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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熊莓]罌粟償情債(麻雀愛鳳凰2)[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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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37:58 |倒序瀏覽
罌粟償情債【麻雀愛鳳凰2】 作者:熊莓

在小說的世界裡,女主角即使長相平庸、身世可憐
也一定能遇見愛她、寵她的絕世好男人
而且結局都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那麼在現實世界裡呢?至少她就沒有那麼好運
當初是他的熱情追求,讓冷靜自持的她失去理智
明知貧窮女與富家子的愛情很難開花結果
仍義無反顧奉獻所有,只求與他攜手白頭偕老──
「我會讓妳幸福到不知眼淚是什麼!」
他的誓言猶在耳邊迴盪,可是他的心卻已經變了
付出真心的下場就是她被無情的拋棄了……
三年後,這個玩弄她身心的男人又重回她身邊
他還有臉向她索討情債,究竟誰才是受害者啊?
被辜負的她都已經認賠退出,默默療傷止痛
辜負人的他卻理直氣壯追逐,百般糾纏羞辱
只是在他那迷醉人心的誘惑笑容與挑情裡
她的防備再次崩解,一顆心傻得只想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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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39:38
第一章

  溫瑞築打著大大的呵欠,轉頭看見窗外天際厚重的烏雲,不自覺地蹙起眉。

  「好像會下雨,待會兒出門的時候帶把傘好了!」今天可是難得的休假日,就算會下大雨,她也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與枕頭纏綿!

  溫瑞築迅速折好被子,哼著歌,精神抖擻地下床梳洗。

  壞天氣並沒有破壞她逛街的好心情,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家事後,時間已近中午,她換上輕便的服裝就出門搭公車去了。

  位於後火車站商圈,附近有知名國立學府S大,並擁有全市電腦相關商品最齊全的商場、流行服飾店、冷飲店、書店,集地利與交通之便,讓這條街總是有絡繹不絕的人潮。

  這兒還有數家頗具特色的餐館──雖然她從未入內品嘗過,但每當用餐時間經過,看見店裡的顧客大啖美食的模樣,害她的肚子也跟著唱起空城計,只好按住餓扁扁的肚子,加快腳步殺到附近麵攤填飽肚子,才有體力繼續逛下去。

  偶爾她會逛得忘了時間,傍晚一到,賣點心的小販都會出來擺攤做生意,食物香氣四溢引人垂涎,讓意猶未盡又捨不得就此離去的人們吃個粗飽。

  思及此,溫瑞築閉上雙眼,情不自禁深深吸氣,彷彿吸進肚子裡的,都是那些香噴噴的好滋味。

  不過呢,因為今天既非假日,店家又剛開門,所以逛街的人並不多,溫瑞築得以窩在二手書店角落的小凳子上,優閒地翻看小說;只要安分守己,就算只看不買,店員也不會賞你白眼,或是惡言趕人。

  這可說是忙碌生活中,最省錢的娛樂了吧?

  在言情小說的世界裡,女主角即使長相平庸、身世可憐、負債累累、笨手笨腳、多災多難……也一定能遇見愛她、寵她的絕世好男人,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以上的結局必然都是「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就是溫瑞築在不完美的現實生活中,積極尋求的心靈慰藉。

  她垂下眼睫毛,紅潤小嘴彎起一抹寂寞的微笑。

  父母去世之前,溫瑞築是個倍受疼寵的小公主,慈愛的父母竭盡所能,只為給愛女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

  無奈天不從人願,在一次工作往返中,他們所搭乘的班機失事墜毀。

  面對活生生的雙親變成冷冰冰的兩壇骨灰,年幼的她沒有絲毫真實感,壓根兒不信他們已經離開人世,但也只能乖乖聽從大人的指示送父母親最後一程。

  在最需要關愛的年紀失去父母的庇蔭,溫瑞築只好依附僅存的親人──媽媽的小妹,開始學習看大人的臉色討生活。

  但即使交出爸媽的遺產,溫瑞築也無法得到真心關愛,賣掉房子所得和數百萬元的保險理賠金全都被阿姨私吞,只肯給她堆滿灰塵的小閣樓當房間。

  念高中開始,溫瑞築便在阿姨朋友開的冷飲店打工,畢業後成為正式店員,從早忙到晚,每個月就只有兩天休假,薪水卻不到兩萬塊錢,而且還得分一半給阿姨當房租,所以她只好努力攢下辛苦賺來的每一分錢,只希望能早日搬離這裡,獨立生活。

  每當阿姨酒後埋怨因為她而被論及婚嫁的男友拋棄,大好人生遭到她拖累,甚至指責她不知感恩時,溫瑞築都會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疼愛她的爸媽過世時,她卻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的回憶。

  或許當時是因為無法接受悲慘的噩耗才會哭不出來,長大後則是聽說為親人落淚,會讓他們擔心、捨不得離開她去投胎,而硬撐著不敢哭泣。

  時間會沖淡一切,卻永遠帶不走對親人的思念啊……

  想到這裡,溫瑞築喉頭突然酸澀緊縮,眼睛也蒙上熱霧,便立刻深呼吸,專心盯住書頁上的文字,試圖把思緒拉回作者描述的情境,不讓思親之淚潰堤。

  「白展基,你誤會她了!快追上去,不能讓她就這樣走掉啊!」她激動地低聲提醒男主角,一面借著注意力轉移,將眼淚逼退。

  咦?是有人在聽電臺廣播劇嗎?這種臺詞會不會太老土了?

  在書櫃的另一面找書的紀俊賢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咕噥:「什麼『白斬雞』,我還『烏骨雞』哩!」

  有人聽到了!溫瑞築聞言,當場倒抽一口氣,緊張地抬頭望向唯一的出口。

  聽見那聲輕細的聲息,紀俊賢先是一愣,隨即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探頭轉向書櫃另一面,與那名白皙秀氣的年輕女子四目相對,然後他的視線從那雙噙淚美眸移到了她手中的言情小說。

  就是她在自言自語,說出那番吃包子喊燒的白癡話?

  他從不知道那種無病呻吟的玩意兒也有催淚功能,看得這麼認真,嘖嘖!她幾歲了?長到這麼大還分不清現實或虛構的真偽,真替她爸媽感到悲哀。

  哎呀,丟臉死了啦!

  在陌生男子的注視下,溫瑞築瞬間漲紅了臉,反射性地扔書逃離現場,留下一臉錯愕的他,以及──

  有色無膽大丈夫,作者熊小莓……這什麼鬼書名?!

  紀俊賢哭笑不得地彎身撿起那本書,隨意翻看,好死不死的就看到那個「白展基」在對女主角……

  呃,不是說男主角有色無膽嗎?為什麼才第三章就凍抹條,算哪門子「有色無膽」啊?

  現在的女孩都愛拿這種過度夢幻與浮誇的東西當成「完全戀愛手冊」來看,就如同男孩子總是把花花公子當性學入門的道理是一樣的嗎?

  果然是男女有別啊!

  紀俊賢搖頭苦笑,把書放回架上,正想繼續找自己要的書,眼角瞥見一支舊款手機和一把水藍色雨傘,隨手將它們拾起。

  「這是她的吧?」好奇怪的女孩,莫名其妙驚跳,連自己的東西都忘了拿就跑掉了。

  他有這麼可怕嗎?紀俊賢勾唇自嘲,按下手機開機鍵想找失主的基本資料,可它偏偏選在這時候沒電,看看時間,再過半個鐘頭就要開會,他只好先行收起,盡速返回公司,待忙完後再想辦法歸還。

  自出生後,溫瑞築從來沒有這麼丟臉的感覺。

  她衝出書店,逃命似地一路狂奔,冷風掠過燒紅的小臉,讓她的鼻腔和喉嚨疼痛不已,只想將陌生男子譏嘲的口氣和表情狠狠拋出腦外。

  回到家門口,溫瑞築正要掏出鑰匙包開門,還來不及慶倖趕在下起大雨之前回到住處,以及托那個男人的福省了搭一趟公車的錢,她忽然想起某件事,如蘋果般紅潤的小臉笑意驟失,一動也不動地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數秒,突然放聲大叫:「我的手機和傘掉在哪裡呀?」

  她拚命回想,非常確定自己絕對有帶手機和雨傘出門,也沒有把它們遺忘在公車上。

  「討厭!都已經到家了才發現,我到底是把它們忘在哪裡呀?」

  溫瑞築懊惱地咬唇低忖,立刻撐起另一把傘,火速搭車回到她到過的地方尋找,最後仍失望離開,回到位於閣樓的窄小房間。

  「唉……」難得的假日泡湯了,只剩下弄丟手機的濃濃失落。

  雖然是阿姨用過的舊手機,功能也很陽春,可裡面存有久未聯絡的朋友通訊錄,還有進貨廠商的資料,要是就這樣丟了,她會很頭痛。

  啊!真的在痛了,還是先換掉濕長褲吧。

  「咦,對了!」脫到一半,她突然仰起下巴,白皙臉蛋出現興奮的神情。

  可以試著撥她的手機,只要撿到它的人沒關機,她還是有機會找回來的!

  溫瑞築抓起運動褲套上,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飛快撥打自己的手機。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現在收不到訊號,請稍後再撥……

  「嘖!」真的關機了!難道是撿到她手機的人想把它據為己有嗎?

  怎麼辦?要去報案嗎?但那種舊機子又不值錢,員警說不定會勸她別浪費國家資源。

  實在不想就這麼算了,可她又不愛麻煩別人。

  她沮喪地靠坐在放電話的木櫃旁,一股倦意襲來,壓垮她的眼皮,漸漸陷入夢鄉,直到一聲聲刺耳鈴響喚醒她。

  溫瑞築打著呵欠,伸手朝聲源摸索話筒,心想一定是阿姨的朋友忙不過來,要她趕過去加班,隨口回道:「美惠姊,我洗個臉馬上過去……」

  她邊說邊從冷硬的地板上站起,慵懶地伸展身體。

  「喂,請問……妳那邊有人遺失手機嗎?」

  好聽的陌生男聲傳了過來,而且還是出乎她意料的好消息。

  「咦?啊!嘶……痛痛痛……」驚呼的同時,溫瑞築不小心拉到背筋,疼得齜牙哀叫,但仍心急地求證,「先生,是你撿到我的手機嗎?」她應該不會那麼倒楣,不只弄丟手機,還遇到詐騙集團吧?

  「是。」紀俊賢咧嘴輕笑,連接個電話都這麼搞笑,失主應該是那個愛發夢的女孩沒錯了。

  「你在哪裡撿到的?」

  「博愛舊書店的小說區。」紀俊賢立刻回道,並開始懷疑她現在知不知道撿到她手機的人就是他。

  「原來是掉在那裡!」對了,她一定是被那個奇怪的男人嚇到,所以才會忘記掉在哪裡。

  背靠安全門,紀俊賢望著晾在樓梯間的那把水藍色洋傘,不自覺地笑了。

  「因為妳的手機沒電了,我又得馬上趕回公司開會,剛剛才找到手機充電站,所以這麼晚才回撥給妳……」

  紀俊賢隨口說道,沒刻意解釋是因為那把藍色小傘拯救自己免於以落湯雞模樣出現在存心看他出糗的高級幹部面前,才會不嫌麻煩地想親手歸還失物。

  雖然那把傘的傘骨彎折,傘面遮蔽不全,不過他至少不用淋得渾身濕透。

  「真的很謝謝你,請問你方便什麼時候把它還給我?」溫瑞築客氣地問。

  「要是我不想還呢?」紀俊賢促狹道,光是回想她驚跳的模樣,就忍不住輕笑起來。

  「嗄?!」這個人該不會是想乘機獅子大開口,對她「擄機勒贖」吧?

  不不,有那種閒錢可給,她寧願換一支全新的手機,再買條牢固的頸繩煉起它,杜絕再次遺失的可能性,更何況,她的手機裡又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開玩笑的,今晚行嗎?」紀俊賢輕笑說著,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先生,這一點也不好笑!

  溫瑞築差點尖叫抗議,深呼吸按捺住怒氣後,冷靜地問:「在哪裡?」

  「威尼斯義式小館,妳知道在哪裡吧?」

  「我知道,幾點?」就在她每個月都會去逛的那條街上,而她總是只有聞香沒有品嘗的份,因為那家店的餐點價格比她預算的五十元內解決一餐至少高出數倍,除非對中統一發票頭獎,否則她根本不可能自動走進去點餐。

  溫瑞築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慶倖兩人只是約在那個地點見面,而不是相約入店用餐,更不是要用高貴又很貴的餐點答謝他。

  「六點半可以吧?」下班回家洗個澡再出門,應該來得及赴約才是。

  「是,謝謝你,到時候見。」再過兩個小時就能拿回手機,太幸運了!

  「等等!」

  溫瑞築一愣,禮貌地問:「呃……請問還有事嗎?」

  「我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妳。」紀俊賢突然很想知道,倘若在會面之前就知道他是誰,她會有什麼反應?

  「請說。」

  紀俊賢抿唇忍笑,壞心地問:「小築小姐,請問妳是不是經常在不知不覺中為小說裡的主角聲援?就像妳今天下午在書店即興演出的『獨角戲』。」

  溫瑞築腦袋裡的警鐘頓時大作,忍不住瞪眼抽氣,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那個人!

  嗚嗚,她怎麼這麼倒楣,還得跟害她弄丟手機的奇怪男人當面道謝。

  「呵呵,晚點見,Bye!」紀俊賢輕笑著收線,心情愉快地等待下班時間的到來。

  六點二十五分,溫瑞築站在威尼斯義式小館和隔壁冷飲店中間,不時轉頭張望,暗自猜想那個怪人會從哪個方向過來。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的心臟也擂起戰鼓,緊張得手心都汗濕了,卻連個鬼影子都還沒瞧見。

  好,既然還有時間,那她就先來排練一下好了。

  「咳!」溫瑞築清清嗓子,拉高圍巾遮住嘴巴,用自己才聽得見的音量,很小聲地演練起來,「小姐,妳等很久了嗎?很抱歉我遲到了,這是妳的手機……」

  她雙手微微向前伸,輕輕接過想像中的物品,並遞出名片,傾身鞠躬道謝。

  「真的很謝謝你,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如果不嫌棄,請來喝杯我親手調的冷飲,謝謝你,掰掰!」沒錯,她原本的計畫就是用一杯飲料打發他,不過……

  「唉,就怕計畫趕不上變化啊!」遇上那個怪人,真要這樣順利就有鬼了!

  溫瑞築垮下肩膀,頹喪地想:光是聽那人故意提起她在書店做的糗事,就知道這事肯定沒那麼容易解決。

  欸,奇怪了,那個人是怎樣?都六點三十九分了還不來,是想請她無限暢聞美食香氣,然後流口水到死嗎?

  哼,這招夠狠!

  咕嚕……

  哎喲!鬧饑荒了啦!他該不會臨時變卦,不來了吧?溫瑞築瞇眼盯住每一個路過的可疑物件,越等越生氣了。

  可惡的傢伙!在書店捉弄她,把她嚇得忘了拿手機就算了,要是他真敢耍她,存心害她白等,她就──

  叩叩叩!

  哪來的聲音?溫瑞築鬆開拳頭,納悶地轉頭張望。

  叩叩叩!

  是後面!她猛然回頭,看見一張漾著濃濃笑意的古銅色臉龐。男子揮揮大手,指著對面的空位,示意她快快入座。

  還真是那個人!他居然已經就座,好整以暇地等著她掏腰包報恩了!

  哼哼,他的臉皮也太厚了吧?

  可惡啊!偏偏她是那種狠話不敢當面講的人,看來這攤是躲不過了。

  溫瑞築認命地挪動雙腳,心想這下子破財破定了,下意識伸手探向出門前臨時塞進口袋的那張千元大鈔,哀怨地推開店門,聞著濃郁香氣,心驚肉跳地猛吞口水。

  怎麼辦?一拿回東西就馬上走人似乎很沒禮貌,那……

  好吧,那就點最便宜的,不,有免費的白開水可喝,她幹嘛花冤枉錢?

  就說她已經吃過晚餐好了,這樣至少可以省一份餐點的費用,為了順利拿回手機,也只好破財請客了。

  嗚嗚……她自己都捨不得吃這麼貴的東西,卻得餓著肚子,眼睜睜看人家大快朵頤,還有什麼比這更慘的事啊。

  唉,算了,反正她又不是沒餓過肚子,忍一下就過了!

  誰教她要給人家機會占她的便宜呢……

  「小築,這裡!」

  溫瑞築坐了下來,磨牙霍霍地盯住那張俊臉。

  這位先生,我們一點都不熟,請不要叫我叫得那麼親熱!

  「我快餓扁了,妳一定也餓壞了吧?菜單給妳。」紀俊賢體貼地拿起菜單遞給她,「不好意思,因為我今天肚子特別餓,所以沒等妳來就先點了。」

  哼,故意比她早到,搶先點餐,用這種賤招強迫她請客……他真可惡!

  「不用,我吃過了。」滿屋子香味害溫瑞築餓得頭昏眼花,強壓伸手接過菜單的衝動,逞強回道,抓起面前的水杯,咕嚕咕嚕灌下肚。

  「是喔,妳平常都這麼早吃晚餐?」紀俊賢理解地點點頭,隨手將菜單擱在桌角。

  溫瑞築兩眼無奈地看著他,趁服務生經過時,請對方幫忙加水。

  「怎麼一進來就猛灌水?妳口很渴嗎?」紀俊賢挑眉輕笑。

  「晚餐的菜味精加太重了。」她隨口搪塞,心裡則是嘀咕:真的關心我,就自己付錢買單,不要乘機揩低收入戶的油啊!

  「不嫌棄的話我這杯也給妳喝。」紀俊賢好心地將水杯推向她。

  「謝、謝、你、了!」溫瑞築咬牙切齒地道謝,深呼吸壓抑怒氣,維持笑臉詢問,「那個,請問我的手機……」

  「噢,在這裡!」紀俊賢立刻從身旁的空位拿起她的手機和洋傘,微笑著遞給她。「還有,多虧有妳的傘,讓我免於被同事嘲笑的尷尬。」

  「呃……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她只好這樣回答,隨手將失而復得的物品放進包包。

  咕嚕……咕嚕!咕嚕嚕……

  這……怎麼會叫得這麼大聲?嗚嗚,丟臉丟到家了啦。

  溫瑞築瞪大雙眼,無言又無奈,下意識按住不爭氣的胃部,咬緊下唇,尷尬得整張臉都紅透了,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原來她剛剛是想喝水止饑呀!真是個心口不一的丫頭。

  紀俊賢愣了兩秒,隨即意會的忍住笑意,拿起菜單遞給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說:「為了報答妳的借傘之恩,所以我才想請妳吃晚餐,真的不用跟我客氣。」

  他不喜歡虧欠別人的感覺,如果用錢就能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想請她吃飯,才會直接進來店裡等她,那現在……她怎麼好意思改口說自己早就餓扁了,也十分樂意接受他慷慨的報答呢?

  「小築,我是說真的,妳的傘幫了我很大的忙,我平常不隨便請人的,所以請妳不用客氣,想吃什麼儘管點吧。」見她咬唇沉吟,他立刻改變說法,婉言哄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嗯,他會這麼堅持,應該是真的很感激她吧,可是就這樣接受,他會不會在背地裡笑她為貪吃而妥協?

  「燻鮭魚義大利麵,請慢用。」在她萬分猶豫時,紀俊賢點的食物送來了。

  「我的麵來了,好香喔!」紀俊賢故意深吸一口氣,配上垂涎的誇張表情,害她簡直要餓瘋了。「妳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還是要點跟我一樣的?」

  咕嚕嚕……

  啊!好香,好餓,好痛苦,不能思考了啦!

  不管了,反正他們以後又不會再見面,豁出去當一次「大麵神」也不會少一塊肉!只不過,雖然不是她拗他請客,但這個人對她的印象恐怕會永遠停留在「這個女生是大麵神,可以為了吃拋棄自尊」。

  嗚嗚,這就是貪吃的代價啦……

  「鋪在上面的那個……是生的嗎?」看著鮮豔欲滴的橘紅色魚肉,她感覺自己更餓了。

  她沒吃過燻鮭魚義大利麵嗎?

  「對,這只有用櫻桃木低溫燻製,雖然是生的,不過口味還滿清爽的,要不要吃吃看?」紀俊賢忍住說出無禮問題的衝動,叉起其中一片燻鮭魚,友善地伸向她。

  「不要。」溫瑞築想也不想地抿唇搖頭。

  「因為它是生的嗎?」聽她拒絕,他只好縮了回來。

  「嗯。」

  紀俊賢一聽,立刻遞上菜單,「妳想吃什麼儘管點,客氣是妳的損失。」

  溫瑞築接過菜單,興奮地翻閱起來。

  咕……嚕……

  她兩眼發直地盯著菜單上的圖片,忍不住猛吞口水,為了不知選哪一道而傷透腦筋。

  每一盤看起來都好好吃!哎喲,好難做決定喔!

  咦?那盤黑不拉嘰的是──香蒜墨魚麵?!

  她迫不及待抬起頭,雙眼發亮地指著那張圖片問他,「墨魚是……烏賊對吧?你吃過這種口味嗎?」黑色的義大利麵耶,好特別喲!

  「對,墨魚麵真的挺特別的。」不過吃完可能會有點尷尬。

  「真的嗎?」見他點頭,她開心地決定,「那我要點這個!」

  難得有機會進來這家店,當然要吃特別的料理才對得起自己呀!

  紀俊賢笑開臉,柔聲確認,「好,只叫一盤夠嗎?」

  「嗯。」哎喲,不夠再叫嘛,她絕對不會跟他客氣啦!

  「小姐,我要追加一份香蒜墨魚麵,謝謝。」紀俊賢叫住服務生,禮貌地加點溫瑞築要的餐點。

  服務生走後,溫瑞築立刻拿出工作的飲料店名片,簽上名字遞給他,誠意十足地說:「先生,我在這家店工作,如果以後有機會經過附近,歡迎你順便過來喝杯冷飲,雖然不是多高貴的東西,希望你不要嫌棄。」

  她只是覺得,不嫌麻煩想要歸還人家失物的行為很值得讚許,就算他不屑接受招待也沒關係,至少她的心意有傳達到了。

  他沒有馬上接過名片,而是抬起那雙犀利的黑眸望進她的眼,耐人尋味地問她:「專程去就不歡迎我嗎?」

  「呃……」溫瑞築聞言心頭一震,雙頰一紅,不知所措地想: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開玩笑的,我一定去。」紀俊賢咧嘴,輕笑著收起名片。

  見他面露微笑,絲毫沒有開動的意思,溫瑞築不禁納悶,他不是很餓了,為何不先開動?難道是在等她點的東西送來才要一起吃嗎?

  「你快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吧?」她細聲催道,為稍早誤會他而感到有些難為情。

  「沒關係,兩個人一起吃會更美味。」約人家來用餐,哪有只顧自己吃飽的道理?

  「喔。」溫瑞築抿唇微笑,因他的體貼卸下對陌生人的心防,安心享受難得一嘗的美食。



  丟臉死了!

  她要馬上回家,把剛才發生的糗事還有那個可惡的人全都忘掉!

  「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去。」結完帳,紀俊賢衝出店門,邁步追上拔腿逃竄的溫瑞築,以偉岸身形擋住她的去路。

  「謝謝你的好意,我搭公車就行了。」溫瑞築低垂著頭,隨口吐出禮貌性的拒絕,繞過他就要轉身跑走。

  紀俊賢及時拉住了她,握緊冰冷小手,不容拒絕地往反方向走,「我說了不用客氣。」

  「真的不用……」她依然低著頭拚命掙扎,死都不想讓他看見羞恥的淚光。

  紀俊賢改握她的手腕,不解地問:「妳是怎麼了?上洗手間前不是還聊得好好的。」

  厚!他還敢說?他根本就是存心看她出糗!

  她就說嘛,哪有人會這麼好心,撿到沒電的手機,不但主動幫忙充電、聯絡歸還,還慫恿她點從沒吃過的東西,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話!

  哼!是他自己說吃過墨魚麵,卻不肯提醒她得邊吃邊漱口,害她張著一口嚇人的黑牙,口沫橫飛地談笑,直到上完洗手間,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笑咪咪地盯著她的臉,還自以為口才很好,能讓人家開懷大笑。

  哼,不能痛快狂笑,他肯定悶壞了!嗚嗚,被人家當笨蛋笑了老半天,還傻傻地張大嘴巴說笑,她能不生氣嗎?

  溫瑞築猛然仰起臉,氣呼呼地瞪住他問:「別說你沒看見我的牙齒被墨魚汁染黑喔!」

  紀俊賢絲毫不以為意,「有啊!」那又怎樣?

  溫瑞築瞪眼驚呼,「你──」他果然是存心害她出糗!

  他不以為然地反駁:「東西好吃才重要吧?牙齒又不是永遠白不回來了,有什麼好氣的?」

  東西好吃才重要……

  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沒錯,所以,他真的不是故意整她囉?

  四目相對,溫瑞築臉頰一熱,害羞地低下頭去,雙手也停止了掙扎。

  紀俊賢瞇起黑眸,逕自搭肩收臂,湊近她的耳邊,壓低嗓音逼問:「小築,妳似乎在懷疑我故意害妳出糗,妳覺得我是那種會幸災樂禍的人嗎?」

  突來的親昵和隱含些許威脅的語氣令她不由得心跳加速,怯怯回道:「不,呃……」奇怪?好端端的,她幹嘛要心虛啊?

  真是個彆扭的小傢伙!

  紀俊賢將手從她的肩膀移到頭頂,胡亂摸了一陣,「算了,看在我們還不熟的份上,這次就饒了妳!」

  既然知道還不熟,就不該隨便對她勾肩搭背呀!

  溫瑞築挑眉斜睨那隻大手,伸手將它抓下,佯怒警告,「先生,別得寸進尺!」他的忍笑表情感染了她,一股笑意沒來由地直衝她剛說完話的雙唇,「噗!哈哈哈哈……」

  看她忽然大笑,爽朗的笑聲清脆悅耳,五彩街燈在她眼中跳躍閃爍,就像是夜空中的點點繁星,令他忍不住想起消逝已久的黯淡青春。

  父親猝死,叔叔等不及出殯便火速上門,軟硬兼施逼母親賤價出讓公司,母親不肯就此放棄父親留下的事業,硬是扛起重擔,與忠誠的資深員工齊心力抗叔叔的惡性競爭,力挽狂瀾。

  紀俊賢當時不過是個剛升上國中的孩子,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功念書,盡可能不讓母親操心。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已成為社會菁英,擁有令人稱羨的學歷,卻沒有為自己留下任何值得回味的青春事蹟……

  「紀先生?」

  紀俊賢回過神,黑眸怔怔地望著湊到面前的那張清秀臉蛋。

  他鬆開被他熨暖的小手,臉頰莫名其妙地發燙起來。

  他是怎麼了?那口潔白貝齒間甚至還殘留著烏賊墨漬呢,這麼搞笑的丫頭竟能引發他對蹉跎青春的悵然?

  是因為自己從小就不擅長與人交際,和她卻聊得投機,因而產生共鳴,還是由於彼此都有著錯過青春的遺憾呢?

  或許兩者都有吧,但他至少衣食無虞,埋頭苦讀也是出於自願,而她是父母雙亡的孤女,課餘時間還得打工賺取學費,青春對她來說不過是沒空揮霍的奢侈品,而且只會隨歲月褪去鮮麗的色彩。

  這女孩有著超齡的世故,舉手投足間卻散發出小女孩般的天真,即使不幸的身世帶來陰霾,但她依然對生命充滿熱情,且怡然自得。

  這也是他喜歡跟她聊天的原因吧。

  「走吧,我的車就在那裡。」紀俊賢揚唇微笑,伸手指了指停車場的方向,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小手邁步走去。

  「喔……」他怎麼突然怪怪的?溫瑞築抬眼偷覷他的表情,卻怎麼也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只能加快腳步跟上他的步伐。

  這時她還不知道,那隻溫暖大手的主人將會帶給她多少甜蜜和傷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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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0:10
第二章

  鈴鈴鈴……

  「這些一共是八十元,收您一百元,找您二十元,謝謝!」

  聽見手機鈴聲,溫瑞築沒有急著接聽,而是在忙完生意之後才抓起手機查看。

  螢幕顯示:您有一通未接來電。

  是她從沒見過的號碼。「這是誰呀?」她按下撥號鍵,「喂?請問……」

  「小築,可以麻煩你外送嗎?」

  「你——」是他!他打給她做什麼?

  溫瑞築驚訝地愣了一秒,心口不住狂跳,小手沒來由抖了一下在,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她深呼吸舔舔唇,僵硬地回答:「好的,請告訴我您需要的飲料種類和杯數,再給我您指定送達的地址。」

  「你會親自送來吧?」紀俊賢期待地問,希望與她分享勝利的喜悅。

  「不,我們有專人負責外送。」溫瑞築禮貌回道,將手機換到右邊接聽,左手在黑色長圍裙上擦去因緊張而沁出的微汗。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衝動脫口才意識到話說得太過曖昧,紀俊賢急忙更正,「我只是希望你能親自送過來,可以嗎?」

  「為什麼非要指定我送?」猜不出他堅持的用意,讓溫瑞築納悶不已。

  紀俊賢怔了一下,兩頰發熱,語無倫次地說:「那個……快中午了,反正你也要吃飯,就告訴你老闆,你朋友訂很多飲料,想順便跟你小聚一下……是歐式自助餐喔,很棒吧?」

  「是很棒啊。」可是她的便當已經來了,同樣能吃飽,她也無須自掏腰包。

  「其實是我們業務部搶到大筆訂單,才會舉辦慶功宴——我可是最大功臣喔!」說著,紀俊賢突然掩嘴壓低音量,驕傲地補充,「因為不虛此行博學要上班,不適合喝酒,所以飲料變訂你們的……過來一起吃嘛!」一聽說上司訂的是高檔的精緻菜色,他便想到邀請她一同分享。

  「可是我又不是你們部門的人!」溫瑞築苦笑抗議,他們應該還沒有熟到能大方參加人家公司慶功宴的程度吧?如果是跟他相約用餐,各付各的帳,那還說得過去,但他們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為了貪圖一頓豪華午餐大麵神,他的同事會怎麼看她?而她這個不速之客,恐怕也無法痛快朵頤吧?

  「對喔!」紀俊賢恍然大悟,對於空有請她吃好東西的想法,卻沒考慮到女孩子臉皮薄,根本沒立場參加慶功宴,他有些過意不去,立刻想出替代方案,並迅速說出想要的飲料,打算給她意外的驚喜。

  結束通話,溫瑞築很快地撥給老闆,「美惠姐,麻煩你外送一下喔!」然後快速調製好所有飲品,連同外送位址交給老闆之後,目送她離去。

  不一會兒,櫃檯前忽然有人大喊:「溫瑞築小姐,限時專送,請簽收!」

  限時專送?會是誰寄東西給她?

  溫瑞築納悶著走近,抬眼一瞧,被頭戴安全帽的紀俊賢嚇了一跳,瞪大雙眼,伸長了手指向他,「你你你……」搞什麼東東吧?

  紀俊賢咧嘴露出白牙,隨即遞上一包用塑膠袋裝著的物品,朗笑道:「你不方便過去,就只好由我送來咯!」

  在她驚訝的注視中,他逕自走入店內,將塑膠袋擺在桌上,撕開裡頭的牛皮紙袋,一股食物香氣跟著飄散出來,害她的肚子不爭氣的唱起了空城計。

  「很香吧?因為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所以我每樣都拿了兩個……」他打開其中一個用餐巾紙包裹的東西,柔聲介紹,「這是雞肉炒飯,另一個裝的是義大利麵,我用塑膠袋另外裝了番茄肉醬,淋上去拌一拌就能吃了,其他都是乾的,所以就混著打包囉。」

  「你……」溫瑞築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伸手指向他的安全帽,愣愣地問:「你開車戴安全帽?」這樣會更安全嗎?

  紀俊賢忍俊不禁,捏捏她的粉頰,張嘴解釋:「我怕塞車太久東西會冷掉,乾脆就向同事借機車送過來。你趁熱吃吧,我也要回公司吃午餐了。」說完,他轉身就要走,避免與她老闆碰面,產生對她不利的影響。

  他為了讓她吃到熱的,居然特地向同事借機車趕來……可是,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紀俊賢!」見他要走,溫瑞築急忙喊住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停步轉身,「小築,我們是朋友,以後就別連名帶姓喊我了吧。」

  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嗎?溫瑞築驀然羞紅了臉,下意識扭絞圍裙,支吾道:「那,俊賢……下次換我請你!」鎮定點!這有什麼好緊張的?

  「好哇,決定好時間記得打給我。」紀俊賢笑開臉,揮手離去。

  溫瑞築不自覺地跟出店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心口暖暖甜甜,令她忍不住彎起唇角,久久不墜。

  「瑞築,我回來了!」李美惠外送回來,見她杵在店外發呆,隨手拍拍她的肩膀,快步進入店裡,將收到的款項放入抽屜。突然聞到有別於便當的香氣,她循著味道走過去,納悶地問:「咦?哪來這麼多好料?便當也送來啦……叫這麼多吃的,你今天很餓啊?」

  「呃……」溫瑞築渾身一僵,忍不住心虛。

  「好香喔,這是在哪家買的?」李美惠好奇地翻看那隻牛皮紙袋,先是驚訝了一下,接著便露出了然的表情,故作驚訝地說:「德恆國際?這不是我剛剛外送的那家公司嗎?喲,他們也開始做外賣啦!」

  呀,美惠姐知道了!

  溫瑞築瞪大眸,好不容易降溫的粉頰再次竄燒,紅到不行。

  「那個是……我朋友拿來的,他們公司今天辦慶功宴,所以……」證據確鑿,美惠姐會相信她嗎?

  「喔——」李美惠拉長尾音,屈肘輕頂溫瑞築,一臉曖昧地揶揄道:「溫瑞築小妹妹已經交男朋友了,你怕美惠姐欺負他啊?不然他何必要使出調虎離山之計來見你?」

  調虎離山?溫瑞築聞言頭皮一麻,哭笑不得地解釋:「不是那樣!你誤會了,我們真的是前幾天才認識的普通朋友!」

  這番解說聽在李美惠這個過來人的耳裡,根本就是不打自招名加越描越黑,更何況若兩人真是普通朋友,臉紅成這樣正常嗎?

  「剛認識幾天就專程為你送好料來?」挑眉質疑完,李美惠忽然轉身凝視她,「孩子別傻了,美惠姐也年輕過,當然知道那種從曖昧剛萌芽,到男女雙方的愛意真正明朗之前最甜美也最磨人的苦難囉!」

  呃……溫瑞築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什麼,睜大雙眼,用力盯住李美惠的臉。現在是她眼花,還是美惠姐的眼睛裡真有飛散的玫瑰花瓣和粉紅色泡泡呀?

  哇,她從來都不知道美惠姐是這麼浪漫的人耶!

  「他是怎樣的人?讓美惠姐幫你分析一下。」見她垂下眼,快步挪向放置食物的桌子,李美惠跟上去,打破砂鍋問到底,「說嘛,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呃……就 、就、就……」她幹嘛緊張啊?

  李美惠忍不住笑了,一手摸著肚子,兩眼直勾勾地盯住食物,暗示道:「哎喲,肚子好餓喔……」

  她主動轉移話題,讓溫瑞築以為逃過一劫,忙不迭地邀請道:「美惠姐,要不要一起吃?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當然要!」吃好料配曖昧八卦,開胃健脾助消化啦!

  果不其然,午餐還沒吃完,溫瑞築和新朋友認識的始末就被李美惠一一套出,並以戀愛軍師的身份積極助她一臂之力。

  無論溫瑞築如何否認,仍無法阻止李美惠 堅持要她相信「曖昧進行中」,和一廂情願地想傳授戀愛秘笈——並非她不想談戀愛,也不是對他沒好感,而且她不明白辦公室曖昧關係的標準。

  她知道他叫紀俊賢,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擁有不錯的學歷和能力;而他所認識的她,都是從她口中得知,她不是為了搏取同情才會說出自己的身世,只是他問,她就說,毫不隱飾,這也是她認為他不可能會想要跟她搞曖昧的理由,一想到「磨人」那個字眼,她不禁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女主角在得到幸福之前,受盡折磨的過程,便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再說,人家看不看得上她才是重點吧!萬一情況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他們還能心無芥蒂的繼續當朋友嗎?

  是自我保護也好,是過度謹慎也罷,她寧可等到對方真的明確靜態了再放膽跟進,至少不用陷入美惠姐所謂的「最甜美也最磨人的苦難」中!

  溫瑞築篤定地想,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曖昧氛圍漸漸包圍。



  很久以前,他就答應過母親,在還沒靠自己的能力當上主管以前,不會把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

  也因此,活了二十八個年頭,除了青春期之外,紀俊賢的感情生活同樣繳了白卷——不是他對異性毫無興趣,而是跟自己背負的責任一比,那些風花雪月的浪漫憧憬就變得不那麼至關要緊了。

  可不知為何,自從做了那個夢以後,他就突然變得很在意那丫頭……

  「嘿,抱歉,我遲到了。」

  下了公車,穿著橫條T恤和長裙的溫瑞築小跑過馬路,停在紀俊賢面前,仰起紅潤小臉,朗聲打招呼。

  望著裝扮俏麗的她,紀俊賢不由得心跳加速,愣愣地摸摸後腦勺,靦腆回道:「沒關係,我也才剛到。」

  「對了,你說想去一個地方,是哪裡啊?」昨晚,她居然因為太期待今天的約會而失眠了,希望不會被他發現。

  「如果你還不餓,先陪我去逛一下電腦展可以嗎?客戶越來越多,舊機子的空間快不夠用了,我得買一台新的PDA。」陪他……他挺喜歡這個說法的。

  「好,不過我沒辦法給你意見喔。」溫瑞築點點頭,欣然同意。

  「沒關係,上車吧。」打開停在路旁的車門,紀俊賢傾身擺出「請上車」的姿態,看她嫣然一笑,他也忍不住莞爾。

  「今天你想請我吃什麼?」

  「看你想吃什麼都行啊!」她大方回道。

  紀俊賢轉頭看她,表情誇張地開玩笑:「真的嗎?那吃墨魚麵好了,吃完還可以扮黑牙二人組一起搞笑,說不定老闆一開心,就會免費招待我們!」

  溫瑞築不以為忤地說:「好啊,你敢我就敢!」反正有人陪,出糗也不怕啦!

  紀俊賢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不知死活地的揶揄她,「上次不曉得是哪個雞腸鳥肚的小傢伙,自己貪吃又愛牽拖別人設計她……」

  「什麼?你在說誰?」溫瑞築左眉一挑,若無其事反問,語氣輕柔至極,盯住他的美眸卻是殺氣騰騰,好像在說「不要命的儘管說啊!」

  「是……」紀俊賢用力吞口水,害怕地看著她,隨口胡扯,「是隔壁老王啦!」

  「噗!哈哈哈哈……」沒料到他會說出這個無厘頭的答案,溫瑞築笑到飆淚,邊笑還邊伸出顫抖的食指指著他,「你……哈哈哈……」

  見她樂開懷,紀俊賢心情更好了,把工作時聽過的冷笑話一古腦兒全說出來,害她笑得臉都酸了,只得揉著發痛的肚子求饒,「哎喲喂呀……我肚子好痛……」

  「真有那麼好笑嗎?」乍聽這個笑話時,他也只有輕笑兩聲,沒想到竟能讓她笑成這樣……對喔,初次共進晚餐時,他就發現她的笑點不怎麼高了。

  溫瑞築猛點頭,大笑之後的舒暢感令她飄飄欲仙,摸著滾燙的臉頰,視線望向遠方的車潮和空飄的廣告氣球,她隨口提醒道:「快到了,你要停哪裡?」

  「我想停遠一點,這樣就不用擔心車子開不出來,不過要委屈你走遠路囉。」

  「沒關係。」反正運動對身體有益,多走點路沒什麼不好。

  等紀俊賢停好車,他們快步走向展場,有時聊得忘形,他會搶先走到靠近車道的那一側,邊走邊把她導回人行道;或是當她即將與迎面而來的路人擦撞時,他也會設法帶她避開,不著痕跡地保護她。

  溫瑞築不是沒注意到那些細心的小動作,只是無法確定?他是因為對她有好感才這麼做,還是他本來就對誰都這麼體貼?

  她抿唇聳肩,甩甩頭,要自己別想太多。

  假日的電腦展,總是被爭拍Show girl的「攝魔」和週末才有空的上班族擠爆。放眼望去,展場內人山人海,把寬闊的展場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溫瑞築光看人那麼多腿就軟了,也擔心兩人會被人群沖散,浪費時間找尋對方,心想反正她又不瞭解3G產品,跟進去也不會有什麼幫助,便道:「俊賢,你只想買PDA對吧?那我在入口等你,你慢慢挑,不用急著——」

  紀俊賢眯眼又挑眉,拋給她一個壞壞的眼神,促狹道:「怎麼,你是怕被我放生喔?安啦,要是想放,我剛剛就把車開到偏僻的地方,讓你連便車都沒得搭了。」那才叫放生嘛!

  聽出他又在開玩笑,溫瑞築鼓起腮幫子,不發一語瞪住他。

  她連生氣的樣子都好可愛……

  「不喜歡?那就乖乖陪我逛,別擔心那些有的沒的,萬一你真的走失,我一定負責找回你,懂嗎?」紀俊賢輕笑保證,自動握住小手,略粗的手指逕自嵌入微分的指縫間,霸道地將她緊緊握牢,隨即帶頭走入人群。

  曖昧的握手方式令溫瑞築慌亂地僵了一秒,急著撥掉他的手,誰知他反而越握越緊,她只好抬起羞紅的臉蛋,用力瞪住他的背影,抗議道:「你幹嘛?別這樣……」

  「什麼?這樣還不能安心喔?」紀俊賢轉過頭大喊,下一刻,嵌緊的十指是分開了,可她還來不及鬆一口氣,雙手又被拉去環抱他的腰,讓他的背部和她的胸部貼在一起,「厚,我已經很犧牲了耶,再嫌下去,我就只好把你扛起來咯!」被她抱住的感覺真不錯,下回借機車載她出去玩吧!

  她嘴上裝委屈,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開心了。

  什麼……扛起來?她今天可是穿長裙出門耶!

  「拜託!那樣能看嗎?」溫瑞築想也不想地瞪眼驚斥。

  「你要給我看,我當然好啊!」紀俊賢微微轉頭,正經八百地回她,說話的同時不忘握緊她的手腕。

  盯住他的背影,溫瑞築心裡的問號瞬間以倍數暴增,多到快要溢出喉嚨了。

  他今天是怎樣啊?這傢伙是不是吃錯藥了,不然怎麼敢學那些錯把女僕店當茶店、沒事老愛借機摸摸小手吃吃豆腐的怪叔叔,對她又虧又哄又牽又摟?

  「看你的大頭鬼啦!」溫瑞築美眸一眯,用力屈起十指,只可惜雙手早被他抓住,來不及賞他兩耙子「貓抓」以示懲戒。

  紀俊賢更用力按住小手,得意地說:「你知道我們這樣像什麼嗎?」

  「像什麼?」溫瑞築不解地反問,張合的唇瓣摩挲著他的衣料,細細的酥癢,恰似蟄伏在她心頭的千萬隻小螞蟻,鬼鬼祟祟,蠢蠢欲動。

  「當然是打情罵俏的情侶呀!」真想不到,這種思爛到任誰聽了都會雞皮疙瘩掉滿地的連續劇臺詞,居然也有榮獲他青睞的一天。

  情侶……呵,這感覺挺不賴呀!紀俊賢樂不可支,將她的雙手往兩側收緊,十指自動嵌入指縫間,佔有有地捉住她,摟緊自己。

  他他他……他這是……告白嗎?可是聽起來又不是很明確……厚!他到底是不是想跟她交往啊?

  溫瑞築俏臉一熱,快被曖昧的氛圍搞瘋了,可又沒膽親口求證,只好裝作沒聽見,失敗地把臉埋進他的背後,忍不住猜他究竟在想什麼。

  逛到某品牌的攤位,紀俊賢隨即找來銷售員,興致勃勃地詢問各種機型的功能、配備,以及價位,溫瑞築怕走失,沒有執意掙脫,安靜地摟著他沉思。

  不管聊什麼,他總是能輕易戳中她的笑穴,害她不顧形象放聲大笑,而她也好喜歡他說話時侃侃而談的模樣,特別是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散發出來的自信,常教她看了傻了眼,直瞅住人家不放,只差沒流口水。

  他是怎麼想她的?她在他眼裡又是什麼樣子?他的心裡可有她的位子?

  「小築,你覺得哪個好?」聽完銷售員的介紹,紀俊賢立刻鬆手,轉向她問。

  「你問我?」不是有專人解說嗎?他幹嘛突然問她?溫瑞築回過神,看他拿著三台PDA等她回話,忙揮揮手,「我不懂這些,你別問我啦。」

  紀俊賢忍不住笑了,「緊張什麼?我是想請你幫我決定顏色。」

  溫瑞築兩頰一熱,快速掃過他手裡的機子,隨即點頭道:「喔,這些都很不錯啊!」

  「那你最喜歡哪一台?」

  「我啊?嗯……」溫瑞築抬頭看他一眼,纖指遲疑地掠過素雅的白色和醒目的香檳金,直接落在黑色PDA上,「如果是我,應該會選黑色吧。」

  「好!」紀俊賢笑開臉,將手裡的PDA還給銷售員,「我要黑色,請幫我結帳。」

  「咦?」溫瑞築一聽,忍不住抗議,「這樣就決定啦?你應該要選自己喜歡的才對!」

  「傻瓜,我也喜歡黑色。」他輕笑著望進她的眼,摸摸她的頭,迅速掏出信用卡遞給銷售員。

  結完帳,紀俊賢左手拎提袋,右手牽著溫瑞築,興味盎然地逛到筆電區,突然問她:「小築,你會用電腦嗎?」

  她點點頭,「學校有教過。」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台紅色小筆電,隨口說:「那你想不想要筆電?」

  「當然想啊!」等以後有能力搬出去,她一定要買一台,小筆電就行了,再搭配行動上網,走到哪用到哪,多棒啊!

  紀俊賢轉過頭,興奮地說:「好便宜喲!我買一台小筆電給你用好不好?」

  他想買筆電給她?為什麼?

  「你幹嘛啊……」溫瑞築心跳大亂,撇開臉,扭捏地嘀咕。

  「好啦,又不是很貴的東西。」紀俊賢邊說邊舉手召來銷售員。

  什麼?他是認真的?

  溫瑞築大驚,瞪大美眸拒絕,「才不要!你又不是我的誰……」

  「是的話,你就願意接受了嗎?」他輕笑反問。

  討厭,又說這種曖昧的話。

  「你是在發什麼神經了!」溫瑞築秀眉一蹙,猛然甩手,還來不及奔離,又被他再次拉住定下了,只好硬拖著他擠開人群走出展場。

  返回車上的路程,她低頭不語,他緊握不放,熱戀情侶般的曖昧氛圍令她焦慮不已,又不能揪住他的領帶或是乾脆把他五花大綁嚴刑逼問,越想心越煩。

  終於自混亂的車陣中脫身,紀俊賢加速開回市區,響亮的咕嚕聲提醒他該吃午餐了。

  「肚子餓了吧,你想吃什麼?」他轉向聲源,指著不遠處白底紅漆寫的招牌,微笑地問,「吃小吃可以嗎?」

  溫瑞築將臉撇向窗外,沒好氣地說:「隨便。」

  停好車,紀俊賢習慣性地將手伸向她,她卻撇開臉,把手插進口袋,還故意貼著牆走,擺明瞭不想再讓他隨便牽手。

  或許他認為跟異性牽手沒什麼,可對她來說,那樣的親昵動作,是她保留給心愛的人的專屬特權,否則「牽手」又怎麼會是「枕邊人」的同義詞呢?

  紀俊賢怔了一秒,實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麼可惡的事,還是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察言觀色。

  紀俊賢入店時順便瞥了眼貼在牆上唯一的商品,隨口點餐:「老闆,豆菜麵、豬血湯各兩份。」

  「好!」

  「對了,我記得有個豬血湯的笑話,想聽嗎?」

  趕快拒聽,別又被他哄住了。

  潛意識裡有個聲音這麼提醒,但她只是「喔」了一聲,面不改色地抽出筷子和塑膠湯匙,遞一份給他。

  「某天,小王去路邊攤吃飯,看到老闆端給他的居然是清湯,忍不住發覦。」紀俊賢笑笑的表情瞬間變臉,換上跩跩的眼神,不悅地盯住她質問,「欵,老闆啊,你家的豬血湯都不放豬血的嗎?」

  「喔。」她只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附和。

  「然後老闆走向他,面不改色地問:那王子裡面頭也應該要王子囉?」說完,沒有聽到預期的笑聲,紀俊賢不禁納悶,「你覺得不好笑嗎?」

  「聽過了。」依然是冷漠的語氣。

  老闆送來小吃,他們安靜地吃著,各想各的心事。

  此刻,溫瑞築感到既矛盾又後悔,因為那些曖昧不明的言行,硬是把氣氛弄得這麼僵,他一定覺得她很難搞吧……

  紀俊賢夾起麵條,機械式地往嘴裡塞,她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看她不開心,他也忍不住煩躁起來了。

  「抱歉,我只是……」溫瑞築放下筷子,清麗小臉上浮現靦腆的歉意。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覺得不好笑幹嘛還要勉強自己?」望進清澈美眸,紀俊賢不由得想起那天做的夢,夢裡的她主動又性感,讓他躍躍欲試,跨過友誼的界線,一嘗戀愛好滋味。

  「……」溫瑞築迅速瞥他一眼,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

  紀俊賢伸手指指她的麵,打趣地說:「你的麵裡或許沒有王子,可是在你面前就有一個!」

  王子?他是在說他自己?夠了!耍人也該有限度!

  溫瑞築聞言,隨即擱下筷子,快速嚼吞口中的食物,眯起美眸,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兩秒,皺眉質問:「你想交往就認真問我,不然就安分做朋友,只會搞曖昧算什麼英雄好漢?」壓抑已久的不滿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強硬的語氣連自己都被嚇到,驚訝地瞠目掩唇,好怕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丫頭……好耶!他正愁找不到時機呢,想不到她居然搶先告白。

  「好!」紀俊賢順勢答應,毫不費力就達到目的。

  溫瑞築情思愣地猛眨眼,「好什麼?」

  「你剛剛不是問我要不要跟你交往?」他故意強調,忍笑逗她,開心到不行,「所以我說好啊!」

  「什……」搞曖昧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卻變成她主動提交往了?

  不對!她才不是那個意思……

  見她滿臉羞紅不知所措,而非疾言厲色駁斥他,紀俊賢得意極了,開心地大吃起來,「好啦,我知道你喜歡我很久了,別害羞嘛?」

  哎呀!老闆看過來了,他一定是在偷聽他們的對話!丟臉死了!

  「誰……誰喜歡你了?少亂講!」溫瑞築囁嚅否認,以埋頭苦吃掩飾燙紅的臉龐,只想趕快吃完然後逃離這裡。

  「為了慶祝你向我告白成功,我想送你一樣禮物。」太好了,那本書終於能送出去了!

  禮物?不會就是筆電吧?「不、不可以,那個太貴——」啊!她在胡說什麼啊?

  紀俊賢愣了一下,她以為他說的是筆電嗎?呵呵,會啦,等到她願意收貴重禮物時,他就會送了。

  「不,是更有紀念意義的。」紀俊賢神秘兮兮地說著,迅速吃完午餐,搶先掏錢。

  溫瑞築一看,當場制止,「喂!這次不是輪到我請嗎?」

  「好啦,讓你請就是了。」紀俊賢聞言,乖乖收起鈔票,等她吃完。

  結帳後回到車上,熱情的太陽把車內曬得有些悶熱,她降下窗戶,自動系上安全帶,陣陣涼風吹拂,惹人昏昏欲睡。

  紀俊賢發動引擎,柔聲詢問:「要是你沒有急著哪裡,先陪我回家拿一樣東西,可以嗎?」

  「嗯。」溫瑞築隨口回他,沉重的眼皮再也抵擋不了睡神侵襲,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便立刻遁入夢鄉。

  聽著動人的情歌,紀俊賢不禁想起方才半調子的告白,舔舔唇,有些靦腆的加強補充,「小築,我剛剛是說真的,我喜歡你,我想跟你交——」邊說邊轉過頭看她,呃,她什麼時候睡著的?

  他轉笑搖頭,算了,等她醒過來再說好了!

  紀俊賢哼著歌,盡可能開得平穩,她讓她睡得更香甜。

  「小築,我回來——啊,你還在睡啊……」半個鐘頭後,紀俊賢去而複返,見她依然熟睡,他放下紙袋,輕輕關上車門,小心地將副駕駛座的椅背調整到最平,靜靜地凝視她。

  夕陽餘暉穿透玻璃,溫柔地灑落車內,染紅了嬌嫩的蘋果臉,細密的睫影斜落,巧妙地藏起眼下的淡淡暈影,小巧的俏鼻看起來好可愛,令他忍不住伸出手指,順著透氣的人中滑向微微噘起的柔唇,輕輕按壓。

  好軟好Q好嫩,不曉得吻起來是什麼感覺?好想試試看……

  親一下就好!他不貪心的,別的親密動作他願意等到熟悉後再進行。

  紀俊賢靠了過去,發現椅背間的落差讓他難以如願,心虛地希望她暫時別醒來,他按下開關降平自己的椅背,目不轉睛地看著可愛的側臉,悄悄挪近……

  四唇相貼,紀俊賢感到一股微弱電流自唇間竄入身體,情不自禁將那兩片Q甜唇瓣輪流吮入口中,欲罷不能地深吻起來。

  「唔……」睡得好好的,驀地被不知名的東西霸佔唇舌,溫瑞築反射性地撇頭掙扎。

  突來的抗拒驚醒了他,速速撤離,並在極度驚惶中那兩扇濃密羽睫忽然顫動了幾秒,再過不久就要清醒,為免尷尬,他頭一偏,立刻窩向她的臉畔,兩眼一閉馬上裝睡。

  溫瑞築微睜開眼,對著那團黑色不明物體愣視數秒,昏沉沉的腦袋慢慢恢復運作,抬起恍惚的雙眼,從正上方看到車內燈,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視線調回身旁的黑色異物,驚訝地發現那是紀俊賢的頭髮。

  「呃!」她睡多久了?為什麼他也睡著了?可是他不是說要回家拿東西,怎麼一下子就回來,而且兩個椅背都放平了?

  嘖嘖,他的睡癖不太好呢,居然整個上半身都擠過來她這邊了!

  你的麵裡或許沒有王子,可是在你面前就有一個喲!

  想起那句無厘頭的告白,溫瑞築坐了起來,困惑不解地想著他的睡臉。

  這樣的表達方式,老實說,她完全感受不到認真的意味,而他所謂的告白,應該只是玩笑話,就像是來買飲料的某些男客,不在離開前虧她幾句、搞點小曖昧就對不起自己似的。

  明知是玩笑話還當真?別傻了!

  溫瑞築這麼告訴自己,伸出顫抖的右手解開安全帶,擠出開心的笑臉,「謝謝你的陪伴,我想回家了,這附近應該有公車站牌吧……」連說邊轉身開門。

  她要走了?他還沒把禮物交給她呢!

  「小築!」紀俊賢一急,想也不想地拉回她,「我送你——」

  「不用。」掰開他的手,溫瑞築鎮定地婉拒,轉向開啟的車門,冷不防又被他拉回,緊緊地抱在懷裡,心跳如鼓,「你,放開我……」這傢伙又想怎樣啊?

  她怎麼突然急著要走?是他說錯話了嗎?可他剛才根本沒說話啊!

  「別走,我有話要說。」她眼裡的憂鬱,教他難以釋懷。

  「拜託,別再耍我了……」溫瑞築死命扭動身子,卻怎麼也掙脫不了,沮喪地被他困在懷裡,難過得咬唇忍淚。

  「我怎麼耍你了?」紀俊賢心頭一凜,難道她討厭他嗎?

  一陣深呼吸之後,她勇敢地問:「你到底想怎樣?」

  「我……」他哪有想怎樣?他只想跟她交往而已啊!

  沒話說了吧?「如果你以為我是那種可以隨便搞曖昧的女生,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愛上他的認知令溫瑞築心亂如麻,即使努力克制,她仍無法避免地匯出哽咽的哭音。

  紀俊賢恍然大悟,倏然收緊雙臂,把她牢牢地鎖在懷裡「小築,我喜歡你呀!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會經常找藉口打電話給你,我喜歡你的聲音,想隨時看到你,想掌握你所有行蹤,有時候……我甚至會鬼迷心竅地想拘禁你,要那些醉翁這意不在酒的豬哥無機可乘……」

  他……這是在吃醋嗎?他是真的想跟她交往?

  雖然溫瑞築又驚又喜,快樂得都要飛上天了,還是得按捺過於興奮的情緒,耐心解釋:「那只是客人,要是他們太超過,我也不會隱忍的。」

  紀俊賢聞言,更用力的抱緊她,下巴抵在她的頸窩,孩子氣地說:「我討厭他們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歡你跟他們打交道,就算只是應付也不行!」

  「俊賢……」意外聽見他毫不矯飾的告白,溫瑞築開心到不行,即使被他勒得呼吸困難,她也甘之如飴。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律己甚嚴,做人非常有原則。」紀俊賢忍不住偷香,自傲地說:「而且我很嚴肅,不會隨便跟別人開玩笑。」

  「……」堪稱笑話大全的他會嚴肅?切!騙別人去吧!那麼會搞曖昧的人,他交過的女友數目,手指和腳趾頭全部加起來肯定還不夠用。

  這句自白讓溫瑞築用盡所有自製力,才得以憋住衝口而出的爆笑,乖巧地待在他的懷裡。

  「你心裡一定在想,那麼愛開玩笑的人,哪可能沒交過女朋友?」感覺到她在忍笑,紀俊賢空出左手,將前座椅背豎直,微笑搖頭,「你錯了,口才是可以訓練的。在我上大學之前,人際關係單純得像白紙,不懂交際,也不善與人相處,而那年紀的女孩沒一個不愛玩的,誰會想理我這個無趣的四眼田雞?」

  「你有近視?」可是她從沒看過他戴眼鏡啊!

  「本來有,不過我覺得戴眼鏡很不方便,就去做雷射手術,永除後患了。」

  「喔。」是啊,這樣深邃好看的黑眸,被眼鏡遮住實在太可惜了。

  紀俊賢兩手一攤,滿臉無奈地說:「我啊,本來是想等到當上主管以後才交女朋友的,可是,唉……誰知一碰上你就完全破功了。」

  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好過分!從頭到尾都是他來糾纏她,現在居然指責她害他破功?

  「哼!再見——不對,是再也不見!」溫瑞築小嘴一嘟,傷勢跨出車子。

  「喂!」紀俊賢愣了一秒,連忙將她緊緊抱住,不解的問,「你幹嘛?」

  溫瑞築轉向他,賭氣回嘴,「既然是我害你破功,那我們就回到認識前的狀態,你沒撿過我的手機,我也不認識你……」

  生平第一次對心儀的女孩告白,她居然想跟他劃清界線?不!除非她對他沒半點好感,否則她休想逃離他的身邊!

  紀俊賢想也不想的就吻住了她,陶醉地佔據柔嫩甜唇,氣勢霸道,動作卻不粗暴,綿綿密密的含吻惹得她忍不住閉眼回吮,這反應大大鼓舞了他,舌尖試探地伸入,慢慢探索檀口,令她不由自主地吸住了入侵者,與它推擠糾纏……

  意猶未盡的結束了甜蜜初吻,紀俊賢凝睇美眸,深情款款地請求:「小築,我真的很喜歡你,讓我愛你好嗎?」

  溫瑞築急促地喘息,緩緩眨著迷蒙的雙眼,還來不及理解他的問題,濕潤的雙唇又遭俘虜,情不自禁覺醒在熱吻中……

  紀家大門外,一名女子駐足怒視車內那對熱情擁吻的男女,蒼白的臉上浮現深沉的妒意,轉身回屋之前,薄唇快速張合一陣,無聲地吐出惡毒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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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0:36
第三章

  溫瑞築又失眠了。

  並非她了無睡意,而是愛情的滋味太美,教她情不自禁再三回去味,捨不得就此睡去。而他下午說要回家拿的東西,原來是他之前使用的PDA,想想反正買新機了,把舊的送給她用,然而……

  一想起「教學過程」的親昵互動,一股熱氣轟然衝上俏臉,令她不由得燥熱起來,手腳並用推開被子,翻身滾向較涼的位置降溫。

  教她操作PDA時,他順便驗收學習成果,答對的獎品是熱吻,答錯則是耳鬢廝磨的甜蜜鼓勵。教到夕陽下山,他一時興起載她去漁人碼頭吃海鮮,攜手漫步情人橋,說夢想聊未來,好不愜意。

  最後,他開車送她回家,主動拉她的手去握排擋桿,大手順勢包覆打擋,一路上未曾鬆開,被包覆在大手和排擋桿之間的冰涼小手很快就溫暖起來,微微泌出薄汗,一如她興奮的情緒。

  停紅燈時,紀俊賢執起小手親吻掌心,挑逗地輕咬略帶薄繭的指尖,灼熱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鎖定美眸,「小築,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

  「嗯!」溫瑞築害羞地低下頭,欣喜不已。

  「我好開心,我會好好愛你。」抬起她的下巴,紀俊賢輕柔地含住嫩唇,舌尖急切竄入唇瓣間,兩舌交纏共舞,密閉空間裡的火熱指數節節升高,溫瑞築不覺渾身發燙,直逼燃燒的臨界點……

  叭叭……

  不知吻了多久,他們陶醉得連號聲燈何時跳換都渾然不覺,直到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不識相地催促意亂情迷的兩人快快開離車道。

  「你真甜,我好想一直吻著你。」紀俊賢摩挲她的小臉,輕笑著踩下油門。

  「好像在做夢呢……」想到這裡,溫瑞築忍不住將手伸入枕頭下,拿出PDA,開心地看著它傻笑,「嘻,有你在,這一切當然是真的咯!」

  呵呵,喜歡的人也喜歡她,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事呢?

  「對了,還有那個!」下等他回家,說包了很久都包不好的另一份禮物,還叮嚀她回到家才能拆開。

  溫瑞築跳下床拿禮物,盤腿坐在床中央,小心翼翼沿著接合處拆開,期待地猜想這樣大費周章包裝的,會是什麼呢?

  謎底揭曉的瞬間,她倒抽了一口氣,驚嚇地盯住它——

  怎麼會是……這、這不是初見當時,她正在看的那本書……

  他是什麼時候買的?為什麼要送給她?他該不會是因為看了裡面的床戲,以為她是容易上手的女孩,所以才這樣狂追她吧?

  溫瑞築擦起腰,氣憤地用鼻吼噴氣,如果是,他就死定了!

  「臭丫頭下來!我要喝水……」是阿姨回來了。

  一聽見樓下傳來的吼聲,溫瑞築立刻放下手中的書,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樓,先到廚房倒了一杯水,隨手拿了一根吸管,接著快步奔至玄關。

  唉,她肯定又喝醉了!要是早知道會把阿姨害成這樣,溫瑞築寧可當初選擇住進孤兒院,也不願破壞她一生的幸福。

  雖然感情不睦,她仍希望阿姨能夠振作起來,別再借酒逃避現實,但即使包辦家事,甚至按照阿姨的意思把大部分薪水拿出來,卻依然無法改變現狀。

  「阿姨,水在這裡。」溫瑞築蹲在張鬱雯身旁,捧著她的臉,讓她含著吸管慢慢啜飲。

  喝完水,張郁雯舉起右手,不發一語地讓外甥女攙扶她回房休息,轉頭看著青春無痕的俏臉,她發出不屑的嗤笑,冷冷地說:「聽說你交男朋友啦?」

  是美惠姐告訴阿姨的吧?溫瑞築愣了一下,沒有隱瞞地點頭承認。

  「他有錢嗎?」躺上了床,張郁雯突然間。

  「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業務員。」溫瑞築幫忙拉好被子,誠實地說。

  張郁雯立刻垮下臉,翻身背對她,沒好氣地嗆道:「沒錢,連個屁都不是!」最好馬上跟那個窮酸業務員分手,重新釣個金龜婿,或是當有錢人的情婦也行,那她的晚年生活就有保障了!

  「阿姨,我要上樓了,你好好休息。」關上門,溫瑞築將空杯拿到廚房洗淨,然後回到閣樓,抱著男友送的千年之戀甜笑入眠。

  愛情來了,一成不變的生活不再枯燥,就連男客人的搭訕也變得不討人厭了。

  有了男友之後,溫瑞築總是神采奕奕地迎接每一天,熱戀中的情人再累也要天天見面,上班時間,一有空就傳簡訊跟對方調情是一定要的。

  這三個月來,愛情熱度急遽升溫,她不再像初識時拘謹,只要沒人看到,書店的書架間、藥妝店角落、住處樓下的樑柱旁……都曾被他偷香得手,偶爾興致一來,她也會拉他進家門,把他傳授的各式吻法一一回應,讓他好意外。

  不過這天,溫瑞築反常地心神不寧,頻頻發愣,坐立難安。

  因為從早上起,紀俊賢的手機就撥不通了,留言和簡訊也沒回過一封。她以為手機壞了,還是電訊公司維護之類的原因,可是看到好多客人都在講手機,又讓她好失落,忍不住一直往壞處想,一整天患得患失,簡直要發狂。

  好不容易撐到打烊時間,溫瑞築若有所思地洗著茶桶,不知不覺哭了起來。

  他是不是想分手了,所以才故意用這種方式斷絕往來?那她應該把他送的東西統統歸還,可是她付出的感情呢?他要拿什麼來還……

  她難過地胡思亂想,整個人陷入自我嫌惡的深淵,兩行眼淚流不停。

  「小築。」

  那聲溫柔而壓抑的男性嗓音,讓溫瑞築當場愣住,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聽。

  紀俊賢從小門走入店內,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回電,只是不希望你感染到我的壞心情。」

  那麼……他真的不是想拋棄她囉?

  咚的一聲,茶桶跌落地面,暫時停頓的淚水有如斷線珍珠般一發不可收拾,溫瑞築淚流滿面,脆弱的哭聲狠狠揪痛了他的心,想不不想地衝上前抱緊她。

  「你這個壞蛋!我從來都不愛哭的……都是你害的……」溫瑞築又生氣又難過,高高舉起拳頭,輕輕落在那片寬闊胸膛,委屈的酸和喜悅的甜融合成甘美的幸福滋味,教人捨不得一口吞下,只得細細品味。

  紀俊賢伸手抹去晶瑩淚滴,柔聲哄道:「對不起,我實在太生氣了,又不想重疊你上班的情緒,只好關機沉澱心情。」

  「你到底怎麼了?」她吸吸鼻子,沙啞地問。

  紀俊賢將她摟入懷中,輕聲解釋:「剛進公司時,我自知業績差,口才也不好,所以努力看書,還參加口才訓練班加強溝通能力,好不容易終於為業務部立了大功,上司升遷,順便遞出想升我當小主管的簽呈,上頭的高級幹部卻故意刁難,說我的經驗不足以勝任新職務……我好不甘心,本來想借著升職把你介紹給我媽認識,這下子只好延後了。」

  他想把她介紹給家人認識?他真是認真的?

  溫瑞築心頭一甜,踮起腳尖啄吻他的唇,微紅的美眸盛滿愛意地望進他的眼,彎唇低語:「在我心裡,你就是最棒的,就算得不到別人的認同,你也別放在心上,只要記得我愛你就夠了。」

  紀俊賢輕笑回吻,「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溫柔的鼓勵,火熱的擁吻,對他來說已不足以填補強烈的空虛,大手自動挪向翹臀,將她用力按向脹痛的胯間,亢奮地磨蹭著同樣發燙著的私密處。

  「嗯……」溫瑞築嬌喘著回應,渾然不覺男友的愛撫早已超出安全尺度,發燙的身子直蹭敏感的胯部,輕易瓦解他簿弱的自製力,大手鑽入裙下,急切霸佔她的甜美。

  鈴鈴……

  刺耳的鈴聲陡然響起,驚醒了意亂情迷的兩人,而他的手甚至還逗留在她內褲裡。

  他們在做什麼?雖然已經打烊了,可是小門還開著,萬一有人經過看到,那可怎麼辦啊?

  溫瑞築反射性地抓出大手,著火似地衝向電話,喘息著回話:「不好意思,我們已經打烊了……對,我們都是晚上十點打烊……」

  聽著因緊張而變得尖細的嗓音,紀俊賢彎身拾起地上的茶桶,自動自發幫忙清洗。

  溫瑞築掛上話筒,臉上的紅潮絲毫未褪,只好拿抹布擦拭櫃檯,東摸摸西摸摸,等他洗完所有用具,她才拿抹布過去搓洗,尷尬得不敢抬眼看他。

  「你餓不餓?要不是吃點東西再回家?」

  溫瑞築猛搖頭,拼命搓洗那條可憐的抹布,滿腦子只擔心剛才是否太放任自己回應他的挑逗。

  看出她的彆扭,紀俊賢立刻出手救下那條抹布,邊擠乾邊促狹地說:「夠了,再搓下去,它就要被你分屍啦!」

  溫瑞築脫下圍裙,摺好後放回倉庫裡的貨架上,以最快的速度關門下班,才想發動機車,變被他拉著走向停車處。

  「你幹嘛啦……」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她下意識抗拒起來。

  「我載你回家。」注意到她為何困窘,他很自然地輕笑道。

  「我們上班時間又不一樣,你要我明天怎麼過來?」她皺眉質疑。

  紀俊賢回頭對她眨眼,笑笑地說:「你知道嗎?當業務員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很多摸魚機會。」

  溫瑞築仰起臉,跩跩地威脅,「給我好處,不然我要檢舉你!」

  「你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紀俊賢打開車門,做了個「請上車」的紳士動作,不嫌肉麻地說,「包括我的心,還有我的人……」

  「貧嘴!」溫瑞築忍笑低斥。

  紀俊賢快速上車,摟住她就是一陣狂吻。

  「討厭,別在路邊這樣……」她抿唇掙扎,正襟鈀坐地盧西亞娜著邊走邊歪頭打量車內的路人。

  「不是路邊就可以嗎?」他們又不是沒在外面接吻過,害臊什麼呢?

  溫瑞築鼓嘴瞪他。

  「你真的不想吃東西嗎?」他繫上安全帶,隨口問。

  「嗯。」

  看她依然望著窗外,他發動引擎,笑笑地說:「好吧,那就出發囉。」

  「下雨了,我撐傘送你到門口。」強弱繾綣的吻別後,紀俊賢在巷口停下,解開安全帶,伸手到椅背後方拿出雨傘,下車繞向副駕駛座。

  「喔。」溫瑞築打開車門,溫馴地任他摟腰護送到家門口。

  「進去吧,記得想我。」他微笑揮手,在她的目送下轉身離去。

  溫瑞築拿出鑰匙開門進屋,面對滿室昏暗,這才想起阿姨和美惠姐相偕出遊,今晚不會回來,想起男友孤單離開的背影,讓她忽然不想獨自過夜。

  不知哪來的衝動,她忽然衝出門,拔腿追上紀俊賢,踮起腳尖印上他的唇。

  「小——」紀俊賢受寵若驚,不自覺地鬆開手,緊緊擁抱她,黑傘隨風飄落,紛飛的細雨悄悄滲入髮衫,也無法熄滅兩人之間急速竄燒的激情火焰。

  許久之後,紀俊賢凝視著懷中腳軟無力的她,看著迷蒙美眸緩緩聚集,濕潤唇瓣不設防地微微掀起,渴望地伸舌舔唇。

  待她站穩,他清清喉嚨,硬是壓下幾欲焚身的欲火,拿出理性道別:「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呃,我是說……進來喝杯茶,聊一下……」

  紀俊賢忍不住笑了,他又不會想歪,她幹嘛這麼急著更正說法?

  「我是很樂意接受你的款待,不過……」他逕自走入屋內,撇嘴聳肩,故意強調,「我可是不會乖乖坐著。發乎情、止乎禮的陪你喝茶聊天喲!」

  「那……」他想做什麼?

  溫瑞築抬頭看他,還沒把他加重語氣的字眼跟「某件事」聯想在一起。

  見她傻愣愣地投以疑問眼神,紀俊賢抿唇忍笑,長臂一勾,湊近她耳邊促狹道:「我是正常的男人,要是進去了,可不是親親摸摸就能滿足我 。」

  「你——」俏臉一紅,不知該掄拳捶他還是推他滾出家門,這麼色情的暗示,不罰他久一點怎麼行?

  充滿色情的曖昧暗示,令她不知所措的瞪大雙眼瞅住他。

  紀俊賢輕啄紅頰,柔聲傾訴:「其實我一直都想跟最愛的女人分享寶貴的第一次。」

  他的暗示如此直白,溫瑞築又怎會聽不懂,但……

  是今晚嗎?今晚就要……對心愛的男人獻出完整的自己……

  紀俊賢親吻白嫩耳垂,誘惑地問:「你也是這樣想嗎?」

  狂亂的心跳令溫瑞築不由自主地發燙顫抖,垂下眼,微微偏頭,以含蓄的的輕吻表達此刻的意願。

  他一把抱起她,在她的唇瓣間低問:「你的房間在哪裡?」

  溫瑞築害羞地把臉埋入他的頸窩,怯怯地指向通往閣樓的木梯,他快步將她抱往樓上。

  「我好想牽你的手走一輩子,你願意嗎?」

  這番意義等同承諾的愛語惹得她熱淚盈眶,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寶貝,我好愛你……」紀俊賢望著披散在枕巾上的秀髮,渴望地吻住她,並將滿腔熱情化為行動,急切地解開她胸前的鈕扣,目不轉睛地盯住白裡透紅的肌膚,因她突來的動作而暫停。

  「別看啊!」溫瑞築撇開羞紅的臉,小手抓緊衣襟,死命遮掩呼之欲出的胸部。

  「為什麼不能看?」是過於緊張還是反悔了?他不自覺地擔心起來。

  「我的胸部很小……」她囁嚅地說,羞澀的嬌紅染上耳垂和白皙的頸子,十分引人遐思。

  紀俊賢鬆了一口氣,捏捏熱燙的臉蛋,輕笑著說:「小傻瓜,我又不是因為你有大胸部才愛你。」

  「嗯……」溫瑞築咬唇低吟,在溫柔的勸說下漸漸鬆開手,緊張得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

  好奇怪呀……這裡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照理說不該緊張的,只因為他也在,還有即將發生的事情,而讓她變得既慌亂又期待。

  「覺得害羞就閉上眼睛,我會好好愛你。」他柔聲保證,輕輕抓開小手,隔著棉質胸罩愛撫胸脯。

  褪下格子襯衫和長裙,紀俊賢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到她的背後,好不容易解開鉤子,揭去胸罩的瞬間,他不由得驚歎,「它們好漂亮……」忍不住輕捏小巧可愛的蓓蕾,看它們迅速羞紅硬挺,情不自禁張唇含吮。

  「啊!」生平第一次被異性看透摸透,甚至還用嘴巴去親,溫瑞築羞到不行,陣陣酥麻亂竄,害她毫無防備地輕喘嬌吟。

  「我好愛它們,你怎麼忍心禁止我看……」他低聲說著,略帶懲罰意味的猛然吸吮,令她迷醉的同時,自己也忍不住興奮了,直起身子迅速脫去衣褲,在她害羞地將視線調離雄壯威武的分身時,拿出皮夾裡的保險套,撕開戴上。

  「你怎麼有那個?」她火速撇開臉,背對他和那個嚇人的硬物,怯怯地問。

  「今晚開車去找你之前,到超商買礦泉水時順便拿的,是你邀請我,我才……」其實是買保險套順便買水,想說都已經有女友了,買一個帶在身上有備無患,會這麼說只是不想她以為今晚將要發生的一切都是出於他的預謀。

  人贓俱獲了吧?哼,他果然是預謀犯罪!

  「原來是我發浪,欲火焚身硬拖你進來……」溫瑞築立刻拉起褲子裹住身體,瞥他一眼,鼓嘴嬌嗔。

  「嘿嘿……別這樣說嘛……」紀俊賢乾笑兩聲,納悶地低語,「奇怪,怎麼一直戴不進去?不會是買錯size了吧……」

  「那改天再——」他的自言自語讓她覺得很不保險,小手自動抓起被脫下的上衣。

  「啊,原來是弄反了!」他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立刻翻面戴上,抱住她就是一陣熱吻。

  她暈熱不已,再次被他壓在身下,不斷竄升的快感擊潰她的矜持,混亂中感到貼身小褲被褪離腳踝,然後就像是有人不小心按到遙控器上的暫停鍵,令她納悶極了,睜眼一看,簡直要昏倒——

  他居然兩眼直勾勾地盯住她的秘密花園,還伸手撥弄起來。

  天!她要暈了!

  「別看!」溫瑞築羞到極點,逃避現實地張開雙手遮臉,連帶夾起雙腿。

  「你這裡好美,我從沒看過這樣美麗的。」

  嗚嗚,她都不知道該遮臉還是捂耳了。

  「原來入口就在這裡,裡面好滑好嫩喔!」他著迷地低語,輕轉手指抵向深處,好奇地探測小穴的深度,「這是什麼?」指尖碰觸到花心,他忍不住發問。

  「……」拜託,她怎麼會知道那是什麼?

  「寶貝,你真的好美,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紀俊賢輕哄著,將脹痛的分身抵向手指抽出的部位,本能地縮臀推進,見她皺眉,便立刻停下,按捺住急切的欲火,柔聲輕哄,「很痛吧?對不起,是不是我太急了?」

  溫瑞築輕輕搖頭,害羞地說:「是我太緊張了。」

  「那我要繼續喔,感覺痛的話要馬上說。」紀俊賢輕啄小嘴,體貼地說。

  「好。」他的溫柔令她太感安心,深吸一口氣,勇敢豁出去。

  「小築,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幾月幾號?」

  他無預警地丟出這個問題,趁她思考的空檔猝然挺進,一口氣突破那層惱人的阻礙,順利地與她合為一體。

  「呃……」溫瑞築閉緊雙眼,指甲下意識掐進他的臂肌,細聲喘息。

  「很痛?那我退出去。」紀俊賢立刻停下,擔心地凝視她,抬手輕撫小臉。

  她睜開美眸,看他忍得滿頭大汗,伸手抹去他額上的汗滴,逞強地說:「不要,我想成為你的女人。」

  「寶貝,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他疼惜地親吻她,緩慢抽送起來,專注地觀察她的表情變化,「還痛嗎?」她不再皺眉,表情也不僵硬了,微啟的小嘴甚至不自覺吐出舒服的輕吟,讓他放心多了。

  溫瑞築嬌吟著,無意識地抱緊他,本能地渴望更多。

  紀俊賢試著快速抽動幾下,發現她並沒有不舒服的反應,便放膽加速律動,在那一陣陣銷魂的緊縮盡情釋放……



  三個月後

  「啊,你真的是處男嗎?可是我怎麼想都不覺得你像耶。」

  激情方歇,溫瑞築翻身躺在男友身旁,斜睨他一眼,懷疑地說。

  第一次做就讓她high到最高點?

  哼,別以為她只跟他一個人做過,就猜不到真正的處男該有多笨拙喔!

  「那是我有天分!」她的質疑反而讓紀俊賢更驕傲了,邊幫她穿上睡衣,邊柔聲逼問,「小築,我們做愛沒有一百也該有九十幾次了,你都是什麼感覺,說來聽聽嘛……」

  「哼,才不要告訴你!」溫瑞築頭一撇,那隻會讓他更驕傲!

  紀俊賢聳聳肩,下床穿回內褲,無所謂地說:「沒關係,反正到了某個時候,你也會告訴我。」對,高潮一來,她就會心神恍惚,他想聽什麼,趁那時候儘量問就對了!

  邪惡的傢伙!

  溫瑞築燒紅了臉,鼓起腮幫子抗議,正想回嘴,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突然湧上喉頭,她臉色一變,反射性地捂唇奔向浴室,對著馬桶就是一陣乾嘔。

  紀俊賢立刻飛奔過去,輕輕拍撫她的背,緊張地問:「你還是不舒服嗎?」

  她蒼白著臉,任他攙起,打開水龍頭洗手漱口。「我也不知道,最近這一個月,經常都吃不下飯,動不動就想吐,可是又沒東西可吐……」

  女友身體不適好一陣子了,吃不下也睡不好,圓潤可愛的蘋果臉也消瘦不少,讓他好心疼。

  「有拉肚子嗎?」是食物中毒還是會嘔吐腹瀉的那種感冒?

  「就沒有咩!」所以她才覺得奇怪。

  「去看醫生吧。」

  「可是,我好怕……」體重足足掉了三公斤,肚子上的贅肉卻不減反增,她能不害怕嗎?

  「你怕什麼?」

  溫瑞築恐慌至極,驚懼地脫口說出那個懷疑許久的病名,「萬一是腫瘤,或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她就會被拋棄吧?然後一個人孤零零地等死。

  她不想死啊!失去父母以後,她努力生存,好不容易遇到心愛的人,幸福快樂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來,老天爺卻在這時候殘忍地對她宣判死刑……

  一想到這裡,恐懼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毫不留情地摧毀一向堅強的心,溫瑞築忍不住哽咽,無助地抱住他大哭起來。

  這是什麼話?就算是腫瘤,也得早期發現才能早期治療啊!

  女友一個勁兒地往壞處想,令他感到很不安,卻也只能儘量安撫,「乖乖,先別自己嚇自己,不管檢查結果如何,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

  「你真的不會乘機甩掉我嗎?」溫瑞築仰起哭花的小臉,害怕地說。

  這小妞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懷疑他的愛!

  紀俊賢低頭親吻淚濕的小臉,打趣地說:「這位小姐,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還想從我的生命中退出?門都沒有!」

  她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俊賢,我是說真的,我想跟你一起白頭偕老,可是我真的好怕……不能牽著你的手走一輩子,我怕我活不到那時候了……」

  紀俊賢打橫抱起她,感覺她的確比之前輕盈了些,心情也跟著學生起來,走向她的床,輕輕放下,柔聲哄道:「別傻了,我們的人生計畫都還沒開始實現,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你走?」

  「嗚……我還不想死……」連婚紗都沒穿過就要死翹翹,她多命苦啊!

  「乖啦,我們去醫院做檢查,先不要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沒好處的,對吧?」他俯身親吻小臉,耐心安撫。

  「萬一我真的是……」她咬唇皺眉,內心掙扎不已。

  「在報告出爐之前,我不接受負面的假設,就算真的是不好的結果,我會你去別家醫院檢查,沒什麼好怕的。」紀俊賢冷靜地告訴她,撿起地上的衣褲迅速穿好,拎起皮鞋就要下樓。

  「你要去哪裡?」見男友要走,她緊張地跳下床拉住他。

  「你阿姨應該快回來了,碰到就不好了。」

  「你不想陪我嗎?」在她這樣恐懼的時候,他居然只想著要走?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阿姨發現我們的關係,不曉得會怎麼責駡你。」他趕緊解釋。

  「可我現在只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她六神無主地說著,豆大的淚滴滾滾滑落,可憐兮兮地想挽留他,「不可以嗎?」

  那模樣讓紀俊賢不禁想起小時候養過的可愛小狗,噗哧一笑,擱下皮鞋,鎖上房門,脫掉衣褲,躺回床上摟住她。「那你明天早上要負責掩護我出門。」

  因為醫生認為嗜睡、晨吐和頻尿等症狀不像腸胃出問題,便建議她先上婦產科確定是否懷孕,然後——

  「什麼?懷孕?這怎麼可能?」

  溫瑞築瞪大美眸,與男友異口同聲質疑婦產科醫生的結論,隨即想起月經已經兩三個月沒來了,心中既震撼又惶恐。

  「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錯了!」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的話語,紀俊賢趕緊補充,「我是說,我們每次都有正確使用保險套,怎麼可能會——」不對,第一次戴反,可是只碰到一下下而已啊!

  溫瑞築眯眼瞥他,沒好氣地提醒,「你第一次用的時候不小心戴反,還馬上翻面戴上,你忘記了嗎?」他的態度怪怪的喔。

  「是沒錯,可是我就只有弄錯這麼一次,懷孕的機率應該很低吧?」

  他是不相信她會懷孕,還是不相信孩子是他的?溫瑞築蹙眉看他,揪著心揣測。

  醫生點點頭,微笑解說:「這位先生,只要你的前列腺液中含有精子,而你的女朋友又剛好是排卵期,就有可能游進子宮和卵子結合,尤其你們年紀輕,受孕機率本來就會比較高。」

  是啊,懷孕只需要一個精子就夠了。

  走出診所,兩人仍未從震驚中回復,溫瑞築感覺男友對她意外懷孕的事並不開心,而紀俊賢則是因為計畫趕不上變化而煩惱。

  「嘖,可惡的漏網之蟲!」他都還沒當上主管,也沒打算這麼快成家,女友突然懷孕,他勢必得變更計畫,把結婚放在第一順位了。

  嗯,選個好日子帶她回家見媽!

  呵呵,他們的孩子正在她的肚子裡成長呢,這感覺真好!

  打定主意,紀俊賢一掃先前的不快,急著告訴她這個決定,卻見溫瑞築奔過斑馬線,腳踩風火輪似地一口氣衝到對街,也不管他是不是追得上,還不斷加速往前跑。

  「小築!」奇怪,她是怎麼了?

  懷疑孩子不是他的大可直說,何必當著醫生的面否認?

  男友的強烈質疑讓溫瑞築認定他無意娶她,都會每次都記得戴保險套,結束之後立刻退出,嚴密防堵任何意外發生。

  她拔腿狂奔,不停地抬手抹去淚水,無視路人的異樣的眼光,只想遠遠地逃離那個玩弄她身心的男人。

  但不管她跑得多快,也無法將他驅離腦海,他說過的甜言蜜語,他的承諾,還有他曾帶給她的幸福感受,如今都變成傷她最深的毒刺,拔了怕失血過多,不拔會毒發身亡,教她難過得淚流不止。

  她到底在想什麼?懷孕的人還跑那麼快,萬一跌倒或是被車撞到該怎麼辦?

  紀俊賢被她嚇出一身冷汗,不等號聲燈轉換便直衝過街,差點被疾駛而過的講和車撞個正著,司機緊急煞車,探頭對他的背影破口大駡,心繫女友安危的他沒時間好好道歉,滿腦子只想趕快追上她,狠狠揍一頓屁股——念在她有孕在身,暫時先給個緩刑,等孩子平安出世,再決定是否追究。

  「小築!停下來……」這女人真會跑!他是怕她出事才不敢猛追,沒想到她居然越跑越快。

  見她奔過轉角,他靈機一動,抄捷徑衝入小巷,在一輛摩托車差點撞到她之前終於成功攔下。

  「你——」看清楚抱住她的人是誰,溫瑞築當場噴淚,拼命掙扎,「放開我!既然不要我了,幹嘛來追我……」

  「誰說我不要你?我只是需要時間適應呀!」紀俊賢忍不住為自己喊冤。

  她用力抹淚,賭氣道:「少騙人了,我知道你在懷疑這孩子不是你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哪有說過那種混帳話?」怎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可是努力求表現,每天都巴望著早點升上主管,好帶你去見我媽。」

  溫瑞築抹去眼淚,嘴硬地嗆他:「少來了!想分手就說一聲,不用狡辯!」

  「厚,你真想氣死我!」紀俊賢猛翻白眼,在眾目睽睽下吻住那張固執的小嘴。

  「唔……哼!」

  溫瑞築氣得狠咬他一口。

  他吃痛鬆手,抹唇瞪住她,生氣地說:「為了遵守跟我媽的約定,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嗎?我也很想試試不用隔靴搔癢的滋味啊!」

  什麼約定?她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還有,「隔靴搔癢」究竟是……

  「什麼是隔靴搔癢?」溫瑞築不解地問。

  他忍不住笑出來,「就是……」湊近她耳邊回答。

  她的有驀然羞紅,瞠圓美眸瞪住他,心虛地張望四周,就怕有人聽懂他那句密語,急著拉他離開現場。

  「不生我的氣了?」明知她困窘,紀俊賢故意停步,逼她當場和解。

  這傢伙真夠賊的。

  「不生啦不生啦!」瞪他一眼,她隨口回道,硬拖著他快步遠離圍觀的人群。

  紀俊賢笑著摟住她的肩膀,輕啄她的紅潤臉蛋,開心說:「對,我們不要生氣,生孩子就好。」或許先萬家是個不錯的主意!

  「壞蛋!」溫瑞築抿唇瞪他一眼,掄拳輕捶他的胸膛,嘴裡罵他,心裡卻愛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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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醜媳婦要見公婆。

  自從和男友正式交往後,溫瑞築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

  紀俊賢居然不是她一直以為的普通上班族,而是跨國企業的接班人!

  剛得知這件事時,她真的很掙扎,怕準婆婆嫌棄她的出身,也怕阿姨會生機獅子大開口,向對方要求巨額聘金,甚至因此萌生退意。

  若不是他百般呵護,細心體貼地安撫,她也無法鼓起勇氣走進他家門,更不可能在他母親的堅持和歡迎下搬進來住,不過——

  「要是早知道你的身體這麼容易受孕,我就不要用套子了!」

  「嗄——啊啊!」喘息聲和溫柔耳語硬生生截斷溫瑞築的沉思,身體的感知回籠,一陣強烈如山洪爆發般的快感瞬間淹沒一切,她的思緒停止動作,猝不及防地張唇嬌喊。

  一個挺身,紀俊賢盡根埋入,暫棲濕嫩深處,領會身湊近她的耳畔,柔聲低語:「怎麼了?有什麼擔心的事嗎?」

  「呃……」他怎麼知道她分心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專心,當你全心投入的時候,裡面會緊緊吸住我的寶貝,可是剛才卻沒有什麼吸力。」紀俊賢有些失望地說著,一反平日的剽悍,他不死心地輕輕蠕動,試圖喚回她分心前的美妙愉悅。

  「對不起嘛,我只是想起我阿姨昨晚跑來鬧事,一不小心就……媽是不是很不高興?」當時她睡得很熟,沒看見阿姨死要錢的嘴臉,以及男友母親憤怒地開出支票扔向阿姨的畫面,雙方鬧得不歡而散,這些都是他們家傭人梅莉姐在事後告訴她的,繪聲繪影地描述「老闆娘」當時臭著臉說了多少難聽話。

  「沒事的,你別亂想,媽都處理好了。在我們訂婚前,你阿姨應該不會再來鬧了。」紀俊賢輕吻她的額頭,不斷保證。

  當時他雖不在場,但回到家後,母親有找他談過那件事,而她已經拿錢打發掉那個死要錢的女人,這陣子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為了避免準媳婦自責,鄭金鳳已要求女傭守密,還氣憤地說跟那樣不講理的阿姨一起生活,她以前肯定過得很辛苦,最後還不忘叮嚀他要好好對待她,別讓她吃苦。寬大胸襟的設想讓他在之前對她們婆媳處不來的擔憂跟著一掃而空,也得以全心衝刺事業。

  「俊賢……」

  紀俊賢輕笑著捏捏她的鼻子,「真是個小傻瓜!你該用心的是好好照顧寶寶,還要每天幫我充電……」

  「充什麼電?」他又不是機器人。

  「為了能早日接手公司業務,讓媽安心含飴弄孫,我每天都努力投入工作,可我又不是機器人,下了班,當然很需要在你的鼓勵或安慰中放鬆。」他勾唇笑道,俯身吮吻敏感的蓓蕾,嗯……青春肉體的安慰果然不能少啊!

  男友這麼辛苦,她真不該拿無關緊要的瑣事來惹他心煩!

  望著他有些疲累的面容,溫瑞築不禁心疼起來,心甘情願吞吐下所有憂慮,只為給他無後顧之憂的幸福平靜。

  「嗯,我要努力當個一百分媳婦,不會讓你擔心的。」她綻開笑顏,抬腿圈上他的腰,以行動證明愛的決心。

  女友的懂事令他心折,在她臉上灑下感激的細吻,忙不迭地保證:「小築,我好愛你!我會讓你幸福到不知眼淚是什麼……」

  「俊賢,愛我……」環住他的頸項,溫瑞築主動獻上紅唇,毫不保留地給予他所有熱情……

  一牆之隔的書房內,一道黑影悄悄佇立,對著牆上的小洞偷窺房內,面目猙獰地狠瞪床上那兩具激情的交纏的肉體,聽著不絕於耳的嬌喘呻吟,她不自覺地幻想著此刻正躺在男人身下,狂野地承迎猛烈衝刺的女人是她,忍不住伸手撈起裙擺,手指探入早已濡濕的底褲,快速抽送起來。

  「俊賢,我也愛你。」隨著加快的手勢,情不自禁閉眼低吟,興奮的愛液沾染滿手,倘若身旁有男人,肯定能讓她迅速衝上雲端,只可惜……

  聽聲終了,一切歸於平靜,而她的腿間仍持續叫囂著,急切渴望男人來填補空虛,卻只能撩熄欲求不滿的火苗,嫉妒的恨意猝然竄燒。

  該死的賤女人!繼續得意吧,我會讓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先訂婚,等寶寶出生後再舉行盛大婚禮是準婆婆的意思,為了討好她,溫瑞築一律照單全收,無論提案是不是她喜歡的方式。

  在她搬進紀家大宅一個月後,他們低調舉行訂婚儀式——只有男方母親和女傭在場見證——與紀俊賢為彼此戴上昂貴的對戒之後,吃著五星級飯店大廚到府現做的訂婚宴,溫瑞築依然感受不到訂婚的真實感。

  儘管如此,溫瑞築還是很努力地想和準婆婆培養感情,縱然從事服務業多年來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就是沒遇過像她這樣的……該怎麼說呢?

  準婆婆面貌嚴肅,簡單來說就是有種「狠角色」的形象,雖不曾對她擺過婆婆架子,可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卻令她每每鼓起勇氣時,總是望而生懼,不由自主地退回起點,龜縮不前。

  不行啊!繼續原地踏步下去,永遠不可能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正當溫瑞築感到束手無策時,她在紀家女傭梅莉主動提供關於老闆娘的一切資訊,仔細分析她的個性,投其所好,準婆媳間漸漸有了共同的話題,兩人相處得越來越融洽。

  溫瑞築十分感激梅莉的幫助,經常在準婆婆和未婚夫上班時主動幫忙分擔家務,為了親愛的家人,她做得不變樂乎,渾然不知即將到來的風暴。

  「媽要把你調去美國分公司受訓一年?」溫瑞築聽到這個令人錯愕的消息,忍不住驚喊,「為什麼?」

  換下西裝,紀俊賢隨即轉向她,輕聲解釋道:「她認為我應該去美國那邊磨練磨練再回來,這樣就算突然空降臺灣的主管職務,也沒人敢質疑我的能力。」

  在叔叔刻意安插的跋扈主管的手下工作,肯定只有被蓋火鍋的份,而沒有升職的可能,熬到最後恐怕只是意志消磨殆盡,一輩子成不了氣候。

  「這太突然了……」溫瑞築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睜大寫滿無助的美眸,不知所措地瞅住他。

  「其實去年就說好要過去了,是因為愛上你所以才耽擱下來。」

  「可是……」

  「寶貝,我也很捨不得你呀,可是如果不趁現在打拼,等到孩子出生,我可能會更沒有心思衝事業,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俊賢……」她不要他走啊!

  「等寶貝出生,我再回來接你。你放心,這段時間媽和梅莉會好好照顧你,而且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我們可以打手機,也能用視訊天天見面啊!」

  紀俊賢努力安慰未婚妻,唯獨不敢告訴她,是因為母親希望她等到生產後再跟去,怕傷了婆媳之間的感情,所以他才會隻字不提帶她同行的願望。

  再過兩個月才到預產期,而且也不可能寶寶一出生就能馬上飛過去,光靠聲音和影像,要她撐那麼久……真的不夠啊!她已經習慣他的陪伴,至少三個月抱不到他,也吻不了他,她肯定受不了的!

  父母去世後的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害怕分離,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有多可怕,可是……

  「你放心去吧。」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溫瑞築心知準婆婆個性強勢,決定好的事情,她再反對也沒用,只得強顏歡笑,忍痛成全他對事業的企圖心。

  「我會等你回——」話沒說完,偽裝的堅強面具即將崩潰,她難過得想大哭,卻抿緊雙唇,硬瞠著眼,不讓盈眶打轉的淚滴落。

  她這模樣讓紀俊賢好心疼,立刻抱緊了她,反悔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傻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捨不得我走就說吧!你以為這樣憋著,我會看不出來嗎?」說著說著,他忍不住也紅了眼眶,倘若不是為了將來,打死他都不想在這時候離開他們母子!

  渴望他留下的懇求梗在喉間,害她憋得鼻頭都泛紅了,還是得強忍難過的心情,反過來用玩笑話安慰他,「我哪有,捨不得分開的人是你吧……」

  「還是延後出發吧。」她的堅強令紀俊賢更加難舍,自責地說,「我是你老公耶!生孩子那麼辛苦,我怎麼可以不陪著你,自己跑去美國逍遙?」

  突然聽見他說出這番貼心話,溫瑞築心頭一甜,兩泡眼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這樣說,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才會……」垂眼盯著扭絞他領帶的麻花指,想鼓勵他去闖蕩,又捨不得他離開,心裡很掙扎。

  「我們先去登記結婚,婚紗照可以等到你生完寶貝,恢復身材以後再拍好嗎?」相愛、生子、結婚——與傳統觀念相悖的順序,他知道她其實很介意,而她是為了家庭和樂,才會事事順從母親的心意,可是這樣下去,反而會讓母親以為她是個沒主見,畏首畏尾的軟腳蝦。

  還是得適時讓她知道,一味的順從長輩是不行的!

  「我……」溫瑞築不安地絞著素面領帶,她也很希望這樣,可是梅莉姐提過,準婆婆表面上大方,其實私底下很會記仇,對兒子跟對媳婦的標準當然是天差地別。

  而她自己也覺得還沒真的嫁進門就膽敢婆婆,還是不應該。

  只要他有心,她就滿足了,不過,還是得按捺一下,免得他誤以為她在潑他冷水,那可就不好了!

  「小築?」

  「我想要一隻戒指,不要鑽石翡翠那樣昂貴的寶石,只要你能做出具有特殊意義的漂亮婚戒,不用等到孩子出生,我就會馬上嫁給你。」她私底下這樣要求丈夫,準婆婆應該無從介意才是吧?

  「為什麼?」紀俊賢實在不懂她的用意,「你不是想早點嫁給我?」悶悶地暗忖:難道母親曾私下提醒,禁止她這麼做?

  以他對母親的瞭解,應該不至於這樣啊,那……

  溫瑞築抬手環上他的頸項,深情款款地望著他說:「以前常聽人說,小別勝新婚,雖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趁這次機會體驗一下,應該也不錯吧?」

  「小築,你不用勉強自己……」這樣他怎能安心離開?

  溫瑞築眨眨眼,輕啄他的唇,甜笑著說:「誰說是勉強?這是我期待已久的願望,灰姑娘擁有玻璃鞋,而我有你親手做給我的漂亮婚戒,戴上它,我將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俊賢,你會幫我實現吧?」

  既然未婚妻的願望是擁有他新手打造、獨一無二的美麗婚戒,那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令她失望!

  紀俊賢勾唇笑道:「當然,我的新娘值得世上最棒的男人,那就是我!」

  說完吻住她的唇,不給她回嘴的機會。

  「你臭屁——唔……」

  有別於求愛時的狂野的濕吻,他緩慢而緒蜷地輕吮她的唇舌,彷彿要將這一刻無限延伸,直到永遠……

  三天後,紀俊賢按照預定行程出發,前往送機的溫瑞築把握走飛前的每一秒鐘看著他說話,只想讓他記住最甜美的一面,而不是哭哭啼啼害他放心不下。

  在登機口見他意氣風發地拋給她一個飛吻,她忍不住笑了,拼命揮動雙手道別,一等他轉身,如滂沱大雨崩毀堤防般,再沒理由挽留的淚水,失控淌滿猶在微笑的臉龐。

  「嗚嗚……俊賢……」隔著大片玻璃目送飛往美國的班機起飛,溫瑞築心痛又無助,一雙小手慌亂的抹去阻礙視線的淚水,強忍內心的不舍,只願心上人平安抵達目的地,實在理想。

  目送兒子登機後,鄭金鳳隨即斂去笑意,以不耐的冷眼示意女傭立刻將哭哭啼啼的準媳婦帶離此地。

  「你一直哭,對孩子也不好嘛!」梅莉柔聲哄著,攙扶她緩步離開機場。

  溫瑞築靜默地任梅莉帶離,哭紅的眼中流著思念之淚,怎知今日一別,等待她的竟是令她遍體鱗傷的殘酷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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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靠著每天的視訊連線,遠在美國打拼事業的紀俊賢得到源源不絕的奮鬥能量,而擁有未婚夫零距離關愛的溫瑞築也漸漸習慣沒有他的陪伴,時光在等待寶寶出世和期望與他早日重聚中飛快流逝,日子過得頗為愜意。

  某天一早醒來,溫瑞築習慣性地準備開機連線,卻見小圓桌上只有幾本原先不存在的商業雜誌,而她用來一解相思之苦的3G產品和網路線竟不翼而飛,令她既納悶又驚慌。

  「咦?我的PDA和筆電呢?」怎麼一覺醒來網路線,不,就連市內話機也不見了!「奇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匆匆走向紀俊賢的書房,發現房門竟然上鎖,根本無法進入使用電腦,心急地下樓想問個清楚。

  「溫小姐早啊,你今天想吃什麼早餐,我先倒杯牛奶給你好嗎?」梅莉一如以往地對她微笑問好。

  「梅莉姐,你知道我房裡——」

  正在看報吃早點的鄭金鳳聽見她的聲音,冷冷地斜睨了一眼,頭也不抬地問:「怎麼穿著睡衣就下樓了?」真沒教養!

  那冷漠的語氣令溫瑞築有些膽怯,垂眼看著隆起的肚子,細聲回道:「媽,抱歉。我是想問梅莉姐,知不知道我房裡的筆電和PDA在哪裡?」

  鄭金鳳摺起報紙,若無其事地喝完咖啡,隨口承認,:「我讓她收起來了,書房也是我要她鎖上的。」

  「為什麼?」溫瑞築驚叫。

  「聽說手機、筆電那些高科技產品對孕婦和發育中的胎兒有害,因此在還沒生下我們紀家骨肉以前,你暫時別碰那些東西,知道嗎?」鄭金鳳用沒得商量的口吻呤呤地說著,嚴肅的臉上不見任何笑意。

  她怎能如此獨斷?

  「媽……」一想到紀俊賢此刻正在萬里之外的電腦螢幕前等她,婆婆又蓄意阻撓,溫瑞築心慌意亂,急得都快哭了。

  又來了!裝出那副可憐樣是想讓誰同情?她可不像兒子那麼好騙!

  準婆婆不屑的眼神讓溫瑞築深感不安,忙不迭地追問:「那市內電話呢,總不會也有電磁波吧?」

  這丫頭怎這麼煩人?鄭金鳳不悅地擰眉瞪視她。

  一見氣氛不對,梅莉趕緊跳出來打圓場,用毫無說服力的謊言告訴她:「家裡的電話不曉得出了什麼問題,全都送修了。」

  家裡的電話默契一致地選在她熟睡時故障……會不會太巧了?

  「好吧,那我去外面打公共電話。」心知問不出真正的原因,溫瑞築轉身上樓梳洗準備外出。

  想跟她兒子告狀?哼,門兒都沒有!

  鄭金鳳立即下令:「梅莉,少奶奶的肚子越來越大,隨時都需要人伺候。她去哪兒,你就要跟到哪兒,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唯你是問!」

  「是!」梅莉恭敬回道。

  「少爺前腳剛走,老闆娘馬上就對你下馬威了,不是嗎?」

  超商外的公共電話旁,梅莉正大費唇舌勸她放棄挑戰準婆婆的權威,此舉看似勸她以和為貴,其實不過是防堵她向未婚夫告狀罷了。

  「所以呢?」因為準婆婆莫名其妙的禁止理由,她就得乖乖服從,連一通電話也不能打給未婚夫嗎?

  溫瑞築聞言心頭凜,不自覺地抓皺了國際電話預付卡撥打流程的紙張。

  一聽到梅莉這樣說,溫瑞築更猶豫了,盈滿淚水的美眸不甘心地盯住話機,泫然欲泣地說:「可是,我只是想告訴他一句……我不是因為生病或發生意外,才沒有上線跟他見面……」

  「我會幫你——」嗅出的的屈服的意味,梅莉立刻見縫插針,一不小心興奮過頭,差點說錯話,趕緊補充,「呃,我是說,我會幫你請老闆娘轉告少爺,只要熬到少爺回來,你就出頭天了。」

  「唉……」溫瑞築垂著眼,任由梅莉扶著走回紀家大宅。

  吃完晚餐,溫瑞築一個人坐在涼亭沉思,視而不見地望著花木扶疏的優美景致,任冷風吹乾眼淚。

  手掌下忽然傳過來微弱胎動,她回過神,雙手輕輕撫摸腹部,柔聲道:「寶貝,你是不是在擔心媽咪?對不起,媽咪只是太想爹地,才會這樣憂傷。」

  「別怪你奶奶,都是媽咪不好,沒有交往時問清楚你爹地的底細。」她自嘲地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不過媽咪可是從來都沒有後悔懷了你喲!」

  腹內一陣狂踢,是這孩子在為她打抱不平,還是抗議她幫奶奶說話?

  溫瑞築站起身,溫柔撫摸被踢的右腹,淺笑地說:「時間過得好快,再過不久,我們就要見面了呢,爹地說耶誕節那天,他會回來看我們,你可要乖乖喲……」她緩步走在彌漫著濃郁花香的綠籬旁,望月想愛人。

  站在落地窗前,鄭金鳳凝視那抹看起來完全不像孕婦的纖細背影,不禁煩躁起來,「我們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萬一俊賢知道……」

  兒子赴美前再三請求,要她好好照顧準媳婦,她故意不讓他們聯絡,可凡事都有個萬一……

  鄭金鳳的婦人之仁令梅莉為之氣結,義憤填膺地提醒她,「老闆娘,你可別忘了她是怎樣騙少爺跟她結婚的,保險套戴反幾秒就中獎,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這種奸詐狡猾的女人怎麼配當紀家女主人?少爺被那個狐狸精迷昏頭,你不能也跟著糊塗啊!」

  看在孫子的份上,鄭金鳳打開心胸接納了這個各方面條件都高攀不上紀家的女子,只求她真心對待兒子,好好當個賢妻良母——在收到那份徵信報告前,她真是這樣想的,看完之後,她也願意相信那丫頭肚裡懷的的確實是紀家骨肉,但進一步追查,她才知道自己並沒有那樣偉大的情操。

  試問,世上有哪個母親能容忍準媳婦有著骯髒不堪的過去?

  就算兒子看完所有報告,仍願意原諒她荒唐的過去,鄭金鳳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撐起的事業,落入那個貪婪獨資詐的女人手裡。

  所以她做了自認為是最妥善的處置,先說服兒子赴美打拼,再想辦法拆散兩人,只是還得等到確認孫子的血緣,這一石二鳥之計才算成功——倘若真是紀家骨血,她是絕不會讓那丫頭帶走的。

  是啊,要是縱容那丫頭胡來,英年早逝的丈夫留下的事業就不保了!

  「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該防的,鄭金鳳心裡有數,輪不到家中的女傭提醒,「你只要幫我盯緊她就行了,不用多話。」

  「是。」梅莉警覺地閉上嘴,立刻低垂著頭,順從地回道。



  越接近耶誕節,溫瑞築的心情就越雀躍。

  紀俊賢瞞著母親,早早預訂了耶誕節前的返台機票,還選購了新款攝影機,準備和她一起迎接寶貝的到來。貼心的舉動令她感動萬分,要是準婆婆沒有從中阻撓他們聯絡,那就更棒了。

  經過這次分離,她更加深刻地體認到家世背景的重要性;假如她不是孤女,而是與紀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準婆婆還會這樣對她嗎?

  不過,假設這個有什麼用呢?她都已經雙腳踏上賊船也離岸了,孩子都快來報到了,只能在往後虛心學習婆娘相處之道,不讓親愛的老公變成夾心餅乾。

  其實溫瑞築心裡並不怪婆婆,換成是她,在愛子心切的心情下或許會做出更不理智的行為也說不定,所以,她不會告訴紀俊這陣子發生的事,只希望未來能化解準婆婆的心結,一家和樂地生活下去。

  手機一接通,紀俊賢便壓抑不住歡喜的心情,興奮地大喊:「媽,我快到JFK機場了,請你叫小築來聽電話!」

  鄭金鳳倒抽了一口氣,捂著手機快步走入房間裡的浴室,心虛地壓低音量勸陰,「訓練又還沒結束,你回來做什麼?」

  「媽,你忘了接下來幾天是美國人最重視的耶誕節的新年假期嗎?老美都回鄉過節了,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多可憐!」他可憐兮兮地解釋。

  一想到事蹟敗露,兒子將會多怨恨她,鄭金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支吾勸道:「就那麼幾天假,你到調任過去的臺灣員工家裡一起過節就好了。」

  「我又不是無家可歸,幹嘛非去別人家過節不可?」感覺母親似乎有所隱瞞,他忍不住猜測:「媽,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回去?」

  「這怎麼會呢?我只是不想你為了這幾在假來回奔波。」她婉言搪塞。

  「我來這邊快三個月了,我每天都好想你,想小築,還有我們即將出生的寶貝……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然為什麼都不肯上線,不主動打給我,也不接我的電話?」

  若非母親以安全考量為由,堅決反對小築隨他赴美受調,否則他早就帶她飛往賭城結婚了!

  為往後著想,鄭金鳳決定豁出去,寧可自己招認罪狀,他不要等到詭計敗露,平白給那丫頭加油添醋破壞他們母子感情的機會。「兒子啊,其實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你說什麼?等等,Hey!don't drive too fast!」

  發現前方號志已轉為黃燈,司機仍猛踩油門加速,紀俊賢才剛開口警告對方,旋即遭到來自左方的大貨車攔腰撞上,轟然巨響中,他還來不及感到疼痛,就被強勁衝力撞得不省人事。

  轟然巨響之後,手機立即斷訊。

  鄭金鳳嚇得手腳發軟,渾身顫抖地扶牆落坐馬桶,無助低喚,「俊賢?怎麼了……你別嚇媽啊……」

  Don't drive too fast……兒子在手機斷訊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讓鄭金鳳立刻聯想到出了什麼事,整個人頓時陷入寶貝獨子死亡或傷重的陰霾中,心亂如麻,血壓狂飆,身體十分不適。

  「我不能在這時候倒下去!兒子需要我,我不能倒下去……」鄭金鳳這麼告訴自己,一面放慢呼吸試圖讓血壓下降,不斷祈禱出事的不是兒子,一面撥給幫得上忙的人,請他們先趕到醫院瞭解狀況,再想辦法弄張機票飛往紐約。

  時值聖誕假期,機票原本就一位難求,她問遍所有認識的人,好不容易說服一名遠親,以高價換得一張經濟艙機票,拎著匆匆準備的行李就要出門。

  「媽!」等候許久的溫瑞築,門一開便迫不及待走上前,沒想到無心之舉卻嚇著了鄭金鳳。

  鄭金鳳兩眼一瞪,沒好氣地怒吼:「你想嚇死我啊?」

  「媽,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你。」溫瑞築愣了一秒,忙不迭地道歉,見她面泛潮紅,下意識伸手想摸她額頭,「你的臉好紅呢,是發燒還是血壓升——」

  鄭金鳳一見她就心煩,嫌惡地拍開她的手,瞪眼怒斥道:「你到底想怎樣?」

  「媽,我是想告訴你,俊賢這兩天會從美國回來。」想了好久,溫瑞築還是覺得不該隱瞞這件事,只是沒想到卻引起她的反感。

  原來是這丫頭叫兒子回來,才會害他徒遭橫禍。

  「梅莉!」鄭金鳳立刻將兒子出事歸咎於她,氣衝衝地招來女傭。

  「老闆娘,什麼事?」梅莉聞聲上前。

  「把她用過的東西全都打包,馬上攆她出去!」話沒說完,鄭金鳳即已走回房內,快速開了張支票,硬塞進溫瑞築手裡。

  「嗄?」溫瑞築錯愕極了,難以置信地呆愣原地。

  「老闆娘?」梅莉驚訝挑眉,遲疑地確認老闆娘真正的意思。

  見女傭無動於衷,鄭金鳳火大地凶她:「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說的?」

  「是!」梅莉朗聲附和,銜命邁步上樓,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溫瑞築的行李,並偷偷藏起喜愛的貴重物品,快步下樓,聽著老闆娘大聲嫌棄情敵的家世背景,以及強烈質疑她腹中所懷並非紀家骨肉。她假裝同情地低垂著頭站在一旁,其實只是要掩飾忍不住上揚的唇。

  「媽,你聽我說,這孩子真是俊賢的!你可以嫌棄我的出身,但你不能懷疑你孫子的血緣啊……」忍住突來的腹痛,溫瑞築扞衛自身清白。

  「住嘴!梅莉,還不快把她拖出去!」鄭金鳳怒吼。

  「是。」梅莉一手拖行李箱,另一手拽著溫瑞築的手腕,快步朝大門走去。

  溫瑞築盡頭一慌,努力掙脫箝制,衝回鄭金鳳跟前,淚眼婆娑地強調:「媽,這孩子真是俊賢的啊!求你讓我在這裡等他回來……唔……好痛……」

  見她突然抱肚呻吟,鄭金鳳怔了一下,隨即想起兒子生死未卜,沒心情多說什麼,撇頭厲聲吼道:「梅莉!」

  反正把這個女騙子丟出去,她的同夥自會接應,用不著替她擔心。

  「是!」梅莉欣喜從命,好不容易將她拖離大門,誰知老闆娘突然開口阻止。

  「等一下!」鄭金鳳彎身撿起掉落的支票,快步走向兩人。

  「媽……」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俊賢本來只是跟你玩玩,誰知道你居然懷孕,他只好先把你帶回來,不過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和門當戶對的小姐結婚的計畫,因為怕你追去美國破壞婚禮,所以他才要我配合拖住你。」

  怕她不死心,鄭金鳳隨口撒下漫天大謊,邊說邊打開行李箱,將支票塞了進去,語帶警告地說,「這筆錢是俊賢給你的分手費,我要趕去美國參加他們的婚禮了,你好自為之……梅莉!」

  「媽,你說俊賢要跟誰結婚?這究竟是——啊!好痛……」溫瑞築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問個明白,又一陣疼痛來襲,讓梅莉逮著機會,一口氣將她和行李箱拖到紀家大門外,狠心關上大門。

  「梅莉姐……開門……我肚子好痛……」她按著肚子爬向鐵門,使勁拍門求救。

  等了半晌,梅莉是開門了,卻是逕自拉開行李箱拿走那張支票,還硬拔下她手上的婚戒,故作無奈地說:「對不起,老闆娘改變心意,要我拿回這些東西。」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隨便編派她的罪狀,就想將她一腳踢開嗎?

  既然他要結婚了,那麼……說要在耶誕節回來根本就只是敷衍的藉口,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她破壞婚禮……所以,他不可能回來了……

  「梅莉姐……我好痛……」溫瑞築虛弱地呼喊著,梅莉卻頭也不回地進門去了,她絕望啜泣,忍不住為自己的悲慘遭遇流淚,但是痛哭又能怎樣呢?

  好累啊……為何付出真心的下場卻是被人蓄意玩開後攆出家門,她想不明白,也無力思考現實,充塞腦中的只有不斷回蕩著的「為什麼」。

  溫瑞築抬頭仰望天空,灰濛濛的烏雲層層籠罩,她不自覺地想起那個人曾經說過,烏雲容易帶電,尤其是厚重的烏雲,所以當她看見這種景象時,最好馬上離開空曠的地方或是樹下,躲到有遮蔽的地方,以免遭到雷擊。

  能這樣痛快地死去,對她才是最好的歸宿,這麼死掉了,也就不用煩惱該怎麼對孩子解釋他為什麼沒有爸爸。

  爸、媽,我帶孩子去見你們好嗎?

  她扶著鐵門站了起來,流不盡的淚水淌濕蒼白臉龐,她漫無目的走著,勇敢地等待不知何時落下的雷……

  豆大的雨滴落在擋風玻璃,噴濺成一朵扭曲的透明雨花。

  駕駛座上的陳耀欽見狀,連忙探頭打量烏雲密佈的天空,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眨眼瞬間,傾盆大雨狂瀉而下,伴隨震耳雷聲,將走避不及的路人和機車騎士全都淋成落湯雞。

  陳耀欽隨即啟動雨刷,並為了安全起見放慢車速,行經公車站立牌時,不經意瞥見一名衣著單薄的女子,獨坐候車亭下。

  滂沱大雨中,路人早已經閃的不見蹤影,唯獨她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即使被雨水淋得渾身濕透,也無意離開或是移動身旁的行李箱,令他感到有些納悶,忍不住轉頭追望。

  陳家燕順著兒子注視的方向轉頭看去,雨幕中的街景看來與平日並無不同,於是納悶問:「阿欽,你在看什麼?」

  「媽,我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候車亭躲雨,她好像……」陳耀欽將剛才看到的景象告訴母親。

  「像誰?你認識她?」

  「不,我只是覺得她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讓他難以釋懷。

  「哪裡怪?」她不解地追問。

  「她一個人坐在那裡,感覺不像躲雨,因為那座候車亭又小又破,根本遮不了什麼雨,我是怕她會想不開……」不知為何,他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喔?」陳家燕回頭眺望早已遠離的公車站,隨口提議:「那你要不要回車,確定她沒事再走?反正我們檳榔和白灰都已經批到了,又不著急回家。」

  「好啊。」陳耀欽立刻掉轉方向盤開回那座候車亭,開門下車,撐著傘快步走近陌生女子。

  「小姐,你怎麼了?」

  渾身濕透的溫瑞築依然獨坐候車亭,聞聲仰起的蒼白小臉上寫滿痛苦,失去血色的唇抖顫著,不斷急促喘息。

  她怎麼喘成這樣?是氣喘發作還是心臟……

  「小姐,你是——」發現她雙手按緊腹部,他倒抽一口氣,驚愕地瞠目結舌。

  好大的肚子……她是孕婦!那她、她……她是不是快要生了?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痛的眉頭緊蹙,抬起一隻手揪緊他的外套,虛弱地求救:「我肚子好痛……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陳耀欽做夢也沒想到,今天跟往常一樣載著母親出門批貨竟然會遇到這樣的緊急狀況。

  下一秒,他扔開雨傘,傾身抱起她,邁開腳步走向貨車,「媽!她要生了!快幫我……」

  陳家燕聞言,趕緊打開後車廂和後座門,在兒子抱陌生女子上車時也沒閒著,迅速奔向候車亭旁的行李箱,將它拖向車子。

  他才剛放下她,正想回頭幫母親搬重物,忽然感到一股拉扯的力量,以為是被什麼勾住了,低頭一看,原來是她又揪住了他的外套,努力睜開眼睛,氣若遊絲地哀求:「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用盡僅存的力氣說完,溫瑞築眼前一黑,隨即陷入昏迷。

  「你振作點——」

  「小姐,你不能暈過去啊!」好不容易將她的行李拖進後車廂,陳家燕拉開兒子,緊張地輕拍她的臉呼喚著,就怕人沒救活,反倒為自己惹來麻煩。

  陳耀欽趕緊回到駕駛座,「媽,我們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

  「只好這樣了。」只希望這個陌生女子能撐過這關,母子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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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2:01
第六章

  三年後 花仙子專業擯榔

  溫瑞築匆匆走進更衣室,脫下外套,經過穿衣鏡時下意識停步,抬手撥攏淩亂的髮絲,仔細端詳折騰了一整夜,來不及好好打理的蒼白倦容。

  想起自己已經遲到一個多鐘頭,她急忙取出包包裡的化妝品,快速修飾眼下黑影,並抹上粉紅色護唇膏,梳順披肩細髮,再以髮夾固定搭配服裝的護士帽,準備就緒後穿回外套走入玻璃屋,滿懷歉意地對同事說:「薔薇,耽誤你的下班時間,真不好意思。」

  為了避免心懷不軌的男客騷擾,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老闆嚴格禁止員工上班時間使用本名,只可以特定代號稱呼彼此。

  「不要緊,托你的福,我今晚才有假可休。」重新補好妝,薔薇對鏡輕撅豐潤雙唇,收起化妝包,柔聲問:「罌粟,小傢伙退燒了嗎?」

  「對,他已經退燒了,胃口也很好。」說到兒子,溫瑞築嫣然一笑,說話的語氣也較平日工作時放鬆許多。

  「那就好,你記得告訴小雨,改天薔薇姨姨會買新玩具給他。」薔薇輕聲提醒,美眸再次望向玻璃門外。

  知道同事手頭也不寬裕,罌粟連忙勸阻,「你別破費。」

  「不貴的!該補的貨我都幫你補齊了,好好為我們的獎金努力,知道嗎?」眼角餘光瞥見特定車款,薔薇立刻穿上長版外套,拎起包包,瀟灑揮手道別,「我走了,Bye!」

  「嗯,路上小心。」望著同事奔向那輛進口名車的畫面,觸動了溫瑞築埋藏心底深處的回憶,不禁若有所思地對著陰沉的天色發愣。

  和那個人初次邂逅那天,也是像這樣深沉陰鬱。

  三年前的悲慘遭遇害她差點失去求生意志,當時若非經營擯榔攤的陳家燕母子經過,及時將她送往醫院,否則她和腹中胎兒早已化作幽魂,淒苦無依地飄蕩在人間。

  無論你受了多少委屈,既然生下了孩子,那就勇敢地為他活下去吧!

  看到她在產後蘇醒時流淚不語的模樣,也曾有過感情創傷的陳家燕便以過來人的身份這麼勸她,但她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心裡抗拒著,不想面對現實。

  可當出世不久的兒子躺在她懷裡,吸吮著她的乳汁時,她竟破涕為笑,並立刻找到生存目標——瞧,這孩子多饞啊,小嘴巴吸了一個不夠,還要用小手占住另一個胸房,彷彿以此宣告媽咪是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許搶。

  他多可愛啊,他多需要她,她不想也沒必要再為無情的人傷神自虐,她只想為她的心肝寶貝振作起來,她要好好活下去!

  只是被那個人傷的那麼慘,卻是靠著擁有他一半血緣的兒子獲得心靈療愈,每當她看著漸漸長大的兒子,就會忍不住想起他……

  這,該叫副作用嗎?

  溫瑞築無聲歎息,清瑩美眸浮淡淡憂鬱。

  叭叭叭叭叭叭……

  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落響起,將沉思中的溫瑞築拉回現實。

  看見大排長龍的車列,她急急忙忙脫下外套,解開兩粒紐扣,隨即撐起洋傘,推開玻璃門,小跑步奔向停靠在路旁的第一輛車子,擠出職業性的嬌笑,精神抖擻地鞠躬喊道:「您好!我是罌粟花,請告訴我您需要什麼服務?」

  「哇!氣象報告說今天氣溫不到十度耶,你穿的這麼少,小心感冒!」

  男客降下車窗,兩眼發直地盯著那張清麗容顏,在心裡讚了聲「好正」,隨即順從男性本能,愛不釋「眼」地遛向敞開的衣襟,將幻想的觸手大膽伸進護士服內盡情探索凹凸有致的嬌嫩胴體。

  倘若光靠視線就能為所欲為,溫瑞築早就被衣食父母意淫得體無完膚了。

  呼,好在他們只是普通人啊!

  托懷孕生子的福,她的胸部一口氣升級了好幾個罩杯,這改變讓她的工作如魚得水,不用擠溝扮騷就有趕不完的蒼蠅……不,是絡繹不絕的男客前來光顧。

  「謝謝您的關心,請問您今天需要什麼服務?」無視男客侵略性的眼神,她禮貌性地道謝,不忘把握時間努力拼業績。

  「給我一包『菁仔』、兩罐熱咖啡,再來一包七星。」男客掏出五百元鈔票給她。

  「好的,請稍等。」溫瑞築再次鞠躬,轉身奔回玻璃屋,拿了客人點的商品和應找的零錢,交給對方後,傾身鞠躬送客,嬌笑著詢問下一位等待的車主,「您好!我是罌粟花,請告訴我您需要什麼。」

  第二位車主降下窗戶,色迷迷地猛盯護士服包裹的曼妙嬌軀,擠眉弄眼地問:「你們有沒有那種……兩粒一百的『特別服務』?」

  「很抱歉,我們『花仙子檳榔』沒有這樣的服務喔。」低級的暗示並沒有惹怒她,仍保持敬業的微笑推薦,「不過我們花仙子檳榔好吃順口又不會讓您破嘴,買過一次您就知道。」

  她對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早就習以為常了,只要婉言解釋,既不會讓對方覺得下不了臺,也能乘機推銷自家商品,把生人變成熟客,何樂不為呢?

  「那就算了,給我一盒『菁仔』。」男客遞出千元大鈔,有些失望地說。

  「是,您請稍等。」她接過鈔票,快步跑回玻璃屋。

  她一轉身,猥瑣的小眼睛即刻黏上,貪婪地盯緊隨著步伐款擺的翹臀。

  紀俊賢停靠在路旁,降下一半車窗,遠遠地望著在刺骨寒雨中來回奔跑的白色身影。

  終於找到她了,不知道那個蕩婦有沒有想過會有自食惡果的一天?

  根據征信社給的資料,她父母雙亡是真,從小寄人籬下也是事實,但真正教他無法忍受的,是那張清純甜美的皮相下,醜陋不堪的淫亂本性、虛情假意和慣性欺騙!

  因為她辜負了他的愛與信任,所以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叭叭……

  前方車列稍稍迂解,後方的車主不耐煩地猛按喇叭,催促他向前開動。

  紀俊賢面無表情地前進一個車位,冷眼看她踮起腳尖,拼命伸長了手,吃力地想把大貨車司機買的東西和找的零錢遞給對方,護士服下擺因她的動作反而越縮越高,惹得後面每一位車主默契一致地長大了嘴、歪頭盯著白皙粉腿和若隱若現的底褲。

  有人靈機一動,馬上拿出手機朝她猛按快門,而她仍渾然不覺地踮腳跳躍,大方上演走光秀,讓眾男客過足了眼睛吃冰淇淋的癮。

  嘖嘖嘖,隨便露出大腿內褲給男人看,那女人到底是賣檳榔還是賣肉啊?

  哼!她果然不是良家婦女!

  叭……

  紀俊賢惱怒地錘下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響起,驚動了溫瑞築,她誤以為是自己動作太慢,立刻停下,遠遠地朝著他車子的方向深深鞠躬表示歉意,又加快腳步服務顧客去了。

  她愛勾搭誰是她的自由,關他什麼事?深呼吸,沒什麼好氣的……他一定得保持鎮定,才能徹底看穿她那張虛偽的假面具,冷靜地報復她。

  不過他百思不得其解,與其當檳榔西施,以她的條件,大可去高級酒店應徵A級公關,環境舒適,工作輕鬆,沒人會勉強她喝酒,也不必陪客人出場,賺的錢不只那區區兩三萬。就算是身高學歷不夠,憑她的臉蛋身材至少能混到B級,偶爾出場陪睡就有大把鈔票入袋,何苦作踐自己,當什麼檳榔西施,每天不但要風吹日曬,還得靠跟這些低級又沒品的豬哥周旋,賺取微薄薪資?

  不過,比起九點小姐,當個檳榔西施也許更適合那女人招搖惑眾的本性,教那些開改裝車的台客全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那個花名真該死的取得對極了!

  那朵看似纖細嬌柔的罌粟花,其實根本就是遭到惡魔詛咒的美麗毒草,以鄰家女孩般的清純姿態招惹忍心,藉以孕育出無比狠毒的罪惡果實,一旦上癮,下場就是萬劫不復。

  一想起過去,腦海中的記憶便一溜煙地鑽出他忘了立刻封閉的容器,對她的思念與怨慰形成兩股互不相讓的敵對勢力,愛與恨不斷衝撞著、叫囂著,逼著他毀滅對方。

  叭——

  後方車主不耐地猛按喇叭,催促他向前開動。

  紀俊賢被動地開上前,下意識擰緊唇,墨黑眼眸瞬也不瞬地盯住那雙充滿笑意的美眸。

  「您好,我是罌粟花,請告訴我您需要什麼服務?」

  後車開上前,溫瑞築同樣敬業地鞠躬問好,帶笑的美眸直視對方臉龐的瞬間,美好與痛苦的回憶一股腦兒浮現在眼前,令她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冷氣,甜美的嬌笑僵在嘴角,鼻頭一酸,眼中迅速泛起淚光。

  「小築,好久不見!」紀俊賢解開安全帶,拿起副駕駛上的白色花束,伸長手遞給她,心中對她的怨恨暫態衝上最高點,只差沒表現在臉上。

  他為什麼來?木然地接過那束花,她不知所措地低著頭,心中五味雜陳。

  「你來做什麼?」他還記得她最愛的花是白色海芋。

  「幾點下班?我來接你。」他理所當然的問。

  他突然出現讓她好意外,可是,他既然已經結婚了,還來找她做什麼?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垂眼泛著淚,毅然拒絕他的誘惑。

  看在兩人擁有太多美好回憶,以及他是孩子生父的份上,即使沒有好聚好散,她也不願對他口出惡言。

  這女人居然沒有馬上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認錯,厚顏哭求復合,真是令人意外。

  好吧,算她還有點羞恥心!不過,她現在是想怎樣?以退為進?

  紀俊賢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挑眉暗忖她此刻的想法。

  叭……

  後方顧客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催促。

  「抱歉!」按捺完後方顧客,溫瑞築冷著臉裝不熟,「先生,如果你不想買東西,請馬上離開,別耽誤到其他顧客的時間。」

  可惡的女人!

  「這條路是你開的?」紀俊賢彎唇笑問,自信的俊顏依舊迷人,令她呼吸困難。

  「你——」他到底想怎樣?

  「幾點下班?」他故意熄火,不容拒絕的說。在他達到目的以前,她是不可能擺脫得了他的。

  叭……

  「X!你在做什麼?不買快閃啦!」按完喇叭,看似黑道小弟的車主不耐煩的探頭挑釁。

  「對不起,他馬上就走。」溫瑞築立刻轉身,鞠躬道歉後,放下身段求他,「拜託你快走。」

  「幾點?」無視她為難的模樣,紀俊賢好整以暇的堅持著。

  叭叭叭——

  「你到底想不想做生意?」其他顧客見狀也忍不住抗議。

  紀俊賢索性拿出IPOD,悠閒地玩了起來擺明和她耗到低。

  她咬唇發愁,迫於無奈,只好告訴他,「三點。」其實是一點半下班,因為不想和他碰頭,也怕他提早跑來堵她,所以才會故意把時間說的更晚。

  「三點是嗎?好,那我兩點過來等你。」說完,他立刻發動引擎離去。

  望著快速駛離的車影,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逃過了今天,明天又該怎麼應付呢?

  溫瑞築強睜打哈欠打到淚汪汪的眼睛,攏緊外套,交叉夾緊僅著黑色網襪的雙腳保暖,突然好想念兒子,以及他們共同擁有的溫暖被窩。

  「罌粟,你昨晚去當賊啦?」扮成賽車女郎的薔薇彎唇笑問,纖纖玉指熟練地舞動著,順手將包好的成品放到淺碟上。

  「只是沒睡好啦。」她吸吸鼻子,振作精神。

  「你也是因為手腳冰冷沒睡好嗎?」薔薇俐落的將另一片茶葉抹上白灰,抬眼看她。

  溫瑞築搖搖頭,「不是」。是不想見的人突然出現,害她擔心的失眠了。

  「是嗎?啊,有客人!」眼尾瞥見外頭停了一輛車,薔薇立刻起身說道:「我去就好,你幫我把剩下的做完吧。」她脫下手套,撐傘離開。

  「好。」溫瑞築坐下來接手,邊做邊打量著外頭,想幫同事準備客人要買的商品,卻見她對車主打了一個手勢,然後車子便開近攤位前停下,納悶地看了一會,以為是她的朋友來探班,便不以為意地繼續做事。

  男子下了車,尾隨著薔薇進入玻璃屋。

  「罌粟小姐,你真的很不夠意思耶!」薔薇帶頭走入,叉腰嬌嗔,「有這麼癡情的未婚夫,居然不肯讓我知道,你怕我會背叛好姐妹橫刀奪愛嗎?」

  「你說什——」天啊!他居然這麼早就來堵她!

  溫瑞築抬眼一瞧,當場嚇出一身冷汗,瞪大雙眼瞅住那個男人,小巧的巴掌臉頓時蒼白到不行。

  「小築,我不能沒有你,回到我身邊吧!」紀俊賢捧著一大束海芋走近她。

  「啊!太浪漫的……」紀俊賢深情的模樣令薔薇情不自禁捂頰尖叫,轉向同事,自動當起了說客,「罌粟,你還在猶豫什麼?快答應他啊!」

  罌粟遲遲不肯接下花束,讓薔薇急的直跺腳,忍不住把她拉到一旁逼問:「你需要丈夫,小雨也需要爸爸,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唉,明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她怎可自欺欺人,答應跟有婦之夫維持著不道德的混亂關係?

  「怎麼了?」見她遲疑,薔薇媚眼一挑,忍不住催促:「哎呦!急死人了,到底是怎樣?你快說啊……」

  公事近一年,兩人挺有話聊,交情好到經常互換角色扮演服來穿,罌粟卻總是避談兒子的生父或是情感歸宿,因此薔薇至今對她的過去仍一無所知。

  「不是啦!反正你別管就對了。」溫瑞築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無意多做解釋。

  叭叭……

  「啊,我得走了,你們情感要談,生意也要顧啊!」轉頭看見熟悉的車子,薔薇忙不迭穿上外套。隨口叮嚀完,拎了包包就跑。

  薔薇走後,玻璃屋內變得好安靜,溫瑞築決心漠視他的存在,不發一言地坐了下來,故意背對著他,專心包著擯榔。

  紀俊賢擱下花束,轉身打量著這個頂多只有三坪大的空間,除了用來放置冷熱飲的營業用冰箱和加溫器外,還有一個專門擺放香煙的玻璃櫃。

  當成工作桌的窄桌和高腳椅則是面向路旁,方便她們注意客人動向,而玻璃屋正中央豎立著一根鋼管,十分醒目,他握緊搖晃,感覺鎖的聽牢固,就是不知真正用途為何。

  「這是給你們跳鋼管舞用的嗎?」他好奇的猜。

  「什麼……那是老闆為薔薇做的,讓她可以在這裡練舞,順便招攬客人。」溫瑞築回頭看了一眼,隨口說完,才發現自己還是回答了她,氣惱地咬唇冷哼。

  參觀完玻璃屋,他相中堆在冰箱旁的五箱罐裝咖啡,自動坐了上去。

  「可是這裡這麼窄,有辦法跳嗎?」隨便伸個腿就能把這裡掃得一團亂,哪有可能啊!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跳法。」她沒好氣地回答,不是抬眼瞥向馬路,包完最後一顆檳榔,她開始疊起紙盒,手腳俐落地將它們一一放入盒中。

  「是喔!」

  紀俊賢托腮凝視,發覺她比起三年前懷胎七個月是的豐腴體態明顯消瘦很多,原本愛笑的美眸變得冷若寒冰,讓他意識到時光流逝,就算他有心續緣,她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善良的女孩——

  不對,他真正愛上的,是從來都不存在的,她刻意塑造與扮演的完美形象。

  曾經,他們是那樣的幸福,而今,過去的美好回憶就如同過眼雲煙,消散之後完全不留痕跡。

  在這一刻,他很清楚的意識到——回不去了,他們再也不可能攜手構築未來的藍圖。

  這都是因為她的蓄意欺騙。

  為自己討公道也好,重溫舊夢也罷,他就是不想再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啃噬自己的心,無論最後的結局是兩敗俱傷還是萬劫不復,他都要堅持到底,將她從心上徹底拔出。

  叭叭……

  一聽見喇叭聲,溫瑞築便立刻跳了起來,反射地脫下外套,抓起掛在壁鉤上的造型髮箍,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那身裝扮讓紀俊賢看傻了眼,直勾勾地望著窈窕背影發愣。

  穿那什麼鬼衣服……她是去參加便裝派對嗎?

  過了一會兒,她匆匆奔回玻璃屋,迅速將客人要買的物品打包,拿了應找的零錢,看也不看他一眼又跑掉了。

  他忍不住猛錘飲料箱,眯眼瞪著彎腰鞠躬送客人的她那若隱若現的美臀。

  該死的女人!昨天當小護士,今天扮兔女郎,明天豈不是只穿博紗、C字褲上場見客了?

  過去,她連情趣睡衣也不曾為他穿過一次,現在卻某起來狂扮各種性感造型討好那些客人,當他是隱形人嗎?

  作完生意,溫瑞築冷的猛搓光裸的手臂取暖,拔腿衝回屋內穿外套,他卻搶先一步,壓在臀部下麵不給她。

  「外套還我啦!」溫瑞築板著臉吼他,彎身拉扯他臀下的外套,不小心蹭過他胯間的敏感部位,那兒暫態有了反應,當著她的面迅速隆起,就如他過去每一次興奮時,那樣熱燙,兇猛,昂然聳立。

  媽呀!她居然在這裡對他的……想入非非!

  溫瑞築忍不住呼吸加速,撇開紅透的臉,凍僵的小手仍不斷與他拔河。

  「難得扮性感,讓我多瞧幾眼會怎樣?」轉正她的臉,紀俊賢勾唇邪笑,大手悄悄遛向她身後摟腰捧臀,緊緊抱住活色生香的兔女郎,「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穿就很暖了。」

  以前冬季天冷,她的手腳總是像冰塊那樣僵冷,難以入睡,但在他發動「暖身運動」之後,總能讓她一夜好眠呢!

  曖昧撩人的暗示害她臉紅,立刻別開眼,用力推他肩膀,不停的扭動掙扎。

  「別、別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天有那個……」被他一抱,她竟然燥熱起來,連帶擾亂了情緒,一時想不起來那個氣象專有名詞。

  忘了自己的身體有多敏感?讓我看看你能撐多久!

  「哪個?」紀俊賢故意抱得更緊,仰頭直瞅著燒紅熱透的小臉,湊近酥胸,輕笑著咬下絨毛馬甲的拉鍊,張口猛吮蓓蕾。

  溫瑞築陡然一震,像是被強力電流瞬間竄遍身體各處,另一朵蓓蕾也跟著硬了起來,還有點刺癢的感覺,像是要求她爭取公平對待的機會。

  「嗯!你放手。」過分!這樣她根本沒辦法思考。

  「小築,你的身體還是這麼敏感。」發現她星眸半眯,渾身嬌軟無力的模樣,紀俊賢低笑著說,大手自短蓬裙上的俏皮兔尾滑向白皙粉腿,指腹順著網襪的紋路緩慢蠕行在大腿內側的細緻肌膚上。

  「啊,不行。」她立刻夾緊雙腿,無奈渾身虛軟得連大聲制止他也做不到,「別……嗯嗯……」這傢伙專挑她的敏感帶進攻,太卑鄙了!

  抖顫的雙腿抵擋不住火熱攻勢,在那邪惡的挑逗下宣告失守,被他抱坐腿上,隔著安全褲技巧地輕按敏感地帶。

  「啊,嗚……」腳軟了,怎麼辦?又暈又熱的感覺令她下意識掐緊結實手臂,將臉埋入他的頸窩,讓他有機可乘。

  「小築,你這兒好濕了呢,很想要吧?」紀俊賢邪惡地對著她的耳穴低哺,雙唇落向頸項,熱情地製造專屬於他的印記。

  溫瑞築抓住他的手,驚喘地轉頭望向路旁,低聲警告:「別,客人會看見。」

  此時此刻,他不願否認對她的眷戀,違背生理需求壓抑奔騰的欲火……

  對,他想要她!

  不管是花錢或拐騙都無所謂,只要能換得片刻銷魂,就算使出卑鄙手段又如何?更何況,她欺騙在先,而他只不過是來追討她欠他的,非常合理啊!

  她既然敢出來混,就該做好償還的準備,沒什麼好客氣的!

  「今天還剩多少檳榔,我全包了!馬上關門打烊,我現在就要你!」他霸道地命令,毫不掩飾對她的欲念。

  什麼?他以為自己是誰?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說包就包,說打烊就打烊,當她是街邊拉客的流鶯,扔錢就能上嗎?

  紀俊賢話裡的霸氣和輕蔑像是一盆當頭潑下的冰水,讓溫瑞築頓時清醒,徹底明白這個男人來找她的目的,不過是尋求婚姻之外的肉體借慰罷了。

  她居然笨到以為他會幡然醒悟,回頭找她懺悔……

  算了吧,與其期望一個被下半身主宰的男人轉性對她專情,還不如放眼未來,好好教育兒子不要成為另一個欲望至上的渾球來得實際啊!

  「我就、寧可滯銷也不賣給你!」溫瑞築咬牙說著,撥開大手掙脫落地,漆皮高跟鞋的細跟準確踩上真皮男鞋,順勢將體重轉移到上頭,等著聽他哀嚎求饒。

  寧可滯銷?那她光靠微薄底薪是要怎樣支付生活開銷,拿什麼養兒子?

  噢!對了,她還有「肉」可賣嘛!

  「你真的太瘦了,連你『不小心』踩到我的腳,我居然一點都不覺得痛呢!」紀俊賢促狹笑道,就算她擁有致命劇毒,他也要痛快體驗臨界毀滅的極致感受。

  長臂一覽,她再次坐回他腿上,那雙冷魅黑眸裡的笑意奪去她的呼吸,怔怔地看著他對自己為所欲為,而她此時浮現眼前的,竟然是過去的激情烈愛……

  可是……怎麼會這樣?以前,對次數討價還價的人總是她,為何事隔三年之後,她一被他挑逗便立刻失去理智,滿腦子盡是與他翻雲覆雨的衝動?

  她一定是生病了!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忘了心痛,溫馴地任他抱在懷裡,肆無忌憚挑逗起來……

  「不……」她全身竄過一道電流,封閉已久的情欲在他的撩撥下突然覺醒,一發不可收拾。

  「啊!」不可以!快阻止他呀!理智想將她拉回現實,但她的身體卻不聽使喚地陷入久違的酥麻中,難以自拔。

  叭叭……

  聽見喇叭聲,溫瑞築立刻驚嚇地跳離他的懷抱,背對馬路快速拉上拉鍊,順手把原本就豐滿的雙峰捧得更加呼之欲出,調整好歪斜的兔兒髮箍,她垂眼整理蓬裙褶皺,「我們三年前就分手了,我早就不愛你了,好好過你的日子,以後別再來找我。」面無表情說完,隨即推門認出。

  她不愛他?哈!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

  紀俊賢抿緊雙唇,不悅地瞪住窈窕背影。

  雖然是她先對不起他,但只要他沒同意,他們就不算真正分手!

  況且,在他赴美前,兩人已舉行過訂婚儀式,縱然只有母親和她的家人知道此事,除非他不要她,否則她仍是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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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2:28
第七章

  「唔……」好痛……怎麼會這麼痛?

  紀俊賢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尤其是整個胸腔,他痛到無法呼吸,也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正要搭車前往JFK機場,趕回臺灣與親人團聚嗎?為什麼他的身體會痛到像是快要被肢解了?

  這樣的劇痛讓他恐懼至極,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即將要死去?

  不,他不想死!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要跟未婚妻完婚,還要和她一起迎接愛的結晶,可萬一……

  在他離開人世以前,至少要見到未婚妻最後一面,鼓勵她勇敢活下去!

  紀俊賢越想越悲觀,害怕自己真的一睡不醒,硬是睜開沉重的眼皮,試圖告訴在身旁穿梭的醫護人員,但他傷勢太重,微弱的音量無法傳到氧氣罩外,耳朵聽著他不懂的醫學術語,內心的恐懼有增無減。

  再次醒來,他依然疼痛得語不成聲,但至少視線清楚多了,他努力轉動眼球打量四周,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的憔悴面容,忍痛吸氣發聲,連輕微呼吸都讓他痛到快斷氣。

  「媽……」他氣若遊絲地輕喚,黑眸因疼痛而眯起。

  「俊賢,你想說什麼?」鄭金鳳將耳朵湊了過去。

  「小……築……叫她……來……」

  「你想見瑞築?好,我叫她馬上搭下一班飛機過來看你!」

  慶倖母親能聽懂他的意思,紀俊賢如釋重負地輕輕吐氣,又忍不住追問:「她……孩子……好嗎?」

  「好,他們都很好。」鄭金鳳猛點頭,見他痛苦得表情扭曲,心疼地安撫,「別說了,你好好休息,等瑞築到了,我馬上帶她來見你,嗯?」

  他眨眼表示聽到了,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等到她來,鼓勵她勇敢活下去……

  抱著這樣的希望,他活了下來,卻始終等不到未婚妻到來。

  在確定他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母親才娓娓道來,未婚妻之所會選上他,只是因為他長得很像她孩子的生父,但那個可惡的男人一回頭,她就迫不及待的、跟著走了,卻堅決不肯見他最後一面。

  為了那個男人,她就這樣走了……

  她不只欺騙他的感情,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也跟他毫無關係,她的背叛成為驅使他頑強存活的特效藥,激勵他克服身體的疼痛,恢復的速度連醫生都感到驚訝,忍不住想知道刺激他積極複健的動力是什麼?

  「討債。」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深幽黑眸瞬間流露的陰駑,讓醫生不敢再問下去。

  某人欠下的情債,他不但要連本帶利討回,還要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滂沱雨幕前,紀俊賢回想起一生中 最難熬的時光,熊熊恨意支持他持續騷擾溫瑞築白天打手機、發簡訊吵她睡覺,晚上陪班糾纏,深夜有家不回,理直氣壯登堂入室,跟她和兒子一起打地鋪,存心逼瘋她。

  溫瑞築快瘋了。

  他上班時,她不得好眠;他下班後,她更是不堪其擾,為了平息他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她說出當年被準婆婆怎麼欺負、差點難產橫死街頭的遭遇,只換來他不以為然的冷嗤。

  但是聽他說起差點死於三年前那場嚴重車禍,靠著恨意和復仇的念頭活了下來,看著遍佈他全身的猙獰疤痕,她的心驀然揪緊,淚眼駁斥他母親抹黑她的可怕謊言,他對親人的說詞和征信社的報告依舊深信不疑,尤其她指控他母親的惡行,他更是一字不信地全盤否定,並堅持要她償還所謂的「情債」。

  原來,當初根本不是他始亂終棄,而是準婆婆惡意拆散兩人的詭計!

  真相終於大白,溫瑞築懊悔自己遭謊言蒙蔽,竟不疑有他地相信了對方的說法,急忙抱住他,慌亂地說:「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是這樣……不管你媽怎麼欺負,我都不會離開紀家……」

  甩開她的手,紀俊賢惡狠狠地瞪住她,「閉嘴!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你是怎麼給我戴綠帽,怎麼跟拋棄你的那個男人翻雲覆雨……」

  他憤怒的模樣令她急得哭了起來,再度抱住他,無助地解釋,「俊賢,小雨真的是你兒子,我也沒有對不起你,請你相信我……」

  「哼,我媽說得沒錯,你果然想把自己的罪推到她身上!」她騙得他好慘,他不會再傻了!

  「我沒——啊!」

  懶得再聽她狡辯,紀俊賢反手將她壓伏在客廳裡的和式桌上,一把除去她的褲子,拉下自己的內褲,撥開花瓣就想挺進,但未經潤澤的穴口乾燥得根本無法進入,他不悅地低啐了聲,伸手搓揉前方的花苞。

  他懷著恨意而來,做這檔事兒自然不想多費功夫,白白便宜了她。

  「俊賢,我——」不願在被誤會的情況下與他結合,溫瑞築撐起身子抗拒,可話還沒說完,她又被推伏在桌上,在技巧的挑逗下,逐漸濕潤的甬道默默接納了粗長的分身,夾雜細細的疼、毫無保留地吞吐著久違的硬挺。

  她知道他是想借此羞辱她,但她不怪他,兀自咬唇吞忍。而紀俊賢卻不肯放過他,硬是撬開她的牙關,冷笑低語:「我知道你最愛這招,叫出來啊!最好把那個小鬼吵醒,讓他見識他媽有多淫蕩。」對著圓潤美臀狂抽猛送。

  「嗚嗯!」溫瑞築咬住他的指節,極力壓制幾欲衝口而出的嬌喊,渾圓的雙峰因猛烈撞擊而激晃不已。

  「唔!不要了。」

  「叫出來啊!最好把那個小鬼吵醒,讓他見識他媽有多淫蕩……」他真是恨瘋了,連這麼變態的話都說得出口。

  他只是想嚇唬她罷了,再怎麼生氣,他也不可能讓那小鬼看他們表演!

  幫她穿回睡褲,紀俊賢抱著她回到被窩,下意識將被她咬得淤紅的指節貼向雙唇,冷魅美眸直盯嬌美的臉蛋,俊彥霎時浮現複雜的神色。



  自從與他重逢,溫瑞築便深信只要彼此還有愛意,只要付出更多的關心和耐心,總有一天一定能戰勝那些憑空捏造下的實情節,重新贏回他的信任。

  但事實證明她錯了,真的錯了。

  即便她說破了嘴,得到的回應依舊是話中有刺、看她的眼神有刺,就連要她時,冷漠的碰觸都幾乎令她落淚。

  既然他那麼相信母親,以及那份征信報告,她也勿需留戀,以後他要相信誰,已和她無關,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要怎麼恨,她都不在乎了。

  她不是沒有洗刷冤屈的辦法,只是太死心眼,一直不願走到這一步。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爭執,決定借重親子鑒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即使對方將來極有可能跟她對簿公堂爭奪監護權,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一天下班後,溫瑞築主動請他到客廳,平靜地提議:「請帶小雨去你信得過的檢驗中心做親子鑒定,證明我究竟是不是蕩婦吧。」她垂眼微笑,滿不在乎地使用他在爭吵中稱呼她的字眼。

  紀俊賢擰眉不語,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只有一個要求,聽說用口腔黏膜和頭髮檢驗,跟抽血準確度是一樣高的,你可以在那裡親手採樣,不過請別讓小雨挨針抽血。」

  「為什麼?」難道那小鬼和某一集CSI犯罪現場的疑犯一樣擁有兩組不同的DNA,否則她怎敢提出這麼大膽的提議?

  「他的血管很細,又很怕挨針,所以我希望不要抽血。」和全天下的媽媽一樣,溫瑞築也捨不得心肝寶貝多受一丁點苦,拔頭髮就已經是極限了。

  紀俊賢不置可否,很快地找上擁有生化碩士學歷的好友柯冠博幫忙,帶著溫雨澤到他任職的某醫學中心的檢驗室取樣。

  見多了光怪陸離的真實案例,柯冠博一看就覺得這兩人有著極為相似的父子臉,他敢拿自己的頭當賭注,打包票那孩子絕對是好友的親生兒子。

  但是當柯冠博這麼告訴紀俊賢,勸他大可節省這筆花費時,他不但十分堅持,還希望除了收集口腔黏膜和頭髮樣本,也要當場抽血。

  既然好友這樣堅持,肯定有他的理由,柯冠博沒再多說什麼,親手拔下溫雨澤的頭髮,和沾取足夠的口腔黏膜細胞之後,通知護士前來採血。

  「叔叔,我不要打針。」一看見尖銳針頭,溫雨澤當場垮下小臉,大顆大顆的眼淚立刻從那雙和生父如出一轍的深邃黑眸中滾落,連護士都覺得不忍,但顧客堅持要抽,她也只好照辦, 迭聲哄著哭鬧不依的孩子,最後總算完成。

  給完自己的樣本,再次跟好友確認以最急件處理,紀俊賢隨即牽著嚎哭的溫雨澤離去,沒有一句安慰或是疼惜的擁抱,只有一堆在便利店買的點心。

  身為母親的溫瑞築很快就發現紀俊賢並沒有遵守約定,溫雨澤的肘彎處留有非常明顯的一片淤血,這令她傷心又憤怒。即使再怎麼恨她,他也不該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更何況,明眼人看得出他們父子長得有多像,為何他就是不肯相信她的清白?

  夜裡,溫瑞築抱著熟睡的兒子,對幼小的他所受的委屈十分不捨,忍不住流下眼淚,無聲地哭泣著。

  她是在哭什麼?那點淤血有什麼好心疼的?她就那麼愛孩子的生父嗎?

  紀俊賢握拳的手在顫抖,他好氣哦!既然當初要賴給神似孩子生父的他,為什麼就不肯乾脆愛上他算了?背對著他在被窩裡偷哭想念那個拋棄她的男人會比抱著他宣洩情緒更好過嗎?

  被她騙得那麼慘,他應該要恨透她的,竟然到現在還癡傻地渴求她的愛?

  微顫的大手搭上肩膀,溫瑞築立刻抖肩甩掉它,顧忌兒子就睡在身旁,她僅以不悅的瞪視警告,發狠猛咬他的唇和試圖抑制她的大手,結果弄得血跡斑斑。

  對紀俊賢來說,這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麼,代替言語的肢體拒絕才是令他傷心失控的主因。

  掙扎中,他毫不費力的佔了上風,將她穩穩地壓在身下,用受傷的唇緩慢而親柔的逗吮,即使知道她忘情回吻時會有多痛,他也甘之如飴。

  他好恨!她欺騙他的感情,害他心碎流淚,她對他的壞,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溫柔對待,可為何只要一碰到她就沒了骨氣,不顧自身痛苦努力取悅她?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對她為所欲為,卻怎麼也狠不下心索討情債。

  最可惡的是,她一次又一次否認過去所作所為,聲淚俱下的控訴準婆婆的惡意抹黑,他的心竟然動搖了,不僅開始懷疑征信報告的真實性,還想著倘若親子鑒定證實他們卻為父子,他就要帶她回家與母親對質……

  不對,這一定是因為今晚還沒要過她,他才會拼命討好她的念頭,所以,只要趕快做完就不會發神經了!

  「唔……」若即若離的輕吻是催化熱情的助燃劑,燒盡憤怒的武裝,也令溫瑞築失去堅持,不甘心地用力回吻,蓄意懲罰他。

  她一定是瘋了,否則她怎會忘了過去的創痛,任這個傷她至深的男人將她的尊嚴狠狠踩在腳下,對她一再為所欲為?

  他辜負她的信任、深信有心人惡意捏造的謊言,動輒對她言辭羞辱、壓根不願相信她的解釋、不在乎她的眼淚,害她心痛又無奈。

  他認定兒子是她淫亂的證物,只肯讓小雨叫他「叔叔」,從不肯擁抱親吻孩子,還狠心強迫一個怕打針的孩子抽血檢驗……罪狀多到說不完,可為何她卻無法恨他,甚至抗拒不了誘惑,放蕩地在他身下嬌喘迎合。

  愛上他,讓她失去好多東西,放不掉也恨不了,深陷自我嫌惡的無間地獄不可自拔……

  「不可以!」意識到下身赤裸,雙腿也被擠得大開,熟悉的精壯男體置身其間,急切調整結合的角度,溫瑞築猛然驚醒,反射性的握住他胯間的硬挺,驚喘的說:「我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的事後丸,藥師說這種東西不能多吃,求你別害我……」

  紀俊賢無意強迫她,不過被那雙冰涼小手突然握住,他忍不住悶哼一聲,灼熱的分身竟然更加腫脹,令他興奮得無法思考,竟對著小手中的窄隙輕輕推送起來。

  「你——」他是想……

  「噓,別說話,握緊我。」說著,他順勢調整姿勢,大手摸索到她濕潤的腿間,拇指輕按敏感的花蒂,中指旋轉戳入幽穴,溫柔地抽送起來。

  溫瑞築猝不及防地輕吟,來不及說出口的拒絕被他全數吞噬,唇舌亦遭佔據,溫柔得令她難以抗拒,但……

  「不要,會吵醒兒子。」她撇開頭,以為他會抱著她轉移陣地,抬眼卻見他直瞅著自己。

  「那小鬼睡得跟豬仔一樣,有什麼好怕的?」紀俊賢將她定在身下,一臉陰驚地問:「要是我和他同時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

  他這是急智問答嗎?溫瑞築哭笑不得地瞪著他。

  「說!」

  「當然是兒子!」她毫不猶豫回答。他那麼會游泳,哪需要人救啊?

  「可惡的女人!」紀俊賢咬牙低咒,抓開小手,勁腰一挺便狠狠抽送起來。

  「不行!」都跟他說不可以了,他還硬要進來……

  「你出去啦!」蟲蟲危機嚇壞了她,緊張地掙扎起來,他雖然停下,卻是文風不動地埋在深處。

  「別再吃藥了,要是又中獎,生下來就好啦!」紀俊賢隨口回道。

  「我不要!」他媽討厭她,她也不想再見到他媽,而且,她已經決定離開他,何苦為了一響貪歡給自己找麻煩?「你出去……」可為何脫口而出的卻是嬌顛般的曖昧嗓音?

  「你會要的。」他肯定地說著,將那雙美腿架上肩膀,狂猛地、奮力地戳刺那個總能令她恍惚的區塊。望著她銷魂的嬌媚模樣,他胯間一緊,在輕細的喘息聲中加速律動直到激射出千軍萬馬……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激情過後,溫瑞築返回現實,流淚怨自己沒骨氣,被他一碰就變成淫娃蕩婦,不抵抗就算了,裡面還緊緊咬住了他,也難怪他不把她的拒絕當一回事。

  「嗚嗚……」可是身體的反應,她真的控制不住嘛!

  溫瑞築越想越覺得害怕,再不跟他分手,萬一又玩出人命怎麼辦?

  她是在哭什麼?跟他做愛有這麼痛苦嗎?哼,她越是厭惡,他就越要糾纏,最好多玩出幾條人命,教她一輩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紀俊賢摟住她,不容抗拒地緊緊抱住,吻去不安的淚水,隨口問:「為什麼不選你最喜歡的海芋,而是罌粟?」

  溫瑞築沒有立刻回話,吸吸鼻子,將滾到棉被外的兒子撈回懷裡,拉著他的手連兒子一起抱住,沙啞地說:「你知道罌粟花的傳說嗎?花開落紅之後,它就會孕育出飽含毒汁的碩果,脫胎換骨成為妖豔毒婦,只為蠱惑人們,令他們銷魂蝕骨,行屍走肉……」

  紀俊賢縮手捧握住渾圓,玩味地問:「你也覺得自己有成為妖婦的天分?」

  他當然知道,她本來就有為每一位入幕之賓落紅的習性嘛!

  「也」是什麼意思?「不,會選這個名字,是因為我欣賞它旺盛的生命力。」

  她淡笑回道,又將他的手拉去箍抱兒子,彷彿看見盛開在野地上的罌粟花,迎風搖曳,與世無爭的清麗優雅。

  「喔。」紀俊賢縮手翻身,隨口回道:「明天還要上班,睡吧。」

  三天後就要去領取檢驗報告了,假如那小鬼真是他兒子,他該怎麼做?而他對她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錯事,她恨他都不及,有可能原諒嗎?

  考慮到最壞的結果,他不禁濃眉深鎖,擔心得睡不著覺。

  清晨,紀俊賢在一陣微弱的輕戳下醒來,睜眼一瞧,是溫雨澤拿著震動中的手機遞向他,乖巧地說:「叔叔,電話。」

  他接過一看,七十三通未接來電加上這一通,母親call了他整晚,莫非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紀俊賢立刻起身走到客廳接聽,「喂?」

  「你要在那女人家住多久?」鄭金鳳憤怒的吼聲震入耳膜,教他想忽略也難。

  嗯,講話這麼中氣十足,既然母親沒有身體不適,那他就放心了。

  隨手陶陶發癢的耳穴,紀俊賢答非所問:「媽,你找我有什麼——」

  「那個無情無義的女人走了最好,你還去找她做什麼?難道你還沒受夠嗎?」鄭金鳳立刻打斷兒子的話,氣呼呼地質問著,心裡想的卻是:萬一兒子相信那女人說的,跟她反目成仇怎麼辦?

  「你以為我是來求她回頭?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他沒好氣地冷哼,眼角瞥見溫雨澤大開冰箱,拿了一瓶養樂多走到矮桌旁,插上吸管,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喝掉,喝完還記得跑去浴室漱口,過程中完全沒有驚擾熟睡中的母親,穩重的表現令他一時看傻了眼,忘了說下去。

  聽人說「三歲小孩貓狗都嫌」,這小鬼會不會被訓練得太乖巧了……

  「不然呢?」鄭金鳳狐疑地問,試圖從他口中探知目前的情勢。

  母親的逼問讓他頗感壓力,不耐地反問:「不然怎麼?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就不能玩玩她抵債嗎?」

  看來他並沒有相信那個女人的話,真是好險。鄭金鳳暫時鬆了一口氣,隨口勸了他幾句,這才結束通話。

  終於等到母親肯收線,紀俊賢迅速盥洗穿衣,出門上班。

  等他離開,被窩裡的溫瑞築才放任自己哭出聲音,不甘心的淚水撲簌簌滾落,一發不可收拾。

  聽見媽咪在哭,溫雨澤立刻鑽進被窩,擠進她懷裡想要給於安慰。他不明白媽咪為何哭得這樣傷心,只知道媽咪從來不哭的,至少在他面前從沒表現出軟弱的一面,這令他心慌不已,急得像只熱鍋上的小螞蟻。

  「媽咪,你頭痛嗎?」但是以他的年紀所能猜到的方向,就只有病痛了。

  溫瑞築抿唇忍淚,擠出笑臉說:「沒有……媽咪只是做了惡夢,只要有小雨在,媽咪就不怕了。」

  溫雨澤忙不迭地抱緊她,迭聲安撫,「媽咪,你不要怕,我保護你……」

  溫瑞築忍不住想起自從被接到阿姨家,直到搬離的那一段日子,寄人籬下使她明白,一旦失去父母的保護,就得收斂自己的個性,能忍則忍,並養成凡事不麻煩人的習慣,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想占人便宜。她以為只要這樣,別人也會以樣的態度對她,誰知在感情的世界裡,根本毫無公平可言。

  被辜負的,都已經認賠退出,默默療傷止痛。

  辜負人的,卻理直氣壯追逐,百般糾纏羞辱。

  他的熱情追求,曾讓冷靜自持的她失去理智,義無反顧風險所有!他的再次出現,卻只換來永無止境的心痛。

  為了兒子,她力圖振作,硬逼著自己穿上引人邐想的性感服裝,利用多年來在服務業打工的心得,努力幫助恩人拉抬生意,也為自己贏得重生的機會。

  而紀俊賢,驚挾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執意破壞她好不容易擁有的嶄新人生,就像飽受折磨的人是他?

  不然怎樣?她把我害得這麼慘,我就不能玩玩她抵債嗎?

  她也想活出去跟他玩到底,但她有比玉石俱焚更重要的事要做——即使兒子身上流有那個男人的血,她也要盡力保護他,遠離那個無恥又可恨的男人。

  擦乾眼淚,溫瑞築打起精神準備應戰,先是請人換掉鎖,然後去藥房買了事後避孕藥,明知一個週期內不能服用超過兩次,她仍然義無反顧服下,因為她養不起另一個因錯誤而降生的孩子。

  接著她打電話給老闆,請他一定要幫她一個忙,否則就要辭職,陳耀欽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下午,溫瑞築把孩子托給保姆,隨即去上班,在途中不斷告訴自己:既然當初沒死在產臺上,她就不能向命運屈服,就算筋疲力竭也要殺出一條活路!

  天還沒黑,各色霓虹燈管便已亮起,花枝招展地吸引顧客上門。

  陳耀欽依約來了,一臉橫肉的大隻佬,應她的要求在大冷天只穿背心,在太平頭和鬼頭刺青的點綴下,肅殺之氣教人不敢正視。

  那是他年輕時不懂事,看朋友刺龍刺虎刺鯉魚,自己看了也心動,忍痛刺了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鬼頭圖騰在身上,還特別要刺青師打霧加強立體感,或者在當下感覺很有江湖氣氛,但隨著歲月的洗禮,年生情況消磨殆盡,最後留下的就只有無限的悔意。

  還好這身嚇人的紀念品總算有點用處,只要和女員工合演一場戲,就能讓她安心留任,也讓母親少操煩一件事,何樂而不為?

  清麗動人的臉蛋、楚楚可憐的氣質,皮白肉嫩的嬌軀,頸細肩溜胸圓腰纖臀翹腿美,教眾男競相噴鼻血的超辣身材,穿上那件有點露又不會太露的改良式旗袍,嘖嘖嘖!這樣的古典美人叫「西施」真是非常之貼切啊!

  陳耀欽在心裡默默讚歎她的美,希望他的對手會是個沒帶種的軟腳蝦,見他不好惹就夾著尾巴自動滾蛋,別逼他出手,否則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朝他深深一鞠躬,溫瑞築歉然道:「不好意思,這幾天要麻煩你了。」

  「不會啦,不過罌粟啊,你說的那個人都幾點過來?」對於她正面臨什麼樣的狀況,陳耀欽沒有多問,心裡很高興能幫上她的忙,只是……「今天陪我媽去看病,午餐到現在都還沒吃,可不可以先讓我去吃點東西?我順便幫你包個便當回來。」

  溫瑞築看看時鐘,心想急性子的他應該半個鐘頭內就會回來,便點頭答應,沒想到他前腳一走,紀俊賢居然後腳馬上就到,只好硬著頭皮獨自應付。

  紀俊賢踏進玻璃屋,氣呼呼地質問她,「為什麼換鎖?連房東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你到底在搞什麼……」他突然注意到快要包不住那副魔鬼身材的白底碎花旗袍,微瞇的黑眸自鎖骨上方的盤扣、順著胸前挖空的弧度,面露不悅地狠盯嫩白美胸,停了一回回才繼續往纖細腰身看去,突然咬牙低啐了一聲。

  這個蕩婦還真不是普遍大方啊!

  樓上「北半球」免費大放鬆,性感得教人不想只摸一把;樓下也不逞多讓,測開高衩的連身短裙下,翹臀美腿曲線畢露,連他都看得血脈債張,更別說是性向正常的其他男人。

  該死的!她竟敢穿這種貼身又暴露的鬼東西來上班!難道她不知道,若隱若現的美麗胴體對男人來說是怎樣的致命武器嗎?

  要是他今天沒殺到這兒來,她那身輕佻裝扮肯定早就引來一堆變態色鬼,爭先恐後將她拆吃入腹。

  溫瑞築被這聲低咒驚得瞪眼征愣,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才聯想到原因,立刻抬手遮去胸前春光,沒好氣地說:「這不是給你看的!」

  紀俊賢想也不想地抓開小手,「遮什麼?既然敢穿出來,就是要讓人免費欣賞,不是嗎?」有穿跟沒穿一樣,矜持個鬼啊?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退向冰箱,沒好氣地嗆道:「這是客人和我的新男友才有的福利,你不買檳榔就給我滾出去!」

  紀俊賢跨步逼近,佔有地提醒:「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獨享這項福利!」

  這個不要臉的死傢伙還敢以她的未婚夫自居?

  溫瑞築仰起臉瞪他,勇敢地反嗆:「連訂婚不具法律效力這個基本常識都不知道,還敢自稱是我的未婚夫?省省吧你!」

  將她逼進冰箱與牆壁之間的狹窄角落,紀俊賢勾唇提醒,「是啊,不過當你涉及詐欺,我們就不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了。」

  「詐欺?我哪有——」

  「沒有嗎?訂婚的時候,你收了三克拉鑽戒和幾套金飾,還有我媽開給你兩百萬支票——就是你「聲稱」後來又被她收回去的分手費到哪裡去了?別跟我說能典當能兌現的加起來也不夠你塞牙縫,所以就不能告你詐欺了喲!」

  「要是我真的那麼有錢,為何不等坐完月子才出來工作?」溫瑞築無奈地說,柔唇揚起一抹悲傷的微笑,「我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事實就是你不肯相信的那些版本。」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不想再做無謂的回答了。

  「你……」她眼裡的疲憊令他迷惑,正想開口駁斥,一絲優雅的女性甜香沁入鼻間,教他著迷不已,忍不住湊近她的頸窩,深深嗅聞那股動人暗香。

  「這什麼香味?玫瑰?」紀俊賢跟著擠進縫隙,一張一合的雙唇輕蹭敏感的頸部肌膚,讓她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是罌粟花香水……」不是真正的罌粟花香。

  「很好聞!」他吻向鎖骨,急切地想用牙齒咬開情人的盤扣。

  「你幹嗎?」過於親昵的男性氣息令她膝蓋發軟,不得不揪住他的上衣撐住自己。

  「我發情了……」他老實招供,拱腰磨蹭,用發燙的某個部位確實傳達他此刻的渴望,「別說你沒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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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3:02
第八章

  「你變態!走開!」溫瑞築渾身一熱,呼吸急促地想推開他,可她越是掙扎,兩人下身就越是貼近,西褲裡的硬挺密密實實抵住柔軟,讓她無處可逃。

  「誰教你要買這種香水來擦!」是想引誘別的男人對她發情嗎?

  想都別想!她只能是他的!因為她欠他的債,這輩子永遠還不清!

  她張唇喘息,極力壓抑洶湧的情欲,「不是我買……是薔薇送的——」

  「哪家的?」紀俊賢喘息地吻上她的頸測,猛力吮出一抹佔有的嫣紅。

  「……」聽著耳際傳來的低喘、粗嘎的男性嗓音,她渾身酥軟,不住地輕顫,縱然曾被他愛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呐喊,激烈地向她抗議這不人道的待遇,她仍固執地不願放棄抗拒。

  盯緊她的眼,他霸道地命令:「以後不許你擦這種——不,你上班時間都不許擦任何香水,聽見沒?」

  什麼不準?他以為他是誰?

  溫瑞築火氣上揚,不服氣地反問:「你憑什麼禁止我擦香水?」

  「上晚班的人還敢這麼招搖?讓我來示範你可能會遭遇到的危險吧。」他輕笑著說,空出一手採向褲腰,迅速拉下拉鍊,邊掏出昂然挺立的分身,邊推高短裙,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褪下濕透的底褲,大膽地抵著腿縫前後抽送。

  他居然——

  「啊……」她情不自禁嬌喘,敏感的花蕾因摩擦而充血腫脹,春潮暗湧,濡濕了過門而不入的硬實。

  「你瞧,我花不到十秒就得手,陌生人或許不會這麼駕輕就熟,但夜深人靜時,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只有坐以待斃的份……除非這就是你想要的。」紀俊賢低聲說著,得意全寫在臉上。

  溫瑞築氣得拼命深呼吸,終於找回說話的力氣,「我要不要擦香水上班,你管不著!」她才不信擦個香水就會把男人變野獸!

  「你確定要跟我作對?」他故意挺腰,緊緊抵住她敏感的私處。

  沒想到他竟敢在這裡亂來,她別開燙紅的臉,盡可能縮向角落,板起臉低吼:「滾開啦!」

  「我們的……下頭都已經裸裎相見,你真的不想要嗎?」紀俊賢冷笑著說,邪惡地屈膝調整角度,熾熱前端有意無意地輕戳滑潤花唇,誘她泌出更多滑液,「那你這兒為什麼濕透了?」

  她表情一僵,「你——」無法反駁被他挑起情欲的事實。

  「口是心非的女人,承認你想要有這麼難嗎?」他惡質地用拇指輕按花蕾,含欲的黑眸盯住時蹙時舒的秀眉,彷彿事不關己地低語。

  好熱,她好想要啊……他究竟想怎樣……

  「嗯……」溫瑞築咬唇悶哼,力抗體內亂竄的強烈欲流。

  「要,還是不要,說清楚!」熾熱前端抵入些許,立刻感受到處子般緊窒的肌理,害他差點沉不住氣地悍然挺進,深深佔據她的甜美。

  可惡的男人!

  「說啊!」紀俊賢退開些許,以懲罰她的倔強。

  她羞於啟齒地咬緊下唇,恨恨地握拳猛捶他胸口。

  「想要就說出來。」馬上就能看到這個蕩婦露出真面目了!

  她低垂著眼,難為情地囁嚅:「我,我想要。」

  「想要什麼?」灼熱的硬物抵在腿縫間磨蹭一陣,冷眼看她被挑惹得欲火焚身,卻無意滿足她的需求。

  「我要你進來,進來裡面。」高漲的欲望逼得溫瑞築放棄矜持,小手抱緊他的腰,意亂情迷地說出他想聽的話。

  他卻抽身撤退,在她的注視下用裙擺內面擦試被她弄得濕淋淋的硬挺,眼神態度明顯輕蔑,活像剛發現她的體液中含有骯髒病毒。「可惜……我現在不想做了,改天,或許我會想來真的。」說話的同時,眼底有著幸災樂禍的笑音。

  可是他那兒明明就還很硬,怎麼會不想——她中計了!她居然受不了誘惑,差點又跟他發生關係。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式羞辱她……

  叭叭……

  外面的喇叭聲令溫瑞築從恍惚中回過神,看他好整以暇地拉上褲鏈,內心的屈辱越發強烈,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被辜負的人卻要受到如此欺凌?

  思及此,她鼻頭一酸,視線因噙淚而失焦,仍執意拉開過於曖昧的距離,卻被他扣住手腕,猛力拉回他懷中,淚水飛離眼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打算這樣出去嗎?」嫌惡地望著那滴眼淚,紀俊賢不帶感情地提醒,打心底痛恨她以此動搖他決心的拙劣伎倆。

  溫瑞築僵愣了下,拼命扭動掙扎,「放開我!」既然嫌髒,為何抓著她不放?

  他輕笑著提醒:「急什麼?你的內褲都還沒拉上呢!」

  她低下頭去,在自己的驚呼聲中匆忙拉起內褲,才想到這個曖昧至極的動作恐怕已經被外頭的男客看見了。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你好好接客,我去找鎖匠配新鑰匙,剛在超市買的東西得趕緊放進冰箱。」他故意把「接待客人」扭曲成妓女交易過程的簡稱,存心貶損她的人格。

  接客?他當她是什麼?拿錢辦事的妓女嗎?他憑什麼這樣誣衊她……

  不等她淚崩,紀俊賢逕自走出玻璃屋,無情地開車離去。

  而自尊受創的溫瑞築再也壓制不住崩潰的情緒,木然走回仍飄散著淫靡氣味的窄小空間,任潰堤的淚水瘋狂宣洩。

  「罌粟,對不起,我媽臨時要我去買酸痛藥布,那個人還沒來吧?」

  陳耀欽匆匆趕回,邊問邊發現自己搞砸了這場戲,看著不斷哭泣的她,他不禁開始擔心母親腰疾復發,在臨時找不到人接手的情況下,該如何解決這燃眉之急。

  在找到新人以前,都要由他坐台賣檳榔嗎?不要吧……萬一客人以後都不肯再上門怎麼辦啊?」

  陳耀欽掉了下巴,瞠目結舌,雙手貼臉,狂甩滿是橫肉的臉,焦慮程度直逼世界名畫——孟克的「呐喊」。

  擦乾眼淚,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哭花了臉,依舊得強打精神重新化妝,笑臉迎客。

  既然另結新歡之計失敗,紀俊賢繼續鳩佔鵲巢,而她又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些私事,就只能消極地順著路走,也許哪天等到他倦膩,自然就會放手。

  但從那天起,網路上開始出現繪聲繪影的傳聞,說某個待定地區的某家檳榔攤有提供「特別服務」,目擊者言之鑿鑿表示,曾親眼目睹某位檳榔西施在玻璃屋內與男客翻雲覆雨,甚至宣稱看過她在完事後匆忙拉起底褲的畫面。

  香豔傳說如火如荼蔓延,經網友口耳相傳,來店光顧的男客突然暴增,起初幾次還能維持禮貌,漸漸的,連薔薇都忍不住納悶,「真奇怪,為什麼我總覺得最近來的客人都怪怪的?」生意好是很好啦,可是被人性騷擾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溫瑞築回過神,好奇地問:「哪裡怪?」

  「就是……說話的時候,眼神有猥褻的意味,說低級雙關語的客人也變多了……」薔薇蹙眉說著,每次想到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就好像……我們也在「做黑的」那樣啦!」

  果然不只她有這種錯覺!難道真是被人看到那一幕,然後大肆宣揚嗎?

  溫瑞築不禁打了個哆嗦,想向同事道歉,又不知從何說起。

  「對了,員警中午有來,問我有沒有聽說這附近有哪家檳榔攤掛羊頭賣狗肉,讓小姐私下跟客人做性交易,可是我覺得他根本就是暗指我們店嘛!」

  溫瑞築聞言,倒抽了一口氣,當場刷白了臉,無法言語。

  「拜託,我哪可能會做那種事?就算把整個國庫搬來獻給我,我也不會出賣自己!」薔薇握緊拳頭,氣呼呼地說。

  性交易……怎麼會被人傳得這麼離譜?

  「要是被我到是哪個混蛋亂造口業,害我被客人性騷擾,還被員警懷疑是『雞小姐』,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薔薇大力拍桌,咬牙切齒地猛撂狠話。

  「薔薇……」溫瑞築捂著唇,虛弱地喚她。

  「咦,你的臉怎麼白成這樣?你也很氣厚?就是啊,莫名其妙被那樣暗示,有誰還能保持冷靜……」

  「薔薇,我……」

  「啊!這也有可能是同行惡意中傷,看我們生意好就跟紅搞破壞,要是我們店被勒令歇業,你想,誰會是最大獲利者呢?」薔薇將頭轉向隔壁的「蓋高尚檳榔」,意有所指的暗示。

  見同事越猜越離譜,溫瑞築更難宣之於口,只好暗自希望此時能儘快落幕,不要節外生枝,萬一拖累恩人,她就是萬死也難以謝罪啊!

  背起包包,穿上雨衣,溫瑞築隨即走出玻璃屋,關好鐵卷門,快步走向停放在放在玻璃屋後方的機車。

  突然,一道黑影竄至她面前,她驚嚇跳開,定睛一瞧。

  那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但他眼神猥瑣,笑容極富侵略性,令她神經緊繃,警覺地盯住他,不動聲色地慢慢撈起雨衣下擺,試圖拿出手機求救。

  「有在跟客人『做S』的檳榔西施就是你吧?」男子咧嘴笑問,露出黃裡透紅的一口爛牙。

  「做S」是什麼?他到底想怎樣……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見男子步步逼近,溫瑞築臉色發白,驚恐地否認。

  「別裝了!你跟那個男人躲在裡面幹什麼好事,我都看到了!」

  男子淫笑著說,忍不住伸手搭上她的肩,隔著層層衣物,佔有地收掌抓握,「跟你做一次要多少錢?三千?五千?算便宜點嘛,我可以幫你介紹客人……」

  猥褻不堪的暗示嚇得溫瑞築連忙跨步拉開距離,心急地拿起手機想撥給老闆,卻遭到對方搶走,扔向一旁,粗聲訓斥:「X!我又不會賴帳,你想打給誰?」

  夜深人靜時,你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只有坐以待斃的份。

  腦海中忽然浮現紀俊賢的警告,儘管心裡怕得要命,她也只能壓下恐懼,認真思索脫身之道。

  對方是個壯漢,她自知硬拼絕無勝算,眼角正巧瞥見一閃而過的車燈,便決定奔向馬路求救,先是得救般對著男子背後大喊:「員警先生,救命啊!」

  待男子慌亂磚頭時拔腿就跑,同時扯開喉嚨呼救,「救命啊!救命……」

  「XXX!老子抓到你就知道會怎麼死!」男子惱羞成怒地嗆聲,緊追不捨。

  溫瑞築拼命狂奔,有好幾次差點被抓到,男子猛扯雨帽,試圖逼她停下,粗暴的力道勒得她疼痛不堪,但即使腳步踉蹌,依然不敢放慢速度。

  一明一滅的警示燈迎面而來,點燃她幾乎放棄的獲救希望,邁開酸疼的雙腿,沒命地奔向自由。

  緊追在後的男子發現是警車,立刻轉身朝反方向逃離,聽著快速遠去的腳步聲,溫瑞築不放心地回過頭去看,腳不小心一扭,整個人頓時跌坐在左腳踝上,那兒瞬間傳來似被扭斷般的劇痛,然後是一片麻感,逃離魔掌令她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

  巡邏警員很快地下車查看,「小姐,你怎麼了?」

  聽見男性嗓音,她抬頭看見對方身穿員警制服,至此終於放下心來,驚魂未定地握緊他的手流淚。

  「咦?你不是在檳榔攤工作的……發生什麼事?你為什麼……是不是有壞人在追你?」見她餘悸猶存地狂哭,警員便猜到原因。

  「嗚嗚……」平時看員警似乎以取締同業為樂,這會兒卻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溫瑞築從不曾像現在這麼開心看見他們,激動地抱住他的腿,放聲大哭。

  「來,我送你回家。」見她害怕得哭花了妝,警員忙不迭地扶她站起。

  「嗯,啊!好痛……」她試著站起,一陣刺痛自左腳踝傳來,疼得忍不住叫出來。

  對方攙住她,急切詢問:「你受傷了嗎?」

  「我的腳……」她表情痛苦的說。

  「我送你去醫院。」另一名警員打開後座車門,扶她上車,隨即開往醫院。

  在醫院緊急處理好傷勢,溫瑞築隨即電話給陳耀欽,請他來載她回家。

  聽她解釋完今晚的意外,陳耀欽忍不住勸她,「真的不報警?為什麼?你不怕他以後又跑來找你?」不禁懷疑難道是真有其實,才會心虛不敢張揚?

  「應該不會啦,那只是誤會……」她扯開嘴角微笑,故作輕鬆的回道。

  倘若事情鬧大,越傳越離譜,甚至拖累恩人,那是她最不願發生的事。

  「誤會?脖子被勒成這樣,還被追到扭傷腳,你真的一點都不生氣嗎?」

  當他在急診室看清楚她脖子上的勒痕,心中的怒氣瞬間爆開,恨不得親手將那個人抓來海扁一頓替打初期。

  「既然是誤會,我有什麼氣好生的?」她幽幽的說社,轉頭望向車窗,若有所思地以指尖追逐絲絲雨滴。

  想起醫生的叮囑,陳耀欽立即詢問,「對了,你家有沒有冰塊?沒有的話順路到超商買幾包。」

  「買冰塊做什麼?」溫瑞築不解的問。

  「當然是幫你冰敷啊!醫生說這兩天最好都能這麼做……」燈號跳換,他踩下油門,繼續往她家的方向行駛。

  「那就在前面那家買好了,那裡也比較好停車。」指指前方亮著燈的招牌,她輕聲說著,從包包裡拿出零錢遞給他。

  買完冰塊,他載他回家,並攙扶她到家門口才離去。

  「今天怎這麼晚——你的腳怎麼了?」

  溫瑞築剛踏進門,客廳裡的燈就亮了,她不理會某人的關心,擱下冰塊,拄著拐杖緩緩挪向睡鋪,回家的第一件事是親吻熟睡的兒子,發現散落在周圍的新玩具和童話書,她納悶地蹙起秀眉。

  「你買這些做什麼?」家裡剛換新鎖,連房東也進不來,肯定都是他買的。

  「呃,小雨喜歡……」紀俊賢抓抓頭髮,靦腆地解釋。

  微挑的秀眉下,有些紅腫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怎麼不叫他小鬼?」稱呼的改變,讓溫瑞築立刻猜到答案,「因為檢驗報告出爐了,對吧?」

  「對。」親生父親的機率大於百分之九十九,證明他確實是溫雨澤的生父,這讓他開心又難過,想盡辦法要彌補被虧待的兒子,以及不知該如何取得她原諒的未婚妻。

  「所以,發球權現在在我手上?」科技證實了她的清白,溫瑞築去感受不到一絲絲勝利的喜悅,只有徹底結束這段關係的決心。

  「……」不管她想怎樣,都有極大的商量空間。

  「請幫我安排和你母親見面,三年不見,我們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說,所以請轉告她務必給我至少半天的時間。」直視他的臉,溫瑞築面不改色地要求。

  「沒問題,小築,你的脖子怎麼紅紅的?」瞥見白皙頸項上的紅痕,紀俊賢忍不住問。

  「沒什麼。」她隨口回他,壓根不願回想那段驚悚的過程。

  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好擔心。「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我幫你洗澡?」

  她眼皮浮腫,似乎哭過了。唉,都是他不好……

  「好啊!」那場可怕的追逐讓溫瑞築累得快虛脫了,受害的腳踝又腫又痛,有人願意服侍,她求之不得,才不會笨得選在此時跟他攤牌。

  「不過你的腳……」

  脫去外衣,她索性連彈性繃帶一併拆了,邊打呵欠邊說:「等洗完再包回去就行了。對了,麻煩幫我把桌上那包冰塊倒進臉盆,我洗完澡要冰敷。」

  原本白嫩纖細的腳踝變得腫脹淤血,讓他看了心疼到不行,沉默地抱著她進入浴室,小心翼翼清洗嬌軀。

  今晚的氣氛異常平和,完全沒有紀俊賢預料中的激烈爭吵,他不禁鬆了一口氣,緊繃的情緒暫時獲得迂緩。

  回想重逢後自己的所做所為,無一不是帶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和怨恨,對她做盡不可饒恕的傷害,他深感愧疚,也不敢奢望在證實她的無辜之後,不費吹灰之力就騰得到她的饒恕。

  他真的好想知道,她現在的想法是什麼?她是不是打算跟他母親對質?在那之後,她就要跟他徹底決裂了嗎?

  紀俊賢越想越焦慮,下意識抱緊熟睡的她,引來她不滿的皺眉咕噥,他輕輕啄吻她的髮頂,稍稍鬆手讓她好睡些。

  只要不提分手,無論她想怎樣報復他都不會有怨言,就算是放狗咬他、拿刀砍他,還是開車撞他都無所謂,就是不能跟他決裂!

  「對不起,我什麼都做不到,還敢大言不慚承諾會給你幸福,卻是害你受盡委屈,流了那麼多眼淚。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愛你,慢慢還清我欠你的情債……」

  紀俊賢吻吻她的額頭,唇角勾起一抹羞澀的微笑,低聲說:「沒錯,欠下情債的人是我。你曾說你從不愛哭,認識我之後才變得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掉眼淚……是我害你這麼痛苦,還敢癡心妄想你會給我機會彌補這一切……還有,謝謝你把我們的寶貝照顧得這麼健康,這麼乖巧懂事……」



  隔天早上,溫瑞築被載到一家傷科中醫診所,才剛營業,不甚寬闊的空間便已擠滿等候看診的患者,生意好成這樣,讓她非常訝異。

  填完病歷表,紀俊賢載著他們母子先去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再到室內遊樂場消耗熱量兼殺時間。

  當爸爸的當然想趁此機會出出風頭,讓兒子崇拜一下,可惜擅長游泳的他並不熟悉球類運動,彈出籃框的球永遠比投進去的多。

  好吧,他承認自己並非完美父親,趕緊拉著兒子物色下一個挑戰的目標。

  看別人玩太鼓似乎很容易,輪到紀俊賢拿鼓棒才發現沒那麼簡單,自知節奏感差之毫用偷吃步,結果看譜面猜節奏的計畫也失敗,敲得七零八落,反而被兒子嘲笑了。

  溫雨澤指著他取笑,「哈哈……爸比好遜!」

  紀俊賢不甘示弱介面:「是不小心失手!不相信我們再玩一次……不,等媽咪換完藥,我們就去買「太鼓達人」的遊戲回家練習!」

  溫雨澤開心得眼睛都亮了,「爸比好棒,爸比萬歲!」

  溫瑞築坐在一旁,看他們玩得超開心,「兒子」、「爸比」滿場追,可愛的咯笑聲從頭到尾沒停過,看著父子倆嘴對嘴玩親親,玩得好不開心,使她不禁動搖。

  那樣做真的好嗎?她會不會太殘忍了?

  畢竟三年前並非他蓄意始亂終棄,而是誤信讒言,以至於對她做出一連串不理智的報復行為,她不怪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無情羞辱,她真正在意的,是冷靜思考後看出的警訊——

  他們之間缺乏信任的基礎,就像用海沙堆起的城堡,即使外觀再怎麼雄偉壯麗,也難逃遭潮水侵蝕崩毀的命運。所以,為了兒子也為了自己,她必須拿出魄力,勇敢斬斷這段關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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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1 12:43:34
第九章

  紀俊賢每天載她前往那家必須自費的中醫診所換藥,每回動輒上千元的費用貴得令她咂舌,卻也無法否認,他們的秘傳膏藥真的非常神奇,被西醫斷言至少需要休養來周時間才能復原的傷勢,居然敷不到一周就好了大半,就算快步走動也不會感到疼痛。

  傷勢穩定了,溫瑞築便迫不及待想確認與鄭金鳳見面的日子,趕在恢復上班的前一天來到紀家。

  鄭金鳳見她隻身前來,難掩失落的將滿桌玩具收起,好聲好氣地叮嚀她下回別忘了帶孫子一起過來。

  「你有孫子嗎?」溫瑞築斂睫笑問,「你應該記錯了吧?」

  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一開口就是讓人難堪的質問,鄭金鳳不禁語塞,像隻鬥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往日的囂張氣焰不知縮到哪裡去了。

  「抱歉。」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並非挑起爭端,溫瑞築輕聲道歉,很快地說明來意,「我今天來的目的,只是想做個了斷。」

  「做什麼了斷?」難不成她要帶著小雨嫁人?

  溫瑞築正想說下去,見梅莉端著飲料走來,她彎唇微笑,禮貌性地打招呼:「梅莉姐,好久不見。」

  梅莉放下杯子,假笑道:「溫小姐,怎不帶小少爺回來玩?」

  溫瑞築笑而不答,看她送完飲料還站在一旁,便轉向鄭金鳳,客氣地提醒,「伯母,我們不是說好要私下聊聊嗎?」

  鄭金鳳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隨口命令:「梅莉,庭院裡的草又長了,你去拔一拔吧。」

  「是。」梅莉低頭咬唇,不悅地銜命離去,卻是躲在門後偷聽她們談話。

  擔心溫瑞築要說的話會令自己承受不住,鄭金鳳端起杯子,迅速喝完降血壓的藥草茶才道:「你可以說了。」

  「伯母,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見她點頭,溫瑞築才問:「還記得三年前,你把我趕出這裡的情形嗎?」

  鄭金鳳點點頭,那是她次生做過最後悔的決定,怎麼可能忘得了?

  「是你告訴俊賢,說我拿了你給的分手費去銀行兌現,典當了鑽戒,還賣掉其他值錢的東西,是嗎?」

  「你親眼看見我把支票塞進你的行李箱,不是嗎?」鄭金鳳不明白她為何要提起此事。

  溫瑞築微蹙起眉,「你不曾要梅莉姐向我收回值錢物品?」

  「我沒有!那些本來就是要給你的,我不可能再要回來。」鄭金鳳立刻否認,想要弄清楚她的用意,「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梅莉姐是被妖魔鬼怪指使的囉?「這就怪了,當初是梅莉姐跑出來拿走支票和我手上的戒指,還說是你改變心意,要收回那些東西……」

  聽到這裡,梅莉心知紙包不住火,把心一橫,惡向膽邊生,快步衝向庭院,隨手抓了一塊石頭便往回跑。

  至此,誰說謊、誰是騙子,答案昭然若揭。

  鄭金鳳猛然站起,「她真的這樣對你?我叫她來對質……」話尚未說完,她突然身子一軟倒向沙發,整個人暈了過去。

  「伯母,你怎麼了?」溫瑞築大驚,著急地上前查看她的狀況。

  她突然暈倒,是因為中風嗎?不過她臉部並沒有出現兩邊不對稱的情況啊!還是因為血壓太高的緣故?不對,她也沒有滿臉通紅,這到底是……

  急促的跑步聲逼近,溫瑞築下意識轉過頭,但連驚叫都來不及出口,便遭手持石塊的梅莉狠狠擊中頭部,無力癱倒在地上……



  「爸比,餓餓。」溫雨澤拉拉父親的手,饑腸轆轆地盯著擺滿桌上的菜肴流口水。

  「小雨餓啦?你餓了就先吃,媽咪不會生你的氣。奇怪,你媽咪下午去跟奶奶見面,這時候也應該談完回家了啊。」紀俊賢舉箸夾菜餵兒子,納悶地說著,撥了溫瑞築的手機,等了半天終於接通,接聽的人卻是——

  「少爺,出事了!請你馬上帶小少爺過來。」

  「發生什麼事?」

  「老闆娘和溫小姐本來在談事情,可是她們不知為何突然吵了起來,老闆娘拿起電話就往溫小姐頭上砸,溫小姐當場血流滿地,老闆娘自己也暈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少爺,我好害怕,你快點來好不好……」

  聽見母親和未婚妻出事,紀俊賢渾身僵冷,心亂得忘了質疑她的說詞,抱起兒子就往外衝,火速開車回家。

  「唔……」溫瑞築緩緩蘇醒,頭臉的濕黏感和疼痛讓她很快想起昏厥前發生的事,連忙閉緊眼睛,安靜地聽著那對男女對話。

  「都是你害的!要是三年前你肯聽我的,馬上開車過來撞她,那她就算不死也會流產,現在就不會跑回來找那個老女人對質,害我混不下去了!」梅莉氣呼呼地指著男子,劈哩啪啦就是一頓斥責。

  男子瞠大無神的昏睡三白眼,不甘示弱地回嗆:「當初是你拍胸脯保證一定能爬上那小子的床,說當上少奶奶會給我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才甘願冒被吊銷營業執照的風險,讓你捏造征信報告,結果呢?你居然笨到拖我下水,這下子不殺光他們全家都不行了!」

  殺光全家……媽呀!他們究竟是怎麼惹讓這對煞星的?溫瑞築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明明就是你自己無能,還敢把責任全推到我頭上,是不是男人啊你!」

  梅莉氣得猛推男子一把,他踉蹌的退了幾步,腳踩進一攤血裡,留下清晰的帶血腳印。

  「X!」男子大驚失色,憤怒地甩了梅莉一巴掌。

  梅莉緩緩轉回被打偏了的頭,用足以媲美「七夜怪談」女王角貞子那雙飽含怨念的恐怖凸眼瞪住他,抿著一絲長髮的嘴角咧起一抹陰森森微笑……

  鈴鈴!

  「你……現在想怎樣?」男子被可怕的瞪視和突來的手機鈴聲嚇得渾身發毛,不敢再對她動粗,只好放低姿態詢問她接下來的打算。

  梅莉從溫瑞築的包包裡搜出手機,一看是紀俊賢打來的,便立刻走向廚房,頭也不回地指示,「我去打電話叫他帶小鬼過來,你先把她們綁起來,待會兒我去開門,你從背後制伏他……」遊戲還沒結束呢,她這些年來隱忍的痛苦,很快就要連本帶利討回。

  天啦!女煞星還想湊齊紀家人才動手……溫瑞築越想越害怕,忍不住發起抖來。

  小雨,媽咪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救你!

  「X,我他媽招誰惹誰了,居然惹到這個冷血女魔王……」男子嘀咕著找到繩索,將鄭金鳳的手腳綁起來。

  神啊!請你讓這個人以為我受傷太重跑不了,別讓他綁住我,啊…。

  神明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男子在傾神想綁她時,瞥見沾染血跡的鞋子,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隨即轉往廁所別鞋去了。

  在他轉身瞬間,溫瑞築整個人放鬆下來,全身微微顫抖,但過沒幾秒,她就嘗到從天堂掉到地獄的絕望。

  回到客廳,梅莉發現她沒被綁,生氣地質問:「你為什麼不綁住她?」

  男子從廁所探出頭,不耐煩地回道:「她都已經血流成這樣了,跑不了的啦!」

  「你根本不知道這個賤女人的厲害!」梅莉拿起繩索,像在捆叉燒肉那般該她牢牢綁緊。

  嗚嗚……她怎麼這麼倒楣……

  「他馬上就來了,你很快就能解脫了。」看出她已清醒,梅莉森冷地說著,硬是撬開她的牙關,塞進一團布。

  解脫什麼?不會是……梅莉想殺了她吧?

  梅莉湊近她,瞠大雙眼,咧出恐怖的微笑,「我會讓你親耳聽見,他有多愛我。」

  「唔……」她在說誰?俊賢嗎?不可能的!要是會愛,他們近水樓臺,早就打得火熱,不會等到——

  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她得想辦法警告俊賢,千萬別中了這兩人的計,否則弄得不好,真的會變成滅門血案啊!

  梅莉抬頭滿看時鐘,迅速拉上所有窗簾,然後拿一條浴巾蓋住那攤血,並按紐打開大門,冷著臉命令男子:「你在幹嗎?還不快幫我把她們拖到沙發後面藏好!」

  「好啦……」男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浴室,把她們拖向沙發後方,隨即躲到門後埋伏。

  引擎聲傳入屋內,溫瑞築心一陣慌,拼命祈禱紀俊賢有把兒子托給保姆,而且也不會輕易中了他們的奸計。

  「媽!小築!你們在哪裡?」紀俊賢用力推開門,還來不及看清屋內的狀況,即被一棍擊倒。

  下一分鐘燈亮了,梅莉蹲在他身旁,柔聲問他:「少爺,小少爺呢?你怎麼沒帶他來?」

  「梅莉,你這是做什麼?」紀俊賢一手撫著疼痛的後腦勺,瞇眼盯著她,不解地問。

  「你兒子呢?我不是要你帶他來?」她追問。

  「帶他來幹嘛?」盯著神色詭異的女傭看了一會而,紀俊賢細想和她通話時,破綻百出的說法,便心知有鬼,擔憂母親和未婚妻的安慰,只好見機行事。

  「少爺,我……」與那深邃黑眸對視,梅莉竟像情竇初開的女孩般垂下羞紅的臉,無措地扭絞染血的圍裙。

  發現她身上有疑似噴濺的血跡,紀俊賢簡直要發瘋了,是母親還是小築遭受到攻擊?她們是否還活著?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殺了這兩人,但在還沒確定她們是否還活著的情況下,他也只能與歹徒假意周旋。

  「莉兒,你喜歡我多久了?」從她的反應,紀俊賢猜她喜歡自己,便大膽地從她身上著手,試圖扭轉局勢,「叫我俊賢,傻女孩,喜歡我為什麼一直不說?」

  梅莉一聽,整張臉漲得更紅了,羞答答的說:「俊賢……」

  男子見情況有異,狐疑的衝出去一看,迅速將溫雨澤從車中抱出,再衝進屋內,得意地說:「他說謊,小鬼明明就在車上!」

  「俊賢?」

  眼看兒子落入歹徒手中,睜著圓滾滾的黑眸看著梅莉,紀俊賢心頭一緊,仍佯裝若無其事回道:「我哪有說謊?我本來就沒說沒帶他來啊!」

  「梅莉,你想先從誰開始殺起?你的情敵、阻撓你的老女人?還是……」

  一直以來都是梅莉也求於他,主動投懷送抱,現在馬上她因別的男人而一臉嬌羞,讓男子感覺很不舒服。「乾脆先宰的這個始作俑者,讓她們生不如死……」

  男子的提議令梅莉有些不悅,伸手抱過溫雨澤,冷冷地命令:「不,你去把他們拖過來。」

  「才拖過去又要拖過來?拜託,那個老女人很重耶!」男子不滿地抗議。

  梅莉瞠大雙眼,陰狠地瞪住男子,嚇得他不敢不從。

  「小築,你流了好多血,你要不要緊……」紀俊賢心急地轉過頭,未婚妻額頭上的傷令他看得好心疼,再看到昏迷不醒的母親,更是難掩傷心地問:「媽怎麼了?她……」

  「唔……」溫瑞築嘴裡被塞了布團,只能搖頭回應。

  「別緊張,她只是喝了我特製的藥草茶,睡得正香呢!」梅莉微笑回答他,坐在沙發上逗弄不知所措的溫雨澤,柔聲道:「俊賢,我偷看過你小時候的相簿,這孩子真的好像你呢!」

  紀俊賢聞言不禁萬分懊悔,他真是瞎了!兒子跟他明明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竟不肯相信小築的清白,無視她的痛苦,害她傷心絕望。

  他是罪有應得,他願意代替家人受死,只求他們三人能逃離魔掌……

  「你想怎樣,說吧。」

  「媽咪!爸比!」溫雨澤不耐陌生人久抱,進來這麼久,父母依然躺臥在地,小人兒隱約感到不對勁,不依地抗拒起來。

  抱緊懷裡的稚嫩小娃,梅莉幽怨道:「俊賢,你知道嗎?從我來紀家工作的那天起,我就愛上你了,但是這麼多年來,你始終不願多看我一眼,你可知道我有多傷心?」

  冷靜觀察了一會兒,紀俊賢看出發號施令的人是梅莉,更加積極討好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居然沒發現你的心意,這樣吧,你先放他們走,我再來慢慢彌補你好嗎?」

  「然後讓他們逃出去報警,把我們抓起來是嗎?」男子不屑地接話。

  他真想踹死這個雞婆男!「莉兒,我是真的想補償你呀!」

  梅離伸手指著溫瑞築,嬌羞道:「那你願不願意當著她的面說你愛我?」

  「當然願意!」只要你馬上放他們走!

  「那你說啊!」梅莉嘟起嘴,嬌羞地催促。

  「好,我……愛你。」死女人,等我脫困你就知死!

  梅莉聞言,雙眼瞬間噙滿淚水,感動地抬手試淚,「能親耳聽見你說愛我,我真的好開心,不過……我知道你是騙我的,都是因為這個賤女人,只要她不存在,你就會真心愛上我了。」

  她放下不斷尖叫扭動的溫雨澤,起身走向櫥櫃,將工具箱拎到他們跟前,饒富興味地說:「鐵錘、鋸子、老虎鉗、電鑽……有這麼多的工具,先試哪個好呢?」

  「莉兒,你想做什麼?」這個變態女人該不會想用這些東西對付他們吧?

  紀俊賢和溫瑞築不約而同這麼想。

  「這麼多工具放著不用多浪費,我想來物盡其用一下。」梅莉左手拿剪刀右手拿鐵錘,笑著轉向他,「俊賢,你覺得我應該先拿誰試驗?你媽?還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別這樣……」紀俊賢瞪著她,心裡恨恨地想:我誰也不選,我要親手凌虐你到死!

  「你不選,那就由我來囉!」梅莉壞心地說,「先用剪刀好了,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剪斷腳筋,是不是真的一輩子都不能走路了?」她將銳利的剪刀移向溫瑞築的腳,發出森冷的詭笑。

  不要!溫瑞築驚恐地蜷起身子,害怕的閉眼顫抖。

  「不要!」紀俊賢看得心驚肉跳,想也不想地開口阻止。

  「不要剪她的腳筋?好吧,反正我忍那個老的很久了,先治治她也好!」直到他開口制止,梅莉才停下動作,卻刻意讓鋒刀劃破溫瑞築腳踝的肌膚,還將它湊近唇邊,伸舌舔去血跡,接著轉向鄭金鳳,「我下手很快,你甚至不會感覺到痛。」

  「住手!」紀俊賢大吼。

  「不然,用老虎鉗把小鬼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拔下來好了。」咦,小鬼呢?

  「幹什麼吃的?連個小鬼也看不住!」梅莉生氣地怪罪男子,「去把他找出來!」

  「是你自己要放開他,干我屁事啊!」說要殺掉他們的是她,趕快殺一殺就是了,他可沒時間陪她慢慢玩!

  男子心裡不爽,仍轉身進廚房找尋溫雨澤。

  「你到底想怎樣?」受不了家人受到的威脅,紀俊賢瞪眼怒吼。

  「我恨不得馬上殺了她們,可我不想讓她們這被好死,我要折磨她們,要你親眼看著她們痛苦而死。」

  「你!」紀俊賢氣得不知該說什麼。

  「不喜歡剪刀可以說嘛,幹嘛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瞪我呢?」梅莉故作天真地嬌嗔,從工具箱拿出一張砂紙,摟著將溫瑞築口中的布團掏出,跨坐在她身上,對著她的左頰輕輕繞圈摩挲。

  「啊!」溫瑞築嚇得全身緊繃,不由自主地尖叫,這才明白對方拿出布團的用意。

  紀俊賢又心疼又憤怒,陰鷙地瞪著梅莉嗆道:「住手!你衝著我來就好,別對她們下手!」

  摸摸他的臉,梅莉柔聲說:「我才捨不得虐待你。」接著轉向溫瑞築,繼續用砂紙凌虐她,「賤女人,給我叫好聽一點,就像你跟俊賢做的時候叫得那麼淫蕩,也許我會放過那小鬼……」看你怎麼再用這張臉去勾引他!

  這個變態女人居然偷看他們做愛?紀俊賢更火大了,恨自己太粗心,這被多年來都法發現這個瘋女人的真面目。

  「啊,唔……」溫瑞築疼得閉眼輕吟,努力發出淫蕩的呻吟,心想只要兒子能脫困,她就算被毀容也無所謂。

  梅莉卻握著砂紙猛甩她一耳光,瞠目發狠道:「你是病入膏肓還是兩腳踏進棺材了?叫那種聲音能聽嗎?」不等紀俊賢阻止,她放下砂紙,拿起鐵錘,對準腳踝故意做出猛力揮擊的動作。

  看準攻擊的時機,紀俊賢趁梅莉疏於防備,猛然將雙腳縮向身體,利用彈力使勁一蹬,一氣呵成的動作令梅莉失去平衡的倒向工具箱,口裡發出疼痛的哀號,不斷的在地上打滾,並試圖拔出插在腰後的螺絲起子。

  紀俊賢不敢耽擱,立刻抱起溫瑞築往庭院跑,並將手機交給她,要她報警後繼續躲在原地,鄭重交代道:「我一定會把他們救出來,你乖乖待在這裡,千萬別跑回屋裡,知道嗎?」

  「可是……」溫瑞築拉住他,泫然欲泣,怕兒子有危險,也擔心他一去不回。

  「別怕,我一定會救出他們!」紀俊賢看著她,真誠地說,「親愛的,我還想跟你多生幾個寶貝,還要一起白頭偕老……相信我!」說完,他用力吻了下她的唇,便轉身奔回屋內。

  溫瑞築擔心得眼淚直流,鹹鹹的淚水刺痛傷口,讓她記起紀俊賢交代的事,忙不迭的打手機報警。

  回到屋內,紀俊賢打開燈一看,地上只有一攤血,梅莉早已不見蹤影。他先將母親拖向門外,邊在心裡盤算員警抵達的時間,邊彎身撿起利剪當防身武器,確定廚房沒人之後,邊開始朝二樓前進。

  紀俊賢謹慎地前進,逐一搜索房間,卻見那名男子倒臥血泊,背上還插著一把尖刀,想來應是遭到同夥襲擊而死。

  他深怕兒子已遭不測,揪著心走入下一間房,最後才在母親的床下找到兒子,梅莉卻像是人間蒸發般的不見蹤影。

  聽著遠遠傳來的警笛聲,他鬆了一口氣,放下剪刀,抱著兒子急奔下樓,冷不防地腳下一拐,整個人朝地面俯衝,幸虧他平時就有運動的習慣,落地時抱緊兒子翻滾,僅有些許疼痛。但下一秒,一把尖刀抵住咽喉,梅莉湊近他耳邊,抖聲威脅:「別出聲,帶我去找那個賤女人,要是害我被抓,你跟你兒子也別想活了!」

  「我知道了。」紀俊賢抱著兒子站起,那把刀順勢移向他的腰際,威脅地逼他前進。「受了這麼重的傷,你該去的地方是醫院才對吧?」他隨口問,聽著她急促的喘息聲,忍不住暗忖她還有多少力氣應付一個體能極佳的男人?

  用刀尖戳了下他的腰,梅莉沒好氣的催到:「省省你的同情,走快點!我可沒有那麼多美國時間跟你耗。」

  「是。」經過躺在門外的鄭金鳳身旁時,紀俊賢用眼角看了下她的狀況,便加快腳步走進庭院,以免梅莉遷怒,加害於她。

  「賤女人,你兒子在我手上,馬上給我滾出來!」眼看警車就要開進大門,梅莉暗叫不妙,逼紀俊賢加快腳步走進樹叢,「叫她出來!不然我就讓你兒子沒爸爸!」她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急欲與情敵同歸於盡。

  「小雨快跑,去找媽咪!」經過轉角的時候,紀俊賢一面彎身放下兒子,一面告訴他,趁他奔離的同時,順勢抬腿狠踹梅莉的腹部——

  「呃……」

  梅莉被踢飛的同時,利刃脫手飛出去,不偏不倚的刺進紀俊賢的右胸,他痛到腳軟,仍硬撐著不肯倒下,陰驚的黑眸死盯著梅莉,就怕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像電影中的壞人一樣永遠打不倒——

  「小雨!你怎麼出來的?爸比在哪裡?他也沒事吧?」溫瑞築一看見兒子,眼淚邊控制不住地決堤,抱緊了他,她欣喜若狂,去由難掩擔心。

  就著庭院燈的光線,溫雨澤看見母親臉上微沁著血點的臉頰,不安地說:「媽咪痛痛。」

  「只要小雨平安,媽咪就不痛。」說完,她急切地追問未婚夫的下落,「爸比呢?他在哪裡?」

  溫雨澤轉身指向背後的方向。

  「小雨,你待在這裡別亂走,媽咪馬上回來。」溫瑞築柔聲命令,沿著花崗岩步道走著,心越揪越緊,在親眼看到員警抓走梅莉時,總算是放下心來。

  她先回頭抱起兒子,卻遍尋不著紀俊賢的身影,忙不迭的拉住一名員警詢問,才知他受了重傷,趕緊搭上救護車陪同前往醫院。

  插在右胸的尖刀令人怵目驚心,溫雨澤嚇得哭個不停,溫瑞築抱著兒子好擔心未婚夫的傷勢,他為了他們母子脫險,自己卻受了重傷,這舉動足以贏回她的信任,她也想和他白頭偕老,一起生養孩子啊!

  「俊賢,是你說要永遠在一起,你不能丟下我們母子不管啊……」輕觸他的手臂,她低聲呼喚,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臉頰。

  「我會沒事的……」紀俊賢拿下氧氣罩,微喘著氣,語無倫次地說著,「小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沒資格請求你的原諒,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失去你,我將一無所有,看著小雨的份上,你能不能當我是迷途羔羊,施捨一次機會,救贖我可憐的靈魂……」

  「俊賢……」他已經無助到連「迷途羔羊」都拿出來用,她真是不知該說什麼了。

  他伸手探入褲帶,取出一隻小絨布盒,將它遞向她,示意她打開來看。

  「這是我親手設計的款式……三色寶石代表你,我,和當時還在你肚子裡的小雨,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只,我一直帶在身上,就算恨你入骨,也捨不得毀了它……」

  「俊賢,它好美!」溫瑞築驚呼,雖然救護車裡光線昏暗,卻掩蓋不了那枚戒指散發的光芒。

  「小築,『我永遠愛你』這句話不會只是說說而已。我想一輩子疼你,愛你,我要和你共度生命中的每一個晨昏,我還要永遠牽著你的手,一起走到老……」

  遲來的求婚誓詞,讓溫瑞築感動的熱淚盈眶。

  紀俊賢拿起戒指,微笑地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我願意!」溫瑞築喜極而泣,主動將無名指伸入戒環,窗外忽明忽滅的光線照在彩色寶石上,像一朵月光下的美麗花朵,因愛而盛放,傲然綻開。

  紀俊賢一直記得,當時她是為了安撫急著在孩子出生前結婚的他,故意出難題:只要他找到對他們來說最有意義的婚戒,她便會答應立刻結婚,但前提是不要有昂貴的材質,例如鑽石。

  於是,他採用晶瑩剔透,價格也平易近人的紫水晶、橄欖石和藍色月光石,托人切割成心形,組成一朵異色花戒,搭配極簡曲線的戒環,充滿童趣的俏皮款式將未婚妻的纖纖玉指烘托得更為高雅秀氣,讓他越看越滿意。

  「俊賢,我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溫瑞築銜著淚說著,傾身印上承諾之吻。

  這是她期待已久的願望,灰姑娘擁有玻璃鞋,而她有愛人親手做的美麗婚戒,教她怎能不感動?

  紀俊賢彎唇微笑,溫柔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新娘,他願意用擁有的一切,換她凝眸一笑,因為——

  「親愛的,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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