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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凱晞]【黑心肝寶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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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22:36:55 |倒序瀏覽







什么?男人婆也會有人出高价包養?!
    是哪個家伙得了失心瘋才有此等惊人之舉,
    還是他眼睛脫窗誤以為她是妖嬈的女多嬌。
    說來這樁桃色交易的男主角還挺有來頭,
    他有“台灣索羅斯”稱號,被人奉為財富之神,
    英俊多金的他是眾家女子夢寐以求的金龜婿,
    又怎會看上她這种貪財愛吃又遲鈍的女人?
    說她神經比電線杆還粗可一點都不假,
    不長眼在他的面前說了他一籮筐的坏話,
    她与眾不同的思維模式勾起了他追求的興致,
    想他縱橫女人堆中無往不利這回卻踢到鐵板,
    這妮子不愛帥哥偏愛肌肉男讓他自信心全失,
    嗜財如命的她順應“民意”下注賭他們會分手,
    誤以為他負心竟利用他的裸照公開征求床伴,
    害他花花公子的一世英名就此終結在她手上,
    為了杜絕她再四處打別的男人的主意,
    他愿犧牲自我以拯救天下男人免受她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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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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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22:37:32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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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水晶杯朝倚坐在沙發里的男人砸來,堪堪擦過他的面頰撞擊在男人身后的石牆上,玻璃碎片應聲四散。然陰影里的男人依舊動也未動,連眼睛也未曾眨一下,漠然的臉孔上只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厭煩。
  “天殺的!你怎么能這樣對我?”一個著裝大膽惹火,身材高挑冶艷的女郎隔著偌大的空間朝男人怒吼,高八度的聲音透露著不敢置信。
  男人依舊無動于衷,只除了他深邃的眼神變得更冷。
  他的無動于衷愈發激怒了女人,從來都是男人將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伺候,几時見過男人對她擺出冷漠的姿態。
  “你這該死的家伙,不要以為你有錢就可以把女人的尊嚴踩在腳下!枉費我對你一片真心。結果呢?你卻想用几個臭錢打發我!你把我當成了什么?拜金女郎還是應召女由得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可是有我的尊嚴!”說到最后已經是聲淚俱下。
  一般男人若是在她的眼淚攻勢下早就心軟得伏首稱臣了,只可惜獨孤或從來就不是一般的男子。
  只見到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笑意似謔似鄙,無端的傷了她女性高傲的自尊心和征服欲。
  不!就算他是人中龍鳳,憑她絕色容顏也足以匹配。
  從第一眼見到他撤旦般峻冷的姿態,她就已經完全傾倒在他謎樣的笑容中不可自拔,更別提他的雄厚身家。
  他是她所見過最難掌握的男人,也從來不曾了解他撒旦般笑容背后的情緒。
  不過無論如何,她可不能讓這只到手的肥羊給溜了。
  眼見獨孤或依舊沉默的姿態,她決定改變方式,硬的不成來軟的。
  她刻意放軟語气,逼出淚眼婆裟——純熟的演技是練習許久的成果——輕坐在獨孤或的椅側,用她自認為最令男人無法抗拒的呢喃在他耳邊低喃“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結束,你舍不得的,對不對?”染著鮮紅寇丹的指甲誘惑的划過他的胸膛,緩緩的往下移。挨著他的身体挑逗的順勢滑落至大理石地板上,以一种做來全無生疏的优雅姿態跪坐在獨孤或身邊,以一种仰望天的姿態帶著渴慕仰望著他。
  “或,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教我嘛,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但是你千万不要赶我走,因為我好愛好愛你喔。”最后一句話几乎可以嗲出了蜜。
  “你愛我?”始終不發一言的獨孤或終于開口,渾厚如烈酒的聲音隱隱透著嘲諷。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黑瞳閃閃照耀。她忽然覺得一陣冷風颯颯自他兩側襲來,凍得她背脊竄過一陣哆嗦。
  獨孤或傾向前隨手撥弄女郎頸上的鑽石項鏈,“我看你愛的是這些華麗的珠寶才對吧?”
  女郎表情先是一怔,隨即以微笑掩飾。“你說到哪儿去啦?我才不是那种貪慕虛榮的女人呢,我——”她的話被硬生生的打斷。
  獨孤或以食指勾起她的臉,仔細的打量著她那無暇細致的臉孔。
  真可惜,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老實告訴你吧,親愛的旖娜,別把我當成其他男人會乖乖任憑你在掌中耍弄,因為最后你會發現自己作茧自縛。既然給了一個台階,你就該認清事實順階而下,而你卻死命的不肯下台一鞠躬。對于不知分寸的人,我也不介意當個惡人,反正這是我最擅長的角色,”他蓄意一頓,“你和周家小開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最后一句話令那位名叫旖娜的女子花容失色。
  獨孤或并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惊慌失措,莫測高深的臉龐只泛起了一個冷笑——一個讓旖娜打心底發顫的笑容。
  “你……你在說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根本不認識什么姓周的男人!一定是有人嫉爐我才在背地造謠生事,你別听人家的胡說八道!”旖娜忙不迭的解釋。
  “你以為我是隨便听信讒言的人嗎?”獨孤或笑道,幽邃的眸子卻更冷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下她更是急得淚如雨下。
  他低下頭以手背為她拭淚,嘴上卻繼續不留情的撻伐。“嘖嘖!旖娜呀旖娜,你真是太不應該,竟然會把不久前才一起山盟海誓的男人給忘了!”他故作不滿地搖搖頭,“讓我幫你回憶吧,你是怎么和姓周那小子說的?”他以手支額故作思考狀。“你偎在他怀里說你待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完全是不得已,我猜那個人是指我,你說你心中只愛他一個人。還有,你說你的人雖然在我身邊,但是你的心永遠只屬于他,只不過我的占有欲太強不肯放過你……”
  他如何知道的?對于她和小周之間調情的話一清二楚,仿佛當日她和小周約會時他就在一旁觀看,旖娜既惊且懼,不住的喘息。
  獨孤或突然俯身望向旖娜,雙眼布滿風雨之色,冷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就讓我的‘占有欲’休個假,讓你名正言順的奔向那位周大少爺,同他雙宿雙飛,如何?”
  此刻旖娜雖然臉色慘淡,猶試圖辯解,“親愛的,你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
  “夠了。”他沉靜但不容人辯駁的語气教她頓時畏縮噤若寒蟬。
  “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旖娜,游戲結束了。”不复戲謔帶笑的眸子,他的眉梢眼角全無一絲昔日的情意,只有聲音里透露著些許遺憾。“打從開始交往我就不曾指望你會忠于我,一切一切我都了然于心。不過既然我們之間只是一場男歡女愛的游戲,我也就隨你去。然而我已經厭倦了你的欺騙,所以就到此結束吧。”
  “我……我愛你呀!”旖娜喊道,隨即被他揮手打斷。
  “愛?”他几乎被這字眼給嗆咳住。“旖娜,別告訴我所謂‘真愛無敵’,我可不信那一套。”如果這就是她對愛的定義,那她的愛也未免太廉价。
  “順便一提,盡管你對我不忠,但我從來不是對女人小气的那种男子。我們交往期間你所得到的饋贈和金錢本都該歸你所有,之后你若有需要,在合理的范圍內盡管開口。就當作是‘不得不陪在我身’的報酬吧,我相信這些應該讓你不虞匱乏好一陣子,直到找到下一任金主為止。”
  他的一字一句打碎了旖娜的美夢,也粉碎了她所有的偽裝。明白自己的柔媚再也搏不得了他的垂怜,她索性豁了出去。
  旖娜站起來朝他大吼——這次的怒气是真的,“你這個天殺的家伙,不要以為仗著有几個臭錢就可以把別人的自尊踐踏在腳底下,這一次你別想輕易打發我!”她雙手抱胸,撂下狠話。神情不复先前的甜美,甚至顯得有些丑惡。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擇手段要將自己擺在獨孤或的生命中,只有傻子才會讓眼前這樣的男人從指縫間溜過。攀上他,就等于坐擁一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更別提夜晚床第間的溫存時光,他是這樣的令人眷戀呵……
  為了自己的野心,說什么她都不能放棄這個男人。
  獨孤或雙手指尖拱成尖塔,表情是沉思的。
  真可惜了那張洋娃娃般的臉,誰能想到精致的面孔下是這樣一顆猙獰的心。
  不過,他從來就不曾對女人抱以期望,如果說有什么体悟,只能說旖娜的例子更印證了他長久以來對女人的不信任。
  “說話最好三思而后行,否則你會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從天堂般的生活墜入地獄深淵,到時欲哭無淚我也愛莫能助。”
  “你在威脅我?”一股無明火起,旖娜惡向膽邊生的大聲嚷嚷:“我告訴你,獨孤或,我說過我不是那些賣笑女任憑你玩玩說散就散,如果你不對我負責任,我就要將你始亂終棄的事公布叫天下皆知。”誤解了獨孤或眼中瞬間閃過的精光,以為總算逮到他的弱點,她不禁更加得意。“我相信記者對你這位擎天門的神秘領導人一定充滿了好奇心,如果我不小心泄漏了這事,只怕你從此絕無宁日,甚至連你背后龐大的組織都會受到牽連。”
  “負責?”獨孤或聲音陡降了八度,口气是山雨欲來前的宁靜,但遲鈍的旖娜顯然沒有發覺。“你究竟要我對你負什么責?”
  “娶我!”她大聲叫喊,以為胜券在握。
  蟄伏陰影中的獨孤或突然傳來一陣恣意狂笑,其瘋狂之姿嚇到了旖娜,那令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的狂笑回蕩在偌大的空間久久不歇。
  笑聲稍小些,他終于站起來离開籠罩的陰影,以一种從容不迫的步伐邁向她,壁燈的微量光線打在他的身上,勾出他臉上無人能及的陰蟄和毫不妥協的冷然。
  即使臉上厲色都無損他本身不容忽視的俊美容貌和足以迷倒一大票女人的体格。
  他每走近一步,旖娜的心就狂跳一分,到最后几乎是不自覺的捂胸屏气凝神。
  他在距离旖娜一步之遙的地方瘁然止步,在他鷹一般的掠奪气息下她忽然喘不過气。
  獨孤或環臂抱胸低頭看著她。
  “旖娜,你說得很對,你是不同于那些賣笑女或是街上的阻街女郎,賣笑女尚懂得以物易物的游戲規則,而你卻更貪婪,不單只索報酬,更想索心,想借由展示自己的骨气獲得更高的報酬……只可惜我是商人,喜歡交易,連愛情都不例外。”看清楚愛情虛偽的本質,他宁愿用金錢交易買賣愛情。
  他踱步至桌几邊,信手燃起一支煙吞云吐霧了起來,薄薄的唇斜咬著煙的姿態隱隱透著一种陰沉的魅力。
  過了無言的一響,他接著說:“難道你在同我交往的過程中還看不清?如果說有什么是我所厭惡的,那就是來自別人無端的威脅,特別是來自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他信步繞過紅木書桌,捺手從抽屜中取出了一份厚度可觀的檔案,漫不經心的朝桌面上一丟。
  “在你決定舉發我的‘始亂絡棄’之前,我必須提醒你,我根本不在乎你想怎樣放話。但是——”他語气蓄意一頓。“我最痛恨別人來打扰我的清靜,假使你執意要引起軒然大波,請便!只是勸你先把桌上那疊東西翻一翻,三思而后行。”
  話聲方落,他捻熄了煙,順手朝空中一彈,煙蒂以完美的拋物線飛落入垃圾桶中。接著以优閒的姿態落坐,長腿交疊,渾然是置身事外的冷靜。
  旖娜略微猶疑了一下,但還是走至桌邊拾起那一疊凌亂的檔案照片。
  每翻過一頁,她的臉色就慘淡了一些,還不待整份翻閱完畢,她已經渾身發抖,抬起頭時,是憤怒惊懼交織的复雜眼神。
  最后憤怒克服了羞懼。“你這個雜种混蛋,你竟然派人跟蹤我!”她不假思索的撕毀所有的照片。
  “別白費力气了,這些東西我多得是。”
  “你這殺千刀沒良心的家伙!”她几乎是咬牙切齒了。
  她那銳光閃爍的眸子和几乎是充滿恨意的臉孔并沒有引來他的不悅,相反的,獨孤或性感的唇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几乎是微笑的表情。
  是了,看過太多虛情假意,這樣一個真性情的流露要比先前偽裝的溫柔教他看了更為順眼。
  他伸了伸懶腰,心平气和的說道:“打從一開始和我交往,旖娜,你便不曾停止腳踏兩條船的行為。我早就說過,要嘛,好聚好散,你若不愿意也行。一旦這些著眼的資料流傳出去,你想那些性喜扒糞的記者會對你這個社交女王的八卦艷史有興趣呢?還是相信你那些不實的指控?”
  旖娜雙手緊絞著那些被蹂躪的照片,碎片自掌中飛落,宛若她曾經編織的美夢已成幻影的寫照。
  她的臉孔從慘綠泛白,隨之轉為羞紅,最后只是一片灰白。
  千回百轉的心思最后只化為一句無奈——“算你狠!”
  “是你自己打算自毀前程。我的行為雖稱不上高貴,但充其量不過是自保。旖娜,你千不該万不該誤以為可以威脅我。”
  旖娜的雙肩垮下。她已經可以想像一旦這些照片流傳出去之后自己的命運,不但獨孤夫人的頭銜撈不著,就連社交圈恐怕再也無立足之地。別說那周家小開,所有的富貴都怕成為過往云煙。
  一想到恐怖的未來,她的心便不寒而怵,聲音表情也高傲不起來了。
  她語帶祈求顫聲問道:“或,我知道自己不懂事惹怒了你,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普經有過一段美好時光的份上,你……放我一馬吧?”話聲才歇,淚已如雨直下。
  有一會儿,幽暗的室內針落可聞。
  過了半晌,獨孤或几不可聞地一聲歎息。“我雖無心卻也并不殘忍,不過想借此教你認清事實打消妄想。”
  旖娜點點頭,“我不會也不敢再痴心妄想糾纏你,可不可以請你放了我這一次?”
  短暫令人屏息以待的几秒過去,“下不為例。”鏗鏘、簡洁的一句話。
  旖娜釋然一笑,她試探問:“那些照片檔案……”
  獨孤或冷冷一笑,凌空掃來的目光几乎穿透她。“我雖然稱不上是君子,但也沒興趣做小人。只要你不輕舉妄動,我保證這些檔案永遠不見天日。”
  不知怎地,他的保證令她安下了心。雖然他行事心態詭异難測,但他那奇异的誠實作風卻也贏得她的信任。
  他的一句話就是金科玉律,遠胜過世上其他男人千句巧語和花言。
  忽然了解獨孤或的本質是很俠士風格的,因力重諾,所以不容許欺騙。然而他一直以花花公子游戲人間的面具攪亂了世人目光,巧妙掩蓋了他俠隱性格的那一面。
  她看著他面如冠玉、善于欺騙世人的風流假象,只在心中歎息自己覺悟得太晚。
  點了點頭,轉身欲离去,方舉步又有些猶豫的,她又回過頭。
  “不只是我,對吧?你不曾信任過任何一個女人,你也不曾真正愛過任何一個女人?”
  “信任?愛?”他几乎要嗤之以鼻。“這些不過是一些純情小說發明來騙小女生的虛無字眼,不存在現實世界里。”
  欲望是真的,愛情則是幌子,他從不隱瞞自己的原則,應付女人他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鈞。
  當然在追逐需索的過程中,不乏有女人挾愛之名故作冰清玉洁。這類自封為圣女者,他敬謝不敏。
  他不招惹向他索愛的女人,不論有多吸引他。
  “你難道愿意一輩子活在虛情假意中?”
  他這回是真心的笑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我看來那些自以為愛可以改變世界的女人才是真的被蒙蔽了心智。我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不思長進,盲目相信小說中守貞的純情女,自以為玩世不恭的紈褲子弟會因為她的痴情而改頭換面的女人。”
  “你從來不曾執著專情過一個人?”
  執著?專情?這類文字連同愛情一般都放在圖書館中歸于“科幻類”才對。
  “家里有一個痴心人已經足夠,不需要我再來湊熱鬧。”
  “你難道真沒有心?”旖娜忍不住又問。
  “我早就是無心之人,哪來的心被踐踏?”
  旖娜低頭歎息了一聲,“你或許看不起像我這樣的女人,但我還是必須要說,我曾經相信愛情,現在亦是……即使受盡了愛情的苦,但這只不過運气不好罷了。我或許今天有些狼狽,但再回首走過的來時路,我也不后悔,至少我曾經瘋狂、徹底的愛過。”她的眼神因沉浸在回憶而顯得朦朧,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
  獨孤或沒有打岔,只靜靜的等著。
  片刻后,她回神,望向獨孤或的表情有著溫柔,并摻雜著一絲怜憫。“我同情你,你這個自稱沒有心也不懂愛的男人……不懂得愛与付出,承諾与執著,盡管坐擁無限江山,你還是個空虛不實的人。”
  他還是一貫無動于衷,只有太陽穴上一抹狂跳泄漏他的思緒。
  旖娜這回敏銳的注意到了,卻不以為忤的笑笑。“說出心底話舒暢多了。”她朝陰影中的他挪近。
  “或,我衷心希望有那么一天會出現一個女人,這女人能顛覆你所有的信仰并教你吞回所有對愛情的冷嘲熱諷,我拭目以待你在愛情面前栽跟頭的模樣,到時候我一定會先狠狠地大笑三聲,再給你最深的祝福。”
  獨孤或优雅的起身,嘲弄似的半鞠個躬。“有好戲不會教你錯過的,只怕你這輩子沒机會看到。”
  旖娜回以一個迷蒙略帶凄意的微笑。“我們等著瞧。”她在他頰上落下輕輕一吻,而后轉身走出他的生命。
  室內乍然沉寂了下來,獨孤或再次隱進陰影中,落地窗外交錯的霓虹光影投射進他沉郁的眼,一瞬間這光亮似乎窺照進他靈魂里那巨大的空洞。
  他并沒孤單太久,門外走廊上傳來的足音通知他另有訪客。
  “或。”一個呢噥軟音引他抬頭。
  “朱蒂?”女人的聲音雖是怯怜怜,但她的眼神、舉止卻遞送著不會錯認的挑逗訊息。
  他的唇勾起一抹笑,空洞的表情在瞬間化為妖邪的欲望,回應她的挑逗。
  以眼神示意她趨近,女人果然一改羞怯,以嬌媚大膽的姿態投入他怀中。
  接著是一長串令人臉紅心跳的吻。
  “你都听到了?”前一刻還纏綿誹惻,不過眨眼間他便抽身主動結束長吻,轉換了面孔。
  朱蒂抵著他的胸膛劇烈喘息著,气息不穩。他怎么能轉換表情如此之快?
  “或……我……”
  他以食指抵住她紅艷濕潤的唇阻止她開口。“我不在乎你偷听的行為,只是要你了解別重蹈覆轍。”
  朱蒂嬌媚的笑了,涂著寇丹的食指沿著他的胸膛輕輕的划著圈圈。“我懂。她太不聰明,与其要你的心.不如要你的錢來得實際。”
  獨孤或仰頭大笑,神情邪惡得無以复加。
  “咱們真是天生絕配呀。”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神流露熾熱的欲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對她,也對自己。
  “既然如此,我可不准你太快甩掉我喔。”她仰頭嘟著唇撒嬌,更加放肆的上下其手。
  他的欲望被撩撥起來了。“那就得憑你的本事羅。”他橫抱起她踱向臥房。
  半泄的枕帳內,掩不住的無邊春色,蘭熏麝香聞喘息,再次掀起一波波勾魂沉淪的云雨交纏。
  坐落在南京東路五段的“云想衣”是台灣最大的流行雜志的發行總部。
  如同法國有FlLE,美國有柯夢波丹,台灣則有云想衣。
  一個挂著“總編”的大門被腳踹開,花梨木的門板先撞上牆壁,而后劇烈的來回晃動了几下。
  薛翎万般無奈的暗自壓下一聲歎息。不用猜,膽敢用這么大聲勢闖進她辦公室里的,全世界就只有這么一號人物。
  她自堆積如山的卷宗里抬頭,對著來人拋了一個責備的眼神。“拜托!這已經是第三個門了,再怎么耐操的門也禁不起你每回佛山無影腳的折磨。”
  只見來人嘻皮笑臉的說:“沒辦法,我雙手都沒空啊。”裴敏肩上背著單眼子Nikon相机,兩手捧著一大堆的試片。兜頭就往桌上一放。
  “這是什么?”裴敏挑起一邊細細的月眉。
  “工作的半成品啊……對了,你今早急call我有什么事?”
  薛翎給了她一個白眼,“你總算記起了,在……”她抬起手看著腕表,“兩個小時又四十三分鐘后。”
  “唉,我公務煩忙啊,不過總編大人召喚我哪敢不回?”一腳勾來椅子,她大小姐毫不客气的往柔軟的墊子一坐,兩腳大刺刺往辦公桌上一放。
  “好歹給點面子,教其他人看見了成何体統?”望著她腳上那雙可以丟進垃圾桶的休閒鞋,薛翎光瑕無痕的額際輕輕打了個皺紋。
  “安啦,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辦公室空蕩蕩的連個鬼影也沒有,全世界就只剩下你這個驅奴者還在這儿沒日沒夜的工作。”她依舊回以一笑。
  呸!工作得像一只狗有什么用?老板知道了也不可能加薪,頂多口頭上的鼓舞和贊美。
  偏偏薛翎耳根子軟就吃這一套,几次別家雜志社以高薪聘請挖角,都被上頭的人情給壓了下來,几番欲走還留,到頭來還是繼續被奴役著。
  頭頭們就是吃定了她的高度責任感,和重感情的個性。
  精神上的鼓舞和成就感有什么用?精神滿足的層面自我滿足就好,不必別人來成就,這年頭還是口袋里麥克麥克比較實在。
  裴敏和薛翎饒是有十年的死党支情,在這方面的觀念仍是南轅北轍。
  “有一個新的任務要交給你。”看,三句話不离工作。
  “有什么好康,是要派我去歐洲取景呢?還是去北海道?”裴敏的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
  “都不是。我要你去一個派對取些素材回來。”
  斐敏聞言,五官全皺縮在一塊。“嘎,派對?我不去!”她搖頭如撥浪鼓。
  說不定一去又撞見什么見鬼的配對派對?上回奉旨去采訪,結果回來只差沒長針眼,配對?簡直就是雜交嘛。這些有錢人攪在一起就喜歡作怪。
  去年經濟不景气,連帶的波及了出版業,“云想衣”也不例外,讀者群萎縮了將近十個百分點,銷售量委實下降了許多。
  為了挽回頹勢吸引讀者的回流,即使像有理想性的“云想衣”也開始祭出一些洒狗血的手段,譬如內頁報導所謂的名流社交或穿著的垃圾版面增加了許多。
  偏偏名人的宴會光彩炫目,他們身上穿的、手上提的無不成為流行的指標,經報導之后就會在普通大眾之間造成一股盲目的跟風。
  “這一次不同,每年第一季社交界最大的盛事就是獨孤或所發函邀請的派對,看在他的面子上,各業界的龍頭大老都會撥冗參加。”
  “你要我一网打盡?”


  薛翎搖搖頭,“獨孤或的宴會一向不歡迎記者,這回你混進去可得暗著來,主要目標是宴會的主人獨孤或,最好能拗到一篇獨家專訪,要不就拍几張獨孤或的特寫交差。”
  “老大!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她何德何能可蒙這位社交界性子最古怪的獨孤或青睞。
  “据可靠消息來源,這回他會參加自己主辦的宴會。”希望這次的內幕消息夠可靠。
  据說?
  据說、据說,多少暴力以汝之名行之。“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啊?”
  “不知道。”總之是宁可信其有。
  “他可能、也許、應該不會出席吧?”裴敏說得小心翼冀。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會,你也絕對、肯定、務必要去。”驅奴狂絲毫沒有一點人性。
  裴敏眼睛賊不溜丟的轉了几轉,心中道:好樣的薛翎!竟然這么不給自己的同學好友一個方便。
  好吧,你有你的張良計,我也有我的過牆梯!
  她想著想著隨即擺出一個諂媚的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對自己的老同窗這樣,你于心何忍?”她一雙無辜的眼瞧著好友,“唉,別這樣嘛,給你看看這些可愛的照片……這是我今天拍的儿童裝照片喔,特別加洗了一組孝敬您老人家的。”
  果然那廂聞言,所有一板一服全都拋到腦后。“卡哇伊!”薛翎接過照片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縫。
  忘了提醒一句,這位無堅不摧万能無敵的上司唯一能打敗她的就是小孩子,她的戀童癖簡直是病入膏肓。
  每回有失蹤儿童消息,裴敏總會怀疑是這位薛翎小姐終于犯痒下手。
  “有時候我真怀疑你為何不自己去生一個?”她癱在椅子里,饒起二郎腿,抖著一雙又髒又舊的鞋子。
  “開什么玩笑?我干嘛笨到和自己過不去!一個嬰儿足以教你的人生万劫不复。”她頭也不抬的繼續對著一堆儿童照流口水,“最好是別人的小孩,開心時逗逗他,膩了就丟回給人家父母,一點麻煩也沒有,多好啊。”
  所以說薛翎這女人真是冰雪聰明,不過她的笑容很教人看不順眼。
  “小姐,麻煩你可否收斂一點,你笑得眉毛像兩條毛毛虫在蠕動,口水都要淹沒了一桌子。”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去你的!”薛翎終于抬頭射來一記淬毒的寒光,“眉毛像兩條毛虫?那不是腊筆小新才有?!”虧她想像力丰富,竟然想得出這种不倫不類的形容詞。
  就算自己眼睛小了一點又怎樣!現在流行复古風,東方美人可吃香哩。
  薛翎順手收了收照片打算重拾舊話,方要開口,一陣風突然掃進辦公室,兩個女人同時抬頭眯起陰眼盯著不速之客。
  來人身高六尺,姿態婀娜。那妖媚狐眼的模樣若生在古代必是亡商的妲己,滅周的褒擬.只可惜……
  “太好了,你們兩人都在,我正愁找不到伴一起吃飯呢。”他一屁股就坐在桌上。
  一開口就泄漏了男儿聲。
  是了,這位比女性嬌媚的家伙,是一位貨真价實的男儿郎。
  程嘉軒,她們的好姐妹!
  “瞧瞧我今天特制的生萊沙拉,熱量絕對不超過五百大卡,大家放心吃吧。”他細心的為兩人布萊。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低下頭看了看那堆花花綠綠:紅蘿卜、西洋芹、萵苣、黃瓜、花椰菜。
  “吃這堆鳥食?你不要餓死我!”裴敏首先發難。
  “我說阿軒哪,要請人吃飯這些也未免太寒酸了吧?”薛翎也看不過去了。
  程嘉軒慢條斯理的將口中的青萊嚼了足足三十三下,再吞下。之后拿起餐巾紙拭唇,他抿嘴動作之淑女,連兩個女人都自歎弗如。
  “喂,可別小看這些食物,它們可是減肥圣品呢,我可是靠這些食物維持我美麗的身材,連續三年保持我首席模特儿的地位!”他得意洋洋的說完,還刻意挺了一下胸。
  “美麗?我看是骨瘦如材才對!每年的饑餓三十活動該拿你當難民展示。”裴敏看不過去了。“瞧你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模樣,也只有模特儿這變態的行業才會容許你這病態的人种。”
  身處在流行時尚圈的邊緣,裴敏看多了圈內男男女女為了爭得一席地位無所不用其极的減肥方式,一個個餓到前胸貼后背,還沾沾自喜,這樣的觀念不是變態是啥?
  “拜托,這叫做流行好嗎?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沒腦筋只會迷戀肌肉男啊?少老土了!”他又塞進一口紅蘿卜。
  裴敏兩眼噴火,寫著挑釁,“肌肉男又怎樣?”她的品味不同,一向偏好肌肉男。
  裴敏家中是三代傳家的武術館,打小就看著陽光下一具具威猛的男体在庭中練武,耳濡目染的結果,審美觀自然有迷戀肌肉男的傾向。
  本來就是嘛!一個男人若抱起來松垮垮的或是弱不禁風,哪能帶給女人安全感?
  那廝還沒察覺到裴敏的不善,只是故作高姿態的說:“不怎么樣,只不過大而無當罷了!”
  裴敏鼻息噴气,陰森森的冷笑。“大而不當也總胜過你們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妖。”
  “哇!我不來了啦,翎翎你評評理,她做人身攻擊!”他拉著薛翎的臂膀象女孩似的撒嬌。
  薛翎揉了揉眉心,“唉,你們別鬧了好嗎?嫌工作太清閒是吧.我這還有几份差事等著兩位尊駕上工!”而且這是人身攻擊嗎?她怀疑的看著程嘉軒扭臀跺腳的模樣,私下不得不承認裴敏所言有七分真實。
  話一出口,原本還針鋒相對的兩人立刻噤口不敢作聲。
  “這還差不多。”薛翎滿意的看著兩人。“裴敏,剛剛交代的事……”
  “大總編,其他的事好說,這專訪只有四個字:沒、得、商、量。”裴敏二話不說一口回絕。她一手支著下巴,嘴里叼著一根西洋芹沒勁的嚼著。
  “發生了什么事?”忘了剛剛的口舌之戰,這回程嘉軒又興致勃勃的想一探究竟。
  “咱們薛大總編突然得了失心瘋,非要我去挖獨孤或的獨家。”
  “獨孤或?好耶!”程嘉軒忙不迭擊掌。“這家伙可以說是票房的保證。若是挖到了獨家,這期云想衣鐵定賣翻了天,最重要的是听說他好帥喔……”一見到裴敏警告的眼神,他連忙縮口。
  “瞧,連阿軒都承認這點子很好,你大小姐有什么理由不接?”薛翎趁勢追擊。
  “有,因為當狗仔隊的不是你們。”裴敏不為所動。
  薛翎見她一副鐵了心的模樣,改探迂回攻勢。“別這樣嘛,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云想衣要想突破前几期的低迷非得靠你的幫忙了,我知道你有個敏銳的新聞鼻,要搞定獨孤或就非靠你不行。”
  “你就不怕我被那家伙反噬吃干抹淨。”裴敏反問。
  “哈!誰要有本事吃你也得小心被刺梗到喉嚨……”程嘉軒在裴敏凌厲的目光中又一次委屈的縮口了。“唉,處在你們兩個女人之中真是教我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是低能、懦弱、三心二意、不負責任的借口。”裴敏一副哥儿們般的搭上他右邊的肩膀。
  “也是鄉愿、怕事、逃避現實的代號。”薛翎則是蜇到他的左邊給他一個致命的眼神。
  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的程嘉軒非常哀怨的左右來回看著她們。
  “所以你快快給我下決定!”最后兩個女人同時在他耳邊大聲咆哮。
  “哇!不玩了啦,你們兩個聯合欺負我!”他又是跺腳又是抿嘴的,好不媚態橫生。
  裴敏惊訝的瞧著他的“花容失色”。雖然說認識阿軒多年,有時還是不太習慣他比女人還女人的嫵媚。
  她看著他,突然福至心靈,腦袋精光一閃。
  “你你你……你干嘛那樣看我?”剛剛他那模樣若是花容失色,現在則是惊恐交加。
  “我怎樣看你?”裴敏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貓,而程嘉軒就是那任她蹂躪的可怜老鼠。
  她不理他,轉對薛翎咬耳朵。“翎翎,你想說不定獨孤或喜歡的會是這种調調……”
  她在薛翎的耳邊嘰嘰咕咕的出餿主意,活像古代的佞臣,完全是典型的“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貪道”。也不管是否陷人于不義,最要緊的是自己能脫离苦海。
  “嗯……”薛翎以食指輕叩桌面,顯然在思考這個可能性。“不成!獨孤或的報導中向來是左擁右抱著美女。”
  “也許那些花邊只是煙幕彈啊,為的是要掩飾他敏感易碎的心靈。”她夸張的表情故作西子捧心狀。
  程嘉軒在一旁霧煞煞的不知道她倆在打什么啞謎。
  良久,薛翎終于下了結論。“裴敏,你說的狗屁話我雖然一句也不贊成,但是我誓死維護你發言的權利。”
  “哇!死薛翎,你真是太不上道了。”裴敏气得直跳腳。想到被薛翎收進抽屜中的那一疊進貢照片,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敏,你去是不去?”誰都知道當薛翎喚她單名時就是風云變色的前兆。
  “本姑娘說不去就不去!”
  “真不去?”當年的凱撒大帝就是太臭屁才會遭人暗算給斃了。
  “說不去就不去。”
  薛翎指頭在桌上敲著,沉吟道:“嗯,我想一想,這次有個到東京賞樓的取景,該找誰去呢?大寶還是小B……”
  “哇!我啦我啦。”露出亮晶晶的諂媚乞求狀。嘖!太沒骨气了,正是裴敏的拿手把戲。
  “想去是嗎?”薛翎冷眼見她如哈巴狗猛點頭,猛不及防的劈頭給她一記爆栗——
  “那就先把獨孤或的獨家給我弄到手!”
  “我回來了!”迎接裴敏的是一室的宁靜。
  尼采和笛卡儿是她最不盡忠職守的室友。然而話又說回來,對于一只半聾的貓和一只半盲的狗,你還有什么好苛求的呢?
  但兩家伙的鼻子可靈得很,通常可以千里聞香而來,今天竟如此反常,這兩家伙八成又不知道煞到哪家的貓狗了。
  “好吧,我好歹已經盡了主人告知的義務,你們沒福分就算了。”
  她打開盒蓋,顧不得形象大快朵頤了起來,不一會儿盒內已見底,她盡興的打了個飽嗝,只留著一桌殘渣剩湯的垃圾。
  這時老狗尼采突然自左后方一個竄出,老貓笛卡儿則是跟進跳上矮几,一大一小先是把關東煮盒子咬個稀巴爛還不盡興,尼采見盒里沒搞頭,就一個回旋踢將盒子踹到角落處以示不爽。
  笛卡儿則是盤据在桌上,那睥睨的眼神像是不滿的說:老大,有好吃的東西也不call我一下,太不夠意思了吧?
  “喂,兩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是你們自己不遵守家規,錯過吃飯時間可怨不得我。”
  “汪!”
  “妙!”
  一貓一狗齊聲抗議,并用哀怨的眼神控訴她的暴行。
  對峙了半晌,她雙手高舉豎白旗。“算我怕了你們。”
  “汪!”
  “瞄!”
  這回的聲音有得逞的味道。
  裴敏搖搖頭,摸摸口袋里的銅板。“乖乖在家里等我。”說完,她一手拎起了鑰匙出門。
  距离巷口的便利商店不過才几分鐘的時問,很快就用不到百元的關東煮打發了一貓一狗。
  夜里她躺在床上,怔怔地听著屋里一貓一狗起伏有致的呼嚕聲,等著睡神降臨。
  四周一切歸于宁寂,任何聲音分外清晰。尤其是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比新式建筑,雞犬相聞說得可不假。
  房子外鄰巷的摩托車轟隆隆的震天響著,在遠一點的地方是兩個寒暄哈啦的主婦,在更遠一點的地方,是悶悶的轟隆聲。
  快下雨了,裴敏心想。
  能在台北市中心以四千元租到一樓十多坪且有花園的房子,她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只是這違章建筑的牆稍嫌薄了些,周遭呼么喝六的聲音常常穿壁而過。
  雞犬相聞并不打緊,比較“監介”的是半夜里不時把左右戶的夫妻淫聲浪語全給听了進去。
  雖然這一帶住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夫婦,然禮之大倫嘛,就算是七老八十的夫妻,偶爾也會想給他“敦”一下。只要他們看得開,不介意多了一個被迫的听眾,她也將就听一下啦。
  她又翻了個身,才剛捕捉到一絲睡意,腦中想到明天的采訪,就一個頭兩個大,睡意頓消。
  這時窗台上滴滴答答地,果不其然下起了夜雨。天空的雨下著,雨滴僻哩啪啦如千軍万馬奔騰落下,又如佛朗明哥澎湃的舞曲,隔絕了整個世界,她被困在這里,仿佛等著某個預感。
  預感,一個很不科學的字眼,像一道閃電碎不及防的直直劈下,晃過腦中,嵌在心上。她定了定神企圖捕捉卻無以名之,不經意處卻又清晰彌漫。
  自從半逼半迫的接下這工作,她一整天都沉浸在這种若有若無的恍惚中,總有一种大禍臨頭的感覺。
  “唉,我拒絕去想了。”拉起被把頭一蒙,沒一會儿工夫人已見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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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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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敏低頭望著樓下整排的勞斯萊斯、保時捷之類的名車。“真不是蓋的。”她低低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
  也不知道薛翎從哪儿A來的邀請函,教她順利的混了進來,雖然因為“服裝不整”而在門外收了几個白眼。
  裴敏低眼看了自己的服怖。唔,這身黑領套頭長褲打扮已算是夠給面子了,她原本打算套個圓須杉、穿件牛仔褲就出門了,不過出門前注意到邀請函上“著正式服裝”的字眼提醒她改變心意。
  不過她最好的行頭在眾多美女們衣香鬢影中顯然十足不襯,關于這點她倒是十分看得開,一個人只能穿他付得起的,只要維持整齊簡單清洁就好。有時太多的行頭加身反而是一种累贅,而且貽笑大方。
  雖然她這一身黑較之于令晚的晚宴服還有一段差距,還好門房也沒有太多為難就放行了。
  “乖乖,真不是蓋的。”沿著宴會廳逛了兩圈,這棟豪宅的頂樓兩百坪的地方塞進了全台灣社交圈最知名的人士,獨不見令晚的主角。
  說真格的,她連令晚男主角長得是啥模樣都沒概念。但是主角看不見的魔力仍然掌控今晚的會場,只覺得人聲鼎沸、笑話喧嘩的空气中隱隱彌漫著一股期待和興奮。
  似乎今晚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目的,營造出男主角出現的瞬間高潮。
  這是一個懂得群眾心理并且善于運用的男人,她在心里下評斷。
  令晚堆積如山的美食簡直教人食指大動,不難知道這是頂級的外燴,八成挖了家五星級飯店師傅。
  這真是矛盾,放了這么多的食物,卻鮮少有人懂得享受。可惜這個社交場所存在著一种禮儀,所謂优雅文明的進食就是盤子里永遠只有三分滿的食物,且每一口都得細嚼慢咽。她若是膽敢放縱自己的心思就地大快朵頤起來,肯定被所有的人視為异類感到難堪。
  吃人的禮教!她暗暗咋道。漠視這些食物真是最大的罪惡。
  不過等待也不能委屈自己餓肚子吧。既來之則安之,不好好大快朵頤一番,未免太對不起這一堆如山的食物。
  她決定裝滿食物,然后找個隱密的地方飽餐一頓。
  不顧左右投以惊詫的目光,她如入無人境地的拿了一大堆食物,堆成了兩碟的小山,准備找個舒服的地方大快朵頤一番。
  她沒花多久的時間就發現,令晚在這百多坪的地方,并沒有所謂的“隱密的空間”。
  大廳四處全都擠滿了人,賓客在每一個空間中游走,舉目四顧都無隱身的好地點,她的目光投向稍遠處的落地窗,突然眼睛一亮,跟著舉步几乎以飛奔姿態飛去。
  花了几秒鐘适應暗處,貓一般的眼發現了牆角一隅的軟墊沙發。
  “哈!”就將要沖進的時候突然一個緊急煞車,差點打跌。“哎喲……”有人了。
  裴敏覷眯了眼望去,就著大廳傳來的微弱光線,隱約看見一個男性的剪影,一身黑的打扮,因著逆光,那人脖子以上的部分隱藏在黑暗中。
  “這儿有人了。”一個渾郁略帶沙啞的男性嗓音響起,顯然將她先前的迫不及待看在眼里。
  她眼睛朝四周轉了一圈,還是這儿地點最佳。“這儿空間大得很,可否賒一塊讓我歇歇腳,我保證不會打扰你。”她露出看似最無邪的笑意。
  “抱歉,我不喜歡和人分享。”男人聲音里透著冷冷的拒絕。
  好家伙,光是聲音不怒而威就足以把人嚇得倒退三步欲溜之大吉。
  偏偏她裴敏生來臉皮厚得很,此刻她立刻發揮本性使出牛皮糖“粘”功,也不管對方那頭擺明的冷淡,她一屁股就朝對座的椅子坐下。
  “唉唉,做人別這樣小气嘛!所謂獨樂不如眾樂……不然我分你一盤食物好了。”她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不由分說的將左手上的一盤食物往人家怀里送。
  所謂吃人的手短,諒他這家伙沖著她割讓這盤食物的份上也不好太過計較了吧。此刻她的如意算盤在心底打得僻里響。
  見對方未動手,她催促著,“吃啊,能吃就是福,你就甭客气啦。”說著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對面的男人沉默一會儿說道:“你能把這种慷他人之慨的行為發揮得淋漓且理直气壯,真不簡單。”他的話明褒暗諷。
  裴敏不以為忤的聳聳肩,“既然有白痴瘟生要請客,不吃白不吃。”
  黑影中的男人一听到“白痴瘟生”四字暗暗撇了撇嘴。
  “我叫裴敏,請多指教。”她伸手欲握。
  但對方一點也不領情,既不應聲也不肯伸手。
  這人可有點狂喔,八成還在暗恨自己闖入他的空間,扰了他的宁靜。
  “順便一提,你真是太聰明了,懂得躲在這里納涼。”她低著頭忙篩選著盤中的美食,嘴邊沖口冒出一句。
  要先嘗什么好呢?意大利面還是烤肉串?對著滿碟食物流口水的裴敏并未察覺對方聞言后微微一僵的身影。
  “喔?”
  她撿了一塊牛小排塞入嘴中,咀嚼了几下。“反正會場人潮川流不息,少了你一個侍者也不會有人發現。”她滿嘴食物含糊的說。
  敢情她將他當成蹺班的侍者?男人心想,眉頭一舒,嘴角揚起一抹無聲的笑。
  “你還真能吃。”觀察了她的吃相半晌后他發表感言。
  “能吃就是福嘛。”她趁空檔回話。
  “女孩子們不都是吃得像小鳥一樣少嗎?”
  “開玩笑!那是故意裝矜持罷了。但你又不是我的誰,所以我也沒必要在你面前故作高雅。想想看,北韓和索馬利有多少人沒東西吃而餓死,一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卻在這里浪費食物,看了就心痛。”
  裴敏的位子恰恰面對落地窗,屋里陣陣暄嘩聲隔窗傳來,不時穿插著一陣陣女人嬌笑聲;然而在笑話嘩然中又含著一股隱隱期待的气氛。
  “看來大家都在等待這位‘台灣索羅斯’先生的大駕蒞臨,”她在一口接著一口的進食空檔發表感想,“這位仁兄未免太狂了點。”
  男人抬起了一道眉,臉上是介于好笑和好奇的表情,不過這一切都在夜色遮掩下無法被人所窺。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對今天的主人很不滿。”看著眼前女孩子毫不矜持的大快朵頤,他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
  “豈敢。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怎么敢對提供這么丰盛食物的主人不敬。”
  “少來,你的語气全然不是那一回事。”
  “嘿,被你發現了。”她吐吐舌,表情恁的有趣。
  “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喜歡這晚宴。”他催促著。
  “看看那里面,你看見了什么?”她手持叉子往前方一指,男人順著她的手勢朝廳內方向一轉。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透著玻璃投射的光捕捉到他完美的側影輪廓霎時又消失無綜。雖是惊鴻一瞥也足以教裴敏确信這男人應該長得很正點。
  “什么?”
  她捉回猶豫的思緒,重新回到稍早討論的主題。
  “瞧左側維納斯雕像旁那個正大放厥詞的男人。那個腦滿腸肥的家伙,滿口不离一個錢字,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很有錢似的。”
  “那又怎樣?”
  “再看看在鋼琴邊那個女人吧。那個女人到處招搖自己手上、身上的鑽戒珠寶,她渾身上下的光芒差點刺瞎我的眼。”被點名的女人被旁邊一個類似小白臉的家伙逗笑得花枝亂顫。
  “另外那個模特儿腳長得像竹竿的女人,到處嚷嚷她和神秘的獨孤先生關系,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和那位姓獨孤的男人有一腿的事實。還有旁邊那個女孩,雖然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卻有厭食症,我已經看見她三番兩次跑廁所挖喉嚨催吐,簡直是一种病態!”
  “你不同情她?”
  “同情?”裴敏搖搖頭。“我不同情自作孽的人,如果害怕變胖就去運動啊,干嘛要折磨自己?只可惜了那些食物,真是暴殮天物。”
  男人被她一副扼腕的模樣再次給逗笑了。
  這女孩与眾不同的思維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激起了他談話的興致。
  “那個男人呢?”他隨手往鋼琴方向一指。
  “哈,那個有色無膽的男人,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到處亂瞄,根本是想來獵艷吊馬子的。剛剛還想偷摸我,幸好我很警覺才沒給他占了便宜。”
  “難怪你對今天的宴會這么感冒,世界上最糟的人似乎全兜在一塊教你一次遇上了。”
  她卻搖搖頭,“錯,我感冒的不是這些人,而是這個宴會后面更深沉的東西。”
  “喔?”
  此刻填炮的肚子也有了力气,裴敏對著陌生人開始大肆闡述自己的理念。
  “不可諱言的,這個社會存在著一种叫做階級的東西,守財奴、投机客、剝削者、金融家,可說是資本家的同義詞。今晚整個會場最不缺的就是這類美其名為‘社會菁英’們。我看見一种類似驕傲的气質顯現在這群人的身上,但支持他們放縱驕气、眼高于頂的就只是財富。”
  “听起來你對這群人的評价還真是不高,你該不會是那种‘清貧主義’的信徒吧?”
  听出他語調中的玩笑意味,知道他對這段對話并非特別認真。不要緊,她喜歡辯論,即使只是一個觀點的理清,她也一樣享受。
  “我倒也不是看不起錢,相反的我很喜歡錢。只是別人的財富与我何干?忘記是誰說的,有錢人与窮人之間的差別,其實往往只是際遇不同而已。因此沒必要把有錢人捧得高高在上,也不該將窮人踩在腳下視為螻蟻草芥……喂,你到底要不要吃那盤食物啊?”裴敏忽然轉了個話題,眼睛直望著他面前那盤絲毫未動的食物。
  “你拿去吃吧,我不餓。”他伸手將盤子挪近她,聲音出現那种熟悉的笑腔。
  “是嗎?”既然他都這么說了,那她就恭敬不如從命,甭客气了。
  “剛剛說到財富的問題,”他似乎很有談話的興致。“雖然因財富而頤指气使的人不少,但有錢人當中也不乏許多慈善家。”
  “哈!”她邊吃邊反駁。“多數所謂的慈善家都是貪得無厭的家伙,在他一生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奪取社會的財產,而在最后的三分之一時間又把它拱手交出來,這未嘗不是因為在生命走至盡頭時所煩悟到的一种恐懼而衍生出的贖罪,也是一种自私的快樂。”
  隨手抹了抹嘴,她放下叉子,還打了個飽嗝。
  “咱們隨便舉個例子吧,拿今天的主人獨孤或來說吧,被台灣這一群蠢人奉為財富之神,因為他异于常人的聚財本事而被冠上‘台灣索羅斯’的稱呼。但我覺得這真是個可恥的稱呼。”
  “你可知索羅斯除了是眾所皆知聲名狼藉的投机客之外,同時也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他慈善的工作几乎和他的金融炒作一樣忙碌。慈善法則,說穿了不過又是种因為慈善而創造出來的优越感,這未嘗不是一种精神上的貪婪。”她眉飛色舞的大肆抨擊。
  “听起來你很不欣賞這個主人?”男人原本沉郁的腔調因為好奇而微微上揚。
  她隨意擺擺手,“也不能這樣說啦,我不能對一個沒見過的人妄下斷語,不過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說所謂‘跳蚤配臭虫、痰孟配尿桶,一般爛’。看他邀請的這些人就知道這個人的水平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在腦袋中把所有關于獨孤或的八卦迅速整理了一遍。
  “再偷偷告訴你一個八卦,听說他是個怪胎!”她亟欲和他分享秘密,儼然將眼前這個懂得上班摸魚打混的男人當成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有多怪?”他這回聲音中多了一點莫名的東西。
  裴敏傾身靠近他,整個身几乎伏在桌上,壓低聲音的說“听說他是一個同性戀。”
  誰知隱藏在暗處的男人聞言身子突然一動,險險從端坐的椅子上跌下去。
  “哎呀,你也不用那么惊訝嘛!這世界上多得是同性相吸的人,不要這么‘閉卒’。”她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程嘉軒。
  只听見那男人挺直身体恢复原坐姿,口里低低咕噥著什么“一群造謠生事的家伙”之類摸不著邊際的話。
  “你說什么?”她豎直了耳朵,試圖听清楚他的喃喃自語。
  “沒什么。”這回聲音中多了些許無奈的意味。
  “你好像很怀疑喔?沒騙你,是剛剛經過那群人說的。”她以手撐起下巴,一邊懶洋洋下了個結論。“所謂無風不起浪,謠言其來有自。見了令晚這种排場,想到獨孤或奇怪的花錢請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來白吃白喝的,又避開不見,不是很怪胎?”
  “我們別再談你口中那個怪胎主人了,”奇怪,為何他的口气里有絲不悅?“咱們談談你吧.既然你不屬于這污濁腐化圈子里的一分子,那你今天來趟這渾水又是為何?”
  “我也不想來啊!若不是總編大人要我一定得獵到獨孤或的照片交差,我宁可在家里陪尼采和笛卡儿打架。”裴敏話中透著無奈。
  尼采?笛卡儿?她說得很玄,但話中的另一個字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照片?你是狗仔隊的一員。”他聲音中突然涌出一股藏不住的厭惡。
  她揮了揮手嘻笑,“哎呀,別說得那么難听,大家出來為的是混口飯吃嘛!再說,我可是比那些死纏爛打的蒼蠅記者有格調多了。”
  “哼哼,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回聲音中是明顯的鄙夷。
  她拋給他一記白眼,“我不一樣,我這只烏鴉是難得一見的突變种。”
  這回他笑了起來,用一种美好到會令人沉醉的聲音,那笑聲在黑暗中不住朝她送來,引得她也掀唇回以一笑。
  “是不一樣,這只烏鴉很懂得往自己臉上貼金。”他的腔調中不复先前的微慍,轉而成淡淡的消遣。
  雖然和這位不知名仁兄聊得挺愉快的,可是時光匆匆,咐一下又到了該向睡神報到的時間。
  看樣子今晚撈不到什么消息了,不過換來一頓飽,也算值回票价。她阿Q的精神再次抬頭。
  裴敏伸了個懶腰,“這只烏鴉准備蹺頭回巢了。”
  “你不准備等人?”
  她搖搖頭,“看樣子這位仁兄今晚八成不會出席,我還是回去睡覺比較實在。”她站了起來,“順便一提,你蹺班時間也夠久了,該出去露個臉,以免被領班逮著把你給fire。”
  男人仍不動如山的坐著。“放心,全天下還沒人敢把我給fire。”
  “這么大牌啊?”她不信的笑道。
  那頭不答腔。
  好吧,這家伙耍酷丟了工作也是他家的事,反正她已經盡到提醒的義務。不過她在臨走前還是忍不住想開個玩笑。
  “如果你真這么神,那好,假使你遇見獨孤或的活,替我邀他上個專訪。”
  沒想到他的答案竟是——“我相信他正在慎重考慮中。”
  這人除了耍酷外,也還滿幽默的嘛。
  “那就万事拜托了。”她又故意添上一句:“如果真的牽線成功,不會少你好處的。”她朝他擠眉弄眼,模樣像個小丑。
  “這個人情我會記得的。”
  喲,說得跟真的一樣,果真不是普通的臭屁。
  “雖然你不愿告訴我你的名字,八成怕我向領班告狀,但不管怎樣,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很高興見著你……”她伸手欲和他握手話別。
  不似早先拒人于千里之外,這回他亦伸手回握。
  一种触電的感覺,讓她說到一半的話忽然打住,余下的全梗在喉嚨里……忘了。
  她欲縮手,但男人強勁的力道阻撓了她的退縮,几秒鐘后才緩緩釋放她。
  她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縮回手。乖乖,這男人八成吞了很多電,怎么手上全是靜電。
  還好這里很暗遮住了她臉紅的模樣。奇怪,心跳為什么無端加快?
  “獨孤或。”
  “什么?”她稍稍回過神。
  “我的名字,獨孤或。”
  他正經八百的話換來她一陣前俯后仰的狂笑。“哎喲,你不要說笑了好嗎?”他一定是故意的。
  原來這家伙是冷面笑匠,不過先前异樣的情愫也被他這么一鬧全都如云煙消散。
  “信不信由你。”几時他的話被人質疑至斯?
  “我信,我信。”她好容易直起腰,伸手拭淚。“你若是獨孤或,那我就是他的老婆。”
  男人頓了頓,方才開口回了句:“誰說沒可能。”
  “算了,我可沒有麻雀變鳳凰的志愿,這獨孤夫人的寶座還是留給其他人去爭取吧。”
  “為什么?”
  “我雖愛財,不過取之有道。要借著依附男人而獲得榮華富貴絕對是下下策,笨得可以。以色待人,色衰則愛弛,千古不變的原則。更何況他若要貪美色,外頭多得是渴望他青睞的美女們,以我的條件,簡直是委屈他了。”裴敏說得心平气和,一點也不傷心。
  “你不丑。”他很客觀的說。雖是中人之姿,不過那雙眸中閃爍的光亮足以彌補其他部分的不足。
  “但也不美。”她吐了吐舌頭,“不必安慰,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并沒有抱怨,中人之姿可是最大的幸福,人一美,多半就心高气傲,想憑借美貌平步青云。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愿不能遂,多半落到不甘心、郁郁寡歡的結果,扭曲了心態,生命也失了味,像這樣的人生,豈只一個慘字了得。”
  他細細聆听。“這話倒是難得。”
  “那當然,所以我說我這只烏鴉是突變种嘛。”她總不忘記借机捧捧自己。
  “是,最好的全展現在那張嘴上了。”他虧她,她接受,兩人一起笑了。
  裴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容一斂,“不好,再聊下去我家的尼采与笛卡儿都要抗議了。我先閃人了。”說完,她一溜煙的溜了,只剩下陰影中的男人對著她消失的背影沉吟。
  “惊雷、伏雨。”
  兩個人影自花叢后迅速閃出。
  “你們倆都听見了吧?”獨孤或的腔調里笑意猶濃。
  “是。”惊雷恭敬的低應一聲。
  伏雨則是毫不客气嗤地一聲,“沒見過這么短路的女孩子。”
  這叫裴敏的女孩也未免太粗線條了吧,不長眼的在主子面前說了一籮筐的坏話,害她為這女孩子暗暗捏了几把冷汗。
  可教她納悶的是主于竟沒有一絲被冒犯的味道,相反的還不時大笑,害得她几次惊詫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難得在這一大堆混物中遇見這么一樣寶,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喜感的女孩子。
  “裴敏。”他品味這個名字停留在舌尖上的感覺。有絲絲的微甜,不坏。
  “明天早上我要在辦公桌上看見這女孩的資料檔案。”他頓了下,強調道:“所有的。”
  兩人銜命答諾。惊雷維持他一貫的寡言沉默,伏雨則微撇了撇嘴。
  獨孤或再度陷入自己的恩緒中。
  本來以為又是一場無趣的晚宴,沒想到中途蹦出一個開心果,用她肆無忌憚的話語挑起了他蟄伏已久的好奇心。看來停留在台灣的這段日子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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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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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余暉,將一人一貓一狗的影子拖得老長,頗有‘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落寞意境。
  “我拜托兩位收抬起那副饞相,要不我真要列入公園黑名單了。”裴敏疲憊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老狗尼采是天生的甜食主義,只為了一支棒棒糖,尼采完全喪失狗格,前肢一伸,伸身就趴在四歲小娃的肩上討糖,嚇得小孩放聲大哭,更甚的是這時候笛卡儿還不甘寂寞地在一團亂中,蹬的一躍跳上小孩子的頭上,這下可把人家大人給惹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見人家挽起袖子怒气沖沖的興師問罪,她這狗主人只得帶著尷尬的干笑,一邊打躬作揖,一邊眼明手快拉著兩名現行犯落荒而逃。
  “嗚……”
  “喵……”
  兩只寵物不約而同露出羞愧的表情,不愧同一個主人養的,見風轉舵的本事和主人如出一轍。
  “少假了,身為主人我還不了解你們一貫的伎倆嗎?”她索性雙手擦腰就在家門口教訓起來。“每回出門前都告誡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明明肚子都喂飽了,還一副饑腸漉漉的模樣,你們喔,上輩子准是惡鬼投胎,一點家教也沒……”說著說著,她眼角覷見了一個黑影。
  裴敏打住嘴邊的話,同時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衣裝筆挺的男人帶著個公事包在她們口翹首晃腦的,好不可疑。
  她有些好奇,一人一狗一貓停下与他互相張望。
  來人白面素淨,方正的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
  不是賊,端是瞧瞧她門前一副落拓樣,斑駁脫落的大門,再笨的賊都懂得打退堂鼓。
  另外就是他的服裝,絲質領帶,三件式西裝,活脫脫就是辦公室豢養出來皮白嫩肉的白領階級。
  大概又是哪家公司來拉保險或推銷商品的。
  只可惜他太笨了,要拉生意也不該往這一帶巷子里鑽。不過看他人模人樣的裝扮,顯然業績不差。
  “你找誰?”站在自己的地盤上,她放肆地拐著三七步,模樣有點儿狂。
  對方見來人是個小個頭女孩,微怔了一下,立刻堆起禮貌性的笑容問道:“我找裴敏小姐。”
  “我就是,有何貴干?”
  是她眼花了,還是對方真的在乍听她名字時下巴跌了一下。
  “小妹妹,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啊,我有正經事找裴小姐。”雖然眼神有絲詫异,男人還是維持著笑容可掬的模樣,不愧是做業務的高手。
  “第一,我年紀已二十有五,早脫离了被人稱做小妹妹的階段。其次,我姓裴單名一個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她斜睨著他說,“還有,找我什么事?如果想拉生意推銷東西,那就謝謝再聯絡。”她揮揮手擺了個送客的姿勢。
  男人額頭冒出一點一點的汗,他從褲袋中抽出一條手帕,隨便往額上一抹,接著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名片。“裴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她順手接過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
  嗯,寰宇律師事務所,林昆正律師。
  沒听過。
  “我是欠了誰的錢,要你替他代為催討?”
  “沒有。”
  “還是做了違法的事?”
  “也不是……”
  “那你可以走了。”既然沒犯法,她直接下逐客令。
  裴敏掏出口袋中的一串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叱喝著兩只寵物回家。
  “裴小姐,這事說起來有些复雜,怕一時解釋不清,可否借府上一談?”他又掏出手帕往額上抹了一下。
  大熱天的,他恐怕已經在日頭下站了好一陣子。任何人見他揮汗如雨的模樣都會起一絲怜憫之心,請他入內喝個涼水什么的,只可惜裴敏生來鐵石心腸。
  “不可以!”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律師還是假的。”
  媽媽說不可以讓陌生人進屋。她揮揮手像赶蒼蠅般欲合上門。
  “裴小姐,我是真的有事要与你商量!”林昆正沒經過大腦思索,做了一個不智的舉動。他伸出手臂欲阻擋門板,結果卻被夾個正著。
  “哎喲!”他哇地一聲慘叫。
  她腦袋里同時浮起前陣子看的一些錄影帶,什么人肉叉燒包之類一大堆恐怖片,當下手下勁道更強。
  “你再不走,就別怪我放狗咬人羅。”這次老狗尼采沒令她失望,隔著小小的縫隙對著外頭的陌生人露出白燦燦的牙,威脅的低咆。
  “裴小姐……你行行好,先饒了我的手呀!”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笑。
  “乖乖隆地咚,這儿是在干什么?”
  “你來得正好,阿軒,快報警。”一听到來人的聲音,她在里頭喊道。
  “冤枉啊,這位先生。我不過是代表客戶有事和裴小姐商量。”林昆正赶忙辯解,臉上斯文消失無蹤,只剩一片狼狽。
  “少來,我又不認識你,沒憑沒据憑什么相信你?”門里又傳來裴敏高分貝的質疑聲。
  “是啊,這位先生,你究竟有什么事找裴敏呢?”程嘉軒笑容可掬。“對了,裴敏,你的披薩來了。”
  林昆正忍著痛,空著手連忙又掏出另一張名片。“這是敝公司的名片。我真的有要緊事找裴小姐。”
  程嘉軒低頭瞧了一下名片,低低吹了一聲口哨。“裴敏,你是干了什么好事,怎么惹到了全台灣最大的法律事務所?”
  “我哪知啊。”
  “裴敏,你該對人家好一點,搞不好將來哪一天你犯了法,還得靠人家那張舌筑蓮花的嘴替你求處減刑呢。”
  “呸呸呸!把披薩從牆頭丟進來,你人可以走了。”她沒好气的說。胳臂向外彎的家伙。
  “喂,這是裴爸爸教導出來的女儿嗎?”程嘉軒提高嗓音。“下星期我要回南投省親,當裴爸問起你,我可要怎么說呢?總不能說:‘裴爸,你養出了一個不懂禮貌、過河拆橋的妞儿。’”他戲劇性的頓了一下,又故意歎了一口气,“想想看裴爸會多難過,然后鐵定領著一群徒弟殺上台北,拎著女儿回去好好教訓……”他說得愈來愈樂,連聲音都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程、嘉、軒。”她一字一字好不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是,你想怎樣?”他好整以暇的反問。打小一同長大,早就摸清了裴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裴爸。裴爸平地一聲獅吼,裴敏馬上乖得像只噤聲的小老鼠。
  始信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裴爸克小敏,小敏克眾生。
  “我我我……”裴敏忿忿地咬緊牙關至牙齦發酸,想把這青梅竹馬的家伙大卸八塊,但一想到老爸北伐的恐怖景象,眨眼間馬上堆出一張笑臉。“我哪敢怎么樣呢?”
  “那你就快快松手讓人進來吧。”
  門內寂靜了三秒鐘,斑駁的老門吱嘎的緩緩打開。
  “謝謝!”倒楣的律師如釋重負,再不松手,他這只胳臂八成要廢了。
  一進屋里,裴敏一把搶過程嘉軒手中的披薩盒,忙不迭的往客廳中間的几上一放,打開盒蓋,熱騰騰的披薩香四溢,顧不得招呼客人,一人一狗一貓為了食物干架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程嘉軒沒轍地搖搖頭,只好反客為主的招呼另一位被遺忘在角落的客人。
  “林律師,你隨便坐,別被裴敏的吃相給嚇到。”
  林昆正似被惊醒,這才發覺自己一直愣愣的盯著裴敏。這位小姐,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林律師,你不是有事嗎?有事快說、有屁快放,想吃披薩,門都沒有!”裴敏見林昆正怔怔的模樣,以為他垂涎自己手上的披薩,立刻聲明自己的立場。
  唉,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陣仗沒見過,今天出師不利,先是被卡在門外差點報廢一只胳臂,現在又被誤認為搶披薩的土匪。
  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林昆正在心里評价后,飛快拋開商場上那一套寒暄的札節,掏出公事包里的文件,單刀直入說:“裴小姐,這份文件是受我當事人委托,里面對你的保障條約非常优渥,請你過目。”
  “阿軒,你知道我對那些別別扭扭的法律文字最沒轍,替我看看吧。”
  程嘉軒對這位律師的來意頗為好奇,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銳眼在字里行間來回掃過一回,只見他眉挑得愈來愈高。
  “撇開這些拗口的法律文字,我只看見一個傳達的訊息是,裴敏,你被某個眼睛脫窗的人給看上了。”他一臉的不可思議,撮起唇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
  “什么意思?”她意興闌珊的吞下手上最后一口披薩。
  “換句話說,你就要被某個富商包養了。”
  “包養?”她掏掏耳朵,可能耳背吧。
  “包養、金屋藏嬌、情婦……哎呀,反正意思都一樣啦!”程嘉軒興奮的模樣宛如仲介的皮條客。
  裴敏則是不由得蹙起眉。她聯想到那些被政商名流看上包養的女明星、模特儿,哪一個不是嬌滴滴、粉嫩嫩。
  腦海中浮現一個自己穿著粉紅色晨衣,妖嬈的對著一位不知臉孔的金主使媚……她突然被口水給嗆著了。
  想像太過滑稽,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玩笑不錯,只可惜愚人節過了很久,明年再來。”她揮揮手下了結論。
  “裴小姐,這絕對不是開玩笑。”林昆正那一本正經的臉上沒半分玩笑樣。“我的當事人非常大方,為期三十天,每天十万起算,我現在可以馬上開一張即期支票。”他邊說邊掏出一本支票簿。
  “慢!”她抬手制止。
  “你對于這個條件不滿意?”貪心不足蛇吞象,他在心底咕噥。
  “沒有,只是以這個价格包我真是太委屈你們老板了。”她敢保證這位神秘仁兄一定是找錯人了,或許是哪個同名同姓的美人?
  不過既然是這凱子自己送上門.若平白教這過路錢財飛了,這貪財好色的虛名不就白擔了。
  她腦中念頭轉了几轉。“這樣吧,我來幫你老板轉介其他人,佣金就算我個兩成,怎么樣?”
  “裴敏!”程嘉軒在旁倒抽一口涼气。這家伙嗜財如命是出了名,但沒想到她連這种黑心錢都敢賺。“你這不是擺明想當個三七仔、淫媒、皮條客?”
  “你惦惦別說話。”裴敏拋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要他別多事。
  反正她身邊那一群千嬌百媚的模特儿不是成天說要釣個多金的男友管吃管接管送?現在机會送上門,不要白不要。
  林昆正搖搖頭,“我們老板指定你。”
  “是哪個瘟生和自己的錢過不去?”見他稍稍擰眉的模樣,她覺悟的修正措辭。“可以告訴我你老板是誰嗎?”
  “獨孤或。”林昆正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的吐出三個字。
  想想看這個男人是全台灣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如今這個排名第一的黃金單身漢看中了她,簡直就是麻雀變鳳凰的情節,她焉能不感激?
  林昆正等著看她眼中閃爍起少女夢幻的光芒,這下可不會再故作矜持拿喬了吧?
  然而教人吃惊的是,裴敏一听見‘獨孤或’這名字的反應卻是瞬間揪然變色,她挽起袖子學電影中的流氓用力朝桌几揮手一拍——
  “你玩我啊!”她頗有大姐頭架式的低喝一聲。
  不只兩個大男人被她這一招給嚇得怔住,連一貓一狗也突然噤若寒蟬,一室寂靜。
  “走走走!”她連請帶拖的急急將林昆正驅逐出境。“回去告訴你老板,要他省省吧。”
  連赶帶推的將律師送出門,她一古腦踹上門.倚在門板上吐了一口大气。
  “我要死了啦!”她雙手掩目依門呻吟。
  “為什么?”
  她睜開眼,差點就忘了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
  “因為我不小心得罪了獨孤或,還說了他兩三句……呃……”見他不相信的眼神,只得改口,“二、三十分鐘的坏話,那個該死的報馬仔!這下總編那儿可怎么交代?”最重要的是,她的日本取鏡之旅就要泡湯了。
  “啊,最后一片披薩……我吃了。”程嘉軒拿起碩果僅存的最后一片披薩。
  “我要吃!”到嘴的披薩就這么硬生生的被裴敏攔截下來,先咬了一口宣告主權。
  “你不是說死意已決嗎?人之將死,還這么貪吃!”這就是她,三分鐘的自傷自怜已經是极限。
  “怕什么!反正我不會再見到那瘟生,圈子不同嘛。”她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指。
  沒達成任務,日本去不成,還可以拗其他好玩的行程啊!
  瞧她一派的樂天,程嘉軒也就不再多說什么,轉而以挑剔的眼光打量這幢矮房子的內部。
  “你住這里不安全,違章建筑,搖搖欲墜,別忘了台風季節又要來了。”
  “歎,船到橋頭自然直。”裴敏揮揮手滿臉不在乎。
  “要不要搬到我那里?”
  “干嘛?跟你這處女座過分洁癖的家伙一起住?我想都不敢想!”
  “你喔!活得這么漫不經心、大而化之。”他責備道。
  “唉,我覺得舒适就好了。”
  程嘉軒知道她之所以屈就在這樣晴天曝晒,雨天滴水的破瓦舍,為的就是著一只半盲的狗和一只半聾的貓。畢竟一般的公寓不可能提供狗和貓适合的活動空間,這就是身在地窄人稠都會里的痛苦。
  裴敏沒理會程嘉軒,一顆心已經飄得老遠。
  百思不解自己為什么會被獨孤或給盯上了呢?直覺是那天說了獨孤或太多坏話,被他的眼線給听見了。
  說不定就是那個蹺班故作神秘的家伙……愈想愈有可能。
  哼!報馬仔,下次見面一定要你好看!
  像發泄似的,她想像手中的披薩是那報馬仔的脖子,狠狠地一口咬下去,然后邪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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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22:39:0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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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攝影棚中万事俱備,就只欠了他媽的東風。
  “模特儿人呢?”裴敏問,口气不善。
  場記遠遠回答,“還沒見著人。”
  她一听,臉沉了下來。
  當初一听見主角是李茵碧時就有預感一定會有麻煩,果然!
  這李茜碧是模特儿圈中的劣等生,模特儿圈中要屬人緣最差、紀錄之劣,李茜碧認了第二,肯定沒有人敢認第一。
  遲到早退甚至不出席、情緒化亂發脾气、待人處事得罪人多、講假話掩飾過失等,她几乎是徹徹底底做到十足。
  曾經有下午一點的通告,大伙全就定位只差她一個人,結果等到晚上七點,這位大小姐才姍姍來遲,隨便用一個借口打發。盡管大伙气得直咬牙跳腳,她依舊毫無悔意、我行我素。
  沒辦法,誰教她是當紅的模特儿,很多厂商喜歡她那張臉,指明捧她的場,也難怪她狂得二五八万似的。
  但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誰可能永遠保持超人气呢?
  尤其是這個憑美色激烈競爭的圈子最明顯,這位李茜碧小姐大概還沒意識到在她松懈的時候多少人等著拉下她首席模特儿的主座,君不見現在時下一大堆十六、八歲的漂亮美眉、少男殺手。
  她自己再不爭气點,這樣被捧在手心、趾高气揚的日子也沒多久了。大勢己去時,就算她求爺爺、告奶奶,也別妄想大家再多看一眼。
  娛樂圈是特別現實的,所謂“一沉百踩”,平時惡事做盡,苦難時就別想喚起大家的同情和包容,否則別說是同情,不多踩一腳已經算是幫忙了。
  裴敏看了眼腕表。“再等一下。”一個鐘頭已是极限。
  等待的空檔,燈光師阿輝蜇過來哈啦。“阿敏,赶流行啊,頭發挑染得不錯喔!”
  她甩甩頭,在燈光照射下,短發呈現耀眼的波浪漸層,俏麗自然。
  “謝啦。”這是程嘉軒拗了某家厂商的產品,硬拉著她試驗,還好效果不錯,否則他難逃一頓飽拳。
  “你挑染得滿不錯的,喂!看樣子我也來挑染如何?”對方投射欣羡的眼光。
  裴敏抬頭看他頭上那一片油亮的地中海和稀疏可怜的毛發,心中想:你那不叫挑染,叫做“條染”——一條一條的染。
  “看見這么多美女真教人心曠神怡,身為同性的你也贊同吧?”阿輝的視線在眼前晃動的人群上移動著。
  裴敏漫不經心的瞧了現場那些三兩成群的模特儿。“只要她們不要開口。”
  他突然若有所感的歎一口气,“可想想這些美女有一天都會變成人老珠黃,然后變成疑神疑鬼的黃臉婆,就覺得恐怖,我老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鐵證。”
  “怎么說?”她好奇的問。
  “前几天我家太座心情不好,說是生活沒有重心,我不過回了她一句:‘怎會?你的重心不都在臀部嗎?’”
  “你真這樣說?!結果呢?”她惊歎,直覺反應他慘了!女人對身材這种事最最敏感。
  “結果被她轟了出來,落得一整個星期跟小儿子擠一張床的命運。”阿輝很無辜的說:“我到現在都還想不透哪里說錯話,我只是跟她開玩笑啊!這還不打緊,她還一哭二鬧三上吊說我外頭一定有別人,不再愛她了……她這一鬧嚇得我險些魂飛魄散,只差沒下跪求饒。”
  外遇?唔!這點阿輝倒是不敢,他是“怕太太俱樂部”的主席兼榮譽會員。
  像這樣妻管嚴的男人,一生秉持的人生最高指導原則就是:把老婆當女儿、女儿當老婆,實際上的外遇一次也不敢有,精神上的外遇一刻也沒停過。
  面對這么多漂亮美眉,可從沒有真實出軌行動,頂多只是想想而已。
  “真是難為你了。”她寄予無限同情。
  “唉!還是單身好,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欣賞漂亮美眉,毫無愧疚。”
  “我喜歡看肌肉男。”她更正道。
  阿輝點點頭,“對,异性相吸嘛。我記得你最欣賞阿諾施瓦辛格,數不清被你拉夫看魔鬼終結者多少遍。”
  “那是暴力的經典,力与美的展示。一看到阿諾的肌肉,我就怦然心動。”她說得神采飛揚,好不興奮。
  “說到肌肉,我也有六塊肌呀。”他低頭看看自己的啤酒肚。“只是他們六兄弟相親相愛,誓死不分离,擠成一團形成肥油一圈。”他自傷自怜,一副哀怨的表情。
  這……太扯了吧?
  裴敏的額頭仿佛像是卡通櫻桃小丸子那般,剎那間浮現好几條直直的的黑線。唔,還好中午沒吃得太多,否則現在可能要反胃了。
  “呃……我先去檢查一下背景。”她借口快快閃人,再這樣牽拖下去可就沒完沒了。
  她召集來其余的模特儿,決定先拍完合照的部分再說。
  當這部分工作完成后,女主角依舊人影渺茫,而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后的事。
  “不等了,現場找一個模特儿代替李茜碧上場。”
  “可是厂商堅決要用李茜碧。”場記蜇來好心地提醒。“而且是簽了合約的。”
  裴敏冷笑,“合約也規范了李大小姐當遵守約定的工時,既然她敢違約在先,就別怪我們臨陣換將。換人!”
  突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遠遠地響起——
  “哎喲,敏敏,人家赶來了啊。”
  她頭一抬,只見李茜碧出現在攝影棚門口對她嫵媚的一笑,然后搔首弄姿、輕輕擺款而來。
  裴敏冷冷的打量她,心里揣度這位大牌小姐這回要用什么借口。
  “敏敏,不好意思啦,人家為了要找齊搭配這身衣服的飾品好傷腦筋呢,所以晚來了一會儿,對不起嘛。”
  “找飾品?花了四個小時?”
  “對呀,我求好心切嘛。”她嘟著嘴撒嬌,長睫毛眨呀眨的,模樣好不嬌媚。
  這下她真的不能不佩服李茜碧。這女人遲到的借口回回不同,荒誕离譜,卻又說得理直气壯,從不心虛。
  遇見這類花瓶,令人不禁气餒,裴敏暗暗朝天翻了個白眼。
  “准備拍了。”無奈之余,她只得吆喝大家各就位置。
  裴敏挑剔地瞧了瞧李茜碧的臉,“先補點粉。”
  化妝師赶忙過來准備替她扑上粉,卻被李茜碧伸手止住。
  “用我自己的粉,我用的粉可是歐洲名牌原裝進口的喔!”她自黑色香奈儿提袋掏出一盒圓狀物遞給化妝師。
  是,你全身上下大概除了臉上的粉是原裝外,其他都是改裝過的。裴敏心底諷刺地注解,不過還是任由她去。
  化妝師邊替她打粉底邊閒聊,“李小姐,你臉蛋輪廓真漂亮,皮膚又好,真是麗質天生。”
  “那當然,我們一家都出美人。”李茜碧對所有的贊美照單全收,驕傲的態度令人聯想到一只趾高气揚的孔雀。
  是不是美人不敢說,但八成個個都是腦袋空空只裝豆腐渣的人。裴敏在心底暗暗諷刺。
  她轉身,走到置物架處,取出一個長鏡頭裝上,調整了一下光圈,然后揮揮手,要大家各自就定位。
  燈光一打,李茜碧的表情瞬間一頓,鏡頭下的她展現出嫵媚且挑逗的表情,舉手投足渾然風情,那完全的投入教裴敏不得不刮目相待。
  這小妮子雖然是個花瓶,起碼也是非常專業的花瓶。
  裴敏不停的按下快門,企圖捕捉到她每一個細致的肢体動作和臉部表情變化。
  拍到投入時,她整個人索性大刺刺地趴在地上,取一個仰角的鏡頭。“茜碧,腰微微彎下,表情迷蒙點……非常好!”她“卡”地按下了另一張美景。
  專注在工作上的她,起先沒有感覺到攝影棚外圍的騷動。
  “他是誰?”
  “真是太帥了……”
  抽气聲、耳語的贊歎聲,在她耳邊鬧哄哄的,一波大過一波,漸漸匯積成惱人的噪音,打斷她的專注,跟著惱怒了她。
  “吵夠了沒,你們這群花痴!”她大喝一聲,果然現場頓時安靜了几秒鐘。
  過了一會儿.又是另一波隱隱的騷動。
  “花痴……”一聲惊喊迭蓋過一聲。
  “花痴!她竟然罵我們是花痴!”几個模特儿花容失色、七嘴八舌。
  拜托!反應如此遲鈍,不是花痴是啥?
  “茜碧,你的頸部往上再抬高一點點……”裴敏趴在地上,以手肘頂地撐住沉重的照相机,一邊說:“對,表情怔忡一些制造蒙蒙美感……麻煩你嘴巴不要張那么大……茜碧?”模特儿的視線已飛出了鏡頭,事實上她的表情早已是神魂不附、心不在焉。
  在疑惑的同時,一個低低的笑聲在她頭頂上響起,渾厚帶點戲謔的嗓音刮搔她的耳,接著一個黑影遮住了正在調光圈的她。
  “借個光。”她連抬頭都懶的等著對方識相的移開,等了一會儿,襲下的陰影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固執且蠻橫的,仿佛帶著挑釁。
  是哪個家伙膽敢干扰她的工作?裴敏停下手邊的動作,漫不經心地抬頭,接著覷咪了眼。
  黑。她第一個捕捉到的意象。
  來人一身黑衣勁裝,比他身上更黑暗的是那股渾身上下散發的,一种由內而生形于外、不類我輩的陰沉气質,毫不留情的,張狂妖野的怒潑劈泄下來。
  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他身后那一雙黑色疾扑的羽翼……再眨眨眼想看個分明,背后那雙翅膀隱然消失。
  她視線再緩緩往上瞟,客觀審慎的打量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
  身材頎長了些,眉毛濃了些,眼眸亮了些,鼻子挺直了些,气質陰沉了些。這么多的“一些”綜合起來只有四個字——敬而遠之。
  基于保護自己的直覺,她目光閃過那雙鷹集般的犀眸,落到黑衣男子身后,視線飄過伏雨,游移到惊雷的身上……
  突然她雙目圓睜,表情是不可思議的贊歎。
  哇!好棒的身材!是她最“呷意”的肌肉男,真是太著眼了!
  裴敏自地板上一躍而起,視而不見的繞過黑衣男子,沒見到黑衣男子臉上一閃即逝半惱怒半玩味的表情。
  她走到惊雷面前,眼睛在他精實的身体巨細靡遺的審視,表情又贊歎又歡喜。
  惊雷倒是不動如山,一逕保持冷漠的表情,任由她像只哈巴狗般圍著自己團團轉。
  她的眼睛愈來愈亮。“你可不可以當我的模特儿?”
  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要求,惊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似乎愣了一下。
  啊!手在發痒蠢蠢欲動,多想伸出手指摸摸那結實的肌肉。
  裴敏繼續打量他鋼造般冷峻的臉部線條……嗯,在鏡頭下一定很酷。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為她輕解羅衫?真的好想拍下那一身陽剛線條。啊,手指在發痒了。
  “不然我倒貼也可以。”一想到能拍他的裸照心情大好,忽然語無倫次了起來。
  獨孤或冷冷旁觀,雖然面無表情,可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在跳。
  她竟然喜歡惊雷胜過自己?!而且那表情不似作假。
  她忘情的伸手想触摸惊雷的胸膛,惊雷則眼明手快閃過她伸來的魔爪,迅速回到他一向的位置——獨孤或的身后,成為他最忠誠的影子。
  裴敏這回才算是正式与獨孤或眼對上眼。
  “你是他老板?”她順手將相机往袋里一塞,斜叼他一眼。吊儿郎當的模樣將乍見獨孤或的第一眼震撼掩藏住。
  獨孤或回望著她,黑漾的眸里有种引人沉淪的危險,一臉莫測高深。
  “我可不可以——”她問句尚未完成就被硬生生的截斷。
  “不可以。”
  連問題都還沒問完,他就二話不說的拒絕,真是粗魯得可以。“我還沒說完呢。”
  “答案是不。”他的目光深沉,嘴角卻揚起一個輕浮的笑。
  她有些被激怒了,雙手叉腰,一腳以腳尖不耐的輕點地打著拍子。“這位先生,你沒事來扰亂我們的拍攝現場,有何貴干?”
  “我來,是為了尋找妻子。”
  她差點要笑出聲。“你妻子丟了,那就登報去找,干嘛沒事到這里來攪和。”
  這家伙眸中詭异閃爍的光,陰燦燦的似心怀鬼胎,八成不是什么好東西,難怪妻子會落跑。
  “你找錯地方了。”她嗤哼一聲。“就我所知這批模特儿中沒有一個是已婚的身分。”
  “我确定她在這里。”
  她一雙水靈靈的黑眸骨碌碌地滾動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好吧,告訴我你妻子的名字,我好幫忙找尋。”
  找著了他所謂的妻子,也好理直气壯的跟他討個人情。
  “裴敏。”
  她一時間還沒會意,怔忡了一會儿。“我是說你老婆的名字。”這人耳背啊?
  “你,我的妻子。”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你說什么渾話啊?”直覺遇上了個瘋子。現在她知道這家伙打哪儿來了,等一下要通知警察到各精神病院找尋失綜病患。
  “我的老婆就是你,裴敏。你自己親口說的。”
  “我什么時候說要做你的老婆?”愈扯愈离譜了。
  “在上個月的宴會中你自己親口許下承諾。”
  “什么?”
  “你忘了嗎?我應你的要求來尋自己的妻子,裴敏,我妻。”
  “我哪有!我只有跟那位蹺班的報馬仔開玩笑說如果他是獨孤或,我就是他的……”她瞪著眼前的男人,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心底,她倏地住口,揪然變色。
  獨孤或的笑容愈來愈不怀好意。
  “你、你、你……”她瞠目結舌,口吃的說不出話,“你就是那個翹班的報馬仔!”
  報馬仔?不懂她在打什么啞謎,不過顯然她認出了自己。
  “可我是說如果你是獨孤或……”一時間,她的雙眼閃過了悟,聲音全梗在喉頭,看來是明白了。
  “你終于搞懂了吧,烏鴉。”
  烏鴉!沒錯,正是報馬仔!
  “你是獨孤或先生?”李茜碧偎了過來,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雙眼直盯著他,閃爍著挑逗、邀約的訊息。“我是李茜碧。”她嬌媚的自我介紹,渾然天成的媚態盡出,只差沒整個人扑上去。
  現場其他的女人雖然沒有李茜碧這么大膽,但目光里全是赤裸裸的惊歎和渴望。
  這位身為眾美女眼中的焦點人物,舉止怡然自得,對女生愛慕的視線顯然司空見慣。
  他讀出李茜碧眼中毫不隱藏的邀約訊息,略略挑起一道眉,打量了她一會儿,接著漾開了邪邪的一笑。“幸會。”
  他真的是獨孤或!裴敏的雙眼瞪大如銅鈴。
  將他的笑視為回應,李茜碧整個人偎得更近了。“今天是什么風能將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獨孤先生吹來?”
  “我是來探班的。”
  “探班?誰?”李茜碧的眉頭蹙了起來,轉過頭眼神朝前頭的模特儿群敏銳的一掃,想找出她的假想敵。
  “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現場不約而同出現好几道抽气聲,可見有不少人正偷偷豎著耳朵巨細靡遺的接收他們之間的一言一語。
  “怎么都沒有听說你有未婚妻的事,不會是故意和我們開玩笑吧?”李茜碧嘟著嘴問,溢出的酸味足以淹沒片場。
  這時的裴敏已經呆若木雞,隨著他們每一句對話,臉色愈發慘淡。
  她臉上愈灰敗,他眸中飛舞的笑意便越濃。
  “不是玩笑,能來探未婚妻的班是我的榮幸。”一句本該甜蜜万分的話從他嘴中冒出分外覺得毛骨悚然。
  他不怀好意的看著裴敏啞口無言的模樣,算是為剛剛備受的冷落扳回一城。
  “我能問是哪個幸運的女人能得獨孤先生如此鐘愛?”李茜碧問,在心底把那不知名的女人狠狠詛咒了好几遍。
  你敢!裴敏猛一拾頭,雙眼噴射出的火焰直噴向獨孤或,警告他別玩花樣。
  他只是挑了挑眉,嘴角淺淺的戲謔漾化成邪惡狂猖的笑。
  這個挑戰他接了。
  獨孤或故意趨近裴敏,伸手勾住她的腰,暗暗使力將粹不及防的她拽向自己的怀中。
  眾人屏息看著他倆親昵的模樣,李茜碧甚至覷咪了眼。
  他低首望著裴敏,那深情款款的姿態迷煞了眾家美女,只有裴敏看穿那瞳眸中不怀好意的光影。
  “該是對外公布我們之間的關系了,你說是吧.敏儿?”他低沉的嗓音帶有笑意。敏儿?!被他這么一喚,裴敏全身三万六千根寒毛排排豎起唱國歌……嘔!她要吐了。白痴才會跟你這個瘟生有關系……你放開我啦……”她掙扎著。
  “抱歉!我未婚妻的脾气就是那么拗。”他對大家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裴敏,你別鬧了。”
  “誰跟你鬧了,快放開我!”她使盡力气想掙脫八爪章魚的鉗制卻徒勞無功。
  該死的,殺千刀家伙!裴敏方要開口大罵,猛一抬頭,卻赫然看見一張放大的臉。
  就在獨孤或不要臉的嘴貼上的瞬間,她睜大的眼中有著覺悟:這家伙玩陰的!
  接著,他堵住了她的口,將所有的掙扎全數吞人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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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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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鈴不識相的響了起來,木門咿呀的緩緩打開,仿佛恐怖電影中的畫面,接著一張臉從門后探出頭,一見來人,立刻臉色一沉。
  裴敏一臉不豫的盯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她雙臂交疊,冷眼斜晒著獨孤或和他身后哼哈二將。
  “我們是未婚夫妻,自然要親近親近。”獨孤或愉快的表情令人很想對著他那直挺的鼻子打上一拳。
  “這只提醒我,你是個多么陰險的家伙。”
  “多謝謬贊。”她咬牙切齒干瞪眼的模樣似乎取悅了他。“不請我進去坐?”
  “你想都別想!”她一口拒絕,表情寫著:想進門,除非踏過我的尸体。“對敵人千万不能太好,否則必定得寸進尺。”瞧!這會儿,敵人竟然已經登堂入室,直搗黃龍。
  “什么時候我成了你的敵人?”他表情瀟洒中帶著一絲好奇。
  裴敏打鼻孔噴气哼嗤,“打你用那惡心的舌頭洗我的嘴開始。”
  他邪惡咧開嘴,眼睛精光一閃。
  “你別妄想再來一次,我可要叫非禮。”
  “我不過是等你邀請我入內。”他無辜的說。
  “到二零零一年都、別、想。”她鼻孔朝天,眼神邪睨,頗為大牌樣。
  “你真的把我視為眼中釘,對吧?”俊顏略沉了下來。
  “不。”她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正納悶她怎么轉了性,誰知她興高采烈的扳著手抬頭補充道:“你不單是我的眼中釘,還是我的肉中刺、頂上梁、股下錐、喉中硬……”
  她每數落一句,獨孤或的臉色便更沉了。
  待要發作,見她狡黠的笑容,轉念一想隨即明白又是她的詭計,想激得自己拂袖而去。
  裴敏,真是好樣的!
  濁孤或冷靜的點點頭,“無妨,我會將你的好客,一五一十的向你頂頭上司報告。”
  一提到薛翎,裴敏整個人就像卸了气的皮球,立時棄械投降。
  這陰險無恥的家伙,當日那一吻引起全攝影棚騷動尖叫,一大堆的人紛紛風聞包圍看戲而來,更倒楣的是當天薛翎正巧來攝影棚,一見獨孤或只差沒倒履相迎。
  枉費她倆相交多年,竟然比不上獨孤或的一席胡謅,立刻開心的祝福他倆百年好合,只差沒在她身上扎個蝴蝶結,親手奉上給獨孤或。
  當她准備興師問罪時,薛翎卻私底下請求兼警告要求她一定得搞定這篇專訪。
  這几日她無故收了好几打白眼和黑函,被挂上女性公敵的頭銜,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她還在咬唇猶豫的時候,獨孤或已經替她下了決定,他輕推開她,長驅直入,留下一臉心不甘情不愿的裴敏直勾勾瞪著他的背影。
  伏雨輕巧無聲的竄過,她抬頭見惊雷大跨步入內的身影,臉色稍晴,總算有個較養眼的風景。
  獨孤或尚未踏進屋內就先聞到陣陣飄來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動。
  這么巧正好赶上了晚餐。
  他轉頭方要開口,裴敏搶先說:“我可不提供白食。”他那表情分明是想白吃白喝。
  他一臉嗔怪。“嘖嘖,你太狠心了吧。”
  “抱歉!我們這只是一般尋常百姓的家常萊,您平日嘗慣了佳肴,只怕這菜色入不了您的眼,味道取悅不了您的嘴。”
  “胡說,我們平日旅行飄泊不定,一向隨遇而安,不會太講究。”
  才怪!他話一出口,在場另外三個人內心不約而同的駁斥,可也沒人膽敢掀他的底。
  “或大哥,你來了呀。”一個熱情的聲音響起。
  听見這么熱絡的一聲招呼,獨孤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慢慢撇過頭,不論他預料會看見什么,顯然都沒料到會看見裴敏的廚房鑽出了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身上圍著一條上頭印著HelloKitty粉紅色圍裙的男人。
  “你是?”他腦袋里迅速轉了一轉,不認識。
  “或大哥,我是裴敏的好友。上回在攝影棚見過你,可是你一定沒印象。”程嘉軒笑容可掬的說。
  “喲荷,可以開動了。”饑腸漉漉的裴敏等不及他倆寒暄完畢,打算先下手為快。她才剛想溜過程嘉軒的身邊進入廚房,就被他以拐肘給鉗住脖子。
  “放手啦,人家肚子餓了啦!”她兩手企圖扯動架在脖子上的鐵臂。
  “你這丫頭愈來愈不懂禮貌,有客人來還不招呼一起吃飯。”他不為所動。
  “誰理這個不請自來的惡客主仆。”她做了個鬼臉。
  “沒大沒小。”他輕敲了她一下額頭,以示薄懲。
  不知為什么,獨孤或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親呢頗礙眼。
  “如果裴敏不愿意那就算了。”他略帶怒气的沖口而出。
  長年跟隨在獨孤或身邊的惊雷、伏雨,敏銳的察覺到主子隱而未揚的怒气,卻又不知道原因為何。
  “千万別這么說,來者是客,也請或大哥和其他兩位一起坐嘛。”程嘉軒露出一個媲美驕陽的微笑足以融化寒冰。
  “那哪夠吃!”裴敏猶自叫囂著,結果換來程嘉軒一個警告的白眼。
  “今晚吃酸菜白肉鍋,放心,分量絕對夠大家吃。”他脫下圍裙,十分熱絡的招呼大家坐下。
  “既然是大廚師下令,你可沒話說了吧。”獨孤或在她耳邊低聲的說。
  真是詭异的情景。
  惊雷、伏雨即使奉命坐下,可也是安靜無聲。
  裴敏嘟著嘴拼命似的低頭扒著萊。
  只剩下程嘉軒熱絡的招呼,一會儿給客人夾萊,一會儿又同客人寒喧。
  突然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栖上了獨孤或的腿,他略帶疑惑的側下身子,不期然對上了一對大眼。
  “這只狗為什么一直不怀好意地盯著我?”
  “大概因為你正用著它的碗吧。”裴敏夭外飛來一句,說完頭也不抬的繼續扒飯。
  “咳——”獨孤或突然嗆住了,一口萊梗在喉頭不上下下。
  “你沒事噴飯干嘛?這樣很不衛生耶!”她停下筷子,抬頭不耐煩的譴責。
  “不衛生?你用狗的碗招待客人就很衛生啦?”他橫眉豎眼質問,糟!想反胃……
  “誰教你是不請自來的惡客,賞你一口飯已經很不錯了。”她大小姐酒足飯飽,可有力气干架了。
  “你!”他手痒……真的很痒,什么紳士風度、君子模范,到了裴敏這小妮子面前,全都灰飛煙滅。
  “我怎樣?”偏偏她仍一副狂個二五八万似的表情,更是火上加油。
  “你們倆別見面就斗嘴好嗎?”一旁程嘉軒看不過去,連忙跳出打圓場,“或大哥,裴敏是跟你鬧著玩的,我們哪會用狗儿的器皿招待客人嘛!”
  獨孤或臉色稍晴,可是隨即又被她激得泛黑。
  “對嘛,我們家的狗可很有尊嚴的,絕不會屈就自己与別人共食一器。”她隨意說道。
  啪!獨孤或手上的筷子突然被折成兩段,一時間鴉雀無聲。
  “喂!控制你的暴力傾向。”裴敏不怕死的在虎口拈虎須。“要殺人別弄髒我地板,血很難清的。”
  這可惡的家伙真的會逼人犯下謀殺罪,而且沒有人會責怪他。
  看他一張臭臉還不如轉個方向換個好風景。她的視線頻頻往惊雷瞄去。
  “說吧。”他雙臂環胸。
  “說什么?”她有些漫不經心。
  犀利的目光注意到她注視著惊雷的貪戀目光,百忙之中才朝他這方向看了一眼。哼!
  “你那表情欲言又止,分明是有話要說。”
  既然人家都開口了,她還客气干嘛?“你可不可以把惊雷借我一用?”
  獨孤或的臉沉了下來。“為什么你這么執迷不悟?”他真正想問的是:難道我不合用嗎?
  “哎呀,或大哥,這是我們家裴敏打小就養成的癖好,藥石罔效,改不了的啦。”
  程嘉軒一屁股坐在裴敏的身旁,故意撥亂她前額的劉海,此舉引來她一記拳頭。
  冷眼看著兩人親蔫的玩鬧,獨孤或的手暗暗握成拳。“什么癖好?”
  “迷戀肌肉男啊!”程嘉軒撫掌大笑。“要不是她怪怪的癖好,憑我們青梅竹馬的交情,早就被雙方父母送作堆湊成一對了。”
  “蒙天之幸!”真和這性向顛倒的阿軒配對,她不成了活寡婦。
  肌肉男?一個念頭閃過他腦海。
  他身子傾向前問道:“裴敏,我們玩個我問你答的游戲,你對現在的偶像有什么看法?我問你答。史特龍?”
  “猛男一個!”她不假思索的說。
  “阿諾施瓦辛格?”
  “暴力的經典!”她雙眼發亮。
  “安東尼班德拉斯?”
  “屁股很正點!”她的口水快滴下來。
  “基努李維?”
  “還可以,不過稍嫌斯文。”
  “里奧那多狄卡皮歐?”
  “誰?”她用力的想了一下,“喔,那個娘娘腔。”
  全世界公認最帥的家伙被她批評為娘娘腔!?獨孤或搖頭失笑。
  數天來的自虐和一絲絲的自卑都是多余,他的身价沒有貶低,實在是這個女人有奇异的審美觀。
  他不該嫉妒惊雷。
  裴敏只是視覺神經的發展和旁人不同……不只不同,他下結論,裴敏根本是個天生的白痴加視障!
  “裴敏,你的審美觀很……特殊。”他婉轉的說道,其實真正想用的形容詞是“畸形”。
  “你不爽啊?”
  “不敢,只是怀疑你的審美觀會不會影響到攝影的品質……”
  這家伙吃飽了撐著,竟然質疑起她的專業!裴敏十指拗得喀拉喀拉作響。
  “別動怒,我不過是和你開玩笑的。”獨孤或邊笑邊連連后退。
  裴敏仍舊節節逼近。
  “你別鬧了。”獨孤或只被動的防守,企圖閃躲她如影隨形的拳頭。老實說,裴敏的拳頭雖不足以致命,但也頗有殺傷力,万一不小心被打到,不淤青個几天才怪。
  尼采和笛卡儿玩性大發也加入追逐戰,屋內頓時亂哄哄成一團。
  惊雷、伏雨并沒有插手,看出獨孤或的嬉鬧心情,也就由著他倆追逐打鬧。
  “你想,我們該對主子施以援手嗎?”伏雨傾過身和惊雷咬耳朵。
  “這种小事他自己可以搞定。”難得惜字如金的惊雷一次可以說出這么完整的句子。
  “也對。”
  于是兩人打定主意袖手旁觀,樂得在一旁隔岸觀火見主子被人追殺。
  “收回你的批評,我就放了你。”裴敏隔著桌子喊話。
  “不成,大丈夫一句,快馬一鞭……”他故意挑釁。
  忽然間一陣手机聲響打斷了他的話,他眉頭微蹙,因著這殺風景的鈴聲。
  所有人都停下看著他,他看也不看的關掉鈴聲。
  今晚組織內有一個會議,這鈴聲九成九是組織催促他到會。
  他一定得到會,因為這會議正是由他所發函召開。
  可該死的!生平第一次獨孤或有了蹺班的欲望。
  “我有事得先走,謝謝今晚的招待,再見。”他向程嘉軒點了個頭。
  怎么搞的,一听見他要离開,裴敏心里竟然有點悵然若失。“快走吧,我希望咱們的相見愈晚愈好,一輩子不見面,更好!”這句話賭气的成分居多。
  獨孤或不以為忤的微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們一定很快就會見面,事實上就是明天。”
  他那胸有成竹的表情教她恨得牙痒痒。“你憑什么以為我們會碰面?”她打定主意明天要躲在家里絕不踏出門檻一步。
  他丟出誘餌。“不是想弄篇我的專訪嗎?明天上午十點,我的辦公室,我等你。”說完迅雷不及掩耳在她的頰邊印上一個吻,裴敏尚不及發怒,他已連同惊雷、伏雨迅速消失無綜。
  送走了賴在她這里一整晚的災星主仆,才剛要喘口气,前頭又傳來敲門聲。
  怎么搞的?早知道今天客人川流不息,她就該一早先洒掃庭園、外帶順便焚香沐浴。
  裴敏打開門,是住在隔壁的老婦人。
  “劉媽媽,這么晚……怎么一臉憂心忡忡?”老人家滿臉皺紋的臉上有著揮之不去的憂郁。
  “唉,市政府來了最后通牒,說是月底要拆屋,通知我們居民搬走。”
  “這太過分了吧。”屋子一拆,那她不是要成為無殼蝸牛,這怎么成?
  “沒辦法,這里早就被規划為公園預定地,只是我們在這住久了,這已經是我們的家,一旦拆掉,要我們這群老人何去何從?”說到辛酸處,老人家眼淚掉了下來。
  “先別哭,劉媽媽,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她安慰道。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這一帶的住戶准備星期六到街上抗議陳情。”
  “星期六?算我一份,我一定會到場聲援。”裴敏拍胸脯保證道。
  “你有這樣的想法真是難得,現在的年輕人宁可利用星期假日補眠,也不肯參加這類的抗議陳情,對政治不聞不問、冷漠無情、實在太勢利……”
  她不停的數落,裴敏也只有在一邊陪笑,唯唯諾諾的送走劉媽。
  她必須汗顏的承認,若不是事關自己權益,她也會是劉媽口中那种人,事不干己、己不勞心。
  隔天上午,獨孤或獨自在辦公室里,滿心期待著裴敏的到來。
  他試著專注在公事上,但思緒老是游移到裴敏的身上,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他又試著專心的盯著公文上的文字說明……
  過了几分鐘,他終于宣告放棄。推開桌上如山的檔案,他起身撈起一根高爾夫球竿,索性在屋內練球以打發等待裴敏的這段時光。
  前一刻獨孤或一個人在偌大的私人辦公室里揮動高爾夫球竿,后一刻室內已經多了個人。
  來人無聲無息,顯然是個練家子。
  “稀客!不是在愛琴海上的小島度假?”見著來人,獨孤或的笑中有著真誠的歡迎。
  省去了客套話,夜魅修羅直接陳述來意,“我有事情要請教。”
  獨孤或的眸中閃過微微的詫异,“說吧。”
  修羅張開了嘴,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則是一副壯土斷腕的表情。“如何向一個女人求婚?”
  獨孤或聞言毫不客气的放聲大笑。“媽的!連你也中箭了!”他干脆扔下手中的球竿,准備逼問出所有細節。“你是怎么認識的,組織里的人嗎?”
  修羅搖搖頭,“還記得我在六年前竟標得到的那幅畫嗎?”
  獨孤或想了想。“是一幅少女讀書圖,對吧?當年你為了那幅畫不惜投下巨資,像是風魔附身的模樣如痴如狂。怎么突然提起那幅畫?”
  “我找著了畫中的女孩。”那個窮畢生時光執意追尋的一個人。
  “啊。”獨孤或了悟的點個頭。“有一陣子我們都以為你和冰焰會是一對,但自從瞧見你對那畫中人的執著,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這么說來你已經開始展開強烈追求攻勢羅?”
  意外的是,修羅滿臉通紅,他頓了几秒后方才開口道:“我沒有給她時間。”
  “什么意思?”獨孤或走向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汁。
  “她下星期就要嫁給我。”
  “這么快?”他意外側目,瞧見修羅一臉沉郁的表情,完全沒有准新郎的喜悅。
  這么倉猝的婚禮不像是修羅的作風,他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你該不會勒索人家吧?”只見修羅臉驀地一紅。
  獨孤或搖搖頭,“媽的!真被我料中了。”
  “她已經有未婚夫了,還是自小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而我不過是才剛認識的陌生人,我如何能競爭得過?”修羅的聲音暗啞,表情黯淡了下來。
  “既然如此,她又為何會舍棄未婚夫而就你?”
  “她有求于我。”詛咒那個幸運的家伙!
  “所以你使出最卑劣的手段。”獨孤或口下毫不留情。真的很難以置信,向來文質彬彬的家伙也會有這么反文明的惡霸行為。
  修羅的表情宛若被針所戳,畏縮了一下。“是的。”他坦承不諱。
  “你不曾告訴她吧?”要抓住蜂蜜用蜜比用醋來得有效。
  “什么?”
  “那幅畫。”締結這段姻緣的起始點。
  “沒必要。”
  所以說羅,饒是醫學天才的修羅,在愛情這科目上卻是十足十沒腦袋的二愣子!
  不過秉著悲天憫人的精神,獨孤或自覺有必要替他惡補一些愛情學分。
  “你追求女人的技巧有待改進。”
  修羅送了他一個大白眼,沒好气的說:“你以為我大老遠來冒著被你削翻、嘲弄的目的為啥?”
  “放心,不會讓你空手而歸的。”獨孤或摩挲下巴思索著,該從初級、中級或直接跳到高級班?
  “我只要知道如何向一個女人求婚,讓她感受到我的誠意。”
  唉,這簡直就是直接走向墳墓,玩完了。
  “想要表現誠意?行,跪下。”
  “啥?”修羅以為自己耳背听錯。
  “要展現誠意的方式几百种,但再沒有比這招更有效的了,女人多半心軟且需要被驕寵的感覺,見你一跪立刻心花怒放,這時的女人還怕不手到擒來?”
  現在修羅有點后悔自己找這痞子當愛情顧問,代价何其高。
  “男儿膝下有黃金。”他隨便找個借口搪塞,企圖逃過這一劫。
  “是你要我我當顧問的。”獨孤或目光中閃爍著挪揄的笑謔。“膝下黃金和美嬌娘熟重孰輕?你自己斟酌。”
  想了一想,修羅不情不愿的單腳跪下。
  “這就對啦,同時別忘記掏出你的鑽戒,外帶說些甜言蜜語更好。”
  修羅渾身不自在,要他說出甜蜜的話簡直是要他的命。
  “甜言蜜語比威脅強迫更能擒住女人的芳心。現在把我當成你未來的妻子,向我求婚啊。”
  修羅躊躇了几秒鐘,單腳跪地,一手舉起珠寶盒。
  “我是真的……愛……你……你愿意……嫁給我嗎?”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的。
  “獨孤或……”門砰一聲被大力撞開,一道旋風同時旋了進來。
  裴敏所有的話全吞入肚子里,忘了。三雙眼六個眼球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室內的气氛頓時詭异凝沉了起來。
  “啊!”意味深長的一個音。裴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的在兩個大男人身上轉了轉,心中有了結論。
  接著她露出一臉狐狸般老謀深算的笑。
  早就說她的第六感很靈的。這家伙果然用的是聲東擊西法。
  她不以為意的眨眨眼,“但凡是人,都是有缺陷的。”她擺擺手,想要閃人。“唉,你們忙,我先回避一下。”
  “不准走!”獨孤或聲音中不自覺的注入焦急,引來修羅犀利的側目,表情是沉思的。
  “你听我解釋,裴敏。”他的手拉住她,在心里連連詛咒。修羅則乘机起身好奇的打量兩人之間的互動。
  “你先到會客室等我,不准落跑!”不顧她的抗議,他半強迫的將她推入隔壁會客室。
  門一關上,修羅立刻說:“從沒見你這么在乎一個人。”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裴敏走到落地窗前,嘟著嘴,气鼓鼓的腮幫子,活像一只河豚。獨孤或凝視她的表情不自覺的注入一抹柔情,在那瞬間,他心中突然煩悟到一件事——他可以被全世界的人誤會,只除了她。
  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修羅隔著透明玻璃打量著來回踱步的裴敏,沉吟道:“她不是你通常會找的型,我以為你比較喜歡那种冷艷外加波霸身材的女人。”
  “修。”獨孤或聲音一貫的低柔、平和。
  “干嘛?”
  “滾出去。”他輕而柔的下逐客令。
  修羅不怒反倒肆無忌憚的笑開來。
  “你知道我還發現了什么嗎?”他說得樂不可支、欲罷不能,“她沒有對你著迷……多新鮮。看慣對你了前仆后繼、百死無悔的女人,我終于相信世界上畢竟還有公平可言。”
  獨孤或气了也惱了,這家伙想激惱他的意圖算是得逞了。
  這回他不再客气,手腳并用地堅持送他到門口。
  “很高興見到你,不過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我們最好別太快見面……最好再等個一百年。好走,出去別被電梯夾到、被石頭絆倒、被公車撞昏、被人抬進醫院。”說完,將人往門外一推,門毫不客气的當著修羅的臉,砰地一聲大力摔上。
  隔著厚厚的桃花心木門板,都還是可以隱約听見傳來的悶笑聲。
  “裴敏,這件事我要解釋一下。”
  “唉,這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古板,你別擔心。”裴敏頗為洒脫的擺擺手,“我知道你花花公子的名聲其實是個煙幕彈,為的是要隱藏那敏感易碎的心。”
  敏感、易碎的……心?哇咧!獨孤或听得下巴險些掉了下來。
  “我……”
  “放心,跟你這种人打交道,我有第一手的經驗。”裴敏又拍拍他的胸脯,一副好哥儿們的模樣。
  她真是愈說愈离譜了,看來要擺脫她心中先入為主的印象,非得以行動證明。
  半強迫但不失溫柔的一把摟裴敏入怀,獨孤或立即壓下火熱的唇,狂野地貼著她粉嫩的唇瓣,先是誘哄的輕捻慢捻,敏銳的感覺到她癱軟的身子,用一只手撐住她的后腦勺,轉而霸道地進入她甜蜜的口中,濕熱的舌頭不留情的汲取她的甜美,顛覆她所有的理智。
  待狂亂的吻結束之后,裴敏气喘吁吁,略帶顫抖的手指向他,整張臉泛濫著紅霞。
  “你……你……”
  “我怎樣?”稍稍費力地平息不穩的气息,他恢复瀟洒帶著邪惡的微笑,這下她該明白了吧。
  “原來你是個雙性戀,想通吃啊!”她大叫。
  獨孤或微笑頓斂,換上的是隱忍的怒火,薄唇緊緊的抿著。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胃口。”他的聲音盡量持平。
  “是,你怎么說怎么算。”口頭上敷衍的應著,可她內心才不信哩。
  瞪著她那副自以為是的模樣,獨孤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克制,克制。他暗暗自我催眠,殺人是犯法的。尤其不值得為這個白痴女人犯上殺人罪。
  可天殺的!他真的很想、很想扭住她的脖子,猛力的搖晃,看能不能在她的腦袋里狠狠地灌下一點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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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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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獨孤或的專訪交了上去,裴敏應讀可以喘口气偷個几天假混混。
  只可惜天不從人愿。
  星期六一大早,她被左鄰右舍的吆喝聲吵醒,這才發現今天是居民上街陳情的日子。
  本來想順了惰性再睡個回籠覺,轉而一想到隔壁劉媽媽的碎碎念,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來梳洗。
  待梳洗完畢騎著小綿羊赶到集合地點國父紀念館時,眼珠差點掉了出來。
  乖乖隆地咯,這是什么情形?
  只見偌大的廣場東邊一群舉著旗的人群,西邊一堆戴斗笠的群眾,往后遠眺又是另一群黑壓壓的人群。
  原來大伙都是不約而同上街游行抗議的。
  可是這么多堆的人,她到底屬于哪一堆呢?舉目四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最靠近她的一個團体突然有人吆喝著:“走人了!”
  好吧,反正都是來抗議的,就隨便充數一番。她跟上了前頭這群頭帶斗笠、臉挂太陽眼鏡的娘子軍們。
  裴敏哪里知道自己加入的乃是一群要到市政府前抗議廢除公娼的娼妓們,而她大小姐一時不察,就這么糊里糊涂的加入了。
  這還不打緊,隊伍進行一半,臉上未帶任何遮蔽物的她就這么被某台記者小姐給看中了。
  “小姐、小姐,請問你年紀輕輕就加入這抗議的隊伍有什么感想?”穿著美美、妝化得美美的記者小姐發問。
  裴敏對著塞在她眼前的麥克風慷慨激昂的發表言論,“我們之所以選擇最不得已的方式上街抗議,就是為了要表達政府對弱勢團体的照顧不周、處理不公,于是我們只好透過自力救濟的方式,讓全國觀眾看見我們的可怜之處。”
  她一番言詞獲得在場娘子軍的滿堂喝彩。
  美美的記者小姐眼帶疑惑的問:“你真的覺得應該嗎?你的家人是怎么看待你的行為?”
  講到這就有气,要不是那個小气老爸把她赶到台北自生自滅,她哪會淪落到這种地步?
  “我會有今天都是我家人害的!”
  “原來你是被家里的人推入火坑的,唉,又是一出人倫慘劇。”記者最厲害的一招就是會妄下結論。
  火坑?這种形容倒也沒錯啦!她于是點點頭。
  美美的記者小姐轉向攝影机,用几乎可以滴出水的嗓音說道:“听了這位小姐的陳述和指控,不禁讓我們怀疑在台灣不知名的角落還有多少這种自愿為娼的例子……”
  一听到“自愿為娼”,裴敏的臉綠了。“搞什么?這里不是XX公園住戶抗議政府拆遷嗎?”
  “小姐,我們這是公娼團体耶。”旁邊一個女人好心提醒她。
  啥?我毀了!
  “不算不算!我們重來。”裴敏伸手欲搶過麥克風。
  “喂!這是SNG現場直播耶。”美美的記者小姐要比腕力可絲毫不遜色,死命的抓著麥克鳳。
  “我管你什么直播轉播,事關我身為女人的名節和家庭名譽,我一定要更正……”
  兩個人當場扭打了起來,圍觀的人群愈來愈多,一時間吆喝聲、加油聲不絕于耳,現場一片雞飛狗跳,連攤販都聞風跑來做生意,熱鬧万分。
  當天,這兩個女人的戰爭的獨家新聞,為某電視台創下開台以來最高的收視率。
  “我已經說了一百遍,我不是公娼!”疲憊的聲音像被車輪給輾過。
  “那你就是無照從業羅。”問話的男人故意抓她話柄。國家的公仆、人民的保母,問訊的架式比流氓還凶悍三分。
  因為這場扭打惊動了警方,結果裴敏就莫名其妙進了警局“作客”問訊。
  “我根本就不是干這一行的!”
  “那你吃飽了撐著,干嘛出現在公娼抗議團体?”警員咄咄逼人,漫長轟炸下她又餓又累。
  “我說過,那真的是陰錯陽差,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誤會。”說到最后,她眼中隱約蒙上一層淚霧。
  喝!惡霸警員一掌擊中桌面,咆哮威脅道:“你不要不知好歹。”
  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台灣會有這么多屈打成招的冤案,像這樣夜以繼日疲勞轟炸的審問方式,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了,只想快快伏首認罪,求一個痛快。
  “裴敏。”
  她抬頭,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一見來人,倏地發亮。
  獨孤或!
  不及多想,她起身奔了過去,整個人扑入他的怀里,宛如飽受委屈的孩子般尋求著安慰。
  她埋首在安穩的胸瞠里,沒看見他一閃而逝的目光閃動著怒气和心疼。
  “幸好你來了……”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放心后是全然的虛脫,整個人几乎是癱倒賴在他身上。
  獨孤或以指抬起她的臉,犀利的眸光審視著她被折騰的憔悴神色,怒气勃發。
  几時見過她這么脆弱!
  “我們走吧。”以一种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小心翼翼的攬著裴敏往大門口走去,他不要她在這地方再多待一秒鐘。
  “你們是誰?把警察局當什么地方!由得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流氓警員在他們身后猖狂叫囂。
  “林警官是嗎?”一名隨同獨孤或前來、衣著光鮮的男人沉穩的打斷他的話。“這是敝人的名片,我代表裴敏小姐,對她所受到的人身迫害正式向貴單位提出控告……”
  “他們……”
  “放心,一切交由我的律師處理。”獨孤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抵過裴敏在警局數小時的苦苦辯解。
  至此,裴敏終于嘗到特權所帶來的好處。
  權勢的滋味呵,原來這么的好用。莫怪會教天下人前仆后繼的想攀上這權勢高峰。權力的甜頭,要是不小心克制淺嘗,可是會很容易上癮的。
  “到家啦,睡美人。”一個低沉帶著笑的嗓音,輕柔地騷扰著她的夢境。
  家?裴敏睜開睡眼惺松的眼,有好一晌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直到兩眼聚焦對上面前那雙笑眼。
  喝!一個超大的特寫鏡頭!一時間瞌睡虫都被嚇跑了。
  “這……這是哪里?”她左右四顧,陌生的空間、陌生的陳設。
  “我家。”
  慘!羊入虎穴。
  “再見。”她二話不說就想背著包包奔逃出門。
  還來不及眨眼的瞬間,她突然發現自己被鎖在他肉身和大理石壁所圈圍的牢籠間。
  他低低笑著,渾身上下散發著邪惡的吸引力,鼻尖若有若無意的輕触著她的臉,勾人心魂的吐納气息,一絲絲,一縷縷,拂動她頰邊的鬢絲。
  她睜眼屏息仰望,大气不敢喘一口。
  好看的薄唇抿著一抹戲謔,獨孤或在她耳邊低喃著:“你該不會是怕我吧?敏儿。”
  “怕你!?”裴敏聞言,把胸一抬。“真是天大的笑話。”
  獨孤或暗自一笑,對付這妮子,請將不如激將。
  “那么今晚你就睡在這里。”他拉她轉入主臥房。
  “丑話說在前頭,我警告你,別想將對其他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可是黑帶的。”她不放心的附帶一句。
  他一只深沉如墨的眸子凝著她,閃爍著异于以往的光芒,隱隱透出侵略的霸气。
  那眼光令她渾身上下不自在。
  倏地,他面容一斂,換上促狹的表情,拋出調侃,“放心,我還沒有這么饑不擇食。”
  裴敏哭笑不得,他這一席話真不知讓人憤怒還是安心。
  獨孤或打開衣柜,隨手拉出一件棉杉凌空朝她拋來。
  “暫時權充睡衣,將就一晚吧。”
  她看看手上的衣服,黑色的,這家伙除了黑還是黑。
  “那我睡哪儿?”眼光不住的朝他身后那張帝王般的大床瞄去。
  “別想入非非,你睡客廳。”
  “這么招呼客人的啊?”相較客廳里的沙發,這張大床看起來誘人許多。
  “比起在你家受到的不人道待遇,我算是大方的。”他打鼻孔嗤哼一聲。
  “想不到你挺愛記仇的。”八百年前的往事還不放過。
  那張床看起來好誘人,能夠睡在這么一張大床上一定爽呆了。
  “這床夠大,我不介意和人分享。”他看見她眼底的渴望。
  “早知道了。”裴敏打鼻子哼一聲。知道他一本風流帳,這張床上八成發生過他和許多女人的風流韻事。
  “這里是我私人的空間,從沒有外人進人過,你是第一個。”宛若看穿她的心結,他開口解釋。
  他無須解釋的,她想,這畢竟是他的私事,与自己無關……不過心底因他一席話無端的高興起來。
  “既然你這么好禮,不如送佛送上西,這床就讓我一晚吧。”滿臉堆笑,她打蛇隨棍上。
  “得寸進尺。”獨孤或不客气的驅她出門,順手丟了一個枕頭給她,當著她的臉門砰一聲關上。
  “不讓就不讓!小气巴拉的……”裴敏不甘心的對著門板數落,抱著枕頭不甘不愿的走向沙發。
  勉強將就自己在沙發上的結果就是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都無法入睡。
  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在半夜忽然被一种恐怖的聲音給嚇醒。
  她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發現之前听見的原來是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原來一向在自然的涼風中入眠的裴敏不習慣大樓的中央空調,也因此才會發生半夜被冷醒的事情。
  好冷,搓搓自己的手臂,身体不由自主起了雞皮疙瘩,再這樣下去她甭睡了。
  長夜漫漫,非得找些保暖的東西否則無法入眠。想了想,她躍下沙發,躡手躡腳的往獨孤或的房間方向摸去,偷偷摸摸地轉動門把。
  月光透過玻璃窗映照在大床上伏著的人形,交錯成一片半明半昧。
  裴敏低下身、踮著腳,小心翼翼的走向大床,待雙手夠著了羽被的一角,她一寸一寸輕輕地、慢慢的拉向自己……就差一點點了……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在我房間鬼鬼祟祟的千嘛?”床頭燈突然一亮,獨孤或冷斥的聲音冷不防在耳邊響起。
  忽然間冒出的聲音嚇得裴敏魂不附体,手一松,羽被滑落到地上。
  頭一抬,眼前的景象卻教她嘴巴大張,好半晌發不出聲音。
  “你……你……你干嘛全身脫得光光的?”她雙手赶忙蒙住自己的眼睛,非禮勿視。
  “睡覺啊。”獨孤或先前被打猶的惱怒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眸中一閃的打趣光芒,見她扭捏矜持頗覺好玩。
  簡直是暴露狂。她在心中啐道。
  “你睡覺非得這樣嗎?”小手依舊捂著眼。
  “怎樣?”
  “一絲不挂……”她的聲音險些被嗆咳住。
  “這是個人的習性,還有,是誰冒失的不請自來闖進來的,這回該大加撻代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吧?”
  獨孤或盤腿坐在床中央,渾身君臨天下的气勢,并沒有因著自己的赤裸而稍減半分。
  裴敏回想第一眼的印象,憑著攝影師銳利的眼光,即使只是惊鴻一瞥,也足以了解獨孤或這家伙不只是外表得天獨厚,脫了衣服一樣頗為壯觀、著眼。
  “你要看就大方一點,我不會少塊肉。”濁孤或坏坏的笑著,逮著她指縫下的偷窺視線。
  好吧,既然他都這么說了,自己再矜持就顯得有些作假。
  裴敏放下雙手,眼睛在他身上打轉,刻意避開重點部位。
  “哇!沒想到你脫下衣服,竟然這么的有料……”看似清瘦的身影,有著寬厚的胸膛和強健的四肢,是個只手遮天的男人。
  獨孤或見裴敏對著他身体眼睛發亮的模樣無奈一笑,他才是有可能被辣手摧“草”的那一個。
  她興奮地大叫:“你等一下。”她一溜煙鑽出房門。
  “這种事別讓我等太久。”他側躺在黑色大床上,一手支頭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很快就好了。”她隔空喊道,惹得他唇邊卷起一個性感的微笑,這小家伙也迫不及待了。
  “快點,我有一點冷,還等著你來暖和我的身体……”他的眉梢眼角都寫著勾引。
  獨孤或所有的話在看見裴敏手中那台照相机時,全消失在嘴邊。
  “全世界的女人就只有你,會在這种節骨眼上對我做這樣的事!”他整個人無力的癱倒,臉貼著羽被悶笑。
  “什么時候?”她臉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看見獨孤或止不住顫動的身軀,似乎很痛苦。“你就不能忍一忍嗎?”
  “忍……”他突然仰翻躺在床上,雙手捂在臉上,“天啊,我碰上什么愚蠢的女人!”最后一句自言自語的成分居多。
  “喂喂,你沒事吧?”她以手背貼著獨孤或的額,該不會燒坏頭殼吧?
  “我猜你對男女之事一定不了解,不然不會說出這么好笑的話。”
  見到裴敏臉上令人起疑的酡紅,獨孤或突然低咒了一聲:“該死!我還真誤打誤撞猜對了!”他朝她攤了攤手,“好吧,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但不准用照相机。我全部都敞開在你眼前任由你探索。”
  “可沒有照相机……”
  難不成是教她親自……不成!
  可是手很痒,真的很想貼上去,仔細感覺他陽剛俊美的線條。
  “你可以用手、用眼。”
  “我可以用手摸摸看嗎?”
  他挑起一道眉,“請便。”兩手枕在腦后,一副任她施為的模樣。
  裴敏拋開矜持,毫不客气的伸出祿山之爪往獨孤或的胸膛上摸去。
  哇!他的肌肉結實又超有彈性,迷戀上堅實平滑的触感,簡直就是愛不釋手。
  她喜不自胜的上下其手,甚至忘形到整個人直貼上獨孤或,沒注意到身下人轉為急促的呼吸。
  理智突然崩斷,被挑逗的身子渴望反扑。獨孤或陰陰的眸子燃起更深沉的火焰。
  “夠了!一個男人的定力有限。”他霍地伸手勾過她纖細的腰,讓她緊抵在自己堅硬的身上。
  察覺那凸出硬抵在自己雙股間的异物,裴敏倒抽一口气。
  “你不是說不會饑不擇食。”她嗔問,不自覺流露女人的嬌態。
  “我騙你的。”她無邪的气質和好奇的手讓他在失控邊緣徘徊。
  她該生气的,可卻只感受到心頭漸漸升起的莫名喜悅。
  “你走吧,小心引火自焚。”他的聲音因為欲望而濃濁。
  “你不喜歡我?”粉臉低垂,不經心的詢問帶有隱隱的脆弱。
  他長長歎了一口气。“我是在保護你。”
  “誰要你的保護!你要是不能就說一聲。”這話真是挑釁了。
  裴敏所有的話語被他堵上的吻給消了音。
  “你真吵。”口吻是抱怨的,動作卻是輕柔的。“難道你不知道我是給你机會走開,再不走,你就真要被我辣手摧花了。”
  “如果……如果我能選擇自己的第一次,我希望那是你……”埋藏在心底的心事終于說出口,她屏息以待。
  獨孤或身子頓凝了半晌。“我?一個惡名昭彰的花花公子!裴敏,你太天真了。”
  依他現在欲火焚身的情況,巴不得將她一口吞下,吃干抹淨。
  裴敏搖搖頭,“我相信你。”
  他熟練的手輕輕脫下她身上的恤衫,白玉般無暇的軀体一寸寸的露了出來,她的身子微微發抖著,宛若水中紅蓮因風顫動。
  獨孤或俯望著下方的她臉泛桃紅、香汗微沁,整個人除了洶涌翻騰的欲望,還有一股泊泊流動的柔情。
  “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能不能……能不能對我溫柔些……”裴敏哆嗦著,矛盾的心情糾葛著,想遠离他,又想靠近他。
  聞言,他燃著欲火的瞳眸滲入溫存。
  “放心吧,我會慢慢來,即使這會殺了我!”他咬牙切齒仿佛正在承受劇烈的痛苦。
  發揮無比的耐性,用他的手、他的唇,為她開放一個以熱情、欲望筑构,前所未有的世界。
  強而有力的大掌捧起她的臉,沿著她的眉、眼、唇,一路落下輕吻,那吻溫柔似清風,触感仿佛如蝴蝶的羽翼,緊張的軀体因著他的溫柔而漸漸放松。
  獨孤或將她泛紅的身子摟得更緊,不疾不徐的用唇与她白王的肌膚嬉戲,一雙不安分的大手開始他的誘惑之旅。
  有力的手順著裴敏身体的線條,從她丰盈的酥胸撫下至她的纖纖細腰,撩起她心頭躁動,有一股不熟悉的酥麻自心頭猛烈炸開,擴散再擴散,焚灼她的五髒六腑。
  狂野的拱起身子緊貼住他赤裸火熱的身子,她無言渴求著一种無以名之的東西……
  “求求你,快點做些什么。”這种酥麻的空虛真會殺了她。
  他不穩地微笑,真是個霸道的小東西。
  “放輕松,這方面我是高手。”
  他以手和唇取代言語,在她身上制造更多激情的火焰,她完全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只能隨著他所制造如巨浪的力道,放任自己在其中起伏、淹沒。
  覺得快要滅頂的不只裴敏一個人。
  在獨孤或的生命里,從沒有一刻覺得熱血是如此澎湃的,那股熱沿著脈絡燃燒他四肢百骸。
  火焰所到之處焚盡軀体,取而代之的是种更生、煥然一新的喜悅。
  他從前是床第之間的游戲高手,領教過太多單憑纖指撩撥就可以帶領男人達到高潮,技術高超的女人。他也曾以狂熱、近似暴虐的激情占領過無數的女人,但事過境遷,竟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心中留下片爪記憶。
  但他從未料到自己在裴敏唇上、身上品嘗到的滋味,是如此的甜蜜,喚醒了遺忘多時的感覺——
  一個非情欲架构的生理饑渴,而是靈魂深處發出的饑渴吶喊。
  忽然想取悅她處子的身軀,領她享受情欲极致的想法占滿他的胸臆。
  痒。
  一陣酥麻的感覺沿著背脊緩緩的爬上裴敏的頸后,夢寐之中的她累得不想動。
  溫熱濕濡貼著她光裸的背,徐徐的磨蹭著。
  “尼采,別蹭,餓了自己找東西吃!”她直覺反應道。
  背上濕儒處忽然頓了一下,一雙大手將她翻了過來,覆上她的胸。“以后除了我以外.誰也不能看見你的裸体,連你的貓、狗都不行。”
  游离在睡夢邊緣的裴敏蹙起眉,這是誰?口气頗大牌的。還有,這傲慢的語气挺熟悉的……
  “你……”昨晚的回憶突然涌入腦中,她登時羞紅了臉。
  “現在害羞有點遲了吧?”獨孤或擠眉弄眼的說。
  裴敏不理會他的取笑,逕自起身想下床。
  “上哪儿去?”他的口气不善。
  他那副占有的霸道口吻惹得她眉一豎。
  “當然是回阿軒那儿,我的貓狗都還在等我回去呢。”
  “除了我這儿,你哪儿也不去。”他一把擁她入怀,“搬過來和我住。”他輕輕啃蝕她的肌膚,連哄帶拐的。
  “這是同居。”
  “有何不可?反正我這里夠大。”話一出口,不知道誰比誰震惊。
  以前從沒想過和女人同居,但是和裴敏在一起的念頭就是這么自然的冒出。
  “我考慮一下。”跟他住,那是閻王爺嫁女儿,鬼才要!
  獨孤或似乎看穿她的馬虎眼,對著她的耳朵誘惑的輕輕呵气——
  “沒問題,順便借著考慮的時候把行李打包。”
  然后,慢慢拉下裴敏,一同倒入床上,進行他獨一無二的“柔性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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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22:40:26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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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或和裴敏正式同居的消息在社交圈引起好一陣騷動,各式各樣的反應紛紛朝她涌來。
  “裴敏,獨孤或……你知道的,就是那一方面……一定很強吧,你一定很幸福羅?”這是試探性的反應。
  “敏敏啊,教教我們你是怎么釣到這條大魚的?”這是欣羡嫉妒的反應。
  “獨孤或的審美觀還真特別啊,要不怎么會看上你這种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女人。”這是酸葡萄心理的反應。
  身處謠言中央,裴敏依舊處變不惊,總搔搔耳朵,如秋風過耳,听而未聞。
  這一天拍片現場剛結束,李茜碧帶著一臉神秘的表情靠了過來。
  “裴敏啊,你最近和獨孤或還好吧?”她故意壓低聲音。“我听說有人前几天看見獨孤或和一個長發美女在凱悅摟摟抱抱的,好不親密呢!”
  啐!又來一個八卦婆。裴敏假裝低頭清理鏡頭不聞不語。
  “好不容易逮到獨孤或這條大魚,裴敏,你可千万要加把勁,別太快就讓別的女人搶去了。”
  裴敏仍是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的死樣子。
  “是我朋友的朋友親眼看見的。”李茜碧再三強調。
  她仍是沒反應。
  李茜碧見狀,气得推了她一下。“你死了啊?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干嘛便宜你們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三姑六婆。
  自討沒趣的李茜碧惱羞成怒的撂下狠話:“你別太踐,很快你就會變成獨孤或的棄婦了。”
  棄婦!她噗味笑出來。棄婦這名詞早該隨著跨過千禧年成為歷史名詞了。
  “有什么好高興的?你連成為棄婦的机會都沒有。”裴敏笑吟吟的說。
  李茜碧臉龐掠過一陣紅一陣青,美麗的五官顯得有些扭曲變形。
  哈!扳回一城。裴敏心中暗爽。
  回想獨孤或和她的同居關系,實在是個很新鮮的經驗。
  白天兩人各忙各的,鮮有聚集的時刻,不過這家伙倒是不定時的出現在她周圍,仿佛有靈敏的鼻子總是能追蹤到……八成是靈犬萊西投胎,有個超靈敏的狗鼻子。
  而他的夜晚絕對是在自己身邊度過。
  腦袋飛快閃過夜晚時刻一些限制級內容,她不由得一陣耳臊臉紅。
  如果獨孤或心有旁騖在外頭打野食,他倆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
  只是裴敏十分怀疑,即使擁有情圣之名,這家伙真的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這么“威而剛”?
  其實這段同居生活對她算是大開眼界了,有這樣出色的情人,也不算受到委屈。
  可同居生活等于愛情嗎?她摸摸鼻子自問。
  愛情……啐!
  走了個李茜碧又來了一個程嘉軒。
  “裴敏,最新八卦,一賠十,賭你們三個月分手。”
  “誰設的局?”這群模特儿閒來沒事總喜歡聚賭,賭的常常是娛樂圈的一些烏龍鳥事。沒別的意思,純粹好玩兼打發時間。
  “我坐庄……哎喲!你干嘛打人?”他的胸口冷不防遭到襲擊。
  “你非得把我們的私生活搞成全民運動啊!”裴敏陰著一雙冷眼瞅著他。
  “唉,好玩嘛,我們又沒有惡意。”
  這倒是,管他的!
  “好吧.我也下一把,賭了。”裴敏平常也是聚賭滋事的一分子,這回不參与一下,不免給他有點心痒難耐。
  “賭哪方?”
  “當然是順著潮流走羅。”
  “嘎?你竟然一點都不給自己面子。”連她都不看好她和獨孤或的結局,其他人還有信心嗎?這場賭局怕是一面倒了。
  裴敏倒是看得開。“拜托!我們又不是活在童話世界里所謂公主和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要一男一女對看一輩子真是太不人道了。”她說得口沫橫飛。“反正好聚好散,誰也不吃虧……”
  咦?說話的同時,怎么感覺背脊似蛇滑溜過一陣寒颶颶的。
  見面前的程嘉軒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讓她心里起了不好的預感。
  她慢慢的轉動脖子偏右四十五度,立時看見獨孤或陰沉的臉,居高臨下的冷看著她。
  “哎呀,你什么時候來了?”她企圖打哈哈掩飾不安。
  他瞪著她足足十秒鐘,瞧得她好不自在。“我到了好一陣子了。”
  “喔。”她詞窮的無言以對。
  “走吧.該吃飯了。”
  裴敏乖乖跟上,像只溫馴的小綿羊,心里不禁納悶著。
  咦?奇怪,竟然沒有發難,明明气得臉色鐵青,僅僅站在獨孤或身邊都可以感覺他周身散發的熱焰。
  走到一半,濁孤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腳步,回頭對著程嘉軒拋下一句。
  “我也下個注。一百万,賭咱們三個月后,絕、對、不、分、手!”撂下近乎威脅的話,他拐著裴敏揚長而去。
  言猶在耳,今儿個就讓裴敏撞見獨孤或偷吃的行為。
  她推開獨孤或辦公室的門.抬眼就看見一個美麗的長發女郎正偎在獨孤或的怀中,兩人親昵的吻著彼此。
  裴敏气得想跳腳,恨不得沖上前將獨孤或狠狠大卸十八塊喂鯊魚。還有一种比怒气更深的一种情緒是傷痛,但她將那种情緒用力壓下,決定只專注在自己的怒气上。
  她眼中起了一道不祥的光芒。看著吧!此仇不報非君子。
  她刻意甩上大門絕塵而去,摔門聲震醒一對交頸鴛鴦。
  正和老公纏綿的杜深深抬起頭,“老公,你想那女孩為何如此怒气沖沖?”
  “我怎么知道?”獨孤昊皺眉,因著那打扰了他倆親昵的不速之客。
  杜深深若有所思的微側著頭。
  “你該不會是怀疑我吧?”
  杜深深漾出一抹美麗的笑,“你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情人,完美到我聯想學怨婦撒潑發怒的權利都沒有。”
  “你那是在抱怨嗎?”獨孤昊佯裝橫眉豎目,可藏不住眼中一片深情流光。
  “不敢。”她假意謙虛的模樣逗笑了他。
  “你哪有什么不敢的,都是我寵坏了你。”沒辦法,這輩子他沒法不寵她。
  見她沉思的表情,他又問:“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個女孩……”
  “我該懊惱老婆心里想的不是我,還是該慶幸老婆想的至少是個女人而非男人?”
  “傻子。”杜深深拋給他一個半嗔半喜的眼神,然后緩緩解釋道:“這個女孩八成把你當成獨孤或。”
  “這沒什么新鮮。”他撇撇唇。這家伙造的情孽太多,遲早有一天遭天譴,只希望當雷公決定劈下第一道雷時,別認錯了人。
  “昊,你可曾仔細注意她的臉?”
  他仔細的回想。“沒什么印象。”一張引不起任何欲望的臉,只除了接收到一雙流光璀璨的黑眸;几乎引人墜落深淵的一雙黑眸。“你又發現了什么?”他妻子的敏銳度一向胜過平常人。
  杜深深露出一個美麗帶點狡黠的笑。“我看見的可多了。”
  首先教她玩味的是對方中人之姿的樣貌。像獨孤或這類在社交圈女人堆中橫行掠奪芳心的狼,狩獵的對象非艷冠群芳的女人絕入不了他挑剔的眼。
  所以如果剛剛來者是一個美艷的女嬌娘,她可就不會那么惊訝。
  但那是在物化一個女人,并且以容貌為准則的前提下。
  這個眸中藏星的女人只說明了一件事,獨孤或這回打破他奉行多年游戲人間的原則,認真了起來。
  除此之外,她還敏銳的察覺到旁人第一眼絕不會發現的,那女孩眼中不馴的火焰。
  一個自覺被背叛的女人通常要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棄婦把戲,要不就是用妒恨的目光企圖射穿另一個女人。
  多數的女人都會私心偏袒自己的丈夫或男友,鮮有女人會理智的了解男方的不忠与出軌,才是釀成悲劇的始作俑者。
  可在剛剛雙眸交會的瞬間,她注意到對方凝視她的眼中沒有怒、亦無怨。她的惱、她的气,全針對這個她誤以為是獨孤或,這個背叛她的男人。
  聰慧又理智的女人,懂得對事不對人,又不會意气用事。
  她眼中的怒焰是擇人承受的,擔了這負心之罪,獨孤或可有得受了。
  解讀她眼中精光,明了她是個會報复,但不會遷怒的個性。
  不負人、不負我。這樣俠骨柔情的火焰精神比起那些溫室養出來虛情假意的鶯鶯燕燕更吸引人,也難怪獨孤或起了想捕捉住這朵火焰的异心。
  “你笑什么?”
  “沒什么。”
  “每當你露出這种狐狸般的微笑,我都有一种寒毛直豎、大禍臨頭的感覺。”獨孤昊假意顫抖了一下。
  “不是針對你,這回是你的弟弟獨孤或。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回他可有好受的了。”惹到了火焰女郎,沒有一級的傷,怕難以全身而退。
  “我們走。”他攬著她朝門外走去。
  “去哪?”杜深深可好奇了,但還是任由他拉著。“咱們不等獨孤或了嗎?”
  “要,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去買些零嘴喂飽你和肚里的寶貝。”這陣子她特別易餓且嗜睡。
  “然后?”
  “然后卡個好位准備蹺腿引頸看戲啊,這樣的好戲怎能錯過。”本是同根生,相煎更要急。
  杜深深微笑漾得更深了,這回惡魔獨孤或恐怕要栽在一位火焰天使的手上,這次台灣之行算是值回票价。
  “裴敏!”電梯門一開,獨孤或X光銳利的眼睛就緊緊鎖在大廳里遠遠的一個背對著他的女人身上。
  只見那抹背影僵硬了几秒,接著听若未聞的想鑽進午休出外覓食的人潮中溜走。
  想逃!不顧身后好事者的眼光,獨孤或長腿几個大跨步就縮短了彼此的距离,他一把抓住裴敏,強迫她轉過身。
  “是你,真巧。”她皮笑肉不笑,假惺惺的,心里卻為這相遇詛咒個半死。
  “你究竟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顧左右而言他。“我不懂。”
  “少給我裝糊涂,我問你,最近几天你為什么躲著我?”連續几個晚上宣稱加班躲入公司暗房不回家,白天猛ca1l她机子,又一律留話狀態,若不是獨孤吳突然回國致使他暫時分身乏術,他早就殺去雜志社揪裴敏回家外加嚴刑拷打。
  這下可好,踏破鐵鞋無覓處,通緝要犯竟然自投羅网現身在他的辦公大樓下,隱忍已久的怒气不好好宣泄一番未免太對不起自己。
  “我哪有躲著你?瞧我現在不是出現了嗎?”嫌犯理直气壯說道。
  這家伙擺明了水仙不開花,裝蒜到底!
  “還敢狡辯,剛剛若不是我眼明手快逮住你,你又想腳底抹油溜到哪個云深不知處的地方去!”
  裴敏低頭吐了吐舌,識趣的保持緘默。
  見她不答話,他說:“也好,咱們兩人的問題先擱著回家算,有些人我想介紹你認識。”
  “我才不要。”不論來人是誰,她打定主意來個相應不理。
  獨孤或濃眉稍斂,這裴敏分明在使性子。
  “裴敏,你是不是二十八天周期又到了?否則怎么一副不可理喻的樣子。”
  “你——”裴敏气得差點跳腳。“你胡說什么?!”她气得伸手就是一拳。
  那一拳被他大掌順勢接住,一個勁道輕輕化解掉。“好,是我胡說,原諒我?”他輕輕晒笑。
  裴敏微微發愣著,他的笑是那樣好看呵,誰能對這樣一張陽光般燦爛的笑臉擺臉色?她不禁气餒。
  可也同樣是這張臉,教她黯然神傷,背叛的臉。
  裴敏沉浸在自己的愁緒中,沒注意到他身后悄悄出現的一對人影。
  直到她漫不經心的抬頭,然后忽然象電影中的停格畫面,整個人都呆掉了。
  她張口結舌看著眼前的一對儷人,特別是在那個高大英挺的白衣男子身上。
  “怎么會有兩個你?!”她的視線輪流在“他”和身邊的獨孤或身上不住來回瞟移,他倆一黑一白,一邪佞一冷淡。除此之外,兩個人簡直是同一個模子打鑄出來的。
  “沒听過雙胞胎啊?”獨孤或逮著机會奚落。全世界都知道獨孤家的雙生儿,只除了她,對自己男友的事總是漠不關心。
  裴敏眼神瞟到白衣男子身邊那位外形出眾的絕色女郎,女子一臉笑吟吟的,讓裴敏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腦中電光石火一閃,她忽然有所領悟。“那天我……你……她……”一句話講得七零八落、吞吞吐吐。
  兩個男人連皺眉盯著她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該死的,平時要想在獨孤或噬人的眼神下把持住就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現在有兩雙一模一樣的的眼睛同時瞪著她!
  兩兄弟沒有人听得懂她語無倫次的話,可一向善解人意的杜深深卻懂了。
  “沒錯,那天你在辦公室看見的是我与昊。”
  天,她真的冤枉了獨孤或。
  心下正為這個消息雀躍不已時,大廳另一頭的轟轟騷動打扰了他們的談話。
  慘了!她立刻在心底哀號。
  “那一頭為什么這么熱鬧?”杜深深問道。那頭一看全是女人,贊歎聲、尖叫聲此起彼落。
  “誰知道。”獨孤或斜睨了一眼,不甚起勁的隨口應道。一堆花痴聚在一起准沒好事。
  “我想去看看——”杜深深方開口就被裴敏給激烈的打斷。
  “不行!”見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裴敏干笑道:“呃,我是說難得兩位遠道而來,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別去湊熱鬧了。”心虛的口气,標准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寫照。
  “這不像你,你一向是哪儿熱鬧往哪儿鑽!”獨孤或沉思的眼神帶著犀利,“走吧,讓我們看看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她完了啦!裴敏見躲不過,只得被動的讓獨孤或拖著走,每走一步都宛如喪鐘敲在她心坎上。
  聚集的人群見到獨孤或,突然如摩西排開紅海般讓出一條路。
  “是他耶!”耳語聲、抽气聲不絕于耳。
  “本人更帥……我要赶緊報名……”一個女人曖昧的眼光在他身上游移。
  空气中散發著一种蠢蠢欲動。
  他挾著裴敏來到最前頭,一張真人大小的巨幅裸照赫然出現在眼前。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渾身赤裸裸的,只除了重點部位被一條被單隱約遮住,即使沉睡中,男人依舊散發著無与倫比的吸引力,是那种足以致命的純男性魅力。
  獨孤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是沒有看過所謂的前衛藝術,平常時他對這類藝術照多報以開放、欣賞的態度。
  但這一次不一樣,因為上頭那位赤身裸体的男主角正是他本人。
  更甚的是照片下頭還貼著一行大字——
  征女友、供食宿、免經驗可,隨時能滿足。意者請到五十樓柜台處登記。
  這八成是獨孤或生平第一次气到無言以對。
  這時獨孤昊夫婦也來到前頭。
  杜深深做了一件出人意表的事情,她低低的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獨孤或,沒想到你裸睡時依舊這么上相。”
  她的話更是雪上加霜,提醒獨孤或揪出罪魁禍首。
  這一切都只指向一個膽大妄為的女人,他的頭皮發麻,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喔唷,夭要崩了,地要塌了,快、快!閒雜人等,避之則吉,兔遭池魚之殃。
  果然——
  “裴、敏!”狂獅怒吼,震耳欲聾。
  偏偏始作俑者早已腳底抹油鑽入人群中隱遁而去,只余一串如風鈴般的悅耳笑聲飄揚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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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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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或好不容易忙里偷閒有個机會可逮到佳人的一個小約會,一如往昔,用的還是免費晚餐的那一招,沒想到——
  “不行,我有工作。”斷然拒絕,誘惑無效。
  誰都知道有錢賺的事,她裴大小姐絕對不會推辭,甚至犧牲男友在所不惜。
  更何況人家現在還不承認他是她的男友呢!
  不行,照這樣妾身不明的混下去,他獨孤或哪一天才能抱得美人歸?
  對付裴敏這种遲鈍的愛情白痴絕對不能心軟,一定得死纏爛打,任憑她怎么踢、怎么踹,都得死抱緊她的大腿不放。
  思及此,獨孤或不由得一陣苦笑。几時他的身价暴跌至此?
  不過一個多月前,他還過著身旁美女川流不息、眾星拱月中吃香喝辣,如今卻被這個命中煞星克得死死的,以前的鶯鶯燕燕們的溫柔姣美,像褪了色的黑白照片,面孔模糊到他是一個也記不起來,眼里心里只有裴敏、裴敏、裴敏。
  怎么會這樣?第一百次問自己,怎么自己“花花分子”的一世英名,就這么栽在這個貪吃、好色、愛財如命又脾气火爆的女郎身上?注定這一生被她吃得死死的。
  算了,等哪天到天上給他揪到了月下老人,他一定要把這個昏庸老頭儿的白發剃光光,胡子剪下來做掃帚,以泄他心頭之怨。
  既然山不就穆罕默德,那穆罕默德來就山吧。和裴敏討价還价的結果是終于放行讓他來干扰她的工作,如果万幸,她大小姐的工作一切順利提早收工,就陪他約個會,一道吃個晚飯。
  重點是那頓“免費”晚餐。
  看著伊人全神投入了拍攝工作,完全忽視他的存在,獨孤或只能在心里苦笑。
  今天在台北世貿一樓第一屆全國珠寶首飾展開幕,裴敏接受一個女性雜志的委托,要在今天拍几張光彩奪目珠寶、美鑽的照片在下期登載,讓更多女人望圖興歎流口水。
  光看現場鬧哄哄、水泄不通的情景,就知道今天展示的規模果然頗具可看性,照現場大多數是女人的情形來看,足見鑽石、珠寶對女人的誘惑有多大。
  那,對裴敏呢?無視于一如以往的愛慕眼光紛紛投射,獨孤或漫不經心的視線忽然專注在其中一個展覽柜里的一對鑽戒上,想像鑽戒套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的模樣……刁鑽的裴敏被套牢的畫面出于意料的竟帶給他莫大的滿足感。
  等等,他在想什么!一個患有結婚恐懼症的男人在一對鑽戒前發呆!一個曾說過結婚戒指是全世界最小的手銬,一個認為白頭偕老不過是同歸于盡的婚姻犬儒主義者,如今竟然卑鄙的算計著如何套牢一個女人——
  這個想法簡直太……太美妙了。
  把她收編為己有,名正言順的不准這丫頭巴著別的男人吃免費晚餐,垂涎別的男人的美色,拍別的男人的裸体,為天下男人除掉一大禍害……
  愈想愈覺得自己真是宇宙世界無敵超級大善人,可以媲美古代周處除三害。
  一逕的沉醉在除害的美夢中,獨孤或完全沒注意到那個假想中的“禍害”正睜著美目,不耐的瞅著他。
  “喂,沒事忤在那看那么久干嘛?不就是几塊會發光的石頭,也值得你那么投入。”一句話引來周遭的嗤聲,裴敏卻听而不聞。
  唉,拍這些亮晶晶的鑽石珠寶還比不上拍男人的裸体過癮哩。
  要不是為五斗米折腰,她才懶得為這些貴得离譜的石頭大老遠來這里人擠人。
  獨孤或帶著莫測高深的裝情,慢條斯理的踱步跟上。
  “你不喜歡?”他下巴一抬,朝四周一瞥,意指這些光彩奪目、五光十色的珠飾金鑽。
  “漂亮是漂亮,但与其放在保險柜里沾灰塵,倒不如折現來得實在。”典型的裴敏。
  他与她并肩來到會場最里頭的角落,除了外頭的展示區之外.主辦單位還特別在這里另辟一特區,除了擁有貴賓證的貴客外,一般尋常老百姓可是無緣進入。
  “小姐,這里是特區,沒有貴賓證是不許進入的。”一個西裝筆挺不苟言笑的男人擋在門外。
  “我有記者證。”
  “抱歉,這區的商品屬于高价值區,為了怕有些人手腳不干淨,沒有貴賓證一律不准進入,同樣也不准閒雜人等拍照。”看門狗居高臨下斜睨著她,口气是一點也不抱歉。
  貴賓區里几個珠光寶气的女人,對著門口的騷動投以好奇的眼光,一看見裴敏白襯衫牛仔褲的裝扮,紛紛投以輕鄙的嗤笑。意思像在對裴敏笑說:想進來?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身分!
  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惹得裴敏心上無明火起,深吸一口气准備好好教訓門口這個被她歸為畜生類的家伙。
  意識到裴敏心直口快的個性又要發作時,獨孤或從她身后插入兩人一触即發的對峙。
  他挺拔頎長的外形、夭生的掌權气質立時成為焦點,還沒開口說話,就逼得看門狗傲慢的气勢萎縮了五分。
  看吧,有一副嚇人的模樣還是比較吃香的。裴敏暗暗歎了口气。
  只見看門狗露出了諂媚探詢的微笑,“我能為您服務嗎?呃……先生?”
  “我是獨孤或,請殷經理出來一見。”他簡洁有力的說。
  看門狗后方的輕鄙訕笑都在瞬間轉成愛慕的眼光和竊竊私語。
  這個惡魔的魅力真不能小觀,所到之處都能接收到女人欣賞、貪慕的電波。
  相對的,站在他身邊的自己就只得倒楣的接收嫉妒的惡毒眼光,真是待遇不公。
  看門狗悄悄打量眼前的男人,知道他并沒有貴賓證,但基于他懾人的气勢似乎不容隨便打發,正左右為難時,身后另一個愉悅的聲音揚起——
  “獨孤先生?真的是您,稀客、稀客。”另一個男人加入這個小圈圈,主動且熱情的握住獨孤或的手上下搖晃。
  裴敏拋給看門狗邪惡的一瞥,這下有好戲可瞧了。
  “經理……”看門狗對著來者叫了一聲。
  “怎么擋在門口不讓獨孤先生進入?”殷經理口气不善的質問。
  裴敏偎在獨孤或旁邊,刻意挑釁。“這位先生不准我們進去,說是怕我們手腳不干淨呢。”落井下石這种事她最在行。
  “這兩位沒有貴賓證,所以……”看門狗辯解,額頭不由得冒出一層冷汗。
  殷經理投給了他嚴厲的一眼.又轉向獨孤或堆出滿臉的笑。
  “本以為獨孤先生是大忙人,想是分身乏術前來會場,正想按照往年慣例,將這次展示的成品制成目錄,過几天親自給您送去呢,沒想到獨孤先生今年好興致,竟能在百忙之中撥冗前來,真是蓬草生輝!我們的守衛沒認出您真是失禮,請您万分海涵。”
  “可不是,還把我們當作小偷看待。”裴敏又撂下一句,蓄意不讓看門狗好過,看著他灰白慘淡的臉,總算報了一箭之仇。
  殷經理好奇的瞧向她,禮貌的笑問:“獨孤先生,這位是?”
  獨孤或一手攪她入怀,笑著說:“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叫做裴敏。”他話一出口,立刻傳來几道抽气聲。
  裴敏一听,大惊失色。這家伙怎么老是巴著這個笑話不放,難道他昏了頭?她下意識想掙脫他的怀抱。
  腰間的力道一緊,暗暗鉗制她的扯動。
  再看看前頭兩個呆若木雞的男士,要不是太過惊許,她真的會當著兩人面前大笑三聲,看門狗錯愕滑稽的表情值回票价。
  還有,如果眼光可以殺死人,她老早就被貴賓室內那些女人迸射的淬毒厲光給宰了。
  獨孤或這家伙,分明是陷她于水深火熱,看她回去非給他好看不可!
  他對裴敏拋來的責怨眼神視若無睹,逕自道:“我的未婚妻從事攝影工作,這次受雜志社委托來拍攝珠寶展,希望能夠拍攝到一些极品,以貴公司以往的信譽,應該可以提供一些不錯的樣件。”
  拜托,有求于人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裴敏翻了個白眼。
  偏偏有太多人吃他那一套。“當然,我們定當全力協助裴小姐。”
  難怪獨孤或老是一副獨斷獨行、目空一切、自命不凡的模樣,他根本是被寵坏了。
  由著殷經理在前帶頭介紹,裴敏低語:“別老是將未婚妻三個字挂嘴邊。”
  獨孤或低頭貼近她的耳畔低喃:“好好享受這腐敗的特權所帶來的好處。”
  鬢發隨著他的呵气搔動輕拂臉龐,也稍稍扰亂了她的心湖。
  “你……”她偏過頭准備吐出責備,粹不及防的被獨孤或給一口堵住。
  這個偷吻來得急去得也快。
  裴敏紅著臉,因為這個吻,心房狼狠的震跌了一下,抬眼瞥見獨孤或像偷了腥的貓般,忽然很想一拳揍掉那惱人厭的表情。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有這道豁免權,她又如何能混進這里頭?她不情愿的發現,偶爾這家伙也滿好用的。
  因為他尚有利用价值,所以這一拳暫時就免了。
  這特區的展覽品較前面的開放區果然又精致昂貴許多。裴敏緩緩踱步到一個玻璃櫥柜前,漫不經心的欣賞眼前這一式成套的翡翠鑽飾,包括了項鏈、手鏈外加同樣式的耳飾和戒指。不錯,“聳”夠有力,如果一個女人把這一套全戴在身上,那一片亮燦燦的光芒鐵定會教所有人刺瞎了眼。她再瞄了一眼標价,下巴險險落下。
  天啊,她在心里默數了一遍,三這個數字后還有七個零!
  誰會花個三千万買這种俗不可耐的東西?一定是個沒品、臃腫、俗气不堪的笨蛋。
  “就這套好了!”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她的冥思。
  說話的女人身著昂貴的套裝,年紀約莫四十出頭,精明干練的模樣,臉上緊繃防衛的神色只差沒寫著“老處女”三個字。
  “就這一套了,董事長交代要体面的生日禮物,這是里頭最貴的,應該可以交差了。”她獨斷獨行的決定道。
  “隨便。”細不可聞的嗓音從老處女身后傳來。
  裴敏好奇的覷了一眼,這一瞧,整個人都呆掉了。
  天啊!這個女人簡直集天地之精華孕育一身的美麗。
  哇,不得了!以她以往好色、垂涎的紀錄只限于好看的男人——請注意,一定要男人才會入她的眼。
  鮮少有女人被她列入好看等級的,以咪咪、李茜碧那些小開捧著大把鈔票追逐的尤物可都還不入她眼。
  然而這女孩……可恨她的國文造詣不夠,所有用來形容女人美麗的形容詞,還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于万一。至此,終于了解為何古代詩人只能對真正的美人歎一句——意態由來畫不成。
  她的心里只有贊歎沒有嫉妒,只除了一個小小的坏心眼——
  獨孤或今天總算遇見一個在容貌上同樣出色的人了吧!
  她給了獨孤或一拐肘,“嘿,被比下去了吧。”
  “什么跟什么!”他不客气的回以一個白眼。
  把一個男人放在天平上和一個女人相比?簡直不倫不類。
  “咦,她很面善。”那空茫的表情、失焦的眼神,像迷路的天使找不到返回天堂之路。
  “虧你還是攝影師,忘了嗎?她曾經是台灣最紅的模特儿。”獨孤或超人的記憶早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得知女孩的身分。
  經他一提點,裴敏終于想起來了。
  “慕容宁馨?!”那位在三年前最當紅的時候突然隱退銷聲匿跡,讓許多雜志社、服裝設計師、攝影師扼腕不已的模特儿。
  當年的她可是東方伸展台上最耀眼的一顆明珠,姣好的身材和外貌,獨特的舞台風格和气質讓她成為攝影師的最愛,謀殺底片的代言人。
  當年慕容宁馨突然隱退,才給了像李茜碧、咪咪這些人竄起的机會。
  可在她看來,現在這些气質不堪、成天只知逛街購物、談戀愛的模特儿都還比不上慕容宁馨的一根小指頭。
  裴敏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孩,第一次起了拍女人的意愿。
  “她不是能隨便招惹的。”看穿了她的企圖,獨孤或不客气的潑冷水。
  那頭的老處女秘書听見慕容宁馨不冷不熱的回答,不高興的嘴一抿,僻哩啪啦話一串。
  “听著,我的身分是老板的机要秘書而不是個跟班,公司里還有一大堆要緊事得做,我可沒有閒工夫陪你這种養尊處优的小姐整天閒逛下去,不過是一個生日嘛,值得這樣大費周章?你要什么就說呀,干嘛老是悶不吭聲擺出那种死面孔!”
  老處女秘書明知道女孩在老板心中的重要性,卻又不能阻止自己打心底對她這類鳳凰女的憎惡。
  慕容宁馨沒有應聲,她像蘊著千万年微光的磐石,不看不問不听不說。
  “既然你沉默,那就表示同意羅?”老處女秘書一揮手,示意要人將那套東西打包。
  “俗不可耐。”裴敏冷跟著著,終于忍不住出聲。
  “你說什么?”老處女秘書耳尖,馬上轉頭瞪向裴敏。
  “敏,別鬧了。”獨孤或伸手欲制止她。
  裴敏只一逕理直气壯的指責陳述,“你這個做人下屬的怎么這么不懂主子的心事,真是失敗。”
  “你……”老處女秘書滿臉通紅,宛加火山快要爆發。
  “你說得很對!”一個沉郁的男聲突然插入。
  裴敏抬頭,發現一個男人突然走近了慕容宁馨。
  高大的身影、飛揚的眉,炯然的眼,一套三件式的正式西裝,仿佛剛從某個會議脫身而來。
  “董事長!”老處女秘書原先不可一世、趾高气揚的气焰頓時收斂,態度變得必恭必敬。
  呵,真是識時務的雙面人啊。
  “林秘書,這儿沒你的事了,叫老劉先送你回公司。”
  “但是慕容小姐——”林秘書才剛開口隨即被打斷。
  “待會儿我直接送宁馨回去。”
  “這男人是誰?”趁對方對話的同時,裴敏悄聲問著身邊的獨孤或,眼光不住朝陌生男子身上打量。又是一個酷哥。
  “慕客宁馨的保護者。”獨孤或冷冷的拋下一句,不喜歡她的視線停留在別的男人身上。
  待林秘書不甘不愿的离去,陌生男人轉身,視線朝他倆方向射來,雙眸似鷹集般犀利有神。
  “獨孤或。”男人意識到他的存在,有禮的點了個頭。
  “冷雋。”獨孤或頷首回禮。
  這兩個男人在各自煩域獨領風騷,多少听聞過彼此,只是事業領域沒有交集,交情自然冷淡些。
  倒是裴敏一听見冷雋的大名,如雷貫耳,當下又是一震。
  冷雋,冷氏娛樂集團負責人,旗下控制有台灣數家有線電視媒体的股權和當今正紅的前十大娛樂節目,目前螢光幕上的當紅藝人和主持人九成出自他旗下。
  從模特儿經紀公司起家,企業經營擴展到合港星馬和東北亞的日本媒体和娛樂圈,短短几年間,冷氏集團几乎已成為娛樂圈的代名詞。
  冷雋的行事作風褒貶參半,不過根据過往風評簡言之,他在娛樂圈是一個手段极端,為所欲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
  冷氏集團一向眼光獨到,善于挖掘新人,并且協助藝人發揮特質和尋找到個人定位,且力捧新人手筆之大往往令人咋舌。
  慕容宁馨便是當年冷雋親自發掘并且一手栽培起來的。
  當然,慕容宁馨之所以能夠成為伸展台上最亮眼的明星,除了她自身的努力和天賦,幕后的推手冷雋更是功不可沒。
  冷雋捧紅新人的能力一流,但相反的,若是他要誰翻黑,即使那個藝人正當紅,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的節目媒体一起動員封殺,沒多時那個人就在螢光幕前銷聲匿跡。看著這樣一個男人,裴敏忽然想起所有關于冷雋和慕容宁馨之間的傳說。
  他們的傳說曾經是市井小民茶余飯后最有勁的八卦耳語,一直不斷的被重复渲染傳說冷雋在見到慕容宁馨時惊為天人,盡管當時慕容宁馨已經名花有主,他仍然不惜犯下大衛王奪人妻之罪掠奪了她。
  傳說慕容宁馨的情人在一場陰謀中不慎成了失去意識的植物人,至今仍然躺在某家貴族醫院昏迷不醒。
  傳說慕容宁馨為了這筆龐大的醫療費用不惜向冷雋求助,在這筆魔鬼交易中犧牲的是她一輩子的人身自由。
  更傳說設計這一連串計謀的背后主使者,正是冷雋!
  這么多的傳說,人云亦云掩蓋了真相。
  沒有人知道傳說的真實性,只知道自那以后,慕容宁馨從此退出模特儿圈。
  但當事人始終保持緘戳,對于謠傳和指責不聞不問。
  冷雋夠強悍,沒人能撼動,在他保護羽冀下的慕容宁馨更是隱匿無蹤,直到今天。
  “試試珍珠,也許勉強配得上慕容小姐的气質。”裴敏突然開口說道。
  “謝謝你對宁馨的贊美。”無視其他人的側目,冷雋猿臂一伸將她摟入怀中,似乎不愿讓人多覬覦慕容宁馨的美,即使對方是女人。“沒錯,這套東西配宁馨的确庸俗了些。”
  裴敏深思的表情中帶有些許惻然。
  是這樣嗎?因著對慕容宁馨的占有欲,所以你選擇禁錮她,將這朵名花与世隔絕,鎖在你羽冀下,再不教世人有幸親掬她絕美的容顏。
  慕容宁馨用自由成就了你的占有欲,可她的幸福呢?你可成就她的幸福?斐敏在心底質問。
  女孩子動了一下試圖掙脫,但被他強悍的气息包圍,絲毫動彈不得。
  感覺到她的掙扎,冷雋的神情突然變得陰騖近乎殘忍。“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不論人或事,很多人或物不過是金玉其表,別被假象所騙了。”這句話意有所指。
  再遲鈍的人都可以听出他話里對慕容宁馨的譏諷。
  可慕容宁馨依舊是未置一詞,空靈的表情,失焦的眼神,仿佛從頭到尾只有她的人在這儿,而魂魄早已飛出九重天外。
  就是這樣的表情,教冷雋愈發想殘忍以待,刻意加重了手勁。
  “唔……”慕容宁馨不著防的一吃痛,忍不住微微哼出聲,但也就僅止于此。
  她顰眉忍痛不發一言,因著不想讓他太過得意。
  索性就由著他去了,一直都是這樣啊……以傷害她、戲弄她為樂,畢竟她是他豢養的金絲雀,一旦折了冀,就再也飛不起來了……
  裴敏看在眼里,沉下了臉,正想開口對冷雋大加撻伐,突然被獨孤或一手給捂住嘴。
  “我們倆還有事先走一步。”向兩人微微頷首致意,隨即半脅迫性拖著裴敏离開會場。
  “你干嘛阻止我教訓那個殺千刀也不足惜的沙豬男人?”一直到會場附近的公園里,裴敏才有机會發難。
  “我承認冷雋對待慕容宁馨的方式有可議之處,但若是她對冷雋的態度不滿,她應該為自己爭取,情人的世界不容第三者置詠。”
  “她很可怜哪。”人長得美還是比較占便宜,連博取同情都是美人占优勢。
  “一個女人如果連自己的戰爭都要別人代打,未免太不長進了些。”獨孤或客觀的評論。
  還有,獨孤或心想,換個角度來說,冷雋成天對著一個沒反應的失心娃娃唱獨腳戲不也很累?
  他承認人多半以貌取人,但以冷雋那樣的男人對伴侶的要求,絕對不單只是一張薄薄好看的面皮。他們倆的關系,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喂,我問你,你們男人不都夢想眷養一個像慕容宁馨那樣的女人,美麗、沉靜、空靈……”裴敏輕快的語調里微溢著酸味。
  獨孤或漾笑,因著她那略帶醋意的表情。“你可別一竿子打翻一般人哪。”
  “那你呢?”拐了一個彎,這才是重點。
  獨孤或認真想了一下。“不,哄那樣的女人太累……像一個不哭不笑、沒有反應的芭比娃娃。”
  他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一個生命發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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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1-7-29 22:41:16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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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敏才一出大樓,正想舉手招攬計程車,忽然一個黑衣男人靠了過來,下一瞬間只覺腰間一緊。
  她低頭一看……竟是一把槍!
  “麥叮當!”對方低喝,似打鼻腔噴出的怪腔怪調。
  “啊?”麥叮當?她只听過小叮當耶。一時間听不懂對方的意思。
  “哇是叫你別動啦!”黑衣男人說得一口台灣國語。
  這下她真是有點進入情況了。敢情她被綁架了?!
  不過身為武師的女儿,她可不會被區區的一把槍給嚇到,只要夠快、夠准,她還是有很高的机率在第一時間制服持槍的歹徒。
  她暗暗估量歹徒的行動,才想尋隙動作,另一邊冷不防又竄出另一道陰影。
  “小姐,我勸你不要想逃跑,乖乖的跟咱走才算巧。”另一個男人粗聲威脅,額頭有道刀疤,烈日當頭還穿著一身黑不啦嘰的衣服,真是有點嚇人。
  兩個男人……識時務者為俊杰,裴敏強壓下反擊的沖動,故作天真無知的微笑。
  “兩位帥哥,你們要干嘛?如果要請我喝茶也不必用這么恐怖的方式嘛,好嚇人喔!”她的眼睛像卡通美少女般,一閃一閃的。
  “老大,伊請偶們素帥哥耶。”先前那名男人憨憨的笑。
  “笨桶!伊阿哪講你就信?”那個渾身黑的男人朝他腦袋狼狽拍上一記,轉向裴敏惡聲惡气道:“廢話少說,跟咱走!”
  裴敏意識到不妙,剛想揚聲呼救,就被刀疤男人用布給堵住嘴,兩個男人一人一邊快速把她架上一台破舊的廂型車,呼嘯揚長而去。
  一台破車在台北縣近郊的山區七繞八拐,繞得裴敏頭都昏了,終于車子在一棟破舊的老屋子前空地停下。
  屋里一地凌亂的廢棄物和厚厚的灰塵顯示這屋子荒廢已久。
  “兩位帥哥,你們一定找錯人了,我沒錢、沒色,又沒人會付贖金,你們想要靠我少奮斗二十年是不太可能的啦!如果要綁架人,滿街其他人都比我強!”她一路上不停的分析情勢,試圖動之以情。
  那個台灣國語小跟班說話了,“大仔,伊講得唆有理,應該不是伊。人家說龍配龍,鳳配鳳,隱龜交憨仔……”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她打岔問道。台語她一知半解。
  “就是說駝背的也會挑個痴呆的配。”小跟班很好心的為她解釋。
  “喔。”可這跟她又有什么關系?
  那個黑衣刀疤男表情有點動搖,自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照片,對著裴敏渾身上下仔細打量一回。
  “沒錯!就是這個可惡的女人。”
  裴敏壓根沒顧及自己人質的身分,湊熱鬧的貼近一看。
  專業的眼光挑剔的看著這張不及格的照片,整張背景有點失焦,接著才將注意力轉向照片中心,那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獨孤或和她,不由得心上一陣詫异。
  “你跟蹤偷拍我們。”難不成他們的目標是獨孤或?
  “沒錯,我們跟蹤你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也觀察你很久了。”礙于獨孤或身邊哼哈二將,他們只能遠遠的跟著,要不就是用望遠鏡偷窺,根本沒有近身的机會。
  “你們究竟有何目的?”裴敏這時有些警覺了,可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嘿嘿,當然是要給你一個教訓。”刀疤男一步步走近,一身黑衣襯著臉上刀疤益發猙獰。
  她睜眼屏息,看著他低下頭,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他忽然貼著她的耳朵大吼——
  “不、准、你、再、對、我、的、偶、像、動、粗!”
  哇!裴敏先反射性的往后跳一步,伸手揉揉已然耳嗚的左耳。
  接著,他的話一點一滴穿透她意識,“你工三小?”糟!自己也被台灣國語同化了。
  小跟班又解釋道:“咱老大對你老是對獨孤或動粗的行為非常的火大,已經气到快死轟了,所以才想把你請出來透克、透克。”
  老天!听小跟班中英台語夾雜怪腔調,才真讓人快花轟。
  “搞了半天,原來你們想代獨孤或抱不平啊。”
  “不錯,我老是想不通為啥獨孤或目睛給蛤仔肉糊到會撿到你這款恰查某,好几次遠遠的看見獨孤或被你欺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太不像我以前崇拜的那個獨孤或了。”
  裴敏這時領悟到,原來不是只有影歌星才會有所謂的死忠“迷”。為了獨孤或竟害自己身陷囹圄,她真是招誰惹誰?真是愈想愈气。
  “獨孤或那家伙目中無人、無法無天,頂多一張臉可以看,有什么好值得崇拜的?我……”呸!見到兩個人怒射過來的目光,她知趣的縮口把這個字改吞進肚子里。
  “我們的志愿就是要做像獨孤或那樣縱橫四海、走路有風的黑道。”
  “黑道?”她偏頭平空想像。“那不是電視里常常走路一拐一拐,臉上刀疤和身上一大堆亂七八糟刺青的流氓?”
  “哼,你消息太落伍了,那种比刀疤多、比誰刺青大的流氓是農業時代的流氓黑道,我們要做的是跨世紀的黑道。”刀疤男打鼻子鄙夷的哼了一聲。
  “跨世紀的黑道?”黑道還有分种類?
  “不錯,跨世紀的黑道要能文能武、色藝兼備,就像獨孤或那樣,做最大尾的。”
  裴敏愈听愈糊涂。“你是說獨孤或是混黑道的?”
  “你身為獨孤或的七仔,難道不知道獨孤或所領導的擎天門是最酷的黑道……呃,現在也不算啦,經過獨孤或的改造后,現在擎天門已經成功的漂白了。”
  什么七仔,呸呸呸!難听死了。裴敏一听直蹙眉頭。
  想發作,可又想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稍稍收斂。
  “漂白,我知道SKLL或是資生堂漂白效果都不錯,只是這干獨孤或什么事?”
  刀疤男聞言,一副快抓狂模樣。“我的偶像為什么會看上你這种笨女人!”他哇啦哇啦嘶吼,不時仰頭做出無語問蒼天樣。
  “你問我我問誰?”此時眼見刀疤男在面前搖來晃去,她終于明白他身上為什么有那么一絲熟悉感。
  這家伙的一身黑擺明在抄襲獨孤或的風格。
  靈光一閃,裴敏雙手抱胸沖刀疤男一笑,“大哥,這身行頭粉贊,和獨孤或有得拼喔,哪儿買的?”
  原本怒气沖天的刀疤男一听見裴敏的贊美立刻眉開眼笑,喜孜孜的說:“在那猛解夜市買的,原本四百九我硬是殺价拗到二百五,厲害吧!”
  原先覺得獨孤或會看上這個七仔實在是腦筋短路,現在想來這女生也不是那么一無可取,最起碼她就懂得欣賞自己的穿著。
  “不錯。”誰說只有女人愛听甜言蜜語?給他點甜頭就昏了頭,果真是二百五。
  見緊繃的气氛緩了下來,裴敏問道:“那你們現在要怎樣?”
  “我們只是要你保證以后絕對不准對獨孤或動粗。”刀疤男口气十分慎重。
  “就這樣?”以前听說一些偏激、恐怖的歌迷影迷潑硫酸的事情,還好這兩個獨孤或迷還算理智。
  “就這樣。”
  “好,我保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反正她又不是君子,給自己留點后路總是對的。
  兩個男人顯然很滿意,沒有察覺她話中語病。
  “然后呢?”裴敏又問。
  “然后?”兩個男人重复她的話。
  乖乖,鸚鵡學人話啊!
  “你們不辭辛苦的把我抓來talk,現在說完了,接下來要怎樣?”
  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先前的計划可沒出現這一步。
  “老大,現在人教訓完了,是不是該放她走?”
  想到他們為了獨孤或竟然如此大費周章,雖然愚蠢但也心誠可感。
  “這要吧,要不要我替你們把獨孤或請來見一面?”
  兩個獨孤或迷眼睛睜得比銅鈴大。“真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手机給我。”起碼獨孤或的車子要比那台破車舒服得多,先前坐這兩人開的破車搖搖擺擺的沿路上山,她骨頭差點被震散了。
  還有她這么好心,其實有自己的私心。
  她想知道當獨孤或听見她被動持時會有怎樣的表現?
  痛苦、擔心、憂慮?還是置身事外?
  她接過刀疤男的手机,憑著記憶打了一組號碼。
  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她順便問道:“還沒請教兩位貴姓大名。”
  小跟班愣愣地回答:“喔,偶叫張保柱,人家都叫偶阿保啦。”
  “我叫洪一男,你可以叫我男哥。”刀疤男一听見她愿意幫忙一償夙愿,態度頓時和顏悅色許多。
  她從善如流的說:“男哥,待會接通后記得凶悍一點喔,表現出你的气魄,知道嗎?”
  “我知道。”洪一男點頭,一臉豪气干云。
  “喂,我獨孤或。”電話撥通后,傳來對方沉郁但不失權威的嗓音。
  听見偶像的聲音,洪一男手一抖,手机險險滑落,幸好及時想起裴敏的提醒:要表現出自己的魄力。
  “獨孤或,沒蝦米大代志啦,只是你的七仔在我們手上。”他裝出惡狼狠的流氓口气,眼角見到裴敏對他豎起大拇指,不禁精神一振。
  電話那頭一陣靜默。“你說裴敏?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哇!這句話夠酷、夠狠,值得記下筆記以后效法。
  “我要裴敏听電話。”那頭獨孤或又下命令。
  “喔。”洪一男先是愣愣的將電話轉交給裴敏后,才想起自己干嘛那么听話呀?!
  “喂?”
  “你還好吧?”极力持平的口气中,還是有一絲焦急不小心泄漏了出來。
  “還好,只是被兩個菜……大哥綁架了。”她及時更正。
  獨孤或傾听著裴敏過于輕快的口吻,略略攢起兩道劍眉。
  “對方要什么?”
  “什么?”現在換她听不懂。
  “我是問贖金,對方總不會閒閒沒事綁架你只為打發時間吧?”這裴敏該不會嚇傻了吧?
  裴敏對著話筒歎了一口气,說出來沒人相信,這兩位大哥動机比這個理由更無理頭。
  “喂,兩位大哥,他在問你贖金多少啦?”她捂著听筒,隔空喊話。
  贖金?洪一男一臉疑惑,不知道要簽名照行不行?
  “多少?”裴敏不耐煩的催促著。
  兩個男人想了想,洪一男怯生生的舉起一根食指,“一……百万好不好?”
  誰知裴敏立刻抗議。“什么?我才值一百万,你到底懂不懂綁架的行情价啊?這根本是隔牆扔孩子,很丟人耶。”
  電話那一頭的獨孤或眉頭愈發緊蹙,他怀疑這是裴敏在設計一出鬧劇玩他。
  他忍耐的听著對方在那儿討价還价,几乎吵翻天。
  “不然多少?”隱約有人這么問。
  “當然是多多益善。”裴敏叫囂著。“最起碼也要一千万,我抽個五成,其他你們兩個二一添作五。”
  “一千万?!”兩個男人猛吞著口水。
  “喂,你們兩個家伙可別想被窩里放屁,獨吞獨享啊,要記得我是人質耶,沒有我你哪有錢?”接著她低頭對著听筒說道:“兩千万。”
  她擅自決定的數字讓洪一男和張保柱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气。
  “沒問題。怎么碰頭?”獨孤或問。
  “錢先准備好,等我們消息。”裴敏先聲奪人。人質代綁匪運籌帷幄的,全世界大概就這么一個。
  “還有,提醒你不准報警,要不然她……嗯,我的小命一條就沒了。”她演綁匪比當人質稱職。
  “我听見了。”他皺緊雙眉,這裴敏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喔……”
  “還有什么要交代的?”獨孤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口气轉為薄怒且冷淡。
  裴敏這家伙,什么不好玩,偏偏玩起綁架的游戲!失去她行蹤的一個小時里他著實如坐針氈、分秒不安。
  待他尋著人時,他會讓裴敏知道,這游戲一點也不好玩!
  “呃……啊……沒……再見。”敏銳感應到獨孤或隱隱的怒火,她突然舌頭打結,連忙挂上電話,心頭七上八下怦怦亂跳。
  嘖!此地無銀三百兩。听見裴敏迅速挂上電話,他心頭的怀疑更加篤定。
  “如何?”
  惊雷點點頭。早在他們對話到一半時,就掌握到了訊息來源。
  “這裴敏還挺聰明的嘛,懂得拖時間利于我們追綜。”伏雨咋舌,不得不佩服裴敏哈啦的功力。
  “聰明……哼!”獨孤或冷騖的俊顏陰森森的。
  惊雷和伏雨只覺得背脊突然一陣涼颼颼的。
  先前失去裴敏消息時,主子几乎發狂的模樣記憶猶新,怎么現在獲得裴敏的消息反倒突然轉了性?!
  主子該不會腦筋……有問題了吧?
  “趁還沒見獨孤或之前,我們先來演練一下。”
  荒郊野外,閒著也是閒著,裴敏索性先給兩位立志成為有為有守的黑道大哥來一次震撼教育。
  “待會儿見著獨孤或可別輸了气勢,要知道所謂輸人不輸陣,你們不想給人看扁了吧,尤其對方是自己的偶像,是不?”
  見兩個人都點頭,她滿意的繼續耳提面命道:“這就對了。好,現在告訴我,等見到獨孤或時,你們要怎么表現?”
  張保柱恭敬的彎腰。“獨孤大哥。”
  裴敏被他這么一叫,白眼一翻,差點跌倒。
  她朝他腦袋不客气的就是一拳。“笨!沒混過黑道,至少也看過電影里的黑道嘛,哪有大哥給對方鞠躬哈腰的,這么遜!”
  粉痛哩!真不懂獨孤或為什么惹到這么恰的女生。張保柱揉揉自己的后腦,敢怒不敢言。
  “男哥,現在拿出你的槍,把我當成獨孤或練習。”
  “不行啦,我不可以對偶像說粗話。”洪一男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
  “沒膽的家伙。”她嘟噥著。
  “你講啥?!”洪一男有些怒火了。
  好家伙,原來對付這類家伙,請將不如激將。
  “大而無當的笨蛋、懦弱的傻瓜、一輩子沒法出頭天的卒仔……”她扳起手指頭數算,罵人的話一古腦傾泄而出。
  “你敢叫我卒仔?看我不轟掉你這個笨蛋的頭。”洪一男真的被激怒了,掏出槍頂住裴敏的太陽穴。
  不錯!這還有點像樣。她方要開口贊美洪一男,耳邊倏地晌起一個熟悉、低沉,帶著無比威脅的聲音——
  “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轟掉你這笨蛋的蛋蛋。”一支槍管抵住洪一男下体。
  兩人同時抬頭,是獨孤或。
  “獨……獨孤大哥有話好說……”洪一男眼睛不由自主的朝下身瞄去,唯恐不小心擦槍走火,他從此絕子絕孫。
  這招夠狠,裴敏暗忖著,把槍對著男人的老二比對著他的頭更教人膽戰心惊。
  不遠處,惊雷的槍管亦比在張保柱的頭頂,嚇得他一臉汗,噤若寒蟬。
  “喂,槍放下,你嚇到他們了。”
  “什么?”獨孤或眉頭攢得更緊。
  在飛車赶來的路上,饒是認定此行必有蹊蹺,可在看見這個男人把槍抵住裴敏的太陽穴時,他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將這兩人大卸八塊、拆解入腹。
  可現在這女人竟然叫他放了這兩個家伙……什么跟什么嘛!
  “他有槍。”
  伏雨近身,一把抄走洪一男手上的槍。“嘖!是支玩具手槍。”足可以假亂真的塑膠制品,她隨手在掌心里轉了几轉。
  獨孤或緩緩的放下槍,只覺得自己像是掉進童話里的兔子窩,沒有一件事是照腳本來的。
  “獨孤或先生……久仰大名……”打量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陰騖邪魅和手上那把點三八可連續射發子母型手槍……真是太酷了!
  兩個男人眼巴巴的對著獨孤或,眼睛發亮、嘴中流涎,未免太惡心了吧。
  獨孤或抬頭無言的對上裴敏,以眼神問道:這又是什么情況?
  裴敏必須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壓抑唇角的肌肉,才不至于放聲大笑。
  “這兩位是你忠誠的擁護者,想跟你索討簽名照。”
  一旁伏雨傳來可疑的嗤聲,惊雷扑克臉上則多了一道可疑的笑痕。
  見他臉更臭了,洪一男赶緊說:“沒有簽名照,不然簽名也可以!”說著就變出一又筆,同時伸出自己的手臂。
  獨孤或退了一步,不想沾惹到這瘋子。
  見洪一男一臉受到冷落的委屈樣,裴敏同情心又起。
  “要不然握個手吧?”她极力撮合說服。
  獨孤或意興闌珊的模樣惹得她朝他腰間不客气的一頂拐。“快呀。”
  拋給她冷冷的一個邪睨,獨孤或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勉強与洪一男一握。
  哇,這輩子不洗手了。洪一男望著自己的右手發愣。
  “鬧夠了,誰來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低沉富磁性的聲音有著不容挑戰的權威。
  喔唷,不妙。
  和他相處几個月來,裴敏已經可以聰明的意會到,獨孤或這聲音只表明他的耐性已經用盡。
  這時最好收起嘻笑怒罵,全盤托出方為上策。
  一听完她的解釋,獨孤或冷郁的臉拉得更沉了。“這么說,這兩個小兔崽子真的綁架你了。”
  他不會輕饒任何妄想動裴敏的人,任何人。
  室內溫度突然降至冰點,洪一男和張保柱見他一臉不善,冷意兜頭淋下,竄過背脊直達腳底。
  “重點是,他們綁架我是為了你呀!”裴敏也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殺气,連忙說情。
  “為我?”他轉向兩個嚇坏的男人,他的笑比怒更教人害怕。“什么時候我和裴敏之間的私事需要別人過問?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十指凝气,是欲痛下殺手的前兆。
  “至少他們沒有惡意!”裴敏几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不想教他失了理智。“拜托,看在我的份上,饒過他們吧。”
  偌大的空間靜寂至針落可聞。
  一會儿獨孤或才緩緩開口,“下不為例。”
  兩個男人如蒙大赦,裴敏這才放下一顆心。
  “我們走。”緊攬裴敏入怀,他大手一揮欲走人。
  “等等,獨孤大哥。”
  獨孤或和裴敏停步轉身,只看見洪一男和張保柱倏地雙膝跪地。
  “這又是干什么?”拍電影啊?一定要這么戲劇性嗎?
  “我們真的想拜入擎天門門下,請獨孤大哥一定要收容我們。”洪一男帶頭懇求,張保柱點頭如搗蒜。
  “我不收無用之人。”獨孤或直截了當拒絕。
  “求求你!我們吃得了苦的,不論多苦多難,一定堅持到底,只要您收我們入門下。”
  “給點面子考慮一下吧?”裴敏在一旁慫恿。
  獨孤或摩挲著下巴沉思了一下。
  這兩個家伙看來是有勇無謀的直腸子,但畢竟本性還不坏,算裴敏好運气,遇上這兩個烏龍綁匪。
  但若沒有人對他們善加引導,難保以后不會教人唆使其入了歧途……
  該死!什么時候輪到他來做感化教育的工作了?!
  “先起來吧。”不待兩人起身歡呼,他又下令道:“伏雨,先把咱們規矩向這兩人說清楚。”
  “沒問題。”伏雨笑眯眯的,眉稍眼角全寫了個好字。“兩位听著,要進擎天門,首先要通過三個月体能訓練,之后三個月,再學習洒掃應對,跑腿打雜。”
  “那什么時候可以學習射擊?”洪一男沉醉在想像自己拿槍砰、砰、砰連發射擊后,朝槍管吹一口气的威風模樣。
  “要拿到槍學習射擊,已經是一年以后的事。”
  “哪按呢?”洪一男听到這儿臉都綠了。
  “還有,擎天門個個是能文能武,色藝兼備。所以你們一定要回學校讀書,我們不收不學無術的狐群狗党。要耍流氓做黑道,就要做最大尾的、尚青的!”
  尚青的!這一句話激起兩人的豪情万丈。
  “還有,咱擎天門收的可是有格調的流氓,要有智慧、有擔當,愈戰愈堅強。”
  咦?好像某個卡通的主題歌。
  她繞著兩人不住上下打量著。“另外,長得不能太抱歉,穿著不能太隨便,否則出去就會被人扁。”
  夠了吧!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心底哀號。
  “不只,還有禮儀課。”伏雨似听見他們倆的心聲。
  “啥?”第一次听到黑道也要上禮儀課,又不是新娘學校。
  “咱們出門講究排場,你們沒看見電影里大哥每次出場都是走路有風的樣子。”
  “嗯。”兩個人想到阿發哥的英雄本色。
  “還要上正音班。”伏雨如數家珍。
  “蝦咪……痛!”張保柱話一出口,胸前馬上遭到伏雨一拳不留情的襲擊。
  伏雨的手勁不輸裴敏,張保柱不禁心想,這年頭的女人都是這等剽悍模樣嗎?
  “你能想像小馬哥一開口是台灣國語的樣子嗎?太遜了吧?”
  “老大,當個黑道好像比擠大學窄門還累。”張保柱在洪一男身邊偷偷耳語,不巧伏雨听得一清二楚。
  “開玩笑,大學錄取率高達百分之五十,閉著眼隨便都可撈一個學校念。我們擎天門可是万中選一,怎么比?”她狂個二五八万似的。
  眼見兩個大男人被她唬得一楞一愣,裴敏暗暗佩服伏雨這种黑白無常敘交情,鬼話連篇的功力,真教人另眼相看。
  “有沒有怎么樣?不舒服嗎?”
  裴敏的心緒從伏雨那一番精神訓話被拉回來,對上獨孤或探索的眸子。她偏頭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我肚子餓了,想吃台塑牛排。”
  后頭訓話聲嘎然而止,接著是一片應聲倒地。
  獨孤或則仰天大笑,這才是他的裴敏。
  然后在眾目睽睽下,傾身堵住她的芳唇,久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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