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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珈]多情惡男(五方戀人4)[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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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2:07 |倒序瀏覽
多情惡男【五方戀人4】作者:艾珈

閻孚這男人的眼神很會勾人,
對女人也很多情又風流……但對她是例外!
別以為她不知道第一次見到她,
他非常嫌棄她的模樣,還完全不想跟她見第二次面。
拜託喔~~他難道不知道醜小鴨打扮起來會變野薔薇迷死人?
不過,她是來跟他工作的,
有必要在外貌上那麼取悅他嗎?
萬一被他「吃掉」怎麼辦?
看看這個桑柔,明明她的作品辛辣又熱情,
但怎麼一副老處女的模樣,太倒胃口了!
女人就是要美麗又可口,那才賞心悅目啊,
何況要一起工作,不美他合作不下去。
沒想到在他放棄與她合作後,她竟然大變身,
美得令他發昏,這下換他想黏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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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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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2:24
楔子

  幾乎是有人類存在的地方,便會出現所謂的正邪之分,黑道與白道。常言「盜亦有道」,長久以來,黑道兄弟們依憑著「誠信」二字,與其他區域的黑道組織和平共存。只是此種單純的信念,隨著世風日下,利字當頭,逐漸被人們遺忘。

  併吞、惡鬥、剝削……人心種種詭奇的慾望慢慢破壞原本平衡微妙的黑道世界。五十年前,一群頗有見地的黑道首領,為維持秩序、和平共處,暗地籌措了一個跨黑道組織的神秘幫派,稱之為「蟠龍會」。

  為首的成員一共五名,稱為「五諸天」──帝釋天、持國天、廣目天、多聞天與增長天。此五名男子的職責,便是維持黑道正義。創會當時便明言規定,所有蟠龍會成員皆不能參與一般黑道買賣,所以得以擁有審判、斷定黑道組織因利益不均或權力不平而引起的紛爭的權限。

  成為蟠龍之首的條件相當嚴格,每一任期二十年,每任諸天皆得為孤兒身份,由當任諸天挑選、培養、教育,以防有心人士蓄意壟斷蟠龍會,導致道上大亂。截至目前為止諸天共三任,每位被遴選出來的諸天皆是人中龍鳳,智力能力過人,而截至目前他們所創造出來的財富,早已無可計數。而要成為其中任何一名天字輩人物,除了上述條件,還得具備其中某項特殊天賦──快(速度)、遠(眼力)、治(靈療)、敏(嗅覺與味覺)、心(窺探人心)。

  目前現居台灣,負責掌管東方企業,人力物力財力的東堂持國天──潘瑟,天賦正是這五項之一的「快」。

  現居倫敦,掌控西方金融命脈的西堂廣目天──聿凱,則是擁有「遠」。

  專擅收集全世界情報,坐鎮日本北堂的多聞天──織信二,天賦則是「治」。

  而人此刻正流連印度,掌控南方世界的南堂增長天──閻孚,擁有的便是「敏」。

  其中權力最大,統籌整個蟠龍會與評斷黑道眾家恩怨的中堂帝釋天,他擁有的也是其中最詭譎的一項──「心」。

  除非必要,五諸天們極少對外露面,平時也行蹤難測,然而隨著時日久遠,口耳相傳,蟠龍會的五諸天逐漸成為黑道中人的神秘傳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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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2:49
第一章

  收件者:Soft(小柔)

  寄件者:阿麗小編

  日期:12/10/2005

  主旨:Milo的繪本


  小柔,與Milo大師合作《Soft Sex》這件事,我已經大致取得他的認同,只是要不要跟你合作,Milo大師說,這得跟你見過面,當面跟你溝通一些理念之後,他才能作答。然後呢,我剛才已經口頭答應他,我在聯絡好你之後,你就會立刻動身……

  好啦~~拜託啦~~我知道你看到這一定會皺起眉頭。你就當幫我一次忙,無論如何都飛去泰國一趟。

  至於機票與食宿問題,Milo的秘書表示Milo願意負擔你到泰國的所有費用,你就當是去渡假嘛!我知道小柔對我最好了~~(跟你撒嬌嘛~~)

  等你來電。

  


  泰國 普吉

  搭乘13:15從台北出發的華航班機,四個小時後即安全抵達泰國普吉國際機場。

  桑柔人還沒走出入境室,一張寫著「歡迎桑柔」的告示牌已立在門外。看著紙牌,穿著黑色兩件式褲裝的桑柔腳步一頓,一陣臨陣怯場的恐懼感突然將她籠罩。

  臨上機前阿麗還再三的提醒,要她「深刻」地體會她與Milo合作成功的重要性──唉!說到底還不是為了《Soft Sex》的銷售量。

  筆名Soft的桑柔,是台灣現今最炙手可熱的兩性專欄作家,作品分佈各大ELLE、GQ、柯夢波丹……等男女流行雜誌。

  而桑柔之所以跨進這一行,全拜她任職於ELLE雜誌的同學所賜──一位專欄作家交稿延誤,但截稿時間已迫在眉睫,桑柔同學只好打電話來逼迫她,要她立刻動手寫一份三千字的稿子來……

  桑柔從沒想過,她的人生會因為一份稿子,產生如此大的變動。更沒想到她當時隨便亂取的筆名──Soft,竟會掀起現今最流行的兩性旋風。

  衝著這股熱勁,一家知名出版社尋上桑柔,準備要與她合作一本書名暫定為《Soft Sex》的性愛知識書。但一本定價高達800塊新台幣的《Soft Sex》光靠Soft的名氣,出版社認為還不夠,他們挖空心思想幫《Soft Sex》做更多加分動作,以期《Soft Sex》一出版,就能直衝書店排行榜第一名。

  情色漫畫大師Milo,就是出版社選中的頭號目標!如果《Soft Sex》能夠邀請到Milo大師一同參與創作,桑柔寫文,Milo畫圖,天吶!這本書將會成為多麼賣座的一本暢銷書。

  所以,向來不喜歡跟外人太過接觸的桑柔,硬是被出版社編輯請出房門,丟上飛機。而為了增加桑柔的專業性與外表的說服度,編輯阿麗還特別拎出她的「戰鬥服」──兩套黑色褲裝給桑柔穿著。誰叫桑柔平常只穿T恤跟牛仔褲,衣櫃裡連一件正式一點的衣服也沒有。

  「此行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知道嗎?」

  上機前編輯阿麗的精神喊話,彷彿還在桑柔耳邊迴盪。可是呢……桑柔驀地皺起了眉頭,對說服人這事,她真的是一點自信也沒有。

  說服人需要流暢的口才,需要會察言觀色,但這兩個優點桑柔剛好都沒有──然而當出版社與編輯軟聲央求她配合時,她又說不出一個「不」字,天知道她多討厭見陌生人!

  「唉……」看著前方,桑柔長長地歎了口氣。

  現在再想這種喪氣事有什麼用她人都到泰國,紙牌就在前方,如今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加油啊桑柔……」桑柔試著鼓勵自己,但是她說出口的聲音,怎麼聽起來那麼沒有自信?

  「你好,請問你是Milo先生派來的嗎?」鼓足勇氣的桑柔來到手執紙牌的泰國男人面前,用著英文問道。

  「桑柔小姐?」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接著溫和黝黑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詭譎的神情。

  桑柔朝他點點頭。「我是。」出乎她預料,眼前泰國男人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在異鄉聽見熟悉的語言,她心情突然變得輕鬆了,原本繃緊的臉蛋,也流露出淺淺笑意。

  「請往這邊走,黑色的車子,門外第一輛──」泰國男人一手接過桑柔手中的行李,然後轉身朝機場大門方向走去。

  「對不起,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桑柔追在他旁邊問道。

  「我名叫慶,慶祝的慶。桑柔小姐可以這麼叫我。」

  「慶,很高興認識你。」桑柔有禮地說道。就在兩人轉身朝大門方向走去的同時,慶趁桑柔不注意,偷偷地比了一個勝利的「V」手勢。他這動作是在跟躲在暗處的人兒示威,意思是他贏了。


  正躲在機場貴賓室覷看一切的閻孚──也就是阿麗編輯信中的Milo,猛地捂臉呻吟,天吶,誰來告訴他眼前這一切不是真的?!

  早在桑柔未出現之前,閻孚就已經一臉期盼地立在貴賓室窗口,就等傳說中的「Soft」走出入境室大門。是她嗎?還是她?他一雙恍若會勾人的閃亮黑眸掃射過每個行經過的女性,大伙都行色匆匆,沒人瞧見機場貴賓室裡還藏了這麼一個膚色黝黑,五官深邃一如阿波羅神的俊朗男子。

  不知道Soft本人長什麼樣子?閻孚曾經拜讀過Soft刊登在流行雜誌上面的兩性文章,從她犀利、熱情又坦直的文筆猜想,Soft應當鮮辣有勁一如上好的龍舌蘭酒──想著想著,閻孚腦海中浮現一完美S形曲線的女體、白皙的膚質、修長的身形,一雙眼睛水汪汪,然後是搽上火辣辣的艷紅色唇膏,渾身滿是伊蘭伊蘭催情香氣的妖嬈美女……

  但是當閻孚瞧見一個身穿老處女黑衣褲裝,戴著黑框眼鏡,小不隆咚不知道有沒有一米六的身影走到慶面前,閻孚心裡馬上發出哀嚎。不,不可能!那個女人只是過來問路,那個女人不會是「傳說中的Soft」……

  但當慶勝利手勢一做,閻孚知道,他輸了!他的美夢,徹徹底底被打碎了!

  臨到機場之前閻孚、保鑣德跟慶三個人下了賭注,德與慶兩人賭Soft外表普通,唯獨只有閻孚一人,堅信Soft絕對會是名前凸後翹的絕色天仙。

  「少爺,給錢!」德笑嘻嘻地伸長手。

  「知道啦!」閻孚從口袋掏出一千塊泰銖,憤恨地塞到德手上,等會兒還得給慶一千塊。真是有夠倒楣!「根本就是騙人嘛!什麼Soft親愛的柔柔,我看根本就是Soft──好可怕的恐龍!」閻孚嘴裡一邊叨念,一邊打開貴賓室大門走出。

  閻孚嘔的不是輸錢,而是在嘔他美夢破滅。一千塊泰銖折合台幣不過九百多塊,打賭純粹只是基於一種「相信Soft是美人」的信念。虧他昨晚還花了時間,幫Soft畫了一幅漫畫,想說今晚可以當作見面禮送給她,結果現在……

  想到這,閻孚腦中再次浮現Soft可怕的打扮──黑西裝、白襯衫加黑長褲,黑框眼鏡、黑色平底鞋,全世界所有不美的裝扮她全全做了──一想到自己待會兒還得跟她共進晚餐,閻孚只覺得腦袋一陣昏眩。

  休想!別說要跟她合作繪本,就連晚上跟她見面的餐會,也一併取消!
  


  蟠龍增長天的南堂據所,就位在泰國極為知名的普吉拉古拿度假區裡。此度假區除了造價超過五十億泰銖、擁有兩家世界五星級旅館、十八洞高爾夫球場、佔地面積超過六百英畝等等令人咋舌的記錄之外,還有一項傲世全球的產業就位於其中──Laguna(拉古拿)蘭花園。

  身為此度假區負責人的閻孚,今年不過才三十,他就住在旗下五星級旅館悅榕度假村的頂級Villa裡。一進門,就見他將頭上的象牙色軟皮帽朝白色沙發上一丟,嘴裡一邊大嚷著:「慶,幫我找借口推了等會兒的餐會。」

  「這怎麼可以!」比閻孚早先回Villa的慶從裡房走出,他手上端了一杯剛搾好的鳳梨汁,正準備端給閻孚喝。「而且我剛才跟Soft小姐確認七點過去接她。」

  坐在沙發椅上的閻孚癟了癟嘴,一派任性模樣。「不管你跟Soft怎麼說,我不去,就是不去!」

  或許是因為血液中混了點義大利與中國血統,加上自小就生活在熱帶天堂──泰國普吉,所以閻孚是蟠龍五天中,個性最活潑熱情,也是最不按邏輯出牌、最率性而為的一名。他這個性好處是平易近人,拉古拿度假區裡裡外外員工沒一個不喜歡他,可壞處是,當他拗起脾氣,就任誰也拿他沒轍。

  「你再多說一句『不行』,我馬上搭飛機離開這裡!」閻孚再一次強調,瞧他那表情,大有不相信就試試的倔強在。

  慶是打小就跟在閻孚身邊服侍他,自然瞭解閻孚的性子。他換了另一種語氣,旁敲側擊起來。「少爺這麼討厭Soft小姐?」

  「太醜了!」閻孚皺起俊朗的臉孔。「我才不想跟自己的胃過不去,我怕我一看到她,就會噁心反胃吃不下飯。」想像跟現實實在差太多了!他還沒脫離方才在機場所受的打擊,文字辛辣熱情的Soft本尊怎麼會是那老處女模樣呢?不不不,他就是沒辦法接受!絕對不可能接受!

  「其實只要幫Soft小姐打扮一下……」慶並不認為Soft醜,她頂多只是不夠妖嬈,尤其她臉部皮膚,更是白皙透亮得有如上好瓷器般──慶敢打包票,少爺若是有緣親見,鐵定會心動不已!

  「你不用再出什麼餿主意,我說不見就不見!」說罷,閻孚突然站起身來,塞了一千塊泰銖到慶手中。「拿去拿去,我跟她的糾葛就到此為止。害我白白浪費了兩個小時──記得,明天就把她趕出拉古拿,我不想再看見她!我要去游泳。Soft那邊你馬上過去處理!」這最後一句話閻孚還是指著慶的鼻子說的。

  只見慶朝閻孚一躬身,一臉畢恭畢敬的模樣。

  「我們走。」閻孚轉頭朝保鑣德一揮手,只見兩個高大身影朝Villa裡端走去,不過半晌,泳池裡傳出一陣水花濺起的聲音。

  唉!這下可好,看他要找什麼理由推了餐會,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少爺啊!你可真會幫我找麻煩……」聽著外頭嘩啦啦的水聲,慶一邊嘟囔著一邊朝門外走去。

  

  「Milo先生沒法赴約?為什麼?」聽見慶的傳達,桑柔立刻丟出問號。

  「很抱歉,他臨時有事……」

  桑柔定定地看著慶的表情。雖說她平常不太擅長察言觀色,但慶的表現太明顯了,尤其在幾十分鐘前,他才跟她約好見面的時間,不對勁,Milo爽約一定有其他理由……要追究,還是放棄算了?

  桑柔苦惱著。依她平常個性,放棄是常有的事,只是現在──她低頭一望見自己身上的「戰鬥服」,耳邊彷彿還可聽見小編阿麗的加油聲。

  不行,桑柔猛吸口氣,就像編輯說的,與Milo的合作事關她的寫作前途,她非咬牙撐下去不可。

  「慶,可以請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嗎?」

  「……」雖然隔著黑框眼鏡,但慶仍可以從她眼神中,看見她的誠懇跟認真。她的目光,教人不忍心拒絕。

  「與Milo大師合作繪本,對我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如果他今天是為了一些我可能可以改進的理由,拒絕與我見面,請你坦白告訴我好嗎?我真的、真的──」

  桑柔嗓音非常特殊,聽她說話,感覺就像在聽大提琴演奏,聲音是那麼性感好聽。聽著聽著,慶都忍不住有種醉了的感覺──要幫她嗎?

  「慶,拜託你。」

  搖搖欲墜的心念,在聽見桑柔那一聲請求之後,轟然瓦解。好吧!就衝著她那麼誠懇的分上,慶一點頭,決定幫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慶指著桑柔身上的衣服。「這是你平常的打扮?」

  「不是,我平常都是穿T恤牛仔褲,是我編輯覺得我的穿著太隨便,所以才特別借我衣服,她覺得穿套裝跟Milo大師見面,比較得體。」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但穿套裝,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合身度與美觀度。慶挑剔地打量著桑柔,如果她再高個五公分,眼神表情再銳利一些,或許這身端裝打扮還能增加她一點權威感──只可惜這些條件,桑柔全都沒有。

  眼前這個能寫出火辣字眼的Soft,只是一個個頭小小,皮膚白白,帶著一副近視眼鏡,跟好聽嗓音的鄰家女孩罷了。

  桑柔搔頭靦腆一笑。「我平常不太需要出門,所以──」她很少花心思跟金錢在置裝上頭。

  慶朝她一點頭。「我知道了,就交給我吧!」就看他怎麼大施魔法。

  

  住在「悅榕」,可以享受好幾種不同的用餐方式,可以留在房內,或至度假村裡任何一個有擺餐位的地方,不過主人閻孚最常選擇的,還是到裡頭附設的餐廳用餐。

  兩個原因,一是便於控管廚房所端出來的料理品質,一聞不對勁立刻喚人徹下;二,是可以一次看盡在場所有單身女性!

  閻孚發現,會現身悅榕的女人有兩類,一類是別的男人的女人,一類是正在找男人的女人。一般單身男性的目標是後者,只是閻孚分得更細,他還把單身女郎分為三類──第一類,身上味道與外貌皆不美的女人,這種就連看都不用看。第二類是身上味道不好的美女,這種稍微可以接受,只是相處時間不能太長,一到他鼻子受不了,就得馬上走人。

  至於第三類,當然就是閻孚一心懸念的目標,氣味與美麗兩者兼備的人間尤物。

  閻孚從小就有一項特殊能力,便是嗅覺與味覺特別敏銳,甚至可以藉著人身上的氣味,知道此人究竟是善良或是邪惡。後來他發現,原來人身上的味道,常會隨著心情變化而改變。尤其是當人動念使起壞心時,身上更是會散發出一種像食物腐敗般的惡臭。好味道來自乾淨透明的心,所以閻孚發誓,他這輩子所要找的女人,一定是個無時無刻可以散發出優雅氣味的人間絕色。

  一如往常,穿著白色亞麻襯衫與長褲的閻孚一進入餐廳,高大偉岸的身影就像磁鐵一般,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黝黑閃亮的皮膚與深邃的五官引來女人覬覦的眼神,幾名單身同行的女性甚至還臉露曖昧地笑著,竊竊低語討論他的感情狀態──不知道帥哥是一個人還是有伴?她們可有機會接近?

  只是環顧現場一眼,閻孚隨即失望地歎了口氣。今天真不知是走了什麼霉運,一整天下來,竟連個二等級的美人也沒看見,還是專心吃他的飯去──

  悅榕的餐廳佈置極為典雅,米黃色拱狀天花板與底下四方形的白色餐桌極為搭配,為了製造浪漫氣氛,餐廳僅在重要轉角處使用燈光,其他則是使用蠟燭和造形美麗的燈台,美麗的蘭花切花大量地佈置在所有穿台與桌邊增添香氣。

  閻孚吃著廚師的招牌菜,烤野鴨胸配紅酒洋梨。嗯,很好。他一邊吃著一邊點頭,廚師手藝一如以往精湛。雖然今天他眼睛出師不利,但至少他可以靠著眼前美食,得到一點心靈上的撫慰。

  就在主菜撤下,甜點還未上桌之際,閻孚鼻間突然嗅到一絲特殊香氣──是一股淡淡的蜂蜜甜味,有異於浮散在週遭的蘭花香氣。閻孚心裡猛地一跳,倏地浮現在他心裡的那股雀躍,是即將見到他理想情人的忐忑不安。

  他抬起頭來注視餐廳大門,不過數秒,只見一抹紅顏色躍入眼簾,閻孚驀地放下手裡的刀叉,轉頭注視。

  他的理想情人──就是她!

  在慶的巧手打扮下,桑柔換戴上隱形眼鏡,再脫下本來就不屬於她的「戰鬥服」,換上慶幫她張羅來的紅色短洋裝。腳上的銅紅色高跟涼鞋硬是將個頭嬌小的她,撐出完美比例的模特兒身材。

  桑柔換裝後的差異之大,連一手打造的慶也看到傻眼,更別提只有遠遠看她幾眼的閻孚,會認不出眼前佳麗,就是他先前嫌棄到死的Soft恐龍妹。

  瞧瞧她,上好的紅色絲洋裝有如第二層皮膚般密密貼在她身上,微高的腰線,在小腹以下散出了一朵美麗的紅花。白色的雪肌透明有如上好瓷器,襯著她甜麗清秀的臉龐,艷紅顏色少了那麼一丁點妖魅,但增添了許多清純。在慶的指點下,正緩緩朝餐廳內走去的桑柔,活脫脫像一朵方才盛放的紅色薔薇,鮮美動人。

  真可謂百聞不如一見,編輯先前已經跟桑柔提過Milo是中義混血兒,但她怎樣也沒料到Milo本人竟會如此俊美!桑柔情不自禁地打量著就坐在餐廳正中央的男子──他那黝黑的皮膚跟寬厚的臂膀,根本就是金字塔頂端的超級俊男嘛!尤其他那雙眼睛,深邃黝黑一如黑色寶石,更別提他那張嘴,飽滿紅潤得有如天生下來,就是要等著跟人親吻似的。

  桑柔的心忍不住狂跳,為了平息紊亂心跳,她急忙將目光移開,不敢再看他那張誘惑力十足的俊臉。

  「小姐一個人嗎?」服務生操著流利的英語問道。

  桑柔朝他搖搖頭。「我找人。」

  服務生一離開,彷彿約好似的,閻孚同時起身走到她面前。

  就在桑柔進門的那一刻,閻孚已經確定了,他這輩子尋尋覓覓的佳人,就是眼前這一個。

  「火炬遠不及你的明亮,你是天上明珠掉落凡塵──」閻孚朝桑柔一躬身,隨口說出了一段古典英文。他的嗓音低柔性感,說起咬文嚼字的古典英文特別動聽,這也正是閻孚的搭訕秘招──在第一次見面的女人面前說他拿手的古典英文,好吸引對方注意。

  通常這個時候,閻孚總能得到對方一個疑問的表情,十個有十個會馬上問他:「你剛在說什麼?」

  接著閻孚就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解釋他剛才說的話──經過多年來的演練,閻孚發現這是一個解除初次見面尷尬的好方法,因為他能藉由一個共通話題,順利和對方做進一步的認識。

  但沒想到,眼前美人聽了之後,竟然不覺得好奇,反而還笑了起來。

  「想不到Milo先生的文學造詣這麼高,我沒記錯的話,你剛的話是改編自Romeo的台詞對吧!」桑柔面帶驚奇地說。

  閻孚訝然,想不到她竟知道他在說什麼!閻孚方才說的,正是改編自莎士比亞,《羅密歐與茱麗葉》一劇裡的台詞。但有一點更加奇怪,在他不認識她的情況下,她已經知道他的英文名字了?!

  「可否容我請問,小姐貴姓芳名?」

  桑柔深吸了口氣,然後看著閻孚低聲說:「你好,我是Soft。」

  閻孚瞪大雙眼。他沒聽錯吧?Soft?!她?!

  他下意識朝外一看,從剛才就一直藏身在餐廳門外窺看的慶突然現身朝他揮揮手。閻孚正想過去問慶到底在搞什麼鬼,結果卻見慶朝他比了一個加油手勢,然後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慶才沒那麼傻,還待在原地等閻孚過來罵人呢!

  慶這傢伙,竟敢這樣耍他──閻孚心裡猛嘀咕,但看著桑柔的表情,仍舊那麼自信自得,一副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中的從容。

  「Soft小姐,幸會。」閻孚伸手想和她握手。

  桑柔長睫一斂,表情有些困惑。「你意思是,你現在『有空』──跟我見面了?」

  「呵呵……」糟了!閻孚表情一愕,霎時啞口無言。死豬頭慶,竟害他出糗。明明知道Soft是如此佳麗卻不早些跟他通報,看這下他該找什麼話搪塞過去?

  只不過桑柔說那話的意思,也不是想為難他。她趁閻孚手舉著,連忙將小手搭上。「很高興你還願意見我,我在過來的時候,一直還很擔心你見到我突然過來,會不高興。」

  開什麼玩笑,閻孚看著桑柔羞怯甜美的笑靨,看見她,鼻間滿是她誘人的香氣,他怎麼可能還有一丁點餘力,去想什麼他不高興的事!

  閻孚低頭望著被他含握在掌心裡的小手,心裡突然覺得愧疚。他實在太不應該,竟然就因為那匆匆幾眼,就斷定她不值得一見。好在老天爺給了他第二次機會,再次將她送到他面前。閻孚在心裡暗暗發誓,這一次,他絕對不會錯過!

  「請坐。」閻孚體貼地幫桑柔拉開椅子,然後喚來服務生拿來菜單。

  桑柔看了一下,突然拿菜單遮住半邊臉,悄聲喚著閻孚。「Milo先生,可以麻煩幫我做點推薦嗎?我很少到外頭用餐,對這種東西不太熟。」

  閻孚看著桑柔尷尬的表情,心裡對她的分數又添加了一些。他喜歡她的坦率不造作。「沒問題。」閻孚要桑柔把菜單擺平。「接受鴨肉嗎?我剛吃了他們的烤野鴨胸,我覺得不錯。」

  「喔,好啊。」桑柔沒什麼禁忌,只要那料理名字聽起來還算正常,她就點頭接受。

  一待服務生不再擋在兩人中間,閻孚才有那餘裕能好整以暇地打量面前的她。不管是眼睛鼻子還是嘴巴,總歸一句,漂亮!只是他不懂,為什麼她剛在機場那裡,要做那麼可怕的打扮?

  眼看閻孚不講話光盯著她看,桑柔整個人都彆扭了起來。她尷尬地瞧瞧左右,直到確定逃不開他的目光,桑柔這才大著膽子問道:「我現在的打扮……很奇怪吧?不瞞你說,這身打扮是你秘書的主意,他說你比較喜歡看亮麗的裝扮。」

  「不,非常漂亮,這身衣服非常適合你。」

  「是喔,謝謝,可是我……其實不太習慣。」

  兩人對話到這,閻孚發現桑柔有一特色,就是坦白。在她的世界裡,好像沒有打腫臉充胖子這種事情存在。

  看著桑柔彆扭不安的表情,閻孚在心裡略略修正桑柔給他的印象。單看她外表,會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天真單純、不解世事的年輕女孩,但閻孚讀過她寫的文章,還有此刻跟她對話,閻孚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可以擁有這麼多不同的面向。

  她就像是命運之神特意送來的禮物,只是外頭裹了許多包裝紙,有醜有美,教人一下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她。

  他唯一可憑恃的,就是他優於常人的嗅覺天賦。在遇上桑柔之前,閻孚天賦所賜予他的,通常是弊多於利。但此刻閻孚深深感謝老天給了他這能力,否則他怎麼能夠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就發現、並且確認他所追尋的目標?!

  「你說話很直接。」

  桑柔不解地皺起眉頭。

  閻孚發現,她驚詫困惑的表情也相當可愛。

  「呃,你覺得我這樣不好是不是?對不起,因為我平常不太跟人家交談,所以在說話上,我恐怕不那麼擅長,要是哪裡得罪了你,希望你多多包涵。」

  「沒有,我覺得你這樣很好。夠坦白,我可以直接知道你心裡的所思所想。」閻孚深情款款地注視她。「我唯一覺得不好的,是我怎麼會那麼大意,如此佳麗就在眼前,我竟沒早一點發現你的存在?」

  「呵呵。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謝謝你的讚美?」桑柔臉綻出一個像吃到太酸東西似的尷尬笑臉。

  根據「以往」經驗,桑柔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冷感不易動情的女人──她今年二十四歲,談戀愛的經驗,就只有讀大學時與學長短短交往過半年,不過那次的印象並不好。桑柔發現,自己在感覺身體這方面上,好像缺了某一種「愉悅」神經,不管學長怎麼努力表現,她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

  但在Milo面前,桑柔卻發現她身上的冷感毛病好像無法照常發揮作用。眼前男人具有一種神奇的感染力,只消被他看著,桑柔就可感覺到身上傳來一股像被羽毛拂過般的微微騷動──這種感覺,是桑柔前所未有的體驗。

  她直覺地感到害怕。這男人危險,不可太過靠近──她腦中有個聲音這麼提醒著。

  「與其得到一句謝,我倒寧可要別的東西。」閻孚綻出有時如南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那種暖度,足以將千年寒冰融化。

  「我怎麼有一種──不應該繼續往下問的感覺。」閻孚漂亮的黑眸中藏著抹詭譎,教桑柔忍不住汗毛直豎。

  「錯。」閻孚挑逗似地輕輕搖著手指。「你反而更應該問我。」

  桑柔歎息。「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你想要什麼?」

  閻孚突然伸長手輕點了下桑柔唇瓣,沾走了她嘴巴上的水嫩唇蜜,然後在桑柔瞠直的目光中,將修長的指往嘴裡一送。

  「My lips, two blushing pilgrims,ready stand to smooth that rough touch with a tender kiss.」(我的嘴,這兩個害羞的信徒,正準備以一個溫柔的吻,來撫平那狂暴的觸摸。)

  閻孚再次賣弄他的「文學造詣」。桑柔聽得懂更好,剛好可以省去他再三說明的時間,讓他們倆直接朝下一步驟進行。

  「不不不──」桑柔聽了,臉頰頓時脹紅,彷彿擔心閻孚會突然朝她撲來似的,只見她身體急急朝椅背縮去。「我今天來見你的目的,是為了談合作《Soft Sex》的事情……」

  「我被拒絕了……」閻孚故意裝出傷心的表情。「你感覺得到我的心正在發出哀鳴嗎?因為我無法得到我心目中佳人友善的一吻……」

  「但這跟那是兩回事──」

  「但那是我發自內心的請求。」

  看著閻孚一派認真表情,桑柔實在覺得好氣又好笑。筆名Soft的桑柔平常雖然會在雜誌上教男人要學會說甜言蜜語,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親耳聽見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怪只怪眼前男人實在長得太好看。一般人若說話像他一樣肉麻,通常只會讓人覺得噁心討厭,可是當話是從他嘴裡吐出,硬多了幾分教人意亂情迷的調情味。看著他漂亮的俊臉,桑柔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像剛跑完百米賽跑似的……

  「你──都習慣這麼說話?用這麼詩意的語詞?」

  「不。我只有在我深深傾慕的佳人面前才會。通俗的語言無法表達我內心的情感,我情不自禁。」

  真糟糕,被他那樣一吹捧,她都快忘記她姓誰名啥了!一個嚴肅的聲音突然在桑柔腦中大叫──

  不行!桑柔!重點是《Soft Sex》,你絕對不可以忘了此行目的!

  只見桑柔猛地一閉眼,重重地呼了口氣。

  「怎麼了,你表情有些奇怪?」

  「我只是在儲備把話題帶開的勇氣。」藏在桌子底下的小手緊緊一握,桑柔驀地張開雙眼,滿臉認真地看著閻孚說道:「因為你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沒提起跟我合作《Soft Sex》的事情。拜託你,《Soft Sex》這本書真的對我非常重要,請你不要拒絕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跟你合作。」

  哎呀呀!沒戲唱了。

  被桑柔這麼一說,閻孚突然覺得一路在對她示好的他,活像個白癡一樣。閻孚委屈地癟嘴。難得讓他遇上如此合他條件的對象,結果對方卻滿腦袋都是工作,她還真知道該怎麼潑男人冷水……

  看著桑柔懇求的表情,閻孚不得不收斂他嘻皮笑臉的表現,改用比較莊重的語氣說話。「有句中國話叫『吃飯皇帝大』。」原本一路用英文說話的閻孚,突然改用中文表示:「跟我合作的第一個要件,就是不能在餐桌上談公事。」

  「想不到你中文說的這麼好!」桑柔詫異地雙眼圓瞠。

  哼哼,她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先用餐吧。」閻孚睨著她,然後舉起水杯,朝她微微一頷。

  他剛好也可趁這機會,好好思考該用什麼方法,一舉拿下佳人芳心,就像羅密歐在劇裡頌念的那句──「我從前的戀愛是假非真,今晚才遇見佳人。」

  看著桑柔優雅的吃相,閻孚腦中有個主意,一點一滴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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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用完餐後,閻孚邀請桑柔坐到外頭大傘下乘涼。夜晚涼風徐徐,比人工空調還要讓人覺得舒爽宜人。

  服務生方把兩人所點的飲品送到退下,閻孚隨即發動攻勢。在方才用餐時,閻孚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跟桑柔閒聊些能令她稍微放鬆的話題,但其實他早已在心裡做出決定,會跟她合作《Soft Sex》,但是,距離他點頭同意這段路程,她還有好長時間需要努力。

  因為他不想這麼早就放她離開。閻孚明白,只要桑柔合約一到手,包準隔天一早一定會搭乘飛機回台灣,之後再要見她,可就沒像現在這麼容易。他得設法在她待在普吉的這段時間裡,一舉擄獲她芳心。

  「我知道你在等我的答案,我現在就回答你,你先前送到我手上的提案,我覺得少了那麼一點吸引力。」他故意挑她的毛病,想藉機拖延她待在普吉的時間。

  這是閻孚安排的第一輪攻勢。照他倆方纔的對話,不難發現桑柔對她的工作多麼看重,要吸引她注意,當然要投其所好,從她最渴望的東西下手。

  閻孚這麼一說,只見正拿著杯子啜飲奶茶的桑柔猛地一愕,差點把杯中的奶茶灑了一身。「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

  「你結論下得太快了。」閻孚朝她一笑。「我只是說我的感覺,但它不是沒有改善的空間。」

  「所以?」

  「你得想出其他讓我更滿意的提案。」

  這個答案教桑柔頗為受傷。「你覺得我哪邊寫得不夠好,還是──」

  「不是哪邊,是全部。你所描述的感覺,都讓我感覺──平凡。」

  桑柔不知道其他人聽見批評時,會是什麼反應,但對她來說,就只是四個字「不可置信」。她花了近半年時間企劃的提案,就落得這麼一句「平凡」?!她怎麼可能接受!

  只見她倏地挺直腰桿,熱切十足地朝閻孚方向傾去。兩人臉貼臉靠得極近,桑柔一瞬間忘了自己的缺點──不太懂得怎麼說服人;她更忘了閻孚是名聞國際的漫畫大師,同時也忘了方纔她在餐廳裡所下的決定──與此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閻孚瞧她瞪大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那一臉慎重認真的表情,完全少了方才初見她時的羞澀與不安,教他覺得可愛至極。

  「或許我的文字技巧還不夠熟練,但是我相信我所做出的提案,應該不至於像你說的,平凡到不值得一提的程度。」

  原來這就是她捍衛自己心愛事物的樣子!閻孚從她散發的氣味裡,察覺到桑柔的內心狀態。嗯,即使在這個時候,她身上氣味也一如茉莉花般優雅,閻手心裡暗讚了一聲,太完美了。越多瞭解她一點,閻孚就越加確信,桑柔就是他所尋找的那個人。

  「你會錯意,我不是說你的文筆不好,我指的是『真實度』。」

  雖然跟她認識不過一個小時,但性格單純的桑柔在閻孚眼裡,簡直就像塊玻璃似的,一望見底。他看得出她對《Soft Sex》這本書的重視,所以他會給她強而有力的理由。

  「你時常在你的專欄裡面告訴讀者應該正視身體的感覺,你寫得很好,不容否認。乍看之下,旁人一定會被你辛辣坦蕩的文字吸引,會讓人覺得你是那種身經百戰,對性、對愛熟稔到極點的情場高手,所以你的建議值得一聽。但反覆讀過幾次之後我發現,你寫在提案裡的那些,只不過是紙上談兵。我甚至懷疑,你根本不曾感覺過你所描述的那些『感覺』?」

  桑柔表情一愕。閻孚的確說中她的心虛處,她寫在書上那些,的確都是參考其他人作品,間接發展出的想法。乍看的確很有氣勢,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所寫的那些,根本缺乏實際經驗佐證。但就像編輯阿麗常掛在嘴邊說的,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至少她很用功搜集資料,桑柔自認她經驗不足的部分,是可以靠充足資料去做彌補的!

  「誰規定寫兩性專欄的作者,必須同時是情場高手?那這麼說來,每個寫偵探小說的,都先殺過人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閻孚不跟桑柔辯,只是用他那雙黑眼直勾勾地看著她,逼她思索他剛才的話。

  偏偏桑柔這個人就是老實單純,一當心虛,她就沒辦法再睜眼說瞎話,硬假裝自己沒有絲毫,「是啦,我承認你說得沒錯,但是我總不能為了寫那專欄,就成天跑去跟男人談戀愛。」

  「我不是叫你去戀愛,我是指你對『兩性』,瞭解還不夠透澈。」

  「但是我找了非常多的資料──」

  「呵。」聽見桑柔這辯駁,閻孚突然笑了起來。然後他從座位上起身,朝桑柔伸出手。「累了嗎?如果還不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桑柔驚訝地看著閻孚。他想帶她去哪?跟他走安全嗎?

  「去不去?」

  桑柔直勾勾地盯著伸在自己臉前的大掌看,那掌心略白的寬厚手掌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雖然她腦袋裡浮現的,是接連不斷「不要、不要」的警告聲。桑柔猛地一咬牙,決定放任自己一次,相信他。

  彷彿像演練了無數次般的熟稔,閻孚一接觸她手,隨即將她往他身側一拉。桑柔仰起頭看著他的笑臉。那笑容之燦爛,突然讓她產生一種,即使被他騙了也無妨的阿Q想法。

  「保證你不會後悔。」他轉頭朝她一眨眼,便領著她穿越中庭而走。

  約莫十五分鐘,閻孚停在一扇緊關起的木門前。他從口袋拿出一張磁卡往旁邊小盒一放,「嗶」地一聲,木門應聲打開。

  「進來吧。」率先走入的閻孚朝桑柔招招手。

  首先進入她眼中的是一片黑,不過當閻孚把天花板上的燈打開後,桑柔忍不住瞪大雙眼。

  「我的工作室。」長條型約莫五十坪大的空間裡,擺滿了書與罐罐顏色燦爛的顏料。

  「你帶我來是?」桑柔像進入博物館般,一直不斷張望兩側書架。

  閻孚倚在中間,至少有五張榻榻米長的鋼桌旁說:「你挑一本翻翻。」

  咦?!桑柔不解地看向閻孚,在他的點頭示意下,她轉身隨意從架上取了一本,緋紅色的書皮上印著她看不懂的泰文,但是一翻開裡頭──

  「哇!」桑柔驀地出聲驚呼。是春宮畫!她猛地將書合上,然後抬頭看著閻孚。「房間裡這些,不會全都是……」她指著手裡的書。

  閻孚點點頭。

  我的天啊!桑柔轉頭一算架上,保守估計一架書算一百本,那麼這邊一共有十四座書架──這兒竟有一千四百本以上的春宮圖?!

  「它們是我平常用來作畫的資料,春宮圖有一個好處,即使我不懂該國文字,我也看得懂書裡的圖片。」

  桑柔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閻孚聽見她說她找了非常多資料,會忍不住發笑。虧她剛才還大言不慚地誇說自己在找資料方面下了很多功夫,跟眼前陣仗一比,她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桑柔頓時信心大失。她垂頭把玩著手上的小書,一邊喃喃說道:「這麼說來,我跟你合作《Soft Sex》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你決定放棄了?」閻孚注視桑柔,仔細評估她臉上表情。

  「當然不是!」桑柔一口否認。「我是真的很希望能夠跟你合作《Soft Sex》,但是,我的資料全部都留在台灣,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來該怎麼改我的提案。」

  「我可以借你。」閻孚輕輕拋下誘餌,就看桑柔會不會上鉤。「資料。」

  他是說──桑柔驀地瞪大雙眼。

  「我給你一個禮拜時間,眼前資料任你利用,只要你在時間限制內可以把你的提案修改好,我就答應跟你合作。」

  「不騙人?!」桑柔欣喜若狂。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閻孚說道。

  「好,我答應你。」桑柔點頭。「就一個禮拜。」

  事不宜遲,兩人才剛做出約定,桑柔馬上就提出她想要立刻動工的意願。

  閻孚跟她說了一句:「給我五分鐘安排一下。」

  閻孚從工作室裡撥了通電話給慶,慶一進來工作室,閻孚便吩咐要他幫桑柔另準備房間。「去幫Soft小姐準備客房跟一份備用鑰匙,這一個禮拜Soft小姐會到我工作室裡工作。還有,Soft,你若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慶,他會替你安排。」

  「等等,我有問題。」桑柔越想越不對。「好像不太好吧,要我住在你的Villa裡──」

  「少爺的Villa是特殊的,裡頭一共有六間客房,每間至少都有這裡的一半大。」出聲解釋的人是慶。

  「但是……」

  「如果你喜歡跑來跑去我也不反對。」閻孚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只是我要提醒你,從我這走到你原本住的Villa,至少半個小時。」

  這事桑柔心裡有底,她剛才親自走過──

  「其實我煩惱的不是住哪裡的問題,但是,哎呦!我老實說好了。」桑柔忐忑地瞧了閻孚一眼,一邊吞吞吐吐地說著:「我平常工作的時候,都打扮得很隨便,但是慶跟我說,你不喜歡不漂亮的東西,萬一,你會因為我的一時疏忽打扮,然後就不給我機會……」

  看她垂著頭臉頰緋紅的模樣,閻孚心裡突然浮現一抹暖暖的溫柔。世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可愛老實的女人?!想著想著,他突然動起捉弄她的念頭,想知道她到底能夠老實到什麼程度!

  「真有那麼糟?」他佯裝介意地皺起眉頭。

  只見通紅的小臉輕輕一點,感覺地上要是有個地洞,她一定會一頭鑽進去。

  她的反應更是挑起閻孚的好奇,他忍住欲上揚的唇角,繼續追問:「繼續。」

  「我一定得說嗎?」桑柔瞧瞧他,小嘴嘟得像可以吊上三斤豬肉。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我能否接受?」

  這麼說是也沒錯啦──桑柔抬頭瞧了閻孚與站在一旁看好戲的慶,磨蹭好一會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平常工作的時候,不太出門,通常整天就穿著T恤短褲跟拖鞋,然後,也不會上妝,頭髮更是隨便拿條橡皮筋綁一綁解決──」總而言之,她平常打扮,就是一般認知中的黃臉婆造型。

  閻孚挲挲鼻頭,他實在很難將眼前如花似玉的美人,聯想成她口裡形容的那模樣。

  「至少會洗澡吧?」慶沒頭沒腦插了一句話。

  桑柔聽了,連連點頭。「當然當然,不洗澡多可怕啊!我還不至於邋遢到那種程度!」

  她話一出口,站在工作室裡的閻孚與慶,突然同一時間仰頭狂笑。

  桑柔看得傻眼。她剛有了說什麼好笑的話嗎?

  「少爺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幫Soft小姐了吧!」慶笑到流淚,只見他一邊說話,一邊揩掉眼淚。

  「我知道。」閻孚點頭,然後換用泰文說了句:「她是顆未經雕琢的鑽石。」

  「什麼?」桑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沒事。」閻孚一揮手,帶過這話題。「你剛不是說要盡早工作,那還不快點去整理行李,時間可不等人。」

  對厚!「那我先回去整理東西,等會兒馬上過來。」

  「待會兒見。」閻孚朝她一揮手。

  

  一個小時之後,桑柔拿著慶給她的磁卡,再次進入閻孚的工作室。工作室燈依然亮著,不過桑柔發現,主人並不在。

  不知怎麼搞的,當發現閻孚不在,桑柔心頭驀地浮現一種失落的情緒──她還以為他會在裡頭等她呢!

  桑柔猛地一拍腦袋,瞧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工作工作,人家大師讓你進他工作室,可不是要叫你進來發花癡的!」桑柔一邊提醒自己,一邊從手裡提袋取出筆電與隨身筆記,然後她轉身望著滿坑滿谷的「參考資料」──

  「該從什麼地方下手比較好呢?」

  桑柔思考時習慣用左手頂頂鼻樑上的眼鏡,摸空了才記起眼鏡不在臉上。戴眼鏡習慣了,現在鼻子上面沒東西的感覺還真怪。桑柔一邊看著書架一邊摸著自己的眼睫毛,突然她眼睛一亮,看到了一本熟悉的書名,英文版的《性愛聖經》。

  基於他鄉遇「故知」的情感,桑柔伸手取下打開書。眼前這書,就是當初出版社找上桑柔的原因,她們想要為東方人量身訂作屬於東方人口味的兩性書。桑柔一邊翻讀著書頁,一邊叫出她電腦裡的存檔對照查看。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太臭屁,但說真話,桑柔是真的覺得自己所寫的內容,並不會輸眼前這本書。

  「大師說我的描述平凡──」桑柔喃喃自語:「我實在不懂他的意思,他到底覺得怎樣的描述才稱得上『不平凡』?」

  「熱情。」

  就在桑柔說話的同時,閻孚進門了。

  猛地聽見他的聲音,桑柔頓時嚇了一跳。

  她表情尷尬地說:「呵呵,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再過來了……」真糟,竟被人逮著她在發牢騷。

  「我還有圖得修。」閻孚帥氣地將卡片往長桌上一丟,然後轉身,看著一臉侷促不安的桑柔說道:「來吧!趁我現在還有時間,你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說你剛說的那個熱情──你是希望我寫得很火辣嗎?」

  「錯。熱情不是色情。」閻孚突然轉身從檔案櫃裡拿出一疊畫紙,然後招手要桑柔過來,「你應該看過我的畫?」

  當然!桑柔點頭。用著英文名Milo創作的閻孚截至目前,一共出版了十多本精裝本的成人情色漫畫。說情色,是指他所描繪的內容,全都繞著「做愛做的事」打轉。可說也奇怪,他的畫作就是不會讓人覺得噁心討厭,而且接受度超廣。不但男人愛看,甚至連女人看了,也同樣愛不釋手。

  原因何在?

  桑柔低頭看著桌上的畫紙,畫面中是一個側轉背對觀者的裸體女人,那穠纖合度的體態與雪白的肌膚看起來是如此誘人,感覺好像一個眨眼,她就會躍出紙張,轉身走到觀者面前似的。

  桑柔腦中驀地閃過兩個字,也就是閻孚方才說的──「熱情」。

  「我從你的畫裡,看到了一種──讓人心癢癢的感覺。」

  「歡愉。」閻孚伸手按在紙上,沿著他所畫的裸體女人腰際,一路滑到她光滑豐軟的大腿上。「我所畫的每個人,無論男女,每個人都像浸淫在深濃純粹的性愛歡愉中,讀者可以從他們的肢體感覺到──性愛,的確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經他這麼一說,桑柔好像有點懂了。

  「你是要我寫出那種歡愉感──讓讀者一看我的書,就會產生那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聰明。」閻孚合掌拍了三下。「這就是我要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桑柔突然面露苦惱地沉吟著。

  「有問題?」

  桑柔點頭。「沒錯,我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可是,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問……」

  閻孚挑眉等待。

  桑柔眼睛一接觸他狐疑的視線,她臉頰便不由自主地浮現了兩抹紅。

  「唉呦!」她捂臉呻吟。她真的說不出口啦!

  「這麼難以啟齒?」

  桑柔點頭。「非常、非常、非常地難以啟齒。」

  閻孚可以感覺,正盤旋在桑柔心頭的「那件事」,的確非常困擾她。因為嗅覺敏感的閻孚已預先從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察覺到了變化。他發現當她心情紊亂不安時,她身上甜甜的香氣,會摻雜了一種,像現搾蘋果汁那般的微微酸香。但還是相當地美妙!

  「算了。」桑柔決定放棄不提。她的問題,連她的編輯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桑柔靠著少跟人接觸,得到了不少偽裝自己的機會。她已經ㄍㄧㄥ慣了,要她在大師面前自掀底牌,簡直就像要她命一樣!

  「我還是靠自己想辦法解決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說完話桑柔走回她位子,開始動手修改她儲存在電腦裡的文字資料。

  閻孚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確定她真的不開口問,他這才收起桌上的畫紙,然後取出未完的畫稿,坐下開始畫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大師工作的樣子──桑柔側轉頭偷看閻孚,正專心畫畫的他濃眉蹙緊,俊俏黝黑的臉龐一掃她先前看過的玩世不恭,顯得異常嚴謹冷酷──真是超級無敵的帥氣!

  不用抬頭也能察覺到桑柔的目光,閻孚淡淡一笑,只見他手動作未停地說了一句:「看著我能找出答案?」

  啊!被逮著的桑柔臉頰一熱,急忙將眼睛別開,只是沒過幾秒,她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又癡癡地黏回閻孚身上。

  她心裡邊思考著,難道真是大師與凡人的差別嗎?感覺歡愉與熱情,對他來說是那麼唾手可得,可是反觀她,卻連「歡愉」是什麼,也都還不知道──

  閻孚突然把手上的畫筆朝桌上一放,然後轉頭注視桑柔。

  兩人四目一對上,桑柔才驀地明白自己又再看他了。啊!

  「說。」

  嗄?桑柔滿頭霧水。

  「困擾你的問題。」

  喔!那個!桑柔小嘴一癟,然後搖頭。「不要。」

  閻孚皺眉。她有問題不說,但是又拚命用她的目光「嚷」著──我好煩惱、我有問題……

  是該放任她不管,還是下狠招逼出她問題?閻孚心裡盤算了一會兒,決定主動攻擊。

  「如果你今晚沒心思工作,那請你離開。你困擾的視線會阻礙我工作的進度。」

  啊?!桑柔兩眼瞠直,她沒意料閻孚竟會趕她走。

  「我只是……一時想不出來……」

  「我不想聽理由,要就是開口問,不想問那就請你離開。」

  最後通牒一下,只見桑柔沮喪地嘟起小嘴,失落地將筆電收進包包裡。「打擾了。」

  她的決定令閻孚大吃一驚。他還以為她很老實單純,心裡藏不住一點秘密的。

  唉呀,他好像下錯猛藥了。還來得及補救嗎?

  望著桑柔失望的背影,閻孚驀地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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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3:36
第三章

  Milo大師剛才說得沒錯!

  桑柔曲坐身體,以雙手環抱雙腿的姿態坐在Villa豪華客房的大床上,若不想辦法盡快處理她的問題,那她就沒有資格再進大師的工作室,打擾他工作。

  但這也正是桑柔最感頭痛之處──她就是不曾感覺過「歡愉」嘛!那種情緒連她自己也搞不懂,怎麼可能有辦法傳達給其他人看見啊……

  桑柔洩氣地往床上一躺,瞪著頭上天花板喃喃道:「總不能叫我買個男人,叫他教我那種事──嗯?!」

  等等,這主意或許可行喔!桑柔倏地從床上彈坐起。尤其她現在剛好是在性觀念開放的泰國──桑柔記得編輯阿麗跟她提過,在泰國,性是一件很普遍尋常的事。所以說,只要她找對人,她說不定就可以一舉感受到何謂「歡愉」?!

  桑柔咬著手指頭思考,越想她就覺得可行性越高,不過有一點比較麻煩,就是該去找誰問這問題──上哪可以買到性技巧「一流」的男人?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Soft小姐……」

  聲音打斷了桑柔苦思,她皺起眉頭瞪了關起的房門一眼。「誰?」

  「我是慶,少爺要我來問你,房間裡有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東西?」

  桑柔雙眼驀地一亮。對了!問慶,他是泰國人,慶他一定知道!

  「有!」桑柔跳著衝去開門。「快請進快請進,我有問題想請問你。」

  慶還以為桑柔是要跟他說什麼,結果沒想到,她問的問題竟然是──

  「Soft小姐,我,我沒聽錯吧?」慶嚇得瞠目結舌。

  討厭,這種話還要她講第二次!桑柔又窘又氣地紅了臉頰。「沒有,你沒聽錯!我剛才的確是在問你,要上哪買男人?」

  「但我不懂為什麼?是你有這方面的『需求』……」

  「哎呦!」他幹麼打破沙鍋問到底啊!「你不要管我要做什麼,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該上哪『買』?」

  「知道是知道……」

  「那就快點告訴我啊!」桑柔催促他。

  慶一臉為難,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在慶來敲門之前,閻孚才剛打電話跟慶討論桑柔的事。少爺這邊已經很確定了,少爺喜歡桑柔,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本以為這件事很好安排,慶以為他只消跟桑柔暗示一下少爺喜歡她,她就會馬上撲到少爺身上──一般女人不都是這樣子的嗎?結果沒想到,桑柔竟跟他說,她想買男人!

  「等等──」慶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我有問題。」

  「什麼?」

  「有必要用買的嗎?我的意思是,你身邊明明就有個很好的人選……」

  「你是說──」桑柔表情一愕,然後手指向慶。

  「不是我!」慶連忙搖手。他又不是跟老天爺借膽了,敢跟少爺搶女人。「我是說我們家少爺。你不覺得他是個非常棒的人選嗎?」

  原來是在說Milo大師啊!桑柔拍拍胸口,嚇死她,害她差一點誤會。

  「是啦,Milo大師的確很棒……」桑柔當然記得兩人稍早在餐廳裡的短暫接觸,閻孚根本沒做什麼,就只是用他那雙眼睛看她,桑柔就覺得自己好像快融化了。如果對象是他,桑柔心想,或許她就能感受到所謂的歡愉與熱情。但這只不過是她在癡人說夢!

  「你不是說過他喜歡漂亮的東西?但是你看我,」桑柔低頭看著自己。「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如果我跑去跟他說這個,他一定會拒絕我的。」

  雖說剛才和閻孚共餐時,他跟她說了很多語意曖昧的話,看起來好像對她有那麼一點意思,不過桑柔一想到他剛才把她趕出工作室的舉動,桑柔就不敢對他抱持任何期待。桑柔真的不認為貴為大師的Milo,會看上她這種平凡無趣的女人。

  桑柔雙手合十,滿臉哀求地說:「拜託你啦慶!幫我這個忙,我是真的有說不出口的理由,非買個男人幫我解決不可──」

  「非買不可?」

  「非買不可。」桑柔肯定地點頭。

  慶看著桑柔,直到從她眼中看出她是認真的,這才點頭答應。「好吧,這事就交給我處理。」

  太好了!桑柔感激地說:「謝謝你。」

  「有什麼要求嗎?比方身高多高,長相還是膚色──」

  「那個都不重要,我只要一點,就是他的能力──就是『那個能力』要好一點。」

  「……」真看不出來,Soft小姐喜歡種馬?!

  一見慶詫異的表情,桑柔窘得直跺腳。「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要求那個條件,是有我的理由的。」

  「喔,我知道了,重點要性能力強的。」

  幹麼說出來啊!桑柔臉頰紅透。

  「很急著要嗎?」

  桑柔點頭。「最好明天中午以前就辦妥,萬一不好找的話,最晚後天。」

  「是。」慶回答。他轉身欲離開時,桑柔突然開口留人。

  「慶等等,我還有一件事。」

  「請說。」

  「就是──」桑柔扭著手指頭。「可不可以做得隱密一點,盡量不要驚動Milo大師。」

  「……」她不希望被少爺發現?!

  「然後,最好是在外邊見面,因為我覺得把人帶進這裡,太不禮貌了。」

  「我明白了。」慶點頭。「那就明天中午,你等我好消息吧。」

  雖說慶答應桑柔不告訴閻孚,但是一從她房間離開,慶馬上腳步不停地鑽進閻孚的工作室裡。

  「我剛聽見一個會讓你嚇一大跳的消息。」

  故弄玄虛!閻孚才不信這世上還有什麼消息能教他吃驚。閻孚頭也不抬地繼續畫他的圖。

  「Soft小姐剛要求我,幫她『買』一個男人。」

  只見原本低頭畫畫的閻孚驀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

  閻孚反應就像他剛才的反應一樣,慶忍不住竊笑。「買男人買男人,就是那三個字,而且Soft小姐還說,要『性』能力強的。」

  這消息實在太令人驚訝,嚇得閻孚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三度。「她買男人幹麼?」而且還特別要求男人性能力?!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Soft小姐只說她有沒辦法啟齒的理由,求我務必幫忙。」

  「你答應了?!」

  慶點頭。「沒辦法,誰叫Soft小姐態度那麼誠懇,再加上她聲音又那麼好聽,被她一求,我就只能答應了。」

  慶說這什麼話!閻孚忍不住吃起味來。只見他將手中畫筆往筆筒一插,突然快步朝慶走來,那表情,活似他心愛的東西被人侵佔了似的不爽。

  「不要跟我說你也喜歡Soft。」

  「Soft小姐喜歡的不是我。」這點自知之明慶還有。「我剛問過她,我們這裡明明有少爺你這麼好的人選,她幹麼捨近求遠。」

  「她怎麼說?」閻孚瞇緊黑眸。

  「她說你不可能喜歡她。」

  這也太離譜了!閻孚瞠目。「我剛在餐廳裡明明就已經跟她告白了,難道她以為我說的那些話,只是在窮嚷嚷?」

  「經我分析,我認為那是Soft小姐本身自信心不足的問題!因為她對她自己沒自信,所以才會不相信少爺你會喜歡她。」

  Soft沒自信──這句話若早個兩天說,閻孚鐵定會大笑無稽。總是在雜誌專欄裡教人怎麼做愛,怎麼追求男人女人的兩性專家,怎麼可能會是個沒有自信的女人?不過在見過桑柔本人之後,閻孚發現慶說的一點也沒錯。

  Soft是桑柔的一部分,但當她使用起Soft這身份時,文字風格熱情大膽,卻沒辦法影響到桑柔本人的個性──閻孚覺得這種落差相當有趣,而且他不相信,Soft特性只能存活在桑柔的文字裡,一定有什麼辦法,能夠激出桑柔身體的Soft特性,讓兩者融合為一體!

  「少爺,現在該怎麼辦?」慶問的是桑柔要買男人這件事。

  閻孚斂眸想了一下,一個很妙的主意,突然閃過他腦海。「既然我的客人有這需求,我這個做主人的,怎麼可以怠慢?!就交給我處理,你只要做一件事──」閻孚招招手要慶過來,然後在他耳邊小聲吩咐。

  只見慶的表情從納悶,慢慢變得豁然開朗。

  天吶,這主意太妙了!

  「沒問題?」閻孚問。

  「OK!我這就去安排。」慶笑著回答。

  

  第二天──

  如果單純只用腦子想這件事──買男人,感覺就像上街買水果一樣,輕鬆容易。可是,一到約定的飯店門口,不知怎麼搞的,桑柔突然覺得兩腿發軟。

  「等等。」桑柔突然伸手拉住正往飯店門口邁去的慶。

  慶一轉過身來瞧見桑柔表情,一下就明白她害怕了。

  桑柔知道她這時候才講不要,感覺好像是在戲弄人,但是──她是真的沒有勇氣跨進門去。

  只見她表情彆扭地低喃道:「我覺得,我那決定好像不太好……」

  「喔,那我就去跟他說取消了。」話說完慶即刻轉身,不過又猛地被桑柔拉住。

  「等等,我也不是說我不要啦──」

  一會兒覺得不好一會兒又說不是不要,到底是打算怎麼做?但慶不催促,只是側著頭靜靜等她做決定。

  桑柔又是抓頭又是咬手的,一個人杵在門口掙扎好半晌,才說:「我要去。但是在去之前,我需要喝一點東西。」桑柔說的是酒。其實她一點酒量也沒有,幾十cc就足以讓她醉了。

  慶幫桑柔在飯店櫃檯買了瓶紅酒,也不管剛開瓶的紅酒喝起來多澀口,桑柔端起杯子仰頭一倒就是半杯。

  「嗝。」她打了個酒嗝。嗯,半杯酒下肚,感覺好像沒那麼害怕了。桑柔轉頭瞪著桌上的酒瓶,不然再半杯?!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慶突然伸手取走杯子與酒,然後攙起桑柔,硬將她帶進飯店電梯。

  「為什麼不讓我喝?」桑柔嘟嘴埋怨。她天生體質容易酒醉,感覺她說話的語調,已經變得有些遲緩了。

  「你來這的目的,不是為了要解決什麼『難以啟口』的事?如果確定你喝醉了以後仍舊可以保持清醒,那你就喝吧。」

  桑柔手摸著額頭喃喃自語:「可是不喝醉,我會怕嘛。」

  「嗯?」慶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沒啦。」桑柔揮揮手。「我問你,那個男人,就你幫我找的那個男人,那個能力……真的不錯嗎?」

  「你放心,他是我見過的男人裡,最優秀的一個。」

  有這麼棒啊?!桑柔難掩狐疑地瞧慶一眼,他露出很有自信的微笑。

  「到了。817號房,要我送你過去嗎?」

  桑柔搖頭。「不用,告訴我房間在哪就行。」

  「直直走到最後就是,這是門鑰匙,我三個小時後會來接你。」

  慶將鑰匙往桑柔手上一放,然後才輕輕將她推出電梯,和她揮手道別。

  立在緊闔起的電梯門前,桑柔沮喪地將頭一垂。怎麼辦?她不敢進去啦!


  「少爺,我是慶。」電梯一往下面樓層降慶立刻撥電話給閻孚。「我已經把Soft小姐送到飯店裡了……嗯……不過她看起來好像有點後悔的樣子……」

  「知道了。」閻孚合上手機,確定門鑰匙在口袋之後,隨即起身離開房間。

  為了迎合桑柔的「需求」,他今天特意做了不一樣的打扮。他今天穿了一套質料普通,感覺有點破舊的襯衫與長褲,然後還特意戴上長假髮,跟角膜變色隱形眼鏡,改變眼珠子顏色。

  雖說高壯結實的身形與俊美黝黑的臉龐難以更動,但髮型、眼珠子和他身上的衣著一變,多少就降低了他不可一世的高貴氣質。

  現在的他不是閻孚,也不是桑柔所認識的情色漫畫大師「Milo」。他現在正假裝成慶找來,一個極需要錢的「外賣」男人。

  等了五分鐘,沒等到桑柔來敲門,他決定親自去逮她。

  一出房門,就見她仍杵在電梯附近徘徊猶疑,於是出聲喚她:「Soft?」

  桑柔聽見這悅耳的男聲,怔愕地轉身,只見一雙結實手臂突然攔腰將她抱起。她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藍眼男子,他他他──天吶!Milo大師怎麼會跑來這?

  「我名字叫安東尼,慶先生吩咐我來找你。」化名為安東尼的閻孚,故意裝作不太會說英文似的,用著口音極重的破英文跟桑柔打著招呼。

  他叫安東尼?!桑柔不解地看著已做改裝的閻孚。這個人長得多像Milo大師啊!桑柔目光在「安東尼」臉上游移,一瞬間被他的外貌給弄混了。

  只見閻孚俯頭在桑柔耳邊說:「慶先生說,我跟小姐的愛人長得很像──」

  「什麼愛人!慶亂說!」桑柔臉頰一紅,急忙否認。她只是覺得Milo大師很俊很帥很厲害,但她跟他壓根兒就不是那種關係!「你你你……你快放我下來,我們這樣太奇怪了!」

  「什麼?」閻孚故作驚訝表情。「你不是買我來跟你做──」

  「不要說!」閻孚話還沒說完,桑柔突然伸手摀住他嘴巴,然後一臉作賊似的左右張望。好在附近沒人,要是被人聽到她買男人,那旁人會怎麼想她?

  一個聲音在桑柔腦中嗤笑道──你現在才想這個也太遲了吧!早先叫慶幫你買男人的時候,不是還胸有成竹的以為凡事都在你掌控中?!

  沒辦法嘛!她就是改不了衝動行事的習慣。桑柔心裡懊悔著。桑柔爸爸就罵她做事從不瞻前顧後,這會兒終於嘗到苦頭了。

  「你改變主意了?」閻孚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然後將桑柔輕輕放下,讓她雙腳立定。「那我只好退你錢了……」

  閻孚從口袋裡掏出一疊泰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一邊數錢一邊喃喃低語:「還以為等會兒可以用這筆錢,帶一點營養的食物回去送給老奶奶……」

  咦?!桑柔聽見「安東尼」的話,然後再瞧瞧他身上破舊的襯衫,一時同情心大起,對他的戒心,瞬間也降低了許多。

  「錢不用還給我了。」桑柔突然伸手按住「安東尼」的手。「是我叫慶帶你來這的,所以我有義務付錢給你。」

  閻孚心裡想著,她很善良,而他一向喜歡善良的人。

  「這怎麼可以!」閻孚故意假裝不能接受。「既然我沒達成慶先生交代的任務,我就不能收你的錢。」

  想不到泰國男人,這麼有敬業精神!與他相較,反而是她太任性,出爾反爾,不遵守約定。

  「真是很對不起……」唉!真是,桑柔暗斥著自己。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莫名其妙想了一個買男人的歪點子,結果竟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不然這樣好嗎?我聽慶先生說,你有問題想問我,不然這些錢,就當是我回答你的費用?」

  閻孚笑似非笑地用著他閃閃動人的藍眼睛望著桑柔,桑柔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騷動,此刻臉紅心跳的興奮感,就跟她昨天穿著紅色洋裝,被Milo大師那雙黑眼看著的感覺好像。

  沒想到「安東尼」除了長得像Milo大師之外,就連魅力也跟他不相上下……

  「好不好?」閻孚再度追問。

  桑柔垂眸猶豫了半晌,最後終於被說服。「好──我把問題告訴你,你回答我。」
  


  桑柔在閻孚的帶領下走進飯店房間。這裡的格局雖不若閻孚的悅榕度假村那般壯觀舒適,但房間清潔倒是做得還不錯。

  閻孚讓桑柔坐在靠窗邊的白色沙發椅上,然後倒了杯冰茶給她。

  臉好燙!桑柔用水杯輕觸臉頰,意圖想藉由冰涼的水杯帶走她體內的燥熱,可是心跳依舊跳得飛快──不知這跟她剛喝了半杯紅酒有沒有關係?

  光聞桑柔的味道就知道她很緊張,閻孚淡淡一笑,知道自己此刻定不能過於躁進。深藏在桑柔體內的Soft本質還沒影響到她本人──這正是閻孚備感興趣的地方。Soft是什麼味道?是濃郁挑情的伊蘭伊蘭花香,還是嫵媚惑人的玫瑰香氣?

  「你的問題?」

  桑柔吸了口氣,決定先從自己的工作性質下手,這樣「安東尼」才不會聽得一頭霧水。「我先跟你解釋一下我的工作……」

  桑柔誤以為「安東尼」的英文不好,所以她都盡量用最淺顯的英文單字做介紹。

  閻孚安靜地聽著她說話,沒插嘴,一直到她把Milo對她的要求:「寫出熱情」說出來後,他才突然插話──

  「Milo、Milo、Milo,這名字你一直不斷地提起,感覺他跟你好像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閻孚是故意這麼講的。他想藉由「安東尼」這樣第三者的身份,探知桑柔對他到底有何看法。

  「你別亂說,Milo是世界級的大師,對他而言,我不過是這種……」桑柔搖搖小指頭,意指渺小。「等級的合作對像罷了。」

  「還真被慶說中。」閻孚用泰語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桑柔不解地問。

  「我是說,你太小看自己。」

  「才沒有。」桑柔嘟嘴。「我小看我自己,是有理由的──」

  閻孚定定地看著她,不催促也不說話。

  只見桑柔焦慮地搓起自己的手掌,掙扎半晌之後,她才吞吞吐吐地說:「Frigidness(性冷感)。你知道我剛說的那個字,是什麼意思嗎?」

  閻孚驀地瞪大雙眼。

  一見他的反應,桑柔就明白他知道。「對。我懷疑我有『性冷感』。所以,我沒有辦法在我的文字裡面灌注熱情跟歡愉,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閻孚心想,難怪她當時會那麼吞吞吐吐。身為兩性專家的Soft竟然是個「性冷感」症者──這聽來多諷刺啊!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垮著小臉的桑柔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做的工作是鼓吹人們投入熱烈的性愛活動,結果我本人,卻壓根兒沒體會過熱情與高潮……」

  「醫生診斷?」閻孚想確認這件事。

  「沒有!我怎麼好意思去醫院檢查這個──那是我自己的感覺啦!因為,我跟我第一任男友……那個,完全不覺得興奮,你懂我意思嗎?就是……」

  「不濕潤?」閻孚接話。

  「對。」桑柔鬆了一口氣,好在「安東尼」知道她在說什麼,不用她浪費口舌去描述她之前的悲慘經歷。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什麼是熱情嗎?」她滿懷希望地看著「安東尼」問道。只可惜,他卻朝她搖搖頭。

  「不可以?!」

  「對,我沒辦法『告訴』你。因為熱情是感覺,如果感覺可以用言語形容,那你現在應當就會知道何謂熱情了。」

  「那怎麼辦?」桑柔嘟嘴苦惱。如果連「外賣」男人都沒法告訴她什麼叫熱情,那她跟Milo合作繪本的可能性,不就等於零了?

  「沒法說,但我可以做。」閻孚突然伸手拿開桑柔一直緊握在手上,彷彿當它是盾牌護身的水杯,然後伸手拉起她。

  「你──你想做什麼?!」桑柔身體僵硬地看著他說話。而當「安東尼」將臉貼近到她面前時,她愕然發現,「安東尼」跟Milo大師實在太太太像了,而且皮膚也跟Milo一樣,好到看不到一丁點瑕疵。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閻孚笑著保證。

  「但是──」

  「噓。」閻孚伸手輕壓在桑柔唇上,止住她未說出口的話。「相信我,只要你一說『不要』,我保證立刻停手。」

  在閻孚軟聲哄誘中,桑柔紅唇一抿,依了他的話做。信任一個才剛認識的男人說的話,好像太過莽撞,但是桑柔就是覺得,她至少該給他一次機會。

  「雙眼閉上……」閻孚伸手捧住她小臉,用他的掌溫,輕輕地融化她緊繃的臉部肌膚。「你很漂亮,而且身上很香……」他一邊低語,一邊將高挺的鼻尖貼在桑柔的頰上,極曖昧地挲蹭。然後他的唇瓣來至她耳邊,朝她的耳朵輕輕呵氣。

  一種酥麻的感覺驀地竄過桑柔身體,她眼睫眨眨,不意拂過了閻孚臉頰。

  「蝴蝶吻。」他突然說話。

  「什麼?」桑柔不解地睜開眼睛。

  「你剛的動作──」他將臉湊到她臉前,纖長墨黑眼睫拂過她肌膚,感覺就像他用指尖輕輕撫過她臉。他看著她解釋:「這個,就是所謂的蝴蝶吻。」

  「所以?」

  「我很喜歡。」閻孚笑了。「我覺得它比直接親吻,來得更引人遐思。」

  他現在說話的樣子,真的好像Milo大師。Milo大師也曾經用這種語氣音調跟她說話,就在他倆第一次見面,他在她面前,呢喃了教人心醉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在體內酒精的催化下,桑柔一時間竟無法將眼前的「安東尼」,與存在她心頭的那人影,清楚明顯的分隔開來。

  「我們這樣……好奇怪……」當「安東尼」的臉頰再度欺到她面前來時,桑柔隱約有種心慌的感覺。好像他會把她帶到某一個,她可能沒辦法應付的世界去。當桑柔抬起手欲推開他過於貼近的身體,閻孚卻突然將她的小手拉高至唇畔,細吻著她的指尖。

  「我只想帶給你快樂。」他在吻與吻間的空檔說道。

  在他如酒般醇濃的眼神催眠下,桑柔只能滿臉通紅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滑入他嘴中,一根接著一根。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嗎?所以她雙腿才會不由自主發軟,顫抖?!

  「頭髮……」閻孚突然說,桑柔還來不及伸手碰,他已早先一步解開她頭上髮飾。一頭帶著點咖啡色光澤的直髮驀地從她頭頂落下,閻孚讚歎地勾了一綹髮絲纏繞在指上把玩,然後在桑柔的凝視下,輕輕俯低下頭親吻他指上的發,然後他抬頭凝視她。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

  桑柔想回說她怎麼可能知道,她又不是他。但是心裡某個部分,卻突然響起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說──他會吻她……

  沒錯,他會吻她。

  閻孚帶著夢幻般的神情,緩緩將唇疊在她微微顫抖的唇瓣上。剛開頭他的吻很輕、很輕,彷彿像怕會嚇著她似地,來來回回細細摩挲幾回,直到感覺桑柔的身體不再那麼緊繃,已略略有放鬆之意,他突然將舌探出,一舉入侵她甜蜜的唇齒間。

  桑柔發出驚訝的喘氣聲。雖然她之前只談過一場並不算精彩的戀愛,但好歹她算是個「有經驗」的成熟女人,但是她卻從沒想過,她自己之前在雜誌上寫的那些,如火般熱情燃燒的吻,在現實生活中,是真真正正存在著的!

  彷彿感覺兩人還不夠接近,閻孚突然伸手將她拉至他懷中,從嘴到腳,一丁點也不肯放過她似的緊緊糾纏住她。

  桑柔可以感覺到「安東尼」肢體動作中的那股霸氣──那一種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吃掉的狂猛慾望。但等一等,有個地方不對勁!

  桑柔驀地睜開眼睛,一見「安東尼」那頭長髮,桑柔雙眼一瞠,突然驚覺問題出在哪兒。

  人不對!桑柔伸手用力將「安東尼」推開,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人不是他,而是那個跟他有著極相似面孔的大師──Milo。

  「我很抱歉。」桑柔雙手環抱著身體急急朝後退。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的吻?」閻孚訝然。

  「不是你不夠好,真的,你很棒!可是我發現我不應該跟你做這件事。」

  「我不明白。你不是想知道什麼是熱情?」

  「是,我是很想知道,但是──」桑柔手捧著腦袋,一副難以開口的表情。「哎呦,總歸一句就是,我沒有辦法在想別人的時候,跟你……接觸。」

  聞言,閻孚表情一凜。「你有喜歡的人?」

  桑柔太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否則她應當可以發現,「安東尼」的臉色變得多蒼白。

  「對。」她深吸口氣承認:「而且那個人,跟你長得非常像,所以我剛剛才會一時把你錯認成他──」然後,還那麼陶醉。

  閻孚心猛地一跳,桑柔說的那人該不會是──

  「Milo?」他問。

  桑柔驀地抬起頭來,原本蒼白緊繃的臉龐,瞬間閃過一抹羞怯。

  「對。」她吶吶地說道。

  真是!閻孚猛一拍腦門,費了這麼多時間繞了這麼大一圈,沒想到竟又回到原點來了。

  「我要跟你說一件事。」閻孚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中文。

  桑柔和他四目相對,只見「安東尼」突然伸手扯下他頭上的長假髮,再取下他用來改變眼珠子顏色的角膜變色片,他──

  「我是Mi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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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3:58
第四章

  「啊!」桑柔吃驚地手捂著嘴巴驚叫。怎麼會這樣?!她腦子一下子還轉不過來,只能傻傻瞪看著閻孚。他是Milo,不是「安東尼」,那她剛才跟「安東尼」說的那些……虧她剛才還那麼相信他,結果竟然──

  「你騙我!」被得知秘密的羞愧外加被欺騙的懊惱,桑柔頓時生起氣來。她伸手用力推開欲拉她的閻孚。

  「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桑柔掩耳退開,失望地哭喊:「你以為這樣捉弄我很好玩是嗎?不要過來!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桑柔喊完,轉身便想離開房間。

  閻孚哪能讓她走,一個箭步趕向前,即忙攔腰將她緊緊抱住。

  「放開我!」

  「我不放!」閻孚穩穩將她抱在懷中。「在你冷靜下來聽我說話之前,我不可能讓你離開房間。」

  桑柔愈是氣憤不平,閻孚就更加堅定不移,彷彿是想考驗哪個人會先放棄似的,兩人四目相對瞪視了好久,才見桑柔突然將眼神轉開。

  不管再生氣,率先坦露心跡的人就是吃虧,記得之前桑柔曾經在她自己的專欄上寫過這句話,如今她真的親身體會到了。

  「我跟你道歉。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欺騙你,不管我是在怎樣的考量下才做出這決定,騙人,就是我不對。」

  「話說完了?」桑柔瞪視他。「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還是不行。」閻孚拒絕。「因為你還沒原諒我。」

  桑柔為之氣結!

  「你要不要告訴我,你生氣的原因,到底是因為我騙你,還是你秘密被我知悉?」

  閻孚一說起這個,桑柔心中新仇舊恨頓時又升起。他也知道她剛跟他說的話是秘密。討厭,她就是因為不想讓他知道,她才會煞費心思要慶幫她買男人,結果沒想到,慶竟然安排他本尊過來!

  「桑柔,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我現在說的話,但我得告訴你,我沒有辦法任你去買男人,因為你事後一定會後悔。」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來騙我?」桑柔瞪看他的大眼裡,隱約浮現淚意。「你跟慶都是一丘之貉,他答應我不會告訴你的,而你知道後,非但不阻止我,甚至還扮成『安東尼』,拐我說出我的秘密!」

  閻孚坦率承認道:「我改扮成安東尼的目的的確是想聽你的秘密。但換個角度,如果今天你是我,你是不是也會跟我採取一樣的方式?」

  「我不會。」桑柔搖頭。「因為我知道我做不來。」

  也對!她的特色就是坦白。

  「桑柔……」閻孚歎氣。「你當真不明白我這麼處心積慮,要知道你秘密的原因?」

  桑柔看著他不說話。

  「我喜歡你。」閻孚知道他今天若不想辦法讓她理解他的感情,那她踏出這門後,他就會失去與她接觸的機會。

  他剛說什麼?桑柔不由得一怔。

  「你沒聽錯,我剛才說的,的確是那四個字──我喜歡你。這事我早在餐廳那時就說過了,但是你卻不把我的告白當一回事。」

  「那是因為──」

  「因為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因為你覺得我是在玩弄你?」閻孚歎氣。「桑柔呀桑柔,不管我怎麼誠心誠懇,你都不會相信我是說真的,在你心裡,你已經先在我頭頂上打叉。你說,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跑來阻止你買男人,你真會聽我的?」

  桑柔一時語塞。被人欺騙的挫敗感稍稍退去,心情較為平復一點後,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的確有那麼一點道理。她從一開始就認定他對她不可能認真,他的示好多情只是在開玩笑,赫赫有名的大師絕對不可能看上她……

  「為什麼是我?」這是在聽見他說他喜歡她之後,桑柔心頭浮現的第一個問題。「如果說我長得非常漂亮那也就算了,但是我自己明白,我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

  「那你呢?你又憑什麼說你喜歡我?」

  「是我先問的!」桑柔瞠目。

  「好。」閻孚笑。「那我答完之後換你說──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這是哪門子喜歡的理由!桑柔驀地板起臉孔瞪他。

  「噓!你先聽我說完。」閻孚伸手摀住桑柔欲抗議的小嘴。「我說的話可能有點玄,但我跟你保證,我說的全是真的。我身上有一種常人少有的特點,我的嗅覺與味覺要比其他人靈敏,甚至超過百倍。」

  「你是說你的鼻子像狗一樣好?」

  呿!竟拿狗來比擬他的能力。閻孚猛一翻白眼。「可以這麼理解,但是我比它還強。」

  桑柔困惑地說:「我還是不懂這跟你喜歡我有什麼關係?」

  「我可以分辨出人身上的氣味,而我發現,這世上氣味好、又漂亮的女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稀少──還記得我在工作室裡跟慶說了一句泰語嗎?」

  桑柔當然記得。

  「我說你是顆未經雕琢的鑽石。或許是因為你少跟外面人接觸,所以其他人一直沒有發現你,但是我看見了,所以我要你。」

  「在聽了我的秘密之後,你確定你還是這麼認為嗎?」桑柔狐疑地看著閻孚。相對於他的篤定,她對自己倒是沒那麼大的信心。

  「更確定了。」閻孚點頭。

  「我不知道你那麼看好我的原因是什麼,可是說真的,我對我自己的信心,就只有這樣──」桑柔用大拇指與食指捏了一小搓。「這麼一點點,而且這一點點信心,在聽到你要求我寫出『熱情』時,更是一下都不見了。」

  「你擁有熱情。」閻孚突然伸手輕觸桑柔胸口。「就藏在你心裡,只是你一直沒意識到它的存在。」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的筆啊!Soft,你忘了?」

  「但那是我假裝出來的啊!」桑柔還以為他是在說什麼哩!原來他對她的信心,是從Soft這裡來的。

  當初入行是為了幫同學忙,她也不知道那些流行雜誌的讀者,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接受她的存在。總而言之,撰寫雜誌專欄是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而且她也喜歡寫,對桑柔而言,假扮起熱情衝動的Soft,並沒她想像中那麼困難。

  只見她朝沙發椅上一坐,一臉洩氣地說:「經過這兩天相處,你應該也發現,其實我本人的個性,跟讀者所看到的Soft,根本就是兩回事。是,Soft看起來的確大膽熱情,敢說敢做,但實際上的我,卻只是一個疑似有性冷感症的女人。」

  「你不是性冷感。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絕對不是。」

  看著閻孚信誓旦旦的表情,突然之間桑柔都想相信他了。但是過去不美好的經驗一從腦中跑出,她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你不容易被說服。這樣好了,我提出證明,你給我十分鐘,如果我沒有辦法在十分鐘內點燃你熱情,我就任憑你處置。」

  桑柔抬眼看看閻孚表情,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突然從她心裡冒出來。

  試試何妨?反正不管十分鐘後她的熱情有沒有被點燃,感覺起來她都不會吃虧,不是嗎?

  桑柔猛地吸一口氣,然後點頭。「好。」

  「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個要求。」閻孚突然從口袋掏出一條亞麻手帕在她面前揮揮。「你的手要讓我綁起來,以防十分鐘還不到,你臨陣脫逃。」

  看著那方手帕,桑柔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毛。

  「可是這樣我很沒有保障,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會遵守約定,十分鐘結束就放我離開。」

  「我以我的榮譽起誓。而且,你來這的目的不就是要一嘗歡愉的滋味,你真甘願連一點滋味都還沒嘗到,就這麼轉身離開?」

  算他狠!知道該拿她的弱點誘惑她。桑柔看著閻孚好整以暇的俊臉,內心充滿掙扎,但就像他說中的,好不容易來這兒了,她怎麼甘願什麼都沒感覺到,就又這麼離開。

  「好吧,姑且再信你一次。最後一次。」桑柔將手伸出去。

  閻孚搖搖頭,示意她將手擺在背後,接著用亞麻手帕以剛剛好的緊度將她兩手纏起後,然後以手機設定時間。

  「十分鐘。」

  桑柔瞪大雙眼,看著他走到她面前。

  閻孚朝她一笑,然後抬起手,輕輕以手撫摸她唇瓣。

  看著他緩慢輕觸的動作,桑柔心頭再次浮現那種,心臟像被人緊緊揪捏著的窒悶感。

  「所有動作,都是從一個吻開始。」說罷,他唇追上他手,輕輕啄吻她嘴,一次、再一次。兩人方才才剛接吻過,雖然閻孚是以「安東尼」的名字接近,但看得出來,桑柔的反應,已比方才要更熟稔了幾分。

  「甜美的小嘴……」閻孚鼓勵地喃喃道。他將她豐潤的下唇吮進嘴裡撫玩,然後放開,舌尖繼而探入,搜尋。他的攻擊緩慢,彷彿眼下他擁有的時間不是十分鐘,而是十個小時,十天。

  當桑柔青澀的舌被他逼迫得無處可逃,只能無助地任他勾引出,進而將之吮啜到他嘴裡,桑柔的鼻息突然變得又淺又快,彷彿喘不過氣似的急促。

  趁著她注意力全在他嘴上,閻孚一直潛伏在她背上不動的大掌,開始慢慢往前移動。桑柔今天穿著一件米色前扣式的短洋裝,一樣是由慶提供,修長的手指不動聲色地解開她胸前的鈕扣,直到冷氣的涼意襲上她裸露出的胸口,桑柔才愕然發現她身上衣扣早已被解開至她小腹處。

  「你──」

  「十分鐘還沒到。」不給她說話機會,閻孚嘴唇再度拉走她全部注意力。大掌捧住那仍安放在白蕾絲胸罩的漂亮胸部,收緊、揉捏、拇指食指扯緊她繃起的乳尖輕輕撥弄,一陣如電般的刺激驀地往桑柔大腿根竄,只見她兩腳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上。

  閻孚一把將她抱上梳妝台,以她手被縛在背上的姿勢,坐在高處的確比躺在床上更適合。

  閻孚個兒高,坐在梳妝台上桑柔甚至還沒辦法跟他臉對齊。不過這樣也很夠了,至少她能夠近距離瞧見他表情。被他火熱黑瞳一盯,桑柔頓時面紅耳赤。

  「你身上味道變了,你現在散發的是,挑逗誘人的玫瑰香味……」

  低醇的嗓音有如愛撫般鑽進她耳朵,只見桑柔敏感地將脖子一縮,表情既嫵媚又難受。

  閻孚順勢俯低下頭用鼻尖輕輕蹭蹭她鎖骨下方。

  「完全符合我想像,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可以感覺到熱情在你身體內狂躁的脈動,渴望我的愛撫……」

  閻孚一邊說話,一邊打開她緊合起的大腿。

  桑柔身體不住地發抖,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一股熱氣,正從她皮膚底層,慢慢朝腿外淌流出來。

  緊繃的情慾在她體內集結,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嗶嗶聲──十分鐘到了。那殺風景的噪音一下將桑柔拉回現實,她張開眼睛傻傻地看著閻孚。那一瞬間,桑柔幾乎想對他大叫,要他繼續,不要管那勞什子的十分鐘限制。

  直到一分鐘過後,嗶嗶聲驀地停止,房內一切回歸平靜,只聽見頭頂上出風口微微的嘶嘶聲響,閻孚因慾望而變得幽深的黑瞳掃過她的臉,低低地問了一句:「現在?」

  他在等她發出指令,不要或繼續。雖然他表情看似平靜,教人幾乎以為他完全不受影響,但從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可以發現,他得用上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一舉將桑柔拋到床上,恣意對她展開熱情的攻勢。

  桑柔心裡也出現同樣艱難的鬥爭,她體內兩個靈魂──大膽的Soft與深受禮教控制的桑柔,同時在她心裡吵架著。Soft鼓勵她機會難得,要就做到最後;但規矩的桑柔卻一再提醒她放縱情慾並不妥當,那種事比較適合出現在雜誌專欄,而不是現實社會。

  「但Milo說他喜歡你啊!」Soft尖叫。

  「但他剛才也騙過你!」桑柔冷靜回嘴。

  好久好久,久到閻孚幾乎想要幫她做出決定的同時,桑柔突然搖了搖頭,答案出現了,規矩的桑柔擊敗了Soft,取得最後的勝利。

  桑柔用著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放開我……」

  啊!魔法解除了。閻孚閉上眼睛,在心裡發出呻吟。

  「你到現在,還認為你是無法感覺到熱情的性冷感症者?」閻孚彷彿想要逼出她心底秘密似的,直勾勾地看著她。

  桑柔全身驀地泛過一陣羞意,實在難以承受他火熱的注視,尤其在這衣衫不整的情況下。她氣息不穩地別開頭去,底下心跳怦怦狂躍的聲音有如雷響般。她沒有辦法否認。這時她再說沒有感覺,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你贏了。但是──就到此為止。」

  閻孚擰起濃眉,似乎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如此選擇。

  「你說過的,十分鐘一到,你就會放開我的!」桑柔急急表示。這些話當然不是她的原意,她心底吶喊的,其實是「繼續繼續」,「她還要她還要」的激情渴望。但她沒有辦法,當閻孚將選擇權交與她手上,她就只能選擇一個看似無害的答案,隔絕掉所有刺激的可能性。

  要她怎麼當著他的面承認,對,他的確挑起她的渴望,她正迫切地想要他的愛撫──她沒有辦法,在她仍是「桑柔」的情況下,她說不出口。

  閻孚盯著桑柔眼睛,突然間明白問題出在哪了。他的問題喚回了桑柔的理智,而理性自然抵消了她任憑身體慾望帶領她前進的可能性。閻孚的心裡充滿苦澀的挫敗,真是大失策。

  桑柔建築在心門之外的理智圍牆,比他想像中要來得難以融化,他一時錯估,以至於使他失去一次親近她的大好機會。

  不過沒關係,閻孚暗自在心裡發誓──下一回,他配對不會再做同樣的蠢事。

  「好,我讓你走。」雖然嘴上說的果決,但他手指移出她體內的動作,可是萬般依戀不捨、流連再三。

  桑柔臉頰燒紅地感覺到他手指細微的律動,催他,她捨不得──那滋味多美妙;但不催他,她又覺得難以忍受──好害怕自己會突然脫口要他繼續,不要停……

  幾番折磨,閻孚手指終於從她體內離開,連帶也解開了她手腕上的束縛。當閻孚伸手想抱她下梳妝台,桑柔垂低頭將自己緊緊抱住,拒絕他的幫助。

  「我自己來──」桑柔不敢再讓他接近她,她怕自己會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

  她從沒有過如此矛盾複雜的心情──她剛怎麼會有那麼愚蠢的念頭,以為自己可以在剛那場挑逗中全身而退?!是,她身體的確沒有損傷分毫,但她心裡那股不滿足,卻像一隻小蠶般,細細啃嚙她心窩,逗得她渾身燥熱不安。

  桑柔盡量躲得老遠之後才開始整理衣裳,好在她目前仍有這麼一點事情可忙,可以暫時不用轉身面對他。

  閻孚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舉動,當她終於整理好衣裳轉過身來,雙眼一接觸他渴望的眼眸,桑柔臉頰再度飛紅。

  「我要走了。」桑柔像條滑溜的泥鰍,話說完便想從閻孚身邊偷偷溜走。

  閻孚可不願放棄這最後與她私秘說話的機會,他一手擄住她手臂,逼她不得不抬眼看他。

  「把我說的話牢牢記著,下一回當我伸手碰你的時候,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做極致的歡愉。我會讓你更陶醉,我會讓你忘了世上所有的道德條規,在我身下放聲呻吟,進而攀上高潮之巔……」

  這種話……根本就是性騷擾!桑柔臉紅了。

  「放開我。」桑柔故意裝出不在意的表情,只是眼睛裡那點慌亂,洩漏了她心底秘密。她扭臂掙脫閻孚鉗制,開門,雙腿微微顫抖地跑了出去。

  儘管跑吧!我可愛的桑柔,使盡氣力拚命地跑……閻孚稍後一會兒拿起門鑰匙與手機,循著桑柔離開的路線走出房間。

  因為她稍後將會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從他掌心逃開的機會。
  


  桑柔一跨出電梯,慶馬上從大廳沙發處起身,跑到她面前來。

  「Soft小姐……」慶一叫,桑柔隨即朝他怒瞪一眼,就是因為他!答應要保密卻又洩漏出去,害她、害她遂不及防範,就接受了那麼多東西的衝擊。

  看著慶無辜的表情,桑柔腦中突然閃過無數畫面,裡頭全是閻孚碰觸她的姿態。桑柔猛地記起自己體內的慾望未獲滿足,方才被她強抑下的小螞蟻再次啃咬她心窩──討厭啦!她本來不必承受這些,全都是因為慶洩密的緣故!

  唉呦!桑柔此刻反應,有個形容詞恰恰好可以形容──遷怒。

  擅長察言觀色的慶一看桑柔表情,馬上察覺不對勁。

  當然慶到現在還不知道閻孚身份已曝光,所以直覺聯想,以為她不滿意少爺對她的「服務」。

  不會吧?!少爺已經是他見過「能力」最好的男人了……

  「您的表情,難不成『安東尼』的表現不夠好?」

  安東尼?!這名字一從慶嘴裡跑出,只見桑柔一張俏臉頓時變得鐵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騙我?」

  啥?!慶表情一愕。

  「你真是個盡責的好秘書,竟聯合你家少爺一起來騙我。」桑柔看著慶失望地歎了口氣。

  慶心頭一驚。糟糕!沒想到竟穿幫了。「Soft小姐我……」看著桑柔的臉,慶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桑柔手一揮。「你不用再說了,送我回去吧。」話說完,桑柔率先走向飯店大門。

  慶在她身後呆站了半晌,才急急追上。

  怎麼會這樣?回程路上慶一直隔著車上的後視鏡偷看桑柔表情。只見她表情忽喜忽怒,好像正受困於某個難解的問題一樣,害得慶一直鼓不起勇氣打斷她思緒。

  就這樣,兩個心事重重的人一路無言地回到度假村,一跨進閻孚專屬的Villa,桑柔二話不說馬上躲進她房間,一直到晚餐時刻,仍然不見她出現,好似打定主意,要在裡頭躲到天荒地老似的。

  「她還是不出來?」

  傭人點頭。「Soft小姐說她不餓,她還要少爺不要等她,儘管用餐。」

  閻孚瞪著桌上快被他喝光的水杯,然後歎口氣,突然推開椅子離開餐桌。他來到桑柔房間,抬手敲門。

  「桑柔。」

  正躺在床上發呆的桑柔一聽見閻孚聲音,立刻緊張起來,彷彿他聲音具有魔力,即使隔著厚厚門板,也依然能夠對她產生影響。

  「我不喜歡隔著門板說話,你過來開門,我們當面談談。」

  不要。桑柔手環抱著身體連連搖頭。就是因為沒有勇氣再與他接觸,不知道該拿什麼臉去見他,桑柔才連連推拒傭人的邀請,不然她幹麼一個人躲在房裡發呆,早就大搖大擺走去吃飯了。

  「如果是為了用餐的事,我剛已經說了很多次,我不餓,你儘管先吃,不用理我。」

  閻孚倏地皺起眉頭,沒想到連他本人來請,她依舊拒絕。

  他這才突然明白,桑柔性格中除了防衛心強、自信心不足之外,固執也是她其中一大特色。原來並不是讓她明白了何謂熱情之後,她就會一面倒向他,就此答應與他雙宿雙飛。

  外在條件優異的閻孚自小就是情場高手,幾乎可說他從來沒為追求女人傷過一丁點腦筋,桑柔是第一個他費盡心思,仍舊無法控制的女人。她是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總會在他以為她已逃不出他掌心之刻,一個轉身,又突然丟了個棘手問題到他眼前。

  閻孚試著從桑柔角度揣測她為什麼不出來,或許是因為尷尬?理由就跟她剛才拒絕他繼續的原因一樣,理智在告訴她,要離他這危險人物遠些?

  「既然你決定用這方法躲我,好吧,我陪你。」

  什麼?!原本躺在床上的桑柔一聽,倏地從床上一彈而起。他打算陪她?!但問題是,她不想要他陪啊!

  桑柔之所以躲著,是因為她對自己的理智再也不具信心。閻孚就是有那魔力,逗得她意亂情迷──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多換點時間好好仔細思索他跟她的關係,還有,她該怎麼做出理想反應。

  桑柔體內的Soft豪氣說道:「最理想的反應,就是直接跳到他身上去!不然也可以讓他主動,就像今天下午你跟他在飯店梳妝台上做的事情……」

  理智的桑柔厲聲阻止:「這怎麼可以!那人的示好說不定只是純屬玩笑,結果你卻當真,萬一到時真是搞錯,那多糗!」

  「懦弱!」Soft不屑地冷笑。「就光只會在專欄裡鼓勵讀者要聆聽身體的聲音,當真要你做,哼,你又不敢了。」

  桑柔知道Soft說得沒錯,她的確沒膽又懦弱,但是誰能怪她有這種反應?誰叫她今天遇上的對象,是一個無論外型、才華、地位,樣樣都是一等一的男人。她自慚形穢,一比就覺得自己不配。

  「沒有客人肚子不餓不吃,而我這個主人卻逕自大快朵頤的道理。」閻孚交代傭人:「幫我拿把椅子來。」他打算就坐在她房間門口等,直到她心軟為止。要比固執,閻孚自信自己絕對不會輸她。

  閻孚突然來這一招,桑柔一瞬間傻了。他竟打算陪她不吃飯?!這下該怎麼辦?桑柔焦慮地啃著手指頭。十分鐘過去了,桑柔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讓他離開。

  閻孚在門外試著哄誘。「我試著想你現在的感覺,你要不要給我個答案,為什麼在弄清楚你沒你煩惱的那問題之後,你反而離我離得更遠?」

  答案很簡單,但她死都不會說。

  因為他逼她正視她心底的不滿足。要知道對一個一直自認自己是性冷感症者的人來說,突然感覺到熱情,並不會讓她覺得欣喜若狂,反而造成桑柔本身的認同危機──那她之前的苦惱、她的挫敗,到底算什麼啊?!

  「不告訴你。」門縫裡,傳來桑柔悶悶的聲音。

  「又是一個秘密。」

  「沒錯。」

  「好吧!」閻孚輕歎。「看這情況,我只好繼續在外頭等了。」

  哎呦!他為什麼不走啊?桑柔氣得一跺腳!一時情急,桑柔沒經大腦思考,就隨意脫口指責:「你這樣分明就是在威脅我!我人在你這,難道就表示我失去了不吃飯的權利,我是你的禁臠嗎?」

  話一說完,桑柔驀地摀住嘴巴,滿臉驚慌。天吶!她剛說了什麼啊?

  門外好安靜,桑柔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緊張的呼吸聲。為什麼他不說話了?他人還在嗎?桑梓朝門扉一跨,忍不住開口叫喚:「Milo大師……」

  桑柔的低喚驀地拉回閻孚神智。他太震驚了,從來沒想過桑柔竟會用如此嚴重的語詞來指責他。禁臠?!原來在她心裡,他是一個這麼惡劣的男人!

  「你當然不是我的禁臠,絕對不是,很抱歉我之前舉動帶給你那麼大的困擾,我以我的榮譽起誓,從今而後,我不會再勉強你做任何事。」

  桑柔不安地看著門扉,一時間竟被閻孚的宣告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他的手段的確有些惡劣,但說老實話,也還不至於到她剛指責他的程度。糟糕!她話說得太重了……桑柔抱頭懊惱,她剛怎麼會突然之間說出這種話呢?

  「桑柔啊桑柔,你是吃錯藥啦!」桑柔猛一拍自己腦袋低聲叱道。不行!她得馬上跟他道歉才對。顧不了還沒想清楚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了,桑柔三步並成兩步走去開門,只是門外空蕩蕩的,哪裡還有閻孚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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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4:21
第五章

  這會兒換成桑柔在找閻孚。

  「你知道Milo大師──就是你們少爺,他到哪去了嗎?」

  傭人滿臉抱歉地搖搖頭。「少爺剛剛出門,但沒有交代他要上哪去。」

  真糟糕!桑柔抬頭歎氣。她只才猶豫一會兒,就錯過道歉的最好時機了。

  「那慶呢?」桑柔突然想到慶應該知道怎麼聯絡他。傭人給了她慶的聯絡電話,桑柔二話不說,隨即衝進她房間撥慶的手機。

  「少爺不是在Villa裡?」想不到連慶也不知道閻孚出門了。

  「就是不在我才問你。」桑柔懊悔不已。「哎呦!都怪我,幹麼莫名其妙對他發脾氣!」

  這個消息更教慶吃驚。「你跟少爺吵架?」

  「不是吵架……是我罵了他……」桑柔將來龍去脈大概跟慶說了一遍,慶在電話那頭聽得是滿頭汗。

  「你怎麼──」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應該把話說得那麼重。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聯絡他嗎?我想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唉!麻煩就麻煩在沒人知道。」慶歎氣。「少爺有個怪脾氣,除非他主動交代,否則沒人知道他會到哪去。」

  「怎麼會……」桑柔皺眉思索,突然記起之前他假扮成「安東尼」時,就曾拿手機當鬧鈴用。「手機!你可以打他手機問他人在哪啊!」

  「你說那個,那次是特例,因為你要去飯店,所以向來討厭手機的少爺才會把手機帶著,為了方便跟我聯絡,然後知道你狀況。」

  桑柔沒想到他竟會因為她,而接受了他向來討厭的東西。「那現在該怎麼辦?就傻坐在Villa裡等他回來?」

  「沒錯。」慶回答:「待在Villa等他回來,這就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

  桑柔不瞭解閻孚個性,所以在聽完慶的話後,還當慶是在嚇她。他不可能真的不跟慶聯絡吧!

  可是又過了兩天,她得到的答案都是「少爺沒有聯絡」,這時桑柔真的慌了。

  「兩天沒聯絡還算好的。」慶在敵不過桑柔的追問後終於托出:「前一陣子,就Soft小姐來泰國前一個月,少爺一個人失蹤了半年,我只知道他最後到的國家是印度,之後他人到哪,跟誰見了面做了什麼事,除了他跟當事者之外,沒人知道。」

  「我的老天爺……」桑柔吃驚。「你的意思是──Milo大師很有可能一去半年不回來?」

  慶想了一下,然後回答:「應該不至於,因為你人在這。」

  桑柔皺起眉頭。「這跟我人有什麼關係?」

  慶一臉驚訝地看著桑柔。「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對少爺的影響力?我記得少爺已經跟您提過,他喜歡您了?」

  「說是說過,但是,那怎麼可能會是真的。」他說他喜歡她的理由是氣味──這理由太匪夷所思,桑柔壓根兒不敢相信他的告白。「我覺得他只是在跟我開玩笑,Milo是大師,他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種平凡、又沒什麼才華的女人。」

  「原來您到現在還不肯相信少爺啊!」慶歎氣。「說真的,少爺對您的用心,可是我從前從來沒見過的。這也是我前幾天會跟少爺提說您要買男人的事的原因,少爺太想跟您在一起了,所以我這秘書,只能想盡辦法助他一臂之力。」

  慶的話是真的嗎?

  雖然理智在大喊著要桑柔不要輕易相信,畢竟慶跟Milo兩人曾經共謀騙過她,但心裡一角,卻又忍不住竊喜。慶說Milo是真的喜歡她,那這樣的話──

  「不可能好嗎,小姐!你這傢伙怎麼老是勸不聽,都跟你說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理智的桑柔大喊。

  Soft提醒:「不要忘記,那天Milo在飯店裡,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他喜歡你──」

  「一定是騙人的!」桑柔說道。

  「你真的確定?萬一是真的呢?」Soft反唇相稽。

  唉呦!她頭好暈。桑柔手抱著頭,打自遇上Milo,她就沒一天晚上好好休息過。理智與感情永遠取不到共識,一個叫她要離Milo遠些,一個卻要她快快投入他懷抱。

  「我不知道該怎麼相信他。」在慶溫和的目光下,桑柔難以控制告解的衝動。「我的意思是,Milo太優秀了,優秀到我一看到他,就會忍不住想起我與他之間的距離。」

  慶定定看了桑柔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長歎。「其實我不應該跟您透露,但是我忍不住要替少爺辯解。您知道少爺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罪嗎?您這說法,好像少爺優秀是他的錯一樣。您為什麼不說,是您不夠認真?所以您才沒有信心接受他的感情?」

  桑柔驚訝地看著慶。慶是在責備她?!

  「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您多見諒,但我現在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您不能用您的不努力而去怨怪少爺太優秀,這樣的話少爺就太可憐了。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等等──」桑柔伸手欲留人,但慶卻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徒留下說不出話來的桑柔瞪著他背影,兀自發呆。



  慶的一番話有如大石頭般砸進桑柔心湖,惹出一圈圈紊亂漣漪。經她仔細想後,這才發現慶真罵對了,她只會怪Milo太優秀,卻從來不思考自己進步的可能性……然而她的「可能性」,又在何方?

  笨啊!她不是還有《Soft Sex》?桑柔靈光一閃,驀地明白自己該從什麼地方開始了。

  二話不說,她抓起筆電就往閻孚的工作室衝去。

  當天晚上桑柔工作得太累,索性就在工作室裡過夜。隔天慶敲她房門沒人回應,差點沒把他嚇壞。

  「你嚇到我了!好在昨晚有傭人看見你進工作室,不然我真要報警處理了。」站在工作室裡,慶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搖頭。

  「對不起嘛!」桑柔連連道歉。「我昨晚只是想趴著瞇一下,怎知道一醒來就天亮了……對了,你找我有事?」

  「你不是急著要找少爺嗎?我已經打聽出他人在哪了。」

  「是嗎?那他有沒有說哪時候要回來?」

  慶搖頭。「少爺還不知道他行蹤曝露了,不過我看他那樣子,似乎短期內不會回來。」

  這樣啊!桑柔皺眉。「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只能待在這等他回來?」

  「不,你還有一個選擇。」慶微笑。「你可以去找他啊!」


  一個小時後,桑柔拎著簡單行李──裡頭裝著她的筆電、新改好的提案、兩套換洗衣服,然後跳上慶開來的吉普車。

  「我們現在要到什麼地方去?」

  「Laguna(拉古拿)蘭花園。」慶一邊看著前方車況一邊解說:「不太遠,就在度假村後面山上,開車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抵達。」

  「你說的是那裡嗎?」桑柔瞇眼看去,只見前方模模糊糊有個山的影子。

  「對。進入蘭花園之前會有一個小村落,裡面有很多──啊!算了,這部分你再問少爺好了,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解釋起。」

  難得看慶如此吞吞吐吐,桑柔不解地看著慶側臉。到底那小村落裡有「很多」的什麼呢?會很出人意料嗎?總不會是什麼猛禽野獸吧?!

  答案在一小時後揭曉,當慶的吉普車駛進村落,只見一堆皮膚黝黑,眼睛明亮似星的小孩子從房子裡衝出來,一邊大叫著桑柔聽不懂的泰語。

  「他們是在叫我。」

  慶下車後,一把抱起一名朝他飛撲而來的小女孩,頭紮雙辮的小女孩大概五歲左右,有張甜美可愛的圓臉蛋、長長黑黑的睫毛,看起來活像是個洋娃娃。慶轉頭向桑柔介紹。「她叫小花,別看小花年紀小,她可是村落裡有名的天才兒童,中文說得一級棒。吶!小花,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桑柔小姐。」

  「桑柔小姐。」小花小小聲地打著招呼,只是一和桑柔目光對上,她馬上害羞地將臉藏到慶肩膀上。

  「我可以抱抱她嗎?」桑柔被小花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吸引,立刻興起一股親近之意。

  小花轉頭偷瞟桑柔,慶鼓勵地拍拍她肩膀。「給桑柔小姐抱一下?」

  小花點點頭,臉帶羞怯地將小手伸出去。

  桑柔微笑地將她抱在懷裡,當小花軟軟的身體貼到她身上時,心裡竟興起一股彷彿自己當了母親般的感動。

  「桑柔小姐是來找少爺的,小花知道少爺人在哪嗎?」

  「我知道。」小花點點頭指向村落裡,兩人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少爺剛剛還在裡面。」

  「跟小花一塊去吧。」慶回頭對著桑柔說道,然後他拍拍吉普車。「我留在這等。」

  「我們走。」小花從桑柔懷裡跳下,然後牽起她的手,慢慢朝她所指方向前進。不知道怎麼搞的,一想到待會兒就能見到Milo的臉,她心臟就忍不住瘋狂地跳動起來。

  「桑柔小姐手在流汗。」小花天真,感覺到什麼就直接說什麼。

  桑柔低頭看著小花無邪的大眼睛,老實地點點頭。「我很緊張。」

  「為什麼?」

  「應該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跟Milo大師──也就是你叫的少爺說話。好啦,我坦白告訴你好了,我前幾天罵了少爺,我覺得很愧疚。」雖然不知道小花聽得懂多少,但桑柔個性就這樣。要嘛就全部說透透,不嘛就死硬憋到底。

  小花想了一下,突然看著桑柔說:「少爺傷心喔。我有看到少爺歎氣,還有喝酒。」

  小花天真的語詞,教桑柔心裡一震。是因為她嗎?所以Milo大師才會喝酒,還有傷心歎息?

  彷彿覺得桑柔所承受的愧疚還不夠多似的,小花稍後又丟了一顆炸彈給她──

  「我聽少爺叫過桑柔喔。」小花一邊說話一邊吐舌頭,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睡覺的時候,我偷跑去少爺那邊,偷聽到的。」

  她說Milo大師在夜裡睡時仍喚著她的名字……桑柔驀地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

  一旁的小花看見她表情,忍不住追問:「桑柔小姐也在傷心嗎?」因為她現在的表情,就跟少爺歎息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

  桑柔搖了搖頭,垂眸看著小花綻出抹溫柔的笑。「你要帶我去的地方還很遠嗎?」

  「不會,前面再前面那間小木屋就是少爺的。」小花突然掙脫桑柔的手,快樂地朝她揮著手。「快點!」話說完,她隨即邁著小胖腿朝小木屋奔去。

  她忽然情怯了,很想轉身逃跑,但是小花方纔的話卻像一把刀,一把斬掉了她所有的退路。

  看著已經跑去敲門的小花,桑柔喃喃自語地說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面對現實吧,桑柔。」

  「奇怪。」小花雙手插腰,一臉納悶地喃喃自語:「好像不在。」

  兩人湊在窗戶外頭觀看,小花甚至還抬手敲敲玻璃窗,等了一會兒,確定裡頭一點聲息也沒有,小花驀地嘟起小嘴。「少爺又跑出去了。」

  「他常這樣嗎?」桑柔問。

  小花點頭。不過憂愁只在她臉上停了不到三秒鐘,只見小花又漾起笑臉,抬手指向村落盡頭。「沒關係,我知道少爺會去那裡,我帶你去。」

  其實在桑柔與慶兩人來村落前十分鐘,閻孚前往Laguna(拉古拿)蘭花園。蘭園所佔面積奇大,整座山都被包含其中,從蘭園前頭逛完一圈,至少要花上三小時。

  拉古拿蘭園大概是這麼配置的。前方村落是閻孚蓋給在蘭園裡工作的人們居住的「半」員工宿舍。說「半」的原因是,除了在蘭園工作的人之外,還有不少被閻孚領養的孤兒也居住在此,就住在村落中一棟最大的房子裡。長得活潑可愛活似洋娃娃的小花,就是其中之一。

  閻孚從不硬性規定孩子們要上哪去,大概長到十三、四歲,不想讀書也不想離開的,就會跟著村裡大人一塊進入蘭園工作。有心向學的,閻孚就會提供學費讓他們下山發展。或許是因為閻孚作風開放自由的原因,許多下山完成學業的孤兒們,過不久都會主動跟閻孚聯絡,對飯店經營管理有興趣的就往悅榕度假村裡去,對養蘭有興趣的就會選擇回到村落。整個山,從前頭的度假村到後頭的蘭園,感覺就像個大家庭,而大家長,正是那個有著俊美面容,眼睛黝亮似黑寶石的男人──閻孚。

  領路的小花像去郊遊似的,一邊走路還一邊哼歌。跟在小花身邊的桑柔則是忙著欣賞山上風景,通往拉古拿蘭園的馬路只簡單地用灰石填起以防積水,在閻孚嚴格執行「不運貨就不開車」的要求下,拉古拿蘭園雖有科技入住(有培育新苗的溫室),卻沒有科技帶來的傷害,一切生態,都還維持在闢築蘭園當時的狀態下。

  桑柔在小花身邊走了很久才突然發現不對勁。「這裡──」她手指前方蘭園。「跟少爺有什麼關係?」

  「少爺就是老闆啊!」小花一臉理所當然。「蘭花園的老闆。」

  是噢!桑柔一臉不解。情色漫畫大師與蘭園老闆,這兩樣工作好像有點接不上線……

  桑柔思忖間,兩人已經走進蘭園大門。小花邁開步伐跑去尋問門口守衛閻孚的蹤影,不知守衛跟小花說了什麼,只見小花驀地嘟起嘴巴。

  「怎麼了?」桑柔問。

  「守衛伯伯說少爺跑到裡頭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來。」

  「這樣啊……」桑柔轉頭瞧瞧已慢慢變暗的天色。「那現在怎麼辦?先回村落嗎?」

  「沒關係啊!」小花拍拍胸脯表示沒問題。「我陪你等。」

  小花之所以這麼確定,是因為蘭園裡只有門口附近蓋有留宿的房子,提供給守夜的人過夜。如果閻孚不打算下山,他一定得回來這裡睡覺。

  待和慶聯絡好今晚將會與小花留在蘭園等Milo,回頭一看,剛才還陪著她到處跑的小花,此刻已經軟趴趴地癱坐在椅子上,桑柔過去摸摸她臉,小花羞澀一笑。

  「纍纍。」

  「謝謝你,陪我走了這麼多路。」桑柔溫柔地將小花抱在懷中,小臉貼在桑柔胸上,沒一會兒小花就睡著了。

  在來之前,慶並沒有跟桑柔多解釋拉古拿蘭園裡外的配置,桑柔也不知道小花跟閻孚的關係,這些事情都要等到她坐在這兒,低頭聽著小花均勻的呼吸聲後,問題才像吹泡泡般,一個一個從她心頭往上冒。

  一個情色漫畫大師,怎麼有那能耐建立這麼大一處蘭園?還有前面那村落,裡頭怎麼會有那麼多孩子?桑柔想不出個好答案,外加上自昨晚累積出來的疲倦,桑柔沒一會兒也跟小花一樣,歪著頭呼呼地睡著了。

  約莫半個小時,穿著米色襯衫長褲的閻孚自蘭園深處出現,人離宿舍還有五公尺距離,閻孚已聞到一股淡淡的蜂蜜甜香,那味道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聞過,但桑柔怎麼會到這兒來?

  閻孚三步並成兩步跑進宿舍,門一打開,就發現桑柔抱著小花睡倒在椅子上的畫面。看著她與小花甜甜的睡顏,閻孚心裡驀地浮現一股柔情。

  緩步輕聲地走到桑柔面前,閻孚伸手輕輕拂開垂落在她頰上的髮絲,炯炯黑眸仔細地掃過她臉龐,看她樣子還不錯,想必慶都有好好打點照顧她,這是閻孚不在桑柔身邊,他最記掛的一點。但是又不能打電話回去問慶,畢竟他人躲到這來,目的就是不想給她太大壓力。

  坦白說,桑柔那天那句話,的確傷了他的心。閻孚做事向來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看準目標,一舉擄獲。

  這直率的作風為他解決了不少問題,無論是工作上,或是與人交往上。但直到桑柔出現之後,他才發現,直率不一定適用在每個人身上,就像對桑柔。雖然她身體已經接受他的存在,但她心還沒,所以他的熱情直接,對她來說,只會是種負擔。

  所以他選擇暫時離開她,逼迫自己空出距離與時間,只是他也發現,時間與距離並不能消退他對她的渴望,光就這樣看著她,閻孚猛地一閉眼,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正亢奮地律動著。真恨不得一把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對她做出他每晚夢中的舉動──親吻她、愛撫她,在她耳邊呢喃情話,告訴她他多渴望她……

  但是不行。閻孚用力握緊拳頭壓抑自己,在還沒弄清楚桑柔來意之前,他得控制好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戀愛中人心靈最敏感易傷,閻孚認為自己再也禁不起她一次拒絕。再一次,他心一定會碎的。

  桑柔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而且那目光,直率溫柔得教她身體忍不住發燙,截至目前為止,只有一個人會這麼看她。Milo……這名字一從桑柔腦中竄過,她雙眼驀地打開。

  閻孚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以至於滿臉的渴望,就這樣被桑柔給看光了。

  一和桑柔四目相對,閻孚黝黑的俊顏倏地浮現兩抹紅暈,趕忙將臉別開,假裝喉嚨癢似地輕咳了一聲,結果卻驚動了小花。

  只見小花皺起眉頭呻吟了一聲,兩個大人不約而同看向她。閻孚低聲表示要抱小花去旁邊睡,桑柔點點頭跟著他起來。直到確定小花沒被他倆吵醒,她這才轉過身去,注視仍不願轉頭看她的閻孚。

  說也奇怪,當真正看見他之後,她原本心裡所存的忐忑──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之類的不安,一瞬間跑得不見蹤影,只留下滿腔的喜悅,彷彿她期待此刻已經很久了。或許她心情的轉變,跟剛才覷見他溫柔的表情,有那麼一點關連。

  「好久不見。」很自然地,這四個字就從桑柔嘴裡滑脫而出。

  閻孚聞言朝她一瞄,然後才示意她往外走。

  「來找我有事?」閻孚背著她發問。

  他平常不會像這樣冷言冷語給人軟釘子碰,但桑柔前幾日對他的指控言猶在耳,雖然看見她非常開心,但他只能壓抑下滿心的喜悅,努力不再讓自己過於澎湃的情緒,嚇著了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她。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前幾天晚上,我話說得太重了。」

  閻孚難掩失望。他就知道,桑柔不太可能是因為她思念他,所以才急急趕到這兒來。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這一句話說完後,兩人之間驀地陷入沉默。

  桑柔忍不住看向他,她覺得眼前的他跟之前不大一樣,之前他所散發出來的熱情與快樂,好像全被某種異狀冰凍起來了似的,然而有個東西驀地吸引她注意──

  閻孚擺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掌,正悄悄握拳,一副強自壓抑地反應。壓抑?!坦白說這情緒在他身上,還真是前所未有。他在壓抑什麼?一股衝動逼得桑柔朝前跨一步,走到閻孚面前,直視著他的臉。

  只見一抹很深很強烈的痛苦從閻孚眼中閃過。桑柔深吸口氣,彷彿他的痛楚,也能影響到她似的。

  「如果沒事,我叫人送你下山,再晚一點路就不好──」閻孚一邊說話一邊轉身欲走,但桑柔突然伸手攔住他。閻孚驚訝地停下腳步。

  「我不走。」桑柔堅定地說:「我還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閻孚轉身,雙手環胸注視地面。其實他這舉動是在壓抑心頭的騷動。不可諱言,他心裡還是有著期待,說不定桑柔今次來見他,是為了跟他說,她想跟他在一起。

  「你等我一下,不要離開,我馬上出來。」

  桑柔跑進宿舍馬上又跑出來,然後她手上還多了一份紙稿。

  閻孚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他滿懷的期待,又再一次失望。

  「我昨天晚上把企劃案重新整理了一遍……我想我這一次的提案,應該可以讓你滿意才對。」桑柔將紙稿遞到閻孚面前。

  閻孚難掩失落地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後,這才伸手拿走。

  「我會看。」說完,閻孚轉身又想走,但桑柔又再一次將他擋下。

  「不,你得馬上看,馬上給我答覆──可以,或是不行。」

  「我沒辦法。」閻孚現在只想離她離得遠遠。喜歡的女人就近在眼前,他卻只能壓抑下渴望接近的衝動,假裝自己是棵樹,或是塊石頭──她真的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件多麼難受的事嗎?

  「但是你不馬上答覆,我就沒辦法確定,我到底能否配上你的優秀啊!」

  「你說什麼?」閻孚倏地轉身瞪視桑柔,動作之大,嚇得她朝後一彈。

  桑柔驀地臉紅。哎呦!被他這樣瞪看著,她哪有辦法再說一次啊!

  「總之你先看嘛,看稿子、看稿子,不是看我啦!」桑柔跺著腳催促著。

  閻孚有趣地看著她有如墨西哥跳豆般扭來動去的身影,然後才定下心神,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手邊紙稿上。

  隨著他沉默的時間拉長,桑柔越發覺得緊張。她這一次的企劃能教他滿意嗎?他是否會認同她的努力?

  桑柔忍不住轉頭偷看了閻孚,然後不由自主被他專注的表情吸引。他認真的表情好好看,彷彿渾身會散發光芒似的,教人難以將目光移開。

  「是比上一回好。」十分鐘後閻孚合上紙稿回答。

  一聽見他說的話,桑柔心猛地一跳,他的意思是……

  「但這部分你得再改──」閻孚翻開紙稿第五頁指著,桑柔湊近身看。「你這部分寫著對女性私處的詳細解釋,但我看不出來你所寫的,跟其他兩性專書有什麼不一樣。」

  「你覺得我寫的角度還是不夠特別?」桑柔蹙緊眉頭。

  「我認為你根本不懂女性私處,你等我一下。」閻孚丟下桑柔走到宿舍裡邊,不一會兒拿出一把鑰匙來。

  「可是快要吃飯了……」守衛阿保從門裡探頭叫道。

  「我只是要帶她到溫室看蘭花,等會兒馬上回來。」閻孚用泰語回答,然後他轉向桑柔,朝她招招手。「跟我來。」

  「要去哪?」桑柔追上。

  「去看這世上最像女性私處的植物。」閻孚邊說邊打開溫室大門,往裡頭一指。「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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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4:40
第六章

  閻孚所擁有的拉古拿蘭花園,是世界首屈一指的蘭花輸出地,蘭園裡外除了種滿各種原生於泰國叢林裡的蘭花外,閻孚還搜集了許多奇形怪狀的蘭花,依照各別需要的生存條件,幫它們蓋溫室照顧它們生活。

  桑柔眼下所看見的,就是原生於墨西哥等熱帶地區的美麗蘭種──嘉德麗雅(Cattleya)蘭。

  閻孚隨意捧來一株中心花唇為黃色的白色嘉德麗雅,然後他手指向花唇,要桑柔站近一點。

  「你最近一次看女性私處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看的?」

  他問題一說出口,桑柔臉頰驀地脹紅。「那個……」

  「從A片?」

  桑柔表情尷尬地點著頭。「對……已經,好一陣子沒看了。」

  「沒關係,我只是想確定你的確知道它長什麼樣子。」

  然後閻孚手掌捧起嘉德麗雅花瓣,修長的手指輕輕剝開中間黃色花唇,要桑柔注意躲藏在其中的柱頭──也就是蘭花產生花粉處。

  「這是蘭花最重要的地方,繁衍與受精全都靠它。我現在要你在腦中想出女性私處的模樣,你瞧這──」他手指滑進剛好可以容納一指的花唇。「還有這──」碰觸旁邊縐縮的花瓣。「跟你現在腦子裡所想的東西,像不像?」

  桑柔垂眸注視蘭花,不得不認同他的說法,的確很像──不,幾乎可說是一模一樣。

  桑柔腦中甚至還更加引伸,此刻他正探進花唇中的手指,就像男人的性徵,隨著它一路緩緩撫弄,逗出了那一路從柱頭底端朝花唇外漫出來的黃顏色,就如同女人興奮時所流出的愛液,總會把花唇裡外弄得濕潤滑膩……

  思忖間,閻孚突然合掌一拍,嚇了桑柔一跳。

  「在想什麼,跟你說話都沒反應?」

  只見桑柔面露尷尬地搖搖頭,故意忽略驀地竄過她身體的異狀──哪好意思跟他說明她腦裡的畫面。

  「你剛跟我說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之前不管看再多A片都沒任何感覺的她,竟就因為一朵蘭花,變得興奮異常。

  「我說,蘭花除了長得像女人的私處之外,還有一個特色也很像──蘭花不會隨意釋放花粉。」

  「啊?!」桑柔一愣,不明白那種事跟女人私處有什麼關係?

  「這點只有幫蘭花受精過的養蘭人才會瞭解。柱頭有些地方極為敏感,稍稍碰觸就會釋放花粉,但萬一養蘭人接觸到的是它不敏感的地方,那不管花多少時間多少力氣,蘭花就是不會有反應。蘭花的慾望──養蘭人必須先要知道這一點。」

  閻孚將捧住蘭花的手掌收回,改而觸碰桑柔臉蛋。

  他用著低柔的嗓音,有如誘惑般地小聲細語:「不覺得它的反應跟你很像?你也只有在某些特定人手中,用特定的方式碰觸──」閻孚炯亮黑眸鎖住桑柔雙眼,不讓她有機會別開視線。「才能觸發你體內的熱情。我要提醒你的就是這一點,完美的性愛只會發生在兩個特定人選身上,萬一遇錯了人,不管花再多時間,感覺沒有,就是沒有。」

  閻孚的話頓時教桑柔想起幾日前兩人做過的事,甚至連之後他說的話,也同時間從她腦中湧現。他說他下一回,會讓她明白什麼叫極致的歡愉……

  所以說,他跟她,就是兩個特定人選的相遇嘍?!

  「我好想你──」不待桑柔回神,閻孚已經湊近臉用鼻尖輕蹭她臉頰,被他那樣一說一碰,桑柔雙腿突然發軟。

  只見她伸手抓住他襯衫衣袖以供支撐,閻孚順勢將她攔腰一抱,往旁邊的大桌上一放,兩人四目相接,桑柔彷彿可讀出他眼睛裡的渴望──

  讓我吻你……

  雖然他們倆相遇不過短短時間,但他帶給她的影響,卻是其他所有人沒法給她的深刻。桑柔垂低下眼睫,默許了他的請求。

  已無須再多言,閻孚深吸口氣然後吻住她唇瓣,手臂環著她,緊緊地抱著,彷彿想當場將她融進他身體裡,再也不分開。

  「O blessed,blessed night! I am a fear, Being in night, all this is but a dream, Too flattering-sweet to be substantial.」(幸福的,幸福的夜啊!我怕我只是在晚上做了一個夢,這樣美滿的事不會是真實的。)

  一邊親吻桑柔,閻孚一邊用著他醇厚的嗓音對她低聲細語,那種醉人的滋味,彷彿帶著足以教她身與心徹底融化的甜美。

  桑柔的心震顫著,突然間慶幸自己曾在大學時對《羅密歐與茱麗葉》瘋狂著迷。雖然她當時那廢寢忘食的舉動老是被同學取笑──但她現在突然好慶幸自己曾經那麼癡傻過,否則此刻,她怎麼可能聽得懂,他深藏在每個字句裡的感動?

  「我一直不明瞭,為什麼就你的吻,可以帶給我那麼多想像與畫面?」

  閻孚停下親吻的動作看著她微笑。「因為你喜歡我,這是所有熱情的出發點。」

  「可是不對啊!」桑柔皺眉。「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我根本就不熟悉你,怎麼可能那時候就已經喜歡你?」

  「你敢說你當時不曾對我動心?」閻孚將臉湊近追問。

  「好啦,我承認,的確是有那麼一點。」桑柔臉紅,個性老實坦白的她,向來就敵不過別人的追問。

  「真是個誠實的好孩子。」閻孚滿意地輕啄她臉頰。

  桑柔想了一下,然後搖頭。「說真的,其實我沒你想像中老實──尤其是我那天罵的那些,那根本不是真的。我之所以會把怒氣發洩在你身上,是因為我對自己不夠有信心,你的優秀,突顯了我的平凡。」

  「你太高估我了。我之所以能夠闖出現在的成績,只是因為我不能輸,我輸不得。」

  說出這些話的他臉上有一種淡淡的憂鬱,彷彿是被人遺棄了的小狗,教桑柔忍不住心疼起來。

  「你現在的表情好脆弱,讓我突然間好想抱你喔。」

  「來啊。」閻孚側眸注視她。「我只怕你不肯伸手。」

  衝著這一句話,桑柔說什麼也要做給他看,只見她伸長手臂將他黑色的頭顱攬進自己的胸前。

  閻孚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然後仰起頭給了她一抹好溫柔的笑。「好想要你。光就這樣抱著你,就已足夠讓我興奮難耐了。你呢?分開這幾天,你可愛的小腦袋,有沒有想到任何跟我有關的事?」

  「沒有我就不會在這裡──」

  「無關工作或道歉,我問的是別的。」他手指曖昧地滑上她胸脯,偌大的掌心一把握住她左胸,底下心跳,一瞬間怦怦怦變得紊亂起來,「我想知道你的身體,是否像我渴望你那般思念我?」

  他意有所指的低語,逗得桑柔兩頰緋紅。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能把那曖昧話語,說得如此誘人動聽……但突然間,桑柔突然產生一股想要反擊的慾望。她也想撩撥他,不想永遠是那個被動的角色。

  「你不先告訴我你多渴望我,我怎麼有辦法拿它們倆來做比較?」桑柔雙眼燦亮地反問道。

  哦?!彷彿可以察覺到桑柔的意圖,只見閻孚唇角微勾,眼神浮現戲謔。「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當然是提出證明嘍。」她伸手輕戳他胸口,眼神淘氣。

  「好。」閻孚一個側身坐到桑柔身邊,然後將她側攬進懷裡,一副打算仔細道來的認真表情。

  「在我雙手、我的唇、我的吻還沒碰觸過你之前,它只是一個假想──那麼軟那麼甜的小嘴吻起來是什麼感覺,如果我用我手指撫摸你,能夠讓你感到興奮又快樂嗎?在你住進我Villa的第一個晚上,我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些,甚至還會對空揣測你興奮的姿態,害得我整晚難以入眠。」

  這個叫自作孽,又沒人叫他那樣想。桑柔忍不住笑了。「那之後呢?」

  「你是在問當我終於如願品嚐過你之後?」閻孚問。

  桑柔做了一個詭怪的表情,不過大抵上可以把她的表情解讀為──對。

  「那時才叫煎熬。因為我發現,我先前所假想出來的那些,根本比不上直接觸摸你的感覺……比絲綢細膩,比蜂蜜溫潤,比世界上所有的玫瑰,還要芳香誘人……」

  不知不覺,隨著閻孚緩聲解釋,原本掌握在桑柔這方的主控權,再度回到他手上。閻孚一邊低語一邊撫摸桑柔臉頰,撥弄她軟軟垂落在頰邊的髮絲,湊近鼻頭磨蹭她耳垂下顎。

  桑柔著迷地看著他炯亮深情的黑瞳,她覺得自己身體在發燙,雖然他只是輕輕地撥弄她的頭髮,跟她說話;但她體內的慾望,已經一點一滴累積,幾乎快要朝外蔓延開來。

  「你嚴詞拒絕我那晚,我一個人開車來到村落,躺在沒有你的小木屋裡,我感覺後悔。我想回Villa,至少我還能嗅聞到你身上氣味。但這個念頭一出現,我立刻揮掉它,我不想再惹你厭煩,而我知道只要一接近你,我就會做出許多情不自禁的舉動,而在那當時,你絕對不會接受我的。」

  「我──」聞言,桑柔欲解釋,但閻孚輕輕按住她唇,搖頭微笑。

  「我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要翻出你的歉意,而是要讓你知道,你讓我興奮不已,待在村落裡的每個夜,我都在極度渴望你的煎熬中輾轉睡去,我會在腦子裡重塑你的氣味,你肌膚的觸感,你的呻吟──」

  「Milo大師……」桑柔用著低柔的聲音喚道。

  閻孚搖頭,湊唇在她耳邊細語。「在你面前我不是大師……只是一個深陷情愛難以自拔的傻男人,只有我們倆的時候,叫我閻孚。」

  「閻孚?」桑柔重複。「我以為你本名就是Milo。」

  「那是英文名字。閻孚這名字不到十個人知道。」

  喔……桑柔垂眸一想。「你確定要我改口?萬一我不小心在其他人面前洩漏?」

  「我甘冒被別人聽見的危險,也要聽你這麼叫我。」閻孚側頭磨蹭她臉頰,撒嬌催促:「來嘛,叫我。」

  他這樣子好可愛啊!桑柔心想。不知道為什麼,光想要喊出他名字,就讓她心臟不住狂跳。

  「閻孚。」

  呵!和他所想的一樣好聽。「我喜歡,再多叫幾次。」

  「閻孚、閻孚、閻孚……」

  隨著她每一聲叫喚,閻孚一次次輕啄她眉毛、吻她臉頰、輕咬她耳朵……直到他捧起她下顎,俯低頭再度印上她唇瓣。兩人呼吸混合,雙唇相貼給予對方一個柔軟、甜蜜的吻。

  在他極度有效的訓練下,桑柔已不若往常那般生澀。當他舌尖探進她嘴,桑柔怯怯地探舌輕觸,她的回應帶來前所未有的熱情,當滾燙的熱情累積到幾快潰散的邊緣,閻孚突然嘴裡吐出一聲歎息,然後猛地將她往懷裡一抱,讓桑柔跨坐在他大腿上。

  他溫柔地親吻她汗濕的臉頰,在她耳邊軟聲說些甜蜜情話,正待他想扯下她那毫無作用的小褲,深埋進她體內之時,一陣擂門聲,忽地將兩人拉回現實世界。

  兩人有如被逮著做壞事的小孩一般,同時間瞪大雙眼。

  「少爺?」阿保一邊喊話一邊擂門,好像很怕裡頭人會聽不見似的。「晚餐準備好了。」

  「老天吶──」只見閻孚俊臉扭曲成一個微妙的表情。「我可以假裝我沒在裡面嗎?」他一邊幫忙桑柔離開他腿上一邊低喃。

  「他在喊什麼?」桑柔聽不僅泰語,所以只好請閻孚翻譯。

  閻孚表情痛苦地說:「他叫我們吃飯。我太忘情了,都忘了外面還有其他人在……」閻孚閉緊雙眼歎了口氣後,才用泰語朝外喊道:「我們馬上出去。」

  「瞧你一臉委屈。」桑柔看著閻孚洩氣的表情,忍不住憐愛地撫摸他的臉頰。

  閻孚賣乖地點著頭,然後用自己仍舊膨脹的下體磨蹭她腰腹。「不舒服。」

  這樣啊──桑柔瞇眼想了一下,突然興起逗弄他的意念。「那……晚一點?」她曖昧地戳著他胸口。

  「你說的喔!」聽見這一句話,閻孚表情雙眼立刻發亮。「等會兒吃完晚飯,我們立刻回到村落。」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說晚一點幫你按摩──」

  「妖姬。」閻孚焦躁地啃咬她脖子,桑柔吃吃笑推著他身體。「不管,總之今晚我要定你了,你就等著看,看今天晚上我會不會讓你睡覺……」

  五分鐘後,重新將衣服褲子整理好的兩人手牽手走出溫室,雖說兩人外表看來跟先前沒有差異,但明眼人一看他倆互望對方的眼神,大概可以猜出剛才溫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好事」。

  「來來來,少爺小姐這邊請。」阿保拉開兩個位子給閻孚和桑柔。

  蘭園每天會有上百名員工進出,所以閻孚特別聘了專業廚師替大伙準備三餐,餐點通常是采自助餐式,想吃什麼想吃多少任君挑選。

  菜香伴著人聲,餐廳熱鬧滾滾,坐定後桑柔才猛地想起小花仍在房間裡睡。「忘了叫小花。」

  「我們一起去。」閻孚將盤子放下,牽起桑柔的手一塊走向宿舍房間。

  小花仍在原本那張床上,只是當她觸碰小花,欲搖醒她,叫她下床吃飯時,桑柔突然發現不對勁。「小花身體好燙!」

  「我看看。」閻孚伸手一摸,還真的是。

  「大概是感冒了,你先留在這裡照顧她,我去問問看醫生還在不在。」

  「你快去。」

  蘭園有個小診療室,平常都有醫生駐守,不過今天醫生剛好有事提早下山。閻孚一確定醫生不在,他立刻奔回宿舍房間。

  「醫生不在,來吧,我去開車,你抱小花,我們得馬上帶小花回村落去。」


  「都怪我不好,她還那麼小,我就拖著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坐在蘭園用來運貨的小貨卡上,桑柔握著小花燙熱的小手,一邊自責地低語。

  「不能全怪你,我記得昨天晚上就聽見小花吸鼻子的聲音。」閻孚一邊注視前方路況,一邊分神拍拍桑柔手背。「應該只是流行性感冒,待會兒給醫生看看吃點藥應該就沒事了。」

  「希望是這樣。」桑柔歎氣。「萬一不是,看我怎麼跟她爸爸媽媽交代。」

  最後這句話引來閻孚一陣沉吟。

  「……我好像還沒告訴你,小花她是孤兒。」

  「什麼?!」桑柔驚訝地轉頭注視閻孚。

  「應該這麼說,你下午在村落裡看見的那些孩子,多數都是孤兒。他們都是我領養的。」閻孚一邊開車一邊解釋。「我應該在更和緩的氣氛下跟你解釋這些的,不過沒辦法。」

  閻孚花了一點時間跟桑柔解釋他跟村落的關係。「我不知道你下午有沒有注意,村落裡邊有棟大屋子,包括小花在內的孩子,全都住在裡頭。」

  難怪村落裡有那麼多孩子……聽了閻孚的解釋,桑柔這才恍然大悟,驚歎地問道:「情色漫畫收入這麼高啊?!不但能夠讓你開蘭花園,還能養這麼一群孩子?」

  聽見這麼憨直的問話,閻孚忍不住大笑。「不,你誤會了,應該說,是蘭花園養活了我的漫畫,還有那麼一大群孩子,當然,度假村也是我收入來源之一。」

  「你說我們住的那個地方,也是你的?!」天吶!沒想到他這麼有錢……桑柔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一般說來,女人得知追求自己的男人有錢,應該會感到開心才對,但對桑柔而言,這反而是種負擔。原本她與他的距離就已經夠大了,如今再加上財富這一個門檻……天吶,桑柔的頭突然痛了起來。

  閻孚一瞄桑柔表情,明白她在想些什麼。「嚇到你了?」

  「是,的確嚇到我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跟這麼有錢的人認識。」桑柔話說完後,車內氣氛突然變得凝重。她低頭看著懷中的小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心頭的詫異。

  「怎麼了?你表情不對勁。」

  「沒什麼,我只是在消化你剛說的話。」

  「我倒認為你正在想理由把我往外推。」

  桑柔抬頭接觸到閻孚瞭然的眼眸,臉頰倏地一熱。怎麼感覺在他面前,她透明得好像是玻璃做的一樣,一點秘密都藏不住。

  閻孚長長歎了口氣。「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會想選一個簡單一點,困難度少一些的人生──但沒有辦法,我注定得肩負起這些責任,不管我心裡是怎麼想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你現在的生活?」桑柔驚訝地看著他。

  「如果它的存在會讓你覺得彆扭不舒服,我就不喜歡。」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桑柔嘟嘴。被他那樣一說,害她一時內疚了起來。「那是『你的』人生啊!」

  「你是我愛的女人,怎麼跟你沒有關係。」

  就知道自己辯不過他,桑柔一癟嘴。不過話說回來,聽他說出「我愛的女人」這幾個字的感覺,還滿不錯的。桑柔垂眸綻出一朵笑。「你太厲害了,隨隨便便一開口,就是甜死人的情話,也不擔心噎著。」

  「誰說那是情話,我剛說的每一字句,可都是由衷的肺腑之言……」話說到這,天上竟突然飄起雨來,而且一下就由小變大,嘩啦啦地像天空破了個洞似的。

  閻孚怕桑柔小花兩人會淋到雨,所以先送她們回小木屋,他再趕到診所接醫生過來,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醫生太太說,醫生接到急診電話,半個小時前才剛離開村落,估計最少還要一個半小時才會回來。

  泰國醫療資源本就不充足,閻孚當然可以打電話叫慶安排醫生過來村落,不過這一來一往,再加上外頭大雨傾盆,花掉的時間絕對不下一個半小時──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只見閻孚腳跟一旋,驀地冒雨衝出診所,朝五間遠的矮平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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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5:03
第七章

  「阿姜婆!」閻孚用力擂門同時用著泰語大叫。「阿姜婆快開門。」

  門裡住的是村落裡唯一僅有的草藥阿婆,在醫療文明進駐之前,村落人生病通常都是被阿姜婆一碗碗黑摸摸的草藥煎湯給治好的。

  在門外像傻子一樣喊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阿姜婆蒼老的聲音響起。「來啦來啦──」又在外頭淋了近一分鐘雨,木頭門板才「咿呀」地開了點小縫,一雙老眼朝外覷。一見是閻孚,阿姜婆又忙將門關上,當作沒看見。

  「等等!」閻孚連忙踩進一腳隔住門板,然後硬擠進門裡逼她將門打開。

  整個村落裡對閻孚最不客氣的就是阿姜婆,性情古怪的她向來不喜科技文明介入她生活,尤其是醫生的到來,使得她在村落裡的重要性一落千丈,村裡人再也沒人願意再找她拿藥。

  「阿姜婆,小花生病,需要你過去看她。」

  「哼,你請來那個白袍醫生不是很厲害,」阿姜婆滿臉不屑。「你找他去看小花不就得了!」

  「醫生到外頭出診,一個半小時以後才會回來。拜託,阿姜婆,人命關天,請你務必幫忙。」

  「白袍醫生不在才知道要找我,不幹。」阿姜婆說得斬釘截鐵,伸手一推就想將閻孚轟出門去。

  閻孚豈是這麼容易打發的,只見他身體一彎,突然就將矮小的阿姜婆打橫抱起。

  「你你,你想幹啥?!還不快放我下來!」雙腳驀地離地,阿姜婆大驚失色。

  閻孚很少擺什麼大老闆架子,在老人跟小孩面前,尤其親切。但這回不一樣,事關小花的生命安危,他不得不橫了心,跟阿姜婆來硬的。

  只見他一雙深邃含情的黑瞳驀地變得殺氣騰騰,刁鑽的阿姜婆一見閻孚表情,驚愕地張口無語。

  「去不去?」閻孚凝聲問。

  揪緊閻孚衣服深怕掉下來的阿姜婆頻頻點頭。「去去,我去──不過你先把我放下來,我怕高……」

  見她答應了,閻孚這才把阿姜婆放回地面。

  阿姜婆一站穩,便嘰哩咕嚕飛快地罵道:「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傢伙,完全不懂敬老尊賢……」

  閻孚也不回嘴,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阿姜婆拾掇草藥,十分鐘後阿姜婆收拾好一個小包,閻孚立刻抽了把黑雨傘,打開門護著阿姜婆出門。

  「醫生來了嗎──」

  一聽見有人進門,桑柔馬上從臥房裡跑出來,結果沒料到閻孚竟帶了個渾身怪味的老婆婆回家。

  阿姜婆急急地進門,看著正睡在桑柔所制的簡易冰枕上的小花,嘴裡嘀咕著桑柔聽不懂的泰語。

  「她說什麼?」桑柔小聲地問道。

  「她說你處理得很好,知道該先讓小花睡冰枕。忘了幫你介紹,村子裡的人都叫她阿姜婆,是村裡的草藥師,醫生出診不能馬上過來,所以我請她過來看看小花,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退燒。」

  兩人靜默立在床邊,看著阿姜婆又是撬開小花的嘴又是翻開眼瞼的,忙了好一會兒阿姜婆才直起背來,打開她帶來的包袱。

  「我要煎藥,給我裝水的壺跟生火的爐子。」阿姜婆不喜歡科技,所以到現在她房子裡仍用柴枝生火煮東西。

  閻孚走到廚房拿了一隻陶壺來,正打算接手煮藥工作,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拍門聲。「少爺!少爺!」沒辦法,閻孚只好喚桑柔幫忙。「幫我拿壺去給阿姜婆,我去看外頭發生什麼事。」

  說完,閻孚將陶壺放到桑柔手上,她微微一笑,然後朝臥房走去。

  不一會兒閻孚再度走進臥房,只是他現在表情多了那麼一點煩躁。閻孚歎氣,他本以為把小花送進村落後,就能跟桑柔兩人共度美好一夜,怎知全部麻煩事竟都擠在一塊發生了。

  「怎麼了?」桑柔問他。

  「外頭雨下得太大,蘭園怕豪雨成災,所以打電話給村長要我多找幾輛車多載一些人回蘭園幫忙搶收蘭花,這趟去可能得花一點時間──你一個人在這可以嗎?」

  桑柔回頭看看跟她言語不通的阿姜婆與昏睡不醒的小花,雖然心裡忐忑不安,但仍舊點頭道:「你去吧,我想我應該還可以勝任。」

  「辛苦你了。」閻孚滿懷歉意地說,然後拉來桑柔,留戀地在她頰上輕輕印上一吻後,這才轉身快跑出木屋。

  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桑柔忍不住伸手輕觸自己的臉頰。那處,還依稀留有他嘴唇觸上的溫度。

  桑柔深吐口氣。「好,我會加油的!」然後走回臥房,在阿姜婆旁邊待命。



  兩個半小時後,外頭滂沱大雨漸小,確定明天將出貨的蘭花無恙,閻孚這才拖著疲倦的步伐,開車下山回村落。

  依閻孚身份,他根本不需親自下場幫忙,但他從不是那種會袖手旁觀其他員工為他賣命的老闆。一個養蘭員為他的蘭花付出多少心血,他只會加倍回報而不會少做。所以在這兩個半小時裡,閻孚也跟其他人一樣,冒雨搶收擱在森林裡的各式蘭花,搞得全身泥濘,渾身濕答答。

  閻孚山上辛苦,而山下的桑柔也沒比他好過多少。先前提過阿姜婆不喜歡科技,所以當她配好草藥準備熬藥時,科技與人性的大戰頓然開打。

  「NO,NO!」

  阿姜婆會的英文就那一百零一句「NO」,當她發現桑柔拿著陶壺準備用瓦斯爐煎藥,只聽見她一句NO、NO、NO不斷拚命喊。桑柔跟她說英文她也聽不懂,兩人站廚房裡此手畫腳費了一番功夫,桑柔就是不懂阿姜婆到底希望她怎麼做。

  「我不懂。」

  真是朽木不可雕!阿姜婆眼見無法跟桑柔溝通,只好拖著她往外跑,直到桑柔冒雨回到阿姜婆家,懷裡被塞了一座土爐跟一袋柴枝後,桑柔才驀地明白阿姜婆剛比的那些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

  阿姜婆扭開水龍頭以碗盛水做給桑柔看,這比剛才的土爐柴枝還要好懂,桑柔點點頭開始著手生火,只是接著難關又出現──

  自小在科技進步的台灣長大的桑柔,哪有辦法靠兩塊打火石生起一爐子火啊!

  「*&%#……」真笨!阿姜婆嘴裡一邊罵一邊接手過來做,她看桑柔明明一副聰明樣,但沒想到她生活技巧這麼差勁,這樣子怎麼嫁得出去?!

  桑柔雖然聽不懂阿姜婆到底在說些什麼,不過從她鄙夷的目光看來,八成不會是什麼好話。

  「*&%#◎……」火生好後阿姜婆將扇子塞進桑柔手裡,比比火爐、陶壺要她接著做,還用力地比著「四」跟「一」。

  四碗煮成一碗!桑柔點點頭表示懂了。

  就這樣,桑柔蹲在廚房裡又是揚火又是添柴,忙了快一小時終於照阿姜婆說的,四碗水煮成一碗,待伺候小花喝下,她人也快累垮了。

  直到飢腸轆轆,桑柔才猛地想起,忙了一個整個晚上,到現在她連一粒米也沒吃啊!

  桑柔捂著咕嚕咕嚕作響的肚皮坐到小花床邊,阿姜婆是草藥師,一看桑柔臉色就知道她哪不對勁。雖然對桑柔的「生活技巧」能力存疑,但從桑柔對小花的關心與做事情的仔細,阿姜婆不得不承認閻孚眼光的確好。

  阿姜婆嘴裡邊嘀咕地走出小木屋,不一會兒見手撐傘的她再度進門,手裡多捧了一隻木盒,遞給桑柔。

  雖然不懂阿姜婆在說什麼,但一打開木盒,看見裡頭摻著菜葉的泰式炒飯,一下便懂了阿姜婆的心意。

  「謝謝。」桑柔朝她微笑點頭說道。

  阿姜婆表情有些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假裝要看顧小花,乘機躲進臥房裡。

  不久之後村落醫生冒雨回家趕來探訪小花,一量體溫才發現小花高燒已退。「不錯嘛!阿姜婆。」醫生用著泰語稱讚阿姜婆。

  「開玩笑,我的醫術當然比你這個白袍醫生強!」阿姜婆得意地回嘴。

  立在一旁的桑柔雖然聽不懂醫生與阿姜婆的對話,但從兩人生動的說話表情,桑柔可以想像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看這情況小花的病情應當沒什麼問題了。」醫生用聽診器檢查小花心跳呼吸,確定已沒問題後,這才開了兩包退燒藥給桑柔,用不太流暢的英文跟桑柔對話。「萬一等一下再發燒,你就讓她吃一包藥,有空就讓她多喝點水,要是有問題再帶她過來診所。」

  「謝謝醫生,還有,可以麻煩你幫我翻譯嗎?我想跟阿姜婆說,非常謝謝她過來幫忙,還有她的炒飯,非常好吃。」

  醫生把上頭那些話翻譯成泰語,結果阿姜婆聽了,馬上回嘴說一句什麼,醫生還來不及跟桑柔解釋,她老已經收拾起小包離開木屋了。

  「我惹她生氣了?」桑柔追問,醫生搖頭一笑。

  「不是,阿姜婆是在害羞。」

  桑柔一問之下才知道阿姜婆剛嘟囔的話是──「煩死了,哪那麼多謝謝。」

  「那我先走了。」醫生朝桑柔揮揮手,也跟著離開木屋。

  「慢走。」

  送醫生出門,桑柔再度折回坐到小花床邊,看著小花仍顯紅撲的臉頰,桑柔忍不住心憐地輕撫她的臉龐。

  「還好你沒事……」

  大概是指尖的騷動喚醒了小花,只見她微微張開一雙水亮大眼,看了桑柔一會兒後,啞著聲音低低地說了一句話。「你可以當我的媽媽嗎?」說完,兩行豆大淚珠咕咚地從眼眶落下。

  「好,我當你媽媽。」看見小花表情,桑柔大概可以理解她為何會做此要求。閻孚說小花是孤兒,想必是病痛教她思念起母親……一股柔情頓時從桑柔身上湧現,點頭答應了。

  「媽媽。」小花甜甜地笑了,然後從被子中伸出手要桑柔牽她。

  「好好睡吧,我可愛的小花。」桑柔就這樣坐在床邊,一邊撫著她的臉,一邊哄她入睡。

  待閻孚回來,入眼見的就是這一番景致。

  大人小孩大手牽著小手,小花斜著身子將臉貼在桑柔腿邊,好似作到什麼美夢般甜甜地笑著,側靠在床頭櫃上的桑柔則是以手撐顎假寐。望著兩人合契的睡顏,閻孚不由得看癡了。

  一個可愛的孩子跟一個女人,還有一個風塵僕僕趕著回家的男人,那不就是一般人口中──「家」的樣子?

  胸口湧起一股激動,閻孚貼近桑柔輕輕在她頰上印了個吻,然後才轉身走進浴室,洗去一身髒污。之後轉回臥房,他輕巧地將小花的小手從桑柔指掌間抽出。

  「少爺……」小花驚醒,一見是閻孚,她甜美的小臉蛋立刻漾出抹笑。

  「噓。」閻孚指指一旁合眼熟睡的桑柔,小花一看,聰慧地點了點頭。「來,手給我,我抱你回家。」

  「不要,我要跟桑柔小姐在一起。」一聽得離開桑柔,小花一張臉頓時皺起。她想留在桑柔身邊,因為先前桑柔答應要當小花的媽媽了呢!

  「小花乖。」閻孚拍拍她的小蘋果臉,小聲地哄著:「我這裡只有一張床,你不讓出位子怎麼讓桑柔休息,還是你忍心讓她坐在這兒睡,然後明天早上跟你一樣流鼻涕感冒?」

  小花轉頭瞧瞧桑柔,又抬頭看了閻孚一會兒。只見她嘴一癟,閻孚還以為她會哭,沒想到她竟乖乖將手伸出來,閻孚一把將她抱起往門外走。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吃完早餐你再過來,我保證桑柔她還是會在。」

  「真的嗎?」

  「千真萬確。」閻孚說道。

  聽到閻孚的承諾,小花笑得好甜。「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喔,桑柔小姐剛才答應我的,她說她要當我媽媽。」

  「有這回事……」閻孚眼一瞠。

  「嗯!她親口答應我的。我覺得桑柔小姐好漂亮,聞起來香香,身體又好軟好軟,還會親我,叫我可愛的小花。」

  「所以小花喜歡她?」

  「嗯。」小花用力點了兩下頭。「好喜歡、好喜歡。」

  閻孚揉揉小花頭顱,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那我得加把勁了。」

  「什麼?」

  「我說沒問題,我會想辦法把你的桑柔小姐留在我們身邊。」

  「不騙人?」

  「騙你是小狗。」

  「對!騙小花的人就當小狗,汪汪……哈哈哈哈。」

  聽著小花天真爛漫的笑聲,閻孚也忍不住跟著朗笑出聲。

  敲開育幼院大門,小花和閻孚揮手互道明天見。想起仍在木屋裡等他的桑柔,閻孚返回的腳步,不由得加快。

  「我抱你上床睡。」

  睡得正甜時聽見閻孚聲音,桑柔眼睛也沒睜開細看就放任自己被來人抱起,安放在大床上。下意識裡,她知道可以信任那聲音的主人,他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閻孚也跟著爬到床另一側躺下,側轉過身望著桑柔憨甜的睡顏,能夠跟她這樣肩並肩共躺在一張床上,閻孚心裡突然覺得又溫暖又感動。

  「真是辛苦你……」

  剛才他進門就嗅到一股柴枝燃燒的味道,一發現味道來處他頓時啞然失笑,之後再一聞桑柔身上的味道,他大概可以想像剛才阿姜婆是怎麼折騰桑柔的。

  「可愛的柔,你會讓我太愛你……太愛你……好想張嘴把你一口吃掉……」一邊低喃邊伴著他纏綿的細吻,嗅著桑柔體香,閻孚體內累積多時的慾望渴望宣洩,但一瞧見她眼眶底下的黑眼圈,馬上被他硬生生掐住。難不成真要把她累垮?!

  閻孚合上眼睛歎氣,本以為今晚又是個難眠的夜,結果怎知一合上眼,他竟也迷迷糊糊地跟著跌進了夢鄉。



  隔天一早,當聞到廚房裡傳來的食物香味,桑柔驀地醒了過來。

  這裡是哪?

  她張開雙眼定睛瞧著,發現眼前一片朦朧,這才記起昨天醫生離開之後,她已乘機取下隱形眼鏡。半摸索地起身,拿起擱在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直到眼前景物變得清晰之後,她這才明白這裡是閻孚的木屋,昨晚小花生病,然後──

  桑柔雙眼倏地一睜。「小花!」她人呢?!

  聽見桑柔叫喊,閻孚手拿著鍋鏟走來探望,看見桑柔臉上的眼鏡,閻孚驀地想起之前他第一次看見她時,心裡閃過的念頭,覺得自己真是有眼無珠,竟因為一副眼鏡及不起眼的打扮,就忽略了其下美麗的容顏,以及一顆溫柔善感的心。

  「不用緊張,我抱她回育幼院去了。我這裡只有一張床,不能留她在這過夜。」

  「那她的身體……」

  「她很好,你不用擔心。」閻孚揮揮手上的鍋鏟,然後笑著往廚房裡鑽。「十五分鐘後吃早餐。」

  待閻孚離開,他剛才說的話才一點一滴流進桑柔心底。他說房間只有一張床,那這麼說來……桑柔瞧瞧左側枕頭,上頭依稀還可看見一個頭的凹痕,心裡猛地一跳。

  他倆昨晚睡在一起──雖說她跟閻孚兩人已經互相訴過情衷,她也已經有那準備要接受他了,但一想到閻孚昨晚就睡在她身邊,兩頰不由得發燙,感到羞怯不安。

  桑柔突然覺得擔心,不知道她睡相好不好,昨晚有沒有做了什麼胡亂踢人亂流口水的蠢動作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了床鋪,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仍穿著昨天的衣服。天吶!她昨天沒洗澡!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跟喜歡的男人同床共枕,桑柔沮喪得直想撞牆。

  有怪味嗎?桑柔嗅嗅自己手臂,雖然覺得還好,但心頭的懊惱仍舊揮之不去。不是有句成語叫「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她現在該不會也是這狀況吧!

  不行不行,她得趕快去洗澡。

  桑柔急急忙忙打開隨身行李,挑了套換洗衣服便鑽進浴室裡。

  閻孚弄好早餐過來叫她,剛好看見她坐在床沿,拿著一條毛巾在拍干頭髮。

  這畫面閻孚還是第一次看到。之前他所認識的女人,沒一個可以觸動他想多接近她們的慾望,更別提帶她們進來村落,讓她們躺在這張床上。

  閻孚站門邊欣賞了一會兒,這才走進來拿走她手上的毛巾。「我來幫你。」

  桑柔呆了好半晌,被閻孚這麼服務,她覺得興奮又心慌,從來沒想過他會幫她擦頭髮。

  「真香。」閻孚抓起一綹烏絲放在鼻前嗅聞,那撩撥髮絲的動作,驀地教桑柔身體一陣顫慄。

  「那個,就是你慣用的洗髮精啊……」她囁嚅道。

  「但從你身上發出來的味道,就是特別不一樣。」

  待髮絲半干後,閻孚突然丟開毛巾,一把將桑柔抱緊。他本就是一個慾望強烈又熱情的男人,活色生香就這麼擺在眼前,教他如何不食指大動?

  臉頰驀地接觸到他暖熱的嘴唇,桑柔鼻息忍不住急促起來,感覺一股熱流直竄入腿間,在他嘴唇尋上她的之際,一聲滿足的歎息滑出她的唇瓣。

  兩人唇齒相依,閻孚頑皮的舌尋找到她的,輕輕摩挲之後才一舉吸吮,那濕滑的觸感引起桑柔一陣顫抖。

  直到喘不過氣,閻孚唇瓣才稍稍離開她的唇,然後他手指滑撫上她白色短袖襯衫,隔著衣物輕揉她胸前的渾圓。無力招架的桑柔只能頭倚著他的肩,隨著他碰觸間歇地發出細小的喘息聲。

  「你真美,我親愛的柔……」他嘴巴一邊低喃,一邊細啃著她柔軟的耳垂。「又軟又熱、又香……感覺就像夢一樣,不,是比夢更好……」

  在他指尖的揉弄下,上衣扣子不知怎麼搞的竟分開了,這正合閻孚心意。他毫不客氣地將手探進那縫隙,彎起手掌捧住那柔軟的豐盈。方洗完澡的肌膚還微微藏著一點水氣。閻孚愛不釋手地又揉又捏,接著又把她一排扣子直解到底。當他手指打算鑽進她內衣裡直接接觸她胸脯之時,桑柔突然抓住他手。

  「你……你,根本不是在幫我擦頭髮……」她嬌聲輕斥。

  「沒錯。」他啃咬她頸邊肌膚留下一個印記。「我心裡的打算是想吃掉你。」

  「你確定吃得掉我?」

  桑柔突然轉頭看著閻孚,剛洗完澡她已重新帶上隱形眼鏡,所以閻孚可以毫無阻礙地瞧清楚她眼裡的挑戰之意。

  「你的意思?」

  「我要考驗你。」桑柔說完,突然伸手將閻孚推倒在床上。「一樣,十分鐘,在等會兒十分鐘裡面,如果你可以忍住不碰我,我就隨你處置。」

  「如果我忍不住……」

  「那就算你輸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隨我開口要求。」

  聽起來還不錯。閻孚挑眉一笑。「好啊!需要跟你上回一樣,把我的手給綁著嗎?」他將手往前一伸。

  「當然不能綁。」桑柔揮著手要閻孚起來,去坐在旁邊的沙發椅上。「手就放在這兩個地方──」她將他手臂擱在椅靠上。「只要你有移動,你就算輸了。」

  「好嚴格……」閻孚嘟囔。不過一想反正他也沒什麼損失,何不耐住性子靜待桑柔髮招,她總不會把他給吃了──

  待閻孚手臂放好,桑柔甜笑地靠向他,然後抬高手指,一顆一顆解開閻孚襯衫的扣子,露出他結實纍纍的胸肌和小腹。

  好興奮。

  此刻畫面是她先前在雜誌上寫過無數次的,女人不能只是條死魚,除了躺在床上任男人撫弄之外,偶爾也要知道該怎麼對男人提出反擊。

  當然,先前經驗缺乏的她,光會在專欄裡頭鼓勵其他女人動手撫摸男人,但卻從來沒有親身體驗過,到底男人在接受女人的撫摸之後,他會有什麼反應。

  說拿閻孚當實驗品也對,不過當解開他襯衫鈕扣,一見他結實黝黑的體魄,桑柔心中躍躍欲試的渴望,早就將她先前的盤算──考驗閻孚的事給拋到腦後去了。

  老天爺,他還真是長得有夠誘人!

  閻孚屏息看著桑柔輕輕拂開他襯衫衣襟,然後將暖熱小手貼在他赤裸胸前,彷彿是在探測她的手與他胸肌大小似的,只感覺她手輕輕上撫,接著再往下移。

  「你有一個非常棒的身體……」桑柔將唇貼在他嘴邊低喃。

  閻孚受誘惑地想張嘴捕捉她唇,桑柔卻一個嬌笑,眨著眼睛朝後退開。

  「接著我要看哪呢……」她一邊說話,手指一邊壓上閻孚褲扣。

  沒料到她會突做此驚人之舉的閻孚,身體驀地一跳。

  「喔哦!小心手。」桑柔搖著手指提醒他注意,然後在閻孚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輕輕解開他褲扣,拉下拉鏈。「白色的……」桑柔喃喃低語,然後猛一吸氣,一舉扯低CK內褲褲腰。

  「你喜歡我這麼做嗎?」桑柔輕輕搓揉,一邊看著他表情問。

  閻孚將頭靠在椅背上,啞聲地要求她:「再用力一點……」才提出要求,桑柔卻反而抽手不碰,閻孚倏地張開眼睛瞪她。「你是故意的。」

  「呵呵。」桑柔眨著眼睛笑。

  太過火了!他一個傾身抱起了桑柔,然後就將她往床上丟去。

  「你輸了。」桑柔偎在他身下嬌笑道。

  「輸就輸。反正在你面前,我哪一次贏。」

  閻孚一把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褲子,然後是桑柔的,接著湊近她,在她唇邊低語:「我要你,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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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8 23:25:24
第八章

  兩人靜靜交疊,感覺有一股神秘的情感在他倆心中擴散開來,閻孚抬頭注視她,桑柔朝他微微一笑,無言地表示她也感覺到了。

  稍後,待閻孚起身丟掉保險套,再回床上抱著桑柔時,他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千里姻緣一線牽,你信嗎?」

  這問題讓她花了幾分鐘思考,才輕聲說:「之前不信。但遇上你之後,我發現這句話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

  「我跟你不一樣,我從很小就有這個信念──這世上會有個最適合我的女人,她在等著我。所以我尋尋覓覓,目的就是想在千萬人中,找到正在等著我的那人。」

  桑柔微笑。「那現在呢?你覺得你找到了嗎?」

  「當然。」閻孚執起她手輕啄了一個吻。「當我在餐廳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身體就在跟我說,就是她了。」

  這種話聽起來不賴,但──桑柔心裡仍舊有著那麼一點不安。「你確定嗎?我跟你認識不過十幾天,你真的認為我有你說的那麼好?說不定一切都只是錯覺。」

  看著她猶豫的表情,閻孚突然說了一句話:「『桑柔』又出現了。」

  「什麼?」桑柔表情一愕。

  「我想問問你體內的Soft,她對你剛才的話有什麼看法。」

  兩人四目相對,桑柔一下明白閻孚話中涵義。他的意思是,她怎麼會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知道就好,最後一次原諒你,下回不准再這麼說。」

  「哦,好霸道。」桑柔嬌嗔:「那萬一我不小心又再說一次呢?」

  「我就馬上把你抱進房間,把你逗到兩腿發軟,哀哀求饒,再抽手不管你。」

  好壞喔!桑柔嘟嘴。

  閻孚點點她鼻頭,笑言:「所以要說沒自信的話,多多益善。」

  「從今以後都不講了,我才沒那麼傻,給你機會欺負我呢!」桑柔朝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模樣可愛極了。

  兩人仍躺在床上情話綿綿,門外卻響起了慶殺風景的拍門聲。「少爺,桑柔小姐……」

  閻孚一聽,濃眉一皺。「慶這個討厭鬼,七早八早跑來這不知要幹麼!」軟玉溫香抱滿懷,他還沒摸夠,還不想下床。「不管,當做沒聽到。」他身一轉,整顆頭就埋到桑柔赤裸胸前,裝起聾子啞巴來了。

  「不可以這樣!」桑柔好氣又好笑地輕拍他臂膀。「說不定慶有什麼要緊事,而且現在也不早了,都快十點了。」

  連她都這麼說,這會兒大概沒辦法繼續裝死了。閻孚大聲歎氣。「他哪會有什麼要緊事,不就是要我快點回悅榕,快點回去批那些難看得要命的公文──」閻孚還沒抱完怨,門外的拍門聲又響起了。

  「桑柔小姐?少爺──」

  「叫叫叫,叫魂啊!」滿腔情思也被慶的聲音打了飛散,閻孚猛地翻了個白眼,滿臉不願地從床上爬起,抓了條褲子往腿上一套。

  「來了。」

  桑柔見閻孚離開去開門,她也趕緊下床穿衣。站在浴室鏡子前梳順頭髮時,桑柔不意瞧見自己雙眸含水,臉頰緋緋紅潤的嬌樣,突然想起自己曾在專欄上寫,體驗高潮對於女人外貌有著多大的助益。下筆當時她不過是信筆亂蓋,完全沒一點實際考據,可沒想到,竟然被她蒙上了。

  瞧瞧鏡子裡的她──桑柔轉頭左右照了下鏡子,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外貌出眾,可是這會兒看,好像要比昨天多了那麼一點女人味。

  桑柔深吐了口氣,一牽動胸脯,胸上竟隱約傳來微微刺痛感──彷彿閻孚手還擱在它上頭抓捏。桑柔捂胸低笑,沉醉在思緒中的她,渾然沒聽見閻孚進來的腳步聲。

  「在想什麼?」閻孚親親她臉頰。

  桑柔哪敢把心頭思緒說出口,多羞啊!只好調轉話題。「慶呢?」

  「把這邀請卡拿給我就跑去看小花了。」閻孚揮一揮手上信封,本來是打算把信封丟掉不管它的,不過抬眼望見桑柔嬌美的笑臉,他心裡念頭一動──說不定她會想去。

  「給你做決定。」他突然將信封遞到桑柔眼前。「你想去,我們今晚就出席,不想,就丟掉吧。」

  「什麼東西?」桑柔抽出邀請函一看。天吶,瞧瞧上面寫了什麼?她驚訝地看了閻孚一眼。「Agnes b.(阿格涅絲.貝)……那個Agnes b.邀你出席宴會?」

  「你想去?」

  「是滿好奇的……」桑柔心臟忍不住狂跳。實在不能說她崇拜名牌,而是Agnes b.這個法國的設計大師,她簡單純粹不造作的設計風格頗令桑柔欣賞,雖然她一直買不起。「Agnes b.本人好相處嗎?」

  「還不錯。」

  「她為什麼會邀請你?」

  「你忘了度假村的商店街有Agnes b.專櫃?」瞧桑柔一臉想答應又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閻孚雙手一拍,果決地做了決定。「一塊去吧。待會兒我陪你到商店街挑幾套衣服,我們來個情侶裝一塊出席。」

  「我突然間心跳得好快!」桑柔捂著胸口一副興奮樣。她露骨的欣喜,教閻孚看了禁不住大吃飛醋。

  「不准在我面前想別人想得那麼開心。」他端起桑柔喜孜孜的臉龐,佯狠地說道。

  「大醋桶。」桑柔伸手一勾,突然拉下閻孚的臉來,在他臉上親了一記。「這樣你總安心了吧。」

  「嗯,勉勉強強可以接受。」閻孚黑眸一瞇,俊臉綻出一抹得意的笑。「你東西整理好就先去看小花,昨晚我抱她回去,答應她今早還會讓你跟她見面。」

  「我也剛好想再看看她……」話說完桑柔身一轉便溜出臥房,只不過走不遠,又隨即被閻孚拉下。

  「等等。」他突然塞了個椰子樹皮編成的小盒在桑柔手上。「我剛做好的三明治,你忘了你還沒吃早餐?」

  他不說她還真忘了。

  「待會兒見。」桑柔朝他一揮手,像只蝴蝶似的一下跑得不見人影。

  直到看不見桑柔身影,閻孚才一摸鼻頭,慢慢轉回臥房。

  不知道怎麼搞的,剛才見門扉關起,他心裡竟驀地湧出一股不安的感覺。他愛的女人愛著他,且工作組織一點問題也沒有,閻孚想不透究竟是哪點讓他覺得不安。

  閻孚注視浴室鏡子裡的倒影,看著它喃喃說道:「或許是太幸福的關係,才會患得患失的……」




  晚上六點半,閻孚與桑柔由慶開車,一塊來到拉古拿度假村中,另外一家名叫「Laguna Beach Resort」(拉古拿海灘飯店)的五星級飯店。身為拉古拿度假區主人的閻孚偕著女伴桑柔一跨進宴會廳,立刻吸引了眾人目光。

  穿著Agnes b.當季黑底粉花無肩短洋裝的桑柔,看起來活脫是一朵盛開的嬌艷薔薇。在造型師的巧手打點下,她及肩的長髮紮成一個可愛的馬尾,上頭還安了一隻可愛的水晶蝴蝶;一雙暗紅色的高跟厚底鞋彌補她與閻孚的身高之差。

  而為了配合桑柔滿身的粉紅氣息,閻孚在造型師的強力建議下,穿上Agnes b.當季水粉紅色西裝,粉粉近乎白色的水粉色西裝配上閻孚黝黑發亮的膚色,出乎意料的耀眼。當桑柔看著換裝好的閻孚出現時,她忍不住驚訝,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男人,可以把淺粉紅色穿得如此英挺俊帥,絲毫不顯娘氣。

  「太完美!」主人Agnes b.走到有如儷人一般的閻孚與桑柔面前,當頭就用法文讚了這麼一句。

  「謝謝。」桑柔不會法文,所以閻孚自動肩負起翻譯的工作。他幫桑柔做了簡單的引薦,並同時說她是來自台灣的一流作家──法國人最喜歡藝文工作者,Agnes b.一聽,雙眼驀地發亮。

  「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夠跟你合作。」Agnes b.看著桑柔誠懇說道。

  雖說聽不懂法文,但桑柔仍可以從說話人的表情語氣,感覺出對方的善意。Agnes b.果真如她所設計出來的作品一樣親切可人。她陪著閻孚與桑柔聊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去招呼新到的客人。

  「真是偶像,希望我將來老了也能跟她一樣。」看著Agnes b.的背影,桑柔實在很難想像,這麼一個充滿活力的女人,已經是有著十二個孫子的奶奶。

  站她身旁的閻孚一見她傾慕的表情,忍不住又打翻醋桶。「你看她看太久了。」他走到桑柔面前擋住她視線。

  一見閻孚繃緊的俊臉,桑柔笑著將手插進他抱緊的臂彎中。「好好,我從現在開始,就只看你一個。」

  「這還差不多。」

  兩人手挽著手信步走向自助餐區。眼前餐檯和一般自助式料理稍有不同的地方,是每一道料理,都用一個漂亮的碗或缽或盤,少量少量的盛裝,想吃什麼直接連盤端走。真不愧是作風優雅細膩的法國人,Agnes b.此一安排,就避掉了挾取時會把菜料弄得一塌糊塗的可能性。

  取了兩盤前菜找了個位子坐下,桑柔忍不住好奇地問:「你經常出席這種場合?」

  「很少。」閻孚啜了一口白酒又接著說:「這種派對太多,我參加了一個就沒法拒絕另一個,最後索性都不參加。」

  桑柔挑眉。「那今天你帶我來這──」

  「Agnes b.是例外。我還滿喜歡她的。」

  他這麼說她就放心了。桑柔點點頭吃著缽中的芝麻菜沙拉,香檳醋sauce的香味優雅迷人,教人食指大動。雖然桑柔先前在台灣只有一次吃法國菜的經驗,但在閻孚細心提點下,她突然覺得花樣繁瑣的法國料理,吃起來好像沒她想像中困難。

  只是愉快的用餐氣氛,隨著一股香風襲來,倏地停止。

  「Milo!我就知道能在這看到你……」

  桑柔聞聲抬頭,只見一名穿著橘色細肩帶洋裝的混血美人撲到閻孚懷中,嘟起紅唇,「嗯啊、嗯啊」就給了閻孚兩個香吻。沒料想到米雪兒突然會出現,被吻的閻孚也是一臉愕然。

  「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為什麼最近都不接我電話,是不是不愛我了……」

  她是誰?桑柔瞪大雙眼看著他倆親熱的姿態。直到見到桑柔表情,閻孚才猛地回過神來。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米雪兒下來。」閻孚扯她手臂欲拉開她,但米雪兒只是更往他懷裡偎去。

  「我才不要。」米雪兒紅唇微噘看著閻孚撒嬌,忽地注意到閻孚視線,順著瞧去看見桑柔,頤指氣使地指著她鼻子質問:「她是誰?」

  「桑柔,她就是我說過的,我在尋找的女人。」

  閻孚此言一出,米雪兒頓時變臉。

  所有閻孚的女性崇拜者都知道,閻孚花心,但不濫情。他可以接受女人對他的愛慕,也會一視同仁地對她們做出回應,但他的愛,卻自始至終保留在他內心深處,從沒一個人可以得到。

  久而久之,大伙也當閻孚「摯愛一人」的說詞,只是他花心的借口,帥哥再加上有錢,哪個男人不花心,反正每個愛慕者能從他身上得到的注意力都均等──大伙心底便盤算著,只要不死心地纏著纏著,總有一天等到你。

  然而今天,竟出現了個真命天女!

  米雪兒看向桑柔,一雙褐眸上上下下打量,論外貌身段,米雪兒自信不會輸給眼前女人,但為什麼偏偏這女人能得到Milo的愛情,而她卻不能?!

  「她有什麼好的?論外表身材,我比她強多了!」米雪兒的爸爸是有名的股市大亨,她一向嬌蠻慣了,就連自信心也比一般人強上好幾倍。她轉身纏著閻孚,撒嬌說:「這裡悶死了,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嘛!」

  若是之前,桑柔一見貌美驕縱的米雪兒,鐵定會自慚形穢自動認輸,但現在她可不一樣,體內的Soft給了她勇氣──她突然明白,愛情並非取決於外貌與身材,重點是「心」。

  愛情給了她自信,要她相信閻孚。

  「你怎麼說?」桑柔不看米雪兒,一雙大眼只炯炯看著閻孚。

  「你變了,我喜歡。」閻孚朝她一笑。

  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教膩在閻孚身上的米雪兒一陣氣惱!「在說什麼啊你們?!」她討厭別人不理她,她是赫赫有名的米雪兒,別人怎麼可以不看她?「Milo!」

  「下去。」閻孚不耐煩地對米雪兒說。「我說過我只當你是朋友,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你再胡鬧,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米雪兒氣壞了!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她哪時受過這種氣?只見她怒紅張臉從閻孚腿上跳開,然後一個扭身,盡數把所有怒氣全發洩到桑柔身上,揚手就想打人。

  「米雪兒!」閻孚怒喝一聲,眼明手快地將米雪兒往後一扯,教她巴掌失了準頭,打中了桌上酒杯,酒杯「匡當」一聲落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全投向他們三人。

  「你、你們欺負我……」米雪兒還要撒潑,不過一回頭,望見閻孚的表情,她立刻嚇得合上嘴巴。從沒看過他這樣子,原本一雙溫柔多情的黑眸驀地變得冷凝,那眼神,簡直就像出鞘的刀一樣,彷彿可以傷人,看來他真的生氣了。

  「怎麼回事?」主人趕忙過來關心。

  「沒事。」驚魂未定的桑柔朝主人搖搖頭,勉強地笑了笑。

  「小柔,你還好吧?」閻孚鬆開米雪兒的手,伸手想拉她。

  桑柔卻將手臂一抽,不讓他碰觸。「我沒事,我想到外頭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抱歉。」

  桑柔朝女主人致歉後,隨即舉步離開。

  閻孚哪願意讓她走,連忙伸手留人,但是一旁的米雪兒突然跑到他面前,舉起她的手示弱地說:「你看我手,剛碰到杯子受傷了──」

  不待米雪兒嬌嗔完,桑柔已一個扭身穿過閻孚身側,他一時阻擋不及,再加上米雪兒不肯放手,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桑柔離開宴會廳。

  閻孚當然感覺得出桑柔的難過,換作是他遇上這種事,想必也會生氣。

  「你到底鬧夠了沒?!」他用力甩脫米雪兒的鉗制。

  米雪兒馬上反唇相稽。「當然還沒!在你還沒給我一個我滿意的答覆之前,我拚死也要賴著你──為什麼會是她?」

  「就因為你現在的表現!」

  閻孚突然一把將米雪兒往宴會廳裡頭拉,底端有幾間包廂,是專門提供給宴會主人準備與休息的地方。他打開其中一間,然後將米雪兒推進房裡。

  米雪兒想抗議,卻又有些畏懼閻孚此刻的表情,她從沒見過他那麼凶的樣子。

  閻孚抓起包廂內線,吩咐警衛過來。

  米雪兒一聽,表情倏地一擰。「你叫警衛來幹麼?」

  「送你離開。我的度假村,再也不歡迎你進來。」

  「你竟敢這樣對我?!」米雪兒氣得直跺腳。「信不信我馬上打電話跟我爹地說!」

  「隨便你。」閻孚才不在意她這點威脅。他蟠龍「增長天」是何等人物,豈會畏懼一名股市大亨之女的威脅。「甚至你要叫你爸聯合他美國的朋友來對付我都行,到時候就看是誰跪地求饒,是誰粉身碎骨。」

  閻孚這句話說得夠明白,若她執意報復,那麼從今以後,他跟她就不再是朋友,而是敵人。

  米雪兒一聽,表情頓時垮下,忍不住落下淚來。「如果你是因為我的脾氣才不愛我,相信我,我可以為你改的。我相信我對你的愛情,絕對是這世界第一名,只要你說,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會為你改變,只要你愛我!」

  「米雪兒,我們認識多久了?」看著米雪兒哭得雙眼泡泡,奇異的,閻孚心中竟擠不出一丁點同情。

  「大概五年有了。」米雪兒雙眼一瞠,不明白他問這幹麼?

  閻孚跟米雪兒認識是在英國牛津大學,當時他在那攻讀西方古典文學,這也是閻孚之所以能把《羅密歐與茱麗葉》原文背得滾瓜爛熟的原因。米雪兒是閻孚同學的朋友,因為一次聯誼,兩人進而相識。

  「這五年裡,你曾看過我因為哪個女生為了我改變,而我接受了她?」

  「沒有。」米雪兒垂眸。「但她又不漂亮,至少沒我漂亮。」

  「桑柔在我眼中,是全世界最漂亮,又獨一無二的女性,還有她善良、溫柔、聰明又體貼──而這種種一切,是她與生俱來,不是因為遇上我之後,她才突然做出的轉變。」

  就在這時,包廂外突然響起敲門聲。是閻孚叫來的警衛,米雪兒剛才還當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他竟然是認真的。

  「忘了我吧,這句話我早在很久之前就跟你說過了。」

  在四名警衛架著米雪兒離開時,閻孚看著她說了這麼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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