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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林家成] -[穿越]無鹽妖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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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1491625z 發表於 2011-8-17 22:35  
第212章 別楚

  孫樂來到楚宮時,弱王正與君臣在商討著五國進攻之事。他們聽到太監稟靠孫樂求見時,先是 ...

第213章 說吳


  吳王宮靠河而建蜷蜞蝕蜵,銣銔銆銌卻建築得極為秀致雅麗,整個建築群以石牆圍住夥夤夢奪,緅綬綽罰裡面數不清的竹樓和木樓聳立其間,這些竹樓木樓本身便建得極為精美蒶蓏蓀蓓,蓍蓁蒟蒺又掩在森森樹林,潺潺流水中瘉皸監盡,嫞嫛嫟嫡讓人一見忘俗。

  居然在宮中有這麼長的小河,孫樂好奇地想道。

  吳侯顯然也不想孫樂這楚使與自己會面時太過冠冕堂皇嫡嫘嫝嫪,夤夢奪奩孫樂從小門而入,拐了幾道迴廊後,在一座由五幢木樓組成的庭院中相會。

  幾個太監宮女散在院落裡,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們看到孫樂走來後,一個太監尖著嗓子問道:「可是陳秦?」

  孫樂叉手應道:「然!」

  「陛下在裡面侯著呢進去!」

  「諾。」

  孫樂應聲踏入房中。

  廂房中,吳侯懶洋洋地靠在一個美姬的懷中,要睡不睡地打著眈,在他的身邊,另一個美姬正在他捶著腳。

  這是孫樂走進去後見到的景色。

  她進門後,房中三人眼睛也沒有抬一下,吳侯甚至響起了輕輕地打鼾聲。

  孫樂見此想道:這吳侯料我.這楚使有事求他,都擺出這態度來了,當真輕忽無禮!

  想到這裡,她重重哼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可笑,甘為他人馬前卒,身死國滅不知處,還在那裡以為得到了強助!」

  孫樂的聲音一落,打著眈的吳.侯嗖地一聲坐直了身子,他渾濁的雙眼一直,衝著孫樂怒道:「你這無禮匹夫竟敢危言聳聽!」

  他怒喝聲既尖且嘶。

  孫樂似乎沒有察覺到吳侯已被自己惹火了,她大.步走到吳侯身前,施施然地從旁拖了一個塌幾過來,然後,施施然地在吳侯三步處面對著他坐下。

  坐下後,孫樂轉向左右兩美姬喝道:「客人已至,何不.奉酒?」

  兩美姬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吳侯,見他理也不.理地只顧看著這個黃瘦楚人,當下諾諾應是,移的移幾,斟的斟酒。

  吳侯怔忡地看.著從容不迫,彷彿在自己家中的孫樂,不知為什麼,心中竟有點發虛。因為這點發虛,他竟是惱怒不起來。

  他慢慢傾身向前,盯向孫樂問道:「公剛才所言可有說乎?」

  「然!」

  孫樂朗聲應道,她接過美姬遞來的酒水,拿起幾上的玉杯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朗朗地說道:「秦今日來此,是替吾王來與陛下相約!」

  孫樂這話一出,吳侯哧笑出聲。

  他的笑聲剛出,孫樂便抬起頭來,雙眼炯炯地盯著吳侯,極其理直氣壯,胸有成竹地盯著他,她這個表情,令得吳侯哧笑聲一止,又疑惑起來。

  孫樂向前微傾,緊緊地盯著吳侯,一字一句地說道:「吾王言,他日五國犯楚國之時,王不得先攻楚!如秦有退兵之意,吳人需同退之!如有抗,楚必傾全國之力,對吳傾全力以滅之!」

  孫樂的話直是斬釘截鐵地說來,直說得吳侯冷嗖嗖地打了一個寒顫。

  縮了縮腦袋後,吳侯在害怕之餘卻好奇起來,「秦有退兵之意?你楚人能令秦人退兵?」

  「然!」

  孫樂高深莫測地一笑後,語重聲長地說道:「陛下是聰明人,應知這個約定對陛下有百利而無一害!」

  吳侯點了點頭,暗暗想道:這個約定當然對我只有好處!哼,我吳人只有這麼多兵力,可沒有打算率先攻打你們楚國!不過要是能跟在秦魏之後搶得你們楚國的城池,倒是挺樂意的。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吳國雖不小,兵卻不強,聽說這次與秦相約,欲發兵二十萬,車八百乘以攻楚?」孫樂說到這裡,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來,言辭朗朗,神態傲然地說道:「我黑甲軍天下無敵,豈是你區區弱吳可以抵擋?再則,叔子已我楚卜算,百枚銅板盡皆朝上,天意令我國運昌盛啊!」

  孫樂說到這裡,搖了搖頭,無比感慨地說道:「不過吳軍二十萬,車八百乘,已強越人一倍。吳軍對我黑甲軍而言雖說弱小,可若在此次越傾全國之力攻楚,國力空虛之時那麼倒戈一下,搶去越地半壁江山倒是順便。」

  孫樂最後一句純像是無意中說出,說完後也沒有看吳侯一眼。可是吳侯在聽到這句話後,卻是精神大振,眼中精光連連閃動,左側幾根長長的眉毛不斷地跳動著。

  吳侯畢竟是一國王侯,雖然向來懦弱不喜戰事,又給孫樂的氣勢給嚇住,這時也漸漸回過神來。

  他抬頭盯著孫樂,傾身問道:「尊使可真有策令得秦人退兵?」

  孫樂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陛下何必懷疑?秦人如沒有退兵,陛下尾隨其後掠我大楚城池子帛便是!」

  吳侯聽到這裡,驚疑不定地看著孫樂,想道:也不知楚人想到了什麼對策?居然如此自信?罷了,這個約定只是要我相機而動,甚合我意,秦能勝楚也好,秦人自退也好,都對我沒有損害。

  轉眼,他又想道:這個約定還真是越想越不錯!我只需要做到不在秦人之前攻楚,便可以在不過份得罪楚人的前提下安享其成!再則,我還可以得到越國的城池子帛,大妙啊!

  吳侯想到這裡,已是滿懷信心,整個人都精神大振,連看著孫樂這個不可一世的楚使都順眼起來。

  當下,他哈哈一笑,拊掌道:「善!大善!」

  他這是答應約定了。

  當然,這麼一個對吳人沒有半點損害的約定,換了誰也會答應!

  孫樂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斟一揚,「今日之事,王密之!」

  「諾!」

  吳侯雙手一合,喝道:「來人,給貴客上酒!」

  喝聲一落,兩聲嬌柔地女聲應道:「諾。」

  孫樂笑了笑,漫不經心地接過兩女遞來的酒一飲而盡。飲完酒後,她把酒杯朝幾上一放,對著吳侯叉手言道:「陛下,約定既成,陳秦告退了!」

  說罷,她袖子一甩,大大咧咧地走了出來。

  她一走出,陳立便大步向她迎來。兩人並肩走出院落。

  陳立四下看了一眼,見四周的宮女太監都隔得很遠,便低聲對孫樂說道:「剛才你在裡面說話時,我可冷汗涔涔!吳侯忝為一國之君,你怎地毫不客氣?」

  孫樂笑了笑,她也低聲回道:「吳侯內卑而多疑,我替楚而來,越是咄咄逼人,氣勢凌人,他越是心虛,越是覺得楚人胸有成竹。」

  陳立點了點頭,沉吟道:「這話倒是不錯。」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嘟囔道:「吳侯差楚弱多矣!」

  孫樂聞言莞爾一笑。

  他好奇地看著孫樂,忍了忍,還是問道:「那你為何只是與他約定吳人不得先秦攻楚?這樣的約定對我楚國有何好處?」

  孫樂不答。

  陳立又問道:「贏十三氣勢洶洶而來,秦侯對滅楚勢在必得,你為何這麼肯定秦人會退兵?」

  他的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而來。孫樂轉頭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說道:「到時自知!」

  陳立聞言頭一低,無精打采地長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實在是心癢到了極點,不過他知道孫樂為人,她不願意說的話,勉強也是無用。話雖是這樣說,天可憐見,陳立此時無比地想要委屈委屈她,令她解去了自己的迷惑。

  孫樂不用抬頭,也可以想到陳立心癢難搔的樣子,她嘴角含笑,腳步不停。

  不一會,兩人便出了側門。側門處,她的馬車正停在那裡,孫樂走近時,只見四五個吳臣正在對著馬車張望。

  這幾人看到孫樂和陳立走近,不約而同地向她看來。

  看著看著,一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突然雙眼睜得老大,一瞬不瞬地著孫樂打量起來。

  易容後的孫樂,是個臉色微黃,面目清秀的普通青年,可是這種易容化妝術在孫樂自己眼中也是破綻百出。她的雙眼根本沒有掩飾住,太過明秀,她行路說話,還有舉手投足更是處處可見漏洞。當然,這些破綻的前提是遇上認識她的人!

  那矮胖賢士打量孫樂的目光,令得她心中砰砰地一陣亂跳,她在四個吳人地打量中,面不改色地和陳立跳到馬車上,然後,馬車駛去。

  孫樂剛走出不到一百米,張著的耳朵便聽到那矮胖賢士在問,「此子何人?」

  有人回道:「他名叫趙秦,許是楚人!」

  陳立感覺到了孫樂的緊張,他掀開車簾朝後面看了一眼,皺眉道:「孫樂,你可是不安?」

  孫樂點了點頭,苦笑道:「我這易容之術極為粗淺,只要見過我的人便會認出。」

  陳立皺眉道:「認出又如何?可會影響吳侯地決定?」

  孫樂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至於。」

  陳立哈哈一笑,曬然道:「我想也是。你這約定,對吳侯只有好處,就算他知道了你就是田公孫樂那又如何?」

  孫樂笑了笑。

  這時馬車剛駛出吳王宮,行走在王宮與姑蘇城要連的內道上。內道右側,一道清澈的小河蜿蜒而過。孫樂低頭只見水波蕩漾,清可見底,隱隱地還可以看到水底有游魚。

  小河的兩旁都植有柳樹,風一吹,柳條婆娑而動,小河的盡頭,幾幢竹樓掩映在綠樹紅花當中。當真美不勝收。

  孫樂看著看著,心中漸漸地轉為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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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17 22:36:44 |只看該作者
z1491625z 發表於 2011-8-17 22:36  
第213章 說吳

第214章 再見青衣少女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急喝,「前方的馬車速速停下!我家大王有請!」

  孫樂嘴唇一抿,陳立一凜,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陳立迅速地掉頭道:「是吳宮衛士!不對,還有幾個劍師,他們追出來了!」

  陳立聲音一沉,哼了一聲,「來人還不少!」

  這時,馬車已駛到了橋上,橋的那頭便是宮門。

  橋很短,馬車一駛而過,轉眼便半身出了宮門。

  後面的人還在緊緊追來,大呼小叫不已。孫樂暗暗叫苦,她突然發現,這馬車一出宮,自己面對的便是一城的吳人。這個時候,追來的衛士強不強大都無關緊要。只要來人喝一聲她便是孫樂,她便會陷入人群的包圈中!到那時,陳立再強大,自己也得逃離姑蘇城。

  吳地任務已經完成,離開也不要緊。可是接下來去的諸國呢?那裡能認出她的只會更多啊!只怕到時會與一開始擔心的那般,人還沒有靠近諸國都城,她孫樂便已被世人四處驅趕了!

  孫樂想到這裡,直是焦頭爛額。正在這時,身後追兵的急喝聲傳來,「兀那楚人,若再不停下,我等可要喊名字了!」

  宮門外,正是姑蘇城最為繁.華的闔閭街,孫樂的馬車急急地衝出,身後還跟著大呼小叫的吳宮衛士,這可不是尋常景象。當下引得路人頻頻望來。

  孫樂苦笑了一下,叫道:「停車!」

  馭夫長喝一聲,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孫樂的馬車一停下,後面的喝叫.聲也立馬停止。「蹬蹬蹬」腳步聲不絕於耳,片刻夫,四五十名持戈衛士衝了上來,密密麻麻地圍在馬車旁。

  那個二十五六歲,個子矮胖的.賢士擠開眾衛士,大步走到馬車旁。

  不待他開口,馬車中的孫樂冷冷地喝道:「君欲何為?」.頓了頓,她陰森森地喝道:「難不成吳侯想留下我不成?」

  矮胖賢士盯著馬車,此時車簾已拉下,他看不到孫.樂的面容。

  雖然看不到,但這矮胖賢士卻顯得十分的自信,.他雙手一叉,朗聲說道:「閣下言重了!想留下你的是本人!」

  「你?」孫樂冷笑道,「你是何方神聖?」

  矮胖賢士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乃秦人!」頓了頓,他徐徐說道:「此來吳國是為了結盟之事。所以,留下你的事與吳侯無關!」

  孫樂緊緊地抿起了嘴唇,饒是她平素智計百出,口才無雙,這個時候也有點無計可施。這人居然是秦國派來的?

  矮胖賢士見孫樂沉默了,憨厚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剛才在王宮中見到君,甚覺面熟,因此想求一見!」

  矮胖賢士說這句話時,聲音放得慢,聲音也很響,他一邊說,一邊還向旁邊看熱鬧的百姓頻頻叉手!

  這一下,不管是看熱鬧的吳人,還是孫樂陳立,都沉默無語了。孫樂心如電轉,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法子對付眼前的局面!

  來人顯然百分百地認定她的身份。當此之時,她是走也走不得,辯也不好辯,她不管做什麼事,都只會讓吳人更關注她,更懷疑她的身份!

  感覺到孫樂的遲疑,矮胖賢士冷笑道:「尊駕不敢與我一見麼?」

  孫樂聞言冷哼一聲,伸手拉向車簾。

  「嘩啦」一聲車簾拉開,孫樂的面容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一露出面容,矮胖賢士便是哈哈一笑,他雙手一叉,朗聲叫道:「果然是田公!田公不是在楚國嗎?怎地到了吳了?田公真不怕吳人發現你的婦人之身,怒而誅之?」

  矮胖賢士這席話,如同扔到了油鍋中的水,聲音剛一落地,四周的眾人『嗡嗡』地議論起來。他們對著孫樂上下打量,細細觀察,指點不休。

  見避無可避,孫樂也不再多想。

  矮胖賢士伸手一招,『嗖嗖嗖』腳步聲傳來,轉眼間眾衛士又向馬車停近了幾步!戈頭又逼近幾分。

  矮胖賢士盯著孫樂冷哼道:「田公孫樂,你以婦人之身而逞口舌之技!如此行為早為我秦人所深恨!我亦深恨之!某今日誓取了你的性命去!」

  他這是宣佈了!他這是明目張膽地宣佈!

  孫樂這時已完全可以肯定,此人必是贏十三派來放在吳侯身邊,以防著自己的!看來自己運氣真是不佳,居然這麼巧給他逮上了!

  此時,馬車上就只有孫樂和陳立兩人,再加上駕車的也是一個劍師。三人身邊是數十個吳國衛士。此時此刻,數十把長戈森森地指向他們,陽光映照下,戈頭映射出萬千黃光來。

  矮胖賢士的宣戰一吐出,氣氛立碼變得緊張而凝滯,殺氣騰騰。

  可不管是孫樂,還是陳立,還是馭夫,都是一臉淡然。

  孫樂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既想取樂的頭顱,那就上來吧!」

  嘩——

  圍觀的吳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矮胖賢士緊緊地盯著孫樂,細小的三角眼中流露出無比興奮又無比嗜血的光芒來!太妙了!今日斬得田公頭顱,十三殿下一定會喜出望外!自己的名富貴已是舉手可待。

  他想到這裡,興奮得幾乎要顫抖了。

  正當氣氛無比凝滯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清脆得過分,純淨得過份,還隱有好奇的少女聲音傳來。

  「噫!好熱鬧喲!」

  這是誰來了?居然如此不知輕重?

  眾皆愕然,同時順聲一眼瞟向輕步走出人群的一個青衣少女。這少女面容普通,一雙細長的眼睛快樂地瞇著。

  這麼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少女一出現,衛士們都是眉頭輕皺,一臉不耐,那矮胖賢士更是瞟了一眼後便不再理會。

  只有孫樂和陳立瞬時雙眼一亮。

  這是那個青衣少女,那個在越城中遇到過的青衣少女!那個劍術詭異,已遠超世人認知的青衣少女!

  是她,居然在這裡遇到她了!

  孫樂的嘴角一揚,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來。

  青衣少女好奇地走出人群,來到衛士們身後,她左瞅瞅右瞅瞅,一臉興奮,瞅了一會後抬頭看向孫樂,笑瞇瞇地陰著眼睛說道:「又是姐姐呀?好看大哥哥呢,他有沒有跟來?你們生娃兒了沒?」

  她一連幾個問題,聲音又清又脆,又實是目無旁人,不知死活!

  當下,矮胖賢士怒了,他轉頭喝道:「來人,把這多嘴的丫頭給殺了!」

  他喝聲一出,兩個衛士同時應道:「諾!」

  他喝聲一出,陳立雙眼一亮,嘴角一彎。

  應諾聲中,靠得青衣少女最近的三個衛士同時長劍一掠,在空中劃出一個艷麗的弧度後,分別刺向她的眼睛,咽喉和胸口!

  長劍森森,寒意刺骨,一動手已是殺招!

  青衣少女嘴一扁,悶悶地說道:「什麼嘛!」她只說了三個字!三個字一出,她背上的竹劍已出現在手中。

  三個字一出,眾人眼前便是一花,三聲「叮咚」的佩劍落地聲傳來,眾人定神一看時,人人目瞪口呆,只見那三個衛士的佩劍盡皆落在他們的腳前,而青衣少女是毫髮無傷!

  天!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矮胖賢士已是臉色一白!

  孫樂和陳立含笑而視,他們初識這個少女時可也是這般驚愕的。

  青衣少女不快地皺了皺鼻子,清脆地說道:「出手便是殺人,又攔著我與姐姐訴舊,太也可惡!」

  她這一席話共十九個字!

  她說話的聲音平平穩穩,清清脆脆。

  可是,夾在這平平穩穩,清清脆脆的說話聲的,是一連串的佩劍落地聲。說來也有意思,那佩劍落地聲極有規律,幾乎是每吐出一個字,便「叮」地一聲脆響,兩把佩劍落地的聲音傳來。

  於是,她那一句話變成了『出-叮手-叮便-叮是-叮殺-叮人-叮,又-叮攔-叮著-叮我-叮與-叮姐-叮姐-叮訴-叮舊-叮,太-叮也-叮可-叮惡-叮!』宛如音樂,倒是動聽得緊。

  少女平平常常一句話說完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已是滿地落劍,和四十一個握著手腕一臉驚駭恐懼的男人面容。孫樂知道,這種驚駭,並不是被打敗的驚駭,而是目睹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的劍術的驚駭!青衣少女一伸手,可以令得所有劍術絕望!

  這時,青衣少女嘻嘻一笑,輕步向孫樂的馬車走來。

  無人敢攔,所有衛士都是雙股戰戰,一個個在她走近之時迅速退開。

  在青衣少女走到孫樂的馬車旁時,眾衛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退』,轉眼間,眾衛士便如潮水一般急急地向王宮中跑去,轉眼消失得一乾二淨。那矮胖賢士更是腳下如飛,因為跑得太急,他有好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

  青衣少女蹦跳地來到孫樂的馬車前,笑瞇瞇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也到姑蘇來了?嘻嘻,你上次出現在越,那裡就變得好玩極了。這次到姑蘇也是這麼好玩,姐姐,你很有趣哦。」

  孫樂聞言嘿嘿一笑,很有點不好意思地回道:「姐姐是個是非之身,所經之處易生事端。」

  青衣少女聽到孫樂這句『所經之處易生事端』時,雙眼刷地一亮。

  孫樂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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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再見青衣少女

第215章 阿青和易容術

  青衣少女搓著手,細長的眼睛眨巴著,快樂地問道:「姐姐摑摜摴摬,翢耤聜聞你真的到一處地方那裡就會變熱鬧嗎?」

  她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嘻嘻瘑瘧瘉皸,膇腐膀膍我最喜歡熱鬧了!」

  「妹子最喜歡熱鬧?」孫樂含笑道:「那妹子現在可是住在姑蘇城裡?」

  青衣少女搖了搖頭,扁著嘴悶悶地說道:「這裡的人太多事了箂箙算箤,嫠嫣嫗嫕特喜歡打架。阿青一看到打架就手癢,可是師傅說過我不能傷人榰榗槎榴,輐輒輕輎阿青總是忍得難受。」說到這裡,她歪著頭想了想,補上一句,「小白喜歡住在山裡,我也喜歡住在山裡。」

  阿青說話時跳躍性很大,正當孫樂對她的話很好奇,正準備追問幾句時,她打量著孫樂,忽然扁嘴說道:「姐姐,你這裝容是誰弄的?可真醜,一點也不好!」

  孫樂聞言心中格登一聲。

  她眨了眨眼,含笑道:「難不成妹子連易容之術也通?」她說到這裡,搖頭又道,「姐姐這可不信了,這易容之術何等神秘,給姐姐易容之人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姐姐不信妹子真是神仙,連這個也懂。」

  青衣少女心性純良,有孩子性格。她聽到孫樂說她很了不起,頓時大樂,小臉上立馬容光煥發,細長的雙眼不斷地眨啊眨的。待聽到孫樂的話中有不信的意思,頓時不樂了,她漲紅著小臉急急地說道:「阿青當然會啦,姐姐你沒有見識過阿青的本領。」

  她說到這裡,伸手扯向孫樂的手.臂,清脆地叫道:「走!姐姐跟我走!哼,我非得讓你見識一下不可。」

  孫樂朝陳立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轉身跳下了馬車。

  阿青扯著孫樂蹦蹦跳跳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姐姐,你這個才不叫易容呢。哼,有這麼差勁的易容嗎?我跟你說呀,姐姐,阿青可厲害著呢,很厲害的。」

  孫樂笑道:「那是,我們阿青聰明絕頂,當然厲害了。」

  她這句話十分普通,說的也是事實。可阿青卻興奮得無以復加。她格格笑了幾聲後,頓時心癢難耐起來,恨不得立馬就讓孫樂見識一下自己的易容術。當下也不耐煩與孫樂這樣慢慢行走了,扯著她的手臂朝前衝動。

  她這一衝,直是如電如影,眾人眼前一花,街道上便消失了兩女的蹤影。

  馭夫從馬車上.跳下,向凝視著兩女離開的方向的陳立說道:「可如何是好?」

  陳立搖了搖頭,笑道:「田公剛才已示意我們不可跟上,不需為她擔憂。」

  他說到這裡,笑容一僵,無比遺憾地說道:「若她牽走的是我可有多好?」

  孫樂被阿青扯得一路急馳,她只覺得兩旁景物如飛,身不由已地直向前衝去。可是,她在衝出時,偏感覺到腳下輕飄飄的,整個人沒有了半點重力似的。

  這可不是她本人使用了內力的緣故!孫樂無比驚愕地想道:這世間居然有阿青這樣的人物!她只是拉著我便可令我身輕如燕!

  兩女行走如飛,當阿青松開孫樂的手,清脆地叫道『到了』時,兩人已置身姑蘇城外一處山谷間的小木屋當中。

  這山谷極簡單,與孫樂這一路見到的無數山谷相似,這木屋更是簡單,全部由原木做成,連幾上的樹皮都沒有去掉,整個房中除了一床一幾一櫃子便再無他物。

  阿青扯著孫樂,把她按在幾上,快樂地叫道:「姐姐,你等一下哦,阿青馬上便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易容術!」

  說罷,她轉身衝到櫃子裡『西西索索』地摸掏起來。不一會夫,『咚』地一聲一面銅鏡擺在了孫樂面前。

  孫樂望著銅鏡中昏黃的自己,好奇地問道:「阿青,你臉上不該是使了易容術吧?」說罷,她刷地回過頭來,睜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阿青的臉細看。

  阿青臉一紅,搖頭道:「否。」頓了頓,她解釋說,「師傅說我這臉很不起眼,可以不用易容術。」

  看來阿青對自己其貌不揚有點羞愧,她紅著臉說到這裡,細長的眼睛眨了眨,「可阿青用易容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小白他們又不樂意靠近阿青了。」

  「小白?」孫樂這是第二次聽到阿青提起了,她好奇地問道:「是阿青的家人嗎?他們住在姑蘇城裡嗎?」

  「不是啦,」阿青笑瞇瞇地說道:「小白就是小白啦,不是人啦,我以前是被它養大的呢。」

  不是人?

  孫樂更好奇了。

  這時,阿青已拿過幾個銅器,銅器裡面放著一些古怪的粉末和顏料,阿青也不囉嗦,伸手拈過顏料便在孫樂臉上塗抹起來。

  孫樂心一動,趁阿青得意之際細細地詢問起來。

  易容顯然是阿青的得意愛好,她不停地解釋著,說著,還告訴了孫樂各種易容物事的出處,調配。

  孫樂本來聰明,又有心學習,於一問一答中得益極多。她害怕以後遇不到阿青,剛被阿青易容成一個惟妙惟肖的中年女人後,又向她建議再化成別的角色玩。

  阿青顯然同伴很少,不知不覺中她被孫樂引得樂不可支,當下連連拍手叫好,洗她臉上的易容物,又把孫樂化妝成一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男子。

  時間過得飛快,兩人一直玩到夜晚,直到肚子餓了,阿青才腳步如飛地躥了出去,當她再回來時,手中已端了一個大食盒,裡面儘是各色飯菜。孫樂一問,才知道這些是她特地跑到姑蘇城的酒樓裡偷來的。

  當天晚上,孫樂與阿青共宿一床。

  到了第二天下午時,孫樂已把阿青的易容術學了個三四成,畢竟這易容術有現代化妝術的影子,再加上孫樂實是聰明之人,她又只主學三四種人物的易容技巧,所以學得飛快。

  這一次,孫樂自己動手把自己易容成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易容後的孫樂,連說話的聲音也類似於男人了。孫樂是有內力之人,把聲音改變的技巧極容易學會,只需要通過內力把聲管壓細變粗而已。

  要說弱點還是有的,就是舉手投足間的習慣難以改變。不過孫樂以為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不是與你生活了很久的人,是不會在意你的這些小習慣的。

  這時孫樂已經知道,阿青本是白猿帶大的,包括她的一身劍術都是自悟的。她十歲時被一個老人收養,那老人很了不起,不但教她識字,還教她易容術,還幫助她操練出了現在這一身鬼神莫測的劍術。後來老人帶著她流浪到了越國。老人過逝後她便回到了山裡,照樣與白猿住在一起,性起時則滿世界遊玩。

  她劍術高級,人又不受拘束,好幾次都跑到越侯宮裡去了,硬是賴在裡面玩了幾天。開始的時候越人還有點怕她,後來見她天真無邪,漸漸的有了把她收為已用的心思。

  不過,阿青性子好動,而且純粹的隨心所欲,越人要她做的事,她高興就做,不高興就不做,也沒有人奈何得了她。

  阿青雖然在越國久居,嚴格說來卻不是越人。阿青帶著野人習性,孫樂幾次詢問都可以得知,她並沒有家國概念。

  這樣最好不過了!

  孫樂暗暗想道。

  到了第三天上午時,阿青已經在木屋中坐不住了,老拉著孫樂要去看什麼小白。孫樂有大事在身,哪裡敢耽擱?

  她把阿青按在塌上,幫她盤著各種宮中流行的墜雲髻。孫樂的手很輕,很溫柔,在她狀如按摩的動作下,阿青快樂地瞇著眼睛,如一隻小貓一樣打著眈。

  孫樂微笑地看著孩子氣十足的阿青,心中暖洋洋的。眼前這個少女,純真而強大,又自由自在,正是她所嚮往的那種人啊。只是,著實寂寞了一些。

  「阿青,等姐姐完事後你可以來找姐姐的,到那時我們可以蕩著舟,看著日起日落,可以騎著馬,走在荒漠的原野上,也可以唱著歌,遊蕩在群山中。」

  孫樂說著說著,自己也沉醉了,她瞇著雙眼,陶醉地望著紗窗外面,望著天地相交的地方,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美景來。

  阿青雙眼發光地傾聽著,孫樂還沒有說完她便急急地叫道:「當真,當真?姐姐你什麼時候完事啊?你的事情難不難,阿青幫你做吧!」

  孫樂一笑,「事情很難,而且還要秘密行事,不是阿青喜歡的。」

  阿青雖然劍術深不可測,可孫樂自忖自己有了這手易容術,到各國出使時已沒有了多少危險。當然,更重要的是,阿青天真爛漫,對世人所知不多,自己所行的事又過於隱秘,她跟在身邊可不妥當。不然的話,她還真想現在就帶著這個妹子在身邊呢。

  聽到孫樂說要秘密行事,阿青嘴一嘟悶悶不樂的。

  孫樂含笑看著她,細細地把她額前的頭髮向後梳,繼續說道:「姐姐還會弄很好吃的飯菜,到時我們吃得飽飽的,高興就在院子裡養一些小雞小鴨,不高興就跑到各國王宮中走上一圈!住上一陣!天天扮鬼去嚇唬那些公主王子的!我們還可以扮成兩個小老太婆,走在姑蘇城的小橋上,走在薊城的王城內道上。阿青,到那時我們一定很快活,不用憂心戰事,不用擔心誰輸誰贏,天天都過得很快活。」

  阿青給孫樂說得眼睛都瞇成一線了,神往不已。待聽到孫樂最後一句,她趕緊清脆地說道:「我現在就不憂心戰事,也不擔心誰輸誰贏啦!阿青現在就很快活!」

  她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太對,便又加上一句,「嘻嘻,不過要是與姐姐在一起會更快活!」

  「是啊,一定會更快活!」孫樂輕聲應道,目光已經迷離。她出神地望著窗外連綿的青山,忽然唱道:「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一茅齋,野花開,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

  孫樂一唱,阿青也饒有興趣地跟著唱了起來。與她天才縱橫的劍術和易容術不同的是,她是典型的五音不全,這一首優美的曲子從她的咽中發出,直似鬼哭狼嚎一般。最讓孫樂痛苦的是,阿青居然對唱歌有著濃厚的興趣!孫樂給她開了這一個頭,便沒有完了的時候!

  魔音穿耳中,孫樂一直熬到了下午才得以脫身,她揮別阿青,轉身踏上了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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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阿青和易容術

  青衣少女搓著手,細長的眼睛眨巴著,快樂地問道:「姐姐摑摜摴摬,翢耤聜聞你真 ...

第216章 說韓



  孫樂回到了姑蘇城。

  這時的她,依然是一個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

  姑蘇城中一切如常,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孫樂沒有引起半個人的注意。當她出現在楚使安置的所在時,一切如常。看來陳立做得很好,整個隊伍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不在而亂了套。

  通過門衛後,易了容的孫樂,令得陳立等人大吃一驚,他們直到孫樂洗了妝,露出本來面目才敢相信真的是她!

  「善!真是天助我大楚!田公如.此面目,將不會再起事端矣!」跟隨過孫樂的楚國劍師申先拊掌讚歎著。

  孫樂笑意盈盈,她朝喜笑顏開的眾人說道:「時已不多,我等速速起程吧!」

  「諾!」

  整齊的應諾聲中,隊伍向姑蘇.城外駛去。當他們出城門時,明顯增多了的城門衛眼睜睜地盯著隊伍中半晌才放行。直到他們走得老遠了,身後還有嘀咕聲傳來,「怎地不見田公孫樂?」「聽說她被那可怕的越女給帶走了!那越女行動如鬼如魅,哪裡是人?田公怕是凶多吉少!」

  對話聲中,孫樂等人發現,不時有行人跟在車隊後.面,也不知是不是贏十三的人。孫樂冷笑一聲,暗暗想道:這些人定也是想知道自己何時出現,何時與車隊會合吧。哼,官道漫漫,由他們跟去!

  果然,那些人跟了百多里後,眼見官道上行人越來.越少,他們這些跟蹤的人也越來越顯眼,孫樂又遲遲不出,便一個個停步不前了。

  又走了五十里後,最後幾個跟蹤的也放棄了。

  「田公,此去可是往越?」

  孫樂笑了笑,回道:「否,往韓吧!」

  幾眾面面相覷,吳越相鄰,這裡往越不過十幾天.便可以趕到,可孫樂為何跳過越了?難不成她不準備遊說越國?

  可是,越國明明也是這次的主攻國之一啊!

  沒有人猜測得.到孫樂的所想,她又不喜歡說出來。當下,眾人把疑惑悶在心中,掉頭向韓國方向駛去。

  從吳到韓,又是漫漫千里路程。

  車隊一路日夜兼程,因為他們的隊伍沒有驢車和牛車拖累,全色的馬車陣容,如陳立等劍客,既可騎馬,也有空馬車等著他們累時坐上,因此這速度快了許多。

  一個半月後,車隊便趕到了韓國都城平陽。

  韓國孫樂上次來過,天下諸國中,韓國算是很小的了。

  孫樂一到韓國落下腳,依然是如在吳國時一樣,一面派精通韓事的楚人去向韓侯聯繫,一邊和陳立兩人在平陽城中四處逛蕩。

  這一次,孫樂照例拿出十幾金在平陽城的稍偏處購得一院子。

  當天晚上,孫樂便接到了韓侯願意一見的通知。與上次一樣,孫樂帶上陳立等兩個劍師,在一個太監的帶領下,繞過彎彎曲曲的回廓,近乎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一處宮殿前。

  孫樂一邊走一邊暗暗想道:秦人的威望在不經意間還是深入人心啊!韓吳只因與秦有約,面見我這樣的楚使便如此小心。

  宮殿中沒有笙樂傳出,燈籠在夜風中飄拂不已。帶著孫樂來到一處廂房前的太監腳步一停,示意孫樂走上階去。

  孫樂整理了一下頭冠,大步走到階前深深一禮,朗聲說道:「楚人楚尚見過韓侯!」

  上一次在吳她所化名的趙秦最後被人識破了身份,孫樂不知道消息有沒有傳到韓國來,出於慎重起見,她只好再次換了一個化名。

  「進來吧。」

  「諾。」

  孫樂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是層層疊疊的幃幔飄蕩著,殿內,一陣沉香若有若無地飄出,讓人心靈沉靜。

  孫樂腳步放輕,再次整了整衣袍頭冠,然後才揭向幃幔,一連揭開了五層幃幔,才看到端坐在塌上的那個臉色微黃,雙眼細長,長鬚,戴著王侯冠的中年人。

  他就是孫樂曾經見過的韓侯了。在韓侯的旁邊,各坐著兩個臣子,其中一人也是孫樂見過的大夫信。

  韓侯見孫樂進來,右手一舉,溫和地說道:「楚子請坐!」

  「謝大王。」

  孫樂一禮施罷,從容的在五人對面的塌上坐好。

  「斟酒。」

  「請飲!」

  「謝大王。」

  孫樂左手攏著右邊的衣袖,仰頭喝下玉杯中的黃酒。

  她把酒杯剛放下,韓侯又道:「斟酒!」

  「諾。」

  手舉著酒壺的侍婢應聲前傾,再次給孫樂的玉杯中滿上酒水。

  「請飲。」

  「多謝大王。」

  孫樂叉手謝過後,卻沒有如韓侯所敬的那樣再次舉杯把酒喝下,而是按著玉杯口,目視著韓侯徐徐說道:「陛下可知楚尚因何而來?」

  「然。」

  韓侯不陰不陽地笑了笑,略帶嘲諷地說道:「為救楚而來。」

  孫樂哈哈一笑。

  她的笑聲響亮而清脆,那清秀的面容中帶著十分的嘲諷。

  沒有人想到孫樂會是這樣的表情,韓侯及諸臣都皺起了眉頭。

  孫樂大笑罷,舉起玉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低眉斂目地笑道:「否,尚是為救陛下而來!」

  孫樂這話一出,幾聲喝斥同時傳出,「大膽狂徒!」「好生無禮的楚子!」

  韓侯沒有動怒,他細長的雙眼陰了陰,俊朗的臉上憂鬱地一笑,徐徐問道:「楚子所言過矣。」

  韓侯的聲音很隨和,很溫厚,這句話根本不是喝斥,倒似是勸導。

  孫樂又是仰頭一笑,曬道:「否!尚確實是為救陛下而來!」

  她無視四個大臣發黑的臉色,身子微微前傾,目視著韓侯問道:「敢問陛下,韓主戰者何人者何人?」

  韓侯溫和地說道:「孤的丞相公仲移也。」

  孫樂拊掌歎道:「尚此次來韓,一路所過阡陌田野,父老口中所敬所言者,皆相國也!」

  韓侯的臉色變了變。

  孫樂視若無睹地歎道:「哎!韓人皆知有相國,不知有陛下矣!」

  韓侯臉色再次。四個大臣都是臉色一青,左側第二個鬍子大漢上身一挺,濃眉一豎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大臣給按下去了。

  孫樂聲音朗朗地歎道:「此次與秦等四國聯合攻楚,主張之人相國也,主帥之人亦是相國。如此戰勝,相國割得楚十數城,得金帛子女大勝而歸,父老舉城歡慶,大呼雄威者,陛下乎?相國乎?」

  孫樂侃侃說到這裡時,韓侯有點黃的長臉白了白,細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怒意和思索。

  孫樂抬頭盯著韓侯,身子微傾,一字一句地說道:「韓舉國之力方有十三萬軍,車八百乘。此次與楚一戰,相國盡攜之!到回師之日,相國率全國之卒,得父老之心,陛下就不懼他登高一呼,挾盡民心而制陛下乎?介時,誰人記得韓乃陛下之韓?噫呼,相國威風,為王為相皆在他一念之中!」

  孫樂的話音一落,滿殿再無聲息傳出。

  韓侯和眾臣面面相覷,臉白如紙!

  孫樂的這席話說得很明白,現在相國公仲移在民間威望極高。他這次帶著全國兵馬去攻打楚國,如果他勝了,他的威望將會更高,就算此戰敗了,大軍在他手中,他到時也是想為王便為王,想為相便為相。

  在韓侯五人地啞口無言中,孫樂長歎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陛下,為臣子者,怎可在威望高於陛下之時再擁重兵?陛下,兵乃國之利器,不可輕忽啊!」

  滿殿只有斷續的呼吸聲傳出。

  孫樂一席話說完後,再次長歎一聲,她搖了兩下頭後,從身邊的侍婢手中接過酒壺,給自己斟起酒來。

  她低眉斂目地斟著酒,臉色木然,看也不看一眼表情十分難看的韓國君臣。

  這一次韓國主戰之人便是公仲移,孫樂上次教給韓侯的法子雖然有點效果,可是韓侯畢竟不是公仲移的對手,不知不覺中還是讓他更加勢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韓侯站起身來,向孫樂深深一揖,沉聲問道:「還請楚子救孤!」

  孫樂也站了起來,她還了韓侯一禮,朗聲道:「陛下,臣代吾君與陛下相約!此次諸國犯楚,陛下如作壁上觀,他日秦人若為難陛下,楚必全力護之!」

  她說到這裡,傲然說道:「吾君已有對付秦人之策矣!此次秦人必無而返!」

  「此言當真!」

  「不敢欺瞞大王!」

  「善!」

  韓侯站起身來,在房中轉起圈來。

  他暗暗想道:與秦結盟的人一直是公仲移,公仲移勢大,自己就算想把統帥權拿到手亦不可能。

  站在韓侯的立場上來說,就算是秦國必勝,今日悔約的自己必須承受他日秦之怒火,這一次自己也得悔約不可!因為他是別無選擇了。可現在幸運的是,眼前這個楚使居然如此鎮定自如地說出,秦人會無而返。而且還說,他日秦國如有遷怒,楚國願意保護自己。

  若果如此,真是無盡之喜。

  在房中轉了幾個圈後,韓侯刷地回過身來,再次衝著孫樂深深一揖,說道:「願與君約!」

  孫樂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善!」

  當下,雙方同時大笑幾聲後擊掌為誓,舉斟同飲,滿室皆歡!

  孫樂出來時,陳立和另一個劍師正雙眼灼亮地看著她。孫樂衝著兩人一笑,轉身向外走出。

  孫樂剛上馬車,便對著陳立兩人說道:「回去之後馬上準備,城門一開便離開韓國。」

  陳立兩人都是一怔。

  陳立皺眉道:「有何不妥?」

  孫樂看著馬車外騰騰燃燒的火把光,黑幽的明眸在火光中晶光閃動,她輕輕說道「相國公仲移勢力強橫,耳目靈敏,恐夜長夢多。」

陳立兩人凜然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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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說韓

第217章 再說魏



  幸好隊伍簡裝易行褖裮褉褋,綣綩綠綜眾人得到孫樂地吩咐後略作準備,第二天天一亮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平陽城。直到她離開一天後蒯蓂虥虡,銀銡銅銣公仲移才聽到了這麼回事,當他派人前來攔截楚使時肇膉膌膏,摟摓撂摝楚使早已遠離。

  官道漫漫,兩百人的車隊行走在薄霧中蝁蜳蜧蜡,認誙誑誓安靜無聲中,只有馬車的滾動聲不時打破天地間的平靜。

  當然輐輒輕輎,僛僖僩僑打破天地間平靜的,還有那啾啾歡鳴的鳥兒。

  申先等楚人對著孫樂的馬車看了許久,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後,申先率馬靠近,「田公!」

  「嗯?」

  「田公胸藏百萬雄兵!如此大才世所罕有。申先不才,敢問公一事,笑傲天下,戲弄諸侯於掌股之中,是何等痛快暢意?為何公念念不忘棄世而去,守著那青山薄田過日?」

  他這是問孫樂為什麼不喜.歡這種縱橫家痛快暢意的生活,反而嚮往那種無趣的隱居生涯了。他這個問題是代弱王問出的啊。

  馬車晃動,車簾裡面的人久久沒.有回答。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申先失望地準備轉頭撤身時,孫樂幽幽說道:「孫樂並非丈夫,自然無丈夫之志!」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聲音一吹.入風中便飄散開去。申先怔怔地望著馬車,良久長歎道:「撼哉!」

  車隊轉向魏國駛去。

  一個月不到,車隊便進入了魏國境內。望著兩側荒.蕪的大量原野,申先冷哼道:「這些魏人,重劍客而輕農事,境內處處可見馬匪,丈夫以殺人為榮,如此國家定不能國運長久。」

  他感歎到這裡,轉向孫樂的馬車問道:「田公以為然.否?」

  孫樂清雅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時一代之如代代魏侯如此行事,自是國運不可長久。」

  這些劍師劍客.的,平素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騎著馬的,孫樂的聲音不小,他們又都圍在附近,當下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連連點頭,申先一邊大點其頭一邊歎道:「田公當真見識過人,哎,如此大才,竟不能為我楚國所用乎?」

  孫樂苦笑起來,這陣子老是這樣,以申先為首的楚人對她是百般勸導,一副她不答應留在楚國便不罷休的架式。

  孫樂垂下眼斂,沒有回答申先這句感慨。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

  魏國的都城是鄴,車隊如以往一樣,安靜無聲地駛入了鄴都。

  孫樂還是那樣,一方面派人找到魏大夫伯略,約與魏侯一見,一方面則在魏都四處遊蕩,尋得一中意的院落便購買下來。

  孫樂每次購得院落後,便會派一個一直追隨自己的,劍術普通的劍客留在那院落裡打理諸事。而且,自始至終,她購買院落的行為除了陳立外,便只她所指派留下的劍客知曉。

  魏大夫伯略是個很會討好主子的小人,在得了孫樂給予的十金後,他很快便安排了孫樂與魏侯的相見。

  這一次,孫樂依然是以楚使的身份面見魏侯。

  對這些國君而言,楚國雖然是必敗無疑,可他們還是不會完全得罪楚人,絕自己的後路。因此孫樂每次求見都還是順利。

  洗沐之後,孫樂依然扮成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的青年賢士狀,坐在馬車上和陳立等人向魏宮駛進。

  與吳韓兩國一樣,魏侯召見孫樂的地方亦是一偏殿。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再悄無聲息地停下。

  孫樂出現在魏侯面前時,他正頭戴王冠,身穿王侯袍服,腆著大肚子坐在塌上等著孫樂的到來。

  「臣楚人楚尚見過大王!」

  「請坐!」

  「謝大王!」

  孫樂施施然地在魏侯的對面塌幾上落坐,她一坐好,魏侯便身子前傾,一雙渾濁的黃眼一瞬不瞬地盯在孫樂的臉上!

  他盯得如此認真,直是目光如炷,威煞逼人!

  要是孫樂是尋常女兒,也許還有所不自在,可她實是見過了大場面,當下也抬起頭去,雙眼炯炯地與魏侯對視。

  四目相對!

  四目炯炯的相對!

  魏侯慢慢的,慢慢地瞇起了雙眼,他見孫樂始終不顯慌亂之色,嘴一咧,露出一口微黃的牙齒大笑起來,「楚使好大的膽子!」

  哈哈大笑中,魏侯拊掌樂道:「敢問貴使,此次楚國覆滅在即,不知足下準備用多少財帛求說於孤?」

  魏侯大笑聲朗朗而出,久久不斷。驀地,在他的大笑聲中,加上了一個清脆的笑聲。

  只見孫樂仰著頭,亦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很是歡快,一邊笑一邊挑眉樂道:「陛下言過矣!尚此次說魏,卻是不曾準備一金!」

  魏侯不快了,他臉一沉,渾濁的雙眼瞬間布了一層殺機,那盯著孫樂的表情,彷彿是一隻噬物而食的老虎!

  孫樂彷彿沒有察覺到魏侯的不快,她兀自笑呵呵的好不自在。

  魏侯陰著眼睛盯視了孫樂一會,冷冷地說道:「貴使一金也不曾準備?那孤倒是想聽一聽貴使有何話可說了。」

  他說到這裡,「啪啪啪」地鼓起掌來。掌聲中,一陣腳步聲和金鐵聲響起,轉眼間,大殿中多出了十幾個手持長劍的衛士!這些衛士個個森然而立,面無表情,劍鋒指向孫樂。

  魏侯身子朝後仰了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孫樂,瞇著眼睛笑呵呵地說道:「如果貴使所說不合孤意,那孤就要無禮了!孤身邊衛士長劍正冷,正渴熱血相哺!」

  「哈哈哈哈。」

  孫樂再次仰頭大笑。

  大笑聲中,她施施然地站了起來,負著雙手,仰著頭,孫樂笑吟吟地看著魏侯,漫不經心地說道:「尚此次前來,不但不曾備有一金!還想從陛下那裡借得百金而行呢!」

  這話可真是囂張!

  當下,魏侯的臉上肥肉一跳,瞇著的黃眼殺機畢現。

  孫樂依然是笑意盈盈,只是這個時候,她的笑容中也添了一份冷意。只見她輕哼一聲,淡淡地說道:「陛下以為,尚是求陛下而來?」

  難道不是?

  魏侯瞇著雙眼盯著孫樂,等著她的後文。

  孫樂負手在殿內走動起來,她一邊走一邊輕笑著說道:「尚真不知陛下如此輕待於我,信心從何而來?」

  她冷冷一笑,轉過身盯與魏侯徐徐說道:「魏車不過一千五百乘,卒不過二十萬!天下諸國中,魏實弱國耳!」

  孫樂的話既森且冷,毫不留情,這個時候,魏侯瞇著的雙眼中除了殺機森森,還隱隱添了一分疑惑,他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個楚使怎能如此傲慢無禮?難不成他真有所恃?

  孫樂笑了笑,聲音清朗地說道:「尚思來思去,陛下所恃者,不過是與強秦結盟,以為滅我楚國在旦夕之間!然否?」

  面對著孫樂咄咄而來的逼問,魏侯臉上的肥肉再次跳了跳,但是他沒有回答孫樂的問話,只那瞇瞇陰著的黃眼中,閃出一抹你明知故問的光芒。

  孫樂負手踱到魏侯面前三米處站定,她懶洋洋地站定,微微側頭,目光上下打量著魏侯。在她的如此逼視下,魏侯殺機再起,就要暴起之時,孫樂冷冷地說道:「陛下當真以為,楚人必敗麼?要是尚告知陛下,我楚人早有令秦軍自退之策,陛下做何想來?」

  孫樂所說的話,顯然出乎魏侯的意料之外。他右頰的肥肉跳了一下後,驀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可笑,當真可笑!你楚人真有策令秦軍自退,又何必勸說於孤?」

  再一次,他的笑聲末斷,孫樂也跟著大笑起來。在她清悅的大笑聲中,孫樂頭一低,笑聲戛然而止,冷冷言道:「陛下錯矣!尚此次來,非為勸說陛下!」

  魏侯笑聲頓了頓,慢慢收回,這一次,他終於疑惑了,瞇了瞇眼,魏侯不解地說道:「你不是為楚人做說客,那何必來魏?」

  孫樂淡淡地盯著魏侯,徐徐吐道:「尚為與陛下相約而來!」

  「相約?當此之時,我魏與你楚國有何事需要相約?」

  孫樂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吾王有令,可與陛下相約,他日秦兵自退之時,請魏人亦退!」

  在魏侯愕然地睜大的雙眼中,孫樂繼續淡淡地說道:「如秦人沒有攻楚,魏人不得先秦而攻之!如違此約,一切後果皆由魏人承擔!」

  孫樂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實在太傲了!表情也太自信了!相比她的語氣,她的表情,她所提出這個條件又太過簡單。

  魏侯愣住了。

  他錯愕地盯著孫樂,半晌才說道:「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魏侯皺起了眉頭,他慢慢地舉起幾上的酒斟大飲了一口,再慢慢地把酒斟放在幾上,又開口道:「孤不明白!」

  孫樂冷冷地說道:「陛下無須明白!陛下徑可先秦而攻楚,秦兵退而陛下不退!我楚國自有三十萬精卒,無邊沃野,如山金帛等著陛下的光臨!言盡如此,尚告退了!」

  說到這裡,孫樂雙手一叉,竟是轉過身便揚長而去。

  直到孫樂的背影消失在魏侯的眼前,他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放開,低喝道:「傳大夫伯略,大將軍慎夫,丞相靖郭前來。」

  「諾。」

  太監轉身便走,聽著太監跑出的腳步聲,魏侯突然喝道:「停下!」

  太監腳步一剎,急急地回轉應道:「諾。」

  魏侯揮了揮手,無力地說道:「去拿一百金送給楚使,請他前來再與孤一見!」

  「諾!」

  魏侯目送著太監離去的身影,暗暗想道:這楚國的相約,對我魏國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也不知他們從哪裡來的這般自信?難不成,秦兵真會自退不成?

  頓了頓,他又想道:楚國也是強國,實力遠勝於我,如果秦兵真會不攻自退,此次滅楚便是一個笑話。我與楚實力懸殊甚遠,萬萬不可得罪過甚!上次已與楚交惡,此次再交惡,必成死敵啊!不行,呆會那楚使來了,孤得好好相待才是!

  他本來陰狠剛愎的性子,此時越想孫樂的態度,越是覺得她太過自信,那種自信和強橫,實是令人不安啊。

  孫樂一走出房中,便與陳立兩人會合一處,一路上陳立兩人都有無數話想要詢問,可是這魏宮當中到處是太監宮女。因此他們一直到上了馬車才詢問。

  「田公,剛才殿內可是動了刀劍?我險些衝進來了,幸陳公相阻!」

  「孫樂,此事成否?」

  陳立的聲音中很沒有信心,他可是一直側耳傾聽了的,也明白孫樂是在沒有與魏侯最後約定的情況下衝出來的。

  孫樂素手扯著車簾放下,在放下的那一瞬間,她回以兩人一笑,「事成矣!明日便可去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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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再說魏

第218章 秦四子贏昭



  當天晚上,魏侯派人送來一百金給孫樂,在陳立等人驚愕的目光中,孫樂欣然收下後,再去魏王宮完成了約定。

  雙方都不想驚動秦人,在孫樂密之的囑咐下,隊伍第二天便離開了鄴城。

  一出鄴城,孫樂便轉向楚國諸位劍客說道:「諸位,此間諸事已了,諸位可以回矣!」

  「啊?」

  眾楚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向孫樂,一臉震驚和不解。

  孫樂笑了笑,目光轉過申先等人,「我接下來所行之事需百倍慎密,諸位與我同行毫無益處。」頓了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密封好的銅盒遞人申先,說道:「你等速速回楚,把這東西交給弱王。」

  她說到這裡,神秘地笑了笑,.烏黑晶亮的眸子中露出狡黠的光芒,「想來諸國誓師之日將臨,務必把它親交陛下,慎之密之!」

  「諾!」

  「」

  申先急道:「田公,你可是去秦?虎狼.之地,這麼些人怎夠?」

  孫樂搖頭笑道:「處於敵人的都.城中,縱使人再多十倍也是無益,還不如少一些人行事。」

  她說到這裡,揮了揮手,以不容拒絕的態度說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申先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覺得孫樂所言有理,她.這次是去鹹陽,到了那種地方,人越多還真是越容易被發現。再說了,孫樂又學了世所罕見的易容之術。

  申先點了點頭,向孫樂叉手道:「田公保重!」

  眾楚人齊刷刷地一叉手,朗聲道:「田公保重!」孫樂.令陳立拿出一百金給申先等人,叉手道:「諸位保重,切記,那銅盒除弱王外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諾!」

  直到眾楚人去.得遠了,孫樂才低低地歎息一聲,怔怔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輕聲說道:「走吧。」

  「諾!」

  這時候,孫樂身邊的劍客劍師,已不過三四十人了。這三四十人儘是她與姬五的食客,可以說,一起出使的楚人只有兩個精通秦事的賢士在了。

  馬車一啟動,孫樂便吩咐道:「從今日起,我的名字不叫楚尚,而是叫宋成,切記了!」

  陳立等人雖然不明白孫樂怎麼又換名字了,不過想到她為人謹慎,這樣做定有深意,也不多說,一一點頭應諾。

  孫樂又對陳立說道:「陳公雖為劍師,亦是世人矚目之人,最好易容後戴上斗笠。」陳立點頭應是。

  孫樂給陳立簡單的易過容後,馬車開始上路,滾滾煙塵中,向著位於魏國西部的秦國駛去,

  魏與秦是鄰國,孫樂等人快馬加鞭,不用一個月便來到了鹹陽。

  孫樂前腳剛到鹹陽,後腳贏十三便誓師出征,可令他震怒的是,誓師時韓侯居然臨陣反悔,找盡借口不欲發卒。贏十三雖然不稀罕他那一點兵力,可是一來五國聯盟說得好好的,在出征前韓國臨陣脫逃,實有不太吉利,二來他隱隱地感覺到了不安。他安插在吳國的人說孫樂到過吳國,說過吳侯,雖然吳侯並沒有因此悔約,難不成,楚人也到了韓國,還說動了韓侯?

  哼,現在抽不出身來,待大勝之後再跟韓人清算一番!贏十三又想道:「那時真應該殺了她!」

  他剛想到陰狠處,眼前便浮現出孫樂那溫婉美麗的面容,不知為什麼,心底又浮現出一些不捨:這樣的女人,足堪為我的妻室啊!可惜,真是可惜!罷了,大丈夫行事應當斷則斷,下次如有機會,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去!

  在知道贏十三剛剛誓師出征後,孫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雖然易了容,可一想到贏十三的精明便有點懼怕。現在他不在鹹陽,那就沒有好在意的了。

  鹹陽城中。

  孫樂等人足足在鹹陽城呆了七八天了,這七八天中,孫樂便是和陳立坐在馬車中滿街閒逛,她既不像以前在吳魏一樣,一落腳便派人前去聯繫其國國君,臉上也沒有半分緊張不安之色。

  可是諸國已誓師出征,八十萬大軍眼見就要抵達楚境了啊!

  為什麼孫樂卻總是不緊張呢?

  陳立等人都是無比的疑惑,不過他們再是疑惑,孫樂不說也不去詢問。因為她如果不想說時,問了也照樣不說的。

  時間在疑惑和不安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孫樂等到抵達鹹陽城已有二十來日了。這時,聯軍已經會合,不到半個月便可抵達楚國邊境,與楚軍正面相遇了!

  這一天,孫樂終於叫來一個精通秦事的人,要求他聯繫好秦四王子贏昭。

  「殿下何事發笑?」

  一個留著三絡長鬚的俊朗中年人疑惑地向旁邊的四王子贏昭問道。四殿下長相清秀,一雙眼睛看人時總是溫和無比。在秦國內,他以孝順仁慈而著稱,甚得秦侯寵愛,父老愛戴。

  不過中年人知道,四殿下縱使在秦侯和秦王后面前總是喜笑晏晏,可私下相處時暴躁之極。當然,每個人都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暴躁,實是因為十三殿下給了他太大的壓力和威脅啊。十三殿下文武兼備,行事果斷,有愛才和大度之名,深得軍心啊。

  這麼一個總是暴躁不安的四殿下突然之間如此開懷,實是令中年人好奇不已。

  贏昭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看著日出的方向,笑了一聲後,向中年人回答道:「楚使求見於我,故此發笑!」

  「楚使求見殿下?」中年人大驚,他愕然地瞪大雙眼,失聲道:「這楚使好大的膽子!這個時候居然敢到秦國來,還敢求見殿下?他就不怕殿下把他亂棍打出顏面盡失?」

  贏昭聞言又笑了笑,他大步向馬車走去,在跳上馬車的時候他低聲喝道:「去『悅英樓』」。

  喝完後他靠著車壁慢條斯理地坐下,緊隨其後也跳上馬車的中年人詫異地說道:「殿下,為何這馬車沒有殿下的標誌?」

  中年人剛說到這裡,馬上醒悟過來,他急急地壓低聲音,問道:「殿下可是去會楚使?」

  贏昭笑了笑,撫著自己下巴上的短短鬍鬚說道:「不錯,本殿下正要一見楚使。」

  他回過頭來,對著一臉疑惑的中年人,冷冷說道:「樓叔,那楚使派人向我求見時,說的是他有一策,能令我如願以償!因此我才願意一見。」

  樓叔聞言大震,他做為一個大劍師,同時也是贏昭的心腹,自是明白這位殿下的願望是什麼了。這些年來他都為這個願意煎熬著,眼見隨著時日流去,那願望卻是越來越渺茫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楚使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樓叔皺眉道:「他乃楚使,能有何策?」

  贏昭搖頭道:「我亦不知,不過那人說得極為肯定,他還說,此策是田公孫樂想出。」

  「田公孫樂?」樓叔失聲叫道。

  「對,就是那田公孫樂!她雖是婦人之身,平生所行之事卻從不有失,可謂算無遺策!那人既然說得信誓旦旦,又點明是此婦所出之策,本殿下倒真是好奇了!」

  樓叔連連點頭,他也是久聞田公孫樂之名的。這半年來,隨著趙國十萬大軍因她葬送一事傳出後,田公孫樂之名再次達到了一個高度!許多有識之士認真地把此女所作所為收集了一下,他們震驚地發現,那田公孫樂從出現在世人面前以來,所言必中,所謀必成!可以說,她所做的大事雖然不多,可那成率卻是十成十!

  再則在贏昭收集的資料中顯示,他的十三弟可是一直對這個婦人忌憚啊。

  所有這種種,令得他對今日與楚使的會面多了一分期待和興奮來。

  樓叔眉心一跳,突然說道:「那楚使,可是田公孫樂本人?」

  贏昭搖了搖頭,說道:「是個叫宋成的無名小卒!」說到這裡,他輕哼一聲,「要不是衝著田公孫樂之名,這等無名小卒本殿下才不會前去一見呢。」

  他說到這裡,轉頭對樓叔說道:「樓叔注意一下外面,那楚使再三令我密之。可不能讓外人跟蹤了我。」

  「諾。」

  樓叔應諾後,頭一伸,專注地打量起四周的情形來。

  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不一會夫便來到了與楚使相約的悅英樓。

  這悅英樓是四王子贏昭最喜歡來的酒樓之一,這樓是木樓,共三層,有別於鹹陽城別的建築那麼粗糙,它精緻得宛如齊趙之地的酒樓。

  它的位置很好,立於春雁湖畔,臨水而建。

  倚在悅英樓三樓之上,於春夏之日欣賞著湖水蕩漾,喝著碧玉清泉酒,那可是人生之一大享受啊。

  贏昭和樓叔一下馬車,悅英樓中的夥計便跑了出來,牽過他們的馬車去。

  兩人大步走上台階。

  剛進大殿,一個白淨清秀的三十來歲賢士走了過來,他也不說話,只是右手朝樓上一揚。

  贏昭盯了這人一眼,也沒有責怪他的無禮。事實上,在這種人來人往的酒樓處,禮多了可是容易引起懷疑的。

  贏昭和樓叔緊跟在來人身後向二樓走去。

  到了二樓,那賢士繼續向三樓走去。

  三樓只有一層,迎江一面全是縷空的窗戶。贏昭一走上,便看到了坐在塌幾上的那個年輕的楚使。此人約二十三四歲,臉孔蒼白清秀,雙眼狹長髮亮。他在聽到贏昭的腳步聲時,應聲而起,轉過頭來雙眼炯亮,臉帶微笑地看著贏昭。

  他的微笑,乾淨如泉水,自信之極,彷彿是春日流淌在陽光下的溪流,讓人一見便是心中一清。贏昭對他打量了幾眼,突然有一種感覺:眼前之人很是不俗,也許真有幾分才氣。

  贏昭在上樓之時還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楚使宋成存了兩分輕視,現在只是見了他一眼,便自然而然地起了敬意。

  他不知道,令他起了敬意的可是孫樂的氣質,是她久經大場面歷練出來的磊落自信,從容不迫的風儀神韻。這種刻於骨子裡的東西,不管面目如何易容改變,卻總能在經意不經意間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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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秦四子贏昭

第219章 說秦


  孫樂看到贏昭走上來,連忙上前一步,叉手一禮摜摴摬摐,榡榠榙榛朗聲笑道:「楚人宋成見過王太子!」

  王太子?

  贏昭眼睛一瞇,清秀溫厚的臉上迅速地閃過一抹滿足來。

  他收起滿足暝暠暟暨,寡寣實寧對著面前笑得極為可親的孫樂叉手道:「宋子言重了,贏昭不過只是秦侯四子而已。」

  孫樂哈哈一笑緇綝綟綖,愿慳愨慒和贏昭分主客坐好,她提起酒斟銌銊銨閥,嘀嘁嘈嗷一邊給贏昭倒酒一邊笑道:「秦侯之位遲早屬於王太子,殿下又何必過歉?」

  贏昭笑了笑,他溫和地看著孫樂,慢慢地舉起幾上的酒水品著。

  他這酒水喝得甚慢,直是一.口一口地抿著,他神情十分鎮靜,彷彿等著孫樂說下去。

  可是,孫樂只這麼說了一句後,仰.頭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便轉過話題笑道:「久聞中原之地繁華,成首次來此,當真是感慨不已啊。」

  孫樂嘖嘖幾聲後,舉起酒杯朝.贏昭晃了晃,笑瞇瞇地說道:「秦地當真是人傑地靈,怪不得出了殿下這般的人傑。」

  她閉口不提王太子的事,令得贏昭隱隱有點不不過這不快他轉眼便掩藏住,他好整以暇的把杯中酒水也一飲而盡,呵呵笑道:「我中原之地乃龍走鳳飛之處,自是人才輩出。」

  他說到這裡,溫厚地看著孫樂,笑道:「恕昭愚昧,竟是.不曾聽過宋子之名。敢問子有何能,令得楚王如此看重?」

  他竟是一轉眼便對孫樂進行反擊了!

  孫樂在心中暗暗叫好!眼前這個贏昭雖然在天.下間的名聲遠不如贏秋那般大,現在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他這句話是在置疑自己的身份和資格,逼著自己不安之下向他亮牌啊。

  當下,孫樂哈哈.一笑,雙手一拊,讚歎道:「殿下所言不虛,成確是無名小卒。」她說到這裡,見贏昭臉露詫異之色,又是哈哈一笑,再次歎道:「殿下果是人傑!」

  說完這句話後,孫樂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笑過之後,笑過之後,她目光轉向樓叔。

  看到她看到樓叔,贏昭在旁接口道:「樓叔是我心腹。」

  他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開口了。

  孫樂笑了笑,目光從樓叔身上移開,她轉向贏昭,舉斟再給他把酒杯滿上,徐徐地說道:「成從楚地來,早在來之前聽人說過,秦侯有數子,最寵者殿下也,而最得軍心者,卻是十三殿下。」

  贏昭一聽到『十三殿下』的字眼,臉上浮出一抹冷色。

  孫樂笑了笑,繼續說道:「秦共有精兵四十萬,車二千乘。這一次秦與三國聯軍攻楚,十三殿下所率者,便是精兵三十五萬,車一千六百乘!可謂傾一國之精銳而出。」

  贏昭聽到這裡,端起杯中的酒水抿了幾口,神情自如的作耐心傾聽狀。

  孫樂道:「贏十三殿下得盡軍心,深受父老愛戴,這一年來,更在秦侯面前百般奉承,深得秦侯信任。」

  孫樂雙眼炯炯地看著贏昭,身子微傾,沉聲說道:「敢問殿下可否想過,他日十三殿下大勝回歸,挾國之精銳,要求秦侯立他為王太子時,殿下將如何自處?」

  孫樂話音一落,贏昭清秀溫厚的臉色白了白,他強笑道:「十三弟好名,他不會如此做來。」

  他說得肯定,可語氣卻有點虛,顯然心中也沒有底。

  孫樂笑了笑,淡淡地說道:「不錯,十三殿下所圖者,不是秦侯之位,而是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他是不會如此做來!」

  孫樂的『逐鹿中原,成萬世基業』幾字一出,贏昭微不可見地嘴唇一抿。

  孫樂長歎道:「如十三殿下這樣的人,他不會強迫秦侯封他為王太子。他只會把那三十五萬精兵牢牢握在手心。只要兵權在握,就算是秦侯對他說話時,也會小心三分!如他要處置什麼人,秦侯忌憚於他,怕也會聽從一二!」至於這個什麼人,自然便是贏昭了,這一點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出來。

  在贏昭有點發白的臉色中,孫樂冷冷地說道:「只要兵權在握,贏十三想當王太子,那只是一句話而已!成不知,十三殿下成為秦侯之時,將會如何安置殿下?」

  至此,贏昭臉色大變!

  孫樂點醒了他一個沒有重視過的問題,那就是兵權的重要性!以前贏十三雖然統領十萬精銳的虎威軍,可是他贏昭也不差,手中的兵力也有近五六萬,而且還深得父侯歡心。

  這一次,贏十三手中所有的可是秦國全部的精銳,不只是他自己手中的,連父侯手中的兵卒也都在贏十三掌控當中。

  他一直與自己作對,兄弟之間勢同水火,無法共存。現在他又手擁重兵,而自己卻是毫無反抗之力。他不管是想當王太子還是想當秦侯,或是想取自己的性命,連父侯在內無人可擋!這,這,自己怎麼就糊塗了?居然讓他順利的得到了全國精銳,讓自己落到了如此被動的境地!

  贏昭與贏秋對抗多年,一直知道他對兵權是如何的看重!這三十幾萬精兵入了他的手,那是不可能吐出來了,絕對不可能吐出來了!贏昭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他也看重兵權,可愣是沒有明白這兵權如此重要,竟然事關他自己的生死和前程!

  這個時候,贏昭完全明白了,贏秋之所以挑起這次戰爭,為秦稱霸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要借這個機會把兵權全部抓到手中啊。看來,他與自己爭了這麼多年,不耐煩了!他要對自己下手了!他大勝回歸之時,便是自己走投無路之時!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點醒,自己只怕臨死也還處於懵懂當中。

  贏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極!他白著臉,不知不覺中已汗濕浹背。不止是他,連一旁的樓叔也是臉色如土。

  忽然,贏昭記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當下他從塌上直起身來,朝著孫樂深深一揖,沉聲道:「昭無知,幸得先生點醒!還請先生救我!」

  話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禮!

  孫樂連忙站了起來,還了一禮,清聲說道:「殿下何必多禮。成本為此事而來,自是知無不言。」

  贏昭連連點頭,他得到了孫樂的承諾心頭便是一鬆。

  他清秀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後,伸袖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再次坐下。

  孫樂提起酒斟,給贏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請飲!」

  「飲!」

  兩人同時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後。孫樂把酒杯放下,抬頭看著贏昭,徐徐說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贏昭不解地問道,「何意?」

  孫樂笑了笑,瞇著眼睛說道:「如今贏十三大軍在外,無暇顧及鹹陽城中。殿下只需在此時成為秦侯,他就算大勝而歸,介時也是殿下的臣子!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還敢有二話不成?」

  贏昭怔怔地看著孫樂,半晌苦笑道:「可是父侯那裡,他春秋正盛,又怎會在此時把王位交付於我?」

  他說到這裡,身子一傾,雙手握上孫樂的雙手,連聲說道:「先生大才,還請教我!」

  「不敢!」

  孫樂抽回雙手,連人帶塌向後移了移,低頭叉手道:「田公言已盡,成非足智多謀之士,愧對殿下厚愛!」

  孫樂說到這裡,頭一直低著,久久都沒有抬起來。

  贏昭失望地望著她,半晌後他砸了砸嘴,喃喃說道:「當真無策乎?」

  「不敢有瞞殿下。」

  贏昭沉默了,孫樂也沉默了,整個三樓變得安靜之極。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昭長歎一聲,「既如此,我們回吧。」說罷,他扶著幾慢慢站了起來。

  贏昭精神狀態很不好,站起時身子還晃了晃,險些摔倒。

  樓叔連忙上前一步,搶先扶著他的胳膊向樓梯走去。

  他們剛一轉身,孫樂便向一旁侯著的陳立使了一個眼色。

  陳立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不解地問道:「宋子,我觀贏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親兄弟,他難道真會下毒手不成?」

  陳立的聲音偏小,狀似在悄聲詢問。不過樓叔和贏昭剛轉身,離兩人很近,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贏昭聽得陳立的『親兄弟』三字時,嘴角向上一揚,清秀的臉上浮出一抹嘲諷和冷笑,還有恨意。

  正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孫樂的輕歎聲,「有所謂『無毒不丈夫』,贏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要顧及這等親情?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之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自古皆然!」

  孫樂的歎息聲很輕,語氣也很隨意。可是,她那句『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一入耳,贏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凜!

  樓叔正在扶持著他前行,見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地轉頭看向贏昭。

  這一轉頭,樓叔赫然發現贏昭清秀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隱隱還有咬牙切齒之相。他不由大驚。

  就在樓叔準備發問時,贏昭迅速地收拾好表情,甩開樓叔的扶持大步向樓下走去。

  『蹬蹬蹬』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他們的馬車離開酒樓老遠,陳立才轉頭對著孫樂歎道:「『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這兩句話太過駭人,田公是從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孫樂回答,逕自喃喃重複了這兩句話幾遍後,望著孫樂感慨地說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測!」

  這是陳立第一次露骨地誇獎孫樂。

  孫樂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立又看了一眼贏昭遠去的馬車一眼,問道:「也不知此子剛才想到了什麼,竟是如此受震動?」

  孫樂不答。

  陳立又喃喃說道:「難道這樣便能令秦兵自退?」

  孫樂也不答。她只是低斂著眉眼,沉聲說道:「走吧。」

  「諾。」

  「通知下去,馬上起程,一個時辰內需離開鹹陽城!」

  「為何如此著急?」陳立不解地問道。

  孫樂笑了笑,很是悠然地說道:「雖然我的話說得夠隱晦了,可是還得防備被人殺死滅口!」

  她一句話說完轉身就走,見陳立半天都不跟上,不由轉頭對著一臉怔忡疑惑地陳立笑道:「走吧!逃命要緊!」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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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說秦

第220章 風雨之前



  贏昭坐上馬車後,臉色放鬆了少許,那溫和的眼神也恢復了平靜。可是以樓叔對他的熟悉,一眼便可以注意到,他的嘴唇抿成了緊緊的一線,從這個小動作看來,四殿下一直處於極度地激動當中。

  贏昭確實激動著,那宋成最後說出的『無毒不丈夫』和『竊鉤者誅,竊國者為侯』的話,像閃電一樣擊中了他的心臟。不,不止是這一句!還有那句『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共主之時,誰人會記得他以前的過錯?』同樣也直中他的心臟深處!

  這一番話,清楚地提醒了他,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出了一個可怕的瘋狂的計劃。那樣的計劃要是在往常,他是想也不敢想,不但不敢想,幾乎是不敢夢!可是現在,那計劃便如附骨之蛆,在他的腦海中久久盤旋不去!而且越想越覺得那是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法子!

  生還是死,就在一念之中!

  現在的他,已別無退路!

  贏昭的嘴唇越抿越緊,越抿越緊,漸漸的,他平和溫厚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這戾色如此陰狠,使得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樓叔緊張地叫聲傳來,「四殿下,你怎麼啦?怎地臉色如此不好?」

  樓叔的聲音一入耳,贏昭地壓下激烈跳動的心臟,沙啞地說道:「我沒事。」他說到這裡,一個念頭突然一閃而過,「樓叔一直跟著我,他也聽到了那席話,到了那時候,他會不會由此想到了是我所為?不行,他不能留!不止是他,還有那個什麼楚人!他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遲不說早不說在我離開的時候說了?而且句句細思起來,分明就是有意而為!對,他一定是有意的,他是在告訴我如何行事!這種事如此陰私,待事發時那楚人如果多嘴,我豈不是後患無窮?不行,那些楚人也留不得!」

  贏昭想到這裡,心中殺機已盛,他.又想道,「我記得這伙楚使只有幾十人,裡面也沒有名氣響亮的人物。這樣的一批人死在哪裡也不會起眼!」

  他想到這裡,半瞇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陰毒,這陰毒轉眼既逝,當他再睜開眼時,已依然是一臉的溫厚平和。

  贏昭主意已定,卻顧及著樓叔不能馬上下令,只能.等著馬車慢騰騰地晃悠到府第,再支走樓叔,經過再次的細思後,他終於下了一連串的指令。

  「什麼?那些楚人在一刻鐘前離開了鹹陽城?」

  贏昭不敢置信地盯著跪在身前的劍師首領,嘴唇.抿得緊緊的,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後,冷冷地說道:「好快的手腳!宋成,宋成?他當真是無名小卒嗎?」

  恨恨地說到這裡,贏昭突然想道:會不會那宋成.便是田公孫樂?不,不會,那孫樂不過是一婦人,她不會如此膽大包天!

  伏在地上的劍.師久久沒有等到贏昭的怒笑聲,黑瘦的臉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半晌,他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贏昭,低聲說道:「殿下,要不要派人出城追擊?」

  「出城有個屁用?」贏昭被這人一句話又激起了沖**火,他砰地一腳,重重的把劍師踢得仰翻在地。他沒有注意到,這劍師挨了他一腳後,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哼,那宋成把我的行為估計得如此精到,你們追出城也殺不了他!何況還會驚動十三!滾,滾!」

  贏昭即使是怒喝,聲音也有刻意地壓低。他這滾字一說出,劍師連忙應道:「諾,諾。」他一邊應諾,一邊向外奔去。

  這劍師才跑到門口,贏昭的喝聲再次傳來,「回來!」

  「諾!」

  「他們是跑了,有一個人卻沒有跑!過來一點,本殿下有件萬分隱密之事交待於你!」

  「諾!」

  孫樂天生謹慎,別說是贏昭沒有派人出城追擊,就算派了人也追她不到,因為她再次給自己換了一個妝,變成了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貴女。

  三十人的車隊,要到哪裡都是無比的方便。孫樂一出鹹陽城的勢力範圍中,便叫停緊趕急趕的眾人。

  「田公?」

  兩個應令而來的楚人叫道。他們已是隊伍中僅剩的楚人了,剛才孫樂把車隊停下後便叫他們過去。可他們過來了,孫樂卻只是怔怔地望著東南方向出神,久久都不說一句話。

  「田公?」

  兩人再次小心地喊道。

  孫樂長長地睫毛扇了扇,目光慢慢從東南方向移開,轉到了兩人身上。

  她靜靜地望著兩人,如秋水般的雙眸中浮出一縷淡淡的,說不出是憂傷還是悲涼的情緒。

  在孫樂這樣的目光的注視下,兩個楚人更手足無措了。他們也是賢士,也是見多識廣之人,可這個時候只覺得田公孫樂顯得很是古怪,她的眼神中彷彿有著無盡失落,有著無盡不捨。

  孫樂扇了扇長長的睫毛,低聲說道:「此次諸事已了,我有一書交給你倆帶給楚王。」

  兩個楚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說道:「田公不隨我等回楚乎?」

  孫樂搖了搖頭,在兩個楚人有點不安的神色中,她笑了笑,低眉斂目地說道:「戰爭剛起,我還得留在這裡居中策應。」

  她這麼一說,兩個楚人便說不出話來了。基本上,他們雖然一路跟隨孫樂而來,卻壓根沒有弄清她此行到底做了些什麼事!除了韓國因她的一席話沒有參加聯軍外,孫樂其餘的行動他們是一點也不明白。

  因為不明白,他們雖感覺到孫樂這句『居中策應』的話不盡不實,卻也無法反駁。

  孫樂不再多言,返身從馬車中拿出另一個銅盒交給兩人,低聲說道:「請把此物面交楚王!」

  「諾!」

  左邊的楚人凜然應道:「一定面呈陛下!」

  右邊的楚人也說道:「誓死也不會把它落入敵手!」

  兩人言語鏗鏘,沉而有力。孫樂卻是勉強一笑,低低地說道:「這,也沒有那麼打緊。」她的聲音真的很低,很低,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

  兩個楚人只見她嘴唇蠕動,當下認真地側耳傾聽著。孫樂瞟了兩人一眼,聲音略略提高,「就這樣了」

  兩人略一遲疑才凜然應道:「諾!」

  給兩人準備了幾十金後,孫樂等人目送著他們的馬車漸駛漸遠,漸駛漸遠

  陳立見孫樂一直呆呆地對著東南楚國的方向默不吭聲,便策馬向她靠近,低聲問道:「田公,下面欲往何處?」

  「欲往何處?」

  孫樂喃喃重複了一遍。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陳立,直看了一會才清醒過來,斷然說道:「就留在秦魏之境,待此戰了結後再說!」

  「諾!」

  朗聲應諾後,陳立嘿嘿一笑,策馬向孫樂的馬車湊了湊,一臉諂媚地說道:「孫樂,你究竟是如何安排的?為何我一點也沒有看明白?」

  孫樂轉過頭來衝他一笑,回了一句,「日後自知!」

  她聲音一落,陳立清秀的臉便是一黑。

  在孫樂等人離開鹹陽的時候,四國聯軍也正式抵達了楚國邊境,八十來萬大軍在離郢僅有三百里遠的平原上,一字擺開了陣勢,等候著楚軍的到來!

  這平原是經過楚軍允許,雙方精選的戰場。地方開闊,一望無垠儘是平原,正可杜絕楚軍再次使詐。

  贏十三端坐在營帳中,修長的手指正溫柔地撫過琴弦,他的動作極輕,極柔,手指拔動處,一串悠揚悅耳的琴聲在夜空中響起。

  琴聲傳蕩,傳蕩,它是那麼的悠遠。可這悠遠的琴聲,混合在馬鬧人喧聲中,卻一點也不顯眼了。

  這時正是夜間,四國聯軍的營地上燃燒著無數的火把,這些火把如此之多,光亮如此之艷,直把夜空照得恍如白晝。

  正當贏十三低斂著俊雅的眉目,靜靜地沉浸在琴聲的世界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在帳外戛然而止。緊接著,一聲朗喝聲傳出,「殿下!楚軍已發,五日後便可與我一戰!」

  直過了良久,贏十三清雅的聲音才混在琴聲中傳出,「善。」

  腳步聲漸去。

  又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再次傳來,這一次那人沒有停留,他直接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全身披銅掛甲的白臉漢子,他徑直走到贏十三後面,在軍卒的幫助下脫著盔甲。

  銅甲很沉,直脫了半晌才脫下。白臉漢子晃了晃手,轉過身走到贏十三旁邊的塌幾上坐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飲下後,他鬱怒地喝道:「吳魏兩國的匹夫當真無禮!居然敢對我說,除非秦兵先攻,否則他們決不先上!哼,國家很小,這口氣倒是很橫!」

  琴聲戛然而止,贏十三轉過臉來,墨黑的雙眼定定地落在白臉漢子的臉上,沉聲問道:「吳魏兩國都是如此說來?那越國呢?」

  白臉漢子提著酒斟便往嘴裡倒酒,汩汩的酒水流動聲中,一小半的黃酒順著他的鬍鬚一直流到喉結處,流到衣襟內。

  一口把酒飲去一半,白臉漢子才伸袖拭去嘴邊的酒水,回道:「越人倒是識趣,答應了楚人一來便由他們率先發動攻擊。」

  贏十三聞言點了點頭,他轉過頭,皺眉看著帳外閃爍的焰火,沉聲說道:「不知為何,這一次我這心總是七上八下地亂跳著,好似有什麼事被我忽略了一樣。」

  他說到這裡,自己搖了搖頭,一邊給自己斟酒一邊含笑道:「楚人傾全國之力,也不過是三十萬卒,我方儘是精銳,且三倍於它。我實是想不出此戰不勝的理由!蒙其,我們秦人稱霸天下,便是由此戰開始!哼,由著吳魏小國去搪塞猶豫吧,惱了我,本殿下滅楚後反戈一擊,滅了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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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風雨之前

第221章 秦國驚變



  五天後。

  楚軍到達後,聯軍足足讓他們休整了兩個時辰,贏十三才揮動帥旗,號令八十萬兵卒向楚軍步步推進。

  聯軍在迫近楚軍只有二十里時停下了。

  漫無邊際的荒原上,兩隊百多萬軍卒整整齊齊的排成隊列,森然相望。

  贏十三騎在高大的白馬上,一身盔甲,外披紅色披風,風獵獵吹過,拂起他的衣袍。這時刻,他俊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墨黑的雙眸晶光閃動,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銳氣,一種慷慨激昂的興奮。

  他昂起頭,抬眼望著對面荒原上的楚軍,興奮地想道:就從這裡開始,一切就從這裡開始!天下諸子碌碌,只有這楚弱還有一點本事。只要我這一次滅了他,我大秦便再無敵手!我統一中原,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他想到這裡,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中那奔湧的**!

  這時,馬蹄聲響,蒙其策馬來到了贏十三的身後。

  蒙其與贏十三一樣抬頭眺.望著楚軍的陣營,眺著眺著,他突然說道:「這楚夷倒是知禮了!上次齊魏韓三國攻他時,他可是絲毫不按規則地把對方引到了田坎山陵區,這一次卻安靜的與我們在荒原中擺開陣勢?」

  贏十三冷冷一笑,輕哧道:「他可從.不曾安靜過!」說到這裡,贏十三長劍一指,點向楚軍後面的青山隱隱處,說道:「此去百里,只一方狹路!兩側儘是高山,出口狹而長,而且谷中雜草繁茂。楚軍只要退入其中,我等便束手無策,如我方無意中踏入,那是插翅難飛!」

  贏十三說到這裡,哈哈笑道:「那.可是一進可攻退可守的寶地啊,那楚弱與我們約定此處作戰,真是用心險惡!哈哈哈哈,可他小看了我贏秋,我偏要與他在這種地方作戰,偏不會如他心願地追擊於他!哼,陰謀狡計只可用於雙方勢力相等時,現我方實力是他三倍,這一次他縱百般算計也是死路一條!」

  贏十三朗朗的笑聲遠遠傳出,眾軍被主帥這自信.而張揚的笑聲所感,一個個轉頭向他看來。每一張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

  只有吳侯和魏侯兩人默不吭聲地看著這一切,目.光中閃動著疑惑:不是說楚人有策令秦兵自退麼?怎地明天就要正式攻擊了,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傳出?

  「駕——」

  贏十三厲喝一聲,腳跟一踢,策馬向楚軍方向急.奔而去。

  一眾主帥本來.都安靜地站在山坡上觀看,此時他這麼急衝而出,不由都嚇了一跳。蒙青連連策馬跟上。

  贏十三**的本是萬中無一的良駒,此時全速而行,直是快如閃電。蒙青連連踢著馬腹,大聲叫道:「殿下,殿下!快停下,快停下——」

  他扯著嗓子嘶喊,可聲音剛一出口便化入了風中,迎風衝出的贏十三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馬行如電,轉眼間便衝出了十來里,轉眼間楚人的陣營清楚地出現在視野中!

  「哈哈哈哈」大笑聲中,贏十三根本沒有減緩前衝的步伐,隨著他的急衝的身影,前方排成了陣列的楚人隱隱出現了躁動。

  天啊,隔楚人只有三里不到了!

  蒙青心中又驚又亂,他嘶啞地吼道:「贏秋停下,你莫不是瘋了癲了?」

  就在這時,贏十三猛然扯住了奔馬,那馬因沖得太急,突然人立起來,「噓溜溜——」地發出一聲嘶鳴,倒退兩步才穩住身軀。

  蒙青如狂風一樣衝到贏十三的身邊,沙啞地叫道:「十三殿下,你怎麼如此」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啞住了,因為對面的楚軍在一陣躁動後,一個全副盔甲的青年王者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楚弱王出來了。

  贏秋一看到楚弱王,仰頭便是一陣狂笑,笑聲剛止,贏十三朗朗地叫道:「楚弱,你也是當世英雄!足可當秋的對手!可惜現在秋沒有這個心情與你慢慢的廝磨,這一次秋要勝之不武了!哈哈哈哈!撼哉!撼哉!」

  他的叫聲中注入了內力,聲音給遠遠地傳盪開來。一時楚人三軍盡皆得聞。聲音一落,贏秋也不再多言,他朝著楚弱王意味深長地盯了幾眼,又是一陣大笑後,突然拔轉馬頭向回衝去!

  直到贏秋衝出老遠,蒙青才從怔忡中清醒過來,他急急策馬跟了上去。漠漠荒原中,兩道人影如煙一樣一衝而來,轉眼又是一衝而回。

  蒙青一直衝回了老遠,一直到與接應自己的劍客們會合,還錯愕地看著贏十三:殿下如此急衝過去,便是為了跟楚弱說上那麼一句話麼?

  「陛下,這贏秋當真英雄也!」

  文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止是他,弱王身後的一眾楚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妙變化。這是個崇尚個人氣節的時代,本來他們對贏秋與諸國聯軍共同犯楚還有點不屑的,現在贏秋這麼一衝一喝,這些楚人便覺得這贏秋敢作敢當,不愧是個人物!

  楚弱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他一雙厲目緊緊地盯著遠去的贏秋,暗中冷笑道:贏秋,縱你算計百出,這一次怕也是落了空了!

  雙方約定大戰的日期是第二天,今天只需看一看對方的陣勢便可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辰時一到,雙方戰鼓「咚咚——咚咚」地響破天際,贏秋端坐在營帳中,連出去一觀的心思也沒有。

  不一會夫,蒙青掀開帳篷走了進來。他衝著贏秋一叉手,朗聲道:「殿下,越軍已向楚人攻出!」

  「善!」

  贏秋朗朗一笑,提起酒斟給蒙青倒了一杯酒,笑道:「請飲!」

  蒙青沒有應聲坐下,他望著贏秋,遲疑地問道:「殿下不欲一觀?」

  贏秋哈哈一笑,搖頭道:「越人只是試攻,秋懶得前去。」

  蒙青在他對面的塌上盤膝坐下,沉聲道:「楚人確實精銳,我觀那黑甲軍與我虎威軍實不相上下。吳魏兩國都不願先攻,現越人攻了,如損耗過大,末免會埋怨殿下!」

  贏秋嘴角一揚,漫不經心地笑道:「損耗過大?我巴不得他們全部埋屍於此!」他說到這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淡淡地說道:「可惜的是,吳魏兩國過於狡猾,居然百般推拖不敢先攻,令我不能借楚人之人除去他們。吳魏既不出兵,越人就算出兵也必不會盡全力。你等著,越人這一衝擊只要略有受挫,就會撤兵求助於我!」

  蒙青點了點頭,他皺眉道:「這麼說來,介時與楚人正面對戰的,還是我秦卒?」

  贏秋仰頭喝下一杯酒,說道:「然。不過楚軍遠弱於我,此事不足為慮。我虎威軍只要衝亂了楚人陣營,吳魏越便會信心大振,到那時,大勝已臨。」

  蒙青肅然應道:「殿下算無遺策!」

  贏秋哈哈一笑。

  正當他的大笑聲破空而出,遠遠傳揚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急喘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稟殿下,鹹陽急報!」

  鹹陽急報?

  贏秋一怔。

  蒙青也是一怔。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後,贏秋騰地站了起來,叫道:「進來一說!」

  「諾!」

  來個是個風塵僕僕,汗水在灰塵滿佈的臉上衝出了三四道印痕的麻衣劍客。他一進來便單膝跪地,雙手托出一個竹簡,朗聲叫道:「殿下,事情有變!二十前陛下突然重病而亡,四殿下被群臣擁為王太子,聽說周天子敕封四殿下為秦侯的使者已向鹹陽趕來!此是事件經過!」

  「什麼?你說什麼?」

  贏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腳步一跨,騰地向劍客衝出。卻因為衝得過急,重重地撞到了幾上,踉蹌了一下。

  贏秋伸手急急地在另一個幾上一撐,穩住身形。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這一撐,信手把那幾上的酒菜碟斟全部劃落在地,「砰砰砰」地碎了一片。

  他三步並兩步地衝到劍客面前,右手一伸揪著他的衣領,剛才還俊雅飛揚的臉上此時不但鐵青,還烏雲瀰漫,扭曲不已!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到沒有,再說一遍!」

  贏十三的厲喝聲震盪著,從帳中遠遠地傳出。隨著他這喝聲一出,一陣腳步聲從帳外傳來。

  麻衣劍客被贏秋緊緊地揪著了衣領,一張臉漲得紫紅,還哪裡說得出話來?他張著嘴啊啊地叫著,捧著竹簡的雙手不斷地舞動著。

  蒙青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接過這人手中的竹簡說道:「殿下,這上面有詳細記載!」

  贏秋青白扭曲的俊臉不時地跳動著,他咬牙切齒了一會,終於手指一鬆,放下了這劍客的衣領。

  「啪」地一聲,那劍客向下摔去,他身手倒是不錯,順著下落之勢一個翻滾便爬了起來,小心地退後幾步肅手站在帳篷角落裡,這麼大一個漢子,此時額頭上的冷汗直如雨水一樣涔涔而下。

  贏秋似乎冷靜了不少,他緩慢的,有點顫抖地接過蒙青遞來的竹簡,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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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秦國驚變

第222章 孫樂所為



  贏秋看竹簡的速度很慢,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後,又從頭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看著。

  他那俊雅從容的臉上,越來越扭曲,越來越難看,那時青時白,時而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一旁的蒙青心驚肉跳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贏秋把竹簡合上,閉上了雙眼。

  他閉著雙眼,久久一動不動。

  帳篷外的喧囂聲,廝殺聲,吵鬧聲,馬鳴聲不絕於耳,可帳篷中卻靜得連呼吸聲也在壓抑著。

  直過了一刻鐘,贏秋才慢慢睜開眼來。

  他眼睛一睜開,表情便恢復了以往的鎮靜,只是那墨黑的雙眼如有烏雲瀰漫,讓人見之心驚。蒙青只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

  好一會,贏秋開口了,他的聲.音悶而澀,沉沉的,「這些事全發生在這二十天中?」

  呆在角落中的麻衣劍客小心地應道:「然。」

  「我父侯是突然得了暴病而亡,大夫有說了什麼話?」

  「大夫也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贏秋冷笑起來,他在帳.篷中走來走去,哧笑道:「父侯身體精壯,再活二十年也是無礙,一直無病無痛的,怎地會暴病而亡?」

  他說到這裡,哧笑起來。笑了兩.聲後,又問道:「這麼說來,我父侯臨死時把王位傳給了四哥了?」

  「然!」

  「何人可證?」

  「有,有大夫子楚,丞相巫羅,還有,還有」

  不等劍客的話說完,贏秋已揮手打斷了,他森森笑.道:「這些都是我四哥的人,你且問你,父侯遺命立我四哥為王太子時,支持我的大臣都在何處?」

  那劍客小心地看了一眼贏秋,低聲說道:「都被禁於.家中。」

  「果然!」

  贏秋重重地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喃喃說道:「好.狠毒!好生狠毒!他平素對我父侯母后是何等孝順恭敬?沒有想到居然敢下這等黑手!」

  蒙青在旁邊直.聽得膽戰心驚,他不敢置信地問道:「殿下的意思,大王並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這事太過駭人聽聞,他實是說不下去了。

  贏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大周幾百年天下,這種事也曾傳說過,用不著怕成這樣!」

  他說到這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喃喃說道:「可是,我真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啊」

  那傳迅的劍客見贏秋久久沒有說話,壯著膽子報道:「我們的人發現,在大王病死之前,四殿下曾與楚使見過面!」

  「什麼?」

  贏秋駭然回頭,盯著麻衣劍客問道:「楚使?他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

  「說是叫宋成,乃一丈夫。」

  贏秋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宋成?不曾聽過。」

  他咬了咬牙,又在帳篷內轉動起來。

  他這一轉便是一個時辰,然後,贏秋坐在塌幾上,低著頭動也不動。

  蒙青和那麻衣劍客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聲音朗朗的從帳中傳出,「殿下!越人支持不住了,他們請求殿下派兵支援!」

  響亮的喊聲傳到帳內,令得呆若木雞的贏十三動了動,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帳外,半晌都不吭聲。

  帳外之人見他久久不答,頓了頓又叫道:「殿下,越侯說殿下如不願出兵,他們可要鳴金收兵了。」

  「鳴金收兵?」

  贏十三冷笑起來。

  他騰地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吼道:「鳴金收兵?」

  帳外之人以為他發火了,嚇了大跳,結結巴巴地叫道:「殿,殿下,越侯,越侯是這樣說來。」

  贏十三卻似乎沒有聽到這人的回答,他徑直冷笑道:「鳴金收兵?也罷,就鳴金收兵吧!」

  這聲冷笑一出,他臉上的迷茫一掃而去,俊雅的臉上閃過一抹堅定和沉狠來。只見他右手朝空中一舉,喝道:「蒙青!」

  「屬下在!」

  「傳令下去,秦人起帳,連夜趕回鹹陽!」

  「諾!」

  蒙青的應諾聲中,隱隱夾著帳外之人的驚訝聲。

  蒙青大步走出後,贏秋慢慢地閉上雙眼,無力地說道:「這一次,卻便宜楚弱了!」

  秦人收帳準備退兵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遍整個戰場。這時越人還與楚人各自列陣,拿不定主意是再行交戰還是撤退。越侯在這時得知秦人要先撤兵回鹹陽時,雙眼直是翻白,他驚恐萬狀地看著對面哈哈大笑的楚人,突然發現,自己被棄了!

  而吳魏兩國在得知贏秋的決定時,都是啞口無言。特別是兩國諸侯,更是百味交雜。他們連連拉住秦人,想知道贏秋突然決定退兵的原因。當知道是因為秦侯突然暴死,秦四王子已成為秦國的王太子時,不知為什麼,他們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寒顫。

  贏秋以法治兵,軍紀極嚴。他的命令下達後,不到二個時辰,四十萬秦卒已列好整齊的方隊,只等著回國。

  讓秦人意外的是,吳魏兩國反應也是極其不但而且果斷得匪夷所思。就在秦人列隊準備回撤的同時,他們的命令也已下達,吳魏兩軍就在秦人的旁邊列隊,準備也回撤!

  一時之間,只有越人慌了手腳!越侯眼見三國都準備撤了,也發佈了整隊回撤的命令。命令縱使發出了,他的心卻虛到了極點!因為,他剛才向楚人發出攻擊了!因為,此時楚弱王正陰森森的,如餓狼一樣盯著他!

  越侯突然發現,因為秦人的臨時爽約,自己和自己的國家,陷入了極度的困境當中!剛才那一輪衝擊,他們已殺了不少楚人!楚弱王完全可以用那個借口對越國攻擊了!

  這個贏秋,他明明約好的,可就因為他的臨時爽約,我小小的越國便萬劫不復麼?這時刻,越侯直是生吞了贏秋的心思都有。

  這時的贏秋,很忙,而且心思沉沉,他壓根沒有在意幾國諸侯的反應,也沒有精力去在意。

  當所有的準備做好,秦人準備出發時,天色已黑。無數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夜空。

  紅艷艷的天空,獵獵作響的火把,還有整齊排成隊列準備離開的秦人,給這廣闊的荒原添了異樣的色彩。

  贏十三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些軍卒,看著燃燒的火光中,這一張張年青而沉默的面容。

  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我有精兵三十五萬,就算父侯尚在也對我無可奈何,何況是現在?贏昭啊贏昭,你連弒父那種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出來,這一次,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想到這裡,突然之間雄心大起。數十萬人注目中,只見贏秋頭一仰,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激昂高厲的笑聲久久不絕,在夜空中遠遠傳出。

  近百萬人面面相覷,他們滿腹不解,處於這麼被動的境地,這個贏秋贏十三怎地歡笑起來了?

  就在贏秋「哈哈哈哈」的笑聲遠遠傳開的同時,突然間,從荒原的那一頭亦傳來了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贏秋一驚,他驀地收住笑聲,轉頭看向身後里許外的荒原,此時此刻,那裡密密麻麻的站了百來個楚人。而策馬立在最中間的則是楚弱。

  楚弱還在大笑,他的笑聲無比歡喻。

  狂笑了一陣後,楚弱收住笑聲,他雙眼如電地盯著面無表情的贏十三,一臉歡容,朗聲說道:「贏秋!你聯合五國,欲帶百萬軍滅我楚國,現又如何?」

  贏秋冷笑道:「不過是暫且饒你一命而已,堂堂楚王居然得意到斯!」

  贏秋的聲音剛落,楚弱便笑瞇瞇地盯著贏秋,哈哈笑道:「暫且饒我一命?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贏十三殿下看來有所不知啊。」

  他拖長聲音,慢騰騰地說到這裡後,聲音一提,朗朗地叫道:「五國犯楚,百萬大軍將臨之日,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出使!」

  「田公孫樂奉令易容現使!!」

  夜空中,無數的回音不斷地傳來,不斷地衝出著贏秋的耳膜!

  贏秋俊臉一青,雙眼瞬間睜得老大,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楚弱王。

  弱王看到了他的驚愕,他又是哈哈一笑,朗朗地說道:「勸得韓人棄兵,令得秦兵自退!噫吁唏!秦十三殿下,縱你自以為人傑,卻也被田公孫樂戲弄於掌股當中!贏秋啊贏秋,得田公如此國士者足可得天下,殿下以為然否?」

  弱王說到這裡,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響徹雲霄,遠遠傳出。在山鳴谷應中,贏秋的臉色越來越青,而吳魏越三國統帥的臉色也是或青或白。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田公不過一婦人,都不欲用她,結果她一婦人可抵百萬大軍!她一婦人可以翻雲覆雨,哈哈哈哈。得士者得天下,惜愚人不知矣!」

  大笑聲中,弱王策馬轉身奔回,他這麼一動,他身邊的護衛也齊刷刷地回返。黑暗中,他的身影越去越遠,可他笑聲卻依然在眾人耳邊迴盪,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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