然後一次次讓已知的未來傷透了心。

    “挽袖……”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成親吧。”她的態度異常沈靜,柔緩的語調像是在訴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爲什麽這麽說?挽袖,你爲什麽這麽說呢?是不是因爲你夢見了什麽?還是你知道了什麽?”傅天狂反轉過她的身子,強迫她與自己對望。

    他知道挽袖因爲先知的身份而痛苦,卻無力給予她任何的幫助。

    捂住了耳朵,挽袖逃避他的追問。

    “挽袖,告訴我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請你不要再過問了。”挽袖不想回答。

    黑沈的眼底映入她的身影,那樣的纖細美麗、那樣的柔弱,教他如何能放下心底的依戀。

    “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挽袖。”

    挽袖用雙手掩往臉龐,柔柔的嗓音從掌間悠悠流瀉而出:“我愛你、我愛你,天狂,請你一定要阻止他,別讓他將我帶走,我好害怕,害怕我會……”

    害怕會……發現自己的心。

    挽袖沒有勇氣再繼續說下去,她不願想起心中那個低穢肮髒的自己。

    “誰會將你帶走?”

    挽袖不願提起。

    “挽袖、挽袖……”傅天狂心疼地望著眼前嬌弱的人兒,無法觸及她難解深沈的思緒,他只能陪在她身邊。

    “請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部會陪在我身邊,好不好,天狂?”

    “我會的,我永遠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傅天狂保證道。

    傅天狂不再追問,他曉得若是執意追尋下去,只會傷了挽袖的心,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他希望挽袖在他的身邊始終都是愉快的。

    從小看著挽袖長大,傅天狂最清楚她的喜悲,每每看著她在知悉命運的洪流中痛苦難過時,他就會隨她的心情浮動,所以傅天狂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保護她,永遠讓她在他的臂彎中幸福的生活,在他的呵護下笑逐顔開。

    現在他的願望終于要成真了,他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就算是上天的旨意,他也要反抗到底。

    “我們走吧!挽袖,去看看咱們婚禮布置得怎樣。”牽起了挽袖的手,傅天狂親昵地挽著她離去,卻沒發現有一條精致的紅鏈緊緊地繞系在挽袖的頸間,爲她白皙的頸項增添了一絲誘人的妩媚。

    而懸挂在那精細的紅鏈上的裝飾,是一片極其細致的玉葉子。

    白玉雕刻而成的玉葉子朝外一面有著極真實的葉脈紋路,相當精致美麗;而在向內之處,則與另一面的柔細有著相當不同的觸覺,仔細一看,在葉片上竟刻著幾個小小的字,不光滑的表面仿佛是在事後才用刀劃上去的,雖然字面略顯粗糙,但卻隱約可以從那張狂、飛揚的筆觸判斷刻字之人的獨霸性格。

    玉上的字迹,依稀如此——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

    總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

    坐在大紅花轎裏,紅色的蓋頭幾乎掩去了挽袖大半的容貌,全身上下繁複華麗的鳳冠霞帔完全限制住她的活動。從胸口傳來的悶塞感未曾消失,仿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要有所防範。

    今天是她成親的日子,雖然傅天狂告訴她用不著擔心,可是她的心裏卻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隨著時間的流逝益加明顯。

    “外面應該沒什麽事吧?”她放不下心中的擔憂,頻頻向外觀望。

    這幾天,她的夢境更爲清楚了。

    在夢裏始終有一個男子,是個俊挺的男子。

    邪魅的臉龐始終輕抿著一抹淡笑,幽黑狹厲的漂亮冰眸時而閃現深沈的詭谲神采,一襲黑色長袍裹身的他仿佛與四周的黑暗融合爲一,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折服的王者氣勢,使他氣度懾人卻又有種不在意的泰然自若,而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黑色長發的尾端竟是漂亮的銀白,罕見而炫目。

    她總是有種感覺,似乎曾經見過這名男子。

    可是,他究竟是誰呢?

    “啊——”周圍忽然傳來一陣一陣的叫喊聲,引起她的注意。

    終于來了嗎?

    她早就預知的未來。

    在轎子因爲騷動而停下來的同時,挽袖毅然決然掀開了簾布從轎子裏面走了出來。

    仿佛是已經預料到她的出現,在她走出轎子的時候,一只大掌猛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伴隨而來的是一道低沈的嗓音。

    “你好,我的挽袖娃娃。”

    我的……挽袖娃娃?

    挽袖驚愕地擡起眼,頭上的豔紅蓋頭隨著一陣揚起的微風吹動,露出她輕點淡妝的美麗臉龐,突然入眼的刺眼光芒亮得她難以睜開眼睛,眯細了皎亮的鳳眼!微光中隱約出現了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

    是他,她依稀瞧見那在刺眼陽光下閃耀銀白色光芒的美麗銀發。

    心中的一個角落,因著這飄飛的發而莫名澎湃悸動。

    “不記得我了嗎?”

    挽袖看著眼前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浮現一個名字,一個對她來說異常熟悉的名字。“……傲?司徒……傲。”

    怎麽會?她並不認識這個男子,爲什麽……

    “能夠從你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感覺真好。”司徒傲笑著,魅惑的揚笑幾乎要帶走人的心智,粗糙的大掌輕輕地滑過她白嫩的臉龐,他十分滿意自手中傳來的柔軟膚觸,同時也喜歡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的感覺。

    “你是誰?爲什麽……”

    順手摘下挽袖頭上沈重的鳳冠,司徒傲一向冷傲的邪眸裏染上了少見的溫柔。

    “我是誰,你不是最清楚嗎?挽袖娃娃。”

    是的!

    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男子她認識,但除此之外呢?

    “我、我……”挽袖揮開了他的手,頻頻向後退去。

    隱含憤怒的低吼,伴隨著銀亮長劍劃過司徒傲邪魅的臉頰:“放開她,我再警告你一次,司徒傲。”

    是傅天狂。

    一見到熟悉的人,挽袖急忙就想逃到他的身邊,奈何司徒傲一只手就輕松的勾住她的纖腰,限制住她的行動。

    “真是的,似乎又來了一只攪局的蝼蟻。”司徒傲輕斥,笑著與傅天狂對望,冷寒的目光既如冰也如霜,冰冷的溫度仿佛隨時都可以凍傷人。“好久不見了,北方——傅天狂。”

    “既然你還尊重我是四方的人,就請你放尊重點,放開我的妻子。”傅天狂語氣雖然客氣,手中的長劍卻毫不留情地在司徒傲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血的氣味在鼻端擴散,逐漸催化司徒傲詭殘的性格。

    “她是你的妻子?”仿佛當他說出的話是笑話一般,司徒傲狂放地大笑。“我想你可能搞錯了吧!你口中的妻子——挽袖,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別的人足以成爲她的丈夫,當然你也不可能。”

    “你……”

    “告訴他吧,挽袖娃娃。”司徒傲冷哼著,玩弄著挽袖散落的黑亮烏絲。“清楚地告訴他,誰才是你的丈夫。”

    挽袖被夾在兩人之間,爲難萬分。

    她知道她的丈夫只有傅天狂,在她的心底雖然有著這樣的認知,然而在心中的一個角落卻悄悄地抗拒著。

    “我……我不……”

    “挽袖!”傅天狂著急地喊著她,從她猶豫不決的清麗面容上,他似乎看見了令他擔心的思緒。

    “別忘了我們的誓言,挽袖娃娃。”彎身湊近她的耳旁,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司徒傲用低沈的嗓音對她輕語。“還記得我曾經對你承諾過的嗎?‘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挽袖的身子重重地震了一下。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獨挽卿心……

    她記得啊!

    “挽袖、挽袖!”她眼底的茫然無措,揪痛傅天狂的心。

    她卻好似視而不見,口中喃喃地重複著兩句話:“情深無悔,獨挽卿心,情深無悔……獨挽卿心……卿心……”

    “想起來了嗎?挽袖娃娃。”司徒傲將她護入懷中。

    挽袖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似的,靈魂好像在雲端飄浮,但身體卻異常沈重,有如壓了幾斤重的大石頭在身上,動彈不得。

    混亂的腦子裏只是不斷重複著兩句話: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挽袖呆呆的躺靠在司徒傲的懷中,從一雙澄澈無神的美麗鳳眼裏緩緩流出溫熱的液體。

    是眼淚,她的眼淚!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司徒傲。”可能是挽袖的反應讓傅天狂氣極了,他顫抖著手中的長劍就往司徒傲手臂刺去。

    挽袖的眼淚讓他心痛萬分,而司徒傲自信的笑容卻教他妒恨,那笑容仿佛宣告著他長久守候的妻子即將離他而去,但他卻無力保住,這對一個男人而言該是多麽大的打擊與傷害,任誰都無法忍受。

    司徒傲不閃不躲,讓長劍刺進手臂。

    他知道,若是此時他閃避了傅天狂的攻勢,這猛烈的一劍將會刺在挽袖的身上,以她孱弱的身子絕對難以承受,所以他甯願選擇自己受傷,也不願挽袖被傅天狂所傷。

    不過,他不會只守不攻的!

    就在傅天狂的劍刺進他手臂的同時,司徒傲也同時打出灌注內力的一掌,一瞬間傅天狂就被打飛出去。

    “我將她帶走了,就當作是你傷我的代價。”拍了拍身上的黑袍,司徒傲攙著挽袖站起來,順手折斷了手臂上的長劍。

    傅天狂試圖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無奈身體卻怎麽也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挽袖被他帶走。

    司徒傲牽來了一匹馬,協助挽袖上去之後,自己也跟著跨上馬背。

    臨走前他冷霸地撂下狠話,像個傲然卓絕的勝者:“順便告訴你一聲,你必須爲今天付出應得的代價——從今天起,東方司徒正式與北方傅家決裂,若發現有人擅自橫跨地界,無論身份、理由,一律只有死。”

    自此東方司徒、北方傅家反目,四方正式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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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年前

    “放我出去啊!”

    緊閉的門後,傳來陣陣急切的拍打聲。

    “求求你們,放我出去!不要把我鎖在這裏,這裏好黑、好暗喔,我好害怕,求求你們,把我放出去!”

    從略帶哭腔的童稚嗓音聽來,是個小女孩。

    “我會聽話,我保證……把我放出去,把我放出去!”

    碰、碰、碰碰、碰……

    小小的手掌拍打著門板,一聲接著一聲,敲紅了小手,敲痛了心扉,敲出了眼眶裏滾動的眼淚。

    漆黑的房間裏僅僅只有她一個人,伸手不見五指般的黑暗仿若凶惡的魔爪緊緊揪住她的心,從斑駁脫落的牆邊縫隙傳來陣陣狂風呼嘯聲,猶如鬼哭神號,教人不寒而栗。

    她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爲什麽要將她關在這裏?

    這裏好可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們……”

    她好累、好餓、好害怕,拼命叫喊的聲音略微沙啞。

    爲什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別吵了,你以爲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不用睡覺嗎?”從門板外傳來悶悶的怒罵聲,看來是在門外看守她的人。

    她認得這個聲音!是大叔,這個家的長工。

    “大叔、大叔,請你把我放出去好嗎?我保證一定會聽話,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好嗎?”

    她抱著一絲的希望,苦苦哀求著門外的人。

    門外的聲音稍微消失了一會兒,過了許久才又重新隔著厚重的門板響起:“想要我放你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前幾天老夫人才下令,說誰敢把你放出來,就視同共犯處理,絕對不會寬貸。”

    “怎麽會?”

    “還能怪誰啊?只能怪你自己,手腳不幹淨又不利落,偷了老夫人的寶貝被發現,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也幫不了你。”

    偷東西?她沒有、沒有啊!

    “這一定是誤會,我沒有偷東西。”

    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被栽贓,變成竊賊。

    “你還敢說!”門外的聲音十足鄙夷,一點也不相信她。“誰都知道老夫人的玉戒指丟了好久都沒辦法找到,偏偏你這丫頭一找就找到了,證據確鑿,這還能說不是你偷的嗎?”

    小女孩用力搖頭,不了解怎麽會莫名其妙背負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可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一定要相信我,老夫人的戒指我是、我是……”

    “你是什麽?說不出來了吧。”

    她猛然住了口。

    如果她說是做夢看到的,肯定不會有人相信的。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擁有與別人與衆不同的能力,這個能力可以讓她借著夢境看到一些即將發生的事。可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有一天自己竟會因爲這個能力而遭池魚之殃。

    她該怎麽解釋?

    “大叔,我真的沒有偷老夫人的戒指啊,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你把我放出去,我自己去跟老夫人解釋。”

    “不用解釋了,你這個小賊。”威嚴的嗓音從門外傳來。

    她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急急忙忙攀在門邊解釋:“老夫人,請您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偷您的戒指。”

    “夠了!你若是沒有偷我的戒指,怎麽會知道戒指在哪裏?”木制手杖用力敲擊著地面,老夫人嚴肅的面容上不見絲毫寬容。

    “我……”

    “無話可說了吧!”老夫人重重哼了一聲,怒氣十足,“沒想到我們家竟然會出了一個竊賊,送官府未免太損咱們家的名譽!若是不好好懲治你這個小賊,只怕以後還會有人像你一樣。”

    爲什麽大家都不相信她?

    她真的沒有偷啊!

    小女孩百口莫辯,早已慌了手腳。

    “來人啊!將她重打二十大板,處罰完後就將她送出司徒家,永遠不准她再踏進這個家一步。”老夫人不容置疑的下了命令。

    二十大板!

    如此一個嬌弱的小女孩鐵定無法忍受,只怕打完了二十大板,她也早就去了半條命。

    盡管如此,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爲小女孩說話,所有的人都畏懼老夫人的威嚴,害怕惹上麻煩。

    “不行啊,老夫人,我除了這,就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小女孩急了。

    “只能怪你自己。”老夫人揮了揮手,命人打開了門將她給拖了出來,“咱們好心收留你,卻得到你這樣的對待,是你先對不起咱們的。來人啊,給我好好的打、給我重重的打,不准手下留情。”

    小女孩被人從屋裏拉出來之後,接著被幾名大漢用力地按在地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一板接著一板的火辣重擊頻頻落在她的小屁股上,熱燙燙的刺痛感幾乎奪去了她的知覺,毫不留情的板子如同雨點般直直落下,她只覺得自己快要昏厥過去了。

    “嗯……”她緊咬著唇瓣硬是不痛喊出聲,痛楚仿若電流般迅速貫穿她的全身,疼得她咬破了唇,滲出絲絲鮮血。

    一板、兩板、三板、四板……十八、十九、二十,好不容易挨過了二十大板,小女孩早就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頻頻冒出的冷汗凝聚在她的額頭,蒼白的她只能虛弱地癱軟在地上。

    “把她給我趕出——”

    “奶奶,等一等!”一個緩沈的嗓音從衆人身後傳來,是司徒家的少主子。

    “你來這幹嘛?傲。”老夫人伸出手去迎接那名擁有出衆氣質的男孩,寵愛之情溢于言表。

    司徒家人丁單薄,自從幾個兒子陸續橫死之後,家中就僅剩下司徒傲一名男孩,教老夫人怎麽能夠不好好疼愛呢?

    “把她留給我處置吧!奶奶。”指著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少年要求著。

    “傲……算了、算了,你要處置就交給你了。”畢竟是自己疼愛的孫子,老夫人終究是不忍拒絕他的要求。“不過奶奶可警告你,可別把她留下,她的手腳不幹淨,留在司徒家會是個禍害。”

    老夫人說完就帶著家丁離去,留下十來歲的少年與她。

    ???

    待衆人都離去了,少年才緩緩走到她的身邊,一只冰涼的大掌撫上她蒼白的美顔,借著冰涼的觸感替她減輕疼痛。

    “很痛吧?虧你還能夠忍著不叫出聲。”

    “我……沒有……偷……”

    “我知道。”少年用手指拭去她眼角滾動的淚水,溫柔地說。

    “我……”

    “別說了,我什麽都知道。”

    那樣一雙澄澈的美麗鳳眼裏隱隱透露著深刻的愁緒、怨恨以及痛苦,他願意相信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

    “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爲什麽……沒有人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清白……的……”小女孩話說得斷斷續續,從小臀部傳來的熱辣痛楚幾乎要了她的命。

    少年看著她心碎的清秀容顔,赫然發現心中有著不舍。

    是因爲她嗎?

    “沒有人……愛我……沒有人……相信……”她終于忍不住心底壓抑已久的苦澀,眼淚不爭氣地模糊了視線。

    他從頭看到尾,看見了她的無助、脆弱,卻同時也看見了她的堅強、固執。

    他無法想象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身體裏面竟然隱藏著這麽多的情感,她令他好奇、有著想接近的沖動,他想探知她的一切。

    甚至,想保護她。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如果沒有人愛你的話,就讓我愛你吧!”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只細致的玉葉子,接著從懷中拿出一柄小刀,只見他翻過葉子的背面,輕輕用小刀在玉上刻下了幾個小字,取下頸上的項鏈將葉子穿上之後便替她挂上。

    “這是……什麽?”

    “是我給你的誓言,‘情深無悔,獨挽卿心’。”

    “情深……”

    “你還太小,不懂我說的。”他發現了小女孩一直緊抓他的袖子不放,像個脆弱的玻璃娃娃,美麗卻不堪一擊。“我記得,你似乎沒有名字呢!我想就叫你作……挽袖,我的挽袖娃娃。”

    “挽袖……”

    “我的挽袖娃娃,你必須離開了。”少年微笑著,那笑容竟有著邪魅的蠱惑。“不過,我希望你在離去之前能將這裏的一切全部塵封在夢裏,無論是今晚的事或者是我,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的。”

    “爲什麽?”

    “因爲這是痛苦的回憶,我不希望這樣的記憶限制住你的未來。”

    “可是我並不想忘了你……”

    “你不會的,我會在你的心裏。”少年指著她的胸口,“即使你忘了我的一切,我的名字還是會一直在你的心裏,或許幾天後,或許幾年後,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嗯。”

    “記住,我叫司徒傲。”

    少年悄悄起身,在黑發的尾處竟是少見的銀白發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美麗的光澤。

    永遠刻劃在你的心裏,我叫作——司徒傲。

    這年,司徒傲十八歲。

    挽袖,八歲。

    ???

    那一晚在司徒傲的親自護送下,挽袖與司徒傲的奶娘古嬷嬷一起離開了司徒山莊。沿途摸黑趕路,終于在破曉時分來到一座位于深山中的小木屋——逸塵軒,安頓好一切,司徒傲環視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古嬷嬷,府裏那麽多人我只相信你,挽袖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那要命的二十大板,你可要多費心……”

    “你放心,我曉事的。”古嬷嬷輕撫著床上的挽袖,多皺紋的臉上明擺著不忍和疼惜,“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老夫人又……”

    “我知道了。”司徒傲皺著眉打斷古嬷嬷的話,不舍的看著昏睡的挽袖,“這裏不會有什麽人來,我隔個兩三天會送些必需品來,府裏的人不知道我有這間小別院……你自己小心些。”

    他似乎不知要說什麽,輕搖了一下頭就緩緩轉身步出房子。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古嬷嬷輕輕歎了口氣,“可憐的孩子。”

    ???

    “古嬷嬷,這是少爺的別院嘛!爲什麽我從沒看過少爺來這兒?”

    挽袖經過數月的調養,身體已無大礙。

    她畢竟仍是個不經事的孩兒,心裏終究藏不了多少的心事,只見她跟著古嬷嬷在花圃中追著蝴蝶、數著花兒,一張帶著笑意的小臉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和數月前那蒼白怯弱的模樣實在差別好大。

    “少爺事情多哪能常往外跑,如果老夫人找不到少爺,不知哪個丫頭小厮又要遭殃,少爺體恤咱們下人,只好……”

    其實司徒傲時常在夜間送東西上來,只是挽袖已睡了,而他也只是呆呆的看著她一陣子,就得趁天亮前趕回山莊,而且少爺吩咐過別教挽袖知道。

    “少爺最近瘦了好多……”古嬷嬷心疼地想著,可是話才剛出口就警覺的咽下了後面的話。

    她可不想讓這小丫頭知道得太多,這是少爺的命令。

    她可真是不懂這個聰穎的少爺究竟在想些什麽,明明就是疼愛她,卻又偏偏不願意讓她知道。

    當日,趁著入夜,司徒傲又提了些日用品上山。

    “嬷嬷,山下近來有一幫土匪擾民,我得防著他們侵犯莊裏鬧事,可能會有好一陣子不能上山,你要更加小心。”

    “你放心吧!普通幾個小毛賊還近不了我的身,倒是你也要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古嬷嬷笑著,自然流露出憐惜之色。

    忽然,自房內傳來的尖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不要!不要……”

    司徒傲心中一慌,不假思索地就推開了門,只見床上的挽袖緊閉雙眼,顫抖的身子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雙手無助的漫天亂抓。

    “姑娘,姑娘……你醒醒,醒醒……”古嬷嬷急忙上前企圖搖醒她。

    床上的挽袖猛然睜開雙眼,呆滯的眼神掠過二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抱著古嬷嬷的身子不放。

    “嬷嬷,救我!救我!他們……”顫抖的唇吐出的字句令兩人根本聽不出她在講些什麽。

    “乖!乖!別怕,少爺在這兒,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了。”古嬷嬷摟著這個嚇壞了的小人兒輕輕搖晃一邊安慰著。“是不是又做惡夢啦?別怕、別怕,嬷嬷幫你趕走他們。”

    看著司徒傲征詢的眼神,古嬷嬷輕微地點了點頭,近一柱香的時間後,挽袖終于入睡,兩人才悄悄的退出。

    “她常常如此嗎?”司徒傲緊鎖著雙眉低聲問著。

    “剛來此地時曾有過這種情形,但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發作,近來似乎越來越厲害。”古嬷嬷邊收拾適才司徒傲帶來的日用品邊說:“可憐她小小年紀就遭遇這種……唉!”

    司徒傲聽著古嬷嬷欲言又止的回答陷入深思,直到感覺有人在輕扯衣袖才茫然擡頭看著古嬷嬷。

    “快天亮了,少爺你再不走會誤事的。”古嬷嬷布滿皺紋慈祥的臉上寫滿了擔心與關懷。

    “啊!是呀,我走了。”站起身來邁出的腳步尚未踏定,司徒傲忍不住轉身看向古嬷嬷。

    “我心裏很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卻又摸不著頭緒……”深深歎了口氣,他扶著古嬷嬷的肩!“這些天你提高警覺些,我只有把她托給你了,莊裏的事一忙完,我會即刻過來看看的。”

    ???

    總覺得這些天老是不順,司徒傲心神不甯地眼皮直跳。

    司徒傲從離開逸塵軒就似乎沒有一件事能夠妥當的處理完畢,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就迫不及待的趕去小別院。只見山谷中一片漆黑不見任何燈光,司徒傲心裏不禁一沈,加快腳步推開虛掩的門,一陣撲鼻的惡臭幾乎使他站不住腳。

    打開火摺子點亮桌上的臘燭,映入眼簾的是激烈打鬥後的零亂,桌椅翻倒,牆上地上已幹的血迹使他心跳加速,“古嬷嬷……”

    忠心的奶娘不見蹤影更令他心生不祥之感,他沖到挽袖的房間,定一定神才放眼觀看四周,哪有伊人的蹤影?

    “古嬷嬷……挽袖……”

    司徒傲瘋狂地在整間屋子搜尋,直到在屋後的花圃看到古嬷嬷渾身是血且已經發臭的屍體。

    司徒傲頹然的跪倒,雙手深深的抓入土中,只見他的雙肩不住地起伏,久久才擡起一張扭曲的俊臉。“啊!爲什麽?挽袖你在哪裏?誰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突然站起身狂奔,漸漸消失了蹤影。

    此時,暗夜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樹叢後緩緩步出,看得出她腳步不穩,只見她盯著司徒傲離去的方向,臉上有著猶豫的表情。

    突然間,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劃破寂靜的夜晚,應聲而出的是一只雪白的龐然大物,無限依戀的磨蹭著小女孩。

    月光中只見那抹小小身影跨上雪白的老虎背上,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雪姑娘,你又跑來這……”

    名喚雪姑娘的小女孩不耐的打斷道:“好啦!我這不就回家了嗎?”驅策著身下的坐騎將來者抛得老遠。

    這雪姑娘是白家的掌上明珠,雖然行動不便,但在家裏就是待不住,因此白家訓練了一只通靈的老虎權充她的坐騎。

    數月前她無意中發現這個山谷中別有洞天,便不時來這兒以躲避來自家裏的壓力。

    從古嬷嬷和挽袖住進這兒後就離不開她好奇的監視。

    剛開始她痛恨她們打擾她甯靜的天地,但幾個月下來她熟悉挽袖和古嬷嬷的一切,有好幾次她看到挽袖在花圃內玩耍時,都忍不住想現身和她做朋友,畢竟美麗、善良的人在哪都受歡迎,何況她是如此的寂寞,沒有同齡玩伴的童年多孤寂呀!

    幾日前她目睹十幾個馬賊在光天化日之下偷偷潛入這人間仙境,看著那老婆婆爲保護挽袖奮力抵抗,力竭而死,那叫挽袖的小姑娘爲免受人淩辱跳入山谷,生死未蔔,那些匪類搜括出各種有用的東西後就揚長而去。

    只可惜自己學藝不精又不良于行,無法救她們已夠教她難過了。

    如今眼見司徒傲痛徹心扉,她卻又不敢現身告訴他真相,一顆心揪得死緊,哪堪丫頭在旁唆使,她繃著一張俏臉不說話,急急趕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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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4:43
第三章

頭好重……

    挽袖柔聲嬌吟,微微偏過頭去閃躲照在自己臉上的光芒。

    紗帳被人收攏在床邊,無法掩蔽由半開的窗外透進來的刺眼陽光,只能任由日光在身上照出光影,躺靠在床上的挽袖禁不住熾熱陽光的照射,忍不住蹙起秀眉,借以表示她的不滿與難過。

    “挽袖。”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喚。

    那一聲呼喚,明明就在她的耳畔不遠處,不過傳到她耳裏的時候,似乎又在離她好遠好遠的地方,那道嗓音微弱,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仿佛隨時都會在空氣中蒸發消失。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那樣無依無靠的漂泊讓她覺得莫名恐懼,陷入一片沈悶的甯靜之中,如此難解的悶塞竟讓她心慌。

    其實,她還是害怕一個人的。

    突如其來襲向她的寂寥幾乎淹沒了她,無依的感覺像一把染毒的利刃狠狠地刺穿她的心口,稱作“孤寂”的猛烈毒物在她的身軀四肢逐漸擴散蔓延,帶領她走入封閉的黑暗空間,帶領她走向深刻的死亡路徑。

    孤獨,遠比死亡更教人恐懼。她曾經體驗過。

    “別離開我,我不想孤獨一個人……我不想啊……”她驚喊著,臉頰邊還殘留著淚水。

    一只大掌准確地握住了她揮舞的小手,給了她溫暖。

    “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挽袖。”

    “嗚嗚……”她低泣著,抽抽噎噎的哭聲讓人心酸。

    看來,她還留存那夜的記憶。本以爲她會遺忘的,看來是因爲他的再次出現,才又讓她想起的吧!看著熟睡中的人兒,司徒傲的眼神失去平時冷寒的嚴厲,冰潭化爲一泓溫柔泉水,滋潤著她不安迷惘的心。

    他該怎麽做才能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

    當以往的記憶消逝,留存于心底的還剩下些什麽?

    當他的挽袖娃娃早已沒有了他的記憶,還是……他的挽袖娃娃嗎?

    ???

    “小姐,你多少吃點東西吧。”

    啪!

    挽袖隨意一揚手,翻倒了侍女紅妝手中的熱湯,盛著湯的碗盅摔碎在地,滾燙的湯品撒潑在地上,猶冒著一陣一陣溫熱的白煙。

    “小姐……”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出去吧!”躺靠在床邊,挽袖蒼白的美顔教人瞧不出情緒波動。

    紅妝爲難地站在一旁扭絞著手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是小姐都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更何況、更何況要是小姐不願意吃東西,教奴婢拿什麽跟爺交代?”

    “你這是拿他來壓我?”挽袖的嗓音虛弱,毫無生氣。

    從被司徒傲劫親至今已經三天了,雖然在這段期間裏,司徒傲幾乎鮮少出現在她面前,也沒有對她做出什麽逾越禮數的行爲,可就算是如此,對于她來說仍是磨滅不去的侮辱與傷害。

    她好恨,好恨!爲什麽他要破壞她的幸福?明明幸福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明明她就要幸福了。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麽?算了,你下去吧。”挽袖曲起膝蓋,將臉枕在兩膝之間。

    “你還是不肯吃任何東西嗎?何不告訴我你這樣做究竟是在折磨我,還是在折磨你自己?”低沈的動人嗓音從門邊傳來,只見一個俊魅的身影倚在門邊,身上的黑衣隨風飄揚。

    是他!

    從空氣中飄來的氣味,她已判斷出來。

    “我有可能折磨你嗎?”將臉蛋整個深埋在雙膝之間,挽袖拒絕擡起頭,她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的怯懦與軟弱。

    走進房內,司徒傲不期然地瞧見地上一片的殘碎,“傷害你自己,就等于在折磨我,挽袖娃娃。”

    挽袖頓了頓,旋即負氣地低吼:“別用這個名字叫我。”

    司徒傲看著她的反應,掩不住心底的失落。

    他知道挽袖將小時候的記憶,全部都封鎖在記憶最深處,那是在她心底深處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雖然當他又出現在她的面前時,挽袖確實對他有了一些反應,可是那只是極短暫的,並不可靠。

    司徒做不免有些擔心,現在的自己到底有沒有可能讓挽袖再一次愛上他?啊!他親愛的挽袖娃娃。

    “你到底想怎樣?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並不想怎樣,我只是重新奪回屬于我的東西而已。”

    “我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是!我是挽袖,我是傅天狂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屬于你的。”

    司徒傲坐定在床邊,輕撫著她披散的長發。

    “別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挽袖娃娃。”

    “我……”

    他招手喚著一旁站著的紅妝,不理會她的抗辯說:“去替小姐再盛一碗湯來,順便把這裏的東西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吃不下。”挽袖不領情。

    “你吃不下也可以。”司徒傲無所謂地聳聳肩,緩笑看著她的背影,“如果你不想吃東西的話,那麽我就一天殺一個服侍你的人,一天不吃殺一個、十天不吃殺十個,直到你肯開口吃東西爲止。”

    挽袖完全沒料到他竟會用這個來威脅她,“你怎麽可以!”

    “你一定會知道我敢不敢這麽做的,挽袖娃娃。”他揚起的邪魅笑容裏,隱隱藏著些許的嗜血神情,不容置疑。

    從他微眯的詭魅眼瞳裏,挽袖知道他絕對敢這麽做。

    挽袖不禁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無能、軟弱,其實她大可以不予理會,任由他去殺一個人、十個人、甚至是一百個人,那都與她無關,偏偏司徒傲就像是抓住了她的痛腳似的,認定她絕對不會如此狠心。

    沒錯!她確實不會。

    她沒有理由將自身的過錯,加諸在其他無辜的人身上。

    司徒傲從她細微的反應判斷出她的決定,于是他向早已臉色發白的紅妝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拿點吃的東西進來,而他則取來置于鏡台邊的梳子,仔細地替她梳理散發。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把臉埋起來嗎?”

    司徒傲頗爲訝異手中傳來的觸感,她的頭發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柔細滑順,美麗的色澤及帶有微香的長發如同上好黑緞般讓人愛不釋手。

    “請你……請你放了我,好嗎?”挽袖難得聽話地將頭擡起,古典精致的麗顔帶著祈求,是令他難以拒絕的期待。“爲什麽要對我說這種話呢?”他一徑梳理著她的頭發,無視她殷殷的冀望。

    “我想回去,回去我的家。”她扯住了他的衣領,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求你放了我吧!我一定會感激你一輩子的,我保證,只要你願意讓我回去……”

    司徒傲不語,俊美的容顔低垂。

    要他放了她……不可能!可是,他如何能夠拒絕挽袖的請求,他如何能夠!已經多少年了,他唯一的心願就是將挽袖重新帶回自己的身邊,如今他的願望實現,卻是建立在挽袖的傷心上,教他于心何忍?

    其實他早就知道讓挽袖回複記憶的可能性等于零,不只是挽袖自己不願想起,更是因爲他不願見到挽袖傷心的模樣;但失去了那一段的記憶,他與挽袖間情感的維系將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他能夠忍受看到挽袖爲他而難過落淚嗎?而且,他能夠忍受讓挽袖離開嗎?兩個互相對等的問題,無論犧牲何方都得不到圓滿的解答。

    司徒傲陷入矛盾無解的難題中,無法抉擇。

    “求求你……”

    挽袖令人心疼的淚顔在他的眼前,狠狠揪痛他的心。

    如果真的要做出決定,即使那會讓挽袖傷心、落淚,司徒傲仍是私心地堅持要留下她,他相信終有一天挽袖一定會看見他的真心,會重新屬于他。他一直相信會有這麽一天的。只是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

    “不可能,我不可能放了你。”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傷她心的答案。

    挽袖閉上眼,用力揮開置于她發上的手。

    “答應我,請你至少答應我一件事。”緊蹙柳眉,挽袖對他已經是痛心惡絕,“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離開好嗎?”

    若是平常,挽袖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可是此時她已經心力交瘁,無心去分辨這究竟會不會令他傷心、教他難過。

    “如果這是你的期望,我答應你。”司徒傲悄悄地退開了她身邊,遲緩猶豫的腳步走過碗盤碎屑未清幹淨的地方,幾塊尖銳碎片刺穿他的軟鞋,尖銳的痛楚比不上他心中的隱隱作痛。

    “快走!快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挽袖用力地摔著枕頭,哀戚的哭泣聲不斷。

    轉身退至門外,司徒傲輕輕地將門掩上。

    貼著門板,他仿佛還可以聽見房內挽袖的低泣聲在耳際缭繞,是那樣的失落、那樣的哀傷……

    他緊握著手中的梳子,直到手中的血宛若眼淚一般緩緩落下。

    ???

    奔香樓

    “看來,你的挽袖娃娃拒絕了你。”淡漠的笑語出自海漠的口中。

    奔香樓內,一對同樣出色、冷漠的俊秀男子端坐其中,與四周華麗高貴裝飾相斥的冷絕氣氛在兩人間流轉。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我已經夠煩了,不需要你時時提醒我。”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司徒傲的臉色絕對稱不上好看。

    海漠冷眼看著他,一點同情也不願施舍。

    他太了解司徒傲了,就是因爲太過于了解,所以他清楚知道這家夥對挽袖所付出的情感究竟有多麽深刻。

    其實以四方之王的身份,司徒傲豈會到如今依然孑然一身;除了挽袖,其他的庸脂俗粉他均不屑一顧,爲了這事司徒老夫人不知有多生氣,直至咽氣時依然念念不忘其孫的婚姻大事,而司徒傲就是無法忘懷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和它的主人。

    海漠無法對他付出同情與施舍,因爲對于司徒傲來說,強烈的自尊讓他無法忍受失敗,同情、施舍反而會對他造成再一次的傷害。

    “你打算怎麽辦?難道就這樣放了她?”

    “不,我不會讓她從我身邊逃走。”司徒傲狠狠地灌進一口烈酒,希望能夠借由酒來沖淡想念、沖淡腦中時時刻刻浮現的哀傷臉孔。

    “我就知道,以你老愛鑽牛角尖的硬脾氣總有一天會爲自己、爲他人帶來傷害的。”

    “閉嘴!”司徒傲撫著發痛的頭低吼。

    海漠有時真的懷疑自己是怎麽能忍受他惡劣的個性這麽的久。“我是好心提醒你,到時候出事了,就別怪我沒說。”

    “出事?還會出什麽事?”

    一把搶過司徒傲手中的酒杯,海漠阻止他再繼續猛灌自己下去,照他這樣不要命的喝法,肯定不出三杯他就會不支倒地,他可一點也不想帶著一個醉醺醺的酒鬼回家。

    “很高興你還有精神去注意別的。”海漠冷笑。

    “別跟我打哈哈。”他粗魯地拎起海漠的領子,邪魅的眼瞳危險地眯起。

    “看來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揮開了他的手,海漠整了整衣襟,“北方傅家已經因爲你這次的劫親舉動氣瘋了,若非顧忌咱們東方與西方兩家的勢力,傅天狂那家夥早就不顧一切地打過來了。”

    “既然他不敢攻過來,我又何須畏懼。”或者該說就算是傅天狂攻過來了,他也不會害怕。

    “你還是必須稍加防範,因爲我無法肯定傅天狂會不會做出什麽難以預料的事,爲了奪回挽袖,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挽袖是我的。”司徒傲原已稍平息的怒氣,瞬間又被海漠的一番話觸怒。

    “我當然知道挽袖是你的。”海漠搖了搖頭,極少見他如此容易就動怒。“可是別忘了,她可是你從人家的婚禮上搶來的,怎麽樣都名不正、言不順,加上流言又傳得特別快,只怕不消幾天你的挽袖就會成爲大街小巷人人談論的人物,你確定這樣一個小姑娘能夠忍受毒辣的批評嗎?”

    是啊!

    經海漠一番提醒,司徒傲才猛然想起人言可畏。

    他自己或許對那些輩短流長毫不在乎,可是挽袖畢竟是個姑娘家,一經那些三姑六婆的渲染謠傳,再難聽的話都會傳出來。

    “還不只這些呢!”他突然覺得,司徒傲惹上的麻煩還真不少。“據我得到的消息,說傅天狂因爲你的舉動在性格上有了相當巨大的轉變,看來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難保他不會有所行動,你還是得小心。”

    也就是說,傅天狂隨時都有可能會對他們不利。

    “你有什麽辦法嗎?”

    “還能怎麽辦,只好結合西方、東方的權力試著阻止。”海漠的手指在桌上畫來畫去,似乎在盤算著些什麽。“不過,我覺得這樣的效果不大。”

    司徒傲自己也很清楚。

    “不能試著聯絡南方白家嗎?”

    “我有想過,可是白家的人說他們的少主不在無法決定任何事,所以就回絕了我們的要求。”

    四方雖然看似一體,但實際上卻無法借著權力牽制任何一方。

    就算他有把握單憑司徒家的能力就可以獨自面對傅天狂的挑釁,但這所要冒的風險也是超乎想象中的大,所以若是他想要掌握局勢,就必須借助除了北方、東方之外的其他兩方勢力的幫助。

    “若要說最好的方法,還是你把挽袖還回去最妥當。”這是海漠多方盤算後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傲,念在我是你朋友的份上聽我一句,如果你真的沒把握讓挽袖重新愛上你,還是放她走吧!不然,就是你必須狠心一點讓她想起那段回憶,否則有她在,我們毫無勝算。”

    “那是不可能的。”

    海漠歎了口氣。

    “其實早可預料到你的決定,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何嘗不了解司徒傲的苦悶,只是他仍祈求著事情能有轉圈的余地。

    “除此之外呢?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海漠聳聳肩,俊逸的臉上淨是無奈。

    “好好考慮一下,這不單關系到你和挽袖的未來,而且更是與四方的未來息息相關,不可輕易兒戲。”

    司徒傲當然知道。

    只是要讓挽袖重新愛上他,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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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5:00
第四章

    是黑暗。

    蔓延在她身邊的是黑暗!

    而在那樣詭谲惑人的黑暗裏,究竟藏著什麽東西?

    是誰?

    是一個男子,一個俊朗的男子。

    挽袖知道,她認識這個男子。

    一如這個男子認識她一樣,只是她對他的情感早已不同。

    夢中的男子一如以往站在黑暗裏笑看著她的慌亂。那俊魅無倫的眉眼包含著熾人的溫度,那高揚的美麗嘴角有著無限的勾惑,銀白的發尾飄飛……多麽美的一個男子啊!

    她知道或許這名男子將會奪走她的心,但現在卻令她只有憎恨的感覺。

    司徒傲所代表的意義,對她來說,將只剩下恨。

    “嗯……”猶在睡夢中的挽袖輕哼,翻轉的身子不經意去觸碰到在她身邊的人。

    她並不曉得,此時坐在她身邊的人是司徒傲。

    所以挽袖看不見他眼中難舍的牽挂。

    “做惡夢了嗎?”替她抹去了額間滲出的汗珠,司徒傲輕柔地問著:“我的挽袖娃娃,在你的夢中是不是見到我了?”

    在夢中仍使挽袖不得安甯,大概也只有他才能夠做到了。

    因爲挽袖不願意見到他,所以司徒傲只能在晚上挽袖入睡了之後,偷偷潛入她的房裏,觀看著她沈靜的睡顔,這是他所能想到唯一接近挽袖的辦法。

    對挽袖而言,他就是最大的惡夢。

    那麽對他而言呢?

    對他而言,挽袖是遙不可及的幻夢。

    “狂……救我……”

    她的夢呓傳至司徒傲的耳裏,猶如針刺。即使在神智不清的夢裏,她仍然喚著別人的名。

    司徒傲的心中早已分不清是怒意或者是苦澀,原本該是屬于他的女子,卻在十年過後離他遠去,心中悲苦可想而知。

    十年的歲月會讓一個人改變,挽袖變了,他也變了。

    挽袖在這十年裏變得更加的成熟美麗,而他在這十年裏變成了什麽樣子?他不過是一味地將自己關在名喚“曾經”的高塔上,然後自私地等待著有一天會有人爬上高塔陪伴他。

    這份美好的等待成了一份枷鎖,铐住他的世界,也限制住挽袖的世界,或許他只是自私地不願意承認他的挽袖娃娃已經不再是他的挽袖娃娃,因爲他害怕如果缺少了一份羁絆,愛就從此不存在。

    少了這份記憶,愛還會不會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愛上的究竟是挽袖,還是只是那一份記憶而已。

    一個沈溺于愛情的人,其實都是自私的。當整顆心僅裝得下一個人的時候,只會以心中那個人的想法爲想法,希望對方只看自己,只對著自己笑;當自己有所付出的時候,便會要求對方付出更多,貪得無厭,直到雙方疲憊。

    所以愛人很辛苦,有太多的不確定,無法掌握住對方的心之時,就會有懷疑、猜忌、嫉妒,而這些負面的感情往往會使人愛得很辛苦,然後就開始決定接下來是分開,或是長久相伴。

    因爲愛人很辛苦,所以一生只要愛一個人就夠了。

    那挽袖呢?是不是也只有他一人?司徒傲不禁住苦笑。

    仿佛是察覺到身邊的動靜,挽袖自夢中悠悠轉醒。

    “醒了嗎?”

    模糊中,挽袖覺得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曾經聽過這個嗓音,溫柔的、低沈的嗓音像是深纏心中的誓言,還有一些她不願忘記卻也想不起來的。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她的目光仍是剛自酣睡中蘇醒的迷蒙,無法清楚的辨別眼前的人。

    “當然。”大手覆蓋在她的手上,司徒傲像珍惜一個心愛的寶貝似的,他一反平時狂傲霸氣的模樣,“我會在這裏一直保護你的,你可以安心的睡,不會有人來傷害你的。”

    溫柔的嗓音似魔咒,將她催入夢境。

    像只貓蜷曲在他的懷抱中,挽袖一心只想好好休息,她好累、好累,漸漸地,一雙皎亮的鳳眼消散了光澤,泛著水光的美麗大眼模模糊糊地望著眼前的男子,魅惑人的男子……

    是司徒傲!

    挽袖猛然驚醒,掙開他的懷抱往床後退去。

    “你爲什麽會在這裏?”挽袖細瘦嬌弱的雙肩不住地顫抖,一向柔谧清亮的嗓音莫名悶沈難解。

    司徒傲眯起了邪魅的眼瞳,看著眼前她的反應。

    “我有這麽令你害怕嗎?”他的嗓音隱含著點點悲苦。

    挽袖雖然聽出他的愁苦,可她早已無暇同情,她的心裏只想著該如何逃離他的身邊,遠離他的掌控。

    “回答我,挽袖。”

    司徒傲緊抓著她的肩膀,悲憤的心情不知何時轉爲怒氣,沖口而出的不是親昵的呼喚,而是聽來冷漠的呼喊;用力過猛使得前日受的傷又淌出鮮血,他無暇顧及那已經透過衣服流下的鮮血。

    他已經無力去維持溫柔的假面具,司徒傲不得不承認她的反應確實狠狠地傷了他的心,一顆誠摯的真心被她用力的踐踏在腳下,縷縷真情被她棄之如敝屐,無論是再有耐心的人也難以忍受,更何況是等了十年的他。

    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渴求得到她真愛的男人啊!

    “是的、是的,你不只令我害怕、更使我隱心!你這個只會要卑劣手段的男人,要我如何能夠不害怕。”隨手抓起身邊的枕頭用力朝他身上打去,挽袖倔強地咬著蒼白的唇怒瞪著他。

    “我耍卑劣手段?”抓著她肩膀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無視于她露出痛苦的美顔,司徒傲早已被怒意攻占了心緒,“如果你真的這麽以爲,那麽我就毋需再處處容忍你了!現在就讓我告訴你,什麽才叫作手段卑劣。”

    挽袖看出在那雙邪魅眼底的深刻欲望,她霎時了解到自己惹上的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司徒傲,一個冷酷、無情的惡漢。

    “相信我,你不會有機會厭倦的。”他將挽袖用力壓倒在床上,輕輕爲她褪去厚重的衣裳,直到隱藏在層層衣服中的柔嫩隱約可見……

    “放開我!你放開我,”挽袖著急地揮舞著雙手,擺動身子試圖移開他所占領的範圍。

    “這一生,我都不會放開你的。”他霸氣地宣告著,神情卻是苦悶。

    輕吻覆上她亵衣下柔軟的曲線,靈活的大手挑開她身上的每絲每縷,白皙無瑕的肌膚在失去遮蔽的衣物後毫無保留的映入他的眼簾,牽動他的情欲,他的唇帶著炙熱的溫度,灼燙她的頸、喉嚨、美胸,透窗而過的月光照拂在柔白的肌膚上,柔和光澤下漾出濕熱紫紅的印痕。

    “滾開,滾開!你放開我!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挽袖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她強忍著淚不願在他的屈辱下屈服。

    一輩子……

    多長的一段時間。

    司徒傲的手在顫抖,心在發寒。該死的!該死的!他並不想用這種方法來使挽袖屬于他,他要的是挽袖的心,而不是這種層次的占領,可是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與怒火,只能任由灼人的焰火包圍住兩具心同樣傷痕累累的軀體。

    “司、徒、傲!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看。”挽袖顫聲警告他,他的吻已經讓她逐漸失去理智。

    司徒傲對她的警告聽若未聞,無情地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專屬于他的印記;最後他的唇停在那無瑕的白皙肩頭,他俯下身子,溫柔至極地啃咬著那柔嫩惑人的美麗線條。

    微微的刺痛感讓挽袖輕喊出聲,她幾乎爲自己的淫穢感到羞恥。

    “如果你要死,就讓我陪你。”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忽然,司徒傲用力在她的肩頭上咬下一個血印,從那白嫩的肌膚上溢出的血水猶如蔓延在白色雪地上的豔紅顔料,絕美而哀淒。

    “啊!”挽袖痛哼,感覺到他濕潤染血的唇齒在她的身上吻下最後一個烙記。

    “現在我的血中有你的血,就算是你死了也無法離開我。”這是威脅,也是恐嚇,至少對挽袖來說是的。

    挽袖憤恨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光華內斂的男人,卻意外瞧見在那張邪魅的臉龐上隱約揚起一絲莫名的笑意,若有似無的笑容中有著她不熟悉的哀傷與淒楚,仿若刻劃著深深難忘的情愫。

    “你不願給我一次機會嗎?”頭靠在她的頸肩,司徒傲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動,這是他最後的祈望。

    “休想。”

    他早就預料到了。

    司徒傲撐起身子,眸子盯著她不著寸縷的美好身子。

    看著看著,司徒傲忍不住伸出手去輕撫她光滑的臉頰,粗糙的大手緩慢地遊移在她絕色無倫的輪廓,滑過她優美的眉梢,溜過她的嬌俏鼻尖,最後停駐在那令人心醉的櫻唇上,用指尖輕輕地來回摩挲。

    吻遍了她的全身,司徒傲獨獨遺漏了她的唇。

    因爲她的唇,是他不可侵犯的聖域。

    對他來說,親吻她的唇瓣是一種對彼此的承諾。

    一個永恒的承諾。

    “固執的女人。”閉起了眼,司徒傲像是做出了一項相當困難的決定,他的宣告聽來冷傲無情:“從現在起,我要將你一生囚禁在司徒家,我相信只有如此才能讓你一直陪伴我到永遠,永不分離。”

    即使知道這樣做,將永遠得不到你的心。

    一顆小水珠滴落在挽袖的臉頰。

    挽袖分不清這究竟是他的汗水,亦或是心冷的淚水?

    ???

    司徒傲說到就一定做到!

    窩坐在房間的角落,挽袖揚起美麗的嘴角,蒼白瘦弱的身子包裏在纖薄的衣物裏顯得格外弱不禁風。

    挽袖不確定司徒傲這麽做究竟是想要留住她,還是害死她?

    她一直是畏黑的,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將她關在黑暗裏,遠比殺了她還要讓她痛苦。

    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總會讓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孤寂與恐懼占據她的心,這種感覺令她惶惶不安。

    而此時身處在毫無燈火的房內,幾乎已讓她無法呼吸。

    她想逃,逃離這今她窒息的空間。

    “呼、呼……”她用力喘著氣,盡量克制自己向外求援的念頭。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啊!

    曾經,她好像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只是,那是什麽時候呢?

    “小姐,你還好嗎?”門外傳來紅妝的叫喚。

    “呼、呼……有人嗎?有人在外面嗎?”挽袖仿佛是在大海裏抓到了一塊浮木般,急切地回應著。

    “小姐,你沒事吧?”

    挽袖試圖讓眼睛習慣突來刺眼的光線。

    紅妝走近她的身邊,攙扶她坐上椅子,“小姐,別再跟爺嘔氣了吧!瞧瞧你已經憔悴成這個模樣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挽袖卻只是苦笑,清麗的容顔帶著溫婉的微笑,皎亮優美的鳳眼也微微地笑彎成月牙似的模樣,然而心卻是苦澀的。

    她能說什麽?

    是司徒傲毀了她的幸福,激起她心底最深層的恐懼,面對這樣一個惡劣的男子,她還能夠做出怎樣的反應?

    她恨啊!

    其實說穿了,愛與恨都只不過是心中難以割舍的情感分裂而成,也許實際感覺上並不相同,但本質上卻是同樣的,都只是人心所創造出來排遣寂寞的東西,一切只是因爲孤寂而已。

    或許司徒傲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寂寞,亦或者是她自己?

    “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小姐。”看出她的恍惚,紅妝有些擔心。

    “不了。”挽袖支肘沈思,容顔隱見疲累。

    “可是小姐,你一直這樣下去會讓爺傷心的。”

    “紅妝,你這是威脅我嗎?”

    一聽到她提到他,挽袖就無法保持冷靜。

    “不、不是的,小姐。”紅妝沒料到她竟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著急地跪倒在地,“紅妝只是不想小姐傷了身體,紅妝只是……”

    “夠了,我不想聽。”

    “小姐——”紅妝忍不住歎了口氣,對她的固執沒轍,“其實我真的不懂你爲什麽會這麽痛恨爺,不論怎麽說,爺對你的好就連咱們這些下人都看得出來,小姐實在沒有理由辜負爺的苦心。”

    “或許他真的對我很好,但他終究只是一個闖進我生命中的過客,我不可能對他有任何的感情。”挽袖的美眸中淨是落寞。

    她何嘗不了解司徒傲對她的情意,她並不否認那澎湃、激烈的情感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逐漸地擴散在她的心中,她恐懼自己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愛上了這個男子,可那卻在她早已心有所屬之後。

    所以她選擇逃避,避開他濃烈的愛意,逃得遠遠。

    只因爲她自私地不願意成爲背叛傅天狂的不貞女人。

    “可是你明明就是……”

    “別說了。”挽袖緊緊地閉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多想,“我現在只想遠離這個地方,遠遠的……逃離他。”

    “小姐,你是真的想這麽做嗎?”

    “你願意幫我嗎?”只要給她一次機會,無論代價如何她都絕不後悔。

    紅妝深深地歎了口氣,“小姐,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紅妝就算是粉身碎骨都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的,只是這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嗎?”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挽袖不清楚這究竟是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早已無力思考。

    良久,挽袖做出了決定——

    “我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

    她自由了!

    坐在馬背上的挽袖在荒涼的原野上漫無目的地遊晃,顯得有些茫然無依。

    她明明成功的逃離了司徒傲,但爲什麽並沒有欣喜的感覺呢?

    忍不住停下了馬,挽袖不住地回頭遙望日暮之處。也不知紅妝是用什麽方法帶著她避過層層守衛出了司徒家,連夜的快馬加鞭使得她早已遠在幾十裏之外;可是越逃越遠,卻也越掩不住心底泛起的濃濃失落與不舍。

    她難以解釋自己究竟還在牽挂什麽?

    這不就是她的期望,遠遠地逃離司徒傲。

    可是當真正離開了,卻反而教人心碎。

    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身影——

    剛毅有型的臉龐上有著出色的五官,兩道英挺的劍眉,直挺優美的鼻梁完美無倫,薄唇是他無情的表徵,飄飛的銀色長發閃動著光澤。

    是司徒傲!

    不願承認自己是舍不下他,挽袖卻無法抗拒心中深刻的想念。

    她……想念他啊!

    連自己也無法解釋爲何會思念那個應該深深怨恨的人,仿佛和他曾經相識,似乎也曾受他無上的寵愛,只是任她怎麽想也想不起和他到底有何牽連。

    頭好痛啊,爲什麽怎樣都無法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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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5:39
第五章

    “什麽叫做不見了?”司徒傲用力拍打著桌面,冷靜的天性在觸及到那固執的人兒時瞬間瓦解。

    “請爺息怒,是、是屬下辦事不力,才會讓挽袖姑娘給跑了。”司徒傲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前來通報的仆役冷汗直冒,咚的一聲跪倒在地,“而且……不只是挽袖姑娘不見了,就連服侍的紅妝都不見了。”

    他的怒氣因挽袖的離去而沸騰。

    “連看著她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留著你們還有何用?”俊逸的臉上表情僵硬,司徒傲的口氣不容懷疑,“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錯誤失敗留在我身邊。”

    隨著他的叫喚,走進來的卻是海漠。

    “你何必發這麽大的脾氣?”輕笑著,海漠使了個眼色示意可憐的仆役遠離這怒火充斥的地方。

    他所知道的司徒傲是個有如雕像一般俊魅的男人,周身總是有著萦繞不去的冰霜,始終沈穩冷漠,教人難以接近。

    通常他就像只優雅沈靜的家貓,溫馴乖順;但若是與挽袖有了牽扯,便會像此時的他一般,如冰般的厲眸透著嗜血的神采,像只帶有利牙的猛虎,隨時會朝身邊的人發動猛烈的攻擊。

    “海漠,我該怎麽辦?”

    撫著頭,司徒傲疲累地落座。

    他究竟該拿那個任性的女娃怎麽辦?

    “把她送走。”海漠回答他。

    只不過,這並不是司徒傲所想要的答案。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司徒傲沒有多余的好脾氣去面對老友的調侃。

    “就是知道不可能,我才要一再的提醒你。”

    “我需要的是解決的方法,不是你的提醒。”他只差沒有拾起海漠的領子好好賞他一頓排頭。

    “你需要的答案我都已經給你了,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接受。”海漠絲毫不受威脅,依舊自顧自的喝著茶,“看看你自己,你的風采、你的自傲呢?”

    他的下巴都已經長出了紮人的青綠胡渣,原就清瘦的臉龐因爲疲累的緣故更顯消瘦,卻無損他懾人的魅惑潇灑,反而替他增添了幾絲曆經風霜甘苦的成熟風韻,更展現他難得的迷人風采。

    只爲了個女人就變成這樣,真是沒骨氣,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司徒傲埋怨道。“挽袖不見了,你不幫忙想辦法找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海漠擺了擺手,一副但隨君意的慷慨模樣,“很簡單,如果你把那丫頭完好地還給傅家那些人,我就是你的朋友;相反的,假如你打定主意要把她留在身邊,那麽從今天起,咱們西方就跟你再無關系。”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看他是選擇女人還是江山?

    “這是威脅嗎?海漠。”

    “不是,只不過是請你做個選擇。”海漠俊雅的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笑意,“畢竟咱們西方不想隨意卷進無關的鬥爭中,所以只好請你稍微見諒一下。”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以自己爲重。

    沒辦法,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嘛,

    比起好友,海漠還是覺得該要以自家的利益爲重。

    “你明明知道無論是你或是她都對我很重要,爲什麽還要我做出選擇?”

    這是令司徒傲所不解的,他不認爲海漠會是這種人。

    “她對你而言或許是重要的,但對我卻是個累贅。”海漠笑道,直指事實。

    “一直在我身邊的你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你知道我爲了她付出了多少的心力。”

    就算是與好友反目,他也絕對不會讓挽袖離他而去,“十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算短,我並不想再放過這次的機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十年的到來。”

    海漠無語,這十年的時光他幾乎是一直在他身邊的。

    面對愛情的時候,似乎不管多聰明的人都會變傻了!十年來,他親眼目睹他爲了挽袖而做出的努力與愚行。

    第一次失去挽袖音訊時,他也是如此。

    在一個偶然機會下,他得知失蹤多年的挽袖寄住在傅家,在那段日子裏司徒傲爲了挽袖的安全,拼命按捺住相思之苦,多次深夜要自己陪他夜探傅家,都只爲了看看佳人是否安好。

    這種深情與耐力,海漠可是親眼看著好友倍受煎熬,怎不讓他跟著欷籲?

    這次若不是因爲傅天狂與挽袖的婚事已定,逼得司徒傲不得不出面阻止。要不然說不定他還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一直到挽袖想起他爲止。

    真是一個既癡又傻的男人!

    “侮漠,我對挽袖所付出的,你能夠了解多少?”他的眉宇之間閃動著堅毅的決定,以及一抹算計似的淡然笑容。這是陰謀即將展開的前兆。

    “我不想了解,也沒興趣了解。”

    看見了他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海漠用力一拍桌子,俊顔上雖然仍是略顯厭煩,卻多了一絲無奈的味道。

    司徒傲知道,這是海漠妥協的表征。

    “認識你真是我的不幸,”海漠猛然站了起來,一把扯住司徒傲的領子,接著緊握的拳頭用力地朝他的俊臉上揮去,瞬間,被他過猛的拳頭給打落在地的司徒傲半邊臉上就多了一處礙眼的青紫。

    緩緩從地上坐起來,司徒傲露出苦笑。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哼!勉勉強強啦。”海漠生氣地轉過身去,“隨你想要怎麽做,南方……不,是我們一定都會支持你的,你就放膽去做吧!”

    這是海漠的承諾,司徒傲將會銘記在心。

    ???

    我們會再見面的,挽袖……我們會再見面的,所以請你千萬別忘記了我們的誓言——情深無悔、獨挽傾心。

    別忘了……我們的誓言……

    可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是什麽誓言?你又是誰?

    請別用那種哀傷的眼神望著我,別……

    “不要!”痛苦地翻轉著,挽袖睡得極不安穩。

    “小姑娘、小姑娘,你還好嗎?”

    “不要、不要!啊——”

    愕然從夢中清醒,挽袖只想遠離那雙充滿了悲傷的眼眸,睜開眼睛卻意外看見一名陌生的老婦人用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你終于醒了,昏睡的這幾天人鄒像一直做惡夢呢。”

    布滿皺紋的老臉漾起親切的微笑,老婦人溫柔地拿著濕巾替她叠拭臉上的冷汗。

    “你是……”挽袖試圖坐起卻徒勞無功,無奈的看著這簡單卻清雅的茅屋搜巡著紅妝的身影。

    “我嗎?只是一個山野村婦,因爲發現你一個人昏倒在草原上,才擅作主張把你給救回來,你不會介意吧?”老婦人轉身端出一碗熬得香噴噴的小米粥放在床邊。

    “是嗎?我昏倒了。”挽袖撫著脹痛的腦袋,對于昏睡前的事一點記憶都沒有。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呢?”

    “耶,好多了。請問老婆婆是否看到另一個和我在一起的姑娘?”撐起身子,挽袖覺得有些虛弱無力。

    “沒有啊!小姑娘,你是怎麽會到這兒來的?”老婦人微笑,攙著她疲軟的身子坐起。“瞧你不像本地人,想必是從外地來的吧!你爹、你娘呢?怎麽舍得放你這樣一個嬌弱的小女娃到這種荒山野嶺來?”

    挽袖低垂螓首,不發一語。

    “沒關系的,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了解地拍了拍她的手,老婦人回給她一個溫柔的微笑,瞬間暖熱了她的心扉,“這粥多少吃一些,趕快把身體養好。你就安心在這兒好好休息。”

    老婦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出門,留下她一人。

    她怎麽能說出口,其實只是害怕地逃避而已。

    可是即使是現在,她最牽腸挂肚的竟還是那個男人。

    原來一直在她心底的人是他,縱使她有多麽不願意承認,但是逃離的恐懼逼使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意。她排拒、抵抗都只是徒勞,最後仍是掉入了他所設下的深情陷阱。

    多麽懦弱的她啊!

    撫著發疼的頭,挽袖靜靜地閉上眼平複自己浮動的心思。

    遠遠地,門外傳來老婦人的聲音:“老伴啊,今天的天氣很好呢!”

    許久,卻沒有人回應。

    “呵呵,接連下了幾天雨,你的老毛病一定又犯了吧!”

    仍是無人應答,只聽見老婦人一人喃喃自語。

    挽袖聽著門外老婦人的話,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地前往探望。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出乎她的意料——

    層層疊疊的群山中一匹銀練從天而下,奇花異草圍繞著小屋,在淺淺溪流旁只見頭發早已花白的老婦人靠坐在一塊墓碑邊,仔細地拿著布巾一處一處擦拭著,但真正吸引她的卻是老婦人幸福的笑容和頰邊緩緩流下的兩行清淚,那是既甜蜜又苦澀的眼淚。

    “我好想你呢,老伴兒。”重重地歎了口氣,老婦人顯得有些落寞。

    “老婆婆。”挽袖輕喚,驚醒了沈思中的老婦人。

    突然瞧見她走了出來,老婦人來不及抹去滴落的淚水,急忙上前扶住孱弱的她,“啊!小姑娘,你怎麽起來了呢?”“我不要緊的。這個……老婆婆,請問這位是……”

    “是我那老伴兒。”老婦人笑著,眉眼間有著懷念。

    “您一直待在這裏陪伴他嗎?”

    “因爲他很怕孤獨,所以這十幾年來我就只好在這陪他說說話、解解悶。”老婦人話說得輕松,但語氣間的愁緒卻泄漏了她的心情。

    看出她的傷感,挽袖忽然有些心酸。

    孤單的老婦人,究竟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來苦守著丈夫的屍骨?是怎麽樣深刻的情感,讓一個人能夠花費幾十年的光陰只爲陪伴早已逝去的另一半?難道長久以來的愛戀不曾因孤單而散去嗎?那樣的孤獨難道不椎心嗎?

    長年以來孤單的想念,該怎麽忍受?

    挽袖只覺得心頭一陣沈悶襲上,再也無法想象。

    直到一道巨大的黑影擋去了光線,感覺到那一股幾乎今她窒息的愛戀重回心中,她才稍稍有了反應。

    “爲什麽要逃走?”

    低沈的嗓音仿佛在耳邊重現,熱烈灼人的視線燒痛她,猶如烙在心上的傷痕清晰明顯。

    “請你回答我,挽袖。”

    她半眯著眼揚起頭,逆光中隱約可見熟悉的身影。

    那眼、那唇、那飄揚的發……是她的錯覺嗎?出現在她眼前的,真的是他嗎?

    “爲什麽不告而別?”他的嗓音隱含怒氣,清楚可辨,“你就真的那麽討厭我,甚至不惜逃離我身邊,只爲了回到情郎的身邊?”

    司徒傲見到眼前的人兒安然無恙,心中的重擔也跟著釋然,但繼而升起的卻是無法掩蓋的激烈妒火。他的大掌毫不留情地壓扣住挽袖細弱的肩頭,俊臉上惱火的神情就像只出柙的猛虎般,教人懼怕。

    “你……怎麽會在這兒?”挽袖猛然向後退去,只想遠離他的氣息。

    “小姑娘,他一直都在這兒等你醒來。”老婦人親切地出面打圓場,“爲了不驚醒你,這幾天他都待在外面,也真苦了他忍受這幾天又是風又是雨的天氣。”

    “跟我回去。”不由分說的,司徒傲抓起挽袖的手就要離去。

    “放開我!”挽袖哪裏肯乖乖聽話,用力甩開了他的大手。

    “怎麽了,你們不是認識嗎?”老婦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她還以爲這個俊秀的年輕小夥子是這美姑娘的丈夫,但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並非這麽一回事。

    司徒傲回頭朝老婦人微笑,算是回答,旋即不慌不忙地盈握住挽袖的纖腰,一把便將她輕易放上馬背,狂奔而去。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便只能瞧見豆點般的身影。

    “現在的小夥子都這麽火爆嗎?”老婦人忍不住抱怨,心疼地看著滿地被掃落的藥草、青菜。

    一直到他們的身影已經完全從視線裏消失,樹下緩緩走出一名騎在一只雪白老虎身上的清麗女娃兒,只見那通體亮紅衣裳的冷豔姑娘淡淡地開了口,不帶一絲感情的淡漠嗓音如霜如冰。

    “這次,還是多謝了你的幫忙。”

    “能幫上雪姑娘的忙是我的榮幸。”出乎意料的,原先老沈的粗啞嗓音竟變成甜美清亮的聲音。

    被稱作雪姑娘的女娃兒漂亮的嘴角輕揚起一抹淺笑。

    “你的僞裝還是一樣高明。”

    “呵呵,是您太看重我了。”一把扯去了臉上用的假面皮,紅妝露出隱藏于其後的青春容貌,“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一向不管事的雪姑娘,居然會有興趣管起人家小倆口的閑事?而且把最喜愛的清泉居讓給別人住,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雪姑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白皙的手掌輕撫著身下乖巧的白虎,冷沈的眸光裏閃動著彗黠。

    “若真要給個原因,那你就當我是因爲是好玩吧!”

    說實話,她很想看看已經偏離了命運軌道的戀人該怎麽逃脫既定的天命漩渦。

    我等著看呢,司徒傲、挽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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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5:56
第六章

    “放開我、放開我!”

    挽袖被他緊緊摟在馬背上,完全失去逃脫的機會,只能不斷地尖叫著,扭動著身軀。

    “你沒有理由離開我,在我對你付出了這麽多之後。”他憤怒的低吼,下巴頂在她猶帶淡然香氣的發上。

    “我並沒有請求你付出,你記得嗎?所以你也沒有資格要求我付出同等的代價,你沒有權利拿這個借口來壓我。”挽袖不服地反駁,淚水早已盈眶。

    她好累、好累了,爲什麽還要這樣逼她?

    司徒傲的闖入,已經打亂了她的人生,在未經她同意之下擅自摧毀原本完滿的未來,而她卻束手無策。

    “呵呵呵,好個沒有權利!”司徒傲痛心地狂笑,心碎片片。

    是他沒有資格,還是挽袖沒有權利呢?

    在挽袖所建構的生活裏,他本就不該是存在的人,他的出現只意味著危險、毀滅的開端;然而,在他所創造的現實裏,卻是挽袖狠狠地將他遺棄,不顧他無悔的深情。

    那清雅的容顔、那細致的眉眼、那紅豔的唇……如此一個完美無瑕的美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要他如何能夠接受挽袖早已忘記他的事實?他害怕如果缺少這一份牽挂,愛就將從此不存在。

    尤其是在他盡力地付出真心以後。

    “如果你再不放開我,死就是我唯一的道路。”挽袖沈重地說出了無情的惡言!這是她最後的通牒,也是她的決心。

    趁著司徒傲還來不及反應之時,挽袖奮力地掙脫了他的掌控,頓失重心的身軀在劇烈晃動的馬背上難以維持平衡,就見她纖弱的身子晃了幾晃,突然滾落馬背,以相當快的速度在斜坡上翻滾著。

    司徒傲想也不想,在挽袖之後跟著跳下了馬。

    如果死是他們唯一的解脫,他願意毫不遲疑地接受。

    只要,挽袖能夠重回他的身邊。

    緊緊地摟著挽袖,兩個糾纏的人兒滾落在草原。

    “爲什麽……要救我?”挽袖被他擁在懷中,剛才急速的滾落使得她的身上多出了幾道深深淺淺的小傷口。

    “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的。”

    躺平在草地上,司徒傲將自己冰涼的大手貼上她的臉頰,試圖舒緩她皮肉的疼痛。

    “我不需要,我一點也不需要你的保護。”又不是三歲的小女孩,哪裏還需要旁人處處的呵護?

    用力推離著他緊貼的胸膛,挽袖簡直氣極。

    “挽袖,你爲什麽總是要將我的好意拒于千裏之外?”司徒傲一點也不讓步,態度強硬。“你難道忘記了,我向你承諾過我會一輩子盡我所有的能力保護你,你難道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那承諾好沈重,幾乎壓得她無法喘氣。

    “不記得,不記得!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挽袖搖著頭,她再也無法維持平靜,淚水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的眼淚讓他的強硬瓦解。

    “別哭啊!挽袖。”

    她的淚水狠狠揪痛他的心,脆弱纖細的人兒是多麽的無助,那晶瑩的眼淚如同她易碎的玻璃心。

    “你爲什麽一定要我想起我曾經曆的過去,爲什麽一定要把你說的承諾加諸在我的身上?”

    挽袖句句控訴,如刺如針狠狠地紮進他的心口。

    是的,他確實沒有權利要求挽袖想起一切。

    “嗚嗚嗚……”挽袖低泣不止。

    “請你別哭了,好嗎?”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爲什麽執意要將我留在你身邊,你難道以爲這樣我就會快樂嗎?”挽袖扯著他的衣服。“對不起,挽袖。”司徒傲回握住她的小手,不忍見她心碎的模樣,“我會盡量達成你任何的要求,唯獨放你走這件事不可能。我要你一輩子都陪在我的身邊,能不能請你不要拒絕我?”

    挽袖不語,他柔情的聲調已近乎哀求。

    她無法拒絕啊!

    “爲什麽是我?”她退開到一旁,柳眉緊蹙。

    司徒傲微笑地看了她一眼,那抹笑容裏看不透究竟是喜樂或是哀傷。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司徒傲轉身離開。

    他的情深撼動人心,他的情真無怨無悔,讓她早已不知何時在心底烙下了他的形貌。

    可是她害怕這一切的美好只是暫時的,當夢醒了就會灰飛煙滅,無存于世,這份感情的基礎太過薄弱,無法長久的。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挽袖突然有股想留住他的沖動,由心而發的想念貫穿全身,然而幹澀的喉頭卻發不出聲音,只能這樣看著他颀長的身影在她眼前緩緩消失。

    她想留住他。

    ???

    “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一如往常,客棧裏傳出吵鬧爭辯的聲響。

    “你爲什麽不能聽話一點,一定要這樣倔強?”司徒傲緊抓著她的手,魅邪的臉上怒氣湧現。

    “放開我。”甩著手,挽袖的態度異常冷淡。

    司徒傲不懂,爲什麽她總有辦法觸怒他。

    “過來。”

    他已經沒什麽耐性,口氣幾乎是霸道的命令。

    挽袖看了他一眼,再瞧了瞧擺滿桌面的菜肴,不知怎地,她就是毫無胃口。

    “我不餓,不想吃東西。”

    “不餓?你看看你都已經瘦成什麽樣子了?就算是身體健康也禁不起你這個樣子耗損的。”司徒傲大步邁向她,索性壓住她的纖腰將她強拉著坐下。

    “我餓了自然會吃,不用你操心。”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當然就是我餓的時候。”挽袖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

    “我看等你餓了,你也快變成幹屍了。”司徒傲隨手夾了幾口青菜到碗裏,擱放在她的面前,“與其等你慢慢餓,倒不如讓我喂你吃。”

    挽袖一聽這話先是一驚,旋即便恢複原先平穩的心境。

    她不相信會有任何一個大權在握的狂傲男子,會願意放下身段去喂一名如她這般的普通女子,這樣謙卑、低微的行爲,猶如刻身的恥辱難以洗脫,她打從心底就認定像司徒傲那樣霸氣的男人是無法忍受的。

    當挽袖這麽想的同時,司徒傲已經用筷子夾了一口菜到她的嘴邊。

    “在想什麽呢?把嘴張開,不然我要怎麽喂你吃。”

    “你?”挽袖沒料到他竟會真的這麽做,不敢置信地微啓小口,恰好讓司徒傲將菜順利放到她的嘴裏。

    “你難不成連咀嚼都要我幫忙吧!”看她呆呆傻傻的嬌憨模樣,他就覺得有趣。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生怕他會真的說到做到,挽袖只得動口咀嚼著嘴裏的菜肴。

    “吃得這麽急,小心咬到舌頭。”手指撫上她略顯憔悴的嬌麗美顔,司徒傲揚起一抹寵愛至極的笑。“其實如果是你的要求,不論是什麽困難的事,我一定都會願意替你完成的。”

    “那麽……”

    “別再說要我放你回去這種話,唯有此事我無法允諾。”這是司徒傲最後的堅持。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你別再喂我吃東西了。”懊惱地看著他頻頻夾菜到她的碗裏,挽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那你必須答應我乖乖吃飯才行。”

    挽袖用力颔首。

    只要能阻止他繼續這愚蠢的行爲,不管叫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喏!”交出手上的碗筷,司徒傲支肘微笑地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食不知味的苦悶吃相。

    在他熱烈的注視之下,挽袖更無食欲。

    “傅天狂對你好嗎?”他突然提出疑問。

    “嗯?”挽袖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飯,卻在聽見他問出口的疑問之後停下所有的動作,轉而看向他。

    這似乎是司徒傲首次在她的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你還沒有回答我,他對你好嗎?”

    “還不錯。”她回答得簡略,嘴角泛起的甜笑卻泄露了她的心事。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這是他第二個疑問。

    “八歲開始就認識了,可以算是一起長大的。”挽袖撥動碗裏的晶瑩白米,晶亮的鳳眼裏淨是暖意。

    “那在八歲以前呢?你還記得多少?”

    挽袖想了想,卻始終無法在腦子裏搜索出在八歲以前的片段記憶,所有在腦海裏浮動的記憶全是在八歲以後的,八歲以前那一段記憶是一片空白。

    “不記得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挽袖注視著眼前這個光華內斂的男人,只見在那張邪魅的臉龐上約略漾起一絲莫名的笑意,若有似無的笑容中有著她不熟悉的哀傷與淒楚。

    “我曾經認識一個女孩,如果她沒有離開的話應該跟你一樣大了。”司徒傲輕梳過自己銀白的發尾,回她一個笑。“她是我們家一個打雜的小丫頭,她……沒有名字、沒有父母,從小時候起就一直被司徒家收養。”

    緩慢流逝的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夜……

    似乎在他的眼前,還能看見那小小的身影。

    “你很喜歡那個小女孩,對不對?”

    挽袖認出他眼底那抹一閃即逝的愛憐。

    “對。”他並不否認。

    他的回答,挑起了挽袖的好奇心。

    “然後呢?那個小女孩怎麽了?”

    司徒傲的眼神微黯了一下,像是這段記憶有多麽難以回顧般,“她被人栽贓嫁禍說她偷東西,這件事讓家裏的人非常生氣,于是就決定對她處以最嚴厲的懲罰,所以……”

    “所以怎麽樣?”挽袖的心裏一陣絞痛。

    “沒有所以了。”司徒傲順手捧起身邊的暖茶,輕置唇邊品味。

    “騙人!”挽袖本能地反駁,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我當然是在騙人。”他笑道,魅惑的眼眸淨是笑意,“沒想到你居然相信了,該說你是單純還是天真呢?”

    挽袖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爲她看見了他眼底的哀憐,那樣絕望的傷痛不是輕易能夠僞裝出來的,她相信這一切絕非捏造出來的假象,可能只是司徒傲不願意再一次回想而欲隱藏于心底,才會這麽告訴她的。

    “唔……”突然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口中,挽袖急急地捂著嘴沖向門外。

    八成是剛才空腹喝酒。倚在柱子邊,挽袖控制不住從胃中傳來的翻攪嗯心感,將適才吃進胃中的食物盡數吐了出來,就見她全身疲軟地跪坐在地上,細瘦雙肩不住頻頻顫抖,一張蒼白嬌弱的臉上邊隱隱滲出滴滴冷汗。

    “沒事吧?”司徒傲尾隨著她來到她的身邊,輕攙起她虛軟的身子。

    挽袖搖搖頭。

    不知道爲什麽,司徒傲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嬌柔的纖弱身軀仿佛不禁風吹,白若紙色的柔美臉孔毫無生氣,發白的唇瓣已不見紅潤……此時的她猶如泡影,在在散發著死亡的晦暗,教他隨時都有失去她的驚懼。

    他好害怕!

    司徒傲忍不住用手指劃過她細致美麗的五官,感受著她真實的存在,接著他覆上她柔軟的唇瓣,他的想念無法用言語清楚表達出,只有借最原始的表達方式傳遞給她知道,毋需言語的綴飾,一切都來自真心。

    長久的思念在一瞬間潰堤,他的吻既霸道又溫柔,輕而易舉地就撩動她靜如寒泉的心湖,漣漪一道道地泛起一如他所給予的親昵的吻,也一如他深刻隽永的愛。

    挽袖一時間竟難以反應。

    口中的酸澀在他突來的侵入之下,似乎莫名多了一絲甜熱,那交纏的吻如同蛇緊緊纏繞,溫熱濕滑的感覺平撫著她的不適與尴尬。

    這是他的吻,竟挑在她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侵犯;這是他的吻,竟挑在她芳心最脆弱之時蔓延。

    幾乎,教她淪陷。

    不、不行,她不能!

    “司徒……司徒……傲:!”她強迫自己離開他的身邊,大口喘著氣。

    “爲什麽不試著好好享受這個吻?你明明十分依戀。”捧起她微泛紅潮的清麗臉龐,司徒傲無限珍惜。

    啪!

    幾乎是同時的,挽袖小小的手掌用力地貼上他的臉頰。

    力道不輕不重,恰好能夠讓人聽到清楚的聲響。

    司徒傲緩緩轉回被打偏的臉孔,魅邪的眼瞳裏淨是傷痛。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怎麽可以……”挽袖泣不成聲,分不清在心中擴散的疼痛究竟是來自他的侵犯或是自己的拒絕。

    她怎麽可以……愛上他?

    “承認吧,你的心裏其實是有我的。”

    “沒有,沒有的!”挽袖用力地搖晃著頭,卻無法欺騙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是啊!

    她盼望有他的陪伴,眷戀著他的吻,喜歡來自于他的溫熱氣息。

    挽袖害怕看清自己的心意,那汙穢的現實竟是如此殘酷,如果能不看、不聽就可以避開的話,她絕對會盡一切的努力,可是她早已無法逃離了啊!

    挽袖無聊地看著窗外的柳枝隨風輕擺,隨著司徒傲避居這小客棧已有數日,除了剛到那天之外,之後幾乎沒有和他好好說過話,挽袖也注意到他的胡渣漸多和更形消瘦的身影,而每天也只有吃飯的時間才可以見到他。

    幾次想開口問他到底作何打算,卻苦于他似乎連吃飯也是心不在焉,有幾次甚至隨便吃兩口又進房間了。

    司徒傲給了她絕對的自由。

    當然,除了隨意出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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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6:37
第七章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逛著,她來到了一座亭子的前方,從她這個方向無法看見裏面的情況,可是從裏面傳出的陣陣微弱的叫聲,卻令她好奇。

    挽袖忍不住走近去瞧個究竟,然後她看見了司徒傲趴靠在石桌上的熟睡容顔,以及兩只四處遊走的小貓。

    小貓!

    這裏怎麽會有小貓呢?

    她悄悄地、十分小心地走進亭子裏,放輕了腳步生怕驚醒睡夢中的司徒傲。

    沒想到她躲了他好幾天,居然還是自己先接近他。

    “別害怕、別害怕,你們可以過來我這裏。”招手喚著小貓,挽袖坐在石桌的另一端,盡量讓自己身處在遠離司徒傲的範圍之外。

    原先玩耍中的小貓看見她伸出手,只有手心一般大小的貓兒們先是遲疑了一下,接著就十分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碰碰她的手,試探了許久,直到確定了挽袖沒有惡意後,才稍微放大了膽子接近她的身邊。

    抱起了其中一只小貓,挽袖開心地笑著,“你們怎麽會在這呢?”

    精力旺盛的小貓被她抱著,慢慢地躺靠在她的臂彎中睡著了。

    挽袖澄麗的美顔泛著溫柔的笑,皎亮優美的鳳眼也微微地笑彎成月牙似的模樣,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感到如此滿足了;她笑著,目光不期然地瞥視到了眼前那一張俊美的睡容。

    其實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司徒傲的樣子,原來他生得十分俊美呢!

    剛毅有型的臉龐上有著出色的五官,兩道英挺的劍眉不再緊蹙,直挺的鼻梁,薄唇是他無情的表徵,不過從他眼下隱隱浮現的淺黑來看,他似乎很久沒好好休息了。

    他毫無防備的睡相,像個純真的小孩子似的!

    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好或是壞呢?

    挽袖不自覺地陷入沈思,絲毫沒有察覺周遭的變化。

    “今天有點冷,你怎麽不多穿件衣服就坐在這裏吹風呢?”一件寬大的衣衫突然罩上挽袖的身軀,還帶有些許熱度的衣物溫熱著她。

    是司徒傲。

    他是什麽時候醒的?

    挽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愣愣地看著他卻遲遲無法回答。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悄悄向挽袖移近,司徒傲輕笑。

    “不、不,我只是……真是對不起。”挽袖低著頭,手不由自主地把小貓愈抱愈緊,心虛地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直視他的臉。

    他一定瞧見了吧!

    瞧見她像個浪女似的盯著他看。

    “何必要說對不起,你又沒有做錯什麽事。”司徒傲俯近她,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畔撩撥著她不定的心弦。

    “我……”挽袖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熱浪,禁不住心底的排拒,她頻頻往後退去。

    “別動!”他穩住了挽袖向後退去的身子,使得她不至于一屁股摔到石板地上,順便從她的手上接過了幾乎快被她捏死的小貓。“小心點!你自己摔下去不要緊,可不要連小貓也一起遭殃了。”

    挽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驟變的臉色就如同她混亂的心情。

    有時候她真的很難掌握他的心思,本以爲他的舉動是爲了怕她摔下椅子,沒想到只不過是擔心小貓罷了。

    “貓的神經比較脆弱,禁不起任何的驚嚇。”司徒傲放下了懷中的小貓,旋即一把拉過她藏在袖裏的手腕。“你看看,這貓的利爪已經抓得你滿手傷痕,你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嗎?”

    就見在袖子挽起的纖白手臂上滿布著一條一條明顯的爪痕,挽袖的一整只手深深淺淺散布著血痕,雖然小貓的爪子並不十分銳利,笪若是傷起人來還是有相當的威協性,而她竟然無知覺。

    “啊,真的耶!”如果司徒傲不提醒她,只怕她都不會發現。

    “只顧著躲我,竟然連手中的小貓抓傷了自己都不知道。”司徒傲勾起唇角,忍不住輕笑,那笑容裏看不透是喜樂或是哀傷。

    原來他救她是爲了不刺激到小貓,怕帶有獸性的貓兒一時發怒,不小心傷了她。

    這就是司徒傲保護她的方式嗎?一如他神情般淡淡的,若是不解釋清楚根本就無從得知。

    “不介意讓我替你上藥吧?”司徒傲撕下了衣擺的一角,細細地擦拭著她的傷處,“你放心,要是你不想見到我,等我把你的傷口處理完了之後就會離開,你大可放心待在這裏。”

    “其實我……”

    挽袖還想說什麽,卻在看見他專注的神情之後住了口。

    她或許早在不經意就深深傷了他。

    挽袖試著回想曾經對他說過的重話,卻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那時候的她傷心欲絕,填滿心中的只有憤恨,或許就因爲那時候的口無遮攔,所以才會……

    忽然,她覺得自己竟是那樣的無情。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情感熱烈的時候,心中想的全是伊人;當情感遠離的時候,仿佛就置身于黑暗中,任人懊悔痛苦不已。

    “好了。”司徒傲熟練地系上最後一個結後,便起身准備離去,“我把這兩只小家夥留在這陪你,你若是悶得發慌可以出去走走,我不想勉強你做什麽,只要你快樂就好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挽袖突然有股想留住他的沖動,幹澀的喉頭卻發不出聲音,只能這樣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

    ???

    子夜。

    晃動的馬車中坐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那名極爲俊秀的男子坐在窗邊盯看著手中的紙箋,眉峰緊蹙、神色肅穆,而那名躺靠在他腿上的清雅女子則是雙眸緊閉地熟睡著,絲毫不察四周景物的變動,可從難以舒緩的細致眉宇間卻隱約可見憂愁。

    這名男子便是司徒傲,而這女子自然就是挽袖。

    “看來,他終于有所行動了。”緊握手中的紙箋,司徒傲俊朗無倫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然笑意。

    這些天海漠托人帶訊息來,說是傅天狂將會在近期內有所行動,特別要他注意防範,看是要雙方人馬硬碰硬,或是暫時躲避。

    而在司徒傲多方的思慮之後,以他目前的情況十分不適合與傅天狂發生任何的正面沖突。

    雖然經過數日不眠不休的安排,但是幾世的家業豈是如此輕易就可以妥當的交代清楚。

    因爲他並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在這場硬仗中勝出,也不確定經過了這場爭戰後是否還能夠保有挽袖,他不會輕易放任自己去與傅天狂爭鋒;如果要,也必須是他有贏的把握才行,所以他選擇了暫時離開。

    “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輕撫著身邊熟睡中的美麗倩影,司徒傲憐惜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他該做多少努力,才能將她的心思占爲己有?

    忽然,挽袖悠悠轉醒。

    “我好像做了個惡夢。”挽袖據著頭,痛苦嘤咛。

    挽袖自己清楚,從司徒傲前來劫親之後她幾乎鮮少再做夢,自然也難以繼續擁有預知的能力,畢竟她所能看見的未來皆是由夢而來。

    在與傅天狂成親之前,她幾乎每晚夢見一名俊雅男子踏著〗〗夜前來迎接她,而她則是一身紅豔嫁衣、巧笑盼兮地隨他而去,這夢是讓她擔心的前兆,因爲她了解這個夢的意思,代表著她的心將會叛離傅天狂,轉而愛上另一名男子。

    當然預知夢在她的不安之下仍是成真了。

    成親當天,司徒傲前來搶親,搶走的不只是傅天狂的新娘,還包括了她的心。

    如今的夢境,是否代表著另一段駭人的危險?

    “什麽樣的惡夢?”他輕笑,溫柔愛憐地看著她益顯憔悴的嬌顔。

    “我夢見一片黑暗向我襲來,黑暗裏什麽都沒有,可是卻仿佛隱藏著哀傷,讓我心痛難捱。”挽袖開始不排斥他,甚至有些依賴。

    挽袖沒有說謊,因爲這個夢的感受太過真實,讓她難以忘懷。

    在什麽都沒有的黑暗裏,伸手不見五指,在那一大片無盡的黑暗當中是空寂的陰暗,那份孤寂在心中蔓延,讓她無法喘息呼吸。

    深沈的心痛像是海潮,幾乎將她滅頂。

    “這是什麽意思?”

    挽袖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夢境,這夢詭異至極,教人無從猜測起。”

    司徒傲緊盯著她一雙擔憂的美眸。

    “不管是什麽,我都會保護你。”

    挽袖纖指玩弄著他銀亮的發尾,不住輕笑。

    “你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爲什麽執意要將我留在你的身邊?”

    “因爲我要你愛上我,我要你用一生的愛來償還。”

    “好霸道呵!”挽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夠負擔他炙人狂熱的愛,她更害怕難以用同等的愛戀回報。

    自她有記憶開始,傅天狂就主掌她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由他一人獨享控制,而她也一直以爲今生今世就只有他了。然而司徒傲的出現卻令她開始感到疑惑,即使她不願意承認,但無可否認的她已經漸漸被他吸引。

    愛情,是多麽不理智的東西啊!

    她明明是害怕接受這份感情的,明明害怕成爲不忠貞的罪人;這是她始終難以接受的卻也是無法逃離的命運。

    “可是,你不會知道我究竟有多麽抗拒接受你如火的愛戀?”

    “我知道的,但你還是不願輕舍。”俯下身,司徒傲輕吻她的頰。

    對他親昵的舉動,挽袖的心中總有不安。

    “我曾經見過你,在夢裏。”挽袖捧起他邪魅的俊顔,手指滑過他輕揚的嘴角,“在夢裏,你也是對我露出這副笑容。我看見你一身黑衣,站在晦暗的夜色中迎接我,我以爲這不會成真的。”

    “可它還是成真了,你無愧于先知之名。”他的語氣狂放,雖然略帶諷嘲卻仍不掩憐愛。

    “但我想不透,爲什麽除此之外我仍感覺到自己似乎曾見過你!”這是挽袖最大的疑問。

    其實打從她第一眼見到司徒傲,就一直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自他眼中傳遞而來的濃烈想念清晰得難以忽視,就像燙紅的烙鐵般毫不留情地印上她無瑕的心靈,深深地震撼她整個人。

    “忘了嗎?你確實曾經見過我。”

    或許你已經忘了,將那段記憶永遠封鎖在心中。

    挽袖呆看著他無語。

    過了許久,她緩緩開口:

    “能不能告訴我,那天你對我說的那個女孩怎麽樣了?”

    “她……走了。”

    “這是什麽意思?”挽袖看見他臉上的遲疑,恍然覺得心中一陣刺痛。“那個女孩死了嗎?”

    “算是吧!”

    “說清楚,什麽叫做‘算是吧’?死了就死了,沒死就沒死。”挽袖激動地扯著他的領子。

    令挽袖驚訝的是,自己爲什麽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明明與她無關啊!

    “那個女孩確實還活著,可是對我來說卻跟死了沒兩樣。”他松開挽袖緊抓的手,眼眸緊緊盯著她,“因爲她忘了我,也忘了我和她的約定,對她而言我只是一個過客。”

    “你很難過?”這是挽袖從他眼眸中探知的。

    司徒傲不置可否,沒有一個人能夠面對昔日戀人失去了記憶之後的冷漠,就算是堅強如他也是一樣。

    “然後呢?那個女孩怎麽了?”

    輕撫著她的臉頰,司徒傲愛戀不舍。

    “那個女孩最後回到了我的身邊,可是她什麽都已經不記得了。”他溫柔似水的眼裏清晰映照著挽袖的身影。

    眼上的柳眉優雅如月勾,皎亮的鳳眼純美懾人,粉潤的櫻唇高揚起笑意,白皙的瓜子臉上古典秀雅的五官細致無瑕,似乎一切的美好純善都可以在她那清雅身影找到印證。

    “結果呢?”

    “那個女孩雖然沒有辦法憶起曾屬于我們的過去,可是卻願意重新創造一個僅有我們的未來,我相信洗脫了過去的沈重負擔,她會再一次愛上我。”

    “她……愛上了嗎?”

    “嗯,她已經愛上了。”

    笑著吻上她,司徒傲毫不收斂地將靈巧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恣意品嘗著她口中的芬芳甜美。

    大掌捧著她精致的小臉蛋,他逐漸加深了這個吻,他的舌熾烈地吻著她的粉嫩唇瓣,撩撥她略顯生澀的舌尖,引導她的唇舌與他交纏,他稍稍退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忽而又吮吻住她豐潤的紅唇,改而溫柔挑弄地輕啄。

    “已經愛上了啊,我的挽袖娃娃……”

    輕緩的歎息,成了戀人間親昵的呢喃。

    ???

    入夜後的客棧。

    “你們真的以爲能夠瞞過我的耳目嗎?”

    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緊閉的房門前。

    是傅天狂。

    已不見昔日的潇灑,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個落魄萬分的醉漢,頭發散亂、衣衫破殘!眼睛布滿血絲,俊朗的臉龐滿是青刺的胡渣,似是失去了挽袖之後他就已經喪失所有生存的希望。

    他恨!

    他痛恨奪去他生存希望的司徒傲,他更恨負心離他而去的挽袖,他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將挽袖搶回來,不管是用什麽方式。

    即使被說成是奸險,他也無悔。

    站在房門外,他靜待著時機來臨。

    彌漫的香煙擴散整個房間,在確定房內的人都已經昏迷沈睡之後,他悄悄撬開門走了進去。

    直至來到了床邊,他才停住了腳步。

    “司徒傲,我要你付出代價。”

    掀開了棉被,他毫不猶豫地拿起銀劍朝被中的人刺去。

    隨著長劍的穿刺,只見一陣棉絮紛飛。

    這哪裏是個人?明明就是個枕頭!他被司徒傲擺了一道,從頭到尾都一直被蒙在鼓裏。

    “別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是聰明的,傅天狂。”門邊站著一個颀長俊影,低沈的嗓音冷諷地道。

    傅天狂一眼就認出門外的人。

    是司徒傲。

    “我確實不夠聰明,才會總是栽在你的手上。”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傅天狂即使落魄但身手依然矯健,只見他腳下未曾停頓半分,手上的銀劍已直直朝司徒傲刺去。

    司徒傲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葉子,待看准了劍的來勢之後,旋即用手中精小的玉葉子一頂,滿貫豐沛真氣的玉葉子一觸及劍尖,立刻使其偏歪了方向,長劍直直刺入木門無法動彈。

    而司徒傲則趁著傅天狂無法行動的時機,迅速地將手中的玉葉子往他的臉頰邊用力射去,尖銳的邊緣如刀刃般劃過了空氣,准確地刻進距離傅天狂臉孔不過幾寸的地方,只差一些就足以取他性命。

    隨意挑了一張椅子坐下,司徒傲狂看傅天狂狼狽的模樣。

    “憑你,也想從我手上將挽袖奪回去嗎?”他的語氣是輕蔑,邪氣俊顔上揚著無情冷笑。

    不可否認,傅天狂確實是個厲害的家夥。

    司徒傲自認趁著夜色竄逃這詭詐的計謀,已經足夠混亂他的眼線,沒料到他竟然絲毫不受影響,且能如此迅速地查出他們行經的路徑及夜宿于何處,本以爲可以免去正面交鋒的機會,看來是他自己輕敵才錯估傅天狂的能力。

    他開始懷疑若是兩方正式交鋒,將會是孰勝孰敗?

    “就算是拼命,我也非將挽袖帶走不可。”

    傅天狂早有一決生死的決心。

    傅天狂用力拔起門板中的長劍,猛勁不減,攻勢依舊淩厲,一旁的司徒傲也不敢輕敵,卻見傅天狂的掌中凝聚真氣等待反擊之時,沒料到傅天狂的目標並非是司徒傲,而是位于司徒傲身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大櫃子。

    司徒傲防範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櫃子的門被他的狠勁用力打破。

    飛散的碎片瞬間模糊了司徒傲的視線,在隱隱約約間只見一抹熟悉的清麗倩影躲藏于其間。

    “啊!”挽袖一時還沒能反應,禁不住驚叫出聲。

    “果然在這裏。”

    傅天狂狂妄一笑,一個飛身搶在司徒傲之前掠身至挽袖身邊,長劍緊抵著她纖細的頸子。

    “放開她。”司徒傲的眼神轉冷,是嗜殺的眼神。

    “哈哈哈,司徒傲,沒想到吧!你最大的敗筆就是將她所躲藏的地方刻意防範得太徹底了。”

    從司徒傲出現在他眼前開始,傅天狂就注意到他始終刻意隱藏著身後的大櫃子,這反而使他露出了破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這櫃子裏肯定有古怪,尤以司徒傲是個極爲精明狡猾的敵人,這次卻因爲對心上人的擔心而弱點盡現。

    “你要殺的是我,何必拿劍對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司徒傲害怕他會不小心傷了挽袖,這可是比殺死他還要痛苦的。

    “我不只要殺你,我還要讓這個女人嘗到同樣的痛苦。”說著,傅天狂冷笑著加重手上的勁道,尖銳的銀白尖鋒緩緩刺入挽袖的喉間,刺目的血自她白皙的頸間緩緩流下,染紅了銀劍。

    “她可是你心愛的女人,你舍得嗎?”挽袖在傅天狂的手裏,司徒傲既不敢反擊、也不敢觸怒他,幾乎動彈不得。

    輕咬著挽袖小巧的耳垂,傅天狂的眼神早已不似人。

    仇恨已經填滿了他整個心,報複成了他生活重心的全部。

    “可她也是你最心愛的女人,不是嗎?”

    “你……”司徒傲動氣,他無法忍受看見挽袖在傅天狂手中受苦的痛苦模樣。

    “哎哎哎,你可別亂來喔!”傅天狂一手盈握住挽袖渾圓的玉胸,殘酷、惡毒地擰捏著。

    “喝!”挽袖重重抽氣,奈何在他的鉗制之下無法反抗。

    “住手!”司徒傲按捺不住地重喝,卻意外瞧見挽袖眼底緊忍的淚水,知道她不願讓自己擔心,他更心疼了。

    “我何須顧忌?我就不相信她淪落到你的手上還能夠有多純潔,既然是她先對我不忠,我又何必對她講義。”

    “傅天狂,你太過分了……”

    啪!

    不等挽袖說完,傅天狂旋即用力地賞了她一個巴掌。

    “賤女人。”傅天狂痛罵,心底卻不住隱隱作痛。

    挽袖怎麽會知道他究竟有多麽的心痛,究竟有多麽的不舍!

    他對挽袖的愛,絕對不會少于司徒傲半分。

    當愛轉爲恨,濃炙的情感瞬間變成繞縛人心的醜惡枷鎖,同樣的深刻、沈重,同樣教人牽腸挂肚、難以遺忘。

    他的挽袖啊!

    她可會知道,他究竟有多麽的愛她?

    如果用時間來衡量,是無論幾生幾世都無法傾盡他的愛意啊!

    “傅天狂,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邪〗〗的眼眸掩不住浮動的火氣,司徒傲已無法遏止心中張狂的殺人沖動。

    “我會先殺了你的,司徒傲。”占了上風的傅天狂,對他早已無懼,“不過在你死之前,我絕對會想盡一切的辦法來折磨你的,就像這樣……”

    傅天狂毫不憐惜地吻住挽袖的唇,粗魯地啃咬,直到一股腥鹹的血味擴散在他的口腔當中,他早已分不清這究竟是挽袖的血或是他的血;他撕開挽袖的衣裳,露出她柔白的肌膚,用著染血的雙唇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個豔紅的印記。

    最後,一滴自挽袖眼中流下的透明水滴阻止了傅天狂的羞辱。

    挽袖……哭了?

    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他?

    “啧,”傅天狂重重一哼,招手呼喚門外的人將司徒傲捆綁起來,便帶著衣衫不整的挽袖走出了房門。

    仿佛是故意挑釁,臨走前傅天狂惡意地將手中的長劍劃過司徒傲的頸間。

    而這一劃竟將他發尾處的銀白發絲割落,銀發飄落,形成一幕絕美卻又哀戚的景象,在一片亂飛的發間,隱約可見他的眸子早已不見邪氣,只剩難以言喻的痛楚。

    紛飛的銀白發絲,如同他的心碎成絲縷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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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6:53
第八章

    “你爲什麽不能懂我的苦心呢?挽袖。”

    輕撫著挽袖嬌弱的淚顔,不可否認地,傅天狂的心早就傷痕累累,無法愈合。

    他要如何才能夠放下眼前清弱的美麗人兒?她是那樣的美,那樣的無雙,教他難以移開視線。從小到大他就一直將她捧在手心細細呵護,等著她長大,等著她有足夠的心思開始接受他的愛意。

    等了好久,挽袖在他的期望之下終于順利成長爲他所期待的女子。

    可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我……對不起,對不起,天狂……”挽袖坐在床邊靜靜流淚,絕美的容顔蒼白如雪。

    “道歉!爲什麽要對我道歉呢?挽袖。”傅天狂緊抓著她細弱的肩膀,厲聲質問。

    “我要的不是你的一句道歉而已啊!你爲什麽都不了解,我要的只是、只是……你的一顆真心,你不懂嗎?”

    挽袖搖搖頭,姣美的臉龐上有著堅決的神情。

    “不可能的,天狂。”挽袖堅決地否定。

    “爲什麽不可能?”傅天狂從她看似溫婉的美顔上看見了傷透他心的決裂。

    “天狂……”

    挽袖難以辨別眼前的男子就是她所熟悉的昔日戀人,究竟是什麽樣的刺激讓他有了這麽大的轉變?

    “挽袖,告訴我其實你還是愛我的。”

    緊閉雙眼,挽袖害怕看見他傷心欲絕的模樣。

    “原諒我。”

    緊抓著她的手,傅天狂已經無法顧及是否會抓痛了她,只願能夠挽回她的心,“算我求求你,好嗎?”

    “我不願意對你說謊,天狂。”捧起他的臉,挽袖覺得眼前的憔悴男子竟是如此陌生脆弱,“我只能告訴你,我曾經愛過你,曾經在我的心上只有你一人,可是,現在我發現我改變了。”

    如果司徒傲沒有出現的話,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她還是傅天狂的最愛,而傅天狂也會是她心中唯一的男人。

    可是命運是天定的,早已注定她與司徒傲的相守。

    所以讓她遇見了司徒傲,讓她愛上了司徒傲,一切都在無法阻止的情況下自然發生,絲毫沒有轉圈的余地,只在一瞬間,她的心就被一個霸道邪氣的男子給占據,然後就再也難以逃離。

    “不會的,不會的!你只是一時被迷惑了而已,我相信再給你一點時間,你一定會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傅天狂執意地緊抓著自己的希望不放,“挽袖,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傅天狂努力征求挽袖的認同,他希望自她的口中聽見自己渴望的回應。

    “我……對不起,天狂。”

    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

    “爲什麽,你心狠得連謊話都不願意施舍嗎?”傅天狂痛心疾首地問,字字血淚、句句情恨。

    挽袖只是看著他,不給予他任何回應。

    她或許狠心、或許毒辣,但她不願意在情意消逝之後,還無情地用謊言來假意維持兩人間的情感羁絆,她不願再給他任何的希望,也不忍心用虛假的討好帶給他傷害。

    謊言,就像一把利刃將會狠狠刺傷雙方。

    一個謊言包住一個謊言、一個謊言掩蓋一個謊言,最痛苦的莫過于明明知道真相卻選擇了用謊言來麻痹自己,在真相與謊言之間的矛盾糾纏往往是難以化解,教人撕心裂肺。

    “我不想騙你,天狂。”即使往日情意無存,挽袖仍然不願看見他爲情所苦,爲愛所折磨。

    “哈哈哈,是你不想,還是你不願呢?”他臉上雖帶著笑意,心底卻是苦澀不已。

    他無法形容心中的感受究竟是痛、是怨、是恨還是不舍,他愛挽袖啊!毋需任何言語的矯飾,他就是深愛著她啊!

    這份愛費盡了他的心血與精神,然而他苦心經營的愛卻依舊毫無理由的叛離了他,滿腔的愛意瞬間轉化爲恨,當一個人愛得越深越濃烈,恨得也用盡心力。

    而這份恨,也將無情席卷吞噬這場情愛狂潮中的三人。

    “我不要傷害你。”

    “可是你已經傷害了,盡管你多麽不願、不想,卻早就毫不留情地傷了我。”

    傅天狂抓著挽袖的纖腕,將她的手掌置于他的胸口,“感覺得到嗎?我的心在哭啊!它早已被你狠狠撕裂成一片一片,你能夠感受到嗎?”

    挽袖縮回自己的手,透過他的衣袍,她仿佛觸及了一塊燙紅的烙鐵,燙傷了她的手,也燙紅了她的心。

    痛心地撫上了她幽靜的美顔,傅天狂忍不住在她的耳際輕吻。

    當人與人之間有了親密的交集牽絆,感情的平靜湖泊禁不起任何一絲細微的漣漪激蕩。

    美麗的情感脆弱無比,需要用心捧在手上仔細呵護,背叛對于情人來說是最嚴重的傷害。

    沒有一對戀人能夠忍受不忠誠的背叛,不一定是肉體上的叛離,更包括了精神上、心靈上的。

    當絕對相信一個人的時候,就像被人高高捧在手上,而當自己相信的那一方背棄的時候,就像從希望的頂端狠狠墜落,心痛自然是不言而喻。

    “天狂,別再束縛我們彼此了,好嗎?”挽袖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下,晶瑩的淚珠滾落在消瘦的白皙面頰邊。

    傅天狂的心如刀割,挽袖的眼淚宛如針在他的心中紮出一個個細小但疼痛的傷口,時時刻刻讓他疼痛難耐。

    給他們一個解脫吧!

    給他一個解脫吧!

    “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挽袖!”傅天狂將她壓倒在床上,狂暴地拉開她單薄的衣裳,黑眸早已被範濫的情滿布滿,他眼中只有挽袖的柔白身軀,“不管是用什麽方法,我的挽袖。”

    他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其實他只是單純的希望挽袖能夠重回他的身邊、他只是希望挽袖能夠重新屬于他、他只是希望……可一切都因爲司徒傲的出現而改變,無論他的希望爲何,他的挽袖都已經不再是他的挽袖,現在的挽袖成了一個讓他陌生的女子,一個不屬于他的女子。

    他恨司徒傲,恨挽袖,卻更恨他自己!

    “天狂!”挽袖倒撄一口氣,爲他的舉動感到驚嚇。

    “我要得到你,就算你會因此恨我。”他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暴露于空氣中的白皙肌膚,在她的身上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求求你不要……”

    別哭了,別哭了,挽袖!

    傅天狂雖未曾停下動作,心底卻早已屈服在她的眼淚之下。

    他好難過啊!

    爲什麽沒有人聽見他心底的悲嗚呢?

    “我不會放開你的,挽袖。”

    他的大掌覆上挽袖優美的玉胸,惡意地擰捏啃咬著她的敏感,惹來挽袖驚愕地抽喘。

    即使奪得了她的身體,那她的心呢?

    會就此屬于他嗎?

    傅天狂無暇細想,情欲早已掩蓋了他的良知,眼前的佳人完美無瑕,惹人遐思,順著她柔滑的肌理而下,他一步步侵入屬于她的私密。

    直到啜泣聲停止,直到她已不再發出聲音,傅天狂才住手。

    他看著身下美麗無瑕的挽袖,不哭不笑,只是張大了被淚霧迷朦的大眼,任由羞辱的淚水無聲地緩緩流下。

    “爲什麽這麽悲傷呢?挽袖。”他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挽袖擡起了手,遮住了眼,拒絕讓他的身影映入眼簾。“我只想知道我在八歲之前的記憶,爲什麽沒有?”

    他不知道挽袖突然提起這件事做什麽。

    “因爲你生了一場大病,所以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輕撫著她混亂的發絲,傅天狂輕聲說。

    “是不是因爲我在八歲之前根本就不在傅家?你所編出的故事都是在騙我,什麽我是你的新娘、什麽我們青梅竹馬、什麽我娘將我送到傅家……實際上,在我八歲之前,我們根本從未見過面,對不對?”

    “你怎麽會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此時挽袖的腦海中浮現出司徒傲曾與她的對話——

    “然後呢?那個女孩怎麽了?”

    “那個女孩最後回到了我的身邊,可是她什麽都已經不記得了。”

    “結果呢?”

    “那個女孩雖然沒有辦法憶起曾屬于他們的過去,可是卻願意重新創造一個僅有我們的未來,我相信洗脫了過去的沈重負擔,她會再一次愛上我。”

    “她……愛上了嗎?”

    “嗯,她已經愛上了。”

    是啊!

    她怎麽這麽傻?她怎麽會被傅天狂的謊言蒙騙整整十年?

    挽袖終于了解爲何司徒傲總用著一種熟悉卻又悲傷的眼神看著她,她竟然狠心辜負了他十年,居然讓他一個人苦苦等待十年!

    司徒傲究竟是怎麽熬過這十年的日子?

    “我這輩子,只會屬于一個人。”挽袖笑了,笑容絕美,“那個人等了我好久,愛了我好久,我怎麽會忘了他呢?‘情深無悔、獨挽傾心’,我早就該知道的。”

    傅天狂看清了挽袖眼中的依戀並不是來自于他,而是來自于另一個男子。

    爲了那名男子,挽袖就算是死也毫不畏懼。

    不!他不甘心,挽袖是他的。

    那麽,他要讓他們比死更難過!

    “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我要讓你們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傅天狂用力拉起挽袖的手腕,殘酷的宣告:“明天我們就成親,我要讓他親眼看到他所愛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下嫁他人。司徒傲,我要讓你嘗到和我一樣的痛苦。”

    ???

    傅天狂已經瘋了。

    “司徒傲,你怎麽也沒料到有一天會落在我的手上吧!”傅天狂手擲長鞭,一鞭一鞭狠狠地抽打著他,“誰會知道,當今霸據天下一方的東王司徒傲竟會爲了一個女人而淪爲階下囚。”

    傅天狂的仇恨只能借由司徒傲的痛苦來抒發。

    “都是你,如果沒有你,我的挽袖又怎麽會離我而去?”他用力地將鞭子抽打在司徒傲的身上。

    “呵呵呵……”出乎意料之外的,司徒傲只是仰頭大笑。

    “你笑什麽?”

    “當然是笑你啊!”司徒傲故意激怒他,“挽袖本來就不屬于你,是你強要將她留在身邊,不管你跟她有多親密的過去,不管你與她有多麽親密的接觸,她的心永遠也不會在你的身上,我只是順應她的期望帶她遠離。”

    “你騙人、騙人!挽袖是我的。”傅天狂憤恨不已,但他也害怕承認司徒傲口中說出的事實。

    “說真的,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你呢!”即使雙手雙腳被縛,司徒傲仍是不改其狂傲本質,外放的傲氣毫不收斂。“畢竟你替我呵護了挽袖十年,一直等到她重新回到我的身邊,所以你確實應該獲得一些應得的報酬。”

    傅天狂哪裏禁得起他這麽刺激,握緊拳頭就往他的腹部打去。

    這一拳的力道又狠又有勁,勉強撐起精神的司徒傲怎麽可能受得住,若是平常就算多來幾拳都不成問題,可現在他渾身上下挂彩連連!早就不是傅天狂的對手。

    但他硬是緊蹙眉峰,大氣不吭一聲。

    “我真該殺了你的,司徒傲。”指尖戳向他的心口跳動之處,傅天狂殘忍地揚起微笑。

    “我以爲你會再多折磨我一下呢,”

    “我確實會這麽做,畢竟光是殺了你並不能消我心頭之恨。”傅天狂斂起笑容離去。“我會讓你嘗到這輩子最痛苦的死法,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你所愛的挽袖在你的守護下嫁給我,我等著看你心痛的狼狽模樣,哈哈,哈哈哈!”

    離去的傅天狂並未發現司徒傲的異樣。

    只見他青紫滿布卻無損其俊魅的容顔上露出十足自信的笑容,仿佛睥睨衆生的萬獸之王緊盯獵物蓄勢待發,神態威嚴而從容,似乎在宣告著衆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早後的決斷,終于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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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0 18:18:01
第九章

    與四周耀眼的紅彩與喜氣形成強烈的對比,一身大紅衣袍的挽袖一張絕豔無雙的美顔卻是緊繃無語,一點也感受不到成親的喜悅。

    這幾天下來挽袖幾乎是粒米未進,滴水未沾,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無血色,憔悴無神,僅僅靠著厚重的胭脂遮蓋她毫無光澤的臉孔,但仍掩蓋不了她濃濃的哀愁。

    挽袖難以出現任何的欣喜情緒,與其說這是她的婚禮,倒不如說這比較像是她的喪禮還比較貼切。

    “你該開心一點的,挽袖。”同樣是一身紅衣,傅天狂的反應卻是與挽袖全然不同。

    挽袖並沒有如他所願的出現任何一絲反應。

    沒有過分的欣喜,也沒有難忍的哀傷,她甚至連一點厭惡的表情都不肯出現。整張被塗上濃妝的臉上除了那一雙燦亮的鳳眼外,幾乎難以從其他的反應來判斷她活著與否。

    她如今與一個活死人無異,早已封閉了心。

    “何必這樣呢?若不是司徒傲劫走你,我們早就是恩愛夫妻了,現在又何須多此步驟。”傅天狂笑著轉過挽袖嬌豔的臉龐,毫不放輕手上的力道,享受著她忍受屈辱的倔強表情。

    挽袖只是順著他的手勁,擡高了臉,堅定的美眸與他對望。

    “無論那時司徒傲有沒有劫走我,我們都不會成爲夫妻的。”

    “我不喜歡你說的話,挽袖。”他用力甩開她,鄙棄的眼神掃視她的全身,“別惹我生氣喔!這樣我或許可以原諒你背叛我的事實。”

    挽袖的下颚被他適才強勁的力道給擰紅,但她卻一聲不吭,唯獨一雙難掩光芒的澄澈鳳眼裏寫滿了狂炙的情感。

    “你的眼神令人討厭,這是不是代表你恨我呢?”傅天狂笑道,十分滿意地發現那雙美麗的瞳眸裏映著自己的身影。

    盡管在那背後,是對他的恨意。

    “我不會恨你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挽袖搖搖頭。

    她的眼睛如同一面光澈的鏡面反射出傅天狂欲看到的心思。傅天狂以爲在她眼底的是恨意,將他心中所想的灌注在她的身上;而她自己卻清楚知道其實並無關乎愛恨,不過是單純對他的同情罷了。

    “喔,那麽說我該感謝你的寬宏大量?”

    “不對。”挽袖柔柔一笑。“我並不寬宏,也不大量,我只能說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我絕對脫不了關系,所以無論如何我沒有資格恨你。”

    “哈哈哈,說得真好聽!”傅天狂只覺得好笑。

    “我承認我確實希望能夠恨你、怨你,我更希望自己能夠有能力將你碎屍萬段。”挽袖的眼神空洞茫然,“可是我沒有任何的理由,畢竟在這件事裏受到傷害最大的是你,並不是我。”

    啪!

    傅天狂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將她打落在地。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早已失了心,如同一只野獸。

    “除了同情,我不會再給你任何的情意。”挽袖同樣無懼的反駁他,皎亮的眸子如漆黑夜空的星辰。

    傅天狂怒瞪她,而後,暴戾的眼神逐漸平靜。

    “無妨。”抓起挽袖的手臂,傅天狂朝後做了個手勢,“反正我老早就決定了,如果有人存心要將我們分開,我就會徹底毀滅那個人;如果是天要將我們拆散,我就逆天而行,直到沒有人繼續妨礙我們爲止。”

    他瘋了!

    挽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異常陌生。

    “看看吧,挽袖!看看我將怎麽處理妨礙我們的人。”他狂傲地笑,那模樣早已失去理性。

    在他的指示下,身後的仆衆們拉出了一名頭罩黑布的男子。

    仿佛是經過特別的梳洗,被綁的男子一身潔淨白衣,即使受限于人卻依舊不掩其形于外的霸氣狂放,那股由心而發的懾人氣息,教人不容錯辨。

    “瞧瞧,是誰來觀禮了?”傅天狂笑著掀開了男子的頭罩,露出一張挽袖熟悉至極的臉龐,“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咱們這場婚禮我只邀請了一個人參加,這個人我想你也認識的,那我就不多作介紹了。挽袖,來見見咱們的好友——司徒傲。”

    是的,這俊美、這邪魅、這不羁、這狂放……眼前的男人雖褪去了慣穿的黑袍,卻仍然教她熟悉。

    她的戀人啊!

    “怎麽樣?挽袖,還滿意我請來的嘉賓嗎?”傅天狂摟住她的纖腰,擁著她走近司徒傲,“這個人,不僅是我們的賓客,更是我給你的賀禮。”

    掙開了他的懷抱,挽袖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

    “傲,傲!”

    挽袖意圖伸出手去觸摸眼前對她微笑的男子,卻在半空中停住。

    這是幻影嗎?

    是她過于思念司徒傲所造成的幻影嗎?還是,這根本就是傅天狂一手策劃的陰謀?

    挽袖猛然收回手,迷惘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你不是很想念他嗎?挽袖。”傅天狂嘴角揚起笑意。

    “你說,你到底對他怎麽樣了?”挽袖厲聲質問他。

    “我什麽都沒做啊!你瞧,他此刻不是完好的在你面前嗎?”他的眼神掠過挽袖,直直與後方的男子對望,“哦!我差點忘了,我點了他的穴,呵呵,我看就讓他自己告訴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吧!”

    傅天狂走近司徒傲的身邊,替他解開了穴道。

    “挽袖……”嗓音是她所熟悉的,是司徒傲。

    “傲,你沒事吧?”挽袖看著他,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她一直很擔心傅天狂會對他做出什麽事,現在看來似乎一切無恙。

    “我很好,你呢?”司徒傲細細審視著她,擔心之情溢于言表。

    挽袖只能頻頻點頭,淚霧蒙胧的眼早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傅天狂忽然拉開了挽袖與他的距離,橫阻在他們之間,“對不起打擾你們的重逢,不過這段感人的戲碼也該告一段落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挽袖扯住了傅天狂的衣襟,怒問。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要讓你們痛苦後悔一輩子。挽袖啊,我不會讓你們活得太愉快,就算是讓你們死,也絕對不會是解脫的結束,而是磨難的開始。”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我怎麽可以?我當然可以,挽袖!”傅天狂緊握她的雙臂,眼神是殘酷的,“你如此對我,我爲什麽不可以這麽對你?我一再的相信你只是一時胡塗,沒想到你卻狠狠傷了我的心,那麽,我又何須心軟?”

    挽袖無語。

    確實是她先背棄了兩人的誓言,是她傷了他的心。

    “既然是我對不起你,那又爲何要將他牽扯進來?”她指向司徒傲。

    “你還不懂嗎?我要讓你們嘗到我所受的痛苦。”他抽出一柄長劍直對司徒傲,心早已被仇恨蒙蔽。

    挽袖一驚,慌忙搶上前去握住劍尖,銳利的劍身劃開她的手掌,鮮血從劍身緩緩流下……

    “挽袖!”司徒傲全身受制不能動,只能眼睜睜見挽袖受傷。

    “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只要你願意放過他。”挽袖的淚水早已無可遏止地奪眶而出。

    “呵呵呵,何必如此呢?”傅天狂狂笑,悲哀卻在心中蔓延。“走吧!挽袖,成親的吉時就快要過了。”

    他攬著挽袖,替她整了整衣服。

    “跟她說再見吧,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他轉頭對司徒傲說,眉目間淨是算計的神色。

    “我跟她的確會‘再見’的。”戀戀不舍地看著挽袖的背影,司徒傲俊魅的臉上怒氣可見。

    “你……真的會有嗎?”傅天狂低聲地說,嗓音細微,不讓任何人聽見。

    讓挽袖蓋上了紅蓋頭,牽著她來到堂前,傅天狂的心情卻是異常沈重。

    嚴格說來,這是他第二次與挽袖成親。

    第一次受到了司徒傲劫親的影響,挽袖並沒有順利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第二次他與挽袖之間再無阻礙,注定了挽袖只會成爲他的,然而他卻只覺得哀傷。

    挽袖人是他的,心卻早已叛離。

    他明明一清二楚的,爲什麽還要欺騙自己呢?

    爲什麽?爲什麽?

    因爲他舍不下挽袖啊!

    “一拜天地。”

    從堂前清楚傳來行禮的高喊聲。

    領著挽袖,他懷著詭異的心情恭敬地行完第一個禮。

    同時,卻也聽見劍刺入骨的聲響。

    是司徒傲。

    似乎是事前就計劃好的,當行了第一個禮之後,在司徒傲的身後有人往他的右腳處狠狠刺去,手法利落,毫不留情。

    挽袖並沒有漏聽這個聲音,她急切地想回頭觀看卻被傅天狂阻止了。

    “繼續行禮,挽袖。”他命令著。

    “可是、可是,我聽見了……”

    “不想他死就乖乖聽話!”

    她安靜了,僅剩從後方傳來司徒傲緩重的呼吸聲。

    她不能讓司徒傲死!

    這是她最後的期望,他不能死!

    堂前再次傳來行禮的高喊聲——

    “二拜高堂。”

    緊握著挽袖冰冷的小手,傅天狂不讓她有機會逃離。

    深深的一鞠躬,挽袖頭上的紅紗飄然墜落,就在紅紗落地的同時,身後又再次傳來抽出劍的聲音。

    這一次,長劍刺入司徒傲的右臂。

    豔紅的血迹瞬間染紅了司徒傲純白的衣袍,渲染、散開的紅彩炫目而刺眼,呈現出一種詭谲的美感。

    挽袖忍耐著,試圖遺忘那刺耳尖銳的聲音。

    她相信傅天狂不會騙她的,只要她安分,他就不會奪走司徒傲的性命。

    只要她乖乖聽話。

    “挽袖,別跟他成親。”司徒傲看著那顫抖的肩膀,那不禁風吹的纖弱身子,他曾允諾過要保護她的。

    挽袖卻只是搖搖頭,不發一語。

    她要保護他的性命。

    “夫妻交拜。”

    終于,是最後了。

    挽袖與傅天狂面對面,卻看見了在他身後的司徒傲。

    他看起來好悲傷啊!

    “挽袖,別跟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最後一劍已刺進了他的胸膛,鮮血狂流而出。

    “啊——”挽袖不可置信地尖叫出聲。

    他的血,他流了好多的血啊!

    挽袖想奔至他的身邊檢查他的傷勢,卻被傅天狂給攔阻。

    “禮還沒有行完呢,挽袖。”

    “別理他,挽袖!”司徒傲聲音微弱,卻仍執意阻止他們,“挽袖……你忘了嗎?你一輩子都只會是我的新娘,一輩子……”

    “對,我一輩子都只會是你的新娘。”

    挽袖泣不成聲。

    “不行——”傅天狂說道。

    挽袖用力甩開傅天狂的手,怒瞪他,“你騙我!你騙我!你說你不會傷害他的,你明明是這麽告訴我的不是嗎!既然你不遵守承諾,那麽我也沒有聽話的必要。”

    扯下了頭上的鳳冠,挽袖不顧一切地來到司徒傲身邊。

    這一生,她只會屬于他。

    一輩子。

    ???

    那個女孩雖然沒有辦法憶起曾屬于我們的過去,可是卻願意重新創造一個僅有我們的未來,我相信洗脫了過去的沈重負擔,她會再一次愛上我。

    她……愛上了嗎?

    嗯,她已經愛上了。

    “我已經愛上了。”挽袖心痛地緊抱著司徒傲鮮血不斷流淌的身軀,她的嫁衣同血般豔紅,“可是爲什麽等我已經愛上你的時候,卻又要強迫將我們分開呢?”

    “你真是最美的新娘。”溫柔撫過她的臉龐,司徒傲輕柔一笑。

    “你要活下去,你說要娶我的,你答應我的。”她的眼淚低落,與他的鮮血混雜,一滴滴、一滴滴……

    “我會娶你的,用我的生命……”

    “嗯、嗯,我知道。”

    “一定要答應我,你會好好活下去……無論多麽的痛苦……也請你繼續爲了我活下去……只要爲我難過就好……”

    不讓她強忍痛苦,因爲司徒傲知道要一個痛失親人的人不痛苦悲傷是一件多麽的殘忍的決定,所以他與其讓挽袖爲他難過,也不要她強忍悲痛,也不要她用多余的精神去恨傅天狂。

    在這場爭鬥中,傅天狂也是戰敗的一方,說不定,他失去的更多。

    挽袖用力搖頭,拒絕接受他的話。

    “你會沒事的,告訴我,你會沒事的!”

    “呵呵,挽袖……娃娃……我……沒……事……的……”之後,在她懷中的司徒傲就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溫度,只剩下一個冰冷的軀體。

    “傲——”挽袖只覺得心被撕開了,好痛!好痛!

    “終于只剩下我們了,挽袖。”

    傅天狂意欲拉開挽袖,卻被她用力拍開。“不,不是剩下我們,是只有剩下你了。”她朝他淒楚一笑,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嬌美動人。

    “你想做什麽?”

    挽袖拿起了地上染血的長劍。

    “這一生,我欠你太多,下一世,我希望你能夠擁有真正的幸福。”說完挽袖拿著長劍在美麗的臉上一劃,一道自左眉劃至右頰的血痕瞬間浮現。“我祈求下一輩子我能夠不再美麗,只要平平凡凡的,只要擁有相愛的自由……”

    “別做傻事!”

    傅天狂沖上前阻攔,可惜終是晚了一步。

    長劍仍是穿透了挽袖的身體,換得一片鮮血的流逝。

    刹那間,挽袖明白了那個夢的意思。

    是死亡的預告啊!

    躺靠在司徒傲的身上,挽袖微笑道:

    “現在你的血裏有我的血,至死我都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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