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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蘇凡]親愛的壞表哥[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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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0:57 |倒序瀏覽
親愛的壞表哥 作者:蘇凡

內容簡介:

壞表哥,他答應她永遠保護她,卻逕自出國闖蕩去,讓她像沒人要的野貓再度被人拋棄,但在她即將被他繼母當成聯姻工具時,他吊兒郎當的回國了,霸道的他聲稱不准她琵琶別抱,卻又和她的准未婚夫稱兄道弟,這會兒他竟設計她和那新近出現痴愛她的駝子總裁相處,可為何她會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並產生無端的依賴感,怎堋會,他又騙了她?那駝子總裁的本尊就是壞透的他,她不玩了,這次換她走人拋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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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1:44
第一章

  車子緩緩的開入一條林蔭大道,兩旁種滿著張筱旬不曾見過的奇奇怪怪花草,對小小的,只是七歲的她而言,這裏簡直就是異世界,沒有一樣是她所見過,亦不是她所能夠想像的世界。

  “媽媽,這裏是哪裏?”

  “這是媽媽一個遠親的家,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這個字眼對小小年紀的張筱旬而言,實在是太籠統了,而且這裏是個陌生的世界,以致她不敢隨便的發表感言,只問著, “我們爲什麽來這裏?”  

  “你暫時要住在這裏一段時間。”

  這更叫張筱旬不懂,小小的腦袋瓜子想不通爲什麽自己要住進這裏?

  “爲什麽我們得住這裏呢?”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看到母親投來犀利的眼神,張筱旬連忙住嘴,但得不到答案的她卻始終無法放心,所以開始以自己的方式觀察這個異世界。

  車子又滑進另一條大道,遠遠就看到一道銘雕大門,對張筱旬而言,大門內的房屋是一座只在童話中才看過的城堡,而她甚至開始想像起住在裏頭的王子、公主。

  “筱旬,等一下要有禮貌,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要讓表姨父和他的太太對你有好印象,知道嗎?”

  “知道。”

  “表姨父很好的,只要你乖乖的,他會買很多玩具給你玩,所以無論如何,等一下你一定不可以頑皮鬧事,懂了吧?”她的母親一再的對她下達命令,似乎若她不那麽做,她將會得到嚴厲的懲罰。

  “我會乖乖的。”

  “那就好。”

  車子終于進入大門,在那之前,張筱旬看到挂在門旁的一塊鋁雕門牌,上頭寫著“楊……”什麽的,其中有個她不認識的字,她才小學一年級,認得的字其實很有限,她甚至連母親的名字都還不懂怎麽寫哩。

  “媽媽,那個字怎麽念?”

  “剛剛不是說了別東問西問的嗎?”

  “可是老師說有不認識的字就要發問,這樣才可以讀好書。”張筱旬怯怯的說。

  “等你住進去,你表姨父就會幫你請老師,你想讀多少書他都會幫你買來,你現在安靜點,別給我找事情了好不好?”

  張筱旬再度住嘴,因爲她發現到母親今天的心情很緊張,當然在今天之前母親也總是會罵她,只要母親想到她的父親,似乎自己總會挨罵,所以即使她很想要知道自己的父親長什麽樣子,她還是不敢發問。

  車子終于停了下來,人眼的建築物的確像一座城堡那麽富麗堂皇,而光是望著那建築物,已經讓張筱旬忘記了剛剛困擾她的事情。

  “下車啊!”她的母親催促著。

  “喔。”被動的推開車門下車,張筱旬的眼睛始終沒有從眼前的建築物移開過。

  她想著,住在這裏的人是不是都穿著盔甲?她又想著,這裏頭會不會走出像老師說的童話中的王于、公王來?

  踏上城堡的階梯,在他們即將柢達那扇通往正殿的大門處,一個身影旋飛了出來,幾乎就要與張筱旬撞上,所幸的是,一個更高大的身影扯住了那天外飛來的橫禍,讓她免于跌落階梯的命運。

  王子?張筱旬擡眼看那高大的身影,心想著,巨人應該就是城堡的王子吧?

  但是,當她擡起眼的刹那看到的卻是另一個王子,他站在巨人的身旁,露出一臉诙諧頑皮的笑容。

  在張筱旬發呆的當頭,她的母親突然用力的按下她的頭顱,示意著, “還不快叫表姨父。”然後用很歉然低下的語氣對巨人說:“表姐夫,對不起,這女孩大概是被這裏的環境嚇到,平常她不是這麽毛躁的。”

  張筱旬好奇的從低垂的眼睑中偷瞄被她母親稱呼爲表姐夫,她的表姨父的巨人,她發現他一臉和善的笑著,那笑容和小王子如出一轍,應該說小王子和巨人表姨父很像。

  “表姨父。”

  “乖。”楊松年和氣的摸了摸她的頭,表示他的看法, “筱旬應該上小學了吧?”

  “對。剛上小學。”

  “那麽是小哲融二歲了。”他拍拍身旁男孩的肩頭,說著,“帶筱旬表妹去她的房間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喔!”

  楊哲融猛點著頭,說:“沒問題!”然後拉住張筱旬的一只手就朝殿堂的大門奔人。

  張筱旬只能被動的被他拉著跑,進殿堂,上階梯,在她奔跑的時候,兩條麻花辮甩呀甩的。

             ★  ★  ★

  奔上了幾十層的階梯,張筱旬才看到自己未來的房間,這裏位于城堡的三樓,一個人的房間大概就有她母親和她住的整個房子的大小,小小的她有一種恐慌,心想著自己真的可以住在這裏嗎?

  “我媽媽呢?她也睡這裏嗎?”她狐疑的望著偌大的寢室,問著,“這裏應該是公主住的才對吧?”

  楊哲融發笑地問:“這哪來的公主?如果真的有,那也只有你了。”

  “我?”張筱旬扯了扯自己經過補了不少回的洋裝,不苟同的否認著, “我不是公主。”

  “那麽這裏就沒有公主了。”

  “你說這裏要讓我住?”她再度勘查地形,想要探查出點什麽端倪來,可是這裏真的美得不像話,有最流行的洋娃娃,還有許許多多像新娘禮服般的簾子,是很奢侈的房間。

  “這裏還有東西。”楊哲融一把拉開牆上的木板門。

  映人張筱旬眼簾的是一件接著一件漂亮美麗的洋裝,她看過她的同學穿過那種布料做的衣服,可是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可以穿到那麽美的衣服,因爲她知道她母親工作嫌錢是很辛苦的。

  這個小王子是不是故意要和她過不去?還是故意要拿那些東西來嘲笑她穿著補丁的衣服?

  不管理由是哪一個,張筱旬都深覺這裏和她格格不入,她怎地都無法適應這個新的環境。

  “對不起,我要去找我媽媽了。”

  “你媽媽和我爸爸有話要說,我陪你玩吧!”楊哲融拉住她的手,說著, “你不是說這裏是公主住的嗎?那你就來扮扮公主吧!”

  接著他硬塞給她的一件華服,見她杵著不動,他連忙問她,“怎麽了?那些衣服你不喜歡?”

  張筱旬搖著頭說:“不是。”

  “那就去換穿看看啊!”

  張筱旬把衣服塞還給他,很有骨氣的說著,“這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能隨便亂動別人的東西。”

  “那是給你的沒錯啊!”

  “胡說,爲什麽要給我那麽漂亮的衣服?”她不信的問。

  “因爲你就要住在這裏,將要成爲這個家的一分子,那是我和爸爸一起出去幫你買的,都是我替你選的,如果你不喜歡,我會很難過的。”

  聽到衣服是小王子幫自己挑選的,張筱旬小小的心靈競莫名的起了一絲震撼。

  “好啦!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把它丟掉算了。”楊哲融說著,便將挂在衣櫃中的衣服扯拉了下來,還作勢要將那堆美麗的衣物抛下窗戶。

  張筱旬連忙阻止他,央求著,“不要啦!”

  “那麽你是喜歡喽?”

  這人好霸道喔!可是望著那堆美麗的衣服,她說不出討厭的話,因爲那的確是她見過最漂亮的衣服。

  “我喜歡,你不要丟了。”

  楊哲融嘴角含笑的問: “真的?”

  “真的。”

  “那就穿出去給大家看看。”

  “嗯。”她會被這個人牽著鼻子走的,雖然她不很清楚被人牽著鼻子走是什麽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正被這叫哲融的小王子牽著鼻子走。

             ★  ★  ★

  換了衣服,張筱旬滿心雀躍的想要去給她的母親看看,但是出了寢室,下了階梯,在偌大的廳堂上,根本沒有她母親的身影,只有她的表姨父和另一個剛剛沒有見到面的美麗阿姨。

  “筱旬,你過來。”

  “是。”她怯怯的移動步伐,走至楊松年的跟前。

  “叫阿姨。”

  柳碧華搶先開口,尖酸的說著, “先不要亂認親戚,她的表姨是這個家的上一任夫人,可不是我,我想這還是說明白點比較妥當。”

  “碧華,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小心眼,一個孩子而已嘛!我們又不是沒有能力,哲融確實也需要一個伴,這樣有什麽不好的?”

  “好,你好我可不好,我要的是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三天兩頭養別人的小孩。”柳碧華說: “如果你真的那麽想要替這個家添小孩,我們可以自己生。”

  “你大可把哲融和筱旬當成自己的小孩。”

  大人說的話很深奧,張筱旬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更不明白美麗的阿姨爲什麽那麽討厭她、唯一明白的是,那張臉令她心生恐懼。

  她想到自己的母親,即使母親對自己凶,但是還是自己的母親最好,在自己的家裏最安全,她才不想要待在遠個家呢。

  “我要找媽媽。”

  “你媽媽?”她沒見過面的美麗阿姨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笑聲,很誇張的笑說著,“敢情這丫頭還不知道自己被她母親給抛棄了嗎?”

  “碧華,在孩子面前說話不要那麽尖酸劍薄。”

  “那你要怎麽說?她母親確實是不要她才請我們收留她的,不過也真好笑,她母親自己想要改嫁,卻要我們收拾爛攤子,難道她母親忘記了的表姐已經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嗎?”

  “夠了!不要在孩子面前鬧笑話。”

  張筱旬望見她的巨人表姨父一臉氣憤的對美麗阿姨吼著。

  怎麽會這樣?難道她不該來?爲什麽美麗阿姨要說她的母親不要她呢?她很想叫他們不要吵,但是卻做不到。

  張筱旬拼命的想要逃開這個可怕的世界,但是卻發現自己逃不了。

  在她想著有誰可以來救救她的時候,楊哲融出現了。

  他把她帶離戰場,遠離烽火,但是卻沒有讓她找到她的媽媽。

           ★  ★  ★

  在玻璃窗的裏頭,竟然有各種品種的玫瑰花,忘卻了哭泣,忘卻了剛剛面對的炮火,張筱旬被眼前的萬紫千紅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叫做溫室。”楊哲融告訴她。

  “溫室是幹什麽?”

  他解釋著,“就是把一些珍貴品種的植物種棺植在這個溫室裏頭保護著,這也類似花園,只不過這花園是在房子裏頭。”

  “這些花都是你種的?”

  “不是,以前是我媽媽種的,但是我媽媽死了以後,我爸爸就請人來照顧這裏的花。”

  “你爸爸真好。”張筱旬想起剛剛入門時,巨人表姨父給她的笑容,那是她想像中爸爸的味道。

  可是,她沒料到,楊哲融卻生氣了。

  那模樣把她嚇了一跳,一腳跳到好遠的地方。

  “你幹什麽離我那麽遠?”

  “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怕!”

  “我又不會打人,過來啦!”他朝她招招手。

  這裏只有小王子會對她好吧?,因爲她的巨人表姨父似乎幫不了她,當他和他美麗的太太吵起架來時,就管不了任何事情了。

  “你爲什麽生氣?”

  “我告訴你,這個家裏頭只有我可以保護你,所以當有人欺負你的時候,你得要快點跑來找我,知道嗎?”

  他其實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不知怎地,她對他的話信若神意,好像他真的可以保護自己,就像剛剛,她害怕得要死,可是現在她深信他可以讓她遠離災難。

  但,她又想起了她的母親,“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找我媽媽?”  

  “現在不行啦!”他搖搖頭。

  “爲什麽?”

  “因爲我還不會開車啊!”

  “那我們用走的去找。”張筱旬天真八百的提議著。

  楊哲融權充起大人狀道:“光憑我們兩只腳是走不到你媽媽去的地方的,一定要開車去才可以,所以等我長大了會開車再帶你去找你媽媽。”

  “可是……”張筱旬憋著想哭的沖動,問著,“離長大的日子還要多久呢?”

  “很快的,只要睡一覺。”

  張筱旬突然不信任起來,因爲她從小到大睡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了,但她還是這麽小,“你騙人!”

  “我沒騙你啦!我媽媽是這麽說的。”

  “那個漂亮阿姨嗎?”

  “那個女人才不是我媽媽呢!”楊哲融氣呼呼的說著,“我媽媽比她漂亮多了,以後不許說她是我媽媽,她是巫婆變的,我才不要她當我媽媽呢!”

  “那你媽媽呢?”

  看見他指著天空,張筱旬好奇的追問:“是坐飛機嗎?”

  “不是啦!”楊哲融一臉難過的說著,“我媽媽病死了,在我幼稚園的時候她就離開我和爸爸了。”

  張筱旬雖小,但是她依然可以感受到楊哲融想念他媽媽的心情,雖然他沒有哭出來,但是她知道他其實很難過的,所以很大方的對他說:“那我的媽媽借你好了,你不要傷心。”

  “我才不會傷心呢!”他很獨立的說著,“我答應我媽媽要很堅強的,所以我不會傷心讓我媽媽難過。”

  他很堅強,張筱旬自認自己沒有他那麽堅強,因爲她現在就很想念她的媽媽,“你真的會帶我去找我媽媽嗎?”

  “會啦!”

  “那我們來打勾勾。”

  “你們女生真討厭耶!就跟你說會帶你去就是了,還那麽羅唆?”但埋怨歸埋怨,楊哲融還是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上張筱旬略胖的小指,完成了兩人小小孩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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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九年後

  一個綠色的書包從牆的另一面呈抛物線下降,跟著一個身影俐落的翻上高牆,然後對著地面低喊,“快點拉住我的手爬上來。”

  站在地面上的張筱旬甩著清湯挂面的短發,恐懼的低語著,“不行啦!我根本爬不上去,你快點下來,要是被老師抓到就慘了。”

  站在高牆上的是楊哲融,他十八歲,而張筱旬十六歲,一個高三,一個高一,正是花樣年華的年紀,喜歡玩的楊哲融總是愛跷課,而向來中規中矩的張筱旬則老是擔心他做錯事,所以總是在一旁替他捏把冷汗,而當她無法阻止他跷課的時候,她只得陪他一起做一個被老師認定爲問題人物的壞學生。

  “表哥,你快點下來,這回要是老師告到表姨父那裏去就糟了。”

  “誰怕啊!我還巴不得不要讀書了呢!”

  張筱旬緊張的說:“千萬不要,你就快要畢業了,如果在這個筋骨眼上被記過或老是退學就不好,你還是快點下來吧!”

  “你那麽怕事就回去上課好了,我可不想要繼續去聽那足以讓人打瞌睡的無聊課程。”

  “你到底想要上哪去?”

  “當然是去該去的地方。”楊哲融賣關子的說。

  “有什麽地方非得要跷課去不可呢?”

  “幹麽問那麽多,要就跟我去,不要就回去上課,我不會勉強你的。”

  這不就是在爲難她嗎?  

  從進楊家開始,她就一直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怕自己言語有所閃失,怕自己表現的不得體,所以她學會多做事少說話,但是那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太久。

  漸漸地,他們長大了,表哥愈來愈叛逆,相對的,他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表姨父對他愈來愈頭痛,于是監視他的工作就落在她的頭上了。

  因爲他們同校,又因爲他們年紀接近,所以,她的表姨父就要她把表哥的一舉一動告訴他,當然她沒有打過小報告,可如果任表哥繼續這般下去,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表哥,今天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好好上完課,拜托!”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

  她很想,但是又有所顧忌,如果現在不是學生,她應該會義無反顧的跟著他去的,但是她的身分是學生,又是寄居于楊家吃閑飯的遠親,她的存在已經成爲阿姨的眼中釘,如果她再不知謹言慎行,阿姨又有名堂來數落她的不是。

  “如果你真的肯爲我想,就請下來,你想到哪去,下了課我一定會陪你一起去的,但現在,我拜托你下來。”

  可是,楊哲融根本無意聽她的話,縱身一躍就跳下高牆,很快的雙腳落地,人已在牆的另一端。

  “膽小鬼,不找你了,我自己去。”楊哲融彎腰擡起地上的書包,拍了拍上頭的灰塵,然後甩到自己的肩頭上,潇灑的往前走去。

  “表哥……”

  然,她的叫喚根本未曾喚回楊哲融的心意,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她的眼底。

           ★  ★  ★

  夜漸漸的暗了,直至日落西山,大地被黑暗籠罩,還不見楊哲融進門,而一早,楊松年已經千交代萬交代,要他和張筱旬早點回家,可是,晚餐時間過了,電視已經高唱著晚安曲,該是上床睡覺的時刻了,他還沒有進門。

  但,早在晚餐之前,楊松年就接到了一通學校打來的電話,當電話鈴聲響起的刹那,張筱旬就有股很不好的預感,知道紙終于還是包不住火了。

  她等待著表姨父的責備,但他只是看著時間,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似乎不等到表哥進門不准備作罷。

  “你這樣等有什麽用,他要不想回家,你等到天亮他也不會回來的。”柳碧華在一旁拼命的扇風點火,惟恐天下不亂。

  “你想睡就去睡,我等我的。”

  “你這又何苦,那孩子明明就不聽話,你爲什麽就不肯多用點心思在哲平身上呢?你這也未免太偏心了吧?”

  楊松年不悅的說:“你有完沒完?!我說了什麽了嗎?”

  “你什麽都沒說,但是表現得太明顯了,好像哲平不是你的孩子似的,難道我生的就不如那個死去女人生的小孩嗎?”柳碧華再度失控,戰火又再度引爆。

  這其實是常見的戲碼了,幾乎幾天就要上演一次,從張筱旬進楊家到現在,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不知道怎地,烽火總是會禍及到她,任她逃也逃不過。

  “像這個女孩,明明就跟我們家沒有什麽親戚關系,你偏偏要收留她住在這裏,更誇張的是疼的好像自己的女兒似的,人家都說,她是不是你在外頭偷生的私生女,害我的頭都擡不起來,你更偏心,疼她比疼自己的親兒子還要疼,我就不知道你存的是什麽心?”

  被討厭是早知道的,但是因爲她的存在讓疼愛她的表姨父被誤解,她心有所不忍,忍不住就想要替他說好話,“阿姨,你誤會表姨父了,他只是太擔心表哥,我想他其實是很疼哲乎……”

  柳碧華憤怒的打斷她的話,說著,“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如果有那個時間在這裏閑晃,不會去多做點事情嗎?”

  不料她又掃到了台風尾,她太自不量力了,竟天真的認爲自己的話可以起一點點作用,事實是她根本沒有說話的份。

  “三更半夜你要她做什麽?”楊松年轉過頭,對張筱旬說:“去睡吧!明天還得要上課呢。”

  “可是表哥他……”

  “我來等門,有些話我想要和他談談。”

  “談什麽?”柳碧華很敏感,很怕楊松年和楊哲融單獨相處。

  “我們父子難道不能夠單獨談談知心話嗎?”楊松年不耐煩的反問。

  “如果和繼承權沒有關系,我倒不管你們談什麽,但是如果你們要談的是和繼承有關的問題我就有權聽,你別忘記你還有另一個兒子。”柳碧華積極的教人覺得現實,似乎那是唯一她所感興趣的。

  張筱旬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夠幹預的,如阿姨所言,她該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分,一個寄人籬下的人是沒有資格參與人家的家庭會議的。

  她識趣的說著,“表姨父,那我先去睡了。”

  “好。”楊松年點頭應允。

           ★  ★  ★

  雖遠離了戰場,但是張筱旬依舊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的吵架聲,她是遠離了,可並不代表戰火已經熄滅,事實上正愈演愈烈,像沒有終止似的。

  這其實不是現在才有的現象,早在張筱旬進楊家之前,楊松年和柳碧華就不和睦了,跋扈的柳碧華無法忍受楊松年始終想念著已去世的前妻,也不能夠忍受他把關注與期望都放在楊哲融身上,更加上她的出現,這個家的戰火就如長期抗戰般,不停的爆發著,未曾停止過。

  “如果我可以離開就好了。”她自言自語的說著。

  一個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被嚇到的張筱旬,轉過頭去想探求聲音的真正來源,發現竟然就是這個家最大的問題人物——楊哲融。

  這並不是他第一回爬樹上樓,反正只要他晚歸,怕被念,他就會來上這一招,所以學校那區區的高牆,他實在是看不在眼裏。

  “你幹麽又爬樹上來?”但她還是很擔心,畢竟這裏是三樓,如果一個不小心跌下去,要不死也恐怕要斷手斷腳,想起來她仍會心驚膽跳, “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這麽皮,萬一跌下去怎麽辦?”

  “不會有那個機會的。”楊哲融笑嘻嘻的說著。

  “你知道表姨父到現在還沒睡在等你嗎?”

  “我知道。”

  “那你還不從正門進來?”她納悶的問。

  “我就知道會被念,所以才不想要從正們進來,不過正確的說法是我不想去掃台風尾。”楊哲融一臉不屑的說著,“那個女人又在跟我老爸吵了,我去了只是會讓他們吵的更凶,她見到我簡直就像是見到眼中釘,欲拔除爲快,我幹麽要去自討沒趣。”

  “不管怎樣,阿姨總是你爸爸再娶的太太,就算你不喜歡她,也該稱呼她一下阿姨,我想這樣她會很高興的。”

  “小白癡!”他推了下張筱旬的額頭,冷嗤道:“她才不會希罕哪!”

  “話不能那麽說……”

  “你知道嗎?她可巴不得我老爸快點進棺材,剛剛我還聽到她大嚷著要老爸分家,老爸那麽硬朗耶!”楊哲融用一副受不了的語氣說著,“要不是老爸一再的留我,我才不想要繼承什麽家産,真受不了。”

  “表哥,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的吧?”

  “對啦!”楊哲融點頭,說:“我不是一直都那麽做嗎?”

  “那麽你就不能離開,就算你要離開,也要帶著我一起走,你說過要帶我去找我媽媽的。”

  “你還那麽想啊?”他吃驚的大叫。

  “難道你已經忘記了?”

  “沒……”楊哲融吞吐著不敢說她的母親是因爲再嫁,所以才把她丟給他老爸照顧、收養,當他輾轉聽到這個事實之後,就再不敢提及要帶她去找她的母親,爲的是讓她自動忘記找她母親的念頭,當然主要是不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

  他深信,任何一個子女,要是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父母認爲是負擔、累贅,那是一個極大的傷害。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沒說?”張筱旬奇怪的問。

  “沒有啊!”

  她不信的問:“那你爲什麽一臉緊張的模樣?”

  “沒啦!我只是在想現在的我還沒有能力帶你到任何地方去,所以找人的工作還是再等些日子吧。”

  “可是……”

  “你也知道,現在這個家一團亂,如果你說要去找你的母親,那個女人又會說什麽閑話。”爲了打消張筱旬的念頭,楊哲融不得不搬出柳碧華來,“不管怎樣,等到我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就不必擔心那個女人說什麽,不是嗎?”

  這說的也有道理,平常阿姨找盡了可以給她難堪的話來挖苦、羞辱她,如果再讓阿姨知道她長大了想找自己的母親,那一定會觸怒阿姨,甚至讓阿姨以爲她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女孩哩!

  他的一番話動搖了她的決心,她決定要把自己的願望稍稍往後挪,“有朝一日,你一定要帶我去找我媽媽。”

  看來,那是推托不了的責任了,即使楊哲融深信那對張筱旬沒有任何好處,怕他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  ★  ★

  然,這一夜楊哲融仍然沒能躲過他的父親,在他離開張筱旬的房間,要回到自己的房間之時,就被他父親抓個正著。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爬樹進屋。”

  “哈!真是知子莫若父啊!”楊哲融讪笑。

  “可以談談嗎?”

  “如果你要問我爲什麽跷課,我想你應該要比我更清楚才對。”

  “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楊松年淡然笑說,“我今天也去過你媽的墳,看到你在那裏和你媽說話。”

  “啊?!”

  楊松年拍了拍他的肩頭,笑說:“去和你媽說話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專利,當我很煩的時候,我也是常常找她聊天的。”

  “騙人,你早就把媽媽給忘記了,否則爲什麽不到兩年就娶了新的太太?”楊哲融不甚諒解的說著。

  “那是因爲你確實需要個人照顧。”

  “我才不需要。”

  “不管如何,當時我想到的確實是你,我想我太忙了,根本沒有太多時間照顧你,又不希望你像別人家失去母親的小孩一樣變壞,但結果好像得到了反效果。”楊松年一臉後悔的噢著氣,仿佛再婚是他作的最大的錯誤決定。

  這並不是楊哲融想看到的,如果再婚可以讓他父親找到幸福,那麽他倒不是那麽排斥,只可惜他的父親似乎並沒有從這婚姻中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可不是壞小孩,我也沒有變壞,更沒有參加流氓幫派,你毋需替我擔心,我自己的路我會打算,如果把繼承權給哲平可以讓這個家得到和平,我不介意你把公司留給他,他好歹也是我的弟弟,給他和給我沒有差別。”

  “你倒很大方。”

  “我一向如此。”楊哲融笑著說。

  “的確,這點你和你媽很像,總是不介意多給別人一些而少給自己一些,但是有些東西、有些事情是不能那樣大方相送的,哲平是我的兒子,但是他太懦弱,甚至太過依賴,光這一點絕對無法好好的管理公司的,而我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心血被毀了,你懂嗎?”

  楊哲融點頭,但卻有自己的一番看法,“我認爲自己努力的成果才重要,我也希望自己可以白手起家。”

  “繼承我的事業會讓你覺得丟臉嗎?”

  楊哲融的眼底散發自信的光芒。“那倒不是,只不過我想要試試自己有多大的能耐,這很重要。”

  “你真那麽想?”

  “是。”

  “那麽你要不要試試呢?”楊松年提議著。

  “怎麽試?”

  “我現在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在這裏你絕對無法一展身手,到國外去如何?”

  楊哲融的聲音有一絲遲疑,“可是我還沒畢業呢!”

  “沒畢業就不能有一番作爲嗎?你是這麽認爲的?”楊松年笑著對自己的兒子說,“如果你真的有心,就算要你一邊工作一邊完成學業,你都能夠做到,除非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你是嗎?”

  楊哲融反駁道:“我當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

  他對自己當然有信心,再大的苦,他深信自己都有辦法克服,但是心底總是覺得有個割舍不掉的依戀。

  “但是什麽?莫非你真的對自己沒有信心?”

  在楊松年咄咄逼人的追問下,楊哲融脫口而出,“我擔心的是筱旬,她怎麽辦?我答應要照顧她的,如果我走了,她怎麽辦呢?”

  是喽!這就是他的依戀,他始終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會還在這個地方,忍受著他認爲的地獄生活。

  “有我在呢!”楊松年說著。

  “如果可以,我想帶她一起走。”

  “難道你希望她跟著你一起吃苦?”楊松年搖著頭說,“那是萬萬行不通的,如果你一個人出去,那麽成功的機會還會大些,但是如果你帶著筱旬,那麽你終有一天會認爲是她拖累了你、束縛了你,所以我的看法是,如果你真的有心,就等你成功了才回來接她。”

  “那萬一我不成功呢?”

  楊松年一副老謀深算的笑說:“我當然會給你一個期限,你得要在期限之內成功回來,否則就得乖乖聽我的安排。”

  “你在算計我是不是?”楊哲融防備的睨著自己的父親,狐疑的問道。

  “想要出人頭地,是不能害怕別人的算計的。只有反擊才能生存,這是商場的生存法則,我雖不教你爾虞我詐,但是怎麽去防備就看你自己了。”

  這是個很好的提議,他終于可以走出這個教他幾乎要窒息的空間,但是一想到筱旬,他就是遲遲下不了決定。

  “我得要些時間考慮、考慮。”最終他還是只能這麽說。

           ★  ★  ★

  溫室幾乎成了楊哲融的私人禁地,那是三年前,霸道的柳碧華認爲溫室的存在造成她和楊松年夫妻失和,所以一度想盡了辦法要把溫室夷爲平地,她處心積慮的進行著拆除溫室的工作,雖然她沒有一次得逞過,可是溫室之中幾十種品種的玫瑰也被毀了大半,最後在楊哲融極力爭取下,溫室成了他名下的唯一財産。

  他其實是不怎麽重視楊家的連鎖企業的,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想要獨當一面,最好赤手打天下,可是這個家有太多他父親、母親與他三人的美好記憶,他無法任人輕易的將那些毀之殆盡。

  于是他下了嚴令,如果誰再破壞溫室,他就要委由律師提出告訴,才總算讓柳碧華打消了鏟平溫室的念頭。

  當然一開始並不是那麽順利,因爲他未滿十八歲,名義上,柳碧華是他的母親,所以爲了讓她妥協,楊松年只得讓出一些公司股份到她的名下,才讓貪心不足的她稍微滿意,也讓戰火平息了下來。

  如今,照顧溫室的工作他不假手于他人,而是由自己動手,要不就是張筱旬代勞照顧此處的花花草草。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裏,你會不會代替我照顧這些花草?”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張筱旬只能回以一個怔愣的表情。

  “別那麽看我,快點回答我的問題。”被她那恐懼的眼神一看,楊哲融整個人心慌意亂了起來,怕被看出自己的心事,只得慌忙用粗魯的語調遮掩自己的無措。

  “你爲什麽那麽問?你是打算要到哪裏去嗎?”

  “我只是問問,你只管回答我就好了嘛!”

  她不打算給他回答的說:“那我不回答這種問題,反正你自己會照顧的好好的,我當然不必要爲自己找這個麻煩。”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離開她,而她早就習慣了有他的陪伴與保護,根本無意去想那種讓她傷腦筋的同題。

  “不可以,你一定得要回答我的問題才行。”楊哲融卻堅持著。

  “別再問我這種問題了好不好?”

  “爲什麽叫我不要問?”

  不想回答問題,所以張筱旬反將他一軍,問他,“因爲你說過會一輩子保護我的,難道你想要食言?”

  “話是沒錯,但是事情總會有例外的時候。”

  “什麽例外的時候?”她固執的追問:“你倒是找個適當的理由,如果你說的有理,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這小丫頭片子根本就是跟他過不去嘛!如果說實話,只怕她會哭得死去活來,但最不能忍受的其實是他自己,他怕聽到她不在乎的對他說:“盡管去吧!我會很堅強的,所以不用挂念我。”之類的話。

  所以說,依賴人的或許是他也說不定,因爲自從他失去了母親之後,筱旬是他唯一能夠接受的女生,那種牽系是很難以言語言喻的。

  “我是很認真的問你這個問題,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張筱旬再度緊張起來,因爲現在的楊哲融比起以往可以說是再正經不過了,一掃過去那種滿不在乎的吊兒郎當,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嚴肅的神情。

  不知怎地,她認爲事態嚴重,甚至感覺到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他真的在打算著離開這個地方。

  “你到底要到哪裏去?表姨父知道嗎?”

  楊哲融冷靜的提醒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沒有否認,那麽是真的喽?他真的打算要離開這個家,離開她。

  “不,我不要!”光想像他不在自己身邊,那種無形的恐懼馬上深深的籠罩住她小小的心靈,她無助的央求著,“你不要說那種要離開的話好不好?”

  楊哲融被她那無助受傷的模樣撼動,一把將她擁進自己懷中安撫著,“筱旬,你聽我說……”

  張筱旬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絕聽他的解釋,而拼命的嚷嚷著,“我不要聽,你騙我,我不想聽。”

  “你非聽不可。”他硬將她的手拉下,並強迫她面對他,然後铿锵有力的說出自己的決定,“我確實要離開這個家。”

  世界似乎在瞬間變得烏雲密布,仿佛連未來都一並成了無意義的單色世界,“黑與白只怕也無法比擬她此刻的心情。

  一個她奉爲神般的支柱,突然間對她說,他要離開她,要她自求多福,那種無助就猶如初被人丟置進無底的黑暗世界,除了可怕依舊還是可怕。

  跌坐在地,張筱旬整個人失神而不能思考,只靜靜的等著楊哲融來對她宣判死刑。

  死刑?

  是喽!如果不是死刑,爲什麽她會覺得自己的心死了呃?,所以一定是死刑,在剛剛他宣布他要離開這個家開始,他就等于宣布了她死刑,再無上訴的機會。

  “筱旬,你冷靜點好不好?”

  他就蹲跪在她的面前,看起來還是那麽高大,一個高高在上的王子,即使他常常把自己弄得像個小醜,她總會將他看成王子,而不像是她,怎麽裝高貴,總是格格不入,永遠都當不了公主。

  所以他才要放棄她的吧?

  張筱旬悲哀的想著,無助的垂下眼睑,任淚水滑過自己的臉,再想到自己竟然三番兩次像野貓般被人丟棄,就有更多的悲傷打從胸口冒了上來。

  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永遠都只能當被人丟棄的野貓?

  “筱旬,你看著我。”他受不了她漠視自己,再度強硬的把她的臉扳向自己,並說著,“你看著我,我有沒有騙過你呢?”

  回想起來,欺騙在他們之間似乎是不存在的,所以即使自己對他現有諸多不滿,她也只能搖頭回應他的問題。

  “那麽你相信我,我會回來接你。”

  他提高聲音道:“你不信我?”

  張筱旬苦笑道:“你不用給我承諾,反正我就像人家不要的野貓,誰愛就來招惹我,不愛就隨便把我丟棄一旁,我連選擇主人的權利都沒有。”

  楊哲融生氣的說:“我不許你胡說八道。”

  “本來就是,其實我不是笨,我知道我媽媽不要我,所以把我帶來你們家,阿姨不喜歡我,現在連你也……”

  也許是沖動了些,但是楊哲融發現自己實在無法忍受張筱旬發出這樣的指控,在他自己以及她來得及意會的當頭,付出了自己以及奪走了她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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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3:01
第三章

  那是十六歲的秋天,帶點蕭瑟,又帶點離愁,最後楊哲融還是離開了台灣遠赴美國,而張筱旬則被留置在台灣楊家,繼續在被人仇視中成長,一晃眼,又過了九個年頭,張筱旬今年已經二十五歲,而遠離台灣赴美的楊哲融今年也有二十七歲

  雖然楊哲融離去前一再的向張筱旬保證自己會回來接她,可是過了一年又一年,他就如落人汪洋中的一粒砂石,一走就了無音訊,到現在,張筱旬甚至已經不敢再想起那個不可能履行的承諾。

  九年間可以使一個人成長,自然也能催人老,如箭的光陰在楊松年臉上以及身上畫下了很殘酷的痕迹,經年累月的疲憊讓他在無預警的狀況下倒了下來,如今雖然可以勉強靠自己下床行動,卻已經無法再馳騁商場。

  他的病並沒有讓柳碧華變得比較溫柔體貼,反而令她更加的囂張跋扈,再加上大權在握,所以幾乎整個楊家已經由她在當家指揮。

  “臭老頭,我已經很努力的忍耐你,你最好快點把這棟房子的房地契拿出來,我已經決定要把這裏賣掉另外搬到大宅院去住,不過我會替你留個房間的,所以你快點把房地契拿出來。”

  “沒有。”

  “什麽沒有?!”

  柳碧華的跋扈以及無情,楊松年早就見怪不怪,他雖沒有保住公司股份,但是他發誓一定要保留這棟自己和前妻所共同居住過的家,這裏是他要留給他的兒子,親生兒子的根。

  “沒有房地契。”他沈聲的說。

  “臭老頭……”

  張筱旬生怕柳碧華再度動手推她的表姨父,忙上前阻止,“阿姨,請你住手,表姨父已經說他不知道了,所以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才對。”

  “臭丫頭,我還沒有找你算帳呢,你還敢自討沒趣,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爲什麽把相親能搞砸了?”

  “我沒有搞砸……”

  柳碧華一手擰起張筱旬的耳朵,憤怒的說:“還睜眼說瞎話?你去相親,卻連個妝也不化,不僅那樣,更誇張的是你竟然用一張仿佛死了一家人的死人臉給人家高少爺看,你是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

  “阿姨,我沒有……”

  “難道媒婆會亂說話?我看你是和這個臭老頭一個鼻孔出氣,准備把老娘氣死是不是?”

  “我沒有那種意思。”張筱旬垂著頭,怯怯的說著。

  雖然長大了,但是不知道怎地,她就是怕阿姨張牙舞爪的樣子,或許是潛意識的恐懼,小時候的記憶到現在還根深蒂固的存留在她的印象之中,導致現在的她根本不敢抗拒阿姨的任何命令。

  再說,現在的楊家全部都在阿姨的掌控下,爲了報答表姨父的養育之恩,她就更得要忍氣吞聲,因爲現在的表姨父根本無力制止阿姨的任何舉動,如果她丟下他不管,只怕他的下場會比現在還要淒慘,所以她無法狠下心一走了之。

  就在張筱旬等待著批判與懲罰的時候,柳碧華的態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突然以一種很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調對她說: “我跟你說啊!阿姨不會害你的,宏勝比我們遠光企業還要大,如果你嫁過去,將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所以阿姨要你去相親可是爲了你著想,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好婆家是我們做長輩的最大心願。

  “更何況你也知道的,現在你表姨父無法管理公司了,如果有宏勝當我們遠光的後盾,那是再好不過的好事,你當然也不希望你表姨父半生的心血垮了吧?”

  她明明知道這其實只是阿姨的柔情攻勢,且阿姨只想借此擴大遠光企業,而她卻還是因爲養育之恩而無法拒絕。

  “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筱旬,你不要那麽傻,就算你不嫁給宏勝小開,遠光也不會倒的,你聽我說柳碧華再度轉變態度,惡聲惡氣的對楊松年吼著,“現在這個家由我作主,你哪來那麽多話說?爲了筱旬的將來也爲了咱們遠光企業的後路,我這可是用心良苦,你如果幫不上忙就少說話。”

  “阿姨,請不要再與表姨父動氣,我會乖乖聽話的。”

  “那哲融怎麽辦?”楊松年痛心的問。

  當年收養筱旬是因爲投緣,後來更因爲她與哲融的感情日益濃郁,而讓他期盼著終有一天能看到筱旬成爲哲融的新娘子,可是一切似乎全都脫離了他預計的軌道,難道真的人算不如天算嗎?還是一開始讓哲融出去獨立更生是錯誤的決定?

  楊松年開始爲自己當年所作的決定而後悔起來。

  面對楊松年赤裸裸的詢問,張筱旬只能回以無奈的苦笑,因爲等待已經讓她不敢有所冀望,而承諾,她相信那是會隨著人的成長而轉變的。

  “哲融永遠都是表哥,就算我嫁人了,也不會改變的。”這是自欺欺人的話,因爲她發現自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不停的哭泣著。

            ★  ★  ★

  一架由美國直飛而來的班機于半小時前抵達中正國際機場,可已經有許多搶著報導財經新聞的薪聞記者等候于入境室,准備要采訪剛剛繼承迪亞飛集團的東方神秘人,所有人都只根據美方新聞報導得知迪亞飛的新總栽是,迪亞飛前總裁的義子,卻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是個道地的台灣人,卻沒有人能夠調查出他的真實姓名以及身分。

  他是商業界的一匹黑馬,聽說迪亞飛能夠有現今這樣的成就,有一半要歸功于他這個慕後的神秘大功臣,所以當迪亞飛決定要把棒子交付給這個神秘人時,根本沒有引起任何的反對聲浪。

  然而沒有人知道,真正的主角早就已經喬裝成普通人,一個人溜進等候于外的小轎車裏,朝台北飛奔而去了。

  扯下太陽眼鏡以及鴨舌帽,迪亞飛二世還給自己真實的面目,他望著窗外睽違多年的景物,有一種很深的感觸。

  這一切可以遠離他的世界,可是對台北所發生的事情,他可是一清二楚,其中包括了他父親生病的消息,以及柳碧華如何掌控全局,最最無法錯過的,當然就是他一心惦記的筱旬表妹。

  當他得知自己父親病倒時,曾經有過回來的沖動,可是卻爲迪亞飛給阻止了,迪亞飛對地說:“一個想要成功的人,就得要舍得,舍得舍得也要懂得舍得,如果你現在回去看他們,你一定再也舍不得離開他們,那麽你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自費了。”

  雖然他不懂,爲什麽一個想要成功的人,就得要舍得拾棄,但是他最後還是聽了迪亞飛的話,倒不是因爲他學會舍得,而是他答應過他的父親要成功回來,還有他決心要給筱旬一個安定的生活,再不必生活在柳碧華的淫威下,更要讓丟棄她的她的母親知道,她是一塊寶,而不是可以隨意扔棄的小野貓。

  現在他成功了,所以他回來了,准備回來接走他最愛的兩個親人。

  “羅特先生,您要直接回飯店,還是要到公司去呢?”前頭的司機恭敬的詢問著。

  “先到公司去。”平靜的吩咐過司機,楊哲融的思緒再度掉入久遠的記憶之中,每想過一回,記憶就鮮明一回,而這一回他下走決心要實現他的承諾,再也不讓他所愛的人受苦了。

            ★  ★  ★

  在水泥紅磚堆砌而成的高褛之中,迪亞飛的招牌算是招搖且引人注目的,鮮少有人不知道迪亞飛的存在,而這個大企業集團能在短短的數年內一躍成爲世界排行榜上的佼佼者、也是它引人稱奇的地方。

  它成爲衆人所好奇的對象,可是大家更加好奇的是它新上任的總裁,傳聞中的他即將現身,這使得它的員工,不管是男的,抑或者是女的,幾乎都爭搶著想要睹這個新上司的廬山真面目。

  可要叫大家失望了,當楊哲融發現那些人臉上堆著失望的時候,他想笑。由于他習慣在大家面前僞裝,所以現在的他大概稱不上好看。經過特殊裝扮的他顯得有些臃腫,而臉上刻意畫出的斑點使他看起來有點滑稽,加上略駝的背,現在的他的確稱不上好看。

  “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是迪亞飛的後盾,所以我很期望大家能夠和我一起爲迪亞飛打拼下去,我保證迪亞飛也絕對不會虧待大家。”

  是他說話的真誠,所以即使他長相不是很好看,仍贏得衆人的注意,而一個人的能力與態度卻也是足以讓大家信服的主因之一,況且他造就了迪亞飛的新局面並不是傳聞而是不爭的事實,光這一點就讓大家不敢小觑了他的本領,而因此紛紛鼓掌了起來。

  “很高興大家認同了我的說詞,我不是個獨裁的人,只要你有能力,就一定可以出人頭地,我就是個活例子,如果你們決心要在這裏闖出一番事業來,迪亞飛會給任何一個有心上進的同仁往上爬的機會,爲此迪亞飛會每年舉辦對內的幹部招考,而相同的,如果不上進的人,也有隨時會被刷下來的可能,所以希望大家多多努力。”

  這下子豈不是人人是敵人了?但是卻也給大家更多的夢,更多的憧憬,更多求變求上進的機會,因此又是一陣的掌聲雷動。

  新上司作風也較新潮,卻讓整個公司上上下下看起來恍若重新粉刷過般的明亮,每個人莫不是在期盼著迪亞飛可以有更好的發展,而迪亞飛的成功亦同樣會帶給他們相對的利潤,所以幾乎每個人都在想,明天一定會更好,當然其中,楊哲融是最深信不移的,因爲他告訴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尤其在他離開台灣之前。

            ★  ★  ★

  剛剛從一個討厭的男人的車上逃過狼吻,現下又被個長相奇怪的男人能緊跟著不放,張筱旬的感覺並不是十分的愉快。

  別說她不喜歡人家緊跟著她不放,何況她還發誓自己不會再喜歡上任何的男人,所以,對男人她向來不喜歡搭理,可是當她發現駝背男人一直跟著她後頭,她開始火大甚至憂心了起來。

  “你是誰?爲什麽一直跟著我?”

  楊哲融笑笑地反問她,“這條路寫著你的專利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這人真討厭,分明就是故意找她尋開心的嘛!不是她對不好看的男人有偏見,而是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相信男人,所以她不喜歡眼前男人的玩笑。

  但,算了,山不轉路轉,既然他要走在她後頭,那麽她轉頭總可以吧?

  張筱旬邊想邊掉轉方向,可是她想的太天真了,當她掉轉方向,楊哲融也跟著轉了方向,結果依然是跟著她後頭走。

  “先生,如果你繼續跟著我,我就要報警了。”張筱旬發聲警告。

  但,卻還是沒有把他嚇跑,反而換來他一頓大笑。

  “你笑什麽?”

  “我想笑,應該沒有影響到你吧?”

  “你……”她險些就對他發了火,但是隨即她又想了,她幹麽這麽無聊和個陌生男人扯不清楚呢?這可一點都不像她。

  她再度轉頭,決心不和他一般計較,可是男人卻好像不放過她似的,只要她轉向,男人就一定會跟著她照做,所以結果她還是在原地踏步著。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一直跟著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你對路上的行人都這麽敏感的嗎?”楊哲融不答反問著。

  “那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

  “話可不是那麽說,我走在這路上走得好好的,卻被你當成變態看待,我總是要問個清楚,你說是不是?”

  “我沒有那麽說……”張筱旬有些難堪的支吾道。

  “你嘴巴是沒有那麽說,可是你的眼神就那麽寫著,而且那兒在說著,小心提防眼前這個奇怪的家夥,難道不是這樣?”

  “你……”爲什麽這個家夥可以把她的心情看得這麽透徹?且事實就是他說的那樣,她的確是把他看成了奇怪的家夥而防備著,可這並不算她的錯吧?誰讓他沒事跟著她,意圖不明情況下能夠叫她不防備點嗎?

  不過他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真的壞人,而且長得有點令人同情,基于這點,她決定不與他計較,但仍出言警告著,“總之,你不要繼續跟著我了,否則我就真的報警了。”

  “你心地不錯。”楊哲融笑笑地問:“你不認識我了嗎?”

  “你在說什麽?我應該認識你嗎?”在她記憶中,沒見過他這樣的人,不是她歧視他,而是他那樣的長相確實不易叫人忘記,所以如果她見過,她相信自己會記得,可她記憶沒有屬于這個人的任何印象。

  “想不起來?”

  “請不要尋我開心,我不認識你。”

  “認識的,如果你仔細想想,說不定會想起一點什麽來的。”他的聲音有一點急切。

  這人真的很奇怪,但張筱旬還是聽話的再回想了一次,可是答案依然沒有改變。“很抱歉,我真的不認識你,也或許你記錯了,因爲像我這樣的臉說不定還能夠找到第二個,如果我算得上是大衆臉的話。”

  “可你不是。”

  世界上或許美麗的女孩不計其數,可是張筱旬在楊哲融眼中是獨一無二的,而她的美麗更是無人可以比擬,可惜她竟然認不出他來。

  不過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他改裝過了,就算是他自己照鏡子,也不會把現在和原本的自己當成是同一個人,何況他們已經將近十年沒見過面,十年可以改變一個人太多東西,甚至從內到外部會被無情的歲月給改變,更何況是人的面貌。

  這不能夠怪她,確實不能夠怪她。

  “算了,等你想起來再說吧!”

  他走了是最好的,可是不知道怎地,張筱旬卻有點不舍,尤其是見他那駝了的背影,竟覺得難過了起來,不知不覺的,她出聲叫了他。

  “或許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如果我們真的見過面。”

  以爲她是認出了他來,楊哲融還高興了一下下,可這下又失望了。

  “得要你認出我才有意義,所以你不妨慢慢的想,我還會再來的。”

  爲什麽他的語氣那麽肯定呢?難道他們真的見過面?她想叫住他,想問清楚一切,可是不管她怎麽叫喚,遠去的背影依然沒有給她任何的答案。

             ★  ★  ★

  楊哲平不學無術,對張筱旬更不放在眼裏,就和他母親如出一徹,他每天都只知道吃喝玩樂,有學校讀到沒有學校願意收留他,而連一所高中都混不畢業的他成天只懂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拿錢出去養酒肉朋友,回家就是伸手要錢花用。

  對于這個兒子,柳碧華除了寵之外,根本也沒有法子管教,只能任憑他予取予求,再不然就是把錢緊攬在自己荷包裏。

  柳碧華輕聲說道:“你也行行好,你自己說說你今年幾歲了?”

  “還年輕得很呢!”

  “年輕?是很年輕,可是如果你不好好的讀書,將來怎麽管理公司呢?”

  楊哲平吊兒郎當的說著,“反正你也不會輕易的將公司交給我管理,只要我有錢可拿,才不會在乎公司由准管理呢!”

  “你是想要氣死我是不是?”柳碧華氣急敗壞的吼叫著。

  他輕撫著她的背,安撫道:“別氣、別氣,氣壞了身子可就沒有人可以管理公司了。”

  “你喔!”

  “我知道我是身在福中,所以以後我會好好孝順你的,現在就讓我好好的多玩幾年嘛!好不好?”

  “那你就給我進補習班好好的考個大學來念,或者出國去讀書也行。”

  “出國?”楊哲平聞言大叫,“別了!你還是不要整我了,我連在台灣自己的語言都念不好了,出國能念出個什麽名堂來呢?”

  “混張文憑也好啊!”

  “混不畢業的啦。”

  “你真是會滅自己威風啊!”

  “我只是很老實、很坦白的說實話,我對自己很清楚的,不會隨便高估自己。”他再度安撫她,說著, “你不是很積極要拉攏宏勝?讓張筱旬那女人嫁過去不就得了,宏勝那個小開對張筱旬可是哈很久了,如果你真的能夠讓張筱旬嫁給他,以後不就有了強而有力的後盾,我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以爲張筱旬那個臭丫頭會輕易的點頭嗎?”柳碧華憤怒的說, “說來都怪臭老頭,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怪,我早就搞定那臭丫頭了,還用在這裏傷腦筋嗎?”

  “你是說老頭不同意張筱旬嫁給宏勝小開?”

  “可不是,我可很清楚那臭老頭的想法,他想把張筱旬嫁給自己的兒子,所以一定對那臭丫頭說了些什麽的,那臭丫頭才會到現在還不點頭。”

  楊哲平不相信的問:“你是說老頭打算親上加親把張筱旬嫁給大哥?”

  “就是那樣,那也不算什麽親上加親,事實上他們兩房根本就是遠得幾乎找不到血緣關懷的表姻親,所以老頭才數那麽打算。”

  “問題是大哥不是失蹤了嗎?”

  “誰知道,說不定他們還有聯絡,只有我們被蒙在鼓裏呢!”

  柳碧華與楊哲平母子倆不停的猜測著,卻又沒有實際的把握,他們擔心現狀被改變,又想要得到更多的榮華富貴。

  “媽,這麽傷神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約了朋友要一起打保齡球,可不走我就要遲到了。”

  打球會比未來的財富還要重要嗎?柳碧華再怎麽疼自己的兒子,也無法忍受他的無所事事,所以警告著,“我告訴你喔!如果你繼續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小心我不幫你付那些簽帳,到時候你自己就看著辦吧!”

  那還得了,沒人幫他付帳他就跌不起來了,在朋友面前更沒有面子可言,楊哲平不由得緊張地叫,“媽呀!你別整我了,我那也是在爲日後的事業奠下根基,你這樣會讓我在朋友面前擡不起頭來的呀!”

  “朋友?你那都是些酒肉朋友,哪和事業扯得上關系,你不要以爲我什麽都不懂而想要唬我。”

  “我沒有唬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告訴你,我那些朋友都喜歡運動,以後如果我們朝娛樂事業開發,是不是需要人來捧場呢?”不等回答楊哲平繼續說著,“我現在做的事情都有我的一番用意在,你是我最親的人,如果連你都不支持我,那還有誰願意支持我呢?你說是不是?”

  “你喔!”

  “我知道,我會有分寸的,不喝多,不沾惹麻煩,也不會和外頭不三不四的女人糾纏不清,你說的我可是樣樣都記得很清楚的,所以你大可放心的投資在我身上,我保證絕對不叫你失望的。”

  明知道楊哲平說的和做的根本就是兩碼子事,可柳碧華還是順了他,“好吧!我就姑且再信你這回,但是你千萬給我記住,不要給我把麻煩找回到家裏來,否則我絕對不饒你。”

  然而這樣的話她卻也說過了上百回不止,卻從來沒有一次做得到。

             ★  ★  ★

  這樣的約會並不是張筱旬想要的,她更不是心甘情願來赴這個的,面對一個油腔滑調的男人,她甚至有惡吐的想法,但是她卻沒有自主權,不能拒絕,只能承受這樣的殘酷安排。

  眼前這個男人她已經見過不下十回,不管她給什麽樣的冷眼,他總是一副情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惡心笑臉。

  “旬旬,你應該多吃些才能夠多長些肉出來。”

  張筱旬很想要告訴張永勝,光看他的臉,她已經倒足胃口,哪還吃得下任何東西?可是她沒說話,選擇了沈默,反正不管她怎麽拒絕,對方一樣不會死心,而她還是得看阿姨的臉色過日子,沒有選擇的權力。

  但當張永勝伸出他那略肥的毛手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她再也無法忍受的一手甩掉他的毛手。

  “請你放尊重點。”

  張永勝笑咪咪的說:“你怎麽那麽說呢?我是很尊重你啊!只要你想要的,你喜歡的我都會爲你找到買來,這表示我有多重視你了吧?”

  “謝謝,我什麽都不需要,只想要早點回家。”

  “我們才剛剛出來,飯才吃一半,電影還沒有看,音樂會還沒有聽,這麽快回去太無聊了,或者你想看看夜景什麽的可以告訴我,上山下海我都願意陪著你去的。”

  “上山下海?那下地獄呢?”張筱旬挑釁的問。

  張永勝垮下臉,有些不悅的說:“我那麽討好你,你怎麽可以詛咒我下地獄呢?”

  “我說我總可以吧?”

  只要可以擺脫他,哪怕是下地獄,她也願意的,如果現在有個人來救她脫離苦海,她相信就算那個人是個流氓,她也會願意跟他一起離開。

  但不一會,張筱旬暗想,上帝也未免太會跟她開玩笑了吧?爲什麽派了個奇怪的人來呢?

  望著眼前並不算陌生的陌生人,她差點就哭出來。

  不過就她想的,他長得特殊,所以並不是那麽容易讓人遺忘的,更可笑的是,她竟然記憶猶新,從那一夜到今天,足足有一個星期了,她卻一眼就認出他來,這記憶也太深刻了點,但這仍比面對張永勝那張假笑的臉來得好。

  “真巧,在這碰上了你,我好像聽到你的求救,需要我幫你忙嗎?”

  約會被人打擾,而對方甚至還是個長相奇怪且駝背的人,張永勝一臉不悅的斥罵著,“駝子,滾開,不要來打擾我們。”

  “他是我的朋反。”話一出口,張筱旬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但她知道自己是因爲無法認同張永勝那瞧不起人的眼神與語氣而幫腔的。

  “你的朋友?你怎會交這樣的朋友?他是做啥的?你交朋友得要過濾一下才行,你將來是永勝的少奶奶,可不能夠隨隨便便的交些亂七八糟的朋友。”

  “你要嫁給他?”楊哲融眉峰挑起,眼神犀利的怒視著張筱旬。

  不知道怎地,她畏懼于他那犀利的眼神而解釋了起來,“沒有,那不是我的決定。”

  “不管是誰的決定,你遲早都要嫁給我的,你阿姨已經答應了,如果你不答應,該知道後果會怎樣吧?”

  “會怎樣?我倒想要聽聽。”楊哲融反瞪住張水勝,滿眼寫著殺氣,那目光足以要人命,而那教張永勝畏懼的晃動了下椅子,甚而跌落在地。

  “你……幹麽?別想要動手,我可以告死你的你信不信?駝子……”

  邊後退,張永勝邊想著,一個駝子而已不是嗎?但爲什麽他那股殺氣令人害怕呢?好像他的眼神真的可以要人命,並讓自己嚇得直冒冷汗。

  “你可以告我,但是相不相信我可以命你的命呢?”

  “你不要亂來……我真的會找律師……”

  “請便,我等著候教。”楊哲融聳聳肩不爲所動。

  “你不要囂張,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只怕在那之前我會先讓你去見閻羅王,如果你不想年紀輕輕就沒命,還是趁早滾蛋。”

  張永勝被這一番話嚇得胡亂奔竄,連最最基本的形象都忘記要顧及,在衆目睽睽之下爬出了高級餐廳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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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3:17
第四章

  雖然男人救了她,可她並未完全相信他對自己是無害的,上他的車也不是自己心甘情願,而是因爲他說會給她所有的答案。

  “你說你會告訴我你是誰,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覺不覺得這裏夜色很美?我幾乎不曾好好的看過台北的夜景呢!真稀奇,離開了那麽多年,之後的現在竟然會對它崇拜了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張筱旬謹慎的說:“很抱歉,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雖然你救了我,可是並不代表我信任你,請你明白這一點。”

  “既然你自己也認爲我救了你,那麽對救你的人是不是更該要溫柔體貼點呢?那是基本的禮貌吧?”

  “在你還沒有回答我任何問題之前,我是不會隨便表達我的感激的,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麽你要跟蹤我呢!”張筱旬不苟言笑的追問。

  楊哲融卻突然的欺近她,在她明白他的意圖之前拔去了她的發簪,任一頭如雲黑發垂落了下來。

  他問:“爲什麽把自己打扮的那麽老氣?”

  他突兀的舉動惹怒了她,出其不意的,她一巴掌甩向他的臉頰,她的動作並不迅速,而他其實可以閃避的,可他卻連閃都不閃,結結實實的收受了她的一巴掌。

  “你……”張筱旬望著自己灼熱的手,以及他的臉頰發呆,即使在夜色當中,她依然可以從自己發燙的手心感覺到他臉頰的熱燙。

  而她也爲自己這般的舉動感到驚訝,從小到大,她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隨意的發泄出來,一來她認爲自己沒有權力使性子,再就是她根本沒有多余的氣力去發怒,可是碰上眼前這個人,她的所有舉動都不正常了。

  他讓她害怕,雖然他的眼神並沒有生氣的迹象,甚至他還說:“是我做錯了事的代價,不怪你。”但,她還是怕他。

  他雖然長得很奇怪,但他會成爲她的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而她向來不喜歡沾惹麻煩,因爲這輩子她被麻煩糾纏怕了,“請送我回去,如果你不送我,我就自己走回去。”

  “我不懷疑你會那麽做,所以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我送你回去。”

  “你……”她吞吐著。

  “你是要問我爲什麽不生氣?”

  好像被人家透視了一般,一股困窘難堪讓張筱旬紅了臉頰,所幸現在是夜半,否則她就得要找地洞把自己掩埋了。

  “我管你生不生氣,那是你自己找的,不能怪我!”

  “所以這是扯平了,我們可以握手做個朋友了吧?”

  她故意對他伸出的友誼的手視而不見,還冷淡的說著,“我不和陌生人做朋友,你不要故意把話題扯開,如果你無意送我回去市區,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楊哲融笑笑,說著,“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如何自己想辦法,在這種時間、這樣的山區你想如何想辦法呢?”

  一開始就作了不智的決定,上了賊車,現在如果才來擔心會遭遇不測絕對是愚蠢且無濟于事的事後猜想,所以張筱旬決定不想,聽天由命。

  她隨意找了個石頭坐下,把視線轉望向山下的燈火,說:“好,現在你告訴我,你接近我到底是何居心?”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認識你,這答案你相信嗎?”

  “爲什麽?”她連頭也不轉,只是淡然的問他。

  “爲什麽?一個男人想要認識一個漂亮的女人理由通常很簡單,這不需要我多做回答吧?”

  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嗎?

  雖然這可能性很高,但是她還是嚇一跳.又問:“爲什麽?”

  “爲什麽?這還用問嗎?”楊哲融好笑的反問她,“你通常聽到這樣的表白都不停問爲什麽嗎?”

  “根本不會有人對我說那樣的話。”

  “爲什麽?”這回問的人是楊哲融。

  他不懂,像筱旬這樣的女孩,理當會有很多男人追求的,要不是她在唬他,就是她太謙虛了。

  而他相信後者,因爲他的筱旬是不喜歡說謊的女孩。

  “我不相信你這麽漂亮的女孩沒有人追求你。”他試探著。

  “有。”

  “那你還說你不曾聽過那樣的告白?”

  張筱旬聳聳肩道:“因爲我不給任何人機會向我告白,就信麽簡單。”

  “爲什麽?” 

  口頭禅是會傳染的,他發現自已被筱旬給傳染了愛問問題的毛病,見她不語,他再度詢問,“爲什麽?”

  “我討厭男人。”張筱旬從石頭上站了起來,轉頭向他,丟給他一個挺震撼的回答。

          ★  ★  ★

  筱旬討厭男人?

  這一定不是真的。

  從那夜在高級餐廳趕走了張永勝,然後在昏暗夜色下向筱旬告白,再聽到她丟給他的話到現在,楊哲融發現自己的腦子突然間不管用了,只能想著這兩句話,一句是不停的反覆自問,一句是自欺欺人的想要說服自己的說詞。

  但他最最想要知道的是,爲什麽筱旬會討厭男人?

  于是,他讓人去調查,想知道他不在的期間,她是不是喜歡上什麽樣的男人?又是不是曾經被壞男人給欺負了,等等情事是如今的他最想要知道的訊息。

  可他其實很忙的,忙得不應該有大多的時間發呆,而且他的目的是不能容許他胡思亂想的,除了爲迪亞飛的上下員工謀更多福利之外,他還得要全心的對付讓他老爸以及他所愛的筱旬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柳碧華。

  他的最終打算是將落人柳碧華手中的公司股份全部買回來交還給他老爸,至少那是他能夠表達的孝道,除此他不知道目前他能夠做什麽。

  當然,他其實是應該回家去守著老爸,讓他安心,可他發過誓,在沒有真正成功之前是不會回家的,所以還差一些些,他就可以衣錦還鄉了。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難得的拉回了他的三魂七魄,讓他正視到自己所忽略的現實生活。

  他還在上班,眼前有一堆公文等著他批示。

  “進來。”用著略帶疲憊的語調應了聲,他把頭埋進公文當中,努力的想要補救剛剛失神所沒有做好的工作。

  “總裁,你要的資料我幫你調查到了。”

  聽到來人說話的聲音,楊哲融從公文堆中擡起頭來,說道:“是你啊!傑克。”

  “你那是什麽口氣?難不成你那麽努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傑克走近,望了桌上的文件幾眼,驚呼,“什麽呀!還真讓我給說中了,你竟然什麽都沒有做?”

  傑克和他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他們的身高、體型很像,所以有時候傑克會僞裝代替他參加他不想去的宴會,而私人的時間裏,傑克更是他的好幫手。 

  所以對傑克,他向來不怎麽隱瞞自己的想法,“我在想事情。”

  “其中必然和我調查的人有關,對不?”

  “何必明知故問,不要糗我了,快點告訴我你調查的結果如何。”楊哲融心急的催促道。

  “別這麽心急嘛!總要讓我喘口氣喝個茶吧?”

  楊哲融一本正經的說:“你是不是存心要看我心急的樣子?”

  “好說,好說,能夠看到那種畫面也不錯啦!誰讓你平常正經八百的不像個凡人,不過瞧你心急的樣,我總算是相信你也是個平凡人了。”

  “傑克……”

  眼見楊哲融就要發飙,傑克才忙將話題轉移,“你的心上人還真有男人緣……”他故意把話頓了下,想要瞧瞧楊哲融慌張的表情,可是當地接觸到一雙殺人眼神時,又忙接口繼續下文,“如果調查沒有錯誤,她沒有談過戀愛,既然沒有談過戀愛,那麽被男人欺負的猜測就不可能成立。”

  楊哲融一個勁搖著頭說:“沒道理。”

  “哪裏沒道理?”

  “如果沒談過戀愛,爲什麽筱旬會對男人有偏見?又爲什麽說她討厭男人呢?”

  傑克笑了笑,說:“這我倒是有想過。”

  “你想到什麽?”

  傑克指著他,說:“你可能是關鍵人物。”

  “我?”

  “沒錯,你難道沒有想過,說不定是因爲你,所以她才會拒絕了衆多男人的追求到現在,這並不是不可能,你們台灣的女孩一向很純情的。”

  “可能嗎?”楊哲融兀自猜測起來,但卻又完全沒有把握的問:“你是說她爲了等我而拒絕了男人的追求?”

  “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說不定她根本不是爲了等你,而是向你抗議呢!”

  “傑克,你到底想說什麽?”楊哲融沒耐性的吼著。

  “喂、喂,你的耐性到哪去了?”

  “廢話那麽多幹麽!說重點可不可以?”

  “真沒有幽默感。”傑克悶聲咕哝著。

  “你到底要不要說?”楊哲融再次催道。

  有時候幽默也要看場合的,就像現在,不適合太過幽默,傑克深信惹火了一頭猛獅不是聰明之舉,所以慢吞吞的說著,“我的猜測並不是一定正確,但是我認爲,她也許是等你等到絕望了,以致對男人也一並失去了信心,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不代表張小姐的立場,而我認爲……”

  “夠了,我會自己去找答案,謝謝你。”打斷傑克的推測,楊哲融也暗自下了決定要把一切弄清楚。

           ★  ★  ★

  一早就有人送花到楊家,花是指明要給張筱旬的,可是送花人卻不是柳碧華希望的張永勝,而是遠光新的競爭者的負責人,看到附在鮮花裏頭的卡片,柳碧華便雷霆大發的讓人把張筱旬從房間給叫了出來。

  “你給我說清楚,你什麽時候和迪亞飛扯上關系的?”

  迪亞飛?那是什麽?

  對商業張筱旬根本完全一無所知,被安排進遠光是柳碧華的計劃,主要是要她去吸引張水勝的注意,而今目的達成,她當然又被閑置在家,就算到公司去,也只是叫她做個花瓶,不給她任何重要的差事做,因爲柳碧華怕她從中作怪。

  所以張筱旬既沒有興趣知道商業界的醜陋內幕,也無意了解做生意的爾虞我詐。

  “我不知道什麽迪亞飛。”

  柳碧華不信的提高嗓門,“不知道?你當我是傻子還是呆子?你若是和人家沒有瓜葛,人家會送花給你?還寫親愛的筱旬小姐?你簡直就是把我當傻瓜!”

  “阿姨,我真的不知道什麽迪亞飛,那花大概是送錯了。”

  “你別裝傻了,你給我老實的說,是不是你和迪亞飛做了什麽協議想要對付我?你不會不知道迪亞飛是我們遠光的死對頭吧?”

  她的確不知道,但是否認是得不到信任的,所以她無意辯駁,只是等著更嚴厲的苛責。

  “你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了迪亞飛的總裁的?”

  張筱旬苦惱的說:“我真的不認識什麽迪亞飛的總裁,所以根本無法回答你的問題,我想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你不認識?”

  “在你面前我不敢說謊,我真的是不認識什麽迪亞飛的總裁。”

  “那這卡片上寫著,‘自從與你相遇之後,便對你的溫柔笑語念念不忘。’這麽肉麻的話又怎麽說?”柳碧華拍拍手上的卡片。

  真是有夠冤枉的,如果她真有認識什麽總裁而被罵倒也罷了,可偏偏她連對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無故挨罵實在是很無辜。

  張筱旬不由得對那個所謂的迪亞飛總裁起了一絲反感,因爲他,所以她遭受一場無妄之災。

  “對不起,我馬上把花丟了。”

  “不必了,我只是要警告你,不要想玩花樣,我已經和永勝的爸爸說好了,要先讓你和永勝訂婚,這期間你要是給我惹出大麻煩,小心看我怎麽治你。”柳碧華陰狠的說。

  “阿姨,太快了吧?我和張先生還……”

  柳碧華沒讓她把話說完,就機關槍似的說著,“你想說什麽?要說感情,那是可以慢慢培養的,要說人才,人家張家有哪點能夠讓你嫌棄的?你要懂就該知道這是你大好的機會,嫁過去張家你就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我身爲你的長輩,總是希望你能夠嫁的幸福美滿,面包比愛情重要。”

  “可是……”

  “別可是了,事情已經說定了,不會有所改變,下午水勝要來接你去和禮服設計師碰面,你乖乖的等著他來。”

  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人,這樣的人生太過悲哀了,到底有誰可以來改變這樣的局面呢?

  張筱旬就這樣想著、想著,那令她一度絕望的身影再度跳上她的腦際。

  “表哥,你一定要回來救我,你一定要回來救我……”

           ★  ★  ★

  回到房間之後,張筱旬哭到睡著了,微風從窗口飄了進來,不僅如此,還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像極了她的表哥楊哲融,但卻又更高大了些,他背著陽光的臉部輪廓顯得剛毅陰黯了些,很像夢境中的人物,伫立于朦胧之中。

  一定是作夢了,張筱旬想著,這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幻境,因爲她許了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所以連神都用這樣的方式來捉弄她。

  可是她又怕夢境會消失,所以連眼都不敢眨動一下。

  “不認識我了嗎?”

  他在說話?夢中的人也會說話的嗎?張筱旬張著嘴巴呆呆的望著說話的楊哲融,繼續猜想著這夢境會持續多久?

  “這種時間還在睡覺,是不是太懶散了點呢?”

  看見他走近,她大喊,“停,不要過來,就站在那裏不要動。”

  被她一叫,楊哲融著實嚇了一跳,腳步很自然的停了下來,但隨即卻又不解的問:“你那麽討厭我?討厭到連我靠近你都不能忍受?”

  不是那樣的,她只是不想夢境這麽快醒,怕自己一旦接觸到他,卻又得要強迫自己接受那是個夢的事實,而看見他的刹那,她才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假裝出自己討厭男人,這點令她懊惱極了,更誇張的是他竟然用多年前的方式進人她的房間,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但事實卻不是那樣,一切早在時間的流逝中改變了,他們都已經不再是當年半大不小的青少年。

  “我知道這是夢,因爲以前我向你求救你也沒有出現,現在更不可能會出現的,所以我知道這是夢,但是請不要打破我的夢,我別無所求,只期望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

  可是楊哲融並沒有聽她的話留在原地不動,反而亦步亦趨的向她走近,愈近,他的影像就愈清晰,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視線範圍。

  因爲怕幻影會突然消失,張筱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大叫著,“不要!”

  但,緊跟著她接觸到一雙溫暖的大手,他們拉著她的手離開了她的臉,然後扳住她的下巴,而後她聽到更清晰的聲音對她誘哄著,“張開眼看看我,我並不是幻影,而是真正的人,我就在你的眼前,看看我。”

  “不……不可能的……”

  “真的是我,我回來了。”楊哲融扳著她的臉再度強調著。

  “你真的回來了?”

  “是,我是回來了。”

  溫熱的手溫,的確不像在作夢,清晰的影像亦不像置身夢境,那麽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日等夜等的人終于回來,就在她的眼前。

  可她還是無法相信,難道他真的聽到了她的求救聲?還是天上的神可憐她,所以傳達了她的呼救訊息?

  “你是回來帶我走的?”她扯住他的手,追問著。

  那當然是他回來的真正目的,但卻不是此刻,得等到一切都回複到正常,一切都步入他的掌控之中,他才會帶她離開。

  “我會帶你走,但不是現在。”

  張筱旬卻認爲那是他的借口,也許是她太傻了,所謂的承講說不定只有她一個人在乎,苦苦等候卻是等到個癡字,太傻了。

  “我也是開玩笑的,因爲我根本沒打算要離開這個地方。”

  “爲什麽?”楊哲融驚問。

  張筱旬故做輕松的笑說:“爲什麽?你總不能要我把小時候的戲言當真吧?我們都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怎麽都該知道童言是不能夠當真的嘛!”

  他不喜歡她此刻說話的語調,還有她那玩世的笑容,那一點都不適合她,如果他之前沒有見過她,那麽他或許會被她此時的表情瞞騙過去,可是他知道這不是她的真面目,所以一點都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他再度托起她的下颚,用一種恍若能看穿所有的眼神對她說:“你在欺騙自己,你知道嗎?”

  “你胡說什麽!”恍若所有心事都被看透,她慌亂的想要別開臉去,可是他的力氣之大,相形之下只讓她的力氣顯得薄弱而渺小。

  她真的是拿他沒轍呢!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她太傻了才以爲一切都改變,他的一舉一動依然牽系著她的每一根思維呵。

  可怎能讓他知道她一直沒忘記他呢!他一定會笑話她的,而且說不定沒忘記誓言的只有她自己,何必自做多情呢。

  “表哥,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耶!”

  “真不懂?還是在和我裝傻?”

  “當然是真的不懂,不過你還是和以前沒兩樣,老愛爬高牆,那麽久沒回家,是不是應該正式點走大門才對呢?”張筱旬略推開他,拉出兩人的距離之後,說這:“還有,我們是不是應該保持點距離,我想我的未婚夫不會喜歡我和其他的男人太過接近,即使你是我的表哥,還是要避嫌的。”

  “你真的希望那樣?”楊哲融蹙起眉宇,狐疑的問:“和我保持距離?”

  “當然,有什麽不對的嗎?”

  “那是你發自內心的希望?”

  “當然。”她點了點頭。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楊哲融還是放開了她。“好吧!如你所願喽。”然後他再度走向窗口,以他來的方式離開。

          ★  ★  ★

  的確是自欺欺人,她還是不放心的下樓探查究竟,她生怕他又再度消失不見,畢竟她等待了那麽久,還有他是她表姨父惟一的希望,她不希望自己一番話而害得他們父子不能相見。

  廳堂上,不見楊松年的人影,倒是看見了楊哲融,這才讓張筱旬松了口氣。

  “嗨!親愛的表妹,好久不見了,你愈來愈漂亮了喔!”

  仿佛沒有剛剛樓上的相會,一見面楊哲融就給張筱旬一個吊兒郎當的見面禮,又抱又親的。

  “夠了吧?再怎麽說你們都是成年人了,這樣摟摟抱抱要是被外人看見,又要惹來一堆閑話了。”柳碧華在一旁不悅的瞪著大眼。

  楊哲融不以爲杵地回道: “別人看見又怎樣?我是她表哥,多年不見的兄妹互相擁抱一下有什麽閑話可說的?我倒想知道哪個舌頭那麽長?”

  “你……”

  “我忘了?親愛的阿姨,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麽年輕,真是保養有方啊!”

  “托福,只不過我搞不清楚你那麽多年都不見人影了,現在又回來幹啥?”柳碧華探問著。

  “別說笑了,我當然得回來,這可是我家,我不回來要回哪去?”

  “你還當這裏是你家嗎?自己的老爸病了都沒有回來看過一回,只會把責任丟給別人,我以爲那就是你的作風,這會兒又說想家了,不會是則有用心吧?”

  人說見面三分情,可柳碧華卻一點都不留情面給楊哲融,恍若他是多余的,不該出現的不速之客。

  而楊哲融也清楚自己的不受歡迎,就柳碧華來說,他的出現嚴重威脅到她兒子的地位,她自然不會高興見到他,可他也不怎麽喜歡看見滿臉塗得五花十色的老妖怪,遠遠看別人會以爲她很年輕,其實是用厚厚的一層粉遮住了千百條的皺紋,裝門面的。

  經過這些年,他還是依然不喜歡柳碧華這個女人,可是這回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毛躁,經過一番洗鏈,他學會了爾虞我詐,雖然他也不喜歡自己的改變,但是有時候,尤其是面對勁敵的時候,小小的爾虞我詐一下是必要的。

  “你不用緊張,我回來不是分財産的,不過我想這個家也不怕多我這張嘴吃飯吧?還是你不歡迎呢?”

  “別說笑了,大少爺回家,我哪敢說不歡迎,只是我很懷疑你是不是別有居心,臭老頭……我是說你爸爸現在不管事了,你也知道的,現在經濟不景氣,要維持一個家還真的不簡單,如果只是三餐還說的過去,要說給零用花,只怕我也心有余力不足,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

  這老女人還真狠,把楊家的産業都據爲己有,竟然還說的出口這樣的話,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親愛的阿姨,別這麽苛刻嘛?給點零用花花應該不至于讓你荷包缺角的,要不給我個工作養活自己總司以吧?”

  柳碧華斜睨著他,“你是不是外面混不下去了?”

  “好說,只是現在經濟不景氣,很多公司都不缺人,我又沒什麽特殊技能,想找個好工作確實不容易。”

  “可惜現在公司不缺人,否則給你安插個經理什麽的倒也沒問題,等空缺了再告訴你吧!”

  楊哲融聳聳肩,無所謂道:“也好,我也還不太想工作,這陣子就先休息,改天再談這個問題,我爸呢?”

  “在樓梯最邊間。”

  “那不是倉庫嗎?他在哪幹麽?”

  張筱旬難過的低語著,“表姨父現在就住在那個房間……”

  一股怒火再度揚起,如果以往常的個性,他會馬上和柳碧華這個惡毒的女人開戰,可是偏偏這回的他得要裝成個無賴,一個不上進的敗家子,所以當然的,他得要繼續好好的扮演這個痞子的角色。

  “怎麽?你好像不怎麽高興的樣子?”柳碧華用查探的眼神盯著他,似乎想要解讀他的真正心意。

  楊哲融馬上換上嬉皮的笑臉,說著,“不會,住那兒好,空氣新鮮,而且他腳不方便上下樓,住那兒正恰當,我高興都來不及哪可能不高興。”

  “表哥……”

  “走,你陪我去向老爸請安。”楊哲融扯著張筱旬往最裏頭的房問走去,沒讓她繼續她要提出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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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4:14
第五章

  愈往裏走,楊哲融的腳步愈是沈重,每走一步,他就想著自己該怎麽面對自己的父親,又怎麽在自己父親面前裝成痞子的樣子,想他的父親若是看見他裝的那種沒出息的模樣,一定會氣得病情加重。

  可是若不那麽做,柳碧華必然對他處處提防,如此一來他要取回遠光股權就更加困難,所以他告訴自己得要忍辱負重。

  “表哥……”在入門之前,張筱旬扯住他,

  “怎麽了?”

  “我不想要聽你剛剛那樣的話,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表姨父面前擺出那種樣子,如果表姨父看到你那種樣子,一定會病情加重。”

  “什麽樣子?我的樣子有哪不好看了嗎?”楊哲融故意不悅的問。

  雖然不願意說她瞧不起他那不上進的模樣,但是她確實是不喜歡的,張筱旬低垂著眼睑,困難的咽了口口水,才說:“說出來不怕你生氣,你剛剛和阿姨講話的樣子讓人很討厭。”

  楊哲融扯住她,佯裝不悅的詢問,“討厭?你的意思是說我那樣很丟臉嗎?”

  “我……”

  “你看不起我對不對?看不起我這個在外面混不下去而回來討飯吃的痞子,你心裏是那麽想的吧?”

  是她錯了嗎?還是她對他的期望過高?可現在的他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楊哲融,他還是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的表哥嗎?

  而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張筱旬實在是有口難言。

  “說話啊!爲什麽不敢說了?”

  突然,門板“刷”地被拉開,門裏出現了坐在輪椅上頭的楊松年,“吵什麽?”在望見眼前的楊哲融時,他的聲音突然中止。

  “老爸。”

  “表姨父。”

  兩人同時叫了楊松年,可前者的表情比較嚴肅,做了多年的浪子,回來看到的卻是人事全非,當年健壯的父親如今卻得要依靠輪椅,不僅行動受到了拘束,連臉部表情以及說話的能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看在身爲兒子的楊哲融眼中,可說是心痛如刀割。

  然似乎是忘記了自己的動作不便,只見楊松年奮力的想要站起來,見到多年不見的兒子讓他仿佛在瞬間又活了過來,情緒高昂的讓人不禁要想,也許親情反而是一帖良藥,可以讓人無藥而愈。

  但楊哲融還是適時的阻止了他,並說著,“你不要亂動,小心跌倒了可不好。”

  站在身旁的張筱旬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刺激了他的父親,所以總不時的以眼神提醒他,口下留言。

  “快,讓我看看你。”楊松年拉著楊哲融的手,因爲一別就是九年,父親想念兒子的心情用再多的語言都無法形容他此時的心境,在端看的當頭,盈盈熱淚便在他略顯蒼老的眼眶中打轉了起來。

  “你別急,我這回回來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只怕到時候你還會嫌我煩人哪。”

  “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麽?”楊松年很緩慢的詢問著。

  本來一開始他還有辦法得知哲融的消息,他們也通過幾回的電話,但是自從他病倒之後,他這個兒子的訊息就如同石沈大海般,一點音訊都沒有。

  如今他就在自己眼前,楊松年亦有如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

  “這些年你在外頭過得好嗎?”

  “好談不上啦!不過我既然站在這裏,就表示還有飯吃沒被餓死,不過……”楊哲融沒機會繼續,因爲他的腳被張筱旬結實的踩了一下,痛得他差點當場跳起來,而後他接觸到她殺人的眼神。

  這還真是不可思議的轉變,一個溫馴的女人何以能夠變得如此刁悍?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的刁悍並不是爲了保護自己,而是爲了保護他的父親,這點又教他感動。

  “瞧我口無遮攔的,這些年我就學到了這些,不過在國外如果不學著圓融點是混不到飯吃的,你們大概不習慣我的轉變吧?”

  “的確,不過你倒是變強壯了,已經是個真正的大人了。”

  “所以啊!你就不要太過操心,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不會讓自己餓死的,這麽想就好了嘛!”

  “表姨父,我看表哥從那麽遠的地方回來大概也累了,我想就先讓他休息一下,有什麽話慢慢再說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聊,你說是不是?”

  “對,看我都老胡塗了,長途飛行一定很累,我這麽追問東追問西的還真是羅唆。”楊松年開心的拍拍楊哲融的手背,說著,“以後再慢慢告訴我你在美國的一切,今天就先休息一下吧!中午叫葉嫂給你弄些你愛吃的菜。”

  “嗯!”他輕應了聲,卻想,只可惜他不能夠說真話。

         ★  ★  ★

  午後的陽光顯得慵懶,和風徐徐的吹動了枝頭上的綠葉,這應該是個優閑自在的周末午後,但是一整天張筱旬總是輕松不起來,除了眼前晃動的人讓她無法集中思緒,最讓她困擾的是她不想見的人即將到來。

  所以,一整個上午,她一直都是坐立難安的。

  “你幹麽一直看時間?”

  “沒事。”

  “我在這裏讓你那麽難受嗎?”

  “沒那回事。”張筱旬再度搖頭,一方面考慮著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煩惱。

  才想著而已,楊哲融已經先問了,“你有沒有男朋友?”

  張筱旬嚇了一跳,心髒差點就停止了跳動,而他看她的眼神又讓她不安了起來,多年不見,兩人之間多少多了些距離,而她甚至清楚真正讓他們之間出現的距離是因爲她感覺到了男女有別。

  以前他們可以說是無話不談,幾乎沒有性別的煩惱,他的世界裏少不了她,她也認定了他會永遠存留在她的世界裏不會消失,可是這九年之別倒讓他們拉出了距離,卻也在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關系。

  她雖然還是叫他表哥,可是她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受到他存在的影響,他對她而言已經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而她卻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麽?

  因爲得不到任何的回應,楊哲融更上前了些,直至整個臉幾乎要貼上她的,才定格停住。

  看到突然放大的臉,張筱旬想到多年前他離去的那一天,他對她所作的親密舉動。

  他就要吻她了嗎?

  她怕,卻又很期待。

  可是,他卻只是問著,“你怕我嗎?”

  “什麽?”她羞赧的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夠丟臉的,原來只有她一個人還把那個吻記得牢牢的,顯然他早就忘記了他自己的承諾,甚至忘記了那個離別之吻,又或者那個吻對一個男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只是一種洋化的打招呼方式。

  “你靠太近了。”她提醒著。

  “有什麽不可的嗎?”

  他是不是以折磨她爲樂啊?張筱旬生氣的想著,更想要推開他,甚或是斥責他不要開這種惡意的玩笑。

  但是她做不到,即使他改變了,那張臉還是她所朝思暮想的男人的臉,說她傻也好,說她笨也罷,她發現自己真的一點都不曾忘記這個男人過。

  “爲什麽不留劉海?”他突然伸手抓了她一撮發絲問著。

  這算什麽問題?誰規定她得要留劉海?

  “爲什麽得留劉海?”

  “不爲什麽,只因爲我喜歡就這麽簡單。”

  他說的理所當然,她卻認爲他很奇怪。

  “表哥,請你走開一下好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他沒有聽話的打算,只是沒頭沒腦的說著。

  “什麽問題?”

  “你是不是很怕我?”

  張筱旬搖著頭否認,“沒有。”

  “那麽爲什麽我一接近你,你就很緊張?”

  “因爲你一直在捉弄我。”

  楊哲融對此答案不甚滿意,又問:“是那樣嗎?不是別的因素?”

  她反問他,“你以爲該有什麽別的因素呢?”

  “比如……”

  “比如人言可畏,所以請讓我好做人點,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阿姨也不喜歡我們這個樣子。”

  “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麽聽她的話了?”

  她哪有變,一直以來她都很怕得罪阿姨,倒是他,以前根本沒把阿姨看在眼中的人,現在卻對阿姨奉承阿谀了起來,所以變的其實是他才是吧?

  “我沒有改變,從來沒有。”

  “都沒變?”楊哲融壞壞的笑問:“包括喜歡我那點也沒變?”

  張筱旬的一顆心恍若被人當場戳了一個大洞,痛得她差點哭了出來。

  他怎可以這樣對待她?!竟然以她的真心來取笑她?太過分了!她不在乎他忘記了誓言,她也可以不在乎他曾經奪去了她寶貴的初吻,但是卻無法忍受他用玩世不恭的態度來看待她的真心。

  “怎麽可能,我早說過那是小孩子的事了,所以早就忘記了。”她強撐著說。

  “真的?”

  “當然。”除了這麽說她還能怎麽回答?她丟不起更大的臉,而她也從來都不勇敢,所以不敢承認自己依然愛著他,

      ★        ★          ★

  張永勝來了,受到柳碧華殷勤的招待,她歡迎他的態度簡直就當作是總統親臨楊家,如果還有皇帝,其待遇也差不多如此而已了。

  張筱旬認爲柳碧華太誇張了,就算宏勝是大企業,拉攏宏勝的確對遠光有很大的幫助,但這並不代表沒有宏勝遠光就會倒閉,這點連她這種門外漢都懂的道理,她不懂爲什麽阿姨會不懂哩!

  不過,說到底就是人的貪念,人一旦有了貪念,就算給她全世界,只怕她也不會感覺到滿足的。

  阿姨的野心很明顯的,而她也很清楚自己不過只是一顆棋子,一個任人擺布而無從選擇自由的人偶而已。

  “我上樓換個衣服。”

  很高興此時自己身爲女人,愛美是天性,所以她可以有機會稍稍喘口氣,不用聽到那難以消化的高談闊論,只是她不懂,表哥幹麽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你可不可以出去,我要換衣服。”

  楊哲融非但沒有離去的打算,還順手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並且用很奇怪的眼神望著她問:“你喜歡那種類型的?”

  “那是我的自由,請你出去好嗎?”

  “你真的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

  他到底想幹麽?既然忘記了承諾,何不就不要管她,這樣糾纏又算什麽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

  “那種男人配不上你的。”

  “謝謝喔!你以爲我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嗎?”張筱旬冷哼著氣提醒他,“請不要忘詛我只不過是你們家的養女,像我這樣的身分,有人愛就該要偷笑了,你認爲我該桃三撿四的嗎?現在可不可以請你出去?”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櫥拿出一套衣服來,但是楊哲融卻強硬的搶走了那套衣服,然後挂回在櫥中。

  “你到底在幹麽?”

  “很簡單,不讓你去約會。”

  “你別害我好不好?”張筱旬懇求的說。

  “我是在救你,我說過了,那個男人配不上你,那種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學無術的家夥,你要約會也得要挑個像樣的。”

  “比如呢?”

  楊哲融指著自己,嘻皮笑臉的說:“至少也要像我這樣的。”

  像他?這根本就是存心挖苦她嘛!他是否看出了她依然喜歡著他?否則爲什麽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請不要開玩笑了,等會兒阿姨又要不高興,我可是擔不了那個責任,如果你有時間在這裏胡攪蠻纏,何不去陪陪表姨父,他一定很希望聽聽有關于你在外國的所有事情……”

  “那個我自然會找機會告訴他,但是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去赴約的,跟我去個地方。”也不管她的意願是什麽,楊哲融強硬的拉著她往外走。

  “表哥,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總之你跟我走就是了,如果你信任我,又或者你真的情願和外頭那個油頭粉面的出去約會,也不願意陪陪我?”

  如果她可以選擇,意思是說她如果真的可以選擇,她當然會選擇陪他,哪怕是要她上山下海,她都會緊隨著他,但是她有那個選擇的權力嗎?

             ★  ★  ★

  楊哲融和張筱旬光是要走出大門,就得要先過關斬將,柳碧華和張永勝,兩關都不好過,才下樓,他們就破爛截了下來。

  “怎麽你還沒有換衣服?”柳碧華礙著張永勝在場,沒有大罵出口,其實心底已經很火大。

  況且,她一直就不喜歡楊哲融和張筱旬太過親密。

  “我……”沒有借口可找,張筱旬只能呆呆的望向楊哲融,心想麻煩是他惹的,當然得由他來解決。

  楊哲融不疾不徐的走向張永勝,笑說著,“你就是要娶我們家筱旬的張先生嗎?”

  張永勝望著他,狐疑的點頭,並問:“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筱旬的表哥。”

  “表哥?怎麽沒聽過有你的存在?”張水勝疑問道。

  “怎麽?你不信嗎?”

  “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想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柳碧華揍過來說道:“他才剛剛從國外回來,是……我丈夫前妻的兒子。”

  “喔!那個離家出走的……”

  “怎麽?我不可以離家出走嗎?”楊哲融冷著眼詢問,那模樣挺嚇人的,簡直和流氓有的比。

  張永勝收回自己的視線,四處溜轉說:“就算你是她的表哥,也不能夠妨礙我們約會吧?”

  “借一步說話好不好?”楊哲融攀上他的肩頭,笑問著。

  “你有什麽話……”

  楊哲融還是把他拉到一旁,然後用旁人聽不見的語調說著,“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左右筱旬的思想與決定?”

  “我不懂你的意思?”

  楊哲融笑著說:“我是說,看筱旬似乎沒有喜歡上你,你希望她對你有好印象吧?”

  “當然。”張永勝點頭道。

  “那麽如果你硬要她和你去約會而把我這個好久不見的表哥撇在一旁,你想她會對你有好印象嗎?”

  “我是她的未婚夫……”

  楊哲融打斷他的話,“一直都是我後母在說的吧?”

  “婚姻由長輩作主也沒有什麽不對的……”

  “到底是要娶個心甘情願嫁給自己的女人,還是要娶個滿腹不情願的女人進門,你可要想清楚才好。”楊哲融笑著對他說,“我想你應該是很聰明的才對吧?”

  “當然。”

  張永勝悶著頭想了許久,再度擡眼看著楊哲融,然後把視線調向較遠的張筱旬,從他們的眼神中,他相信眼前的男人比柳碧華更有能力影響張筱旬的決定。

  “你要我怎麽做?”

  “約會什麽時候都可以的對不對?”

  “我約好了設計師……”

  楊哲融再度打斷他的話,“我認識的設計師可以設計出更適合筱旬的禮服,你想要她成爲最美麗的新娘子吧?”

  “當然。”

  “那麽你得信任我的眼光,我幫你們介紹設計師。”

  “真的?”張永勝不相信的問。

  “當然,這方面你應該可以信任我。”

  張永勝再度望了他一眼,這回足足打量了他好久,從上到下,然後眼中出現了贊賞,心想至少在造型設計上,他比自己勝過好幾十倍。

  “怎樣?”

  “我知道了。”張永勝轉頭對張筱旬說:“既然你表哥剛回來,就讓你多陪陪他一下,我明天再過來。”

  “等一下,怎麽突然變卦了?”柳碧華心急的追問,“哲融,你到底對永勝說了什麽?”

  “沒什麽啦!我只是說要幫他們介紹更有名的設計師,我認識個意大利的設計師,他正好到台灣來,所以想介紹給他們。”

  “是那樣嗎?”柳碧華壓根不信任他的說詞,所以轉而向張永勝求證,“永勝,真的是那樣嗎?”

  “是啊!”張永勝興奮的說著,“我想讓她成爲最出色的新娘,而且這也關系我們張家的面子,總要更注重一些。”

  總算送走了張永勝,但是柳碧華這關遠比張永勝更難過,她依然不信任楊哲融,而且不停猜測著他這回回來的目的。

  “你不要給我耍什麽把戲,要是讓我知道你想從中破壞這個婚事,我會讓你很難看的。”

  楊哲融佯裝膽怯的說:“我哪敢,我是真的好心要幫他們介紹設計師。”

  “總之我不許你破壞,爲了楊家,也爲了筱旬,張家是最合適的。”

  楊哲融冷冷的想著,只怕是爲了她自己的欲望吧?但何妨,反正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接下來就是想辦法從柳碧華手中把遠光的股份重新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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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4:29
第六章

  直到來到墓園,張筱旬才知道原來楊哲融是要帶她來見他的母親,她的表姨,這裏以前是他和他父親最愛來的地方,現在他父親行動不便,而他又長年在外,所以掃墓的工作就落到她的肩頭上。

  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因爲對于未曾謀面的表姨,她有說不出的親切,在受委屈沒有人可以說話的時候,她會一個人到這一裏來說給她的表姨聽,而她知道以前表哥也常常這麽做,在他心中他的母親根本沒有離開過他和他的父親。

  “表姨一定很高興看到你回來。”

  “只怕如果她真的知道我回來了會打我一頓,然後罵我是個不孝子,竟然放著自己的父親臥病在床而不管。”楊哲融苦笑著說。

  “不會的,她一定會諒解,並信任你那麽做有你的原因。”

  “別安慰我,其實你的心在恨我,對不對?”

  “沒有。”她很快的否認。

  “別騙我,如果你沒有恨找,爲什麽要負氣的說你要嫁給張永勝?”

  “我說過那是阿姨的意思,我沒有選擇的朽利。”

  他不贊同的說:“有,只要你不願意,我相信她拿你沒辦法。”

  “你希望我以死明志嗎?”

  “沒必要那樣。”

  “否則就是要我置表姨父不顧,如果我真的那麽做,你知道阿姨會如何對待表姨父嗎?”張筱旬頓了頓,定定的看入楊哲融的眼中,想探出點真心,而後她完全沒有信心的問著,“你也希望我嫁給張永勝?”

  “當然不希望。”

  她納悶的問:“那爲什麽要幫我們介紹設計師?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不管我做什麽,我只要你答應我,相信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而且我不會讓你嫁給張永勝。”

  她愈來愈不懂他的想法,神神秘秘的,好像有很多事情瞞著每個人,又好像……總之,她猜不到他現在的真正心意,所以也就無法完全的信任他。

  “我連你想什麽都不知道,又如何相信你呢?”張筱旬苦笑道。

  “就像以前,不管我做什麽,你都會跟著我,現在就無法那樣嗎?”

  九年,那並不算短的歲月,多少會改變一個人,讓一個人成長,也讓一個人變得膽小,而等待更讓她害怕了傷害,他給她太多難以抹滅的傷口,連輕觸都會感到疼痛,所以她真的很怕沾惹愛情那個東西。

  “也許我嫁給張永勝是最好的解決之道,皆大歡喜不是嗎?”

  突然,楊哲融扯起她的手,拉著她貼近他的胸膛,他粗魯的完全談不上溫柔的舉動弄痛了她的臂膀,也讓她感到驚慌。

  她說了什麽足以讓他那麽生氣的話了嗎?她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是嗎?如果他真的那麽在意,又爲什麽去了外國九年沒消沒息?

  “你聽清楚……”

  她是很認真的聽著,但是他的話卻讓她更不懂了。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所以我絕對不會松手,更不會讓你嫁給張永勝。”

           ★  ★  ★

  他說她是他的人,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的,所以她別想要嫁給張永勝,這些話一直盤繞在張筱旬的腦際,而除此之外,張永勝也沒有給她松口氣的機會,張永勝幾乎天天報到,更誇張的是張永勝竟然和他成了無話不談的酒伴。

  另外,她又多了個麻煩,每天都會有人送花來,送花的人依然署名迪亞飛的總栽,人雖從來都沒有現身過,倒是給她制造更多的困擾,也給阿姨找她麻煩的機會。

  這一天又是一束花,其中還夾著一張卡片,所幸阿姨不在家,是由她親自簽收花束,還有親閱隨花附上的小卡。

  翻開卡片,她才發現那是張邀請卡。

  阿姨出門前還千萬的交代她不可以到處亂跑。一定要她在家等著張永勝的電話,可是,她很想見見迪亞飛的總裁,因爲她想問他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正當她煩惱著該找何名目出門,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張筱旬執起話筒,那頭便傳來楊哲融的聲音,“筱旬嗎?”

  “是。”

  “你現在可以出來嗎?”

  “出去?你不是和張永勝去喝酒?要我去做什麽?”她才不想去看兩個酒鬼喝酒,更不想去著他奉承張永勝的模樣。

  她真的不懂表哥,他說不要她嫁給張永勝,另一方面卻又和張永勝搞友誼大賽,真是叫人捉摸不清呢!

  “我不去。”

  “你一定得出來一趟,我有個東西要請你幫我送過來,幫個忙好嗎?”

  她還想拒絕, “我不能出門,阿姨吩咐我……”

  “我事先向她報備過了,她知道我和張永勝在一起,所以你出來見我們沒事的。”

  “我才不想要去見你們呢{”

  “好,我知道你討厭見到我們,但是我告訴你,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所以你來他也不會纏著你不放的。”楊哲融保證道。

  “他醉了?”

  “是啊!”

  這是個好機會,她還想著不知道用什麽名目出門,這下可以出門,又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通過阿姨那一關。

  “怎樣?”

  “要我送什麽過去?”她問。

  “我放在桌上的一個牛皮紙袋幫我送過來。”

  “你在哪?”問清楚了地點,拿了楊哲融要的紙袋,張筱旬便匆匆的出門了。

  ★  ★  ★  ★  ★  ★ ★  ★  ★  ★  ★

  抵達楊哲融所說的地點,張筱旬遲疑著不敢走進去,眼前是一櫃私人華宅,有不少人陸續的走入華宅之中,以其個個穿著打扮來看,這兒應該是在舉行著什麽宴會,因爲每個參與的人士全都盛裝而來。

  爲什麽表哥要她送牛皮紙袋到這來?她想不通。

  “小姐,你再不入場宴會就要開始了。”

  “宴會?”張筱旬望了望自己手中的紙袋,歉然的說:“對不起,我不是來參加宴會的,是有人要我送東西過來,可是他應該是在酒店之類的地方……”

  “酒店?你弄錯了吧?這附近的所有屋宇都是迪亞飛家所有,根本沒有你說的什麽酒店,你會不會是被人捉弄了?”

  迪亞飛?爲什麽她會跑到這裏來?又爲什麽表哥給她的住址會是迪亞飛的宴會地點?

  “不可能吧?你說這裏是迪亞飛的宅子?裏頭正在舉行宴會?”

  “沒錯,迪亞飛家的宴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參加的,除非有邀請函,否則是進不去的,所以要不是你被人捉弄,就是要你送東西的人也在會場裏頭,或許你告訴我你要找的人的名字,我幫你進去問問看。”

  “我要進去……”

  因爲沒有盛裝,守衛當然不肯讓她進去,“別開玩笑了,隨便讓你進去我可會丟飯碗的,你暫時在外頭等著吧,我替你進去問問。”

  張筱旬沒給守衛再度拒絕她的機會,很快的便拿出放置在皮包之中的邀請函,她這才又發現,那是一張很特別的邀請函,有別于剛剛進入會場的人給守衛的邀請函,且還是由迪亞飛總裁簽名邀請的。

  “你是……”守衛很恐慌的致歉著,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總裁的特別客人,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系。”

  “我這就帶你進去。”

  “麻煩你了。”張筱旬沒拒絕,因爲她認爲有人帶領可以省去她找人的麻煩,而她不能耽擱太久,得快點見到迪亞飛的總裁。

  這華宅裏頭之大,還真是猶如迷宮,進入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拒絕守衛的帶領是正確的,如果她自己進人,不但會述路,還可能會鬧笑話。

  放眼望去,竟然只有她穿的是普通衣服,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普通,所以在她進人之後,馬上引來衆人注視的目光。

  張筱旬感覺渾身不舒服,讓人緊盯著的感覺像小醜,所幸的是,守衛很快帶領她進人一合格局很棒,又可以阻隔掉外頭喧嘩的書房中。

  “請你在此稍待,總裁等會就會過來。”

  “謝謝。”

  守衛離開之後,張筱旬就走向窗口,從窗口往外看她可以看到迪亞飛總裁宅邸的後花園,比起前庭,後花園要有趣的多,更令人驚奇的是,他的後花園竟然有溫室哩!

  正當她想著,好想去看看裏頭有什麽花的時候,門板傳來敲門聲,她輕應著,“請進。”

  進來的是剛剛那個守衛,他一進門就說:“總裁讓我來告訴你,他現在在後花園的溫室之中,如果可以,請你到溫室中去找他。”

  去溫室?廳堂中不是正在舉行宴會?看來這個迪亞飛的總裁也是個怪人,正如報章雜志上說的那樣,又連報章雜志都不能夠讓他曝光,可見他多麽注重隱私權,沖著這話,張筱旬對他的好奇心更劇了些。

  沿著守衛告訴她的路線,她一迳往裏走,更走入其中,便看到通往後花園的大門,推開之後,便聞到撲鼻而來的花香,讓人頓時心曠神怡。

  最後,她來到了溫室的門口,可是外頭挂著一個“非請勿入”的牌子,而且那是個電動門,沒有主人開啓,旁人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不過,幾秒之後,門自動開啓了,而她終于看到溫室裏頭的全貌。

  她一直以爲楊家的玫瑰溫室已經夠美麗,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多品種的玫瑰,可是在一般花園或者是平常人家家中也不多見,但這裏卻有數不清種類的玫瑰,而正值玫瑰盛開的此刻,撲鼻的就是那清淡的花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剛到楊家的記憶。

  小時候她把楊家當作城堡,是王子與公主的城堡,但是漸漸的長大之後,城堡似乎變小了,況且王子不在,那裏也沒有真正的公主。

  而這裏,卻再度讓她想起了那個童話。

  “喜歡我的溫室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順著聲音的源頭望去,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個怪怪的略微駝背的男人。

  他是迪亞飛總裁?如果他是,那麽那些花就可以解釋的過去,但是她實在不敢相信一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人,竟然會是報章雜志上所說的商場黑馬?

  “要請你到我的溫室來還真不容易,我想我已經送了上百束從這裏剪下的玫瑰,卻又想著,是不是把這裏的花都剪光了,還是請不到你的大駕光臨呢?”

  張筱旬不可思議的問:“你說那些花都是從這裏剪下來的?”

  “可不是。”

  難怪她會覺得那花特別的新鮮漂亮,與一般經過輸送與冷藏的玫瑰不同,這個人真的不是普通的有心,問題是他如何得知她的喜好?

  “你調查我是不是?”

  雖然在楊家,阿姨幾乎沒有讓她有任何的隱私權,可是她還是不喜歡別人太過了解她的事情,被人跟蹤或者是調查都讓她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心中很不好受。

  “如果你調查我,我希望你立刻停止那麽做。”

  “我沒有調查你。”

  “那麽爲什麽你會知道那麽多關于我的事情?還是你別有目的?如果是,那麽我也要請你立刻住手,關于你與我阿姨的恩怨都與我無關,如果你認爲可以用我來打擊她那麽我必須告訴你,你大錯特錯了,我在楊家的地位沒有那麽重要。”

  喬裝過的楊哲融心疼的說:“我從來沒想過要用你來打擊任何人,你知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他想什麽都與她無關不是嗎?他們沒有過交集,過去、將來也都不會有,所以她並不在意他對她的感覺如何。

  “你需要個朋友,我只是這麽想的。”

  “我不認爲你真的那麽想,而我也不需要。”

  楊哲融向她走近,幾乎逼視著她詢問,“你一直都是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嗎?對于別人的好意?”

  “無功不受祿,所以我不認爲一個陌生的人會無緣無故對我付出,我猜想你若不是想試探我阿姨的反應,就是要估計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可是我請你不要繼續玩這種遊戲,我有喜歡的人了,不管你多努力都不會改變我的心意,所以不要浪費你時間與金錢。”

  楊哲融突然指著周圍的花兒,歎息地說道:“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他到底想說什麽?

  張筱旬靜靜的望著他,不回答,只是等待著下文。

  “花兒在哭泣了,你看到了嗎?”

  這人呵……要不是浪漫的無可救藥,就是自以爲自己是個大情聖,竟然會說出這種對白?她以爲這樣的對白只有在那種非現實派的小說之中方看得到,好像嘴巴不說愛,沒對方會活不下去似的。

  他弄錯對象了吧?

  張筱旬如此想著,卻又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會被他吸引,雖然他長相並不是很好看,但是他有雙真誠的眼睛,不容許他對他的話懷疑半分。

  她怕這個人,因爲她發現他真的有辦法動搖她的心哪!而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竟然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可是來這裏找表哥的,而不是來參加他的宴會。

  “對不起,我不是來參加宴會的,而是來找人的。”

  “找人?”楊哲融佯裝不懂的問, “你不是來參加我的宴會的?”

  “當然不是,我不認爲我該參加你的宴會,我是來找我表哥的,他叫做楊哲融,你認識他嗎?”

  “表哥?雖然說出來你會不高興,但是據我調查結果,你說的那個人和你幾乎沒有什麽血緣關系,你說的喜歡的人應該是他吧?”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她不透露任何訊息。

  “我只是關心你。”

  “謝謝,但是沒有你的關心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楊哲融打斷她的話,兀自說著,“你真的認爲自己現在過很好嗎?別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的過得很好,我就不會這麽費心的想要討你歡心了,剪下我最愛的花卻只是想要看到你臉上多一點笑容,我的想法就只是這麽簡單,你知道嗎?”

  不管他說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她爲之動容,想那些話要是出自她喜歡的人口中,即使此刻要她的命她都願意的。

  可惜他不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哪!所以一切不會有任伺的改變。

   ★  ★  ★         ★  ★  ★

  自從見過迪亞飛之後,張筱旬總是無意的會想到他所說的一些話,想到他那麽大方的割舍自己所喜愛的花,就只是爲了博得她一個笑容,那種用心很讓人感動,光是沖著有人還在乎著她的喜怒哀樂,她都應該讓自己快樂一點才對,可是望著鏡子,她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以前她雖然處處受到阿姨的欺壓,但是有表哥在一旁保護她,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現在的她卻毫無安全感。

  望著喝得醉醺醺進門的楊哲融,她有說不出的氣憤,更有說不出的心痛。

  想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卻和一個要娶她當花瓶的男人喝得爛醉如泥,這樣的他還是她所熟悉的他嗎?又他真的可以真如他自己所承諾的,一輩子保護她嗎?

  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才把他扶進他的房間,但是她並未馬上就離開,反而追問他,“你爲什麽把我叫到那個地方去了。”

  “叫什麽?”楊哲融張著惺忪的眼,故做不解的反問。  

  “你心裏有數,讓我到那個地方去的用意是什麽?我要知道。”

  “你到底想問什麽?如果不是很重要,可不可以明天再談……”

  從來不在人前落淚的張筱旬第一回落淚,因爲她對愛情一事完全都捉摸不清,人說她像座冰山,但是她知道自己並不冷漠,反而是脆弱得不堪一擊,而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一個人可以傷害她,那就是眼前的他。

  “如果你要整我,不必用那樣的方法,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

  “筱旬……”楊哲融慌亂的捧起她的臉,邊拭著她的淚,邊問著,“爲什麽哭?爲什麽落淚?”

  他清楚的,不可能不知道,她等了又等,終于把他等回來了,可是回來的卻是個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所有的等待到底有什麽意義存在?

  “告訴我……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我,請你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你希望我嫁給張永勝,我就嫁。”她會對他徹底的死心。她把這句話保留在自己心底,爲的是替自己旨點最後的尊嚴。

  但,她等到的卻是一記懲罰的吻,一記含有血腥味的懲罰之吻,而後他探望入她的眼,很慎重的說著,“我不許你嫁給他,這輩子永遠都不許。”

  “那爲什麽……”

  “不要問,我有我的苦衷,但是我從來都不想傷害你,相信我。”

  張筱旬垂著淚眼,絕望的望著他問:“我還可以相信嗎?現在的你讓我感到好陌生,你要我怎麽信任你呢?”

  “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回複原來的我,總有一天……”

  他是真的醉了,連步伐都站不穩,結果,在這句宣言之後,他一頭栽進他寬大的床榻之中。

  “表哥……”

  “嗯……”回應她的只是一個鼻息,他動也不動的沈睡著,可是手卻緊握著她的柔荑,生怕她消失不見似的。

  張筱旬望著他的睡臉,再望向剛剛吻過她的唇,那裏沾著一點血迹,是剛剛她反抗所留下的傑作,一股心疼讓她撫上他緊閉的唇瓣,而後,她將自己和著淚的唇瓣印上他的唇。

  可,糟糕的是,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初進門時,她竟然忘記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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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5:17
第七章

  一個巴掌揮落在她的臉頰上,她早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在剛剛那樣浪蕩的舉動之後,阿姨會這樣對待她,她一點都不感到意外,意外的反而是她自己的行爲,她從沒料到自己會有那樣沖動的舉動出現,所以比起那記巴掌帶來的熱辣,更叫她難堪的是自己剛剛的行徑。

  “我就知道你和你媽是一個樣的,有個會丟棄自己女兒再婚的母親,怎麽也不可能會生出個正經的女兒來的,我真傻,竟然會放任你們這麽接近,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我……沒有……”張筱旬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防止自己繼續顫抖,她不知道氣憤的阿姨會怎麽對付她,以前只要稍不如阿姨的意,她就得要受到一頓嚴苛的責罰,現在她作出這樣的舉動來,想必會有更難堪的處罰等著她。

  “你說,除了親吻,你們還做了什麽?”

  面對柳碧華的指控,張筱旬惶恐不安的猛搖著頭說:“沒有……我們沒有做什麽,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麽……”

  “你們都有那種因子,別想要騙我,給我說實話會少受點皮肉罪。”

  “阿姨,我們真的沒有做什麽,剛剛只是……”

  一番解釋又換來一個火辣的巴掌,多說多錯,不管她說的是不是事實,結果都還是一樣的,柳碧華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

  “別叫我阿姨,我可沒有那個福氣,有你這麽下流的外甥女。”柳碧華極盡嚴苛的嘲諷著。

  她真的做了那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嗎?愛上一個人,所以沖動的吻了對方,這真的錯得不可原諒嗎?

  是的,對阿姨而言,她所作所爲足以下地獄,因爲沒有一件是對的,只要是她所爲。

  所以,她索性就不開口,把視線望向熟睡而不知天榻下來的楊哲融,突然羨慕他,至少可以一醉不知愁。

  可是不開口也不能夠讓柳碧華放棄折磨她,“你還不老實說?”柳碧華一把掐住她的耳朵,逼迫著她往前走,“給我過來,今天你沒有給我說清楚,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就這樣,她被柳碧華一路扯向三樓,她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只剩下她們兩人的時候,柳碧華隨手抽出了裙子的皮帶,蓄意侍發的瞪著她。

  “你說不說實話?”

  “除了接吻之外……我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

  柳碧華狠聲道:“你以爲我會信你?”

  “是真的,我不敢騙你。”

  “看來不給你點顔色瞧瞧,你是不會說真話的。”緊跟著話落,她揮出了第一鞭,那一鞭打中了她的手臂,打出比巴掌還熱辣的刺痛。

  “阿姨……我真的沒有騙你,請你相信我……”

  “你還不說?”

  緊跟著又是第二鞭,那痛讓人感覺昏眩,張筱旬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在痛與昏眩中,她依然喃喃地說著,“我們真的沒有……”

  皮帶打在女人手臂上是足以令其皮開肉綻的,柳碧華亦不笨,她也想到!這點,更想到隔日張永勝可能會來找張筱旬,若是被他知道她打了張筱旬,可能會讓他起了反感,畢竟他要娶的是張筱旬的美麗,如果毀了張筱旬的美麗,那就價值全失,她不能夠冒這個險。

  “我會有辦法證明你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筱旬心想,那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總算逃過了這一劫。  

          ★  ★  ★

  張筱旬想著,要不是她太過天真,就是太笨了,竟然會認爲自己可以輕易的逃過一劫,而她也低估了阿姨折磨她的能力,只是她沒料到阿姨竟然帶她到婦産科檢查,以證明她還是完璧之身,這簡直就是不把她當人看待,所有的忍耐在瞬間爆發了出來,在醫生示意她上手術合之時,她當著阿姨的面逃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任憑柳碧華在後頭追罵,張筱旬始終一刻不停的逃,只知道此刻的她要逃離那一切非人的折磨,直到她筋疲力盡,直到她險些被一輛疾行而過的轎車撞上,她才停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

  望向問話的司機,她才知道自己沒有被車子撞到,雖然心情放松了,腳卻在此時失去了力氣,像泄氣的汽球,她朝地面坐了下來。

  “小姐……”

  司機的尖叫喚來另一個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加入了詢問的行列,“小姐,你沒事吧……筱旬小姐?”問話的人發出驚歎,隨之沖上前,然後扳住了她的臉,讓兩人的視線相對。

  “真的是你?”楊哲融所裝扮的迪亞飛一臉焦慮的詢問她,“你覺得哪裹不舒服?車子有沒有撞上你哪裏?”

  爲什麽看到他的臉會令她這麽放心呢?這點,連她都不懂,但是原本沒命的逃著的身體卻在見到他之後,隨即松懈了下來,她在潛意識裏深信這個人會保護她。

  “你還好吧?我送你上醫院……”

  張筱旬依靠著他站起身子,搖頭解釋著,“我沒有受傷,只是受到點驚嚇,沒事的。”

  “真的沒事?你臉色很不好呢!”楊哲融不放心的扶著她上車,並堅持著,“還是去做個檢查我比較放心。”

  “我真的沒事,車子並沒有撞到我,真的。”

  “那我送你回家吧!”

  聽到回家兩字,張筱旬的臉色再度慘白了起來,以前不管受到再多的折磨,她都隱忍了下來,可這回她卻是怎麽都不想回去,想到進醫院時受到的異樣眼光,她幾乎崩潰了,所以逃出醫院之時。她下定決心不再受那樣的活罪。

  “我不回去。”

  “什麽?”

  “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讓我現在下車,但是我就是不要回家。”她激動的說著,失控的把所有的怒氣全部爆發了出來。

  “你先別激動,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可不可以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嗎?”

  昨夜,他是喝醉了,但是還不至于醉得忘記了自己的所作所爲,難道筱旬因此對他感到絕望?

  “對不起,我不想說自己的私事。”

  由她的臉上,他看到了堅持,如果現在硬要問出個所以然來,只怕會讓她更加的躲避,雖然平時她看似溫順,但是他知道,若是逼急了,難保她不會跳車而逃。他當然不願意冒那個險。

  “我知道了,先到我家去,有什麽問題等你平靜下來再說吧。”

  “你……”

  “我不會強要你說你不願意說的事情,但是也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不管你有什麽困難,都請讓我幫助你,好嗎?”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多余的氣力去想自己的明日,只想找個完全安全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覺,而眼前的這個人給她很大的安全感,所以她沒有抗議,溫順的接受了他的幫助。

            ★  ★  ★

  在楊哲融的命令下,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這是張筱旬連日來最難得的一個好覺。在完全沒有壓力的狀況下入眠,她甚至還夢見了楊哲融與迪亞飛,但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人竟然在夢中重疊成了一個人,然後她的夢醒了。

  醒來的她依然爲夢境而感到錯愕不已,而窗外早在她熟睡的當頭染上了一片黑漆,這才讓她警覺到,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只怕這時候揚家早已經大亂。

  她緊張的跳下床,准備要整裝好趕回家去,卻又在瞬間停下了步伐。

  “我這是怎麽了,不是已經決心要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了嗎?”

  其實她可以放下肩上的擔子了,表哥既然已經回家,那麽她也就不必時刻的擔心表姨父會受到阿姨的虐待,有表哥這兒子在,想必會保護的比她這小女子還要周全,如此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想到可以放下重擔,她在床沿坐了下來,開始打量周遭,發現這個房間竟然可以看到溫室的全貌,想必又是迪亞飛的安排。

  可是她不是個自私的女人,她還是擔心自己的無故失蹤會使得表姨父以及表哥擔憂,所以決定要打個電話報平安。

  抓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她飛快的撥通了電話,但是卻又在緊要關頭挂下了電話。

  她想到自己並非在自家,就算要打電話回家,似乎也該要經過主人的同意,就在她矛盾著不知道該如何下決定時,門板傳來了敲打聲。

  “請進。”

  應聲之後,門板被推開,喬裝成迪亞飛的楊哲融站在門外,詢問著,“吵到你了嗎?”

  她搖頭回道: “沒有,我已經醒了。”

  他這才推門走入,“中午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沒讓人叫你吃飯,但是現在你應該餓了吧?如果還不餓我就叫他們晚點開飯。”

  “謝謝,我確實有點餓,如果可以我想現在吃點東西。”

  “要在房間吃還是你願意下樓去?”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了。”客隨主便,人家願意收留,已經給她很大的方便,她若不知進退,就是拿喬了。

  在楊哲融的引領下,他們進入飯廳,飯廳的格局不算大,在他的住宅中比較起來它還算小,他似乎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忙爲她解疑,“通常只有我一個人吃飯,飯廳太大會感覺很空洞,所以我叫人把過大的空間隔開,想如果以後有了其他的家人加入再把它恢複也不遲。”

  他想得很周到,但是他的家人呢?難道都沒有其他的親人可以陪他一起吃飯?

  對他的好奇愈甚,張筱旬忍不住問道:“你的家人呢?”

  “我幹爹在美國。”

  “我是說你應該還有更親的親人才對吧?”

  “更親的親人……”楊哲融沈吟地望著她,想說:“我最親的親人就是你和老爸,可是現在我都還不能夠用真面目見你們。”很多話他想說.卻只能放在心底,一個人的時候還可以忍受,面對她卻要假裝從來不認識,看見她痛苦卻不能以真面目安慰她,把她擁進懷中,那才真的苦呢!

  “有吧?”她試探的問。

  “有,但是不在我身邊。”

  “爲什麽不接他們和你一起生活?那麽一來你不就不必自己一個人吃飯?”

  楊哲融點頭有把握的說:“我會把他們接過來一起生活,而且不會太久的。”

  “真羨慕你的親人,你一定很愛他們,而我……”想到丟棄自己卻不知去向的母親,張筱旬不由得一陣心酸,但她還是很想要見見她的母親,想知道母親過得好不好?可是人海茫茫,她該上哪去找?

  “你怎麽了?”

  “沒事。”張筱旬牽動唇角,強壓抑住想哭出來的沖動。

  “別想太多,你可以留在這事直到你不想住下去爲止,我都竭誠歡迎你。”

  她看著他,“你不問我……”

  “你不想說的我就不會問,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自然會告訴我,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說出來會比較輕松些,老悶在心底會悶出病來的。”

  “謝謝。”她現在就需要個人關懷,卻又不要多問,迪亞飛是個很體貼的男人,雖然他長得不是太完美,可是他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情人。

  “我忘記告訴你。”他笑著對她說:“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感謝,我會這麽做都是出于一片真心,並不是要博得你的感謝,所以請你不要再謝我了好嗎?”

  “雖然你那麽說,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爲你即時救了我。”

  她說的全部都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話,要不是遇上他,說不定此時她還在街上盲目無從的遊蕩,說他是她救命恩人,並不爲過呢! 

  “我也是出自真心的感謝,謝謝你願意收留我,如果你不接受我的道謝,我恐怕會不敢叨擾下去。”

  知道她是認真的,而若是執意要她別太客氣,只怕會逼得她再度離開,這賭注他賠不起,“好,我接受你的道謝。”

  雖然這不在他的預計之中,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筱旬已經能夠接受他以迪亞飛的身分所伸出來的友誼的手,這雖不是很好的現象,但是卻也不是太壞的結果。

           ★  ★  ★

  回到楊家,又是楊哲融的他,總是表現得很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不管屋子裏的人是怎麽的雞飛狗跳,他就是可以當做事不關己,繼續聽他的音樂,隨著音樂搖晃他的身體。

  但,音樂聲愕然停止,柳碧華站在音響旁,手正甩開插頭,一副氣急敗壞的吼著,“吵死人了!你可不可以安靜點?”

  “家裏失火了嗎?”

  她驚訝的問:“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麽?”

  “張筱旬離家出走了!”柳碧華花容失色的吼著。

  她的樣子仿佛筱旬離家出走會導致天地崩裂,但有那麽嚴重嗎?

  “她會回來的,這裏可是她的家,不回這裏她能上哪去呢?”

  “你少在那裏說風涼話,難道你一點都不緊張?”

  楊哲融挑高眉宇,不以爲忤的笑說:“我有什麽好緊張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找不到路回家,都二十幾歲的人了,她不會迷路的。”

  當他准備把插頭再度插入插座,柳碧華卻—手拿過了他手中的插頭,再度摔到一旁,這回更加火熱。“你給我把她找回來,要在張家知道她離家出走之前找到她,無論如何要把她帶回來,否則就什麽都完了。”

  “什麽都完了是什麽意思?事情沒那麽嚴重吧?”

  她不耐煩的說:“我怎麽說你怎麽做就是了,不要問那麽多,如果你想繼續有錢花,就不要在那享浪費時間,快點去找人。”

  “但是我可以知道一下爲什麽筱旬要離家出走吧?”

  “你還敢問我,你們兩個背著我做什麽別以爲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看見了,不過我警告你,張筱旬那臭丫頭你碰不得,如果你碰了她,就等于砍斷了遠光的財路,你最好給我好好的記得這點。”

  楊哲融繼續裝傻,想從中套出點內幕,“老爸不是把遠光經營的好好的嗎?那和筱旬有什麽關系?”

  “說給你這笨蛋聽你也聽不懂的,總之你給我找張筱旬回來,然後離她遠一點,少招惹她,少給她機會接近你就對了。”

  “可是……”他還不想放棄。

  “你到底去不去找?”

  “去。”

  柳碧華怒吼著,“那還不快點去找?”

  “是。”楊哲融邊走邊想,現在就讓柳碧華囂張,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多的,而屬于楊家的,他是會連本帶利要回來的。

           ★  ★  ★

  “我可不可以打個電話回去?”張筱旬還是問了,她忍耐了兩天,這兩天她好幾回都想要抓起電話來打回楊家,想報平安,也想要知道,這兩天她不在,楊哲融是否曾心急過?

  “你想打就打,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在這裏你是絕對自由的,如果你願意,可以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

  家?她從來不認爲自己有家,所以也不知道在自己家中可以如何的自在,從小在楊家長大,即使她的表姨父和表哥給她絕對的自由,可是在阿姨面前,她連最基本的隱私都沒有,更遑論自由自在了。

  “我認爲不應該不征詢你的同意就擅自作主。”

  “這裏不是楊家,所以你可以不用有那些顧慮,打個電話回家吧,我想你的親人也會擔心你的。”

  “親人……是啊,我是應該打個電話回家,我表姨父一定很擔心我的安全,我這樣跑出來實在很不孝呢!”張筱旬蛾眉微蹙道。

  “需不需要我幫你解釋?”

  “不用了,我想沒問題的。”

  楊哲融問:“你阿姨呢?她會怎麽想?”

  聽到柳碧華,張筱旬的心情再度蕩到谷底,她是很怕很怕柳碧華的,這輩子恐怕很難丟棄那種下意識的恐懼感吧?

  不過這個人到底知道她多少?在他的眼前,她也仿拂是透明的存在,這樣的情況,和沒有隱私權是沒有兩樣的。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情?”

  “你不用顧慮我,因爲我不會用你的隱私去牽絆你,更不會以此對你不利,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關懷你,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朋友,而不是假想敵。”楊哲融很真誠的望著她說。

  現在他無法解釋,只有這樣的辦法,對她伸出友誼的手,在她背後支撐著她。

  “你爲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有什麽原因?”

  “對一個人好並不需要太多理由對不對?”楊哲融笑問她,“你不是也對你的表姨父很盡心盡力?”

  “那絕對不一樣,他是我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他確實養育我長大成人,所以我照顧他,是很大經地義的事情,而你……”張筱旬頓了頓,想看透眼前的他,想瞧出點端倪來,卻又無力的說:“我與你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幫我這麽多是很不合常理的。”

  “你還是不信任我對不對?”

  “不,我相信,如果我不信任你,就不會厚顔的請你收留我,就不會這麽安心的留在這裏,可是你對我的好,我會感到無以回報。”

  楊哲融向她走近,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手,用力的握著她的手,說:“我不要你的回報,只要你過得好,這樣就夠了。”

  “你……”

  怕自己會失控的把她擁進懷中,怕自已會控制不住拆穿自己的戲碼,他放開了她的手,並說著,“很晚了,打完電話就早點歇著吧!”

  幾乎是用逃的,他從她的房間倉皇的逃回自己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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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遲疑了好久,張筱旬才撥了楊家的電話,但話筒這方響了許久,電話那頭卻毫無任何反應,嘗試了幾回,正當她打算作罷的時候,電話那頭終于傳出了聲音,是她表姨父接的電話。

  “筱旬,是你嗎?你現在在哪?”楊松年慢吞吞的問著。

  “表姨父,是我,對不起……我什麽都沒有說一聲就突然離開家……真的很對不起!”聽到楊松年的聲音,張筱旬一個勁的賠起不是來。

  “傻孩子,我還會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嗎?我只是擔心你在外頭過得好不好,兩天沒回家,你都在哪過夜的?身上帶錢了沒?有沒有吃飯?你那個苛刻的阿姨一定從來不給你錢,所以我擔心你什麽都沒得吃……”

  張筱旬慌張的說著,“你不要擔心那個,我很好,有個朋友很照顧我,我現在就住在他家,暫時都沒什麽問題的,不過我很抱歉沒有早點告訴你,希望你不會生我的氣。”

  電話這頭,楊松年歎著氣說:“我怎會生氣,我一直就希望你可以自己出去闖闖,不要陪著我在這裏受活罪,在外頭總比在這個家被壓榨的好,至少還比較有希望,何況我現在又保護不了你,老了真的不中用了。”

  聽到楊松年這一番話,張筱旬自責的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該放著你不管就亂跑出來,我現在就回去陪你……”

  楊松年慌忙阻止,“不要,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待在外頭,你回來了我也保護不了你,說不定還得要看你被那個女人逼迫去嫁給你不喜歡的人,那樣的結果只會讓我更加痛苦難過,你聽表姨父的話。暫時待在外頭。”

  “可是你怎麽辦?我不在家,阿姨說不定會爲難你。”

  “沒事的,哲融在,雖然我對他現在的樣子很失望,但是其實他還是很孝順我的,好歹我是他的爸爸,他會護著我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失望?難道表哥真的已經不是以前的表哥?否則爲什麽連他自己的父親都對他沒了信心呢?

  張筱旬不願意相信自己會看錯人,更不願意相信歲月真的會無情到改變一個人到如此的徹底。

  “表姨父,你一定要相信表哥,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用意的,我不相信他真的改變了,所以請你也要對他有信心些。”

  “我根想,但是……”

  “你只要相信你的兒子並不是無用之才就夠了,我對他有信心的。”雖然她也沒有把握,但是面對年邁又多病的表姨父,她也只能這樣說,即使這是謊言,總比讓一個老人失去了信心與依靠的好。

  “表哥對我說過,遲早有一天會讓我們家回複到以前那樣,所以你也要安心的養病,我……我會回去的,所以請你不要擔心。”

  “傻丫頭,爲什麽你就是不肯聽表姨父的話呢?我說過了,回到這個家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會讓我拖累了你而已啊!”

  張筱旬握住話筒,激動的說:“你是我最親的親人,所以請你不要那麽說,否則我只會更加愧疚的,因爲我沒能留在你的身邊時刻照顧你。”

  “筱旬……”

  “我們是一家人,請你不要冉說什麽拖累的話,好嗎?”

  “好吧!但是你要答應表姨父,如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不要顧慮到我,好不好?”

  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爲只有見到所有人幸福,她才會感到幸福,但是她不願意加重表姨父的負擔,所以破涕爲笑說:“嗯,我會的。”

            ★  ★  ★

  連續一個星期不見張筱旬,張永勝開始不耐煩,甚至要他的父親暫緩對遠光的投資以及采購事宜,一切都脫離了自己算計的軌道,柳碧華開始心急如焚。

  “永勝,拜托你去向你爸爸說說情,我會快點。把筱旬叫回來的。”

  “那麽一切就等見到人再說。”

  她懇求著,“永勝,不要這樣嘛!生意歸生意,筱旬我是絕對會把她找出來能你的,但是這件事情也很緊急,如果你爸爸把那筆生意交給別人做.那對我們遠光來說是很大的損失的,念在我這麽幫你的份上,就請你幫幫我的小忙好嗎?”

  張永勝扯著唇角,壞心的笑問:“是小忙嗎?我看是大忙才對吧?沒有我們宏勝這筆生意做,只怕你們遠光撐不了多久的,這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我勸你還是多用點心思去把旬給我找出來,很多人都知道我要娶她過門,如果找不到她,我們張家會很丟臉的,這可是你的責任。”

  “是,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沒把筱旬教好是我的大錯,但是你想如果遠光撐不下去,就算你真的娶了她,也會面子挂不住的對不對?”柳碧華不死心,繼續賣弄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就指望著可以說服張永勝站在她這邊。

  可是張永勝像吃足了秤砣鐵了心,怎麽都不爲所動,繼續說:你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快點去找人要緊。”

  “永勝……”

  “我說了,沒有見到旬我是不會幫你的,誰不知道你是想要利用我,我呢也是因爲旬所以就假裝傻傻的供你利用,可是我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我勸你還是多派些人把旬找回來比較要緊,光耗在這裏她是不會出現的。”

  原本柳碧華算准了張永勝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但這回她倒是看走眼了,原來他也是個難纏的角色,這個發現令她更加恐慌不安,一切都脫離了她的計劃軌道,怎麽都拉不回來。

  “那……可不可以打個商量?”

  他搖頭,“我不說了……”

  “我知道,但是事情總有商量的余地嘛!要找筱旬並不困難,但是到底她是我們楊家的人,如果你不肯幫我的忙,任憑遠光出問題,你想如果她知道你袖手旁觀不肯幫忙,那她還會願意嫁給你嗎?”

  “這……”張永勝突然被反將了一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不會害你的,你幫我個小忙,就算不投資遠光,先把那筆生意交給遠光,我不會讓你們宏勝吃虧的。”

  “話是那麽說沒錯,但是……”

  見他動搖了,柳碧華馬上上前繼續安撫道:“我絕對會幫你得到筱旬的,我對你這個外甥女婿可是中意得很,而你也很清楚,有多少人想要娶我們家筱旬的吧?有我幫你的忙,你的機會還會不大嗎?”

  張永勝再度被說動了,打第一回見到張筱旬,他就沖動的想要擁有她,偏偏她老是讓他吃閉門羹,爲此他更發誓要得到她,要她在他面前變成一只溫馴的小貓。

  “好吧,我去替你說說看,但是我希望你快點把旬找出來。”

  得到想要的,柳碧華臉上馬上堆上了滿滿的笑容,並滿口應允著,“當然、當然,我會快點把她找回來交給你。”

          ★  ★  ★

  一早,迪亞飛就出門上班去了,像往常一樣的,她擔任起園丁的工作,替迪亞飛照顧溫室內的玫瑰,澆水施肥,可是,在她整理溫室的時候,迪亞飛的宅子出現了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她想了好幾回希望可以見到他,希望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著她,想在他懷中,想要感覺他的存在,可是當地就在她的眼前,她卻連動都不敢動,她生怕那是個幻影,從來沒有過真實感。

  更重要的,他爲什麽會知道她在此?難道是迪亞飛出賣了她?

  “是迪亞飛告訴你我在這裏的嗎?”張筱旬強裝鎮靜的問。

  “是誰告訴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找我?爲什麽?”

  楊哲融愣了下,莫名不解的問:“爲什麽你那樣問?我找你是理所當然的,難道你不希望我找你?”

  她當然希望,可是她還沒有做好准備回到那個家去。

  “如果你是來帶我回去的,我想……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不回去?爲什麽?難道你喜歡上迪亞飛了?”

  說來真是好笑,明明是同一個人,他卻莫名的吃起自己的醋,真的是很好笑。

  可他這指控對張筱旬卻相當的不公平,她從小到大,一直都只認定了他,這輩子除了他,她不曾考慮過任何男人,現在得到這樣的指控,她只覺滿腹的委屈無處可訴。

  “你回去,我不要見你。”

  “筱旬,你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她暗怒的道:“我好得很,現在在這裏當臨時的園丁讓我輕松自在,我可以以自己的能力換得一碗飯吃,沒有什麽別扭。”

  “難道你想要繼續待在這裏?”

  “你來呢,是要帶我走嗎?”她反問。

  “當然,我是來帶你回家的。”

  “然後眼睜睜的看我嫁給張永勝?”

  楊哲融激動的說:“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的,爲什麽你不肯相信我訪的話呢?”

  太長久的等待讓她崩潰,不斷的猜疑讓她感到不安,她終于忍無可忍的說:“那麽你九年前的承諾又是什麽?你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卻讓我等了九年而沒消沒息,你怎敢口口聲聲要我相信你呢?”

  這就是她的心結,而她終于說出口了,楊哲融反倒是松了口氣,得知她厭惡男人的因素出于自己,他不再擔心。

  一把把因氣憤而顫抖著的身體擁進懷中,他輕聲安撫著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所受的苦,你所受的罪我都知道。”

  張筱旬在他懷中掙紮,抗議著,“你不知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知道,就不會去和那個一心想要得到我的張永勝稱兄道弟,忱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就帶我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傷人的地方,帶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帶我走!”

  他很想那麽做,但是還不到時候,他不能夠一走了之,“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帶你走……”

  他的掙紮對張筱旬而言是一種逃避的表現,她認爲他並沒有打算帶她走,一開始就沒有,所以才會有她九年的等待,而現在,他仍然想用拖延戰術來搪塞她,可她卻已經不想等了,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麽,她都害怕了等待。

  推開他,她離開了他的懷抱,淡然的說:“你走吧!把我剛剛說的全部忘記,從今爾後我都不會再說同樣的話了。”

  哀莫大于心死,她那淡漠的表情正是這樣告訴楊哲融的。

          ★  ★  ★

  這裏是迪亞飛總裁的辦公室,每個人都羨慕楊哲融的地位,想他是何等的幸運,才有這個造化可以君臨天下,在這座高大的建築物之中,每個人都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可是坐在這裏的楊哲融卻一點都不開心,爲了成功,他失去了最重要的,爲了成功,他成了最孤單的人,最親的人就在不遠處,他卻不可以現在的面貌去見他們,讓他們分享量鰓成功喜悅。

  筱旬對他失望的臉始終盤旋在他腦際,那絕望的眼神徹底的打敗了他,甚至使他開始認爲自己一開始的計劃是錯誤的,以他現在的身分、地位,就算要不回楊家的産業,他也可以好好的照顧他的親人以及所愛的人,可是他卻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連傑克進門都沒有感覺,完全沈迷在自責的情緒之中,要不是傑克喚他,他不知道自己還會沈溺多久。

  “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休怎麽來了?”

  “怪怪,不是你要我來的嗎?”傑克一臉納悶的道。

  “我什麽時候要你來的?”

  傑克甩甩手中的文件夾,說著,“你不是說遠光有進一步的消息就要馬上來向你報告?我這就要來告訴你好消息的。”

  楊哲融不起勁的說:“什麽好消息?”

  現在恐怕天塌下來,也無法讓他震驚,因爲沒有比筱旬對他失去了信心更嚴重的打擊了。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

  “那可不行,現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把遠光的股份再度歸諸回楊家可能只有這回的機會,你要是放棄了,可是會後悔的。”

  到底是有關于他們家的祖産,身爲楊家的子弟,身爲老爸的兒子,他是必須要忍別人斫不能忍,否則他之前的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

  終于他的精神又回來了,他把視線專注的投向傑克,問:“你說有機會可以買回遠光的股份?到底怎麽回事?”

  “我剛剛投標搶到了一筆新的生意,遠光最想做的生意,真的被你算准了,一失去宏勝這條大魚,遠光便開始自亂陣腳,接下來恐怕要抛售股份,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別的辦法。”

  “馬上買過來,我要進入股東會,傑克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傑克笑說:“你的精神總算是回來了,不過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好像魂不附體似的,碰上什麽麻煩了嗎?”

  “是麻煩,很大的麻煩。”

  “要不要說來聽聽,我這臭頭軍師應該還有點管用的,如果你情得過我。”

  楊哲融搖頭歎氣地說:“只怕連神仙來也束手無策。”

  “喂,別那麽喪志好不好,人稱我臭頭軍師,但是也有很管用的時候,這你不是最清楚的,說啦!就算幫不了忙,多個人幫忙出主意總比你想破了頭好嘛!

  “你真的想知道?”

  傑克正視著他,“我像開玩笑的嗎?”

  楊哲融猶豫了下,一個人是怎麽也想不出好法子來,所以決定要聽聽旁人的意見,“走吧,我請你喝酒,一邊告訴你。”

      ★        ★          ★

  酒吧的一角有兩個好男人,條件看起來不壞,可是卻惟獨沒有女人陪伴,大膽的都會女子忙著上前搭讪,不料竟碰了釘子回來。

  一個女子剛剛離開,傑克就打趣的說著,“其實剛剛那個女人很辣的,不覺得有點可惜嗎?”

  現在的楊哲融擺脫了那些怪裏怪氣的裝扮,又恢複成他原本潇灑的模樣,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可他的心早就只裝得下一個女人,再也容不下其他,所以聽到傑克打趣的話,他只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你想可以去,我不會攔著你的。”

  “幹麽,開玩笑罷了,幹麽動怒呢?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一點小事都可以動怒,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我想我快要死了。”

  “胡說八道,你好好的,壯得像只猛獅,哪裏死的了,說正經的,到底怎麽了呢?是不是你心上人給你釘子碰了?”傑克猜測著,

  楊哲融一臉痛苦的說:“我想她對我真的徹底死心了……”

  “那是當然的,你以那種面貌去見她,她不知情當然不可能喜歡上你,這是理所當然的,你不需要那麽擔心,等你恢複現在的面貌去見她,保證她還是愛你的,相信我。”

  “你錯了,她是對這樣的我絕望,沒用了!”

  傑克終于正視到事情的嚴重性,收拾起吊兒郎當的嬉笑,正經的詢問他,“喂,到底出了什麽事,爲什麽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完了,這輩子只怕筱旬都不會願意再跟著我了,你說我怎麽辦?”

  “爲什麽?沒理由嘛!她不是一直等著你回來嗎?”

  楊哲融搖搖頭,“她不願意再等了.我知道她對我徹底死心了,我想我錯了,我應該一回來就用真面目面對她,讓她一起分享我的成功,讓她知道我一直部很愛她,九年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她,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她……”

  傑克打斷他的話,沒頭沒腦的說:“那就告訴她啊!”

  “你說什麽?”

  “告訴她你就是迪亞飛,告訴她迪亞飛其實就是楊哲融,就這麽簡單,何必患那麽久。”

  楊哲融瞪大眼,不敢相信那些話會打傑克口中冒出來,傑克一直都知道他的計畫的,如果他一開始就以迪亞飛的身分出現,如何可以讓居心叵測的柳碧華對他放松戒備,這麽簡單的道理,想都想得出來,何以傑克又那麽說?他不懂。

  “你別開我玩笑了,如果可以說,我就不要假扮成怪裏怪氣的模樣了。”

  “我是說真的,現在就算是卸下面具也沒有關系了,因爲你已經可以進入遠光股東會,以楊哲融的身分,收回楊家的産業,所以已經沒必要隱瞞身分了。”

  “可是,現在恢複我的真實身分又有什麽用處,她已經對我失去了信心,只怕讓她知道我的其實身分她會更怨我,甚至會認定我是故意整她,那又怎麽辦?”楊哲融無找的說。

  原來是真的,陷入愛情網中的人總是會變得不能自主,即使聰明才智如他,即使他以一匹黑馬的姿態叱叱風雲于商場上,但是面對愛情仍是膽戰心驚的,這不由得人對愛情肅然起敬。

  而身爲他的好友,自然是無法眼見他爲情所困,爲情所苦,傑克正坐起身,拍胸承諾,“好,這件差事就交給我,我負責幫你搞定。”

  “你想怎麽做?”

  “安啦!我會讓一切很圓滿的落幕,絕對讓你心愛的人回到你的懷抱,我向來說到做到。”

  “我可以信你嗎?”楊哲融仍然憂慮不已。

  傑克笑著反問他,“否則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有的話就不需要煩惱了,他搖頭回答,“沒有。”

  “那就對了,現在你只能信任我。”

  好像別無選擇的余地了,到了這個地步,除了信任傑克,讓他當那個舵手之外,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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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19:15:58
第九章

  “你要回家?”沒料到一回家就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換上迪亞飛裝扮的楊哲融完全怔愣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中。

  “我在這裏打擾很久了,是該回家了,再說……”張筱句話說一半,突然頓住,望著他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怎麽了嗎?”

  她擔憂的說:“家裏大概出了點事情,所以我不能不回家去。”

  “出了什麽事情嗎?”

  “你真的不知道?”她試探的睨著他,想他或許會願意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她,不管他與楊家有什麽恩怨,也不管阿姨認定他想要並吞遠光,她都希望他可以很坦白的告訴她。

  “知道什麽?你把我搞胡塗了。”

  想他還是沒把她當成真正的朋友,張筱旬有些失望的說:“我以爲你把我當朋友了,不管你和楊家有什麽恩怨,但我總是認爲你對我會很坦白,可是好像是我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筱旬……”

  張筱旬逃離他的逼近,苦笑道:“沒關系,我不會勉強你把我當成你的朋友,但是我到底是在楊家長大的,我得和他們共同面對問題,我也會陪他們一起渡過難關,甚至我可以幫忙得到的,我都會去做。”

  “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真不懂就算了,也許是我想太多,商場上的事情我向來就不懂,我也不想要懂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但是我想要告訴你,一個人就算高高在上,若是一輩子只懂得算計,是很可悲孤單的,你是個好人,所以我不希望你落得那樣的下場,如果可以,放下恩怨包容你的敵人,那說不定會讓你得到較多的快樂。”

  楊哲融奇怪的問:“你是在替柳碧華向我求情嗎?”

  “我沒有要替誰向你求情,因爲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但是我發現我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我得回去了。”

  “你可知道你現在回去等于是羊入虎口?’

  “即使是那樣也是沒辦法的,楊家對我有養育之恩,再說……”想到那個讓她傷心的身影,張筱旬的眼角飄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但是一旦死了心,怎樣都無所謂了,“無所謂了。”

  “好吧!如果你執意要回去,我叫人送你回去,但是我得告訴你,不管你到哪裏去,我都會去把你帶走。”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張筱旬愣住了,雖然她知道迪亞飛對她有意思,但是他一直保持著紳士的風度,在一旁支持著她,護衛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這些天的相處,她把他當成了好朋友,但是她很清楚除此之外,她對他還是無法産生其他的感情。

  “對不起,我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我對你只能有友誼,不會再有其他。”

  注定要做那個負心的人,她想她不該再給他機會胡思亂想,惟有快刀才可以軌亂麻,那對他才是最公平的對待。

             ★  ★  ★

  離家幾日,張筱旬最終還是回到了楊家,這個她成長的地方,也是讓她的心滿目瘡痍的地方,再見到她時,柳碧華已經一改往常的態度,用一種受難者的可憐狀迎接她的歸來。

  “筱旬,我的好外甥女,你可要救救阿姨我,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阿姨,你言重了,筱旬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能幫上你什麽忙呢?”

  “筱旬,你就不要客氣了,阿姨知道以前錯了,我不應該那樣對待你,但是好歹我們都是一家人,你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柳碧華哭喪著臉說。

  “阿姨,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柳碧華喜出見外的問:“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我喽?”

  “你在電話中說遠光遇到了嚴重的問題,就要支撐不住了,到底是出了什麽大問題?我記得表姨父管理的時候,遠光一直都很好的不是嗎?”

  柳碧華惺惺作態的自責道:“都是我不好,沒把哲平管好,任他揮霍無度,所以一碰上什麽問題就幫他擋下,不知不覺的就花過了頭,而這幾年說實在話,景氣真的是很不好,許多訂單都被其他的同業搶走了,我本來也想說和宏勝有了親戚這關系可以讓你過得好些……”

  看到張筱旬不信任的眼神,她才又轉而說道:“是啦!我也是自私了些,想說有了親戚關系之後,宏勝多少會賣點情面給我們,但這都是爲了楊家,你也是楊家的人嘛!總也會希望楊家好的是不是?”

  “那現在又有什麽問題呢?”

  柳碧華氣憤的說:“你就不知道,那個張家真的是見錢不認人,一有人開低價要承制他們的訂單,他們馬上半夜就答應了對方,所以……”

  “所以不和遠光合作了?”

  “就是那樣。”

  “那現在你要我怎麽做呢?”張筱旬不懷希望的問。

  “那就是我要你回來一趟的用意,我知道你和迪亞飛的總裁很熟,對不對?”

  這話意已經很明顯,但是她千想萬想都想不到阿姨的金算盤竟然會算許到迪亞飛身上,那太誇張了,就算她真的和他很熟,但是人家可不見得要幫她這個忙,因爲一點好處都沾不上。

  “只怕我幫不上你的忙。”

  “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肯出面。”  

  張筱旬搖頭道:“你大概弄錯了,我和迪亞飛只是普通朋友,他收留我只是因爲看我沒處可去.我和他的交情還不到那種地步,這個問題可不可以請別人幫忙呢?”

  “沒用的,張永勝已經靠不住,我只能指望你幫我這個忙,如果你不幫我,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那些股東會的股東會剝了我的皮的,絕對的……'

  一個人的貪婪會把人逼上絕路,阿姨似乎已經被自己的貪婪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從她焦慮過度的眼神看來,她可能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的睡一覺了,她現在的模樣雖然是咎由自取,但是卻也讓人不禁同情起她來。

  “我沒有把握可以幫上你的忙。”

  她的話在柳碧華眼睛燃起一點希望之光,柳碧華緊握住她的手說:“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幫我喽?”

  “我會努力的試試的。”

  “謝謝。”

  雖然她並不是爲了要得到阿姨的道謝而答應幫忙,但這聲謝還真是難得,也是阿姨第一次向楊家的人道謝,這轉變談不上好,反而令人感傷,甚至讓她不得不懷疑,金錢財富當真才是這世界上惟一的萬能嗎?

       ★       ★          ★

  有種被逼的感覺,張筱旬壓根不想向迪亞飛求情,對商場上的你爭我奪,她向來厭惡,所以她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看顧她表姨父以及溫室上頭,她情願花大半的時間去照顧只有生命不會言語的花朵,也不願意看到人們在權勢利益上爭得頭破血流,那是一種野蠻行爲,基本上她認爲那與古代人以戰爭換取更大的疆土是沒有兩樣的。

  但是她深信那些陷入其中的人根本無法體會這種感覺,反而以爭狠鬥勇爲樂趣,以打垮別人換取自己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會理會別人的悲慘的。

  可是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迪亞飛是那樣的人,當她看到他孤獨的一面之時,她深倍他是有血有肉的,只是她不明白,他到底與阿姨有什麽恩怨?又爲什麽非要打垮阿姨不可?

  走進迪亞飛大廈開始,她就受到了許多人的注目,那些異樣的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她猜想,那些人大概把她當成前來奉承阿谀的女人之一,爲了權勢或者是金錢不惜出賣自己的女人。

  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因爲她知道自己沒了心,沒了心的人還有什麽好在乎的?對那些注視一笑帶過,她掠過那些不停轉向她的眼睛,搭上了登上最高層的電梯,抵達了她的目的地。

  門口一個穿著打扮很正式的女秘書前來迎接她,想必是她剛進入迪亞飛大廈之時,已經有人通報了她到來的訊息。

  “總裁正在等著你的到來,請容我爲你帶路。”

  “謝謝。”謝過了秘書,她緊跟著秘書的步伐,逐步向迪亞飛的辦公室邁進。

  然後,終于抵達她真正的目的地入口,秘書敲門,並且通報了她到來的訊息,直到得應允,才放她通行。

  秘書退到一旁說:“請進。”

  再次謝過秘書的幫忙,她被請入一個寬廣的辦公室內,門在她身後隨即關上。

  她並未馬上看到迪亞飛的身影,他是在聽到們板阖上的聲音後才從大皮椅中緩緩的站起身來,但是站在那裏的人並不是她認識的人,而是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不是迪亞飛?”

  傑克笑說:“你說對了,我不是迪亞飛。”

  “這是怎麽回事?我想我並沒有認錯人,我要求見到的是迪亞飛,他人呢?”

  “有某些因素他必須要回避一下,因爲他怕自己面對不了你的請求,所以由我代爲與你商談,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有什麽問題,我可以代替他回答你,或者老是作決定。”  

  “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可以代替他作任何決定?”張筱旬看著他疑問道。

  “原則上是那樣沒錯,我想你要談的問題應該與遠光有關,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可以代替他和你談這個問題。”傑克指著沙發說:“請坐,要喝點什麽嗎?”

  迪亞飛爲什麽不親自見她?難道他知道她想要請求他放過遠光,想要請他放棄宏勝那筆生意?

  其實這點根本不需要求證就很明顯,迪亞飛確實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故意回避不見她,因爲他不想把公私混爲一談。

  “這是要我知難而退吧?”她喃喃自語。

  “先不要下斷言好嗎?請坐,就當作是隨便聊聊,我聽迪亞飛談過你好多次,早就想要見見你、認識你,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真希望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認識你一下,順便談談我們所認識的迪亞飛也好啊!”

  她想,她是有點心動的,她本來就想要多了解迪亞飛,因爲她想要幫他的忙,就像他一直從中幫忙她,她也想有機會可以幫他,至少她可以知道他爲什麽孤獨的緣故,甚而從中找出解決問題的根源。

  爲此,張筱旬順應了傑克的要求坐了下來。

  “很好,顯然我這人長得還不算太難看,很高興你肯賞光給我這個機會認識你,我也會讓你不虛此行的。”  

  他知道她想要得到什麽?不管他知不知道,在他的眼神中,她認爲這個人知道她與迪亞飛所有事情,甚至是楊家所有事情。

  “我想,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對不對?”

  “沒錯,不過我不介意再經由你重述一次。”

  “那麽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知道,迪亞飛和楊家有什麽恩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張筱旬開門見山的說。

  “嚴格上說起來他與楊家沒有恩怨。”

  “那麽就是與我阿姨有恩怨了,是不是?”

  “確實是那樣。”傑克回話很簡單,害得她得不停的發問。

  “那我想請問,到底是什麽恩怨?”

  “如果我說柳碧華毀了他溫馨的家庭,不曉得會不會太嚴重了些,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阿姨毀了迪亞飛的家庭?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怎從來不曾耳聞過?難道她真的是孤陋寡聞到這等地步?

  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再也消滅不了,她繼續詢問,“請告訴我,這其中到底有什麽故事?”

  傑克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這樣吧!在我回答你所有問題之前,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他想問什麽?她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又怕自己若是不從,會搞砸了一切,所以最後還是妥協的點頭,“請說,如果我能夠回答你一定會回答。”

  “你覺得迪亞飛這個人如何?”

  “爲什麽問我?你是他的朋友,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才對,這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傑克打算換另一種問法,“那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個人對迪亞飛有什麽感覺?”

  “感覺?你替誰問的?還是誰讓你來問的?”

  “我當然是替我的朋友問的,請回答。”

  張筱旬給了他一個同樣的答案,她說:“很抱歉,我的回答和剛剛一樣,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能不回答,否則我們就無法進行到下一步驟,請回答。”

  這明明就是強人所難,這到底是他的主意,還是迪亞飛屬意他這麽做的?張筱旬開始懷疑自己走進了一個圈套。

  “你到底想從我這裏挖到什麽?”她冷靜,不疾不徐的反問著。

  “我只是想在告訴你一些事情之前,知道你對迪亞飛到底是怎樣的看法,對他這個人,他的處事態度,他的爲人,就你所知的說出來,我想知道你對他的看法。”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可以代替他決定許多事情,如果不行,請直接告訴我,我不想浪費時間。”

  “你對迪亞飛這麽不屑一顧?是他不值得?還是你根本就看不上他?覺得他配不上你?”傑克逼問道。

  這簡直就是汙蔑,她不容許他這樣說,當然這種話對迪亞飛也極不公平,“迪亞飛很好,他是個紳士,他很有才能,也很有愛心,像他那樣的人,不是他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他,你聽懂了沒?你可以怎麽說我都無所謂,但是不可以以那種小人的心態來看我們之間,我沒想過要利用他,也沒有因爲他的外表而看不起他,我把他當成我的朋友,所以請停止你那些無聊的猜測。”

  “那麽你信任他喽?”

  張筱旬狐疑的問: “什麽意思?”

  “不管他做什麽,你都信任他?”

  這些話好熟悉,回想起來,她一直都被信任兩個字給牽絆著,因爲信任而等待,因爲失去信任而放棄了等待,難道這就是宿命?她終究逃不了這一關?

  甩掉了那個惱人的思緒,她搖著頭說:“談不上,一點都談不上……”

  傑克卻一語道破她的心防,說:“事實上談得上,只是你不願意談,現在我們言歸正傳,我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迪亞飛?”

  結婚?張筱旬認爲自己聽錯了,雖然她知道迪亞飛對她有點好感,雖然他也當著她的面說過無論如何都會來帶走她,但是她還是認爲以他的個性,不會用低劣的手段使她屈服,可是她錯了,剛剛她才打從這個自翺爲迪亞飛好友的口中聽到那超勁爆的宣告。

  張筱旬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她緊扶著倚背,防止自己昏眩過去。

  她討厭這種狀況,老是被人逼著結婚,爲什麽沒有人在乎她的感覺,爲什麽沒有人問她,到底想要嫁給誰?  

  最叫她傷心的是,一直信任的紳士,一直她以爲與衆不同的迪亞飛,終究也和那些打她主意的人一樣,只想要用權力來束縛她,真叫她失望。 

  傑克也看出她誤解了他的意思,剛剛他只是試探一下她的反應,沒料到她的反應竟然那麽激烈,雖然她動也不動,可是臉上的表情真可說是千變萬化,害得他擔心她會突然昏眩過去呢!

  不過這證實了一點,果真如哲融所說的,她是個外表看起來溫順,個性卻是剛烈的女子,若是強要她點頭,恐怕會把她逼上了絕路,這可一點都不好玩,好友的未來緊拴在他手上,弄砸了不止是可能出人命,恐怕他也會失去一個好朋友,不過誰讓他打包票的,現在就算這塊山芋很燙,他也要強將它吞下。

  “別誤會,這是我個人的提議,不代表迪亞飛的立場,我想,你大概死都不願意下嫁對吧?”

  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耍著她玩嗎?

  一向鮮少發怒的張筱旬突然生氣了起來,指著傑克的鼻子詢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很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對迪亞飛是不是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難道你真的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誠如你所言,他是個好人,是個紳士,我也相信他絕對會是個好丈夫,而且嫁給他一輩子都不愁吃穿,這你也不考慮?”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讓我見迪亞飛,我要自己和他談。”

  傑克引誘的說:“別急,他當然會見你,不過你不是想要知道他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他很可憐,爲了個女人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也不在乎,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更多更好的女人,這樣的人我總覺得根傻,你以爲呢?”

  張筱旬知道他在挖苦她,所以緊閉著雙唇不做任何反應。

  傑克也不理會她的反應,繼續說:“你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才爬上現在這個地位的嗎?絕對不是你可以想像的,不過他卻突然間懷疑自己所作的努力毫無意義,原因是因爲他所喜歡的人對他喪失了信心,你認不認爲他很傻?”

  “你到底想說什麽?”

  傑克反唇相稽,“別告訴我說你完全不知道,他對你的心意真的是日月可表,你不以爲嗎?當然你可以說是他執意如此,所以受罪是活該,但是這也不是他所選擇的路,是他的父親替他選擇的。

  爲什麽愈往下挖掘真相,她會覺得愈來愈惶恐,甚至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不想知道有關于迪亞飛的種種?更糟糕的是她想起了夢境,那個怪異的,使迪亞飛與表哥重疊的夢境。

  “別說了……”

  但一切都太遲,夢境成真了,當張筱旬看到站在她眼前,那個風度翩翩的人竟然是楊哲融而不是迪亞飛的時候,她發現夢真的重疊了。

     ★       ★          ★

  傑克退場了,可是單獨與張筱旬在一起卻讓楊哲融膽怯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害怕面對自己所愛的女人的確稱不上勇敢,但是他怕得不到她的諒解,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方法再度取得她的信任。

  而面對他,想起一連串的謊言,張筱旬自然是更加不信任他,且怨恨起他的所作所爲,“爲什麽要欺騙我?”

  “我有我的苦衷,請聽我說……”

  “苦衷?一句苦衷就可以抹滅對我的傷害嗎?楊哲融,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一個玩偶?還是一出鬧劇的小醜?”

  所有累積的信任全部瓦解了,現在站在她眼前的他令她感到陌生,而且教她害怕,她不知道他還會用什麽方法傷害她,現在的她受不起一丁點的傷害,比起那玻璃娃娃還要脆弱。

  她不停的躲避著,躲避楊哲融的親近,躲避他的解釋,這一路她把自己退到了死角,直到再無路可退,她只好竭盡所能的嘶吼,“不要過來……”

  她無法讓他靠近,只要一丁點距離,他就可以把她傷得遍體鱗傷,“不要過來……”她由堅持到央求。

  看到她猶如一尊破碎的娃娃,楊哲融不僅是痛得說不出話來,更自責自己讓事情轉變到這等地步,他後悔自己一味的只想要達成父親的願望,成爲一個成功的男人,現在他是成功了,但卻也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的信任,這對他,根本不是最好的結果,有再多的榮華富貴又如何?仍比不上他對她的滿心愧疚。

  “筱旬,我知道你一定很不能夠諒解我的所作所爲,但是請你一定要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他還好意思要她能他機會,他有太多機會可以告訴她實情,有太多機會可以以真面目面對她,可是他一直把她耍得團團轉,就算他真的有苦衷,但這樣的對待難道還不過火嗎?

  他忍心看著她爲情所苦,卻又用另一種面貌來接近她,難道真的只是想要在一旁幫助她、關懷她?只怕是另有目的,又或者他對她的感情一點不信任,所以要用另一個面目來試探她?

  “夠了!不要再用任何的借口,我受夠了。”

  如果愛真的得要這麽辛苦,她情願不要跌得這麽深,就不至于這麽痛不欲生,如果真的可以有如果,她情願不選擇愛情,而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那麽也許就不會知道這種椎心的刺痛。

  不想繼續在他面前當一個失敗的弱者,她沿著牆壁強撐著身體站起,並對他說:“到此爲止了,不管你是迪亞飛也好,又或者你是楊哲融也罷,對我而言都已經不重要。”

  “筱旬……”

  她再度對他怒吼,“不要靠近我!”

  “筱旬,請你聽我解釋……”

  她說:“我不想聽了,任何解釋都沒有用處了,你們想怎麽爭、怎麽鬥也再與我無關,我要離開這裏。”

  “筱旬……”

  “再見,我親愛的表哥,謝謝你讓我明白,愛人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我會記取這次的教訓的。”

  “筱旬,你聽我說好不好?”楊哲融請求的說。

  張筱旬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猛烈的搖著頭說:“不,我不聽,我什麽都不想聽,我不要聽……”然後她發現自己撞到牆璧,而他快步奔了過來,甚至周圍看好戲的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所有人都圍過來看這出鬧劇。

  她受夠了這一切,一股想要逃開的念頭讓她昏眩,直至自己失去了重心,整個人朝地面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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