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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艾琳]夢伴一生[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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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3 07:26:54
第九章

  教暑期班的學生,是亮娟最快樂的工作,她不必像平時那麼忙,暑期班沒有課業進度的壓力,一個上午的教學很輕鬆,到下午,各式各樣的才藝項目,更是師生同樂的好機會。

  嘉德蘭每星期都排兩次游泳課,亮娟水性好,當然要下水陪學生們游泳、打水仗,幾堂課下來,把皮膚曬成了巧克力色。為了洗髮方便,她又剪了更短、更清爽的髮型,整個人顯得俏麗又有精神,愈來愈散發獨特的女性魅力,她自己沒感覺,但是週遭的人都認為她更美了。

  孟剛還是整天纏著她,中午午休時間,他一定打電話給她,光是聽她責罵幾句也高興,只要時間允許,他總是陪她吃晚飯。夏天是孟剛工作最忙的季節,到處都有泳裝秀,他得帶著一群模特兒四處趕場,戶外攝影的機會更多,他的膚色就跟亮娟一樣健康,關於這點,他倒是很得意,常常對亮娟說,他們是標準的情侶,走在一起,根本不必開口,大家都看得出他們倆是一對,當然亮娟總是賞他一個白眼,算是回答。

  偶爾,亮娟還是會跟馮新群見面,他們依舊去聽音樂演奏會,看場電影什麼的,但是亮娟感覺得到,馮新群的態度愈來愈像兄長了。他問她生活觀感、關懷她的健康,為她開車門、拉椅子,無論做任何事,神態都一樣自然從容,完全不帶愛情成分了。

  亮娟一直沒有過問馮新群和沈茵玫的進展,他倒也沒瞞她,很誠實的招認他正和前妻恢復約會。有一、兩次,他們在咖啡店閒聊,沈茵玫打電話來,他就當著她的面講電話,而她只對他微笑,因為他也清楚孟剛一直沒放棄。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感情這條路,他們兩人相距愈來愈遠,但友誼卻愈來愈濃。馮新群經常說,愛情與意願無關,與道德無關,愛是宿命,是運氣……他從不否認羨慕孟剛,因為亮娟懂得愛男人、尊重男人,孟剛運氣比他好得多。這種說法,亮娟既不同意也不反對,反正她死不承認與孟剛已經是情侶。

  八月二十七日,氣象局發佈陸上颱風警報,超級強烈颱風羅拉來襲,預定在下午兩點從宜蘭登陸北台灣。

  亮娟放了颱風假,在家做防台準備,她買了手電筒、收音機、蠟燭、泡麵、乾糧、急救箱……樣樣不缺,完全有職業水準。

  美中不足的,別人並不像她那麼注重防台工作,樓下洗衣店的招牌沒有加強固定,被狂風吹上天,偏偏就那麼湊巧,砸破了她小客廳的一扇窗。碎玻璃掉滿地還不算慘,不停潑入的雨水,四處飛濺,才真教人手忙腳亂。

  印花布沙發被濺濕了,書架就在沙發右後方,當然也無法倖免於難,天色已暗,停水了、斷電了,電話也不通,颱風登陸比預估的時間晚,當然也會停留晚一點才離開,亮娟讓收音機一直響著,聆聽颱風的最新動向,同時靠著手電筒的光亮,一趟又一趟把書架上的書搬到不被雨水濺到的地方,再拿出全部的乾毛巾搶救。

  八點鐘,收音機裡的主持人提醒聽眾對時,亮娟這才驚覺,從下午四點忙到現在,她竟連一滴水都沒喝,更別提吃晚飯了。

  忙亂中,突然有人用力拍她的房門。

  「亮娟!快點開門,你在不在裡面?亮娟!」

  是孟剛的聲音。

  亮娟拿手電筒照路,她知道地上仍然殘餘著碎玻璃,走起路來特別小心翼翼。

  「外面狂風暴雨的,你來幹嘛?」她打開門,用手電筒照向孟剛,劈頭就是責備。「噢!看看你,全身都濕透了!真麻煩。」

  「我擔心你一個人害怕。」孟剛簡單的說。

  「笑話!不過是颱風,有什麼好怕?」亮娟伸手拉他,領他走。「小心一點,地上還有一些碎玻璃,下午窗子被飛來的招牌砸破了。」

  「你人不要緊吧?」

  「只砸中窗戶,又沒砸到我,沒事的。」亮娟對他的擔憂完全不領情。「我的毛巾全都拿去擦書了,你這一身怎麼辦?」

  「無所謂啦,別管我,你需要人幫忙嗎?有沒有東西要搬開?」

  「該搬的書都搬走了!」亮娟苦惱的說。「沙發反正已經濕透,搬到哪兒都一樣,我看就等雨停再說。倒是你,穿著濕衣服怎麼行呢?把衣服脫了吧,我找衣服給你換上。」

  「你講話的口氣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孟剛抱怨著。「我冒著大颱風,辛辛苦苦開車,又怕車子停在路邊,會被倒下的行道樹壓壤,只好把車子停在三條街外的收費停車場。我頂著風雨走三條街,好不容易到你這兒,結果你還嫌我煩,真是沒心肝的女人。」

  「誰教你出門的?路上那麼危險,你不怕死啊?」

  「怎麼你說話愈來愈像我媽。」孟剛皺眉。

  亮娟瞪他一眼,打開衣櫃,拿出乾衣服。

  「喏!這件是純棉的,先給你當毛巾用,你把身體擦乾,我再找衣服給你穿。」

  「你的衣服好香啊!」孟剛脫掉短袖上衣,用亮娟的t恤擦臉,聞到香味,忍不住發出讚歎。「用哪一種洗衣粉洗的?」

  「要你管。」

  亮娟有點不耐煩,她取出蠟燭,點燃兩支,把它們固定在床頭櫃上方,然後又翻著衣櫃,試圖找出最大尺寸的衣物。

  燭光暈黃,因為有風,火光搖曳著,室內的氣氛突然變得不一樣,有種神秘浪漫的氣息,在風雨聲中,悄悄被勾起。亮娟終於拿好一套衣服,轉過身,孟剛裸露上身的身影,就在她眼前,他正在擦頭髮,微傾身、低頭,手臂的肌肉因為動作而牽動……映著燭光,不知道為什麼,亮娟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突然感到羞怯,不得不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再不敢多看他。

  「我最大的衣服就是睡衣,你拿到浴室去換吧。」

  孟剛伸手接過衣服,對她說話的語氣氣突然變溫柔感到訝異,不禁多看她兩眼。

  「有什麼好看的?」亮娟防衛的瞪他一眼。「快去換衣服,你生病了活該受罪,可是孟媽媽會心疼。」

  這才像她!孟剛滿意的一笑,乖乖走進浴室更衣。

  他的體格實在和亮娟相差太多,長褲成了七分褲、這還算好,只是有點緊身衣的效果,不扣鈕扣就湊和了。唯一讓他彆扭的是衣服顏色,亮娟竟然也穿粉紅色睡衣,還有蕾絲花邊,簡直令人受不了。

  「我不穿上衣行不行?」孟剛無奈的問。「這是女人的衣服,感覺很怪,像個人妖一樣。」

  亮娟看著他,那種滑稽的模樣,那麼彆扭的表情……她忍不住放聲大笑。

  「都是你害的,還好意思笑!」孟剛立刻脫掉衣服,揉成一團,朝亮娟擲去。「不准笑了。」

  「好嘛!不笑就不笑。」亮娟把睡衣隨手扔到一邊,有點無聊的四下張望。「接下來要做什麼?」

  孟剛露出有趣的表情,沒有回答。

  「你這是什麼態度?」她很不滿。「現在是颱風天,不能出門;停水斷電了,不能看書、不能看電視……什麼都不能做,問你有沒有好的計畫,看你一臉奸詐,想必只有鬼主意,不問也罷。」

  「你又曉得我心裡的想法了?我都沒開口,難不成你會讀心術?」

  「好,就給你個機會,你說說看,我跟你兩個人,關在這間小房間裡,只有床是乾的,而且只有蠟燭光,我們能做什麼?」亮娟一講完就後悔了,他一定會藉機大作文章,讓她無法招架,她乾脆先下手為強,「算了!我改變主意了,你不必說出你的想法,我不想知道。」

  「膽小鬼!」孟剛取笑著。「你到底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

  亮娟無法回答,只好裝作肚子餓,拿出蘇打餅乾和鋁箔包鮮奶,坐在小凳子上,獨自悶悶的吃東西。

  「你沒吃晚飯,對不對?」

  「好棒呀!猜對了。」亮娟故意說。

  「我幫你煮泡麵。」孟剛很快的站起來。「快把泡麵拿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有買泡麵?」

  「防台準備嘛!誰不買一點泡麵?」

  「我要是真想吃,自己就會煮。」

  「我很會煮泡麵喲!」孟剛哄她。「從小就是個中好手,當年有個叫妞妞的小女生,最喜歡端著飯碗,從後門溜進我家廚房,只為了跟我分享半碗泡麵湯。」

  「去你的!那是因為孟媽媽在打牌,我媽可憐你沒飯吃,叫我端點飯菜送去給你。」

  「我是吃了你家的飯,可是你也吃了我的泡麵,你敢否認事實嗎?」

  「那又怎樣?我開始學做菜以後,哪一次沒請你試吃?人情早就還給你了。」

  「試吃?」孟剛誇張的扼住自己的脖子,作出痛苦的表情。「說得真好聽!沒被你毒死,是我福大命大,當年你做的菜,有誰敢動一下筷子?要不是考慮到我自己一生的口福,我才不當那個倒媚的試驗品。」

  「喂!什麼叫一生的口福?你少作白日夢,我才不要一輩子作菜給你吃。」

  「難道你想嫁給馮新群?」孟剛神情緊張又著急。「到現在你還搞不清楚他真正的企圖嗎?他只想利用你,你又能幹,又賢慧,他要你幫他帶孩子,做家事,然後他就沒有後顧之憂。闖事業也好,跟前妻藕斷絲連也好,反正你已經是他的人,他不怕你跑掉,為什麼你非要跟這種自私自利的男人在一起?」

  亮娟被他氣急敗壞的語氣逗笑。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不要嘻皮笑臉。」

  「是,孟剛哥哥。」亮娟模仿著亮媛的語氣。「我知道你關心我,其實我跟新群之間,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他沒要求我成為立平的後母,我也不敢毛遂自薦。」

  孟剛立刻轉怒為喜,熱切的蹲在亮娟面前,眼裡滿是欣慰的笑意。

  「到底你還是比較喜歡我,對不對?」

  亮娟避開他的眼光,丟開餅乾和鮮奶,想從他面前逃走,可是才剛站起來,就被孟剛一把摟進懷裡,她掙扎著,臉紅了,心跳得非常厲害。

  「不要這樣,孟剛,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的,今生今世,再也不讓你從我身邊消失。」孟剛毫不在乎她掙扎的動作,他力氣比她大得多,很輕易就讓她緊靠在自己身上。「妞妞,最愛你的人是我,世上絕對沒有任何男人比我更在乎你,而且我愛你很久很久了!想想看,你的風箏是誰幫你做的?你的書架是誰幫你釘的?誰教你騎腳踏車?每次你為考試成績心煩,又是誰陪你到後山的大榕樹下散心?」

  亮娟輕歎一聲,心軟了!不再想掙脫他的擁抱,其實她也希望能夠依偎著他,那是種非常溫暖的感覺。

  「我就是害怕自己這麼在乎你,好像所有記憶都跟你有關係。」孟剛的臉頰貼在她前額髮際,嗓音充滿感情,他正剖析著自己的心路歷程,既痛苦又甜蜜。「大三那年,我真的感覺應該給自己一點私人空間,所以才會離開學校,跑去當兵,你總不可能跟著我到軍隊去……雖然很難想像,可是我的確鼓足了勇氣,努力去過沒有你的生活。四、五年下來,我終於明白,你是我的一切,失去你,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能確定了。」

  「那幾年,你不也過得很好?」亮娟雖然這麼說,語氣卻毫無責怪的意味,相反的,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和關切。

  「一點也不好。」孟剛歎口氣。「我很想念你,可是又很不甘心,因為你從來沒有找過我,一定不把我放在心裡,我只要想到你過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陪,一顆心就快被針刺穿了!我愈是跟不同的女孩鬼混,那種心痛的感覺就愈強烈……」

  「你真不講理!」亮娟輕打他。「一聲不響就不見人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杳無音訊的,你以為我在調查局上班呀?教我上哪兒去找你?」

  「如果你知道我人在哪裡,你會主動找我嗎?不是我求你,也不是我媽委託你……你會來嗎?」

  亮娟猶豫了!以她的個性,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單憑她對孟剛的思念,她會採取積極的行動嗎?

  「不會。」孟剛替她回答,同時更用力的抱緊她,像是懲罰她的矜持。「我就氣你這點,為什麼你總是無動於衷?每次看到我,老是一臉無可奈何的厭煩表情,就好像我是個麻煩人物,你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從我身邊早點逃走,你到底想怎麼處置我?」

  「我……」亮娟欲言又止,只好深深歎息。「唉!我實在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愛我吧!」孟剛熱切的要求。「就像我愛你一樣,你只要打開心門,讓我住在你心裡,每一次見了我,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就像現在這樣,我就會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只要你開口,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不喜歡你對別的女孩那麼體貼。」亮娟順著他的語意,故意這麼說。

  「以後我只體貼你一個人,再也不管那些無聊的女生是死是活,看都不看她們一眼,乾脆我換個不需要跟女人相處的工作好了。」孟剛連忙做出承諾。

  亮娟心裡在偷笑,但是她強忍著笑意,主動回擁住孟剛,把臉頰靠在他胸膛,撒嬌的說:「你以前有那麼多女朋友,我只跟新群一個人稍微走得近些,太不公平了!我還要多認識幾個男朋友,再玩幾年,你不能干涉我。」

  孟剛顯得非常為難,遲遲不肯回答。

  「怎麼?我以前從來沒有管你交女朋友,現在你卻要當一隻大醋缸,我太吃虧了。」亮娟一把推開他,假裝不高興的朝床邊方向走。

  「話不能這麼說。」孟剛緊跟著她,很煩惱的勸著,「你是個好女孩,情況不一樣。要知道,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可能會欺負你,佔你便宜。」

  「你在說你自己嗎?你就是這麼欺負別的女孩子,對不對?」

  「我……我……」孟剛急了,狼狽又結巴,最後只好招認:「好嘛!是我以前太愛玩,可是你別利用我過去的錯誤來要脅我,老實告訴你,我對別的女生感覺都一樣,期待認識她們的時候,比較喜歡她們,可是一旦真的認識了,沒多久就喪失了喜歡的感覺……因為我總是拿她們跟你比,不管怎麼看,還是你最聰明,瞭解我所有的毛病,我不用開口,你也猜得出我在想什麼。」

  「是嗎?剛才好像有人說,沒有學過讀心術,別人心裡的想法根本是猜不到的。」亮娟抓他的語病,毫不客氣的糗他。

  「對哦!你不提讀心術我都忘了。」孟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還沒說出我的想法呢!你看,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外面刮著大颱風,床頭又點著一對紅蠟燭……很明顯的暗示,我們應該做什麼才好呢?」

  「你敢!」亮娟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轉身想逃。

  太遲了!

  孟剛的動作比她快得多,他擋住她的去路,展開雙臂擁她入懷,還霸氣十足的逼迫她面對他深情專注的眼光,他低聲呼喚著:「妞妞——」

  跟著他的唇落下來,落在亮娟唇上。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吻她,可是兩人都認為不像第一次,在夢裡,在記憶深處,他們彷彿已經親吻過千百遍,那種熟悉纏綿的感覺,早就醞釀完成,只等他們親自去體驗,去品嚐。

  「你真可怕!」孟剛迷醉的輕歎,他吻著亮娟的嘴角、臉龐、耳際、脖子……又留戀的回到她的雙唇,一遍又一遍深吻她:「一定是上天故意派你來魅惑我的,妞妞,你怎麼可以把頭髮弄得這麼香?還有這麼細膩的皮膚,這麼迷人的耳朵,這麼可愛的牛奶味道……」

  亮娟忍不住輕笑幾聲,睜開雙眼,她發現自己完全貼在孟剛身上,兩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的心跳又快又甜蜜,是的,她正跟他一樣,享受著彼此之間的愛意與熱情。

  抬起頭,她撞見孟剛詢問的眼神,那是愛的期盼和渴望,映著跳動的燭光,她感覺全身酥軟,喉嚨發乾……時候到了!她心底有個細微的聲音在說話,就是此時此刻,她終於能夠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不再隱瞞,不再閃躲,打從認知男女性別之分開始,她一直準備迎接這一刻的到來,除了孟剛,從來沒有第二個人。

  「不許你喊我妞妞。」亮娟說著,拉下孟剛的頭,主動回吻他,既坦率又熱情,直吻到他幾乎透不過氣。

  她聽見他喉間發出幸福又滿足的低吟,當他抱起她的身體,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她的耳後碰觸到柔軟的枕頭,是她自己動手解開上衣的珍珠色鈕扣,然後她聽到孟剛喃喃抱怨著:「你對我做了這種事,以後可要負責任。」

  「我沒說以後哦!」亮娟笑著,開始親吻他結實的肩頸和胸膛,感受他肌肉僵直和顫抖的反應。「你去告我好了!我對你沒有承諾。」

  孟剛在歎氣,他的一生,全在她掌握之中。她能夠輕易的主宰他的喜怒哀樂,佔盡絕對優勢……可是他心甘情願臣服,無論她決定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他,都是他幸福的極致,他已別無所求。

  八月二十七日,下午十點十二分,氣象局解除超級強烈颱風羅拉的陸上颱風警報,這場颱風造成三十多萬戶停水斷電,四十多萬戶停話,低窪地區農田損毀不計其數,粗估財物損失在三千萬台幣以上,幸好沒有任何人員傷亡的報告……

  颱風羅拉,見證了孟剛和孫亮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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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九月起,新的學年開始,馮立平成為小學一年級的新生,亮娟不再是他的老師,跟馮新群的聯繫,又斷了一條線,見面、通電話的次數又減少了。

  亮娟接了一班全新的、活潑又天真的學生,剛開學的日子,總是特別忙亂,卻又特別充實。她無暇顧及馮新群,就連颱風之後,客廳裡的亂象,都交由孟剛代為整理。

  孟剛趁這難得的機會,名正言順向亮娟要了大門鑰匙,他找人修好玻璃窗,換掉被雨水泡爛的舊沙發,重釘書架,把小客廳整理得煥然一新。跟著,他的衣物搬進來了,起初只說是寄放,很快就要搬回老家,可是他陪亮娟一塊兒回家兩、三趟,衣物仍然文風不動,到後來,索性連人也一併留下,賴在亮娟身旁不走了。

  「你用這招死皮賴臉的手段,騙倒幾個女孩子?」亮娟幾番努力,趕他不走,只好這麼問。

  「天地明鑒!我從來不對女生死皮賴臉,更別說跟人同居了!」孟剛信誓旦旦的舉著右手。「我發誓,你是第一個,同時也是最後一個。」

  「鬼才信你發的誓。」亮娟白他一眼。「我警告你,不准亂接我的電話,你自己再申請一個電話號碼,萬一被人發現我們住在一起,我的臉要往哪兒擺?」

  「跟我住在一起很丟臉嗎?」孟剛不悅的噘著嘴。「你可知道,外頭有多少女人排隊等著,甚至只想要我陪她們度過一夜。」

  「你了不起,愛你的人那麼多,那你還賴在這兒幹嘛?快去陪她們呀!」

  孟剛露出笑容,上前擁住亮娟,愛膩的咬她耳朵,討好的說:「我才不走呢!全世界的女人,統統比不上我的妞妞,我只愛你,不管你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我反正一輩子賴定你了,早跟你說過,你對我要負責任的。」

  「你不怕我甩掉你,找別的男人結婚?」亮娟被他弄得好癢,邊躲邊說。

  「不怕!就算你和別的男人約會,我也跟在你身邊!世上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三人行?我只要盯緊一點,你就跑不掉了。」

  「是嗎?你不是下個月要到關島出差?」

  孟剛雙臂一收,把亮娟擁得緊緊的,孩子氣地要求:「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要上班呀!!」亮娟笑出聲。

  「那我就不出差了。」

  「別傻了!」亮娟輕輕撫摸他的嘴角。「工作要緊,我們老是膩在一起,你不嫌煩,我都快受不了了。」

  「你這麼快就對我感到厭倦了?」孟剛眼裡閃過一絲憂慮。「亮娟,你該不會像美霖說的那樣,開始對我做出親密的動作,就是想跟我分手。」

  亮娟不回答,只是踮起腳尖,纏綿的深吻他。她感覺到他的猶豫和退縮,他愈擔心,她就愈大膽,甚至把手伸進他上衣裡面,愛撫他的肌膚。

  「不要這樣!」孟剛狼狽不堪。「你這麼做很不道德,就像判了一個人死刑,可是行刑之前,卻又請他吃一頓滿漢全席……我心裡害怕得要死,你不要逗我好不好?」

  「你也會害怕?」亮娟勾著他的脖子,額頭碰著他的,「這是報應,大情聖孟剛,以前你甩掉那麼多女生,她們心裡怎麼想呢?現在你知道了,愛上別人是件擔憂受怕的事,一點也不好玩,不是嗎?」

  「要我解釋幾次你才會明白?」孟剛苦惱萬分,「我以前只是愛玩,那些女生也只想玩,大家在一起玩玩,沒有人認真的,我心裡一直只有你……拜託你不要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懲罰我,太殘忍了!」

  「對你好,也算是一種懲罰嗎?」亮娟淘氣的一笑,又開始吻他,直到他放棄抵抗,完全融化在擁吻的熱情之中。

  「你到底想怎樣?孫亮娟!」孟剛長歎一聲,顯得惶恐又無助。「我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辛苦極了!你行行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吧!」

  「什麼答案?」亮娟放開他,坐到新買的花布沙發上,舒舒服服的靠躺椅背,還把一雙腳架上茶几,一派閒適從容的模樣。「你是指結婚的事嗎?」

  孟剛眼睛一亮,熱切的來到她身旁,望著她的臉,充滿期待的問:「好不好?我們結婚吧!只要你點頭,我們明天就到法院公證,然後選個黃道吉日回家宴請親友……這是我媽教我的。」

  「是嗎?」

  「你媽也同意這個辦法,上次光復節回家,她們兩人一齊罵我太笨,到現在還不能讓你同意結婚,尤其是我媽,她警告我,要是農曆過年之前搞不定,就要把我掃地出門,我壓力很大,你知不知道?」

  亮娟聽他孩子氣的訴苦,心裡不禁一陣偷笑,可是臉上故意不動聲色、只說:「真可憐!都是孟媽媽逼迫你,要不然你也不必非娶我不可。」

  「話不是這麼講,我只想與你共度一生,就算我媽不提,我一樣……」孟剛發現亮娟在笑,終於明白她一直在逗他。「怎麼你愈來愈壞了?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卻老是作弄我,欺負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好討厭!」

  亮娟一陣笑,溫馴的靠到他懷裡,抓起他的大手,撥弄他修長又乾淨的指尖,從小,她就愛這麼玩。

  「誰曉得你愈來愈笨,傻蛋毛頭!」

  「不准喊我毛頭。」

  「毛頭就是毛頭,上次回家,你不小心露出馬腳,我爸媽都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了。」

  「怎麼會?」孟剛無辜的眨眼睛。「我又沒有當他們的面跟你親熱,甚至不敢和你多講兩句話,哪有可能露出馬腳?」

  「我媽要把泡好的酸豆分一小包給你,你告訴她不用了,她說酸豆配稀飯好吃,你這糊塗蛋,居然說我會熬稀飯給你當早餐,我媽一聽,看你的眼神馬上變得不一樣,難道你都沒感覺?」

  孟剛抓抓後腦,有點尷尬的笑一笑!

  「我真的這麼說啊?難怪孫媽媽突然露出怪異的笑容,還要燉補品給我吃。」

  亮娟看他一眼,多少有點惱:「再說那天晚上,你陪我爸看電視播的光復節特別節目,我換了睡衣,到客廳找水喝,我爸怪我穿著睡衣到處亂跑,不該讓你看見,結果你告訴他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說。」孟剛忙著否認,但又不敢確定,追加一句:「就算有,應該也不是太露骨的話,對吧?」

  「是不太露骨,你只不過安慰我老爸,我穿睡衣沒什麼了不起,唯一讓你想不通的,像我這樣個性一點也不浪漫的女人,居然喜歡穿粉紅色睡衣,而且還加上一大堆蕾絲花邊,簡直像長不大的小女孩。」

  「這是實話,你的睡衣全是那種樣式。」孟剛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天哪!孫大爹沒有當場翻臉,拿棍子打斷我的腿,實在是奇跡。」

  「他要我媽來問我,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嫁給你,萬一我挺個大肚子當新娘,他老臉可掛不住。」

  孟剛快樂的摟緊懷裡的亮娟,再一次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亮娟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結婚是件大事,我不想急在一時,況且,目前不是最好的時機,亮媛明年才畢業,小傑還沒退伍,我不能放著爸媽不管,責任這麼重,怎麼談婚事呢?」

  「傻丫頭!你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你還怕我幫你分擔,你就過得太輕鬆了。」孟剛輕輕捏一下她的鼻子。「我比你想的有用多了,難道你認定我是不可靠的壞東西,只想讓你伺候我、佔盡你的便宜,完全不體諒你為家人辛苦奔波的心意?」

  「我……我只是覺得,你……」亮娟說不出完整的字句,她從來沒想過讓人幫她,即使是孟剛,她也沒指望他為她分擔責任,也許在潛意識裡,她仍然不夠信任他,無法接受他是成熟男人的事實。

  「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孟剛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語氣轉為沉重。「我知道我以前的紀錄不好,不能跟馮新群那種擁有自己的公司、事業有成的男人相提並論。可是我正在努力,雖然目前這個工作不算太好,總是一份穩定的收入,我存了一點錢,很快就要成為公司的小股東……我們公司前景頗被看好,只要能多賺點錢,我還打算回學校完成學業,然後再加把勁,考個會計師牌照,自己開家會計師事務所……五年之後,我會是完全不一樣的孟剛,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比馮新群差,相信我。」

  「噢!孟剛,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多計劃……」亮娟既愧疚又驕傲的看著他。「你還要回學校呀?真是太好了!我一直以為你並不喜歡商學院,更討厭會計學,為什麼你現在改變主意了?」

  「都是為了你,我才下定決心徹底改變。」孟剛坦白而誠摯的說:「你做任何事,都一樣全力以赴,孝順父母、照顧弟妹,愛護學生、認真工作,對朋友更是盡心盡力,連休閒的時間,也不忘記充實自己。跟你比起來,我簡直在混日子,如果不鞭策自己積極一點,怎麼配得上你呢?我可不希望你後悔選了我。」

  亮娟伏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孟剛一隻手輕輕拂著她的髮絲,心裡漲滿情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贏得亮娟的心,他不只想得到她的愛,更渴望她能完全瞭解他、尊重他。

  「嫁給我吧!妞妞,打從懂事開始,我就想要你成為我的新娘,雖然我還得花五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奮鬥,可是我不想等那麼久才結婚,我需要你給我支持的力量,而且我想幫你分擔家裡的責任,我——唔。」

  沒有機會往下說,因為亮娟已經不想再聽他真情的告白,她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心意,再一次主動吻他,她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使他心蕩神馳。

  「不行……」孟剛用最後一絲理智抗拒、掙扎著。「你還沒答應嫁給我……」

  「昨天我在街上買了一件新睡衣。」亮娟根本不在乎他的抵抗,悄聲在他耳邊宣佈著,同時吻著他的耳垂。

  「哦?又是粉紅色裱蕾絲花邊?」

  「是黑色的,半透明的,薄紗織成的……」亮娟愈說愈輕,幾乎把雙唇貼在他耳朵上吹氣。「我把它穿在休閒服裡面,你想不想看呢?」

  孟剛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喟歎似的呻吟,僅存的最後一絲意志,還是被她瓦解了。

  亮娟露出可愛的笑容,動手解開他的襯衫鈕扣,她並不真的想打敗他,這只是她玩的一個愛的遊戲,當她向他展示性感的黑色薄紗睡衣時,她終於給了他答案:「看過我穿這種睡衣的男人,非娶我不可,你現在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看見孟剛眼裡升起的狂喜和激情,下一刻,她已經躺在他懷裡,小小的花布沙發,擠不下他們兩人,差一點就失去平衡,滾到地上去。

  他們同時笑出聲,互相扶持著離開沙發椅,然後又同時停止發笑,熾熱濃烈的情焰在彼此眼中燃燒著,兩顆心比任何時候更緊密的連繫在一起。

  這一刻,他們才真正開始相愛,以前青澀的稚氣、爭執誤解的種種,都已消逝遠離,在他們心中,世界是單純美好的,真實而嶄新的人生,才剛剛展開……

  馮新群和沈茵玫第二度結婚,在一家港式酒樓擺了十二桌酒席,只宴請最親密的至親好友,亮娟收到他們倆親筆簽名的邀請卡,為了當面向他們道賀,只好請孟剛陪她出席。

  「真麻煩!」孟剛一路抱怨不已,他對馮新群始終有股難以形容的敵意。「既然要復合,當初就不該離婚,又不是小孩扮家家酒,分分合合的,搞得雞犬不寧,馮新群這種人,是不是少根筋呀?」

  「這句話,你已經重複不下一百遍了!」亮娟幫他扶正領帶。「再講下去,我真要開始懷疑,你是為了誰在罵他,是我,還是沈茵玟?」

  孟剛責怪的瞪著她,彷彿她說的是外星人的語言。

  「我老婆差一點就被那個搖擺不定的傢伙搶走,講他兩句都不行嗎?」

  「小聲點!」亮娟打他。「誰是你老婆?」

  「手上戴著我媽結婚戒指的那個人,很快就是我老婆。」孟剛露出笑容,抓起亮娟的左手,故意大驚小怪的說:「哎呀!就是它!多漂亮的翡翠戒指,你賴不掉了,這戒指是孟太太的,你一定就是孟太太。」

  「討厭!」亮娟想抽回被握住的手,可是不成功。「規矩一點,孟剛,這裡人好多。」

  「我喜歡你塗的這支新口紅的顏色,看起來像剛洗乾淨的草莓,好好吃的樣子。」

  「拜託你!這是磚紅色,不是草莓色,只要是紅的,你就想到草莓,換個新鮮一點的詞吧!」

  「乾脆我們把禮金擱下,別進去了!早點回家仔細研究研究,為什麼磚紅色的口紅,讓你的嘴唇像草莓一樣,鮮艷欲滴、誘人犯罪……」

  「你不想看見沈茵玫,我不怪你。」亮娟使出絕招,故意說:「反正我長得沒她好看,她會在心裡偷笑你眼光差,你覺得有損顏面,那是人之常情,我看你就一個人先回去,不要勉強陪我了。」

  孟剛果然上當,心急如焚的解釋:「這關沈茵玫什麼事?我只不過排斥你再跟馮新群見面,再說,沈茵玫哪有你漂亮?她的臉陰沉沉的,隨時都像要哭,看了教人難受……全世界的女人,就屬我的妞妞最可愛,總是笑臉迎人,善解人意,還有嘴唇像剛洗好的草莓——」

  「去你的!還提草莓!」亮娟往酒樓的迎賓大樓梯走去,笑著罵他,「我真懷疑,是不是關島的大太陽把你腦子燒壞了?打從出差回來,你就瘋瘋癲癲的。」

  「還說呢!我去關島才六天,你的樣子又變得更迷人,老實說,是不是趁我不在,你偷偷跑去整容了?」孟剛緊緊跟隨著,湊在她耳畔問。

  「懶得理你!」亮娟抓住他不規矩亂放的手,往上挪至腰部,回過頭警告的瞪他一眼。「別再玩了!」

  「不玩就不玩!回家之後,我想吃草莓。」孟剛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雙唇,還是念念不忘草莓的意象。

  亮娟被他放肆游移的目光看得臉孔發熱,忍不住罵。

  「你是全地球最討厭的人。」

  「你臉紅了!孟太太。」孟剛快樂的笑了。

  「噢!閉嘴。」

  他們依照服務人員指示,找到馮新群宴客的龍鳳廳大包廂,前腳剛踏進包廂大門,馮立平稚嫩清脆的嗓音立刻響起:「老師!老師來了!」

  跟著,亮娟被這孩子熱情的抱住,他又笑又跳,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

  「好久不見!立平,你又長高了!老師看看,哇!你穿的是新西裝!還有紅領結,愈來愈帥了!」

  「我長高,又變得更帥,因為我已經上一年級了嘛!」立平非常得意的宣佈:「老師,我跟你講,我爸爸今天是新郎,媽媽扮新娘,我是花僮,我們一起拍了好多照片,還要在這裡請客,我好高興哦!以後媽媽又要搬回家,跟我和爸爸住在一起了。」

  「很好!帥哥!」孟剛拍拍立平的肩頭,口氣彷彿是跟兄弟說話:「你要請客,我跟你的老師當然是客人,快點,你是主人,幫我們佔兩個好位子。」

  「no problem, follow me!」立平很正經的招手,像個小大人一樣在前面帶路。

  孟剛傻了眼,讚歎的對亮娟說:「這小鬼講英文的,講得還真溜!他的老師一定很厲害。」

  「sure, certainly, of course。」亮娟毫不含糊。

  「嘩!有其徒必有其師!」孟剛笑著扮個鬼臉,「將來我們的兒子,你可千萬別把他教得太好,到時候全家就我一個人英文最差,你們用英文罵我,我可吃虧了。」

  亮娟還來不及罵他,立平已經轉身告訴他們:「老師,請你和帥哥叔叔坐在這裡等一下下,爸爸說過,我只要看到你,帶你到位子上坐下,就馬上去通知他,因為他和媽媽都要跟你說幾句話。」

  「立平最聰明了!老師就坐在這裡,你可以去告訴爸爸,老師非常高興來喝喜酒,恭喜你們全家團圓。」

  「我知道了!」立平機靈的點頭,轉身往大紅喜幛後面跑去,那兒應該是為新人準備的更衣休息室。

  孟剛深思的望著立平跑跑跳跳的背影,似乎有心事,久久不發一話。

  「怎麼了?你突然變得這麼安靜,在想什麼?」

  「我忽然覺得,命運之神特別眷顧我,或者,我老爸在冥冥之中,一在直保祐我。」

  「是嗎?」亮娟有點訝異。「你又沒中統一發票特獎,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區區兩百萬,有什麼了不起?」孟剛握住亮娟的手,像握住世上最珍貴的寶藏。「我說的是你,就差那麼一點點,這裡可能就是你和馮新群的喜宴,那個滿口英文的小鬼,會興高采烈的告訴別的客人,他的老師就要成為他的新媽媽……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你嫁給馮新群,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看你!說的全是傻話。」亮娟微微一笑。

  「不!你不明白,真的好險!」孟剛熱切的把她的手壓在自己左胸口,迫切的渴望她碰觸他的心意。「那天傍晚,在和平東路的人行道上,我本來只想跟在你身後,陪你走一段路,不要驚動你……幸好你在吹口哨,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許是你的快樂感染了我,我總算採取行動,再一次面對你。如果晚一步,只要多猶豫幾秒鐘,事情可能完全改觀,失去你,我的一生還有什麼希望?你說,我怎能不衷心感謝命運之神的厚愛?」

  「命裡有時終須有,我注定成為你命中的剋星,你怎麼躲也躲不掉。」亮娟非常感動,但說出口的字句卻依然保持貫有的輕鬆。她想起馮新群說的,愛情與意願無關、與道德無關,愛是宿命是運氣……

  孟剛露出笑容,眼裡閃著幸福的光彩,他好愛她自然幽默的態度,恨不得大聲昭告全世界,這麼可愛的孫亮娟,就是他的女人,從頭到腳都屬於他。

  「情侶就是情侶,在別人的婚宴上,照樣能夠旁若無人的談情說愛,真甜蜜啊!」馮新群不知何時來到他們桌前,神情愉快的取笑著。

  「新群!」亮娟開心的呼喚,看到孟剛抬起左邊的眉毛,只好改口:「呃,馮大哥,恭喜你,第二次當新郎倌,感覺更快樂了吧?」

  「是啊!以前有過經驗,駕輕就熟了。」

  孟剛伸出手,笑容滿面的和馮新群握手為禮:「恭喜了,老哥,一家團圓,皆大歡喜!」

  「哪裡哪裡,不好意思,同樣一副牌,胡了兩次,還請多多包涵。」

  三個人一起笑著,完全沒有半絲芥蒂。

  「哦!委屈你一會兒,孟剛,我得向你借走亮娟,茵玫還在化妝,她希望單獨跟亮娟談談。」

  「不要客氣,請便,亮娟是萬人迷,我一個人霸佔她是有罪的。」孟剛笑著,到底有些擔心,還是補充一句:「記得還給我就好了。」

  馮新群朗聲大笑,十分諒解的拍拍他的肩,領著亮娟穿過人群,走進更衣室。

  「你們聊吧!」馮新群告訴亮娟。「客人愈來愈多,我得幫著招呼,麻煩你提醒茵玫,都已經老夫老妻了,沒有幾個人會注意她的眼睫毛,叫她快一點。」

  亮娟笑了。

  「女人化妝本來就很花時間,何況這是新娘妝,更要慎重一點。」

  「唉!我真笨,你也是女人,跟你請了也是白講。」馮新群搖搖頭。「總之一句話,時間寶貴,說好準時開席,不要拖太久,拜託你了!」

  說著,他匆匆往外走,趕去招呼客人了。

  梳妝鏡前,沈茵攻果然正拿著睫毛膏,小心的刷著睫毛,她穿著一套棗紅色露肩禮服,綴滿亮片,整個人就像婚紗店櫥窗裡的模特兒,精緻唯美,艷麗動人。

  「你好漂亮啊!茵玫姊。」亮娟由衷的說。

  「啊!亮娟,你來了!」沈茵攻露出開心的笑容。「快幫我看看,我老覺得左邊的眼睫毛卷度不如右邊自然,你認為我該使用假睫毛嗎?」

  亮娟勉為其難端詳半天,原本就不內行,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得安慰的說:「沒有什麼不好,看起來完美極了!這個妝搭配這身禮服,你是最動人的新娘。」

  「謝謝你,你最懂得安慰人了!」沈茵玫總算放下睫毛育,改拿蜜粉撲在臉上化妝。「都怪新群,非說什麼老夫老妻不必請究,只買一件禮服,叫我自己化妝,這麼濃艷的妝,我哪裡畫過?他真是一點也不懂女人的事。」

  「男人嘛!都一樣粗心大意。」亮娟坐到沈茵玫身旁,關心的問:「你們現在相處得好不好?」

  沈茵玫就著鏡子,朝鏡裡的自己和亮娟的身影說:「我好像懷孕了。」

  「茵玫姊!」亮娟為她高興。「你確定嗎?」

  「應該沒有錯,新群還不知道。」沈茵玫回過頭,笑得滿足而安詳,「經過這麼多風風雨雨,我最想做的,竟然只是幫新群添個孩子,好像這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我瞭解你的感受。」

  沈茵玫看著她,似乎看出亮娟的改變,笑而不語。

  「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呢?」

  「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亮娟。」沈茵玫拉起亮娟的左手。「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個幸運兒是誰?」

  亮娟摸摸自己的臉,有點害羞和尷尬。

  「這麼明顯嗎?難怪最近都沒有未婚男士找我搭訕了!我就像把訂婚兩個字寫在臉上一樣。」

  沈茵玫笑出聲,親熱的拍拍她的手:「因為你全身散發著幸福的神采,一看就知道是個戀愛中的女人,我甚至可以猜得出來,他非常在乎你,幾乎整天黏在你身邊,別的男士根本沒有機會接近你一步。」

  「你猜得完全正確,孟剛只要有空,就不讓我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有時候很煩人的。」

  「孟剛?」沈茵玫驚訝不已,「是同名同姓,還是我也認識的那個孟剛?」

  「你認識的,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孟剛。」亮娟說著,忍不住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其實我跟他認識一輩子了,他家和我家只隔一道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原來如此!」沈茵玫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你就是他癡心執著的對象,他總算開竅了,鼓起勇氣表達內心的真情……你知道嗎?他皮夾裡面,藏著一張你小學時代的黑白半身照。」

  亮娟搖搖頭,很坦白的說:「我從來不翻他的皮夾。」

  「你應該看一看,很感人的。」沈茵玫忽然站起來,拉著亮娟往外走。「快點,他人在外面吧?我們去找他,教他把皮夾打開讓你看。」

  「茵玫姊!」亮娟被她的舉動嚇一跳。「你……你的妝完成了嗎?」

  「嫁第二遍了!還有誰會對我這個回鍋新娘感興趣?馬馬虎虎,臉上有顏色就合格了!」沈茵玫非常興奮,但又有點擔心,「哎呀!我只顧著掀開孟剛的秘密……妞妞是你的小名,沒有錯吧?」

  亮娟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那是很小的時候,街坊鄰居喊的……真是的,我一直不准孟剛再喊我妞妞,他寧可挨罵也不改口。」

  「妞妞是他的命,教他怎麼改得了口呢?」沈茵玫笑了,多少露出羨慕的神情:「能夠成為男人用性命來珍愛的女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據我所知,馮大哥也可以為你拋頭顱、灑熱血。」

  「他呀?差得遠了!我又不是他的初戀情人,沒有成為他成長過程中的精神支柱,再說他遇見你之後……」沈茵玫忽然壓低嗓音,在亮娟耳邊說:「他心裡偷偷羨慕著孟剛,不過,我只讓他羨慕一下下的時間,現在應該不會再有這種情形了。」

  「唉!茵玫姊,我……」

  「不用感到為難,這又不是你的錯,我已經讓新群再度開口求婚,就表示我的努力有了回報,何況,我對自己有信心,再添一個小寶寶之後,我們家會更美滿。」沈茵玫一面說話,一面找尋孟剛的身影。「啊!孟剛在那邊,他終於打上領帶了!以前他非常討厭被束縛的感覺,看樣子,他連個性也有重大轉變。」

  奇怪的是,不管沈茵玫如何招手,孟剛正和幾位上了年紀的老光生、老太太講話,就是沒注意到她。

  「他根本不看我們這個方向,亮娟,你跟他有心電感應,換你試試看吧!」

  「哪有什麼心電感應,不可能的。」亮娟說著,不怎麼專心的朝孟剛揮手,偏偏事有湊巧,他正好回過頭,發現亮娟在找他,立刻露出笑容,撇下旁人,往她身邊走過來。

  「喏!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沈茵玫比亮娟還開心。「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

  「不要取笑我了,茵玫姊。」

  孟剛一直走到兩步的距離,才發現沈茵玫也在,於是發出誇張的驚歎:「嘩,這附近為什麼特別明亮呢?哦!我明白了!原來是新娘站在這兒,難怪艷光四射。」

  「不必掩飾了!你眼裡只容得下亮娟,根本沒工夫理會別人。」沈茵玫微笑著,像個大姊姊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孟剛,然後作出評論:「年輕人,你看起來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當然。」孟剛毫不忸怩作態,一把擁住亮娟的腰,坦率又驕傲的承認:「以前是只無頭蒼蠅,到處亂飛,現在是孫老師的未婚夫,要是表現得不夠理想,會讓孫老師丟臉的,怎麼能打馬虎眼呢?你說對不對?孫老師。」

  「別討挨罵了,你!」亮娟皺一下鼻子。「還不快點向茵玫姊道喜。」

  「哦!差點忘了!」孟剛連忙朝沈茵玫打躬作揖:「恭喜茵玫姊、賀喜茵玫姊,又把溜掉的大魚抓回來,大姊武藝超強,功力不減當年,真是令人佩服。」

  沈茵玫被他的語氣逗笑,立刻提出反擊:「你的武藝才高強呢!皮夾在哪裡?快拿出來給亮娟看看,我一定得親眼看見你的妞妞見了照片之後的反應。」

  「噢!」孟剛一手按住額頭,非常為難的樣子。「不要了!那是不小心收藏的照片,沒什麼好看。」

  「到底是什麼樣的照片?我想看一看。」亮娟好奇的提出要求。

  「回家再看。」

  「不行,就在這裡看。」沈茵玫催促著:「回家之後,只剩你們兩人,天知道你要怎麼花言巧語,打動亮娟的芳心,我非要聽你如何向照片的女主角解釋不可!」

  孟剛不情願又尷尬的掏出皮夾,遲疑著,看看亮娟,又看看沈茵玫,十分無奈的打開皮夾,交到亮娟手上。「就是這張照片,沒什麼特別的。」

  照片果然是黑白的,年代久遠,微微泛黃,小學四年級的亮娟蓄長髮,紮著兩條小辮子,清秀的臉,稚氣明亮的眼睛,在鏡頭前故意裝出嚴肅的表情,眼神和嘴角卻藏不住單純的笑意。

  照片本身並不特別,特別的是孟剛為照片製作的花邊,他有一雙靈巧的手,利用細碎的亮粉,在照片外緣圍出一個不太像心形的形狀,上半部像心形,下半部卻是圓弧,而不是三角尖,乍看之下,有點茫無頭緒。

  「你加的這道花邊,該怎麼稱呼?」亮娟微微皺眉,「我教美勞這麼久,還沒見過這種圖形。」

  沈茵玫已經忍不住笑出聲,孟剛卻露出有點羞赧的表情,這張照片給任何女孩看,都是一種炫耀和自我防衛,唯獨對亮娟不起作用,只是展露了他青少年時期,對她懵懂又青澀的情愫。

  「那是……那是……」孟剛有點口吃,很困難的說:「嘴唇的形狀啦!」

  「你居然也會害羞?」沈茵玫大驚小怪。「怎麼?那一套「親吻妞妞原則」不重複一次嗎?」

  「拜託你饒了我吧!茵玫姊,我收藏這張照片的時候,妞妞,呃,亮娟,完全拿我當隔壁的小哥哥看待,她不像我這麼……早熟,教我怎麼跟她說明?」

  亮娟把皮夾收起來,還回孟剛手中,露出微笑,「你真的很壞,孟剛,從那麼小就打我的主意,偷藏照片就算了,每次交女朋友,想甩掉人家,就拿我的照片當幌子,簡直說不出有多可惡!」

  「我哪有?」孟剛辯白:「是你不瞭解我的心意,硬把我推給別人,我拿你照片過過乾癮都不行嗎?」

  沈茵玫笑著拍手,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繼續逼他,亮娟,讓他把少年時期的秘密全盤托出,非常精釆,不聽可惜。」

  亮娟用困惑不解的眼光望著孟剛:「你認識茵玫姊,她心情不好,結果每次見面,你都在談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沒錯!他只會談他的妞妞。」沈茵玫抱住亮娟的肩膀,笑容可掬,「因為你是他的女神,他生命所有的一切,除了你,他會談誰?如果我是你的話,一定會好好吊他胃口,讓他受點罪,吃點苦頭。」

  「喂!講點道義好不好?」孟剛抗議著。「別把我的老婆教壞了。」

  「誰的老婆被誰教壞了?」馮新群的聲音響起,笑著朝他們三人靠近。

  「新群!你來得正好!」沈茵玫上前挽住他。「快來見見這對準新人,孟剛和亮娟,已經訂婚了。」

  「真的啊?」馮新群訝異又驚喜,責怪的對亮娟說:「這麼大的喜事,怎不早點告訴我呢?」

  「訂婚是長輩臨時決定,」亮娟不好意思的笑笑,「只不過多一隻戒指,沒什麼好提的。」

  「反正年底以前就要舉行婚禮,訂婚只是形式。」孟剛補充說明:「今天這個紅包,真抱歉,馬上就要向你們討回來了。」

  「這樣最好,大家都不吃虧!」馮新群開朗的笑著:「哎呀!你們還會買房子,到時候我們得多送一次禮。」

  「才不會呢!」亮娟微笑的看著沈茵玫,「茵玫姊有辦法幫你們爭取回去。」

  「什麼辦法?」馮新群不解的問。

  「你可以幫你的孩子擺滿月酒。」沈茵玫露出嬌羞的笑容。

  馮新群愣住,一時之間,忘了該說什麼。

  立平小小的身影忽然鑽進他們中間,開開心心的拉住沈茵玫的手,大聲說:「新娘媽媽,你好漂亮哦!」

  「小平真乖!」馮新群一把抱起兒子,興奮的說:「媽媽不但漂亮,還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媽媽,她要幫你生一個弟弟或妹妹,你說,媽媽棒不棒?」

  「好棒?我可以先要一個弟弟,然後再要兩個妹妹嗎?就像我們班的班長邱維政一樣,好不好呢?」

  「小鬼!」沈茵玫提著他的小臉。「別太貪心,媽媽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沒有問題的,你儘管生,我養得起,別說四個,十個我也不反對。」

  「天哪!」孟剛連忙拉起亮娟的手,作勢要逃:「我們快閃,這對夫妻想利用人海戰術來賺紅包,將來我們的薪水全落入他們口袋裡了!還是別來往的好。」

  幾句話,惹得眾人全都笑出聲。

  喜宴就這麼幸福圓滿的進行,馮新群二度娶回美麗的沈茵玫,又得知即將添個小寶寶,臉上的笑意從來沒有消失過。孟剛始終伴在亮娟身旁,能夠確定馮新群不會再與亮娟有任何牽扯,他就像新郎倌一樣開心。

  筵席既散,孟剛和亮娟踏出酒樓,並肩走在燈光溶溶的街道上,冬天的風微寒,亮娟輕輕縮了一下脖子,心細的孟剛隨即脫下羊毛料的西裝外套,披在亮娟身上。

  「你會著涼的,快穿回去。」亮娟露出笑容。

  「只要擁著你,我就不覺得冷了。」孟剛說著,伸出手,讓亮娟依偎著他。「啊!為什麼我以前那麼笨呢?只敢偷藏你的照片,幻想你跟其他女孩一樣喜歡我,而我每次打開皮夾,就提醒自己在心裡吻你一次……」

  「茵玫姊說的,親吻妞妞原則?」

  「噢!那是不一樣的……」孟剛一開口,馬上後悔。「不要再追究了!你只要知道,我愛你超越一切,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

  亮娟抬起頭,眼裡閃著慧黠的光芒:「你親吻別的女孩,心裡都想著妞妞嗎?」

  「亮娟!不是這樣的,別問了!」

  「或者,你躺在別的女孩身邊,會把皮夾打開,假裝你剛剛愛過的人就是我?」

  「不要再說了!」孟剛又急又狼狽。

  「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亮娟還不打算放過他,「世界很小,我總能遇見幾位你以前交往過的女孩,從她們口中,我可以問出我想要的答案——哎!你想幹嘛?別這樣,這裡是大街上,我——」

  她的抗議全然無效。孟剛動手拿起她肩上的西裝外套,罩著兩人的頭,完全不管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就在路邊擁吻她。他的動作既霸氣又深情,根本不容許她掙扎反抗。

  「這就是親吻妞妞原則。」孟剛嗓音裡藏著笑意。「你非要弄清楚,我就實行給你看。以前我對每一個不是妞妞的女生都這麼說。有一天,當妞妞完全屬於我的時候,只要我高興,不管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我都要吻妞妞吻個痛快。你準備好了嗎?我隨時隨地都會吻你的。」

  「討厭!」亮娟好不容易掙開,臉紅得像蘋果,對四周行人的注視,她恨不得躲進地洞裡去。「只有你這種不正經的人,才會發明這麼不正經的原則。」

  「誰說不正經?」孟剛緊跟在她身邊,得意又快樂:「我這是浪漫,因為愛你太深,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就變成無可救藥的浪漫。」

  「歪論!」

  「別走這麼快,我們可以手牽手,在街上散散步。」

  「才不要,我承受不起你的親吻妞妞原則。」

  「怪只怪你從前太不懂事,我這麼愛你,偏偏你都不領情,害我為你辛苦這麼多年,全都是你的錯。」

  「你自己太早熟,又是花心大蘿蔔,誰敢跟你糾纏不清?居然怪起我了!」

  孟剛辯不贏她,只好耍賴,像孩子一樣纏著她問:「不管從前怎樣,你現在是愛我的,對吧?」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又沒學過讀心術。」

  「很好,我不愛你。」亮娟故意說。

  「你騙人!」

  「你沒學過讀心術,哪裡知道我在騙人?」

  「就算沒有學過讀心術,我也能確定你愛我。」

  「是嗎?何以見得?」

  「你幫我洗衣服,燒飯給我吃,還陪我聽你不怎麼喜歡的爵士樂。」孟剛露出促狹的笑容:「最明顯的證據,就是每天夜裡,你都把我摟得緊緊的,怕我跑掉。」

  亮婚剛恢復的臉,又漲得通紅,忍不住笑罵:「少臭美了!我是怕冷才靠著你,才不是怕你跑掉。」

  「那麼怕冷,為什麼不去摟羊毛被或電暖爐?愛我就承認了吧!我又不會笑你。」

  「我就是不愛你,怎樣?」亮娟說著,快步逃走。

  孟剛喃喃抱怨著,邁開步伐追上去。

  這一幕,在他們兩人的人生中,不斷上演著,亮娟總是優遊自在,像水裡的魚一樣滑溜,孟剛永遠落後半步,鍥而不捨,緊緊跟隨。

  燈火通明的街道,漸漸幻化成流動的小溪,亮娟和孟剛是溪裡一對游魚,因為有愛,浮沉穿梭,都有共同的自在從容。

  原來世界這麼小,繞了一圈,鍾情就在身邊……孟剛終究擁住亮娟,緊緊相依,步伐一致,往前方走去,再也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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