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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丸萱]我的完美前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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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08:55 |倒序瀏覽
我的完美前妻 作者:丸萱

打從這段婚姻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會愛她──
他說他會給她溫暖的家,他會疼她、寵她,但唯有愛,他給不起;
他說他的愛全都給了前女友,那是個他渴望擁有,卻只能無奈放手的女人!
針對這種極度苛求的條件,她卻無條件答應了,
只因不只他需要一個家庭,當時的她,正好也需要一個避風港,
兩個受創的人相互療傷,不是很好嗎?更別說他看起來就是個好老公。
果然,婚後的他對她悉心照顧、疼寵呵護,
讓她無法自拔的愛上他,幾乎忘了當初兩人結婚的不良動機,
可在乍見到他得知前女友想與他再續前緣時那歡喜的表情、那深情的模樣,
她才猛然驚覺到──
原來在這段愛情中,她就只是一個旁觀者,
所以她選擇放手,親手終結這段沒有結局的愛戀,只為讓他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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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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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09:24
楔子

  曾經他有個孩子,醫生看了超音波的照片,告訴他那是一對雙胞胎;曾經他有個妻子,和他手牽手步上紅地毯。

  曾經他的妻子愛著他,她說雖然他不愛她,但是她可以把兩人的愛給填滿;如今他獨自品嘗孤寂,妻子兒女被他給逼離了。

  他從不曾見過妻子的淚水,就那一回,她落下一滴清淚,之後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因為她只要他幸福。

  秋風吹過大學牆邊的枯葉,他的車子習慣性的駛往咖啡店。

  這間咖啡店曾有兩年的時間無預警的歇業過,看到玻璃門上掛著歇業的牌子,他聽見許多客人嘆息的聲音。

  而在四年前,這家店重新開業了,許多客人都歡欣鼓舞,店家的生意完全沒因歇業了兩年而有變差的跡像,反而是愈來愈好。

  在這四年來,他每次回到這塊土地上,總會來這裡看一看,並喝杯咖啡,想碰碰運氣,看會不會好運到能喝到那口耳相傳的好滋味,可惜每回他來總是高朋滿座,一位難求,讓他扼腕。

  站在咖啡店前,牌子掛著“營業中”,他推門而入,店裡播放著輕鬆的音樂,店裡的咖啡香氣一如六年前一樣,不曾減淡過。

  店員一見有客人上門,人還未出現,聲音已劃破室內,“歡迎光臨!”

  走到習慣的位置──是從裡面數來第二個座位,這是他坐慣的桌椅。

  店員看見他,臉色霎時變白,接著是因憤恨而轉紅,過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壓下滿腔的情緒,拿著MENU走向這位客人。

  “一杯卡布。”他沒看MENU,倒是對著店員一笑。

  店員還是當初那位,只是經過六年的時間,讓她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女性。

  “請稍等。”店員冷著眼,沒了過去的熱絡。

  過了一會兒,咖啡送上桌,店員正要離開,他抓緊時間問道:“老板還煮咖啡嗎?”

  “煮呀!當然煮,但是你喝不到。”店員的笑容很冷、很諷刺。

  他一怔,不懂為什麽自己會如此的不受歡迎──六年前,店員很熱情;六年的差異,怎會這麽大?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怎麽會有?機會這種東西一旦放掉了,你以為說要就會回來嗎?”

  是呀!機會這種東西……

  當啷!玻璃門被推開,走進店裡的是一對年幼的雙胞胎,約莫四歲。

  “乾媽!”一男一女的稚嫩童音回蕩在店裡,軟香的身子不約而同撲向店員,“乾媽有沒有想我?”

  “有、有,很想,”店員的口氣雖顯敷衍,實則寵溺不已,“你們還不去後面洗手,再不快去,點心就要沒收囉!”

  “遵命!”一雙孩子一前一後跑到吧臺後面,小小的個子在剎那間隱沒。

  他沒漏看男孩和女孩的容貌有著幾分相似,他更注意到男孩偷覷了他一眼,隨即耳根通紅的反應。

  如果他的孩子還在,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

  藥房不賣後悔藥,而他心裡積最多的感慨就叫作後悔!

  想起曾是他的妻的女人,他的後悔更深、更深,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可是時間不曾重來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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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09:54
第一章

  于子楓長得柔柔弱弱,雖然不至於風一來就被吹走,但總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她有著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從來不曾在人前放下來過,所以沒人知道這頭長髮有多長。

  她有一張鵝蛋臉,有著咖啡色的眼瞳;以長相來說,她不特別漂亮,但卻有著溫和的笑容,連同她的性情都像溫水般讓人有種不可思議的感受──這杯溫水不特別冷、不特別熱,沒有人喜歡碰的溫水,偏偏不管是誰碰上,都覺得很潤喉。

  所以不管是同性,或是異性都很喜歡她,對她全無敵意。

  她只有高職學歷,念的是家政科,在這個私立大學林立,只要聯考各科不考個位數就能上大學的時代,不上大學的她雖不算特立獨行,卻也不算普通。

  在這個城市裡,她從十六歲就進到父母經營的咖啡店裡幫忙,二十歲時正式接手這間店,將位在知名大學旁小巷裡的小店經營得不算差,有著父母時代留下的固定客源。

  除了她和雙胞胎妹妹子宣,她還請了一名店小妹來幫忙打理。

  咖啡店的廚房是于子楓的工作地點,當她工作時,總愛將長髮包裹在頭巾裡;她習慣性的笑著將每一盤自手中孕育而出的食物,交到打工的小妹手裡,讓小妹端到客人的桌上,再由小妹轉述客人對她的感謝與對食物的讚美。

  她偶爾會到前面幫忙煮杯咖啡──她煮的咖啡是店裡的珍寶,卻未列在MENU上,因為只有在廚房不忙時,她才會一時興起的煮上一壺,有時是兩壺,端看當天的人潮。

  咖啡店裡有個故事她很喜歡,她只知道片段和最後,故事的過程是她靠著一杯香濃的咖啡向小妹交換得知的。

  小妹只小她兩歲,從上高中就在咖啡店裡打工,直到現在已經大四;說小妹是元老級店員也不為過,小妹在外場聽過許多故事,有悲傷、有難過;有快樂、有不悔,于子楓用一杯杯的咖啡交換聽到的每一個故事。

  而那個讓她很喜歡的故事,是關於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愛情──

  在咖啡店角落數來第二張桌子,是那男人和女人約會的固定位置,他們習慣點上一杯卡布奇諾、一杯焦糖瑪奇朵,兩人會坐一個下午,兩人的手會相握著。

  男人是社會人士,穿得很體面;女人是大學生,外表清純可人。

  他們交往的時間一共有四年,男人是在咖啡店裡向女人告白的,那時他捧著一束九十九朵的玫瑰花束,向她要求交往;女人白皙的臉龐酡紅得像個蘋果,她害羞的點了頭。

  而那一年,小妹剛上高二,到這間咖啡店打工進入第二年。

  情人節、聖誕節、紀念日,男人和女人的愛情如重力加速度的只增無減,咖啡店的常客都知道這對情人,他們旁若無人,大家都看得出來,男人深愛著女人。

  在第四年的西洋情人節,男人要咖啡店幫他放一首情歌,他在咖啡店裡向女人求婚。

  在場的人都見證了那一刻──當時那女人嬌羞的點了頭,接受男人所送的閃亮的鑽石戒指,那亮光一如他們的愛情。

  那時男人抱起了女人的腰,在店裡大喊,“我愛妳,一生一世,海枯石爛,天荒地老我都永不後悔!”

  于子楓在廚房裡都能聽見那男人興奮的聲音,那時的她,替他們煮了一次特制的情人餐,食物裡有著她滿滿的祝福。

  她更破例為那兩人煮了一大壺咖啡,那是她的大放送,讓在場所有人喝免費咖啡,更讓大家一起見證和祝福那兩人的愛情。

  六個月後的中國情人節,在炎炎的夏日裡,男人和女人的愛情吹過不合時節的寒流──他們的愛情,開始於咖啡店,也終結在咖啡店!

  當他們分手時,那男人幾乎要跪在地上哀求,但女人卻面無表情的狠心絕離。

  那天的客人不多,在場的人包括小妹,全都見證了那對男女愛情的開始與終結。

  那天她也煮了一壺咖啡,不是卡布奇諾,也不是焦糖瑪奇朵,而是愛爾蘭咖啡──是加了一點酒,還有一點的愁滋味。

  之後的兩年,男人和女人的愛情在咖啡店裡繼續糾纏──偶爾冷戰、偶爾開打,卻完全沒有甜蜜!

  店裡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男人對女人說的──

  “我至今還愛著妳,永不後悔。”

  多專一、多癡情,就算換來女人的罵聲,但男人眼裡的真心誠意仍是打動了所有人,包括于子楓,卻打動不了那個女人的心。

  于子楓怎麽也不可能跟他們有所牽扯──她一直站在幕後,不見客、不見人,她和陌生人交談不到三句話就能從臉頰紅到耳根,所以她從不出現在外場,就算是在吧臺,她也是低著頭煮她的咖啡。

  見過于子楓的客人通常都是很熟的熟客,沒有七老八十,年紀至少也足以當她的父母,他們是店裡的老客人,知道她害羞的個性,也知道這間咖啡店有這麽一個不為人知的幕後廚娘。

  她沒見過故事中的男主角,可是她對他的癡心感到很羨慕,她不斷鼓勵自己,等有一天鼓足勇氣時,她一定要見見那個男主角,替他加油打氣。

  提著裝滿蔬果的袋子從副手座下車,于子楓的鵝蛋臉染上紅潤的好氣色,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是有些吃力,可是看到新鮮的蔬菜,她就覺得很滿足。

  “子楓,妳別全拿,拿不動我等下再帶下車。”于子宣坐在駕駛座,實在看不過子楓這種貪心的個性,硬是全部拿下車。

  “子宣,沒關係,我拿得動;妳去停車,我先進店裡。”

  于子宣還想說些什麽,卻見子楓已把車門關上往店裡走。

  聳聳肩,沒辦法,車子不能亂停,于子宣只能先找停車位,等回到店裡再去幫子楓進行洗腦。

  于子楓快走到門口,先是聽到店門打開的鈴鐺聲,正在想會不會是小妹好心幫她開門,一抬頭,卻見到一名漂亮女人奪門而出,那女人的美讓她不禁多看了一眼。

  才剛看完美女,下一瞬間她就被人給撞上了!

  “抱歉。”撞她的是個男人,聲音很有磁性。

  她還來不及回應,更來不及臉紅,男人已追上美女,與她在路邊拉扯。

  原來是情侶,看他們的模樣,肯定是吵架了,于子楓正想著,那名美女突然給了男人一記響亮的巴掌,看得她嚇了一跳,袋子全落在地上。

  男人摸摸臉上的紅印,眼神顯得很黯然。

  美女的罵聲停了下來,隱約的,于子楓聽見那名美女吐出的字句──

  “我跟你已經不可能了!”

  “失戀”這兩個字從于子楓腦中“登”的冒出,讓她不禁可憐起那個男人來。

  彎身把袋子撿起,于子楓走進店裡,幸好店內沒有客人,如果那男人再回到店裡,因為他的失戀,她可以煮壺咖啡來安慰他。

  “子楓姊,歡迎回來。”小妹見她進門,立刻上前幫忙提東西,一起走到吧臺後面。

  此時,當啷一聲。

  “歡迎光臨。”小妹往外一探頭,跟著又縮了回來,“石頭男到底幾時才要放棄啊?人家都不愛他了。”她的聲音小到只有于子楓聽得見。

  “他來了?”石頭男是小妹替那個癡情故事的男主角取的綽號,因為他就像石頭般的冥頑不靈,老是守著同一個女人而不肯罷手。

  “剛剛他追著女主角跑出去,妳沒看到嗎?”

  “哦!原來是他。”于子楓點點頭,狀似明了。

  “子楓姊,妳不用再累積勇氣就已經看到本尊了,高不高興?”小妹笑道。

  “高興。”她誠實的點頭,可惜她沒仔細看清他的五官容貌,“妳幫我把東西拿到廚房,我去煮一壺咖啡。”

  “煮給石頭男喔?有沒有我的分?”

  “看妳辛苦幫我把東西拿到廚房,當然有妳的分。”

  “感謝石頭男被甩!”小妹樂得手舞足蹈,誇張的抱著她猛親臉頰,一點大學生的模樣都沒有。

  “還不快拿進去。”

  “是!”

  小妹一轉身進到廚房,她立刻走到吧臺深處,低著頭從櫥櫃裡拿出她專用的咖啡豆,專注的眼神落在水溫上,熟稔的把豆子加入機器裡,聽著機器將豆子磨成粉,再混入熱水中,咖啡香氣由淡轉濃,不一會兒已充斥了整間店。

  當啷一聲,店門又被推開。

  “歡迎光……子宣姊。”小妹探出頭,看到是于子宣,臉上的笑容斂了斂,“妳不能停車停久一點嗎?”

  “我已經停夠久了。”于子宣不客氣的瞪了小妹一眼,“哇!煮咖啡呀?我也要一杯。”

  “厚!又有人要來跟我搶東西喝了。”小妹撇撇嘴。

  “我真的是太寵妳了!正常員工哪敢這樣跟老板說話?”于子宣曲指敲了小妹光潔的額頭一下。

  “痛啦!”

  于子楓笑了笑,從架上取下咖啡杯,分別倒入三隻純白的杯子。“小妹,麻煩妳。”

  “沒問題,子楓姊要幫我看好我的咖啡喔!”小妹揮揮手,趕忙在咖啡正好喝時把東西送上桌。

  離開吧臺,走到外場,小妹發現石頭男果然又在看著窗外。

  這是石頭男的習性之一,只要跟女主角吵上一架,一定會坐在店裡看著窗外,而這一看絕對會看很久。

  咖啡杯放在桌上的聲音驚動了男人,他轉過頭,露出困惑的眼神。“我沒加點。”

  “這杯是請你的,算你運氣好,碰到我們老板今天心情不錯,才有這杯咖啡請你喝;不加糖、不加奶精,請就著原味品嘗。”

  “謝謝你們老板。”男人點點頭,看著冒著白煙的咖啡,發現店裡不知何時已被咖啡的香氣給包圍,不禁苦澀的一笑,並舉杯啜飲。

  他的運氣或許像店員說的是好,這杯咖啡是他喝過的黑咖啡中最好喝的一杯,有著微酸、甘苦,和所有黑咖啡一樣;但是卻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悶意繚繞在他的心頭。

  這杯黑咖啡把他發怔的時間耗盡,喝到見底時,他的休息時間已過,得趕回公司;看著純白的咖啡杯,老板的美意讓他頭一次沒再想起和她的過去。

  走到收銀臺,他很乾脆的付了咖啡錢。

  “先生,找你七百八十元。”

  收下錢,他決定開口問問。“那杯咖啡叫什麽名字?”

  “老板沒說,我也不曉得耶!”小妹笑了。

  “MENU上沒有嗎?”

  “沒有,所以我才說要運氣好才喝得到咩!有多少人都想碰上這種運氣,但是都碰不上,我算算,先生,你的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喔!我記得你至少喝過三次老板煮的咖啡耶!”

  “三次?”

  “就是呀!連常客都不一定喝得到這麽多次呢!”她和子宣姊就不用說啦!每次煮咖啡幾乎都喝得到,常客是不能跟她們比的。

  “是嗎?我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呀……”男人似笑非笑的喃語,“幫我謝謝你們老板,順便告訴他,如果他肯把這項服務放到MENU上的話,肯定很多人都會開心的。”

  “我會的,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而,關於慕雲非這個男人──

  他並不是個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長得也不算非常帥氣,更沒模特兒級的好身材;他有著一雙如淵似潭的眼睛,五官比一般人深邃,常有人看著他會覺得他的身上應有外國人的血統。

  平常的他戴著一副眼鏡,直到交女朋友時,女友不希望兩人的眼神交流有東西隔著,他便為了她而換上隱形眼鏡;久而久之,就只有他辦公室的人知道他戴眼鏡的斯文模樣。

  慕雲非任職於一間銀行擔任經理,就讀金融相關科系的他非常幸運,一畢業就有公司找上門;他花了四年時間從基層人員爬上經理職位,又花兩年的時間攻讀MBA,如今他剛滿三十歲,成為分行裡最被看好會調任到總公司的員工。

  有好幾次的調任機會都被他打回票,銀行同事不懂他的用意,只當他在這塊土地上還有著留戀;銀行裡的猜測四起,多半離不開紅粉知己,而他們也沒猜錯,他確實是為了女人而留守在這裡,縱然那女人已經成為別人的妻!

  揉揉發澀的雙眼,銀行人員分二批午休,一批是中午十一點,一批是下午一點,他因和人有約,事先請了一個小時的假以配合對方。

  “經理,要出去呀?”櫃臺的小姐揚聲問道,今天是星期三,到銀行辦事的人比較少。

  “嗯,晚點就回來了。”他走出銀行,來到停車場,找到他的黑色轎車,駛向需要十五分鐘車程的咖啡店。

  咖啡店就位在知名大學旁的巷弄,他繞了兩圈便找到停車位。

  “歡迎光臨!”

  這家店的店員聲音爽朗,一打開店門就能聽見店裡的音樂流淌,加上淡淡的咖啡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這些都是他喜歡這家店的原因。

  “兩杯都照舊嗎?”店員中規中矩的把MENU放在他的面前,因他是常客便多問了一句。

  “嗯,照舊,謝謝。”並未翻開MENU,他笑著對店員說道。

  店員很快的離去,他能聽見店員使用咖啡機的聲音。

  他喜歡這間咖啡店的原因其實有很多──像是這裡有一整面的牆存放著咖啡杯盤組,有些是客人帶來的,在店裡喝咖啡時會指定使用,有些則是店主的,客人一樣能挑選。

  這間店的吧臺與一般的咖啡店不太一樣,通常吧臺不會很高,可以讓老板和客人交流;但這間的吧臺則不然,煮咖啡的地方高得可以遮擋住一個人,靠近收銀和進出的地方又旋即矮下,跟據店員的說法,這是因為他們有個怕生的成員。

  他會喜歡這裡還有一個原因,這裡的氣氛讓他很放鬆,不管是客人之間,或是客人與店員之間的對談,都有一種淳樸的味道。

  在大都市裡,這間店彷彿是塊不受污染的淨土。

  這間店對他而言有著很多的回憶,他在這裡告白他的初戀,他交第一任女友,他在這裡分手,他和分手的前女友在這裡……糾纏不清,外人看來大概就是如此。

  當啷一聲。

  “歡迎光臨。”店員探出頭,笑著說道,又縮回吧臺後面。

  走進店裡的是個美艷的女人,是他的初戀女友兼前女友,她長得很美,從大學時代就是如此;她原是個清純的大學生,在跟他交往的四年裡,她慢慢的改變了,變得如花似蝶,變得能讓男人為她而瘋狂的女人,然後她背著他腳踏兩條船!

  她剛坐下,店員立即端上兩杯咖啡,一杯是卡布奇諾,一杯是焦糖瑪奇朵。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女子先開口,連椅子都還沒坐熱,殘忍的話語已從嘴裡吐出,“我不想讓我的丈夫誤會。”

  慕雲非露出苦澀的表情,低著頭,“妳知道,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妳過得好不好。”

  “很好,我一直都很好,如果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一直約我出來,我會過得更好。”女人的聲音有些尖銳。

  “欣雅,別這樣,就算分手,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他說得很真誠,男女朋友分手後還做朋友,這並不容易,但他可以努力。

  “好,朋友,你想說什麽?就問我過得好不好嗎?朋友可以靠一通電話問候,你卻約我見面,這是什麽意思?”

  慕雲非微楞,她這是在指責他的放不下、他的死纏濫打嗎?他不是石頭,怎會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妳,妳丈夫的公司有人在私下動作,想要打壓他,對方已從銀行這邊動手,請他小心。”

  “你說的話我會轉告我老公,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話說完,莊欣雅起身往門外走。

  等慕雲非反應過來,她已走出咖啡店,他只能沖出去,就在店門一開一關之際,他撞上了一個人,他只能連聲說“抱歉”,並追上莊欣雅。

  “欣雅,我們再談談!”抓到她的手臂,他試圖阻止她的離去。

  “談什麽?我們還能談什麽?談我嫁做別人的妻子,談我們的愛情嗎?別傻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就算你現在是銀行經理,我們還是不可能,你以為用銀行經理的頭銜就能跟我靠得更近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慕雲非無語,沈默了片刻,“我只希望妳過得好而已。”

  “慕雲非,你知不知道你一直維持單身,對我的壓力有多大嗎?你不結婚、不交女朋友,我老公會怎麽想?他知道我和你曾經有段過去,你曉不曉得你有可能會是害我婚姻破裂的原因?”

  “我只是關心妳,妳丈夫要是這麽善妒,妳就該跟他離婚,而不是卡在婚姻的牢籠裡。”

  “啪”的一聲,是巴掌聲!

  “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了,我絕不會跟我老公離婚,絕不會!”她試著撫平自己太過激動的情緒,鮮紅的唇往上揚起,“想做朋友可以,等你結婚,發帖子給我,到時我一定會帶我老公出席。”

  莊欣雅揮開他的手,挺直背脊遠去。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他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緩緩走回咖啡店,走回座位,坐下望著窗外,想起戀上莊欣雅的緣由──

  會戀上莊欣雅其實只是因為一面之緣,或是該說,只是背影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已忘了那天是什麽事會開車行經大學,然後他看到一個老婆婆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穿梭在大學生裡,似乎在打聽什麽。

  而他會被老婆婆給吸引住目光,是因一抹艷紅的身影,以及她那如瀑布般直泄而下的長髮。

  那抹紅艷的身影是人群中唯一一個願意幫助老婆婆的人。

  他還依稀記得,那名紅衣女子攙扶著老婆婆,幫老婆婆分擔重量,協助老婆婆緩緩走進大學校園,他還看見那名老婆婆直向紅衣女子點頭致謝。

  從頭到尾,他就只看到紅衣女子的背影,未曾見到她的長相。

  原本他並沒把此事放在心頭,卻在一周後看見同樣的火紅身影,而那身影也有著同樣的直髮,長度似乎比一周前短了些;若不是聽到她和身旁的友人提起曾去剪過頭髮,他不會懷疑那人就是他曾見過的紅衣女子。

  在他的打聽之下,幾乎可以確定那個幫助老婆婆的紅衣女子就是莊欣雅,同時她也是他心上的那抹紅。

  撲鼻而來的濃郁香氣讓慕雲非自回憶中抽離,回過神來,桌上已多了一組純白的咖啡杯,咖啡香氣正從杯中散發。

  “我沒加點。”他看向端著咖啡上桌的店員,有些困惑。

  “這杯是請你的,算你運氣好,碰到我們老板今天心情不錯,才有這杯咖啡請你喝;不加糖、不加奶精,請就著原味品嘗。”

  “謝謝你們老板。”他點點頭,低頭多看了瓷杯一眼,純白無瑕的杯子連一點歲月的痕跡都看不到──這杯子若不是新的,就是店主保養得好,於是他舉杯啜飲。

  這杯咖啡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憂愁繚繞心頭,一口、二口,他覺得這味道入喉後,先是感到微酸,然後是甘苦的感覺,同時有種讓人苦笑的滋味。

  注意到時間,他該回銀行了,走到收銀臺掏出千元大鈔交給店員,店裡的咖啡香讓他不禁想起剛才的黑咖啡。

  “先生,找你七百八十元。”店員親切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收下錢他問:“那杯咖啡叫什麽名字?”

  “老板沒說,我也不曉得耶!”店員笑了。

  “MENU上沒有嗎?”打從他第三次進到這間店後,他就沒再用過MENU了,因為店員只會問他,是不是卡布和焦糖瑪奇朵,不用說,他一直都是點這兩種飲品,MENU上的其它飲品他一直沒注意過。

  “沒有,所以我才說要運氣好才喝得到咩!有多少人都想碰上這種運氣,但是都碰不上,我算算,先生,你的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喔!我記得你至少喝過三次老板煮的咖啡耶!”

  “三次?”他喝過三次嗎?為什麽他一點印像都沒有呢!

  “就是呀!連常客都不一定喝得到這麽多次呢!”

  “是嗎?我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呀……幫我謝謝你們老板,順便告訴他,如果他肯把這項服務放到MENU上的話,肯定很多人都會開心的。”

  “我會的,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

  因為車子停得較遠,他得走上一段路;在經過斑馬線時遇到紅燈,他停下腳步,不經意的被一張廣告單給吸引住目光,他匆匆的記下了地址與電話。

  等他下班時已是入夜,他朝著廣告單上的地址走去。

  張貼廣告的店面仍然亮著燈,他推開玻璃門走進店裡。

  “您好,請問有什麽是我能為您服務的?”櫃臺的漂亮小姐柔聲問道。

  “我想報名。”

  “好的,請到這邊來,要麻煩您替我填一下資料。”

  “以你們的經驗,多久可以找到對像結婚?”

  “不一定耶!這就要看先生的條件,和對方的意願,雖然我們是婚友社,但很多社員還是抱持著多認識、多比較的心態,畢竟大家都希望能挑到適合自己的對像嘛!”

  “最快的是多久?”他一邊問,手也沒閑著的填寫表格。

  “最快也要半年。”那對社員在認識半年後結婚,結婚一個月後就離婚了!只是這種話,她可不敢直說。

  “謝謝。”半年嗎?如果結婚是一種手段,是可以讓莊欣雅安心的手段,那麽他願意踏入婚姻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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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0:23
第二章
  
  入夏的氣溫從春天的清爽,正式走進夏季的悶熱,對長期在廚房工作的于子楓而言,這兩者並沒有太大差別,廚房是油煙、熱氣的世界,她外表柔弱,卻早已習慣了這種高溫。
  
  小妹一邊守在廚房門口,一邊緊盯著店門外的動靜,不是她要弄得草木皆兵,而是最近有人愈來愈囂張,再這樣下去,她隨時會打電話報警的。
  
  當啷——
  
  “歡迎光臨。”小妹探出頭,順便把廚房推出來的餐點送上桌,雙眼不忘回到門外的世界;她身負重責大任,一點閃失都不行。
  
  “小妹,你怎麽今天精神緊繃成這樣?”點餐的老客人忍不住問道。
  
  “還不是有蒼蠅亂飛,而且還是基因改造過的蒼蠅,大只又難纏。”
  
  “什麽?”客人一頭霧水,有聽沒有懂。
  
  “你慢用,等下有任何事都請不要大驚小怪,可以的話幫忙報警就好。”小妹對每位提問的客人都這麽說,就怕只告訴一個人,那人要是發楞忘了打電話,就會錯過時機了。
  
  當啷——
  
  一名穿著體面的男性走進店內,下一瞬,小妹急如風的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前進一步。
  
  “這裡不歡迎你,你回去!”小妹雙手擦腰,顧不得店裡還有客人,聲音大得引來眾人關注。
  
  “不幹你的事,我要找的人是子楓。”男人一手推開她,硬是要往前走。
  
  小妹被推開,又快步檔下他。“子楓姐不會見你,你的臉皮真的很厚,人家都明擺著拒絕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像蒼蠅一樣纏著人不放?”
  
  基因改造過的蒼蠅!眾人腦中立刻浮現乾脆小妹說過的話。原來指的就是他!
  
  “子楓是我的女朋友……”
  
  “呸!”小妹沒形像的朝他噴口水,“人家子楓姐根本沒答應當你的女朋友,是你一廂情願、死纏爛打!張先生,不要這麽沒品行不行?”
  
  “你!”男人舉起手,恨不得一掌打在她臉上,可手是抬起來了,卻一直沒揮下,因為有股力量拉住他,他轉向身後,看見一臉怒容的女人。
  
  “張家瑞!你要不要臉?你現在想動手打小妹,以後是不是要動手打子楓?像你這種男人還敢說要跟子楓交往,你、不、配!”于子宣忿忿的甩掉他的手,看著他一臉的狼狽樣。
  
  “我……”
  
  “小妹,報警,說我們這裡有瘋子來搗亂!”
  
  “沒問題!”小妹很合作的走進吧臺,拿起電話,當著張家瑞的面要撥號
  
  眼看情勢對他不利,他只能先收手,“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罷休的!”
  
  當啷——店門被推開又關上,張家瑞離開了。
  
  暴風遠離,于子宣轉向小妹,怒火奔騰的大聲叫道:“去拿鹽巴!灑鹽!”
  
  “子宣姐,你還是進廚房去看一下子楓姐吧!”拿鹽巴事小,受驚嚇事大。
  
  一想到廚房裡的女人,于子宣的怒火頓時消掉一大半,趕忙走進廚房,果然看到僵在爐子前的于子楓一動也不動。
  
  “沒事了,那個臭男人被我趕走了。”拍拍子楓的手臂,于子宣將人拉到一旁坐下。
  
  子楓的驚嚇不是一兩天造成的,而主謀者是張家瑞,那她就算是幫兇。
  
  “子宣,抱歉讓你擔心了。”她怎麽這麽沒用,連個問題都搞不定。
  
  “我們是雙胞胎耶!說那什麽話,而且認真說起來,是我害你的,我當然要保護你的安全。”于子宣說的振振有詞。
  
  于子楓扯著難看的笑容,“和你無關啦!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才會……”
  
  “怎麽無關?當初是我擅自幫你報名婚友社,才會招惹來這種人!以為你柔弱好欺負,我偏要他知道,有我于子宣罩的人,沒那麽容易被他欺負去!”于子宣邊說邊折動手指關節,發出咯啦咯啦的聲響——她可是練過合氣道、空手道、柔道,再加上她對劍道也有一點認識,就不信沒辦法解決那只小強加蒼蠅的合體。
  
  于子楓笑看著于子宣憤恨的神情,覺得很好笑,心情自然也放鬆許多。
  
  當初于子宣出於好意,替她報名婚友社,主要是希望她能多交些朋友,不然以她害羞又怕生的個性,哪有可能認識什麽能結婚交往的對像?
  
  而子楓一天找不到歸屬,她就一天不能安心,交朋友是第一步,看的人愈多,交往就愈有機會。
  
  于子楓的害羞果然得到改善,就在她能看著對方說上兩三句話而不會害羞臉紅的時候,婚友社替她安排的對像張家瑞也出現了。
  
  張家瑞是規矩的上班族,穿著一向體面,談吐也很得體,可以說是上選的對像。
  
  于子楓也覺得他這個人不錯,希望能跟他成為朋友;但是張家瑞不同,他的腦中只想把人給拐上床,和他翩翩的外表完全背道而馳。
  
  第三次約會,于子楓就被他帶回家,還差點拉上床!
  
  要不是她逃得快,並且一邊逃,一邊打電話給于子宣,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幸好她把手機借給子楓,不然早就被張家瑞得逞了。
  
  于子宣一知道張家瑞是人面獸心的男人,便直接跟婚友社挑明張家瑞不適合,要婚友社再另外介紹其他對像。
  
  可是張家瑞不肯,他把死纏爛打的招數發揮的淋漓盡致,鬧來鬧去,又是跟蹤、又是硬逼,讓于子楓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幸好這種症狀就只針對張家瑞,在面對其他人時就不會,不然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膽子就這麽縮回去,于子宣一定會把張家瑞揍到不成人形。
  
  “子宣,能不能不要再安排吃飯了?”于子楓苦笑著問。
  
  “是不是很煩?還是又有像張家瑞那種男人出現?”
  
  “不是啦!只是覺得浪費時間。”那些認識朋友的時間如果可以用來讓她開發新菜色,她覺得會更有意義。
  
  “哪會!你不是很向往石頭男那種專情的男人嗎?說不定就有這種男人會讓你碰上呀!”
  
  “可是……”于子楓抿著嘴,一想到又要跟陌生人見面,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張家瑞確實是她恐懼的主因,子宣不知道她每次出門都得對著鏡子費多大心力,才鼓得起勇氣。
  
  “就當最後一次好不好?這次之後你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就不逼你,大不了我就從我家閃光的同事裡幫你挑囉!”于子宣摟著子楓的肩,俏皮笑道。
  
  “我又不急著嫁人。”于子楓笑著推推子宣,不反對最後一次的提議,心想只要撐過這一次,就沒問題了吧!
  


  慕雲非保持微笑看著眼前的相親對像,她低著頭,若不細看就不會發現她發紅的耳根;她的黑色頭髮盤成髮髻,用一支古銅色的髮簪妝點,若不是她低著頭,他也不會發現髮簪上刻著楓葉的圖案。
  
  真特別,他對髮簪沒研究,印像裡總是以花為圖,會以楓葉為主的髮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
  
  婚友社的人替兩人做了簡略的介紹後,便將時間交給兩人彼此認識,退到一旁。
  
  “于小姐,請問你會下廚嗎?”透過婚友社,他認識了近十位異性,她們都有一個共通點——不會下廚,這似乎是現代女性的特征。
  
  一聽到廚房工作,于子楓的頭頓時抬了起來,臉上還泛著亮光,“我算是廚師。”
  
  “為什麽說算是?”慕雲非沒漏看,她的粉頰酡紅,耳根發燙,但是雙眼有神,看得出來她對廚房工作很有興趣。
  
  “我在一間店裡負責煮飯的工作,因為廚房裡只有我一個人,所以算廚師吧!”說完她略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廚師好像很偉大,可是她連那頂高帽都摸不著邊。
  
  “你已經是廚師了,不是算而已。”慕雲非被她的害羞打動,她沒莊欣雅美麗,可是她很純真,說話會看著對方的眼睛,雖然很快又害羞的低下頭。
  
  “謝謝。”
  
  見她還是很害羞,他揚揚眉,“于小姐,可以請問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嗎?”
  
  “子是子孫的子,風掃楓葉的楓。”
  
  “你跟我朋友同名,我有個朋友也叫子風,但他是臺風的風。”
  
  慕雲非的用詞讓于子楓笑了笑,原來他有個名字和她一樣的朋友。“他的個性像臺風嗎?”小聲的問。
  
  “很像,跟臺風一樣多變,讓人措手不及。”他眨眨眼。
  
  “那該是龍卷風吧?”
  
  “的確,用龍卷風來形容還比較貼切。”慕雲非見她已經沒那麽害羞,也願意跟他聊上幾句,他這才切入主題,“于小姐怎麽會想透過婚友社相親?”
  
  “不是、不是,”一聽到相親,她急忙揮手,“是子宣,就是我妹妹,希望我多認識一些朋友,因為……很容易怕生,所以……”話沒說完,她又低下頭。
  
  “原來于小姐跟我的目標不同。”他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她是他碰到第一個對廚房有興趣的女性;他也不是什麽大男人主義,只是想找個與莊欣雅不同類型的女性——莊欣雅不會下廚,這算是她唯一的缺點。
  
  “什麽?”
  
  “我是為了結婚而報名婚友社的,我希望能愈快結婚愈好,只要女方同意,我可以立刻著手結婚事宜。”
  
  “這麽急?是不是家裡逼婚的壓力很大呀?”她好奇的問。
  
  “不算是,我是孤兒,所以我一直希望可以有自己的家庭。”這是他的渴望,只是他最渴望成為妻子的女人已經捨他而去。
  
  “原來是這樣。”她理解的點點頭,“雖然不能成為你結婚的對像,可是我們可以做朋友。”
  
  “說的也對,我們可以做朋友。”他記得她是來交朋友的,異性朋友他不嫌多,但是她該是第一個對他無欲無求的女人,“我可以再約你出來嗎?”
  
  “可是我們只是朋友。”她有些困惑。
  
  “朋友也能約出來聊聊天呀!你的其他朋友不會跟你約出來聊天嗎?或者你的覺得我沒資格跟你交朋友?”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她抿抿嘴,“不會打擾你認識結婚對像嗎?”
  
  他恍然大悟的笑道:“不會。”原來她是擔心這種事。
  
  “那就好,我很怕打擾你的時間。”她拍拍胸口,安心許多。
  
  “如果我當初愛上的是你就好了。”他喃喃的說,眼前的女人是如此的善良,她的美是內心散發出來的單純,可惜他的心早已給了另一個女人。
  
  于子楓沒聽到他的喃喃自語,可是聽見他主動說要跟她做朋友,她的心跳得飛快,眉梢沾染愉悅,不自覺的抬頭對他揚笑,“謝謝你。”
  
  她的笑讓慕雲非一楞,“謝我什麽?”
  
  “謝謝你願意跟我做朋友,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這種飯局,沒想到能碰上你,真的很謝謝。”
  
  “那我也該謝謝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囉?”
  
  “不、不是這樣,我……”
  
  “別謝了,朋友之間是不言謝的。”她的單純讓他不禁會心一笑。
  
  “謝謝。”她笑道。
  
  “你又說謝了。”他指正。
  
  她一怔,這次只笑不語。
  


  慕雲非的心情很久沒這麽好過,從和于子楓相識後,他的運氣彷彿扶搖直上——先是銀行總行主動要替他加薪升職,從掌理一間分行的經理升為掌理臺中地區新成立的區域中心經理,擔任總經理之下,分行經理之上的主管級職務。
  
  再來是接到好友的喜帖,他串場當伴郎,和好友相聚總讓他開懷許多,拋開和莊欣雅之間的不愉快,那一段似乎已經過去,實則不然。
  
  他的三個好友都知道他和莊欣雅的過去,他們也知道莊欣雅捨他嫁作他人婦,更知道他和莊欣雅之間的牽扯不曾斷過。
  
  真要說他的罪名絕不是癡情,而是死纏爛打!
  
  陳子風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有必要這麽虐待自己嗎?愛情可來可去,他就不能看開一點嗎?尤其愛上的是莊欣雅。
  
  “你和她還是牽扯不清嗎?”陳子風知道他不愛提那個女人,可他還是得提,順便敲敲那顆食古不化的腦袋,看會不會有開竅的一天。
  
  “算吧!”慕雲非無法否認,也無法肯定,他很她很難清楚劃下界線。
  
  “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林慶書將修長的右腿叠上左腿,“我不覺得莊欣雅值得你迷戀,就算她曾好到讓你無法放手,但是自從她腳踏兩船,而且最終還選擇了別人,她就不該跟你糾纏不清,縱然是你打電話約見面,她都該避免。”
  
  林慶書對女人有潔癖,無法接受劈腿、婚外情,更不能認同心裡有甲,嘴裡卻說愛著乙的女人,幸好他是老婆的初戀。
  
  “她不是那樣的女人,是我一廂情願。”這是他痛苦的根源。
  
  “我卻不這麽認為,就算是你一廂情願,但是沒有兩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她心裡要不是有點期盼,你的電話她連接都不該接!”程宇成笑說著,眸中淨是不屑。
  
  程宇成和林慶書是不同,他在感情上沒有潔癖,他只針對莊欣雅,那女人並不如外表來的單純,但有人卻被愛情迷得團團轉,完全看不清事實,“你也是,快點把她的電話號碼刪除,最好是列入黑名單中,不接不打,你就能忘掉。”
  
  慕雲非苦澀的笑著,並未多說什麽——好友們說的他都懂,偏偏要看開一件事卻沒那麽容易。
  
  的確,她接電話赴約就是給他希望,卻又當著他的面要他去娶別的女人,那是她的殘忍!
  
  “這裡的咖啡不怎麽樣嘛!”陳子風皺著眉,“真不懂你怎麽會喜歡這裡?”
  
  慕雲非淡笑,“那是你運氣不好,真正的好咖啡是老板有空閑時才會煮的。”
  
  “這位客人說的很對。”店員小妹端著他們加點的茶點上桌,“我們老板不常煮咖啡,但是真要煮上一壺,包準你們回味無窮。”想著想著,小妹的口水又要流出來了。
  
  “上次請你轉告老板的事,你沒轉達嗎?”慕雲非問道。
  
  “同樣的事有太多客人講過,可是老板沒那個閑工夫。”小妹擺擺手,今天店裡很冷清,就來這四個客人,幸好客人都長得不凡,當作視力保養剛剛好,她沒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妄想。
  
  “你們老板還拿喬呀?”林慶書聽她這麽一說,還真想品嘗看看慕雲非說的好咖啡。
  
  “不拿喬,怎麽談得上是極品?”小妹笑道,“不過,”一想到子楓姐的咖啡,她忍不住咽咽口水,“為了我的嘴,我可以幫你們去跟老板說說看,今天就你們一桌客人,說不定……嘿嘿。”
  
  “店員小姐,你笑的好詭異。”陳子風搖搖頭,感覺像是來到黑店。
  
  “誰笑的詭異!就你敢說我笑得詭異,等會兒就沒你的份!”
  
  “我也不稀罕。”陳子風是誰啊!他可是金融界龍頭創亞集團的少東,什麽極品咖啡沒喝過?哪會稀罕這裡的一杯。
  
  “就你這句話,我一定會拗到老板煮咖啡的!”小妹勢在必得的走進吧臺,打開通往廚房的門,看見于子楓正專注的看著手上新買的食譜,她連忙貼靠上前,撒嬌的模樣吸引了于子楓的注意。“子楓姐,今天客人少,能不能煮一壺咖啡?”
  
  于子楓揚起一抹溫熙的微笑,“好呀!”放下書,往外面走去,“今天要煮什麽咖啡好呢?”腦中開始盤算著櫥櫃裡的咖啡豆種類。“外面有幾位客人?”
  
  “四個,煮四杯分量就好。”
  
  “四杯?你不用嗎?”于子楓露出懷疑的目光。
  
  “要!我沒說不要,四杯是加上我的分,外面有個客人不喝咖啡。”哼!她是誰?她可是這家店的小妹,客人說過的話她全都記在心上,管他是真話還是假話。
  
  “好,就四杯。”站在機器前,彎身從櫥櫃取出咖啡豆,她左看右選,選到一包色澤不錯的豆子放進機器裡,將水加熱,聽著機器傳來的振動聲,像是在吟唱著屬於它的歌聲。
  
  不一會,小妹端上三杯純白咖啡杯,一一落在三人面前,獨獨陳子風沒有!
  
  “為什麽我沒有?”
  
  小妹只冷凝了他一眼,沒搭理,“這咖啡先純飲,不加糖,不加奶精;這壺是牛奶,純飲和加牛奶有不同的風味,至於糖加不加就看個人的習慣,慢慢喝才能喝的出味道。
  
  “喂!”陳子風朝小妹叫了一聲,卻得不到響應,只能看著她走回吧臺。
  
  其他三人舉杯同飲,輕啜一口,感覺微酸略甘,口舌潤了潤,至喉間才有回味的苦澀,而說苦說澀,但是又帶著甘與香,那濃厚的香氣從喉間竄出,讓人有股說不出的迷戀。
  
  “好喝。”林慶書先開口,這咖啡真的好喝。
  
  “真功夫。”程宇成接著說,黑咖啡最能見真章,慕雲非則是一句話也沒說,這杯咖啡和他上次純飲的不同,想必是換了豆子,他沒說是因為這杯又是另一種風味。
  
  “真的這麽好喝嗎?”陳子風見好友臉上的滿足和讚賞表情,當下傻了眼,“你們該不會是想騙我吧?”
  
  “誰有那個閑工夫?”程宇成凝睇他,“我可以明白老板的咖啡為什麽會是極品,但是這種咖啡為什麽不放在MENU上讓人點?”他遙望著小妹。
  
  “為什麽要?就是不放在MENU上才會顯得珍貴,你天天吃得到鮑魚、魚翅,今天給你喝碗豬骨湯,你才會覺得豬骨湯好喝。”小妹這是現學現賣,她說的話是于子楓曾經說過的。
  
  “所以喝的到老板煮的咖啡,運氣真的很好。”慕雲非吶吶的說。
  
  “你還記得呀?你的記性真好,而你們的運氣也真的不錯,不過都是托我的福喔!”
  
  “我沒喝到!”陳子風不悅的瞪著小妹。
  
  “誰教你運氣不好,這不幹我的事。”小妹聳聳肩,她要快點躲到吧臺後面喝她的咖啡。
  
  喝著咖啡,慕雲非突然想起記憶中的那抹紅——那個讓他感到苦澀的女人。
  
  一杯咖啡轉移了大家的注意焦點,慕雲非心想,他的運氣真的很好不是嗎?輕啜一口,他的思維飄遠,從那抹紅,飄到分離的那段時光,他想不透那樣清雅可人的心上人,怎會變成如今不饒人的模樣?
  
  想著莊欣雅,忍不住想起另一個和她兩極化的女人——那個單純想跟他交朋友的女人,她的笑容傳染給他,或許是那抹笑容替他喚來了這麽多的幸運。
  
  挑了一個放假的日子,他心血來潮打電話給于子楓,約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間店。
  
  若不是他常去的咖啡店今日店休,他還真想帶著于子楓一起去享受那溫馨的感覺。
  
  于子楓提早五分鐘在店裡等,手上翻閱著前幾天子宣替她張羅來的食譜,這都是子宣靠著人脈替她拿到的不外傳的記錄,她沒問子宣是怎麽弄到的——子宣跟她不同,子宣有了人脈後總會跟人脈有著更多的交流。
  
  慕雲非見到她低頭專注的模樣,對她的印像又加了一份——向來都是他等女人,從沒讓女人等過他;向來都是他邊看書邊等人,從沒女人邊看書邊等他。
  
  “于小姐。”他先開口喊人。
  
  于子楓抬起頭,合上書,“慕先生。”
  
  他們並不算熟,這是第一次約在外頭見面,要說約會也算是,約會的定義很廣,並不限於男女朋友。
  
  她對他已經沒第一次那麽害羞,但是看見他,她還是會臉紅,只是紅的沒那麽明顯。
  
  “在看什麽,這麽專心?”
  
  “食譜。”不外傳的東西她怎麽好說給別人知道,也不敢太過張揚。
  
  “這是你的興趣之一嗎?”
  
  “嗯,是興趣之一。”她不太擅長和陌生人說話,重複對方的話是應對的一種方法,不知是不是不再透過婚友社進行“認識朋友”的活動,她在跟陌生人對談上比以前要瑟縮了一些。
  
  “你比之前要……”他說不出她的怪異,好像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不似之前來的近,“你讓我覺得我們更像初次見面。”
  
  “對不起。”她垂下頭,抿著嘴。
  
  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邀請她啊!
  
  該怎麽說呢?之前都是有預警的——婚友社有活動,最慢會在前一天通知;可他無預警的一通電話,讓她在沒有心理準備下就出門,她不好意思拒絕,只好趕鴨子上架。
  
  “我接受,有機會的話,下次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可以嗎?”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她喜歡人家談食物,不自覺會露出真誠的笑容。
  
  而她的笑容則是讓他看晃神了,直到身上的手機響起,他才回過神,“抱歉,我接個電話。”
  
  看著來電顯示,他有些怔忡——他不可能不接的,那個名字是他怎麽也抗拒不了的人!“我是慕雲非……你怎麽在哭?好,我知道,你別哭,我馬上過去,等我。”語氣淨是擔心和不捨。
  
  掛斷電話,他正想開口向她解釋,卻看見她了然的笑著——
  
  “有事就去忙吧!我沒關係。”
  
  “對不起,是我約你出來的。”
  
  她搖搖頭,“事情很重要就快去辦,我沒關係。”
  
  “謝謝,我下次再跟你約。”
  
  她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剛才他講電話的聲音讓她想起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她一時想不起,也沒再去多想。
  
  低下頭,她再次翻開食譜,細細的研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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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0:50
第三章
  
  莊欣雅的一通電話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她丈夫的公司被銀行團抽銀根,一來是公司本身營運有些問題,二來是有心人想吞購公司,對方在金融界有些實力,抽銀根是最直接又最有效的做法。
  
  聽見她的泣音,他慌了手腳,拋下一切就為了幫她這一回;他也見到她的丈夫,見到她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他的身邊卻是空蕩蕩的。
  
  明明是在盛夏,他卻覺得很冷!
  
  他替兩人聯絡了幾個銀行界的熟人,低聲下氣是免不了,鞠躬哈腰也是一定要的,做完背後的工作,他還是挺著腰桿,把可以幫他們忙的人名和聯絡方式留下,再從那棟溫暖的房子裡離開。
  
  他捨棄車子,走在人行磚上;他咬著牙,暗罵自己為什麽不能下定決心把這些全都拋棄?
  
  他想結婚,是想讓莊欣雅安心;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愛戀,這怎麽行?
  
  遠遠的,于子楓看見慕雲非,她一開始只覺得那抹人影有些眼熟,並不太確定,直到往前走了幾步,才能肯定他的身份。
  
  猶豫了一下,她跨步向前,察覺到他臉上的冷然,不甚自然的朝他喊了微弱的一聲,“慕先生。”
  
  對方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而且從她身邊擦身而過。
  
  她有些不放心,小跑步跟上他,這次喊得大聲了一些,“慕先生。”
  
  慕雲非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一張額上佈著汗水的臉頰,掛著陽光似的笑容,那張臉讓他微楞。
  
  “慕先生,你剛剛做了很危險的事!”不知是不是有些氣喘吁吁,于子楓笑的有些勉強,可能是光跟上他就有些吃力,所以他一轉頭,她也忘了陌生,嘴裡脫口的全是關心。
  
  “我……”他困惑的望著她。
  
  “剛才行人號誌是紅燈,你還過馬路!要不是都沒車,你現在就已經進醫院了!”
  
  “我沒注意。”紅燈?他看向不遠處的交通號誌正由紅轉綠,印證了她的話語。
  
  “你這樣不行,過馬路還想事情想得出神,這樣是很危險的。”
  
  他赫然注意到她眼中的關心,認真細看她的模樣,他想起了她是誰,可是她給他的感覺少掉了見面時的生澀,“于小姐?”
  
  于子楓一聽到他的稱呼,驀然漲紅臉--剛才她是太著急,才會忘記兩人並不算熟識。
  
  此時她的眼神遊移,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將手提的紙袋抱在懷中,拉開兩人的距離。
  
  “于小姐出來買東西嗎?”慕雲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往後退的動作,正覺得她怎麽跟之前見到的感覺不太一樣時,她又恢復了怕生的神態,而且急著將兩人拉開距離,這讓他莫名興起了想逗她的興趣。
  
  小兔子,再加上她生動的表情和額上的汗水,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吧!
  
  “慕先生?”她是說錯了什麽嗎?怎麽能惹他笑出聲?
  
  “沒什麽,這附近沒有可以坐下來聊天的地方,不然我確實很想跟你聊一聊。”
  
  于子楓見他斂笑,也不再逼近,當下安心不少,“你不用工作嗎?”
  
  “我放假,所以早上才會約你出來喝茶。”他解釋道:“你呢?你不是在工作嗎?”
  
  “嗯,今天店休,”她頓了一頓,“所以早上才會跟你出來喝茶。”
  
  “你不像剛開始時那麽怕生了。”他凝視著她,感覺好像有些東西自她身上褪去。
  
  “不、不是,我、我……”她抿唇,抬眼看著他,“我只是擔心就……”
  
  他想起最初她叫住他的原因--她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怕生什麽的情緒就能暫時丟在一旁;但現在意識到了,怕生的感覺自然又回來了,可是這之間還有些不一樣,像是她剛才俏皮的用他的話來回他一樣。
  
  “我是有些心情不好,沒想到讓你碰上了。”他一攤手。
  
  “我是不是不該叫你?”她有些怯生生的問。
  
  聞言,他忍不住又悶笑了,“我的意思是,幸好有你叫住我,我的心情現在好很多。”
  
  懷裡抱著紙袋的力道舒開了些,“那就好。”她再抬頭看看對街,像是有些煩憂。
  
  “怎麽了?你看到什麽?”
  
  “沒、沒有,是我妹妹,她在找我。”她看見子宣走出車子,看來她不該跑遠的,子宣沒見到她,一定會著急。
  
  “哦!那你快走吧!再見。”望著她倉惶過馬路的身影,他的眼神隨著她沒入車子裡而變得黯淡,直到那輛紅色轎車消失在遠處,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于子楓道謝。
  
  撫著下巴,他突然想起看,他的思愁會這麽快就消失不見,于子楓的功勞似乎不小--她真的很能逗得他忘記煩憂。
  


  慕雲非很快就約于子楓進行第二次約會,也許是第一次的約會沒有好的結束,被一通電話給阻撓了,讓他對她懷有歉意;又或許是那天在路上的巧遇,他忘了向她道謝,所以才主動提起第二次的約會。
  
  這回他提前三天邀請她,而她欣然接受,並表示希望能約在植物園見。
  
  若不是她主動提出要在植物園碰面,他一定沒想過會有女人像學生般認為植物園是約會的好地方。
  
  于子楓提早起床準備餐點,當于子宣起床時,就看就她在廚房裡忙緊忙出的模樣,她打了個呵欠,坐在餐桌前一邊啃著土司面包,一邊看著忙碌的背影。“子楓,今天店休,你在忙什麽?”
  
  “我跟慕先生約在植物園,上次我答應要煮東西請他,我想今天剛好有機會。”于子楓回過身,朝子宣笑了笑。
  
  “慕先生哦……你好像蠻喜歡他的。”于子宣看得出來,子楓談到那個人時嘴角上揚,連眼睛都彎成了下弦月。
  
  “才、才沒這回事!”于子楓匆忙將便當蓋上,“我們是朋友。”
  
  朋友,鬼才相信!
  
  于子宣揚揚眉,心底有了主意。
  
  于子楓和前次一樣,提早五分鐘來到約定地點,只是這一次慕雲非已在約定處等待了,他的出現讓她有些詫異,一再看表確認時間,還以為是自己遲到了。
  
  “你沒遲到。”慕雲非看出她的慌張,“讓女性等待對男性是一種恥辱。”
  
  “對、對不起。”她從沒想這麽多。
  
  “沒關係,這次沒讓你等,算是替我的男性尊嚴扳回一城。”他笑了笑,“走吧!我票買好了。”
  
  從踏進植物園區內,他看見她喜上眉梢,就像個認真求學的學生,總要多看幾眼這些綠油油的生物;他發現她可以完全不說話,就只浸淫在自己的世界,彷彿他不存在似的。
  
  真有女人不必言語就能透露出內在的美麗,她是第一個讓他如此相信的女人。
  
  “你喜歡植物?”
  
  “喜歡。”她笑如冬陽,溫暖迷人,臉頰帶著健康的紅潤,而非害羞的神態,“植物明明是活著卻不會動,可它們是真的生物,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是很神奇。”不只是植物,還有你--他凝望著她的笑容,她大概沒發現這是除了意外相遇那次外,她對他說過最長的句子。
  
  “植物裡有很多藥草可以入菜,很養生。”
  
  “原來你在乎的是如何把它們加進菜裡。”他佯裝恍然,“看不出來你很重視吃哦!是不是每個廚師都這樣?”
  
  她一聽,急忙揮手,“不是這樣的,我……”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微啟的嘴一直吐不出好聽的詞句。
  
  “我懂,你是想說,能入菜對人的身體好,而這些植物也算是有了價值是嗎?”
  
  于子楓猛點頭,“對,就是這樣。”
  
  慕雲非看著她開朗的神色,心情也跟著大好;她就像是太陽般,隨時能帶給身邊的人愉悅,只要她的一抹笑,就能傳染給別人。
  
  這樣的女人就像稀世珍寶般,值得被人呵護在手心裡。
  
  “我……”慕雲非原想再說些什麽,但手機鈴聲讓他把話吞回肚子裡,“我接個電話。”
  
  “我是慕雲非,是,你先別激動……我和朋友在外面,對,你不認識的……我知道了,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們見面再談。”慕雲非看著掛斷的手機,眼神閃過一絲痛楚--電話是莊欣雅打來的,不外乎是找他幫忙她丈夫度過這次難關;而他就是拒絕不了,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他就是無法丟下她不管。
  
  “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于子楓擺擺手。
  
  “對不起,我沒想到難得的休假……”慕雲非還想多說什麽,卻是什麽都說不出口。
  
  “我懂,在外面工作要看人臉色嘛!”于子楓直覺認為是他工作上的事,“這個是我答應要給你的,是我煮的菜,可以當午餐。”把一只提袋往前遞。
  
  慕雲非瞠目的望著她--他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她竟放在心上。
  
  見他的模樣似乎不太喜歡,于子楓拎著提袋的手瑟縮了一下,“如果你公司有訂便當,這個還是算了。”
  
  “不,沒有,謝謝你。”連忙奪過她手上的提袋,被她的細心和體貼完全的感動住。
  
  “你路上小心。”目送他的離去,于子楓轉身要繼續和翠綠的生物共度剩餘的假日時光,卻突然被一張冷峻、陰森的面孔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是張家瑞。
  
  她的心瞬時漏跳了好幾拍,額上滑下恐懼的汗珠。
  
  他一進、她一退,她完全不懂他怎會在這裡?
  
  張家瑞盯著眼前嬌弱的女子--她是他相親過最滿意的女人,她安靜、沈穩,不多話的個性和臉紅的性子都讓他感到悸動,所以他不顧一切想要把她拐上床,要她成為他的人,這樣她的心自然會跟著他。
  
  可是她居然在這裡跟別的男人約會?不可原諒!
  
  若不是他一直在她家門口守株待兔,他哪可能會發現這個女人竟敢背著他胡來!
  
  于子楓的休假日一直以來都是一般人的上班時間,是以植物園的遊客並不多,就只是小貓兩、三隻,誰也沒多餘的心思來發現這邊的異狀。
  
  她終究是女人,當張家瑞加快腳步靠近她時,她根本來不及退縮,就已被他逼近。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只要將手伸出就能抓住她!
  
  “你居然背著我跟別的男人胡來!”張家瑞露出陰沈的眼神,在他眼中,于子楓就等於是他的所有物。
  
  于子楓的腦中仍然記得他曾對他做過的事,包括那天的恐懼與他的貼近,她嚇得猛搖頭。
  
  雖然腦中警訊不斷,但她卻無能為力,嚇軟的腳就這麽定在原地。
  
  “你這個賤女人!”
  
  “張家瑞!我報警了,你再不離子楓遠一點,我一定告你恐嚇加侮辱!”于子宣飛快衝到子楓面前,一腳踹開張家瑞,讓于子楓和他之間保持距離。
  
  “你!”張家瑞被于子宣這一踹,踉蹌的退了好幾步--他雖是大男人,終是不敵一個練過很多功夫的女人。
  
  “我怎麽樣?要告我傷害嗎?請,我是有錄音的,是你先辱罵子楓,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還有,你像變態一樣跟蹤子楓,這些就能讓你丟掉現在的工作!”
  
  張家瑞憤恨的怒視著這個突然跑出來的程咬金,卻對擺平她感到無能為力,只能轉身離去。
  
  “謝謝你,子宣。”于子楓心有餘悸的直拍胸口。
  
  “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你現在已被張家瑞給帶走了!那個慕先生呢?他在搞什麽?不是跟你約出來,卻沒負起保護女孩子的責任?”
  
  “他有事,先走了。”于子楓試圖安撫子宣的怒氣。
  
  “哦!”于子宣輕吐單音,她沒告訴子楓自己也在跟蹤她,所以當然也看到那位慕先生,也知道慕先生先行離開,而她之所以這麽做就只是想知道子楓和慕先生之間有沒有可能。
  
  在看到慕先生真面目的剎那,于子宣差點叫出聲來--她是跑過外場的,所以曾經看過石頭男的模樣,而那位慕先生毫無疑問的就是石頭男!
  
  該怎麽辦?于子宣突然猶豫了,她要不要跟跟子楓說慕先生就是石頭男?
  


  張家瑞的行徑越來越囂張,店裡、家裡,幾乎要讓他鬧得人盡皆知,他三句不離于子楓是他的人,彷彿要鬧得大家都知道他的瘋狂。
  
  幸好店裡的客人不當一回事,一來是鮮少有人見過于子楓,二來則是見過于子楓的人都知道,她絕不可能做出那麽大膽的事。
  
  至於那個張家瑞,光是看他的雙眼就可得知,他的目光透露出他的異常!
  
  咖啡店的小妹天天準備好棍棒,想把張家瑞打個全壘打,最好打到他失憶,這樣他就不會來店裡鬧;只是小妹還是學生,不可能天天守著于子楓--她不在的時候就得靠于子宣,于子宣也是店老板,這種澳客她自有辦法。
  
  店裡鬧不夠,張家瑞不知從哪裡得知于家家裡的電話,於是他每天打、每天撥;有時有說話、有時是無聲電話;而他說的話語不外乎“你不能嫁給別人,你是我的!”這類的癡人說夢。
  
  于子宣乾脆把電話線給拔了,不聽、不接總可以吧!
  
  而一個人要瘋是不會這樣就罷休的,張家瑞發現電話沒人接,開始用寄信的方式來騷擾于家兩姐妹--從情書變成恐嚇信!
  
  于子宣不放心,還到警局備了案,連同電話錄音一起送到警察局。
  
  家裡不安全、店裡不安全,于子宣把子楓保護得密不通風,就怕一個閃神會讓張家瑞有機可乘。
  
  張家瑞的手段則是愈來愈難猜,除了巡邏員會定時出現外,他們別無他法。
  
  于子楓剛從中藥店走出來,手上提著養氣保肝的藥材,準備今晚嘗試入菜;于子宣要她在店裡等,她心想只是要到旁邊的書店拿本子宣替她訂購的書籍,應該不為過,何況街上人來人往,張家瑞就算想做什麽也做不了才對。
  
  踏出中藥店,她興沖沖往書店走去,在準備踏進書店時,一隻手突然從她身後將她緊緊圈住,頓時一股惡心的戰栗感湧上心頭,她想回頭卻轉不過身!
  
  “子楓,我終於見到你了。”張家瑞貼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她不知該怎麽辦,張家瑞緊貼著她,她想喊人求救,可聲音到了喉嚨,卻被張家瑞先聲奪人--
  
  “老婆,我好想你,我只是出差一個月沒回來,又不是沒電話,你怎麽就不肯轉過來看看我?”他的聲音之大,讓附近的行人、書店的店員和客人全聽的一清二楚。
  
  路人們交頭接耳,以為是夫妻在鬧別扭;再加上張家瑞親昵的舉動,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否不正常。
  
  張家瑞將她扳過來,一張陰驚的臉上充滿了欲念,裂開的嘴畫起一道大大的笑。
  
  “我……我……放開……”她極力掙扎著,卻無法脫離他的懷抱。
  
  “子楓,我們是情人,我打的電話你應該要接的,怎麽我打電話都沒人接?”
  
  于子楓倉惶的看著他背對的光亮,那裡人來人往,可大家卻是恍若未見她的無助!
  
  “子楓,你知不知道你什麽都不說,我會很受傷?”張家瑞將她拉開,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我跟你……不熟。”她努力的從牙縫中迸出合適的字眼。
  
  張家瑞聽到她說的話,眼神立刻變得兇狠而銳利,但只是一瞬間,又變回了柔情的眼波,“不熟沒關係,很快我們就會熟了是不是?等你成為我的,我們就會很熟很熟了。”
  
  “讓我走……”她的心跳加快,因為他的力道愈來愈強,他的眼神充斥著濃濃的情欲,她知道他會做什麽事,就像那天他想做的事一樣。
  
  “絕不!”
  
  “不要靠近我!”她頭一次放聲尖叫,她努力掙扎,在他雙手的鉗制下,她用腳踹他,卻撲空;她甩開他的手,卻是徒勞無功,她只能不停的叫、不停的扭動,讓他的鉗制愈來愈鬆。
  
  “救命!不要靠過來!”
  
  就在她幾近絕望之時,一抹背光的黑影突然籠罩住她眼前的光線,她只看見那人舉起拳頭往張家瑞的身上重擊!
  
  張家瑞痛得放開手,她得以脫困,下一秒,她將人影看清,也同時被那抹人影拉到他的身後。
  
  “他奶奶的!”張家瑞轉過身與黑影對峙,他目露兇光,彷彿要把對方給吞噬。
  
  “你沒事吧?”慕雲非出聲問道,雙眼卻沒離開眼前那個齜牙咧嘴的男人。
  
  慕雲非沒想到自己一時的沖動,竟然會救到認識的人,這臺中還真小。
  
  “沒事……”撫著仍平靜不了的胸口,“慕先生,我們快離開吧!”
  
  慕雲非點點頭,緩緩往後退,目光仍停在張家瑞身上,就怕一轉身會被他突襲。
  
  “于子楓,你逃不了的!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就將我擺脫的!”
  
  “她不是你的女人。”慕雲非皺著眉,停下腳步凝視著眼前瘋狂的男人。
  
  “她是!只要她一天不嫁人,我就有辦法讓她變成我的人,你等著瞧吧!”張家瑞笑得十分邪淫,“于子楓是我的,就算是你也搶不走!她是我的!”
  
  慕雲非瞇起眼,將身後的于子楓一拉,摟進懷中,“你錯了,于子楓是我的未婚妻,過一陣子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不知道嗎?”
  
  “哼!別想騙我,你跟她才見過四次面,我全都知道,而且你根本就不喜歡她,你有另一個喜歡的女人!”
  
  張家瑞的話讓慕雲非感到很心驚——張家瑞連他和于子楓見面的次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連他和莊欣雅的事也都知道得很透徹,他可以肯定這個男人非常危險!
  
  “你不相信嗎?”慕雲非故作輕鬆道:“好呀!等我們印好喜貼就寄給你一份,到時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你就知道是不是在騙你了。”
  
  于子楓看向慕雲非,雖然知道他是刻意的,但是她不敢想像張家瑞知道這是幌子後會做出什麽事!
  
  “我們要走了,不送。”慕雲非揚手,看著張家瑞憤恨的眼神,看著他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後轉身離開。
  
  于子楓低頭看向摟著自己腰際的手,意識到慕雲非的手溫,她的臉頰微熱,別開臉卻沒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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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1:23
第四章
  
  小而隆重的婚禮在慕雲非的安排下,順利的完成。
  
  于子楓直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成了慕雲非的妻子!
  
  此刻她就在他住的公寓,腳邊放著兩隻行李箱,這是她自己收拾的行李;婚宴過後他就把她送到這裡,準備他們的新生活,而這一切,她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回想起那天慕雲非救了她之後,帶她到附近的飲料店休息,還借她電話打給子宣,要子宣過來接她。
  
  慕雲非看著她,從腳到頭,再看看她的雙手,果然看到泛紅的手腕;他的眸光一凜,她白皙的手腕被張家瑞握得發紅!
  
  一抹不捨的神采漾開,他伸手抓住她的掌心,拉到面前想確定她的手腕有沒破皮、受傷。
  
  “謝謝。”她垂著頭,剛才的經歷讓她餘悸猶存。
  
  “不客氣,我們互不相欠了。”他沖著她一笑。
  
  此時她低著頭,並未看到,卻在聽聞他的說法,“咦?”小臉微抬,困惑的看著他,不懂他話中的含義。
  
  “不懂嗎?之前你不也在路上叫住我,還把失神的我叫回來,那次我還忘了向你道謝呢!”他煞有其事的說道。
  
  “不、不,那次我只是叫住你,沒有……那麽……”
  
  “那次不算嗎?那……就當是我吃了你做的好吃便當,給你的謝禮吧!”
  
  “是我要謝謝你啊……怎麽……”一個便當換一次救命之恩,她佔的便宜會不會太多了?她這樣會良心不安的。
  
  “好吧!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對吧?”他問。
  
  她猛點頭,對,這個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你知道古代是怎麽報答救命之恩的嗎?”他再問。
  
  她的眉心微攏——她不看古裝劇,她的世界就是廚房,她的快樂則是花草,還有咖啡,那些在電視裡舞刀弄劍的電視劇從來不曾被她留意過。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老實。
  
  “以身相許。”他笑道:“好吧!就這麽決定了,你跟我結婚。”
  
  “可是……”
  
  “我剛才已經誇下海口,你就委屈一點,嫁給我吧!還是,你喜歡被那個男人那樣的糾纏?”他佯裝不懂她剛才的驚惶,故意這麽問。
  
  于子楓猛搖頭——任誰都不會喜歡的!
  
  “或者你有喜歡的人,是可以跟你結婚的?”
  
  她再搖頭,她接觸的人不少,但是要說和她適齡能結婚的,除了婚友社安排的相親對像,完全沒有!
  
  “我們做夫妻好不好?”他凝望著她的幽黑眼瞳,“我想要一個家庭,有妻子、有孩子;我可以給你家庭的溫暖、夫妻的和諧;我不會打老婆,我只會疼老婆;但是我沒辦法愛你,這是我唯一無法給你的東西。”
  
  “因為你有喜歡的人。”她理解的點頭,張家瑞的話是有根據的,就像他能掌握她的行蹤一樣,“你有喜歡的人,應該跟她結婚。”
  
  慕雲非搖頭——她說的是最簡單的道理,可是他不能!“她嫁人了,如果我不結婚,她會無法安心;我想我也該結婚了,有家庭後,我可以不再想她。”
  
  “這樣會心痛。”她很認真的看著他。
  
  他點了頭,並不否認——因為這是事實。“你知道嗎?愛情有一種形式,就叫放手。”
  
  他努力說得瀟灑,看到她流露出憐憫的表情,覺得自己一定很狼狽,便別開臉,換了一個話題,“剛才那家夥是怎麽回事?”
  
  提起張家瑞,她微微瑟縮,“是相親認識的人,他……”慢慢的把張家瑞的事一一托出,毫不保留,只把自己被拉去他家差點失身的事輕描淡寫帶過。
  
  張家瑞的神情已經足夠讓人知道他的不正常,而她只是倒黴被他看上。
  
  慕雲非愈聽臉色愈沈,他很慶幸自己沒跟張家瑞一樣變得瘋癲,他心想,自己該控制住那分感情,以免像張家瑞一樣,讓莊欣雅留下恐懼的印像。
  
  他很心疼眼前這個柔弱又受到驚嚇的女子,碰到這樣的事,她還是努力讓自己接觸陌生人,他真不知該說她是嬌柔,還是堅強?
  
  “你不覺得我們結婚正好嗎?”他笑問:“只要你能體諒我沒辦法愛你。”
  
  “真的可以嗎?”她反問,對於他愛不愛她這件事,似乎覺得不是那麽重要。
  
  “當然可以,我會好好待你的。”
  
  “好,我們結婚。”
  
  就這麽一句話,她下嫁給他。
  
  婚宴宴席只有三桌,雙方的親友都不多;而他也告訴她,會把那個掛在心上的舊愛一起邀請入席,他會告訴她是因尊重她,而她也沒有理由拒絕。
  
  她看見了他的舊愛,那是個很美的女人,她的丈夫很英俊瀟灑,看得出來他們很相愛;她了解慕雲非的用意——他要讓那個女人安心,才會讓她出席。
  
  和一般的喜宴不同,于子楓不需要一直更衣,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套簡單的服裝;說是喜宴,更像是一般的親友聚會。
  
  他說他沒有家人,從小是在育幼院長大的,所以出席的幾位都是他在育幼院裡的朋友。
  
  另外還有他很要好的大學同學,他不時提醒她要面帶微笑;這個場面她再不習慣,也很快撐了過來。
  
  張家瑞有沒有到場她並不知道,她只知在宴席上沒見到他;但是慕雲非告訴她,張家瑞肯定知道——他既然有辦法掌握住他們兩人的動靜,沒道理這麽大的事會不曉得。
  
  慕雲非住在精華區的公寓,這裡離他上班的銀行很近;他的公寓是三房兩廳的格局,在確定迎娶她後,他把臥房的衣櫃清出一半,留給她放衣服,他想過女人的衣服肯定不少,若是她的衣服放不下,客房還有一個空的衣櫥。
  
  結果她卻讓他失望了——她的行李少到讓他壓根不相信,就只有兩個大行李箱!
  
  在她發怔時,他已帶著她和她的行李走到房間;打開行李箱一看,他簡直是哭笑不得——只因一箱是她寶貝的食譜,另一箱才是衣服。
  
  他勞心費力清出來的衣櫥,她用不到一半;結婚前她就一直在說她的衣服不多,如今看來還真是不多。
  
  和一般女人相比,她該算是異類吧!
  
  和衣櫃相較之下,她倒是佔據他書房書櫃的大半空間,全是她的食譜和花草叢書,當書本上架後,她的笑容讓他十分難忘——那是一種滿足的神采,她的滿足全用在不同的地方!
  
  他帶她進到廚房,她的直覺就是他肯定從沒開夥。
  
  “我不會煮。”他很老實,所以他都靠外食,這也是她為什麽可以用一個便當換到他出手相救,再換到一場婚姻關係的理由。
  
  “只吃外食,營養會不均衡。”碰到廚房的事,她的眼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一邊翻看櫃子裡有什麽東西,一邊想著明天早上的早餐菜色。
  
  “所以我娶了會煮飯的老婆。”
  
  聽他這麽說,她立刻滿臉通紅,無話反駁,被他一把拉入懷中。
  
  慕雲非輕輕磨蹭著她的肌膚,帶著陽剛的男性氛圍包裹著她的羞怯;他的雙手摟著她的腰,頭靠在她的肩頸處,他倆從未如此親密,就連接吻都不曾有過。
  
  于子楓被他一拉,轉過身與他四目相交。
  
  他看著她的眼神是迷離、是溫柔,還有情欲;于子楓都幾歲了,她怎會不懂男人眼中的情欲代表的意思。
  
  不曾和男人有過如此貼近的接觸,扣除張家瑞帶給她的恐懼經驗,慕雲非讓她感到很無措,心跳也不斷的加速,就像是她對他有著一種渴求!
  
  她的臉更紅了,她怎會有這種感覺?
  
  慕雲非輕吻她的額頭,他看出她的膽怯,但他們已是夫妻,他怎容得了她再膽怯下去?
  
  他不是要個廚娘,而是妻子;他或許無法愛上她,但是她是他的妻,不管是名分或實質,他都會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
  
  從鼻尖相磨,他吻上她的唇瓣,覺得她的唇柔嫩而甜美,甜得像是當季水果,讓人欲罷不能。
  
  這一吻吻得愈來愈深,吻得他不能自已,幾乎忘了他們還在廚房。
  
  離開她的唇,她有些恍惚,就像在夢裡般的不太真切。他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房,或許時間還早,但是今夜不用說,肯定是他們的新婚夜。
  
  一個月的新婚期,他們沒去度蜜月,于子楓覺得太花錢,又碰上慕雲非銀行業務正忙,無法說請假就請假,蜜月就此打住。
  
  她的體貼讓慕雲非更加確信自己要用一輩子來疼惜這個女人,他給不了她一顆心,但他可以給她一輩子的溫情。
  
  于子楓的新婚甜蜜感染了于子宣和小妹,對於于子楓的結婚對像,小妹並不知情,而于子宣也刻意不提,于子楓更是沒有特別介紹。
  
  小妹擔任咖啡店店員這麽久,也知道人有一定的隱私需要尊重,她見子楓姐和子宣姐都不開口,她也沒主動詢問;只要知道子楓姐過得快樂,她也覺得沒什麽。
  
  礙於咖啡店的營業時間,于子楓總會比慕雲非慢一、二個鐘頭下班;慕雲非對於妻子的工作從沒多問,他知道她是廚師,想當然耳在用餐時間肯定走不開。
  
  他替子楓辦了一支手機——在聽到她沒有帶手機的習慣時,他差點以為妻子是從古代穿越時空而來的!
  
  于子楓連忙解釋,是因她和子宣長時間在一起,便覺得沒有帶手機的必要,而需要時子宣也會把手機借給她;至于子宣的手機,則是跟朋友聯絡用的。
  
  “你的大學同學都不會想聯絡你,或跟你出去玩嗎?”
  
  “我沒念大學,我不是念書的料。”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一念完高職就自願在父母自營的咖啡店幫忙。
  
  “不覺得可惜嗎?”
  
  “不會呀!跟到時候被踢出校門相比,我覺得現在就很滿足了。”和他相處的時間愈長,她和他能說的話就愈來愈多,短短的時間裡,他給她的熟悉感已能和子宣、小妹相比。
  
  只除了有時她看著他,還是會臉紅之外。
  
  勾著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長髮,她不常把長髮放下,那超過臀部的長髮讓他想起了莊欣雅——只有她的那頭長髮和莊欣雅有著相似之處。
  
  “沒剪過嗎?”
  
  “會定期修剪分岔,我從高職畢業後就沒剪過了。”
  
  “為什麽不剪?”
  
  “一開始是沒時間剪,後來爸媽過世,就想留頭髮祈福,我知道這個理由很好笑。”她記得子宣聽到時有點傻眼,還說她的腦子肯定是燒壞了——留頭髮哪有祈福效果?
  
  “不會,心意最重要。”她的髮絲很細、很柔,但又堅韌無比,就像她的人一樣,換了環境亦能慢慢適應。
  
  她不似外表那般柔弱,她也有她的強硬作風——
  
  他們大約三天會上一次超市采買家庭用品,她喜歡拿著廣告單比價,看看哪邊有便宜的東西,他們就會跑一趟。
  
  當他說不用特意比價時,她會板起臉孔告訴他,若是看輕一塊錢,那可是會被一塊錢報複的。
  
  她很喜歡看鍋具,但是不會看到就買,她醉心於鍋具的推陳出新,可不會喜新厭舊;他想替她購買新鍋具,她總會阻止他,直說能用就好。
  
  她分明怕生得很,可在結賬時又會強扯著微笑,滿臉通紅,用顫抖的手拿出錢包付錢。
  
  剛開始他覺得看著她害怕的模樣很有趣,之後發現她是真心畏懼,便會主動請店員刷卡結賬,而每次他拿出信用卡,她都像是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似的。
  
  就為她那不起眼的鬆口氣的小動作,他會刻意放慢拿信用卡的舉動;而她也不會特別去哀求他,而是努力的與生根的怕生、害羞個性搏鬥。
  
  然後他就會投降在她這可愛的毅力之下。
  
  他在書房裡工作,把手上的文件歸檔,揉揉雙眼,牆上的鐘繞過九點,桌上的枸杞茶已經轉冷,往常于子楓會在這之前沖入新茶,保持它的溫度與口感,今日妻子突然的粗心讓他微楞。
  
  正想離開書房,卻看見站在書房另一角的妻子直挺挺的站著,好像受過標準的禮儀訓練般,手中捧著書,木頭地板上也堆放了幾本攤開的書籍;她專注的神情落在書裡的文字,她的世界彷彿就此停止,外面的世事全都不在她的管理範圍。
  
  他曾翻閱過她的食譜,很多本都老舊得像是報廢的書報,若不是有心人細細的將破損一一黏好,就算被拿去當廢物回收也不為過。
  
  她的寶貝裡有好幾本是手寫稿,就像是祖傳的秘籍般,每回她捧在手中,總是帶著愛戀的目光,就像是她的心頭肉似的。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食譜都跟一般市面上的食譜無異。
  
  “要開發新菜色嗎?”從她身後摟住她的纖腰,果然打亂了她的思緒——慕雲非很喜歡她被突來的碰觸而驚擾的模樣,以及她在瞬間變得通紅的臉頰。
  
  “嗯。”她應了一聲,對於他的親密行為,她還是不太習慣。
  
  “會是我明天的便當菜嗎?”從娶了她之後,他和外食幾乎絕緣了。
  
  “明天不行,冰箱的菜不夠,後天好不好?”
  
  “好。”俯身要吻上她甜美的朱唇,卻被突來的門鈴聲給驚擾,讓他只能飲恨放棄。
  
  “我去開門。”從他的懷抱掙脫,她把食譜往他的懷裡一塞,頂著一片紅霞的臉蛋匆忙離開書房。
  
  他看看懷中的食譜,再看看地板上的書籍,彎身替她一一拾起,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于子楓打開大門,對上一雙不解的眼眸,她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那雙漂亮的眼睛從疑惑轉染上怒潮——漂亮的眼睛有個很美的主人,那人的容顏艷麗、身材姣好,是那種看一眼就很難忘的女人。
  
  而這個艷麗的女子她曾在自己的婚宴上看過,是慕雲非的舊愛!
  
  “我找雲非。”莊欣雅是知道這個有著鵝蛋臉的女人是誰的,在婚宴那天,她已將這個女人的模樣深深烙印在腦中。
  
  慕雲非還真是聽話,她要他娶妻,他就立刻變出一個妻子娶進門;可現在,乍看到他的妻子,莊欣雅又覺得心裡很不暢快。
  
  “請進。”于子楓請她進入屋內,看見慕雲非從書房走到客廳,“雲非,你的客人。”
  
  乍見到莊欣雅的身影,慕雲非是高興居多,但他不能不顧于子楓,所以對著妻子淺笑後,才朝莊欣雅比了個手勢,請她隨意坐。
  
  “我去泡茶。”于子楓很識趣,轉身離開,將客廳留給兩人。
  
  莊欣雅注視著慕雲非,他的氣色和以前相比好了很多,顯得容光煥發、憂愁不再;他的眸光灼灼,彷彿回到了他們初識的那個時候。
  
  她收回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今日她是有事要求他——想起家裡的丈夫,她的心一緊,再覷了一眼慕雲非,想起他的妻子,她猛然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熾熱的眼神。
  
  “我希望你能再幫我一次。”她知道只要她開口,他一定不會拒絕。
  
  “又出事了?”慕雲非的眼神閃過一絲苦澀。
  
  “他……我們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搞鬼了——彌彥的叔叔一直都跟銀行合作掛鉤,這次要是銀行再不肯讓我們借貸,我們就真的完了!”她哽咽的哀求。
  
  慕雲非心一緊,他向來都知道她會為了她的丈夫來求他,但知道與聽到卻是完全不同一件事!“我不知道我還能幫什麽忙?當初我把能介紹給你們的人脈全都介紹了。”
  
  “還有陳子風呀!他是創亞金融的少東,只要他跟他們旗下的銀行說一聲讓我們周轉,就能幫我們度過這次的難關。”她充滿希冀的望著他,企圖從他眼中看出一絲的憐憫和動容。
  
  慕雲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莊欣雅不知道的是,他的那群兄弟壓根不贊同他和她再有所牽扯,要是他去拜托陳子風,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不肯!
  
  “雲非,我現在能求的就只有你,能幫我的也只有你了!”
  
  “我……”
  
  “雲非,我知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再幫我這一回?就這一回,我求你!”
  
  于子楓端著茶水走出來,看到客廳裡的一男一女讓她竟有些恍神——他們面對面坐著,一個在哀求,一個則是陷入痛苦中,這情景讓她有種熟悉感,卻又說不出是哪裡熟悉。
  
  她將杯子放在桌上,替兩人倒滿茶。
  
  纖細的直覺告訴她,此刻她最好不要太介入,就當一回旁觀者,於是她坐在另一個沙發椅上,靜默不語。
  
  “不是我不幫,而是陳子風不會幫。”
  
  “你們是好朋友,只要你開口,他不會不幫!”莊欣雅很肯定的說。
  
  “他不希望我們再有牽扯!”慕雲非的一句話當下判了莊欣雅死刑!
  
  莊欣雅牙一咬,怨怒的瞪著眼前的水杯,“這一次,就這一次,你再幫這一次後,我們就再也不相往來!”
  
  慕雲非聞言,身子一震——只為她發狠的話語!
  
  她再狠、再抗拒,也從來不曾說過不相往來的狠話;她就為了丈夫的事業,可以這麽狠心的切斷兩人的關係嗎?
  
  知道慕雲非的掙扎,于子楓的心頭微擰——他的痛苦就只有瞬間表現在臉上,但還是被她捕捉到。
  
  而他愁容滿面的模樣讓于子楓感到很不捨!
  
  眼神在那兩人間徘徊著,如同這一室突來的沈默,于子楓突然輕聲嘆息,並幽幽的開口,“雲非為難的話,我去說說看吧!”
  
  四只眼睛驀然移到她身上,于子楓不禁失笑,他們的眼神驚愕,好像看到什麽怪異的情景似的,她說的話會很難理解嗎?
  
  “你和陳子風也認識嗎?”莊欣雅有些激動的問。
  
  于子楓偏頭想著,“在婚宴上有打過招呼。”
  
  其實她對陳子風的印像頗深,因為那人真的像臺風一樣,所到之處非留下痕跡不可,先是嚷嚷著他和她的名字音同,又嚷著要紀念這一刻,還給了她好多張名片,直嚷著她生的孩子只要到他旗下的銀行開戶,他絕對會先存進一個大紅包給她的孩子……這些要忘記還真難。
  
  “我認識他的時間比你久,我和雲非認識幾年,就認識他幾年,他從不隨便跟不熟的人見面,就算是我也得透過雲非才能見到他。”莊欣雅像是刻意透露她和慕雲非匪淺的交情。
  
  “小楓,你怕生。”慕雲非很感謝于子楓的心意,但是他記得她怕生。
  
  “他不一樣,沒關係;而且這樣,你也不會為難。”
  
  在于子楓的堅持下,慕雲非攔不住她——她一旦固執起來,可是誰都無法動搖的!
  


  陳子風感到很詫異,他沒想到會接到于子楓的電話!
  
  他是有發名片給她,還留了自己的私人手機號碼給她,也不知她是真沒看到,還是跟他客氣,總之她是透過公司找到他的。
  
  而他也很想知道這對夫妻婚後過得如何,所以在一聽到她想見他時,立刻二話不說的直奔臺中。
  
  “子楓姐,咖啡給這個男人喝,太浪費了!”小妹端著咖啡上桌,卻遲遲不肯把托盤上該給陳子風的那杯咖啡送上。
  
  若不是子楓姐早已煮好咖啡,若不是她見不得咖啡被浪費,又若不是她壓根就不知道這杯咖啡是子楓姐特地煮給陳子風喝的,她一定會拿來餵自己渴望喝咖啡的胃——
  
  “小妹……”于子楓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客人耶!”陳子風大聲嚷嚷著,他真沒料到這個店員小姐竟然記仇記得這麽深。
  
  “小妹,他是我的客人。”于子楓拉拉小妹的衣擺。
  
  小妹瞪了陳子風一眼,這才將杯子放在桌上,卻刻意不推到他面前,而是擺在于子楓手邊,然後轉身離去。
  
  于子楓真不曉得陳子風是哪裡得罪了小妹,趕緊把咖啡推到陳子風面前,並向他致歉。
  
  “沒關係,是我第一次來時不識貨,不知道老板煮的咖啡有多好喝而惹到她,結果大家都有咖啡可喝,我卻一杯都沒有!”想到當時大夥意猶未盡的讚賞神色,他就忍不住垮下臉。
  
  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臉上不禁流露出讚嘆的光芒,忍不住一口飲盡。
  
  看到他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下次要來之前先說一聲,再忙老板都會替你煮一杯的。”
  
  “真的嗎?”
  
  “還是現在就想再喝一杯呢?”提到她感興趣的事,再加上是在她熟悉的地方,加上小妹和他鬥嘴的事,讓她對陳子風的陌生感頓時下降許多;再加上他是特地前來赴約,她很想讓他滿足口腹之欲。
  
  “另一杯就先欠著,我們談正事吧!”陳子風雖然很想再多品嘗不同口味的咖啡,卻沒忘記他來此的目的,便凝望著她,“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找我,但我覺得你好傻,這樣不值得。”
  
  于子楓淡笑,“雲非很為難,他不可能不幫她的。”
  
  “你知不知道莊欣雅是那家夥的舊愛?你知不知道莊欣雅貪求富貴榮華,甚至看不起慕雲非?這樣你還要幫嗎?”
  
  “要,因為雲非想幫她。”為了慕雲非,只要是他希望的事,她都會幫。
  
  “你可不可以別這麽傻?只要莊欣雅知道從慕雲非身上再也挖不到什麽好處,她就會自動消失,就不會再出現;你這樣子……”他嘆口氣,對上于子楓那張淨素的臉上溫煦的笑靨,他還真說不出難聽、決絕的話語。
  
  “我知道,但雲非想幫,我就會幫。”
  
  “慕雲非上輩子一定是燒了很多好香,居然能認識像你這麽一個好女人。”陳子風看著于子楓,心裡是又羨、又妒。
  
  她聽了笑而不語,她知道陳子風會幫這個忙的。
  
  “就這一次,我不當第二次的呆子和傻子,我也不會讓你和雲非當的,知不知道?”他故意惡聲的警告她。
  
  于子楓輕笑點頭——他和慕雲非果然是很好的朋友。
  
  “還有,我會警告莊欣雅,要是她敢破壞或是介入你們的婚姻,我不會放過她的;你也別客氣,若真有事,就來告訴我,我一定替你把那女人給處理掉的!”
  
  見他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于子楓忍不住笑出聲,在彌漫著咖啡香氣的店裡,她笑得非常開懷。
  
  “笑什麽?我是關心耶!”陳子風嘟噥著。
  
  想到兩人聊了這麽久,相信他也口渴了,“我再去煮杯咖啡給你喝,好好的謝謝你。”起身離座。
  
  “你要煮咖啡?”陳子風的詫異全都寫在臉上。
  
  “子楓姐,我也要。”小妹聞聲而來,搖晃著雙手想要讓于子楓注意,否則漏了她的一杯,她會捶心肝的。
  
  “不會忘記你的。”于子楓推開吧臺擋門,走進吧臺後面。
  
  陳子風拉住小妹,“她、她怎麽就直接走進去了?”
  
  “她是老板呀!怎麽不能直接走進去?”小妹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問了什麽蠢問題似的。
  
  “老板?”
  
  “就是老板,還是煮出你不屑喝的咖啡的那個老板。”
  
  陳子風聞言不禁呆坐在原地許久——他敢肯定慕雲非一定、保證不知道自己娶了個寶回家!
  
  如果他們過得幸福美滿的話,那他以後再告訴慕雲非也不算遲。
  
  只是慕雲非若是不懂得珍惜這段姻緣——他相信慕雲非斷然不會發現自己迷戀的咖啡竟會與于子楓有著特別的關係,畢竟以慕雲非的個性,一個進不了他的心裡的女人到底在哪工作也變得不重要,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話?
  
  就讓慕雲非自己去發現這個秘密,豈不是更有趣嗎?這是陳子風個人的一點不良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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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1:53
第五章
  
  莊欣雅的出現彷彿是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
  
  所有的問題似乎就此消失,不知是陳子風的警告有了效果,或是莊欣雅的丈夫事業問題獲得解決,不需要再求助於慕雲非,總之莊欣雅沒再找上門來。
  
  而自從于子楓主動替他向陳子風開口請求幫助後,慕雲非對她又多了一分感激。
  
  兩人時常窩在書房裡,一人工作,一人看食譜,兩人不需要語言,只要對看一眼,就能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
  
  慕雲非偶爾會從公事中抽離,偷偷望著凝眸的妻子,發現浸淫在書中世界的她,柔美得讓人心震。
  
  于子楓怕生的性格在他的刻意改造下,已經能不紅著臉和陌生人對看幾眼,或是說上幾句話,當然前提是一定要有熟識的人在她身邊。
  
  沒有了煩心的事來騷擾他,加上于子楓精心設計的便當也幫上忙,他的氣色好了許多,臉上的笑容更是只增不減,銀行裡很多同事都發現到經理的改變,長時間下來臆測愈來愈多,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經理,你最近心情很好喔!是不是有什麽好事?”被推派出來當敢死隊的頭號先鋒是銀行專員小張,他硬著頭皮攔下走進茶水間的慕雲非。
  
  不是慕雲非不好相處,也不是他有鐵血手腕或是開不得玩笑,只因他大學畢業前就被銀行招攬,又在短時間內爬到區域中心主管的位置,稱謂雖一樣是經理,但比起分行經理的頭銜還要高上一階,讓人很難不敬佩他。
  
  再加上若不是他婉拒,實際上他是可以調到總行,且能直接擔任副總經理的位置,所以很多人都在私下猜測他的後臺是不是很硬?
  
  就是因為這些因素,讓大家只敢跟他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而慕雲非也不是個會主動示好的人,以致造成大家對他想接近又不敢太靠近的矛盾心理。
  
  慕雲非一怔,旋即一笑,“算是吧!”
  
  “可以問問是什麽事嗎?”小張保持笑容,心裡的好奇蟲讓他忘了自己是敢死隊先鋒,也忘了慕雲非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也沒什麽,只是體會到為什麽前人會說‘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的道理。”啜了一口保溫杯裡的咖啡,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于子楓知道他愛喝咖啡,不知從哪裡帶回濾泡式的咖啡包,她認真的教他如何用濾泡式咖啡包泡出他想喝的咖啡。
  
  這東西比速溶咖啡麻煩,但味道卻比速溶咖啡好。
  
  她也用咖啡豆煮過一壺香醇的咖啡,那個味道竟讓他產生了一種熟悉感,似乎是帶著令人懷念的感覺,好像在很久以前他曾喝過。
  
  只是他記不太清楚,也就沒多想。
  
  于子楓和咖啡的相處時間似乎不短,他曾陪她去咖啡豆專賣店裡挑選咖啡豆,當時她的眼神就如同碰到鍋具般,閃閃發亮,每顆放在她掌心的豆子都被她好生呵斥著,看著她,他竟覺得那些豆子很礙眼……
  
  那突來的想法讓他只覺得好笑,卻又不能不說--她正一點一點的滲入他心裡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她的每一個微笑都可以讓他溫暖很久。
  
  “經理,你娶老婆了嗎?”小張誇張的大叫。
  
  “嗯,我不能娶老婆嗎?”怎麽小張的表情好像是看到怪物一樣?
  
  “不。不是啦!經理,你娶老婆怎麽沒發喜帖?是幾時娶的?怎麽這麽神秘?”小張完全忘了之前對慕雲非還有些忌憚,這會兒對他已娶妻這件事反而在意起來--想想這前不是有人在傳,說慕雲非之所以不肯回總行是為了紅顏知己,如今他結婚了,新娘該不會就是那個紅顏知己吧?
  
  到底美人長得如何決是讓人感到好奇,小張只想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經理如此愛戀。
  
  “我們只有請自家親友,並未特別發喜帖;我和她結婚已有半年,因為她的父母都已過世,對於結婚的事便不想太過鋪張,不能說是神秘啦!”小張的用詞讓他感到哭笑不得,原來他這樣叫作神秘--他只是對自己的事不特別喜歡提起罷了。
  
  “話不能這麽說嘛!大家都很好奇,像經理這麽優秀的人,會娶什麽樣的女子,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簡單嗎?要說于子楓不簡單,其實她很簡單--她的人就是這樣的純然,矯情彷彿不存在她的世界,她的感情表達很直接,她不會討厭卻說喜歡,她的人和她做的食物一樣,都讓人心暖。
  
  可說于子楓簡單,似乎又不是那麽簡單--她的學歷不高,但是她靠自學,認識很多植物藥草,該如何入菜,什麽配什麽會有毒性,或是對身體不好,她都了若指掌,讓他不得不佩服。
  
  “經理,夫人美嗎?”小張好奇的問。
  
  “你是指心,還是指外表?”慕雲非好笑的反問。
  
  “這個……”小張苦惱的抓抓頭髮,“就是直接的感覺,不分心或外表。”
  
  “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這話他最中肯的答案,她和莊欣雅或許是兩種類型的人,但是在他眼裡,于子楓是個比莊欣雅更美的女人。
  
  “這不讓人愈來愈好奇了,有沒有機會可以見見經理夫人?”
  
  慕雲非看著小張,想起于子楓的害羞;這未嘗不是個機會,讓她再練練膽量,多跟人接觸接觸。“我打個電話問我妻子,她若有空的話,今晚我請客,算是補請大家。”
  
  “謝謝經理!”
  
  望著歡喜轉身離去的小張,慕雲非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于子楓。
  


  正巧她今天店裡休息,子宣跑去約會,她閑來沒事在家試做新菜色,接到慕雲非的電話,她心底多少有些緊張,卻還是一口應允。
  
  晚上七點半,于子楓搭著公交車抵達慕雲非告訴她的燒烤店。
  
  她剛走到店門口,慕雲非已在那裡等著她,一見到她走來,他往前跨了幾步,摟住她的腰際。
  
  這個親密的小動作讓于子楓霎時臉色轉紅,低著頭,稍稍推了推慕雲非,“這是路邊。”
  
  她的怕生是比以前好一點,但再好也沒好到可以在路上讓眾人看著摟摟抱抱,要做這種事,她的心臟要再強一點才行。
  
  慕雲非不肯鬆手,壓低嗓音,靠在她耳邊說:“沒關係,你臉上沒寫名字,他們又不認識你。”
  
  于子楓瞪了他一眼,可她惱怒的模樣完全沒有恐嚇的作用。慕雲非不但沒鬆手,還摟著她走進店裡。
  
  大夥遠遠就看到慕雲非摟著一個女人,當他們走近,眾人看清了于子楓的模樣,忍不住驚呼起來--于子楓柔弱的模樣和他們心中認定的“紅顏”,完全吻合,難怪經理不肯調回總行,在場的行員們全都在心中嘀咕,于子楓不是特別美,她有的是氣質與非常溫煦的笑靨。
  
  在慕雲非的訓練下,于子楓一見到陌生人會先露出一抹笑靨,果然笑容一出,在場的眾人無不牽動嘴角和眼睛,受她感染的勾出深淺不一的愉悅。
  
  “大家好,我是于子楓,是雲非的太太。”
  
  “夫人好。”大家異口同聲的喊道。
  
  她的一個微笑便已收服了眾人的心。
  
  夫人?她轉過臉,茫然的望著丈夫。
  
  他揚著眉,臉上染著喜悅的神情。“我是銀行經理,你當然是經理夫人呀!”親昵的附耳說道。
  
  她點點頭,原來他是銀行經理--她從未特別過問他的事,只知道他有正當工作,有穩定收入。
  
  這說來是有點奇怪,但是她從沒多想過有關他的一切,畢竟他們會結婚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今她才恍悟,他能買下精華區的公寓,就算她不知房價,也知道那裡絕不便宜,所以他的薪水及職位肯定都不低。
  
  一入座,她的手便不曾停過,將食物一一放到燒烤網架上。
  
  她利落的動作讓同桌上的人全都嘖嘖稱奇,當食物一一從網架上移入盤中,她這才發現大家的眼睛全停在她的身上打轉。
  
  她求救的看向身旁的丈夫,嘴角的笑容已經快掛不住;但慕雲非似乎不打算救她,依然看著她不開口,僅回以“加油”的眼神。
  
  他不肯救她,她只能自救!
  
  輕輕嘆口氣,她再次抬起頭,將烤熟的食物往前一推,“大家吃,不夠再加點。”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是他們看不起經理夫人,她剛才烤東西的動作是很利落,但是她看起來像是不進廚房的女人啊!
  
  再加上她外表的模樣,經理肯定對她寶貝的很,所以她不可能是賢妻良母,所以由她燒烤和味道……他們可不敢抱以太高的期望!
  
  可經理夫人都說話了,他們能不吃嗎?
  
  牙一咬,人人探出手;看見于子楓的笑容,眾人只能跟著回以微笑,只是已從原本的愉悅變成了苦笑。
  
  有人定了定神,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把食物丟進嘴裡,咀嚼了幾下,雙眼驀然以亮--
  
  “好吃!”兩字一出口,手就再沒停過!
  
  一聽到好吃,其他人立刻跟進,他們完全沒想到外表柔弱的經理夫人竟會有這般的好手藝;眾人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狂掃于子楓所烤出來的食物。
  
  “好像是專家烤出來的。”有人嘴裡含著東西,含糊讚道。
  
  “嗯,嗯。”這是有話卻無法說,因為嘴裡塞滿肉片和蔬菜的人的情況。
  
  一轉眼,于子楓便打入了他的同事圈;慕雲非見狀,戳戳妻子的手,招來她關注的目光。
  
  “怎麽了?”
  
  “他們都吃光了,我吃什麽?”
  
  于子楓先是一怔,旋即笑了,“這給你。”把一盤剛夾起的肉片放到他面前,“等一下我來烤杏鮑菇。”
  
  “經理,你怎麽可以獨佔一整盤的肉!”
  
  “經理,好東西就要跟好同事分享,請把你面前那盤肉交出來!”
  
  “這是我老婆特別留給我的,要吃叫你老婆來烤。”慕雲非邊說邊夾起肉片,當著一群虎視眈眈的餓鬼面前,把肉片一一吃下肚。
  
  “經理夫人,經理欺負我沒人要啦!”有人誇張的轉向于子楓求救。于子楓噙著笑,笑花很燦爛,完全被現場熱鬧的氣氛給感染了。
  
  “經理夫人,如果你可憐我,就別把東西往經理面前送了,這種恩愛場面會刺痛孤家寡人的心耶!”
  
  這話惹得于子楓的臉上染了一片紼霞,同時讓四周的人忍不住笑開懷。
  
  看著大家笑得大聲,她跟著笑出聲,她銀鈴似的笑聲傳進慕雲非的耳裡,他知道他嬌羞的妻子又更進一步了。
  
  這一夜,慕雲非和同事間的關係打下了良好基礎,彷彿先前的距離從來不曾存在過,而于子楓更是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了好印像。
  
  離開燒烤店,慕雲非牽著于子楓在晚風中漫步。
  
  兩人並肩而行,就像是老夫老妻般;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這樣,好像曾走過很長的一段情路。
  
  “謝謝。”于子楓低聲道謝,她知道在克服與陌生人的接觸上,慕雲非幫了她很多忙。
  
  “謝什麽,你是我的妻子,我們要這樣一直牽手走下去,不是嗎?”
  
  她的眼眶一紅,他說要一直牽手走下去,是否代表他不會輕易將她放手?她不敢多想,但是他的話讓她有了期待。
  
  她想要一個愛,而也能給他一個家。
  
  “雲非,我愛你。”迎著涼風,她終於說出口--明明是夫妻,要說出這句話卻要耗費她很大的力氣。
  
  慕雲非聞言,渾身一僵,她的話讓他怔住,讓他佇足不前。
  
  她走到他面前,未鬆開他不再緊握的手,她揚著笑,看著他的臉,心中有些酸澀,可這些她都知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愛她。于子宣給過她警告,要她別嫁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但那時,她笑說著她不愛他,她只是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結果,她錯了!
  
  或許從第一次見面,他輕易化解了她的尷尬時,她就把他放在心裡了。
  
  “妻子愛著丈夫很奇怪嗎?”隱藏著心中的苦澀,她覺得自己像是喝到一杯過度攪拌的黑咖啡,淹沒了原有的風味。
  
  她有些後悔把真心話說出口,但說了,她說不該後悔得再吞回肚子裡。
  
  “楓,你知道我……”不可能愛你。
  
  他咽下後面的話語,只因若是說出口,實在太傷人!
  
  “那又如何?妻子愛著丈夫,可沒說丈夫也一定得愛著妻子,不是嗎?”握緊他的手,她學著子宣的賴皮的機伶,也學著小妹的刁頑,“有我愛著你就夠了,請不要把我的感情否決好不好?”
  
  當慕雲非鬆開手的一剎那,于子楓的心霎時一冷,她以為他是要拒絕她的愛情。
  
  他伸手把她摟入懷中,他的力道輕淺,他壓抑著自己想將她緊抱的沖動--她太好,顯得他的殘缺;她太美,顯得他的醜陋!
  
  她的愛情,他又怎能阻止?他最清楚愛情是不能抗拒的!
  
  她愛他,只是他何德何能?
  
  低首他愛憐的親吻上她的髮絲,“真正該說謝謝是應該是我,謝謝你愛我,也謝謝你原諒我無法愛你。”
  
  她搖搖頭,她求的只是他能幸福,只是她不確定她是不是那個可以讓他幸福的人,如果此刻快樂的他是幸福的,那麽她會守著他的快樂。
  


  夜半一聲迫切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屋裡的寧靜,幽暗的房中傳出低聲的呢喃。
  
  搓揉惺忪睡眼,于子楓掀開被子,隨手拉來一件外套搭在肩上;她走下床,繞到床的另一邊,拿起電話。
  
  伸手接起的瞬間,話筒的冰冷竄入掌心,讓她微微縮攏手指,沒讓電話落地,鬆了一口氣,她將話筒放到耳邊,每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深怕會吵醒被窩裡的男人。
  
  “餵,請問找哪位?”她壓低音量,同時轉身背對著床。
  
  “你好,我這裡是警察局,請問有沒有一位慕雲非先生?”對方的聲音極為客氣,同時透著嚴謹。
  
  她一聽是警察局打來的,眉頭立刻蹙起,“請稍等一下。”
  
  擱下電話,她推推床上的男人,動作很輕柔;她是不想吵醒他,但是現在不吵醒也不行了。
  
  “雲非,電話,找你的。”邊說邊搖著他。
  
  慕雲非睜開迷茫的雙眼望著她,看得出來他被吵醒不是很高興,“誰打來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睡意。
  
  “是警察局。”將電話交到他的手裡,她坐在床邊有些擔心。
  
  “我是慕雲非。”他以嘶啞的嗓音說話,但在下一刻,他竟在瞬間清醒了,“什麽?是,我認識她;對,是朋友;好,我現在過去;我知道,謝謝你。”匆忙掛上電話,自床上跳起,在衣櫃裡翻出衣物慌張的穿上。
  
  她找開電燈,讓他看得清楚些,並不忘拿了羽絨外套讓他穿上禦寒。
  
  “怎麽了?”小聲的問,他的驚慌感染了她。
  
  “欣雅開車撞到人,警察要我過去一趟!”接過外套急忙套上,走出房間,他在客廳找到車鑰匙,“警察說她酒駕,不知是怎麽回事,還在警察局裡發酒瘋!要不是在她的皮包裡找到我的名片和電話,警察也不知該聯絡誰。”
  
  于子楓突然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感給籠罩住,從他說話的口氣和話裡的內容,她的直覺突然響起警告的鈴聲,在他踏出門的剎那,她拉住他的外套。
  
  慕雲非轉過身,看見她擔憂的眼神,以為她是在為莊欣雅感到憂慮,便給了她一抹微笑。
  
  “你……路上小心。”她說不出心中的不安,只能吐出關心的話語。“你回去睡吧!我很快就回來。”他在也的額上印下一個吻,隨即轉身,關上屋子的門。
  
  門關上的同時,也將她僅有的睡意切斷,她睡不著,找開客廳的電燈,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熱開水,捧著杯子讓水溫溫暖她的掌心。
  
  恐懼和憂慮伴隨著冬季的寒意在夜半侵襲,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拉攏單薄的外套,蜷縮在椅子上,希望能獲得些許溫暖。
  
  開水很快的變涼了,她只喝下一口,水還有八分滿;她踱步走進廚房添加熱水以平衡水溫,再回到客廳,她望著那扇關起的大門--看著他那一關,彷彿不會再回來似的。
  
  她笑自己多心,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再出現過。
  
  她記得上一回是父母過世的那一次,當時她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看著父母和她們揮手道別,要去他們的第N次度蜜月,她記得那次的目的地是墾丁,她還拜托母親要帶紀念品回來。
  
  當天她和子宣在家,沒等到父母報平安的電話,等到的卻是警察的通知--因為意外車禍,她的父母送醫不治!
  
  那一次她沒等到紀念品,等到的卻是天人永隔。
  
  同樣的不安感已有很多年沒再出現,如今再次襲來,她不確定是不是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她凝視著那扇門,久久不肯移開目光,恨不得那扇門會在下一秒打開。
  
  吐口氣,她要自己穩下心神,她心想,慕雲非不會有事的。
  
  感覺杯子的水比她的手還要冷,她起身走進廚房時,不敢多看門板一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她不禁苦笑,才剛要自己穩下心神別多想,卻又做出會多想的舉動,真是可笑。
  
  按下熱水壺,她的手落在出水壓閥上,卻又驀然停下,靜默的空間傳來金屬碰撞聲,接著她聽見開門的聲音。
  
  丟下廚房的水杯,她快步走到客廳,門已被打開了,而她也聽見慕雲非的聲音。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喝這麽多?”聲音裡淨是憂心。
  
  “再,再一杯……我要再一杯……”莊欣雅一手搭著慕雲非的肩,一手在空中飛舞比畫著,她的臉上漾著美艷的笑靨,身上火色的紅艷像是一抹烈火。
  
  “不會喝酒還喝這麽多,都撞到人了還沒清醒!”
  
  于子楓走到門邊,替他將門關上,再看看有些神智不清的莊欣雅,感到一陣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要不要倒杯水給她喝?還是我去買醒酒藥?”
  
  “倒水就好了,太晚了,你別出門。”他抱住莊欣雅的腰,不讓她胡亂動,“我帶她到客房,你把水拿到客房。”
  
  “好。”
  
  慕雲非一邊抓住莊欣雅的手,一邊聽她胡言亂語,但是動作去是極為輕柔。
  
  “非……非……我愛你喔!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咯,就是你!”莊欣雅雙手抱住慕雲非的脖子,笑得好曖昧。
  
  “好,我知道,你小心一點,前面有牆。”
  
  “你,你不知道……”莊欣雅推開他,走踉蹌,笑容卻愈來愈燦爛,“你才不知道……我,我……根本就不愛他!他算什麽?他騙我……他才不愛我!我都知道……非,非,你不要結婚……我們還可以在一起,一起……”
  
  “你呀!”慕雲非拉住她,往客房走去。
  
  于子楓望著兩抹人影,怔怔的無法動彈,他們的對話全都飄進她的耳裡,她不禁想起常聽人家說的酒後吐真言,看來莊欣雅還愛著慕雲非。
  
  她回過神,緩緩走進廚房,取來一個乾淨的瓷杯,倒入冷水,再壓入熱水壺裡的熱火,觸碰瓷杯的溫度覺得可以,這才關上廚房的燈。
  
  經過客廳,她還是聞到了濃濃的酒氣,頓了一頓,看向那扇緊閉的客房門,她的不安沒有散去,她的恐懼仍包圍著她的心房,望著手中的杯子,水面是平靜的,但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走到客房,她先敲門,聽見慕雲非的聲音後才開門。
  
  “還好嗎?”她放下水杯,輕聲問道。
  
  “喝醉不就是那樣,明天早上她就知道痛苦了。”他沒看她,雙眼落在莊欣雅身上,好像于子楓這個人完全入不了他的心,入不了他的眼。
  
  “明天我再泡濃茶,應該可以吧?”
  
  “嗯,明天就麻煩你了,你先去睡吧!”他替床上的女人拉走被子。
  
  “好,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我晚上就睡這裡,我得看著她,就不回房了。”
  
  他說得無心,她卻是打從腳底泛起冷意,怔怔的看著他,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甚至她覺得自己站在這房間裡就是一種突兀。
  
  良久,聲音才從喉間逸出,“你……早點睡。”背對著門,雙眼仍看著他,慢慢的後退,直到視線裡多出門框,她才伸手握住門把,拉上門。
  
  “非……你在哪裡?”還未完全掩上的門縫裡傳來嬌媚的嚶嚀,莊欣雅撒嬌的嗓音滲著柔軟的依賴,像是要化掉男人的骨和心。
  
  “我在這裡。”慕雲非的聲音隨之傳來,他的聲音裡淨是溫柔與呵護。
  
  “非……不要離開我……不要不愛我……”低低的泣聲讓聽者為之動容。
  
  “我沒有離開你,我也沒有不愛你,我愛的一直都是你。”
  
  于子楓僵在門邊,她可以感覺到一陣痛楚貫穿了她的四肢,她像是要確認那是否是慕雲非說的話話事而推開門扉。
  
  縫隙大開,她很小心,動作很輕,不敢驚擾到裡面的兩個人,當她的雙眼映著慕雲非的背時,她迅速的關上門,回到房間。
  
  坐在床上,被子很暖,是蠶絲被,可她的四肢依舊冰冷,這種打從心底攀升的戰傈感她太陌生,而關上門前的那一幕則是讓她怎麽也闔不上眼,只要一閉上雙眼,那一幕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的丈夫慕雲非抱著莊欣雅,莊欣雅的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頭枕著他的肩;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頭髮,任誰來看,他倆都是親昵的情人。
  
  而她,則像是個無關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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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2:47
第五章
  
  莊欣雅的出現彷彿是一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
  
  所有的問題似乎就此消失,不知是陳子風的警告有了效果,或是莊欣雅的丈夫事業問題獲得解決,不需要再求助於慕雲非,總之莊欣雅沒再找上門來。
  
  而自從于子楓主動替他向陳子風開口請求幫助後,慕雲非對她又多了一分感激。
  
  兩人時常窩在書房裡,一人工作,一人看食譜,兩人不需要語言,只要對看一眼,就能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
  
  慕雲非偶爾會從公事中抽離,偷偷望著凝眸的妻子,發現浸淫在書中世界的她,柔美得讓人心震。
  
  于子楓怕生的性格在他的刻意改造下,已經能不紅著臉和陌生人對看幾眼,或是說上幾句話,當然前提是一定要有熟識的人在她身邊。
  
  沒有了煩心的事來騷擾他,加上于子楓精心設計的便當也幫上忙,他的氣色好了許多,臉上的笑容更是只增不減,銀行裡很多同事都發現到經理的改變,長時間下來臆測愈來愈多,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經理,你最近心情很好喔!是不是有什麽好事?”被推派出來當敢死隊的頭號先鋒是銀行專員小張,他硬著頭皮攔下走進茶水間的慕雲非。
  
  不是慕雲非不好相處,也不是他有鐵血手腕或是開不得玩笑,只因他大學畢業前就被銀行招攬,又在短時間內爬到區域中心主管的位置,稱謂雖一樣是經理,但比起分行經理的頭銜還要高上一階,讓人很難不敬佩他。
  
  再加上若不是他婉拒,實際上他是可以調到總行,且能直接擔任副總經理的位置,所以很多人都在私下猜測他的後臺是不是很硬?
  
  就是因為這些因素,讓大家只敢跟他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而慕雲非也不是個會主動示好的人,以致造成大家對他想接近又不敢太靠近的矛盾心理。
  
  慕雲非一怔,旋即一笑,“算是吧!”
  
  “可以問問是什麽事嗎?”小張保持笑容,心裡的好奇蟲讓他忘了自己是敢死隊先鋒,也忘了慕雲非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也沒什麽,只是體會到為什麽前人會說‘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的道理。”啜了一口保溫杯裡的咖啡,他露出幸福的笑容。
  
  于子楓知道他愛喝咖啡,不知從哪裡帶回濾泡式的咖啡包,她認真的教他如何用濾泡式咖啡包泡出他想喝的咖啡。
  
  這東西比速溶咖啡麻煩,但味道卻比速溶咖啡好。
  
  她也用咖啡豆煮過一壺香醇的咖啡,那個味道竟讓他產生了一種熟悉感,似乎是帶著令人懷念的感覺,好像在很久以前他曾喝過。
  
  只是他記不太清楚,也就沒多想。
  
  于子楓和咖啡的相處時間似乎不短,他曾陪她去咖啡豆專賣店裡挑選咖啡豆,當時她的眼神就如同碰到鍋具般,閃閃發亮,每顆放在她掌心的豆子都被她好生呵斥著,看著她,他竟覺得那些豆子很礙眼……
  
  那突來的想法讓他只覺得好笑,卻又不能不說--她正一點一點的滲入他心裡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她的每一個微笑都可以讓他溫暖很久。
  
  “經理,你娶老婆了嗎?”小張誇張的大叫。
  
  “嗯,我不能娶老婆嗎?”怎麽小張的表情好像是看到怪物一樣?
  
  “不。不是啦!經理,你娶老婆怎麽沒發喜帖?是幾時娶的?怎麽這麽神秘?”小張完全忘了之前對慕雲非還有些忌憚,這會兒對他已娶妻這件事反而在意起來--想想這前不是有人在傳,說慕雲非之所以不肯回總行是為了紅顏知己,如今他結婚了,新娘該不會就是那個紅顏知己吧?
  
  到底美人長得如何決是讓人感到好奇,小張只想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經理如此愛戀。
  
  “我們只有請自家親友,並未特別發喜帖;我和她結婚已有半年,因為她的父母都已過世,對於結婚的事便不想太過鋪張,不能說是神秘啦!”小張的用詞讓他感到哭笑不得,原來他這樣叫作神秘--他只是對自己的事不特別喜歡提起罷了。
  
  “話不能這麽說嘛!大家都很好奇,像經理這麽優秀的人,會娶什麽樣的女子,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簡單嗎?要說于子楓不簡單,其實她很簡單--她的人就是這樣的純然,矯情彷彿不存在她的世界,她的感情表達很直接,她不會討厭卻說喜歡,她的人和她做的食物一樣,都讓人心暖。
  
  可說于子楓簡單,似乎又不是那麽簡單--她的學歷不高,但是她靠自學,認識很多植物藥草,該如何入菜,什麽配什麽會有毒性,或是對身體不好,她都了若指掌,讓他不得不佩服。
  
  “經理,夫人美嗎?”小張好奇的問。
  
  “你是指心,還是指外表?”慕雲非好笑的反問。
  
  “這個……”小張苦惱的抓抓頭髮,“就是直接的感覺,不分心或外表。”
  
  “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這話他最中肯的答案,她和莊欣雅或許是兩種類型的人,但是在他眼裡,于子楓是個比莊欣雅更美的女人。
  
  “這不讓人愈來愈好奇了,有沒有機會可以見見經理夫人?”
  
  慕雲非看著小張,想起于子楓的害羞;這未嘗不是個機會,讓她再練練膽量,多跟人接觸接觸。“我打個電話問我妻子,她若有空的話,今晚我請客,算是補請大家。”
  
  “謝謝經理!”
  
  望著歡喜轉身離去的小張,慕雲非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于子楓。
  


  正巧她今天店裡休息,子宣跑去約會,她閑來沒事在家試做新菜色,接到慕雲非的電話,她心底多少有些緊張,卻還是一口應允。
  
  晚上七點半,于子楓搭著公交車抵達慕雲非告訴她的燒烤店。
  
  她剛走到店門口,慕雲非已在那裡等著她,一見到她走來,他往前跨了幾步,摟住她的腰際。
  
  這個親密的小動作讓于子楓霎時臉色轉紅,低著頭,稍稍推了推慕雲非,“這是路邊。”
  
  她的怕生是比以前好一點,但再好也沒好到可以在路上讓眾人看著摟摟抱抱,要做這種事,她的心臟要再強一點才行。
  
  慕雲非不肯鬆手,壓低嗓音,靠在她耳邊說:“沒關係,你臉上沒寫名字,他們又不認識你。”
  
  于子楓瞪了他一眼,可她惱怒的模樣完全沒有恐嚇的作用。慕雲非不但沒鬆手,還摟著她走進店裡。
  
  大夥遠遠就看到慕雲非摟著一個女人,當他們走近,眾人看清了于子楓的模樣,忍不住驚呼起來--于子楓柔弱的模樣和他們心中認定的“紅顏”,完全吻合,難怪經理不肯調回總行,在場的行員們全都在心中嘀咕,于子楓不是特別美,她有的是氣質與非常溫煦的笑靨。
  
  在慕雲非的訓練下,于子楓一見到陌生人會先露出一抹笑靨,果然笑容一出,在場的眾人無不牽動嘴角和眼睛,受她感染的勾出深淺不一的愉悅。
  
  “大家好,我是于子楓,是雲非的太太。”
  
  “夫人好。”大家異口同聲的喊道。
  
  她的一個微笑便已收服了眾人的心。
  
  夫人?她轉過臉,茫然的望著丈夫。
  
  他揚著眉,臉上染著喜悅的神情。“我是銀行經理,你當然是經理夫人呀!”親昵的附耳說道。
  
  她點點頭,原來他是銀行經理--她從未特別過問他的事,只知道他有正當工作,有穩定收入。
  
  這說來是有點奇怪,但是她從沒多想過有關他的一切,畢竟他們會結婚是有其他的原因。
  
  如今她才恍悟,他能買下精華區的公寓,就算她不知房價,也知道那裡絕不便宜,所以他的薪水及職位肯定都不低。
  
  一入座,她的手便不曾停過,將食物一一放到燒烤網架上。
  
  她利落的動作讓同桌上的人全都嘖嘖稱奇,當食物一一從網架上移入盤中,她這才發現大家的眼睛全停在她的身上打轉。
  
  她求救的看向身旁的丈夫,嘴角的笑容已經快掛不住;但慕雲非似乎不打算救她,依然看著她不開口,僅回以“加油”的眼神。
  
  他不肯救她,她只能自救!
  
  輕輕嘆口氣,她再次抬起頭,將烤熟的食物往前一推,“大家吃,不夠再加點。”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是他們看不起經理夫人,她剛才烤東西的動作是很利落,但是她看起來像是不進廚房的女人啊!
  
  再加上她外表的模樣,經理肯定對她寶貝的很,所以她不可能是賢妻良母,所以由她燒烤和味道……他們可不敢抱以太高的期望!
  
  可經理夫人都說話了,他們能不吃嗎?
  
  牙一咬,人人探出手;看見于子楓的笑容,眾人只能跟著回以微笑,只是已從原本的愉悅變成了苦笑。
  
  有人定了定神,以壯士斷腕的決心把食物丟進嘴裡,咀嚼了幾下,雙眼驀然以亮--
  
  “好吃!”兩字一出口,手就再沒停過!
  
  一聽到好吃,其他人立刻跟進,他們完全沒想到外表柔弱的經理夫人竟會有這般的好手藝;眾人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狂掃于子楓所烤出來的食物。
  
  “好像是專家烤出來的。”有人嘴裡含著東西,含糊讚道。
  
  “嗯,嗯。”這是有話卻無法說,因為嘴裡塞滿肉片和蔬菜的人的情況。
  
  一轉眼,于子楓便打入了他的同事圈;慕雲非見狀,戳戳妻子的手,招來她關注的目光。
  
  “怎麽了?”
  
  “他們都吃光了,我吃什麽?”
  
  于子楓先是一怔,旋即笑了,“這給你。”把一盤剛夾起的肉片放到他面前,“等一下我來烤杏鮑菇。”
  
  “經理,你怎麽可以獨佔一整盤的肉!”
  
  “經理,好東西就要跟好同事分享,請把你面前那盤肉交出來!”
  
  “這是我老婆特別留給我的,要吃叫你老婆來烤。”慕雲非邊說邊夾起肉片,當著一群虎視眈眈的餓鬼面前,把肉片一一吃下肚。
  
  “經理夫人,經理欺負我沒人要啦!”有人誇張的轉向于子楓求救。于子楓噙著笑,笑花很燦爛,完全被現場熱鬧的氣氛給感染了。
  
  “經理夫人,如果你可憐我,就別把東西往經理面前送了,這種恩愛場面會刺痛孤家寡人的心耶!”
  
  這話惹得于子楓的臉上染了一片紼霞,同時讓四周的人忍不住笑開懷。
  
  看著大家笑得大聲,她跟著笑出聲,她銀鈴似的笑聲傳進慕雲非的耳裡,他知道他嬌羞的妻子又更進一步了。
  
  這一夜,慕雲非和同事間的關係打下了良好基礎,彷彿先前的距離從來不曾存在過,而于子楓更是在大家的心中留下了好印像。
  
  離開燒烤店,慕雲非牽著于子楓在晚風中漫步。
  
  兩人並肩而行,就像是老夫老妻般;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這樣,好像曾走過很長的一段情路。
  
  “謝謝。”于子楓低聲道謝,她知道在克服與陌生人的接觸上,慕雲非幫了她很多忙。
  
  “謝什麽,你是我的妻子,我們要這樣一直牽手走下去,不是嗎?”
  
  她的眼眶一紅,他說要一直牽手走下去,是否代表他不會輕易將她放手?她不敢多想,但是他的話讓她有了期待。
  
  她想要一個愛,而也能給他一個家。
  
  “雲非,我愛你。”迎著涼風,她終於說出口--明明是夫妻,要說出這句話卻要耗費她很大的力氣。
  
  慕雲非聞言,渾身一僵,她的話讓他怔住,讓他佇足不前。
  
  她走到他面前,未鬆開他不再緊握的手,她揚著笑,看著他的臉,心中有些酸澀,可這些她都知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不愛她。于子宣給過她警告,要她別嫁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但那時,她笑說著她不愛他,她只是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結果,她錯了!
  
  或許從第一次見面,他輕易化解了她的尷尬時,她就把他放在心裡了。
  
  “妻子愛著丈夫很奇怪嗎?”隱藏著心中的苦澀,她覺得自己像是喝到一杯過度攪拌的黑咖啡,淹沒了原有的風味。
  
  她有些後悔把真心話說出口,但說了,她說不該後悔得再吞回肚子裡。
  
  “楓,你知道我……”不可能愛你。
  
  他咽下後面的話語,只因若是說出口,實在太傷人!
  
  “那又如何?妻子愛著丈夫,可沒說丈夫也一定得愛著妻子,不是嗎?”握緊他的手,她學著子宣的賴皮的機伶,也學著小妹的刁頑,“有我愛著你就夠了,請不要把我的感情否決好不好?”
  
  當慕雲非鬆開手的一剎那,于子楓的心霎時一冷,她以為他是要拒絕她的愛情。
  
  他伸手把她摟入懷中,他的力道輕淺,他壓抑著自己想將她緊抱的沖動--她太好,顯得他的殘缺;她太美,顯得他的醜陋!
  
  她的愛情,他又怎能阻止?他最清楚愛情是不能抗拒的!
  
  她愛他,只是他何德何能?
  
  低首他愛憐的親吻上她的髮絲,“真正該說謝謝是應該是我,謝謝你愛我,也謝謝你原諒我無法愛你。”
  
  她搖搖頭,她求的只是他能幸福,只是她不確定她是不是那個可以讓他幸福的人,如果此刻快樂的他是幸福的,那麽她會守著他的快樂。
  


  夜半一聲迫切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屋裡的寧靜,幽暗的房中傳出低聲的呢喃。
  
  搓揉惺忪睡眼,于子楓掀開被子,隨手拉來一件外套搭在肩上;她走下床,繞到床的另一邊,拿起電話。
  
  伸手接起的瞬間,話筒的冰冷竄入掌心,讓她微微縮攏手指,沒讓電話落地,鬆了一口氣,她將話筒放到耳邊,每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深怕會吵醒被窩裡的男人。
  
  “餵,請問找哪位?”她壓低音量,同時轉身背對著床。
  
  “你好,我這裡是警察局,請問有沒有一位慕雲非先生?”對方的聲音極為客氣,同時透著嚴謹。
  
  她一聽是警察局打來的,眉頭立刻蹙起,“請稍等一下。”
  
  擱下電話,她推推床上的男人,動作很輕柔;她是不想吵醒他,但是現在不吵醒也不行了。
  
  “雲非,電話,找你的。”邊說邊搖著他。
  
  慕雲非睜開迷茫的雙眼望著她,看得出來他被吵醒不是很高興,“誰打來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睡意。
  
  “是警察局。”將電話交到他的手裡,她坐在床邊有些擔心。
  
  “我是慕雲非。”他以嘶啞的嗓音說話,但在下一刻,他竟在瞬間清醒了,“什麽?是,我認識她;對,是朋友;好,我現在過去;我知道,謝謝你。”匆忙掛上電話,自床上跳起,在衣櫃裡翻出衣物慌張的穿上。
  
  她找開電燈,讓他看得清楚些,並不忘拿了羽絨外套讓他穿上禦寒。
  
  “怎麽了?”小聲的問,他的驚慌感染了她。
  
  “欣雅開車撞到人,警察要我過去一趟!”接過外套急忙套上,走出房間,他在客廳找到車鑰匙,“警察說她酒駕,不知是怎麽回事,還在警察局裡發酒瘋!要不是在她的皮包裡找到我的名片和電話,警察也不知該聯絡誰。”
  
  于子楓突然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感給籠罩住,從他說話的口氣和話裡的內容,她的直覺突然響起警告的鈴聲,在他踏出門的剎那,她拉住他的外套。
  
  慕雲非轉過身,看見她擔憂的眼神,以為她是在為莊欣雅感到憂慮,便給了她一抹微笑。
  
  “你……路上小心。”她說不出心中的不安,只能吐出關心的話語。“你回去睡吧!我很快就回來。”他在也的額上印下一個吻,隨即轉身,關上屋子的門。
  
  門關上的同時,也將她僅有的睡意切斷,她睡不著,找開客廳的電燈,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熱開水,捧著杯子讓水溫溫暖她的掌心。
  
  恐懼和憂慮伴隨著冬季的寒意在夜半侵襲,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拉攏單薄的外套,蜷縮在椅子上,希望能獲得些許溫暖。
  
  開水很快的變涼了,她只喝下一口,水還有八分滿;她踱步走進廚房添加熱水以平衡水溫,再回到客廳,她望著那扇關起的大門--看著他那一關,彷彿不會再回來似的。
  
  她笑自己多心,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再出現過。
  
  她記得上一回是父母過世的那一次,當時她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看著父母和她們揮手道別,要去他們的第N次度蜜月,她記得那次的目的地是墾丁,她還拜托母親要帶紀念品回來。
  
  當天她和子宣在家,沒等到父母報平安的電話,等到的卻是警察的通知--因為意外車禍,她的父母送醫不治!
  
  那一次她沒等到紀念品,等到的卻是天人永隔。
  
  同樣的不安感已有很多年沒再出現,如今再次襲來,她不確定是不是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她凝視著那扇門,久久不肯移開目光,恨不得那扇門會在下一秒打開。
  
  吐口氣,她要自己穩下心神,她心想,慕雲非不會有事的。
  
  感覺杯子的水比她的手還要冷,她起身走進廚房時,不敢多看門板一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她不禁苦笑,才剛要自己穩下心神別多想,卻又做出會多想的舉動,真是可笑。
  
  按下熱水壺,她的手落在出水壓閥上,卻又驀然停下,靜默的空間傳來金屬碰撞聲,接著她聽見開門的聲音。
  
  丟下廚房的水杯,她快步走到客廳,門已被打開了,而她也聽見慕雲非的聲音。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喝這麽多?”聲音裡淨是憂心。
  
  “再,再一杯……我要再一杯……”莊欣雅一手搭著慕雲非的肩,一手在空中飛舞比畫著,她的臉上漾著美艷的笑靨,身上火色的紅艷像是一抹烈火。
  
  “不會喝酒還喝這麽多,都撞到人了還沒清醒!”
  
  于子楓走到門邊,替他將門關上,再看看有些神智不清的莊欣雅,感到一陣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要不要倒杯水給她喝?還是我去買醒酒藥?”
  
  “倒水就好了,太晚了,你別出門。”他抱住莊欣雅的腰,不讓她胡亂動,“我帶她到客房,你把水拿到客房。”
  
  “好。”
  
  慕雲非一邊抓住莊欣雅的手,一邊聽她胡言亂語,但是動作去是極為輕柔。
  
  “非……非……我愛你喔!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咯,就是你!”莊欣雅雙手抱住慕雲非的脖子,笑得好曖昧。
  
  “好,我知道,你小心一點,前面有牆。”
  
  “你,你不知道……”莊欣雅推開他,走踉蹌,笑容卻愈來愈燦爛,“你才不知道……我,我……根本就不愛他!他算什麽?他騙我……他才不愛我!我都知道……非,非,你不要結婚……我們還可以在一起,一起……”
  
  “你呀!”慕雲非拉住她,往客房走去。
  
  于子楓望著兩抹人影,怔怔的無法動彈,他們的對話全都飄進她的耳裡,她不禁想起常聽人家說的酒後吐真言,看來莊欣雅還愛著慕雲非。
  
  她回過神,緩緩走進廚房,取來一個乾淨的瓷杯,倒入冷水,再壓入熱水壺裡的熱火,觸碰瓷杯的溫度覺得可以,這才關上廚房的燈。
  
  經過客廳,她還是聞到了濃濃的酒氣,頓了一頓,看向那扇緊閉的客房門,她的不安沒有散去,她的恐懼仍包圍著她的心房,望著手中的杯子,水面是平靜的,但她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走到客房,她先敲門,聽見慕雲非的聲音後才開門。
  
  “還好嗎?”她放下水杯,輕聲問道。
  
  “喝醉不就是那樣,明天早上她就知道痛苦了。”他沒看她,雙眼落在莊欣雅身上,好像于子楓這個人完全入不了他的心,入不了他的眼。
  
  “明天我再泡濃茶,應該可以吧?”
  
  “嗯,明天就麻煩你了,你先去睡吧!”他替床上的女人拉走被子。
  
  “好,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我晚上就睡這裡,我得看著她,就不回房了。”
  
  他說得無心,她卻是打從腳底泛起冷意,怔怔的看著他,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甚至她覺得自己站在這房間裡就是一種突兀。
  
  良久,聲音才從喉間逸出,“你……早點睡。”背對著門,雙眼仍看著他,慢慢的後退,直到視線裡多出門框,她才伸手握住門把,拉上門。
  
  “非……你在哪裡?”還未完全掩上的門縫裡傳來嬌媚的嚶嚀,莊欣雅撒嬌的嗓音滲著柔軟的依賴,像是要化掉男人的骨和心。
  
  “我在這裡。”慕雲非的聲音隨之傳來,他的聲音裡淨是溫柔與呵護。
  
  “非……不要離開我……不要不愛我……”低低的泣聲讓聽者為之動容。
  
  “我沒有離開你,我也沒有不愛你,我愛的一直都是你。”
  
  于子楓僵在門邊,她可以感覺到一陣痛楚貫穿了她的四肢,她像是要確認那是否是慕雲非說的話話事而推開門扉。
  
  縫隙大開,她很小心,動作很輕,不敢驚擾到裡面的兩個人,當她的雙眼映著慕雲非的背時,她迅速的關上門,回到房間。
  
  坐在床上,被子很暖,是蠶絲被,可她的四肢依舊冰冷,這種打從心底攀升的戰傈感她太陌生,而關上門前的那一幕則是讓她怎麽也闔不上眼,只要一閉上雙眼,那一幕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的丈夫慕雲非抱著莊欣雅,莊欣雅的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頭枕著他的肩;他的臉頰貼著她的頭髮,任誰來看,他倆都是親昵的情人。
  
  而她,則像是個無關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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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夜無眠。
  
  于子楓比平常早起,她準備好早餐,也把慕雲非的便當備好,再替莊欣雅泡上一壺濃茶,裝進保溫瓶,寫了交代的字條,一切準備完後,她第一次覺得這些事做起來很空虛。
  
  甩甩頭,她拋開這種感覺,走到客房外要轉運門把,卻發現房間的門已上鎖,她僅能貼著門聽見裡面傳來低低的呼聲。
  
  心沈了下來,回房間整理好自己,她離開公寓,第一次她沒吃早餐就出門--
  
  她把早餐留給莊欣雅。
  
  或許是雙胞胎的心有靈犀,于子楓按下咖啡店電燈開關的同時,于子宣正好推開門,跨步進到店裡,她們四目相交,一句話也沒有說。
  
  于子宣食指勾著鑰匙朝子楓晃了晃,走到店外,于子楓明了的關上電燈,鎖上店門,快步跟上子宣。
  
  開車的于子宣不時偷窺坐在副手座的子楓,看了幾眼後,便把心思放在開車上。
  
  繞完市場,于子楓口袋的手機響起,她快速拿出手機,連瞄一眼來電者是誰都沒有,直覺的接起。
  
  “喂。”她還不太習慣用手機,幸好會打給她的只有一個人。
  
  “楓,你怎麽這麽早出門?要出門怎麽不叫我?”
  
  當聽到慕雲非與平常一樣的聲音時,讓她不自覺的安心了,可卻還是潛藏著一抹隱隱的不安。“我是不是少準備了什麽?”
  
  “沒有,早餐很好吃,只是少了你煮的早晨咖啡,感覺一整天都會提不起精神。”
  
  她揚起笑,“濾泡式的咖啡你也可能自己動手泡。”
  
  “沒有你煮的那麽好喝呀!”
  
  “莊小姐還好嗎?”她不確定該不該問,但她還是問了。
  
  “嗯,喝多了,昨晚吐了幾次,好像她和她丈夫之間有點不愉快,等她醒來我再問清楚,順便讓她丈夫來接她。”慕雲非的聲音透著倦意,“我昨晚沒睡好,又沒咖啡可以喝,你要怎麽補償我?”
  
  “我……”
  
  似乎聽出她的慌亂,慕雲非噗嗤一聲,“不逗你了,欣雅好像起來了,我去看看,再見。”
  
  “再……”見。
  
  她還沒說完,電話已經掛斷。
  
  慕雲非從來不曾不等她說完話就掛電話的,她看著手機,驀然覺地這個機器是個燙手山芋,想將它丟出窗外。
  
  默默的把手機放回口袋,心裡想著若再響起,她還是別接好了,看他是不是也會擔心她?
  
  “你做不到的。”于子宣突然說道。
  
  “什麽?”于子楓轉頭看向她,露出困惑的神色。
  
  “不接電話,你做不到;電話若又響了,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接起。”于子宣冷哼,“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這不是什麽心電感應,而是你的想法全寫在臉上。”
  
  摸摸臉頰,于子楓笑了,原來她什麽事都寫在臉上,那昨夜的擔憂和不安是不是也被慕雲非看透了呢?
  
  “唉!當初我就不贊成你和他結婚,可你偏要!”于子宣撅著嘴嘟囔。
  
  “他很好呀!他救過我。”
  
  “我救過你更多次,你怎麽就不對我以身相許?”于子宣翻了翻白眼。
  
  “那不一樣,你是我的妹妹。”于子楓笑道,這叫她怎麽比嘛!
  
  “小妹也幫過你很多次,你就不對她以身相許?”
  
  “小妹是女孩子,也不一樣。”她又搖頭。
  
  “說穿了你就是愛上了,沒藥醫了!”于子宣沒好氣的說。
  
  “我也不想啊……”她也不想,但是不是只要不愛,就不會有這些複雜的感覺,是不是看到慕雲非和莊欣雅抱在一起,心就不會酸、不會澀、不會苦、不會痛呢?
  
  認真說起來,這該算她的初戀吧!
  
  而初戀,聽說是不會有結果的。
  
  回到店裡,她如往常一樣準備中午出餐的前置工作,忙碌分割了她的思緒,讓她沒時間想起公寓裡的那對男女,也沒時間想起她在慕雲非心裡的地位。
  
  直到她站在咖啡機前看著滴落的褐色液體,每一滴她都當成慕雲非和莊欣雅的回憶,一滴一滴落在咖啡壺裡,慢慢聚成可觀的分量;倒入杯中,她喝下一口,苦澀直達心底。
  
  這杯咖啡比以往要難喝很多。
  
  一天的工作結束,她搭上公交車,回到公寓大樓,站在電梯前,看著儀表板的燈光往下移動,她突然有些懼意,很怕回到家打開門,看見莊欣雅和慕雲非在一起。
  
  而她,又變成無所事事的旁觀者。
  
  曾經她很喜歡旁觀者這個角色--她可以聽很多故事、看很多故事,享受旁觀者的冷靜;有時融入角色中感受他們的情緒,又隨時可以抽離。
  
  但是當故事主角換成自己,她卻不那麽喜歡了,只因為在這個故事裡,旁觀者似乎也是一個角色。
  
  門開了,慕雲非坐在客廳,轉頭看著她,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今天比較晚喔?”他的聲音也有著溫柔,“外面很冷吧?怎麽沒圍圍巾?”
  
  “店裡比較忙,搭公交車不怎麽冷。”她跟著他笑,發現屋子裡的酒味已經淡去,多了一股清香,她心想,也許是他用香氛袋一類的東西掩去濃烈難聞的味道吧!
  
  屋子裡沒看到莊欣雅,她心上懸著的石頭落了下來,看來是她自己多心了。
  
  “楓,你先去盥洗,我在書房等你,有事想跟你商量。”
  
  她點頭,走回房間,換下身上的衣服,也進浴室沖過熱水,洗去一身的疲憊。
  
  進到書房,她很難得看到他的神色正經,而且沒在看自銀行帶回家的文件資料;對於他要跟她商量的事,她的好奇不禁多了一些。
  
  坐在他面前,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與她怦怦跳的心相和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突然開始害怕他要說的話!
  
  她想起昨夜莊欣雅訴說著愛他,想起莊欣雅要他別離開她,想起他安慰莊欣雅的話語,想起他說他一直愛著她……這讓于子楓的心跳聲跟著放大,也亂了步調。
  
  他會不會是要向她提離婚的事?她胡亂猜測著,他的表情既凝重、又嚴肅,不免讓她多想。
  
  想起莊欣雅還有婚姻在身,她記得在婚宴上莊欣雅與她的丈夫互動很親密;若是莊欣雅不離婚,那他就沒理由會跟她離婚。
  
  這麽一想,她才覺得安心一點。
  
  那他要跟她商量什麽事?
  
  過了許久,慕雲非出聲了,“欣雅要到我們家來住一段時間。”
  
  于子楓楞楞的看著他,他的一句話,加深了她的恐懼。
  
  “欣雅和她老公吵得很兇,最近也鬧得很不愉快,所以她昨天晚上才會去喝酒;我跟她老公聯絡過,你沒看到,他們兩個只差沒大打出手!他們的情況讓我很擔心,所以我打算把欣雅接到我們家來住一段時間,讓他們夫妻冷靜一下。”
  
  她沒說話、沒回應,僅僅是看著他,像是要看穿他的真正心思和用意。
  
  慕雲非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他是有私心,他是不放心,他對莊欣雅是有感情;于子楓是他的妻,他尊重她,如果她說不要,只要她開口拒絕,他會依照她的希望去做。
  
  “好。”她點了頭,點得很莫名--他沒問她好不好、行不行、可不可以,他沒給她選擇的機會,只是把他的希望和決定說給她聽。
  
  而她沒有機會說不好、說不行,也沒機會抗議,只因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莊欣雅是他的舊愛,而他給不起她愛情,她還能盼什麽?
  
  他在她身邊,她就該偷笑了不是嗎?
  
  她還像是做了選擇般的說好,這個字說得她很無力,也覺得好笑至極,“她是你的朋友,你安排就好。”
  
  “楓,謝謝你。”
  


  “你是笨蛋、你是白癡,你腦子肯定是壞透了!”于子宣戳著子楓的腦袋,想把她腦子裡壞死的部分全都戳出來,最好是拿刀剖開,看看裡面是不是有神經接錯線路,不然怎麽會有女人願意讓丈夫的舊愛和自己住在一個屋檐下呢?
  
  于子楓苦笑,“我沒有別的選擇。”
  
  “你該大叫,你該打他、罵他,你該耍任性,把你的固執拿出來,指著他的鼻子,堅定且大聲的告訴姓慕的:‘我不要跟她一起住!她和我,你只能二選一!要享齊人之福,下輩子吧!’”
  
  “子楓姐做不出這種事。”小妹嘆了口氣,和于子楓比起來,于子宣的態度反而比較像當事人。
  
  “我知道。”于子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剛才的氣勢全都退回空氣裡,再也撐不起來。
  
  “我從以前就這麽覺得,子楓姐和子宣姐一點也不像雙胞胎,”小妹一臉認真,“除了年齡和父母外,你們長得不像、個性不像、身高不像,完完全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我常懷疑你們真的是雙胞胎嗎?”
  
  “幸好不像,不然子楓走在路上被我朋友叫住,她肯定會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連一句話也說不清楚,那還得了?”
  
  “子楓姐現在好很多了,臉也沒那麽容易紅了,這一定是那位慕先生的功勞吧?”小妹吃吃的笑。
  
  “那是姓慕的唯一做正確的事。”于子宣扯扯嘴角嗎,肅然凝睇子楓,收起平常的笑臉,“不是我要危言聳聽,而是我很擔心,要是讓那個女的住在你們家裡,很快她就會篡位,成為正牌的慕太太!
  
  “你要是就這麽放任下去,她在你家住的時間愈長,就愈能動搖姓慕的心,然後你就等著離婚收場吧!”
  
  這個道理于子楓當然懂,但懂和做是兩回事--趕人這種事她做不出來,要求慕雲非把莊欣雅驅逐她也開不了口。
  
  自始至終,她都像是個外人!
  
  三個人的生活很快的展開,莊欣雅像個房客,妝容卸去後,露出淨白的臉,那張素顏仍不減她的風姿。
  
  她懂寄人籬下的道理,在很多事情上全擺出尊重;她的基本禮貌也沒少,和于子楓之間雖然生疏,也不至於冷嘲熱諷或是口出惡言,她們畢竟是不同的女人,就算莊欣雅想吵、想鬧,于子楓也是處在挨打的地位。
  
  這樣的房客對很多房東來說,該是優良;但對于子楓來說,這叫壓力。
  
  她的生活似乎沒變,卻也有改變--
  
  先是早餐從兩人份變成三人份,便當從一個變成兩個;她不需要問慕雲非吃過飯沒,因為他一定會帶著莊欣雅吃完再回家,她提早回來,只會看見黑漆漆的屋子。
  
  慕雲非不再碰他,兩人之間彷彿多了一道生疏的高牆;她不只和莊欣雅是生疏的,和慕雲非也變得生疏了。不知是慕雲非刻意還是無意,只要她走進書房,他一定會離開,避免兩人共處一室。
  
  那些食譜不再吸引她的目光,她時常呆楞的看著書房空下的部分,心也缺了一角。
  
  快了!
  
  她有預感,就快了--她要離開這裡的日子很快就要來了。
  
  這天中午,于子楓解下圍裙,咖啡店一過中午,原本彌漫在廚房空氣中的緊張感頓時盡消,她錘錘肩膀,最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對於味道她也有點敏感,像是比往常更敏銳了一些,連同鼻子也跟著刁纏,讓她有些不能適應。
  
  她心想可能是最近開發新菜色太累了--為了避免見到慕雲非和莊欣雅在一起的畫面,她幾乎都躲在廚房裡,並一頭埋進鑽研的世界,做菜做得渾然忘我。
  
  而且這次她腦中想做的不只一、二種,而是想試更多不同的搭配,試菜試多了,味道也磨利許多吧!
  
  “子楓姐,可不可以煮咖啡?”小妹眨動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好,就當犒賞你的辛苦。”她拍拍小妹的肩。
  
  “就是嘛!我真的很辛苦耶!每次都有子宣姐在,我從沒一個人撐過中午;可她今天居然就這樣把外場丟給我,一點人性都沒有!
  
  “還有還有,人這麽多,她還偷跑得這麽順,等她回來,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抱怨一下!”
  
  “子宣一定是想你是元老級店員了,沒什麽事難得到你,才敢丟下你,自己跑去補救她的失誤。”于子楓輕笑。
  
  “她當然要補救她的失誤,是她……子楓姐,你怎麽了?”小妹機靈的發現到于子楓的臉色蒼白,手捂著嘴,一臉難過的模樣。
  
  她的雙眼發直,目光落在咖啡店窗外,接著轉身推開廚房門,拔腿沖了進去,用力的關上門。
  
  順著于子楓的眼神,小妹也跟著臉色鐵青。
  
  那個男人消失得夠久了,現在又出現是想怎樣?小妹精厲的雙眼瞇成一直線,嘴角瀉出不屑的冷哼。
  
  張家瑞僅是從玻璃窗往店內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冷峻,與小妹的眼神相接觸的一剎那,他牙根緊咬,怒視著小妹,然後臉一撇,移步離去。
  
  小妹原想立刻趕去看看于子楓的情況,卻碰上客人結賬,她只能迅速處理。
  
  直到店裡漸趨冷清,客人剩下最裡面桌子的常客,她上前向對方打了聲招呼,這才進到廚房去看于子楓的情況。
  
  廚房的廁所裡傳來一陣陣乾嘔聲,小妹眉頭緊鎖,趕到門邊,看見于子楓俯身作嘔,模樣痛苦,小妹趕緊抽了衛生紙替她擦拭。
  
  “子楓姐,怎麽了?要不要緊?”張家瑞那個天殺的變態!要是子楓姐有什麽,她一定第一個把他給大卸八塊!
  
  于子楓扯著難看的笑容,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張家瑞出現讓她感到一陣心慌,接著胃袋便不停翻攪,逼得她作嘔……
  
  “子楓姐,你要不要去看醫生,看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她虛弱的搖頭,“沒事,大概是看到張家瑞讓我太緊張,胃才會不舒服。”
  
  小妹不放心的凝望著她,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沒事,這才稍稍放鬆。“張家瑞那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從你結婚後,他就一直沒再出現,我們都以為他放棄了,現在又突然出現是怎樣?”
  
  “我也不知道,子宣說她跟張家瑞講了我已結婚,要他別再來,而他也有很久沒出現,可是……”一想到那張陰沈的臉,一股不安便從腳底竄起,讓于子楓忍不住打冷顫。
  
  她還記得自從結婚後,張家瑞就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幾乎讓她都快忘記還有那麽一號人物之時,他卻又突然出現!
  
  “他要是敢再來,我一定把他打得屁滾尿流,再叫警察把他關到精神病院去!”小妹忿忿不平道。
  
  于子楓眼見小妹這麽替自己著想,也不想再多談張家瑞的事,“你不是想喝咖啡嗎?我來看看有什麽咖啡豆可以煮。”
  
  “對,我的咖啡!”
  
  “要純飲,還是想喝花式咖啡?”推門離開廚房,于子楓走到咖啡機前,彎身找尋店裡有什麽咖啡豆。
  
  子宣說得沒錯,店裡的咖啡豆真的已快用罄,因為豆子只剩下半包,肯定又是她粗心,忘了要補貨。
  
  當啷--
  
  “子宣姐!”小妹見到進門的人,口氣從歡喜轉為生硬。
  
  “來來來,看看我帶了什麽好東西來。”于子宣顯然沒把小妹的不對勁看在眼裡,只想炫耀到手的東西。
  
  “管你拿到什麽東西!子宣姐,你怎麽能在中午把事情全丟給我?那是最忙的時候耶!而且你一去就去了三小時,現在都二點了!”
  
  于子宣一楞,連忙陪笑道:“抱歉、抱歉。”
  
  “你們別……”于子楓想打圓場,但是突來一陣食物的味道讓她五臟六腑像在翻攪似的,她緊捂住口鼻,直往廚房的廁所奔去。
  
  一見她不對勁,于子宣和小妹立刻追上,見她蹲在馬桶旁嘔得連眼淚都流出來,兩人的眉不禁愈鎖愈深。
  
  “子楓,你怎麽了?”
  
  “子楓姐,我真的覺得不太對勁,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抹去嘴角的酸楚,于子楓拍拍胸口,希望這陣不舒服的感覺能到此為止,“我沒事。”
  
  “沒事也得給我去醫院,沒真的確定你沒事,我就不能放心。”于子宣插著腰,堅持得很。
  
  “可是……”
  
  “小妹,你送子楓去醫院,一定要逼她進去看醫生,聽聽醫生怎麽說;否則不能放她走,知不知道?”
  
  “知道,長官!”
  
  看著兩人凝重的表情,于子楓有點哭笑不得,有這麽嚴重嗎?
  


  “醫院?”慕雲非鎖著眉,原子筆從指尖滑落,“好,我現在過去。”
  
  她到底是在搞什麽?
  
  簡單的交代了工作,慕雲非驅車前往打電話給他的醫院。
  
  在醫院的走廊上,他看到臉上貼著紗布的莊欣雅,她強扯著一抹笑,去掉臉上的艷妝,淩亂的頭發讓她看來狼狽不堪。
  
  “發生了什麽事?”揪著眉,接過她的皮包,打量著她的全身--早上穿出門的平整衣服,如今竟沒一處整齊,像是跟人發生扭打似的!
  
  向來重視外表整潔的她,他怎麽想都想不透為什麽她現在會是這個模樣?
  
  “沒什麽。”捂著臉了,莊欣雅只覺得難堪,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是硬脾氣的不讓它落下。
  
  “還說沒什麽!你都進醫院了,還說沒什麽!”
  
  “……”莊欣雅不肯正面看他,便別過臉。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說,我不會知道。”慕雲非扳正她的肩,逼她面對自己。
  
  她原本緊咬著下唇,驀然一鬆,“他打我!”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丈夫。
  
  “他打你!他敢打你?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他還--”
  
  “他不稀罕,他從來就不稀罕……”莊欣雅跌坐在地,“他有千百個罪名可以擺在我身上,他說他不稀罕我愛不愛他,他說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欣雅,別這樣,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他摟著她,安慰的拍她的背。
  
  “可他是我丈夫!不管怎樣,不管我愛不愛他、他愛不愛我,我們之間就是有一張紙在,他不該背叛我!我都為他而跟你切斷關係了,他卻……”她猝然噤口,眼神迷茫的看著慕雲非,“我為什麽會這麽傻?當初選了他,不要你?我真傻是不是?”
  
  “欣雅……”
  
  “沒事的,我沒事。”她的淚水始終沒落下--她不讓自己哭,“等一下我要去律師事務所,他要跟我辦離婚。”強打起精神,推開他,她站起身。
  
  “他要跟你離婚?”
  
  “不然還能怎樣?他說離婚還會給我贍養費,這個婚當然要離,總比到時一毛都拿不到要來得劃算。”
  
  他訝然無言,她變了很多,變得不像是他初時認識的她。
  
  “送我一程好嗎?”
  
  “好。”
  
  突如其來的震動從他的褲子口袋傳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者,再看了一眼莊欣雅,下一秒,他把電話掛斷,接著關機。
  
  “有電話怎麽不接?是銀行有急事嗎?”
  
  “沒關係,不是重要的電話。”他走在她身側,往醫院門口走去。
  
  但慕雲非不知道的是,那通電話來自於另一間醫院!
  
  于子楓聽著電話轉入語音信箱的聲音,不肯就此死心的再撥打一次,這次連嘟聲都沒響,直接進入語音信箱。
  
  她收起手機,這東西也沒想像中的便利--對方不接電話,就算再打再多通也沒用。
  
  “子楓姐,怎樣?你老公一定很開心吧?”
  
  “不知道,他沒接電話。”她是氣餒、是不開心,可她又能怎樣?或許她該做的是傳簡訊,而不是打電話;或許他正在開會,而她的去電打擾到他。
  
  “可能是在忙吧!”小妹尷尬的笑著。
  
  她還記得不久前子楓姐和子宣姐說的事,好像是子楓姐的老公帶著前女友回家之類的事,她還在想,子楓姐要是告訴她老公他們有了孩子,那麽夫妻關係應該會變好才對,看來得再等等了。
  
  “你怎麽比我還失望呀?”于子楓戲謔的笑道。
  
  “哪有!先說好,孩子出生要認我當乾媽喔!”
  
  “還沒出生就先預約喔!”摸摸平坦的小腹,于子楓的臉上添了一份母性的柔情。
  
  她的乾嘔和對食物的敏銳,是來自於剛報到的小生命;醫生告訴她,她的孩子是一對,而不是一個。
  
  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她向醫生討了張超音波照片,醫生還很熱心的為她解說,說照片裡的白點就是胚胎,而照片上有著兩個白點,看似是異卵雙生,如同她和子宣一樣。
  
  “子楓姐,我們回店裡吧!順便告訴子宣姐這個好消息。”
  
  “我想先回家一趟。”走在小妹身旁,她的心中浮現出一個頑皮的想法。
  
  “回家?好呀!我陪你回去,要是我一個人回店裡,肯定會讓子宣姐念得頭皮發麻的。”小妹誇張的說。
  
  “好,我回去帶幾本食譜,不會太久的。”她心想,該從現在開始改變飲食習慣。為了她即將出生的孩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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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13:34
第七章
  
  “雲非,我離婚了,從現在起,我自由了!”莊欣雅的聲音從大門打開的瞬間便傳進屋裡。
  
  她笑得開懷,笑得像是從牢籠中被解放出來的人似的,爽朗而愉悅。
  
  “我知道,我有看到。”他還成了他們離婚的見證人,還被她的丈夫--現在的前夫--指著鼻子說,他們的婚姻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雲非,我以後就不用看他的臉色了!要不是他當初有錢,給我爸的聘金足以買下兩棟精華區的房子,我才不會嫁給他咧!幸好婚後他對我不錯,錢隨我花。”
  
  他斂目,原來他是輸在聘金和出身,也輸在給不起她奢華的生活。
  
  “慕雲非,我離婚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她像小鳥一樣在客廳轉了一圈,再走到沙發前,甜甜的笑著,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他。
  
  “你自由了。”他沒耳聾,他有聽到她說的話。
  
  “不只!”她不避嫌的坐到他的腿上,而他也沒推開她的意思,這讓她頓時大喜,“我離婚就代表,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欣雅,我結婚了。”他望著她水亮的眼眸,有些無奈的說。
  
  “結婚算什麽?你可以學我呀!趕快離婚,這樣又能變回單身啦!”
  
  “欣雅--”
  
  “你說你愛我的。”她摟著他的脖子,親昵的偎在他的肩窩,他倆始終是契合的,就像是從來不曾分離似的。“你說你愛我,你說會愛我到海枯石爛,你說至死不悔……你說的我都記得。”
  
  “欣雅--”
  
  “我離婚,你開心嗎?反正你又不愛你老婆,何苦霸著她不放?像我老公,他霸著我不放的結果就是讓兩個人痛苦,最後還不是以離婚收場?”她大言不慚的說:“我是覺得我可以試著喜歡他,結果呢?愛情這種東西,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什麽日久生情,全都是騙人的!雲非,你其實很高興我離婚吧?”
  
  “我很開心。”他並不想隱藏自己的心意。
  
  乍聽到她要跟她丈夫離婚,他只覺得滿心歡喜,恨不得親眼看到她簽字的瞬間。
  
  所以他才會陪她到律師事務所,看著她開心得像是要飛起來似的,他的心也跟著飛揚。
  
  可這些感覺,在莊欣雅提到要他離婚之時卻沈了下來,好像剛才的欣喜只是一種幻覺。
  
  他想起了于子楓--他從來不曾在於莊欣雅獨處時會想起其他人的,但此刻,他卻想起了那個像溫水般的女人,他想起了她的笑容。
  
  他是怎麽了?
  
  他該和莊欣雅一樣很開心才對,他應該要開心得大笑,而且要響應她的親近,可是他卻只能任她摟著、靠著;他的心不再為此而雀躍,那種雀躍的感動彷彿和他們的過去一起留在過去的時間裡。
  
  “雲非,告訴我,你愛我嗎?像以前那樣告訴我。”
  
  “我愛你。”他沒有遲疑,他心想他是愛她的、他是愛她的。
  
  “我就知道你還愛著我,我們去慶祝,我一定要去慶祝恢復單身,我們走吧!”從他的腿上跳起來,她拉著皮包就要出門。
  
  “等等,我先打個電話。”他記得在自己關機之前,于子楓曾打過電話想找他。
  
  “走啦、走啦,邊走邊打;我們要去哪裡慶祝好呢?我想想……”
  


  大門被關上,客廳回複了寂靜和幽暗。
  
  此時書房的門被推開,燈光隨之泄了出來;于子楓抱著食譜走出書房,臉上滑落一行淚!
  
  她沒將書房門關緊,所以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們或許是太過開心,才沒注意到玄關有她的鞋子,還有客廳的燈是亮的。
  
  她的預感一直都很準,果然,這次也沒出錯--慕雲非已經要離開她了,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再次回復單身,他和她離婚只是早晚的事。
  
  莊欣雅的話刺痛了她的心--莊欣雅說的是她丈夫,可聽在她的耳裡卻成了她,她若不識趣的離開,不就成了霸著慕雲非不放的人嗎?
  
  他還愛著莊欣雅,他對她的離婚感到很高興,果然如此。
  
  愛他是她的一廂情願,一個人的獨戀永遠輸給兩個人的相愛;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他們就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真正的主角回到舞臺上,而她這個配角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走進房間,她從衣櫃裡拉出兩只行李箱;衣櫥裡的衣服沒因這段婚姻而有所增減,書房裡的食譜也不曾多過。
  
  她想起那天向他說愛,他那怔忪的模樣,原來她給他愛情是可笑的表現,他需要的從來不是她的愛情!
  
  這些都是她知道的,只是一旦再次攤在陽光底下,她還是會痛。
  
  愛情有一種形式叫做放手--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曾說過的話語。
  
  她希望他能幸福,所以她是否該放手讓他走?
  
  收完衣服和食譜,就像初到這間房子時,她一樣帶著兩隻行李箱;原來……離開是這麽的容易。
  
  該還他的東西她放在房間,無論是手機,或是他們曾經有過的回憶;走出這扇門後,他們之間就沒關係了。
  
  關上門的于子楓拖著行李箱,走進電梯裡。
  
  慕雲非和莊欣雅的對話仍在她的耳邊飄來繞去,使她握著行李箱提把的手指抓得更緊,此時她的指節泛白,就跟她的臉色一樣的難看。
  
  走出電梯,在樓下等著她的小妹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
  
  小妹原本想告訴于子楓她剛才看到石頭男和女主角一起走出這棟公寓,可一見到于子楓的臉色不對,那些話便全都吞進肚子裡。
  
  “子楓姐,你的臉色很難看,乾脆先回家休息好不好?我會跟子宣姐解釋的。”小妹看見她腳邊的行李箱,說出去的話已收不回--她大概知道于子楓做了什麽事,只是心裡知道,卻不想確認。
  
  不會是在她沒看到時發生了什麽事吧?剛才子楓姐明明還很開心的要把好消息當做驚喜送給老公的不是嗎?
  
  于子楓搖搖頭,“我沒事。”
  
  家?那已快不是她的家了!
  
  “可是你的臉色太蒼白了。”用蒼白來形容還算好聽,真要說應是慘白,就像是把面粉抹在臉上那麽白!
  
  她還是搖頭,拒絕了小妹的提議,她想笑,想讓小妹安心,可是她笑不出來了。
  
  “子楓姐,這樣不行,要是就這樣回去,子宣姐一定不放心的。”
  
  子宣……對了,她還有一個家啊!她都快忘了,她還有個和子宣一起的家啊!
  
  幸好她還有一個家可以回。
  
  “子楓姐!”
  
  于子楓驀然彎下身,緊抱住腹部,額上滑下一顆顆汗珠,慘白的面容更加難看。
  
  小妹跟著蹲下,眼裡、眉梢全都寫著不放心和擔憂。
  
  公寓管理員一見到不對勁,趕忙靠近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痛……肚子……”
  
  “我送你去醫院!”小妹當機立斷,“伯伯,請幫我叫出租車,拜托!”
  


  于子楓三天沒回家!
  
  慕雲非回到家裡,看到的是書房裡被淨空的書架,房間裡她的衣服也全都消失不見。
  
  他想打電話給她,卻發現手機放在房間裡;他想找她,這才發現他對她竟是一點一點都不了解。
  
  除了她是廚師,她的雙親俱亡,她的其他事情他從未多問過!
  
  而他沒問,她也就沒說,像是她有沒有其他家人,還有她結婚前住在哪裡,他全都不知道!
  
  他記得她有個妹妹,但是除了在婚宴上匆匆的見了她一眼外,他再沒見過她的妹妹。
  
  要是把現在這種狀況說出去,一定會笑掉很多人的大牙--他竟連自己的小姨子都沒印像是長什麽樣子!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們認識時所交換的電話號碼。他打過那個號碼,響應卻是轉進電話錄音機裡,而錄音的人叫于子宣。
  
  他一樣的上班、一樣的下班;三天了,因為于子楓不在,他的三餐都得靠外食,有時候從睡夢中醒來,他會誤以為聽見廚房裡有聲音,然後他慣性的走到廚房找人時,才驚覺那是幻想。
  
  他是有在擔心子楓是否出事了,所以他的手機二十四小時不敢關機,就怕漏接了哪通重要的電話,可是每通打來的電話全都跟她無關;他只好自我安慰著--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經理,你還好嗎?”銀行職員發現這幾天慕雲非的臉色異常難看,而且開始跟著他們一起訂便當。
  
  他太久沒訂便當了,久到他們都知道慕雲非每天都會有愛妻便當等著他。
  
  也因此大家開始猜測,是不是經理夫人和經理鬧不愉快了?只是那麽溫和、柔弱的女子,會鬧別扭嗎?
  
  但如果不是那樣,為什麽愛妻便當不再出現?
  
  謠言四起,加上慕雲非並未說明,於是大家的臆測愈來愈廣,包括經理夫人身體不好住院了,或是經理夫人被綁架了……諸如此類的謠言漫天飛揚。
  
  莊欣雅知道于子楓沒回家,她完全不在意自己才剛離婚,大刺刺的與慕雲非出雙入對,甚至與他共處一室,壓根不在意她的行徑是否會惹人說閑話。
  
  再加上慕雲非的對她的不忍心,更是讓莊欣雅有恃無恐,她大膽的來到銀行的區域中心找他,讓原本的流言更添一份色彩,大家在猜,應該是經理變心了。
  
  莊欣雅的態度表面上和行員們和和氣氣的,可有意無意中卻總透露著她和慕雲非的關係匪淺,接著再露出小女人的神態,給人有無限的想像空間。
  
  于子楓消失了一個星期,就在他決定要去報警之時,有人到銀行來找他!
  
  行員敲了敲辦公室的們,聽到應允後,推開門,看見莊欣雅就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擺出他是經理的重要人物的姿態。
  
  才不過短短幾天,行員們便發現大夥都不喜歡她,他們比較喜歡看到那個會害羞,又有一手好廚藝的經理夫人,大家都說,經理要是放掉經理夫人,一定會後悔的。
  
  “經理,有位于子宣小姐來找你。”
  
  于子宣?
  
  于子宣,就是我妹妹,她希望我能多認識一些朋友,因為我……很容易怕生。
  
  他想起初次和于子楓見面時曾聽過這個名字,子宣是她的妹妹,也是電話錄音機裡的名字。
  
  “請她進來。”他的直覺告訴他,于子宣肯定是為他帶來于子楓的消息。
  
  走進辦公室的是兩名女性,他覺得走在前面的女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自己在哪見過她,或許是在那場婚宴上于子楓曾做過介紹,他有注意卻未記住。
  
  于子宣瞟向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她知道那女人是誰,就是咖啡店裡傳說故事中的女主角。
  
  “慕先生,我是于子楓的妹妹于子宣,這位是溫律師。”站在前頭的于子宣先為三人做了介紹,“我們是來跟你談離婚的事。”
  
  莊欣雅一聽到“離婚”,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慕先生,你好,我代表于小姐出面,這是離婚協議書。”溫律師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式兩份的協議書推至慕雲非面前。“于小姐什麽都不要,你把名字簽妥後,我會替兩位把離婚辦好。”
  
  “我要見子楓。”慕雲非這句話是對著于子宣說的。
  
  “這點我無法答應,子楓不見人。”于子宣的態度非常強硬,“你快點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這樣你們兩個就都自由了。”
  
  “我想知道子楓怎麽了……為什麽她不回家?”
  
  “她不是不回家,她每天都有回家,是回我們的家。”于子宣笑著說,“也對,你沒跟我們住在一起,當然不會知道。”
  
  “不管怎樣,她該告訴我為什麽要突然把東西都帶走吧?”于子宣的笑讓他覺得很諷刺,他知道于子楓不告而別一定有原因,他更知道她不是那種說走就走的人,所以他只要一個理由,“她的行為簡直就是做錯了什麽事,才會逃得那麽快。”
  
  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口不擇言的!
  
  于子宣斂住笑意,狠狠地說:“是誰做錯事了?現在是做賊的喊抓賊嗎?我當初就不贊成她跟你結婚!你根本就不愛她,當你愛的人回到你身邊,你隨時都可以把她拋棄不是嗎?子楓不過是讓你如願罷了;還是說,由子楓主動提出離婚,讓你感到很沒面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最好,反正你快點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簽完你都自由了,看你要愛誰、不愛誰都隨便你,那些都跟子楓無關了;請你動作快一點,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裡。”
  
  無關--他和子楓從此無關……“不!我不簽。”
  
  “你到底想怎樣?都要讓你自由了,你還拿喬呀?”于子宣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沒見到子楓,我不簽!”
  
  “你!”于子宣忿忿的甩手,“好!要見她是不是?再兩天,等她出院,我們約在溫律師的事務所見面。”
  
  “她住院了?她出了什麽事?”慕雲非緊張的離開位子,上前抓住于子宣的手。
  
  于子宣氣憤的扒開他惱人的手掌,還瞪了他一眼,“不用你關心,是小事,流產而已。”
  
  “流產?”他聽得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于子宣剛才說的話。
  
  “是呀!她打過電話給你,那時剛檢查出來懷孕,可你沒接;你也知道子楓都是搭公交車的,公交車上有個碰撞在所難免,再加上她那天的心情受到影響,胚胎本就著床不穩,會流掉也算正常。
  
  “不過這樣也好,都要離婚了,留住小孩要做什麽?沒有牽扯,分得才會乾淨;這總比到了小孩成長期,你們再離婚來得好吧?”
  
  見他一言不發,像是沈浸在妻子懷孕又流產的錯愕中,于子宣搖搖頭,“溫律師會再跟你約時間,要是你遲到,就別怪沒見到子楓。”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那通電話有那麽重要--于子楓很少打電話給他,他明知道這一點,明知她不可能為無關緊要的事找他,可是他卻連接電話的動作都不肯做……
  
  如今得到的結果竟是他沒能親耳聽到她告訴他懷孕的好消息,孩子就流掉了!
  
  這就是他掛她電話、不接她電話的代價,只是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
  


  于子楓不懂他執意要跟她見面是什麽原因,她很疲憊,從醫院回到家後,她只想一直睡,最好睡著了就別醒來……
  
  若不是子宣不肯讓她採取逃避式的長睡,硬是定時幫她餵食,她想她寧願從此不要清醒。
  
  他不知道跟他見一面,她會有多累--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終於,她知道了失戀是怎麽一回事;終於,她想起咖啡店裡那個故事裡癡情男人,心痛的滋味……
  
  她想給自己一杯咖啡,最好能苦到讓她流淚,掉過淚應該會比較好過些,只可惜她現在不適合喝咖啡,也不適合掉淚。
  
  而當兩人見面--
  
  “為什麽要離婚?”他一直覺得這個問題並不適合由他來問,但他還是問了,只因被要求離婚的人是他。
  
  于子楓垂著臉,低聲說:“莊小姐離婚了。”
  
  “這不是理由。”只因莊欣雅離婚,他就該跟著離婚嗎?這太不合邏輯了!
  
  “你愛她。”
  
  聞言他楞住了,他愛莊欣雅,他堅持這份愛情堅持了很久,他從來不曾懷疑過這樣的信念;可如今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他的感受卻很不同,他有些惱、有些怒,心頭悶得像是喘不過起來似的,他很想問她,她是哪只眼睛看到他愛莊欣雅了?
  
  但他也知道,她根本不必用眼睛看,她只須用耳朵聽;事實上她常聽到他這麽說--他就是這麽告訴她的,他愛莊欣雅!
  
  “那並不影響我們是夫妻的關係。”他不喜歡和于子楓像這樣對坐著,中間隔著一張玻璃桌,感覺她離他好遠。
  
  “你很開心她終於離婚了,你愛著她,你們……”她停頓了好一會兒,咽下心底的傷痛,“終於能在一起了。”
  
  “你又知道我很開心她離婚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不禁比平常大聲許多。
  
  “我聽到了,那天莊小姐離婚,”她抬眼看他,“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是剛好回家拿東西……”
  
  她打過電話給你,那時剛檢查出來懷孕,可你沒接……再加上她那天的心情受到影響,胚胎本就著床不穩,會流掉也算正常。他突然一起了于子宣的說法。
  
  見他不說話,她心想,或許他是認同離婚的。“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先離開了。”站起身,不敢看向他,她怕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了流淚。
  
  這淚她是想流,但不能流!
  
  慕雲非拉住她的手,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你愛我,不是嗎?”
  
  他竟還問她這種問題,他怎麽問得出口……“是的,而你曾說過,愛情有一種形式,就叫做放手,所以,祝你幸福。”
  
  他的目光熾熱的都快灼傷她的臉了,但她決定不再去回應他的目光,若她在此時心軟,那會迫使她不願落下的淚水掉落。
  
  但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流淚……
  
  她一直都知道,她愛他,毋庸置疑;而他不愛她,也毋庸置疑。
  
  愛情有一種形式,就叫做放手,這是他曾說過的話,如今讓她用來套在他的身上--她愛他,所以對他放手。
  


  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這最後的一面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她掉淚,原來她的淚晶瑩的像是斷線的珍珠,深深的燙傷了他的心。
  
  “你在搞什麽?為了莊欣雅而跟小楓離婚,你是腦子有問題嗎?”陳子風忿忿的拍著桌子。
  
  他一直很看好于子楓這個人,加上偶爾從慕雲非的口中聽他談起她的模樣,他一直相信這兩人一定會長長久久,結果呢?
  
  才一年,他們結婚才一年就離婚了,這像話嗎?
  
  還有小楓,他都說過,要是莊欣雅敢介入,就要她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結果呢?
  
  他接到的不是求助電話,而是離婚通知;更好笑的是,如果他沒打電話詢問慕雲非近況,他根本就不會知道!
  
  慕雲非沒搭理他,只是沈默的看著從銀行帶回來的報表,對他的憤怒恍若未聞。
  
  “你說話呀!說莊欣雅到底是想怎樣?說她這樣到底算什麽?你都還沒離婚就先搬進你家,你一離婚就四處宣傳說你們的好事將近,她是腦子壞了,還是你們兩個的腦子從來都沒正常過?”
  
  要不是莊欣雅炫耀似的通知他,他豈會知道這個大消息?
  
  慕雲非把事情藏得真好,要離婚卻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而莊欣雅倒好,樂得四處說嘴,說什麽慕雲非不愛于子楓,說什麽慕雲非還沒離婚就把她給接到家裡住,說什麽慕雲非為了她而和妻子離婚,接著兩人就要結婚……
  
  這像話嗎?他從不覺得慕雲非是這麽糟糕的人,假如莊欣雅說的是事實,那他真的要說,這次慕雲非的腦子肯定是壞到底了。
  
  慕雲非不說話,他也沒戲唱,因為獨角戲唱久了也會累。
  
  “我去廚房倒杯水喝,你家未來的女主人連杯水都不會倒,就樂呵呵的跑出去了,這是待客之道嗎?”陳子風啐了一聲,走出書房。
  
  書房的書櫃空出好大的空間,曾經他不以為然,現在他只是一看到那空蕩蕩的格子,就會想起曾經有人站在書櫃前專注的模樣。
  
  于子楓將兩人的關係斷得很乾淨--他給的,她全都留下了;她帶來的,也隨她一起走了,他曾想著是不是能找個借口去看看她,然後才落寞的發現--他們之間竟連個借口都找不到!
  
  更可笑的是,當他回憶起她的裝扮,回憶著兩人的過去,竟然發現他從來不曾為她添過任何東西!
  
  除了日常用品和鍋具,新的、舊的,她全都留下來;但凡跟他有關的東西,她全都沒帶走,原來她的固執也用在這裡。
  
  鈴--
  
  他接起書房的電話,“請問找哪位?”
  
  “你好,我這裡是XX婦產科,于子楓小姐有預約明天做產檢,請提醒于小姐一聲,謝謝。”
  
  嘟嘟--嘟嘟--
  
  產檢?她的產檢是明天,但已經不用了,他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閉上眼,他假裝自己仍身在過去有著于子楓的時空--以她害羞的個性,要是看到男醫生,不知會不會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再加上產檢時照超音波,那可是要掀起衣服的,她的臉肯定是紅透了。
  
  只可惜都看不到了!
  
  孩子在那一天就被他給害死了……
  
  突然陳子風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想像,將他從假想中拉回到現實;而現實的書房冷清得讓他的心中直打顫。
  
  “怎麽了?”
  
  陳子風揮著一張相片大小的黑白紙張,“這是超音波吧?這是怎麽一回事?這就放在廚房的烘碗機旁邊。”
  
  慕雲非接過那張相片,看得有些恍神--是她的超音波照片!
  
  他再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日期,正是莊欣雅和他在屋裡談話,被于子楓聽見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知道自己懷孕了;也是在那一天,她流產了!
  
  “這是誰的超音波?是小楓的嗎?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慕雲非想起了剛才的電話,驀然起身往屋外走去;陳子風追在後面,卻被他使勁的關上門,將陳子風留在車門外。
  
  車子從公寓直接開到電話中的婦產科,他找了護士小姐詢問,護士則帶他找到醫生,當醫生看了超音波照片,告訴他照片上有兩個白點,還是胚胎,可以看得出來是雙胞胎。
  
  此時陳子風打來關切的電話--慕雲非走得太匆忙,連一句話都沒說,這怎麽讓人不著急?
  
  “醫生說,那張超音波照出子宮裡有兩個胚胎,所以是雙胞胎。”
  
  “是小楓的?小楓懷孕了嗎?那你還不趕快去找她,告訴她說你要跟她複合呀!”
  
  事情有這麽簡單就好,慕雲非不禁苦笑了,“孩子流掉了。”
  
  沒錯,他和子楓的牽扯,在孩子流掉時就什麽都斷了。
  
  “你!”陳子風已不知該如何罵他了。
  
  和莊欣雅之間,是他先割斷的;和于子楓之間,也是他斬斷的!慕雲非把車開到大學旁的巷子,想找那間咖啡店,想進去喝杯咖啡。
  
  那間咖啡店的氣息和于子楓很相像,他一想起于子楓就會想起那裡,他想借由那裡的味道來想念于子楓。
  
  可當他找到咖啡店,卻發現店門緊閉,他無法進入;就像于子楓,已經無法靠近……
  
  他突然很想問自己到底愛不愛于子楓?他想他是不愛她的,但是為什麽不愛一個人,卻可以對那個人如此的牽掛?
  
  他不愛于子楓,但或許他是喜歡她的,所以他才會覺得這麽虧欠、這麽愧疚。
  
  于子楓這個名字像是刻印在他的心上,讓他想起如冬陽般的笑容,楸得他的心直發疼,是會讓他得記一輩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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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8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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