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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吉]失眠睡美人(非常好情人套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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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1:25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8-26 00:43 編輯

失眠睡美人 【非常好情人套書】作者:金吉

別看他年紀輕輕當奶爸很天才,他也是不得已
超級無賴又粗魯、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的頂尖人物
為了兄弟道義,自願扛起養育小公主的重責大任
就算寵她寵到無法無天人神共憤,還是無悔無怨
沒想到她人小鬼大,居然開始用美色勾引他
明知他早就想入非非,還吵著和他一起睡覺覺?!
喔!BABY!不要這樣做好嗎?
雖然年齡不是距離,身分卻是問題
他一定要端出長輩的樣子,徹底矯正她的愛情觀!
偏偏小女娃不用任何手段就拴住了一頭野馬
害他在夢裏逞獸欲,忍不住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該“醉了再上”,以為還在作夢就衝衝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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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1:54
楔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英俊的國王和一位美麗的皇后,他們生下了一個可愛又迷人的小公主,在小公主滿月的這一天,國王與皇后宴請了全國的巫師,希望他們賜與小公主美好的祝福…”

綰著黑絲綢般的長髮,女人白玉雕琢似的麗顏散發著慈愛的光輝,輕柔地在粉紅色的小床邊對著天使一般的小娃娃說著床邊故事。

“小公主仍舊沈睡不醒,壞巫師的詛咒實現了,善良的巫師們於是聯手讓整個城堡與小公主一起陷入沈睡,並預言一百年後,會有一個比國王還英俊勇敢的王子來把公主吻醒。”女人說到這裏停了停,眉頭微攏。

躺在床上,被柔軟的粉紅色所包圍的小女孩,果然遺傳了女人天仙般姣好的容貌,蜜桃般可愛的小臉蛋,眼睛又黑又圓,而且顯然一點睡意也沒有。

女人忽然換上了一張嚴肅的表情。

“小玉,媽媽告訴你,這個故事是騙人的。”女人闔上書本。

小女孩仍然睜著大眼看著母親。

“你要記得,千萬別相信男人,因為他們都是壞蛋,現實中的王子不是花花公子就是敗家子。”不是前者就是後者,最糟糕的當然是兩者的合體。

“什麼是花花公子?什麼是敗家子?”小女孩才四歲,哪知道那是啥?

“都是壞蛋的一種。”繼續伸手輕拍女兒的胸口,聲音仍然像訴說床邊故事那般的溫柔。

“那爹地是壞蛋嗎?”爹地不是女生,所以是壞蛋囉?

女人沈吟了一會兒。

“爹地不是壞蛋。”捨不得說他壞,但也不是完全不花心。“只是,你以為國王為什麼會故意‘忘記’發請帖給那位壞巫婆?”

“為什麼?”

“因為他心虛!”女人眼裏幾乎要露出惡狠狠的光芒,卻仍然溫柔地說道。

“什麼是心虛?”大人的世界真複雜。

“就是他做了對不起皇后的事。”女人簡直把童話故事當成“社會事件”來解讀了。

“喔!”小女孩有點懂,又不是很懂。

“小玉,你想不想當公主?”女人問。

小玉本想點頭,但想一想,公主要睡一百年,那不就一百年不能玩娃娃、一百年不能吃媽媽做的布丁,於是她很快的搖搖頭。

“不想。”當公主只能睡覺,多無聊!

“很好。”女人點點頭,“小玉,你要記得,不要當一個只能依靠王子的公主,王子不會只吻過公主就和她私定終身;相反的,他可能會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之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至於什麼是不該做的,這種限制級的問題等女兒滿十八歲之後,她自然會解釋清楚。

“你要當一個能自己把壞巫婆趕走的公主。”就像她一樣,當然她相信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女兒將來絕對比她強。“這樣一來,如果王子敢不乖,你就給他好看!”

“喔!”小女孩點點頭,暗自在心底這麼期許著——

她要當一個能自己趕走壞巫婆的公主,不用睡上一百年,等待那個可能還沒進到城堡就先陣亡的王子;她要當一個王子敢不乖就給他好看的公主,不用坐在高塔上,等王子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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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3:37
第一章


那年,楚玉人第一次見到夏夜,楚玉人六歲,夏夜十九歲。

“嫂子,楚大哥真的有他的苦衷。”年輕的夏夜身材相當高大,並非虎背熊腰,卻是自然而然給人一種剽悍的氣勢,劍眉星目,五官英挺得像刀子刻出來似的,如果不是經常爽朗地笑著,眉宇間那股戾氣會讓人心驚。

虞晶帶著六歲的女兒楚玉人,和夏夜坐在被熱帶叢林所圍繞的玻璃屋內,裏頭培養著只有在溫帶地區才能夠生長的花花草草,被整理成一個風格迥異於玻璃屋外的夢幻花園。

花園裏有喝下午茶用的涼亭和桌椅,此刻桌上擺著精致的點心和香氣濃郁的花茶,小玉人吃得津津有味,虞晶替她擦去頰上的餅乾屑。

“小玉,你有沒有向夏哥哥問好?”虞晶不回應夏夜的話,只轉向女兒問道。

楚玉人抬起小臉蛋,晶瑩的大眼看向夏夜。

“夏哥哥好,我是小玉。”六歲的楚玉人並不像其他孩子,對夏夜感到畏懼。

有時候連一個大男人都會為夏夜隱隱散發的、凶禽猛獸般的氣勢而退避三舍,更何況是個孩子。

夏夜並不擅長和小孩子應對,看著楚玉人桃子般紅嫩嫩的小臉蛋和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的表情,臉上竟然忍不住紅了紅。

“嫂子…”夏夜半是求救,半是不肯放棄遊說虞晶地轉向她。

一個女人要到中東去找她的丈夫,還是一個正在內戰的國家,別說他們身為楚大哥的兄弟和下屬卻不肯幫忙,而是那實在太危險了啊!

尤其楚傲陽正被全世界的各大地下勢力通緝,他將妻女安置在這個有著銅牆鐵壁般屏障的小島上,才放心地逃到中東去,現在他的妻子卻堅持入虎穴去找丈夫…

如果他讓虞晶去了,他才真的對不起楚傲陽。

“他欠我一個交代。”或者該說,從結婚以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虧欠她一個好理由。

“你會照顧小玉,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甚至比自己的親妹妹還要親地疼愛她吧?”虞晶笑著看向夏夜。

雖然她總是那麼溫柔地看著每一個人,雖然她的微笑永遠像三月春風般的明媚,但夏夜開始明瞭,為什麼一向有過人氣魄的楚大哥會對他這個妻子完全沒轍。

水一般的女人,眼裏卻有著更勝頑石的堅毅,和傲烈如火般的脾氣。

虞晶在微笑,眼底卻沒半點笑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夜不禁起了一陣寒顫。

“我當然會疼愛小玉。”瞥了一眼半含著布丁匙的小女娃,見她大眼仍然骨碌碌地看著自己,臉上又是一熱,連忙轉回視線。“可是嫂子你去那邊真的不適合,小玉一個人怎麼辦?”

虞晶挑眉,“不適合?怎樣的不適合?因為妻子最好不要去殺丈夫和情婦的風景?”

虞晶的堅持就在於楚傲陽的逃亡之路瞞著妻女,卻和紅粉知己亡命天涯…

哪個女人吞得下這口氣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夏夜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虞晶解釋,許許多多的話卡在喉嚨裏,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泄氣地歎了口氣。

所以,女人是麻煩!尤其是自己所在意、所牽掛的,又完全不能理解男人的苦衷。他發誓這輩子絕不結婚!

“嫂子,你要丟下小玉一個人嗎?”抬出他們夫妻倆的心頭肉,如果連楚玉人都留不住虞晶,那他是注定要對不起楚大哥逃亡前的叮嚀了。

虞晶看向楚玉人,愛憐地用手撫過她的臉頰和發頂。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虞晶又答非所問,像在回憶往事,“我老是問他去哪里?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我老是威脅他,如果我的丈夫一出了門,我就得擔心自己是不是要一輩子守活寡,那我們不如離婚。”

虞晶又看向夏夜。

“結果你知道他怎麼哄我嗎?”

夏夜沒有回答。

他很同情虞晶,不過也能理解楚傲陽的做法。

瞞著她,才能保護她。

“他沒哄我,只是讓我懷孕,乖乖在家替他帶孩子。”

說不出是甜蜜還是怨慰,那個男人不願意放手,卻又不想放棄堅持,所以用了這個讓她又氣又恨,卻又拿他莫可奈何的方法…

“他用這個方法綁了我七年了。”

如果她再順從一點,這個方法至少可以綁她個十年、二十年,直到她人老珠黃,再也不會去問丈夫去向的時候。

可恨又捨不得恨的男人啊!

夏夜看著虞晶的眼神,他知道,楚玉人這張王牌也留不住她了!

“你會照顧小玉,是吧?”

她的母愛夠溫柔,卻也夠絕情。

七年前,她曾經一臉漠然地走進婦產科要墮胎,是楚傲陽硬是把她綁回家,並且二十四小時監視著。

她不曾打罵過楚玉人,疼她、寵她、憐她,卻也會在她哭鬧時冷眼旁觀。

夏夜只覺得喉嚨好緊,將要出口的話既沈重又艱澀。

沈重的是他無法完成兄弟之間的約定,留住虞晶;艱澀的是他身旁這個仍然靜靜地吃布丁的小女娃,似乎渾然不知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要離開她。

“我會,只要我夏夜活著,就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一句承諾注定他要花一輩子的時間,用靈魂與生命去實踐。



虞晶離開的那日,楚玉人連哭也沒有哭,母女倆的訣別只在島上的港口。虞晶帶著楚玉人在海灘上散步,她蹲下身和女兒說了幾句話,然後就頭也不回地上了將載她前往最近飛行基地的船。

楚玉人身上仍然穿著質地最好的小洋裝,與洋裝同色系絲帶綁著的頭髮,則是虞晶早上親自替她梳理的,小女孩抱著粉紅色的兔娃娃站在港邊,望著船消失的方向許久,臉上卻沒有悲傷或其他的情緒。

夏夜則站在她身後,安靜地、瞬也不瞬地守著,心頭好沈好沈,也有些手足無措。

他肩負著另一個生命呵!

對楚傲陽的失信,讓他對與虞晶間的誓約更加堅定不移,心頭卻為了楚玉人不哭不鬧的反應被緊緊地勒住了,從來只會被質疑冷血的他,胸口卻突然好疼好疼。

不知站了多久,他與她的身影都像在夕陽中石化了一般,夏夜終於走向楚玉人,在她身旁蹲下。

他從來沒照顧過小孩子,也一直認定自己和小孩子處不好,可是現在,他根本沒心情煩惱這些。

他既然親口許下了承諾,無論多困難也會完成它。

“我們回去了,好嗎?”他痦啞地開口,驚覺楚玉人臉上半點表情也無,漠然得教人揪心。

她早就知道了啊!早就知道母親會離開她。

楚玉人這才看向他,小臉上其實還寫著茫然,玻璃珠似的大眼裏有些空洞,像是忽然因為他的呼喊才回到這個世界。

那樣的表情他曾經見過。

十幾年前,就在東京的街頭,在反射著街景的櫥窗上,在被雙親拋棄在大街、只有八歲的他臉上。

夏夜忍不住撫上她的小臉,像在擦去那些並沒有流出來的眼淚,然後抱住她,將她柔軟的小身子溫柔卻堅實地包覆在懷裏。

他這才驚覺,他對楚傲陽的背信,最虧欠的人其實是楚玉人啊!

明知道虞晶這一去有多危險,他卻沒有不擇手段地留住她,他仍在為自己失信於兄弟而自責,卻不知其實他最該懊悔的是讓一個孩子無依無靠。

忍不住喉嚨發疼,鼻子有些酸了,連他也不曉得該不該說些話來安慰楚玉人。

他該不該對她說:媽媽去找爸爸,很快就會回來團聚?

他說不出口,也不敢說,因為曾經也被拋棄過的他深深明白那種期待落空之後的疼痛,遠比一開始就失望要來得難受上十倍。

良久,夏夜才想到楚玉人已經站得夠久了。

“我們回家吧!回去吃點心,好不好?”他雙手輕輕握住楚玉人的兩隻小藕臂,心疼她的瘦小。

楚玉人臉上沒有小孩子聽到吃點心時出現的光彩與興奮,只是乖順地點點頭。

原本想牽著她的手走回去,卻心疼她站了好久,於是夏夜又彎下身將楚玉人抱起。

他的手臂和胸膛,從今以後是她唯一堅牢的依靠。

從今天開始,我會永遠保護你。夏夜側頭看著楚玉人伏在他肩上的小臉,在心底承諾道。

楚玉人兩隻小手環住夏夜的頸項,貼在他肩上的臉仍望著半沈入海平面的太陽,與那一片波光粼粼,那也許是她日後對母親最深刻的印象——

虞晶背對著夕陽和大海,落日的餘暉在她身上滲下了一層橘金色的亮粉…

“小玉,記得媽媽的話,”在沙灘上,虞晶蹲下身與她平視,這麼對她說道,“你要當一個勇敢且堅強的公主…”



那天晚上,楚玉人好乖巧,好安靜。

其實後來許許多多的日子裏,比起同年齡的孩子,她都顯得那樣的文靜,讓夏夜甘願用更多的愛來守護她。

她乖乖地吃完廚房為她準備的晚餐,乖乖坐在客廳看故事書、玩積木,也乖乖地在九點整回房間上床睡覺。

在那座視野好、被保護得十分嚴密、佈置也是十分冷硬死板的堡壘裏,唯一有著柔軟的粉紅色調的房間,是楚傲陽為愛妻和愛女所準備的。原本虞晶和楚玉人到島上來就一直住在那間房,現在只剩楚玉人一個六歲小女孩,顯得好大、好空曠。

吳媽被派來照顧楚玉人,連她才見到楚玉人第一眼,從大宅裏其他人口中得知她的遭遇,也心疼得不得了,像只保護小雞的母雞似的,替楚玉人洗澡、換睡衣,看著她刷牙、洗臉,然後哄她上床睡覺。

在確定楚玉人入睡後,留著一室柔和的暈黃微光,吳媽才悄悄離開房間。

“多麼讓人心疼的孩子!”吳媽忍不住歎息。

床上的楚玉人卻在房門闔上的同時睜開眼睛,一古腦地爬下床。



那天晚上,夏夜本來是沒心情和女伴“玩耍”的。

楚玉人的存在讓他不想那麼荒唐,至少不該在家裏荒唐。

這棟大宅像城堡,其實也像皇宮,以他們所在的堡壘為圓心,周圍分成一個又一個院落,住著守衛“梓島”勢力的人們——包括他許許多多的紅粉知己們。

“我沒心情。”一進到房裏,就看到女人赤身裸體地躺臥在他床上,笑盈盈地對他發送邀請的秋波,夏夜冷著臉,直接走進浴室。

他一向很開放大方,不像另外兩位同樣被義父收養的兄弟——楚傲陽和唐日,他們從來不准女人進自己房間。

黑白兩道的人都知道,要暗殺夏夜,比暗殺梓島的另外兩位繼承人還簡單多了,因為夏夜的房門從不上鎖,歡迎任何人二十四小時前往拜訪。

梓島的繼承人坐擁令全球黑白兩道覬覦的龐大火力與財富,加上他們所從事的一直是令各大勢力恨得牙癢癢的情報活動,哪一個深恐機密被竊走的集團首領不會用盡心思、散盡千金來買通殺手,將身為梓島當前掌權人的他們除之而後快?

楚傲陽和唐日一直都很小心,三人之中年紀最輕的夏夜卻正好相反。

大家都知道,他的女人可以把他的房間當廚房,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在梓島上他是頭子,這樣的“開放”還不至於造成什麼後果,但在其他地方,比如說在飯店,夏大爺仍然如故,女人在他房裏扭打起來的狀況屢見不鮮。

當女友一號興匆匆地打開他的房門,卻看到夏夜與女友二號在纏綿,誰不會發狂?

梓島的繼承人身邊總有保鏢,但夏夜很少讓保鏢跟在身邊。

夏夜好女色,年紀輕輕卻“閱人無數”,想要暗殺他,派個女殺手應該是最好的計策。

即便根據以上種種,可以輕鬆暗殺他的條件那麼多,但從他成為梓島正式掌權人的十六歲到現在,與數不清多少個殺手和刺客交過手,他卻還活得好好的,這只證明了夏夜其實是三位繼承人中,最無法下手的一個。

但夏夜好色是事實,女人沒把他的冷淡放在心上,起身尾隨著夏夜進到浴室裏,沒一會兒,裏頭已傳來一聲聲孟浪而狂野的呻吟,緊接著火熱的肢體挑逗一路糾纏到床上。

上一刻才對著女伴冷臉下逐客令,這會兒卻在女伴的挑逗下忘情得無法自拔,饑渴得像只猛獸,對著自動送上門的獵物一次又一次地侵略。

才燃燒一次的激情並不能讓被挑起欲望的野獸得到滿足,他粗魯地想再次與身下赤裸的女體交歡,卻讓因為他的蠻橫與激烈而已經有些吃不消的女人制止了。

“好像有什麼聲音?”女人的嗓音有些輕喘。

仍然欲求不滿的夏夜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原想反駁她的話,但過人的耳力也的確聽到房門外的小小動靜。

比腳步聲還小,就在門外,但連訓練有素的殺手和刺客在幾尺外他都能聽見了,更何況是這點小聲響?

身下的女人同樣也是義父所訓練出來的特務,耳力自然也不差。

多年來,還未有人成功闖關梓島的防衛系統過,最能幹的暗殺者還沒有機會接近堡壘的核心就被逮住了。

夏夜穿上褲子,移向房門時腳下一點聲響也沒發出,敏捷得像豹子一樣。

側身在房門邊,握住門把,全身肌肉已做好將任何人制伏的準備。

霍地打開房門,等待兩秒,卻無動靜。

夏夜從房門開?的隙縫中看到有些眼熟的粉紅色小兔布偶,急忙走出房門的掩蔽之外。

“小玉?”夏夜有些訝異。

偌大而空蕩的走廊上,孤零零的粉紅色小身影縮在地板上,因為房門的突然開開啟,抬起的小臉有些無措。

楚玉人穿著她的粉紅小兔睡衣,一手抱著她的布偶,一手則抱著一本不知是什麼的書,那本書的寬度對她手臂的長度來說拿著有些吃力。

她的眼神像受到驚嚇,夏夜接著發現她的小腳是光溜溜地踩在地板上。

“怎麼這樣子就跑出來了?”語氣裏隱含著不舍,連忙抱起她,一手取過她明明拿不太動的書本。

轉過身,發現女人仍一臉微愕、赤裸地坐在他的床上,只是因為上一刻和他一樣警戒著,所以手裏握著槍。

夏夜眉頭緊皺,連忙把楚玉人的小臉轉向自己,輕壓在肩頭,不讓她看到兒童不宜的畫面。

“把衣服穿上,回你房間去。”他冷冷地對著女人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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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3:53
第二章


夏夜將楚玉人抱到他房裏的沙發上,有些傷腦筋的不知該先問她為什麼跑出來?或是先把一室的混亂整理乾淨,免得給小娃娃不良的示範。

最後他很快地把翻雲覆雨過的證據全部用被單包一包扔進更衣間,然後回到沙發旁坐下。

“怎麼不睡覺跑出來?又不穿外套和鞋子,會感冒喔!”他努力地以著溫柔和藹、哄小孩子似的聲音說道。

如果要他對一個六歲又無依無靠的小女孩,用平日那樣粗聲粗氣的口吻說話,他會覺得於心不忍。

本來以為這樣與他完全不搭調的語氣出自他口中,一定會很可笑,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他覺得自己的表現還挺成功的…至少他自己這麼感覺。

楚玉人只是用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然後拿起那本她抱過來的精裝書本,兩手抓著書緣舉到他眼前。

夏夜有些莫名其妙地接過。

那是一本色彩鮮豔的童話書,印象中是小朋友睡前聽故事用的…

不會是要他說故事給她聽吧?夏夜在心裏哀號。

他是梓島的主人,黑白兩道呼風喚雨、各大殺手組織視為頭號挑戰的頂尖人物耶!

誰看過一個整天算計著陰險到不能再陰險的心機、黑暗到不能再黑暗的計謀,遇到敵人時直接扭斷別人脖子眉頭也不皺一下的惡人,在小女孩睡前念床邊故事?

別說傳出去會讓人笑到肚子痛,那根本就像大老虎陪貓咪丟毛線球一樣的詭異。

抬起眼,對上楚玉人閃耀著期待的光彩、又害怕他拒絕而有些怯生生的大眼,粉紅色的小手指也絞著,小小的身影可憐兮兮。

夏夜突然有種他如果不念給她聽,就等於是欺負小娃娃的狼狽和緊張。

女人哭時他不煩惱,小孩哭他頂多叫人把小孩帶走,但萬一眼前這個小娃娃哭了,夏夜發現他一定會頭大到想抓狂。

“好好好…我念給你聽。”眼看那雙大眼像要擠出水氣來似的,夏夜忙不地連聲說道。

接著翻開第一頁,輕咳了兩聲,本來還有些猶豫,抬眼又瞥見她專注的小臉,只好硬著頭皮開始念第一段——

“從前在美麗的海洋深處,有一座漂亮的城堡,城堡的國王有七個女兒,她們是美麗的人魚公主…十八歲這天,小公主獨自一個人來到海面上,唔…”夏夜念到這兒,眉頭攏了起來。

這是啥鬼劇情?教壞小孩嘛!

夏夜輕咳了兩聲,才嚴肅地看向楚玉人,“小玉,夏哥哥告訴你,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單獨跑到陌生的地方去。”

這太不像話了!萬一被壞人抓走怎麼辦?現在的小孩都看這種不良書刊嗎?

“為什麼?”小娃娃滿臉不解。

“因為外面的人都是壞蛋,會欺負小玉。”

從今天起,他就是照顧她和保護她的人,這種事情當然要特別注意了!夏夜理所當然地想。

曾經,他是被遺棄的孤兒,沒有誰對他來說是需要在意的。

雖然和楚傲陽,唐日情同兄弟,但他們有能力保護自己,不需要他的保護和操心。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原來有個需要自己保護和操心的人,感覺竟會那麼的美好!

從今天起,誰想欺負小玉,得先問過他的拳頭!

一旁的楚玉人歪著小腦袋。“媽咪也說過,男生都是壞蛋。”

夏哥哥卻說,外面的人都是壞蛋,想不到這世界壞蛋還真多。

“夏哥哥是壞蛋嗎?”小臉滿是好奇和疑問。

“這…”夏夜搔了搔臉,笑道:“這個問題有點複雜,等小玉長大了,夏哥哥再告訴你。”

如果說他是壞蛋,他可是將要照顧她的人啊!怎麼可以讓她覺得自己的保護者是壞人呢?

可是,他的確也不是什麼好人啊!對小朋友說謊是不對的。

“好了,故事說完了,”就算沒說完也要說已經說完了,天下男人打發小鬼頭的方法其實都差不多,不過夏夜仍然一臉溫柔,聲音如輕哄,“小玉該回房去睡覺囉!”

看來他大哥哥的角色扮演得還滿駕輕就熟的,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自己不會照顧小孩了。

楚玉人原本有些開朗的小臉竟然黯了下來。

她不喜歡空蕩蕩、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大房間。但她沒說什麼,只是乖順的爬下沙發,抱起她的小兔玩偶,再吃力地拿起童話書。

“夏哥哥晚安。”聲音很是落寞。

她的小腳又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令夏夜皺起眉頭。

“我抱你回去吧!”他們的房間有段距離,想到她剛才一個小傢夥走那麼長的走廊和樓梯下來,就忍不住心疼。

抱起楚玉人一路走回她的房間,開始暗罵自己竟然讓她走過這些陰森森的鬼地方。

梓島雖然有著最嚴密的監視系統,但一開始可不是為了打造什麼溫馨美好的家園而建立的。整個梓島的中心規模有如皇宮,格局卻比較像是基地要塞,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根本沒有家的感覺。

地板也沒鋪地毯。夏夜想起她赤裸著小腳踩在地板上,一隻大手握住她的小腳丫子,果然有些冰冷。

“冷不冷?”他在她頰邊柔聲地問,好不舍地又抱緊她。

楚玉人搖頭。

夏夜仍然握著小腳丫子為它們取暖。

“以後不可以不穿外套和鞋子就亂跑,會感冒,知道嗎?”

小腦袋瓜又上下晃了晃,手卻緊抓著夏夜披在身上的外衣衣領。

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快回到房間呢?她好怕一個人?!

穿過沒有一絲人氣的走廊,再登上空得每踩一階都會發生回音的階梯,夏夜依稀記得自己剛到梓島上來的時候,半夜根本不敢一個人走出房間。

房間雖然一點也不溫暖,可是總比外面好多了。

夏夜這才感覺到,楚玉人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跑去找他啊!

側頭看向楚玉人,她的小手緊抓著他的衣領,夏夜手臂緊了緊。

回到那間楚傲陽特別讓人精心佈置過的大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已經是一個住家單位的大小和格局了,為了讓妻女像住在家裏一樣的舒適,擺設和佈置全部仿照她們在臺灣時的模樣,有兩個房間和一間虞晶的書房、一間楚玉人的兒童房,還有一個大廳和飯廳,連廚房和衛浴設備、陽臺都一應俱全。

很有家的感覺,可是對現在的楚玉人來說,空曠得可怕。

也許該讓吳媽搬過來住在這裏,睡在原本虞晶的房間陪楚玉人才對。

“要好好睡覺,不可以再亂跑了。”

把她抱回床上,替她蓋好棉被,小兔娃娃被放在她身旁陪伴她,楚玉人雙手抓著被緣,大大的眼睛仍然望著夏夜,粉紅色的小小櫻唇卻緊抿著,嘴角微微下垂。

她很想聽話當個乖小孩,可還是好難過、好害怕。

夏夜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間根本狠不下心來轉身離開,她的眼睛看著他,好像小動物要被拋棄似的眼神。

“好吧!”夏夜歎了口氣,坐在床畔,“你乖乖閉上眼睛睡覺,我等你睡著了才離開。”

楚玉人點點頭,乖乖閉上眼睛,好一會兒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悄悄睜開雙眼,一隻小手偷偷地伸出被子,捉住夏夜衣服的一角,然後才又放心地閉上眼睛。

這個動作真是讓夏夜又心疼又好笑。

“夏哥哥說到做到,絕對不會偷偷離開。”他握住她捉著衣擺的小手,將它收回被子裏,怕她著涼了,不過被子裏他的手沒放開她的。

夏夜的舉動的確安撫了楚玉人的不安,但小娃娃還是不時偷偷地睜開眼。剛開始夏夜以為她是無法一下子就睡著,也不以為意,只是持續地哄著,不過後來小傢夥明明就已經困倦了,睜開的眼顯然是硬撐的,卻還是反覆的在他以為她即將睡去時把眼睛張開。

夏夜其實是沒耐心出了名的,不過守在楚玉人床畔,他反而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讓楚玉人好不容易被安撫下來的心又受驚。

這個小娃娃啊,讓他覺得自己像捧著一塊珍貴卻易碎的寶物。

楚玉人又再一次地睜開明明已經困到不行的眼,夏夜終於忍不住了。

“怎麼了?”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都十一點了!現在這個時間是小朋友作好夢的時候。

“我睡著了,夏哥哥就會離開。”軟軟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睡意,卻又隱含著怕他離去的惶恐。

所以她才撐著不睡?夏夜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如果不乖乖睡,夏哥哥現在就離開。”雖然是威脅,但其實也沒有一點想責怪她的意思。

楚玉人小臉卻垮了下來,睡意也沒了,眼眶開始泛紅,忍著不敢哭。

這這…夏夜開始頭大了,“你別哭,我開玩笑的。”

啊,她的確沒哭,只是夏夜卻發現這樣忍著不哭,比真的嚎啕大哭還教他心疼上數倍。

“好好好,我不離開,一直陪著你,陪你到天亮,好嗎?”心裏第N次地歎了口氣。

垮下的小臉終於綻出一朵笑花,好可愛、好嬌弱、好惹人憐愛…

夏夜心裏那一聲聲的歎息被融化了。

“我醒來就可以看到夏哥哥嗎?”甜甜的童聲在問著。

夏夜點點頭,腦袋亂哄哄,有點無法思考,心中警鈴大作。

他…他怎麼了?怎麼看著她的笑臉,心裏竟然甜得跟什麼似的…他可沒有戀童癖啊!

“打勾勾。”楚玉人伸出被單裏的小手,粉嫩嫩的小手指做了勾手指的動作舉到他眼前。

夏夜幾乎是立即的、不經思考地就把自己的手也湊上去。

“打勾勾,說謊的是小狗。”

她的手好小好小,夏夜好怕弄傷她,於是只輕輕勾著,然後輕輕地用拇指和她相碰。

楚玉人挪動著小身子向旁邊移動,然後掀開被子的一角。

“夏哥哥睡這裏,”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然後把小兔布偶擺在另一邊。“小兔吉睡這裏。”臉上露出了自從虞晶決心離開以來,消失好久的幸福小紅暈和甜笑。

他竟然要陪小女孩睡覺?夏夜只覺得,如果讓梓島上的手下知道,他一世英名就毀了。

尤其剛剛看著她的笑臉,他竟然也暈陶陶的…

他沒有戀童癖啊!夏夜不斷在心裏吶喊。

可是楚玉人的神情讓他根本無法狠下心拒絕,他覺得自己被兩把槍抵著腦袋,一把是他一世英名的威脅,一把是楚玉人可愛的模樣。

最俊,楚玉人讓人心疼的表情在他腦海中無限地放大、放大…

一世英名算什麼?滾一邊去吧!

夏夜終於爬上楚玉人的床。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這輩子爬上女人的床只有一個目的,他已經數不清楚自己才照顧她第一天,就已經為她破了多少例?

只是陪她睡覺,讓她安心而已,算不上什麼戀不戀童。夏夜在心裏回道。

沒錯,什麼戀童癖?他喜歡的是成熟而豐滿的女性啊!

夏夜一躺下,楚玉人就一古腦地滾進他懷裏,他僵了一兩秒才抱著懷裏的小娃娃,輕輕拍著她的背。

好香、好軟,好像愛撒嬌的小貓咪。

楚玉人果然困了,沒幾秒就沈沈的睡去。

夏夜端詳著她的睡顏,心裏竟起了無限愛憐。

以前,楚傲陽曾經和他說過一句話——

“懂得愛一個比自己柔弱的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這一刻,夏夜忽然有點懂了。



超級無賴又粗魯、扁人時六親不認、耍狠時讓人屁滾尿流的夏夜,竟然當起了超級保母?

這讓梓島上上下下無不嚇得下巴往下掉,每個人見到夏夜牽著楚玉人,或和她一起相處時那模樣,簡直讓他們感覺像在動物園裏,看到園方把大老虎和可愛的小動物關在一個籠子裏一樣,驚駭非常。

不能怪他們大驚小怪,而是夏夜已經和獅虎般的兇狠畫上等號,他的確是一個開朗的人,但每個人都見過他笑著打斷對手三根肋骨時的模樣。

楚玉人與夏夜兩個人站在一起,在他們的眼中,就像一隻可愛迷你的小小貓呆頭呆腦地偎在大老虎的腳邊撒嬌。

“老老…老大,”夏夜的屬下因為承受不住良心的煎熬,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挺身建言,“我老婆說她願意照顧楚小姐,所以…”

看看人家還那麼小啊!萬一哪天老大耐心被磨光了,大發雷霆,梓島上豈不是會爆出有史以來第一樁家暴案?

夏夜只是懶懶的看他一眼。

“我親口答應楚大哥夫婦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你們懷疑我的能力嗎?”

“不是。”屬下在夏夜神情慵懶卻目光淩厲的注視下敗陣。

“夏先生,”在梓島管理雜務的吳媽也站了出來。“您公事繁忙,楚小姐平日的瑣碎事可以放心交給我,您不用一定得陪著她。”

“我現在正好有空,”抱起楚玉人坐在大腿上,“你沒看見她很黏我嗎?”被黏著的感覺還真不錯。

“是…是啊。”吳媽尷尬地笑著,也退下了。

可不是嗎?此刻大老虎可是慈眉善目地陪小貓咪說故事呢!

“白雪公主在森林裏走累了,就在這時,她來到森林深處,發現了一棟小木屋,忍不住好奇地走了進去。屋子裏每一件家具都小小的,連床和桌子也是,可是屋子裏沒有人在,白雪公主走得好累,於是她將小床並排起來,打算休息一會…唔…”夏夜眉頭又皺了起來。

一旁原來假裝做著自己事的其他人等,心裏全都警鈴大作。

大老虎終於不耐煩了嗎?他們緊張地渾身戒備,深怕夏夜會當場發飆,嚇哭楚玉人。

“小玉,哥哥告訴你,以後千萬不可以像白雪公主一樣,隨便跑到別人家裏睡覺。”

太危險了!這是哪門子的危險刊物?夏夜翻了翻書皮,想看看是哪個書商和作者,專寫這種教壞小朋友的故事。

一旁的其他人等有的錯愕地傻了眼,有人爆笑出聲,還有人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幹什麼?”睨了周遭那些打擾他們溫馨時光的閒雜人等一眼,然後繼續對著楚玉人叮嚀道:“如果迷路了,記得拿手機打家裏的電話,知道嗎?”

突然想到,該給小玉辦一支專用手機,當然得用電磁波較少的那一種,上面還會有梓島專屬的衛星監控器,這樣一來就算小玉跑到北極,雷達也一定追縱得到。

島上的人擔心小貓咪被大老虎咬死的疑慮,一直到某天下午才完全解除。

梓島有許多廚房,就如同有許多不同用途的大廳一樣。

午後,一堆人圍在專門為島上主人準備餐點的廚房門外,像在看馬戲表演一樣的專注。

“在看什麼?”路人甲好奇地靠了過來,然後眼睛瞪得老大。

“布丁粉要加多少?”夏夜一邊看著食譜,一邊問向一旁的大廚。

還好梓島的大廚可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感到緊張或訝異,而是一臉嚴肅的在一旁指導夏夜該怎麼做出好吃的布丁。

“糖加太多了!”大廚毫不客氣地喝道,廚房外的人輕抽一口氣。

梁大廚!我們都知道你很酷、很專業,但不要捋老虎鬚啊!有人已經在心底禱告了。

“喔?抱歉!”夏夜連忙回道,開始努力地把過多的冰糖舀出來。

十幾個下巴一起往下掉。

那個下午,夏夜做了幾十個布丁,當然全是實驗品,膽敢站在門外看戲的全都見者有份。

每個人吃完後都發誓,他們至少有十年不會想再吃布丁了。

唯一把那詭異布丁吃完的,是楚玉人。

“怎麼樣?好吃嗎?”夏夜語氣充滿寵愛,也有些期待地問。

他曾問她最想吃的是什麼的楚玉人有些哀愁,卻又強作歡笑地回答他:是媽媽做的布丁。

他想也沒想地就決定討她歡心,她甜甜的笑靨早已成了他最戒不掉的癮。

當他捧著那顆布丁來到楚玉人眼前,小女孩的眼睛都發亮了,雙頰泛著紅暈。

雖然她還小,但已經感受得到那樣的感動,不是因為能吃到布丁,而是夏哥哥真的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一個他親手做的布丁。

儘管當時有一堆人在門外無言的吶喊:老大!你怎麼可以狠心拿那種東西來荼毒一個想吃布丁的小女孩啊!

可是楚玉人仍是把那盤被其他人視為噩夢的布丁吃完了,還滿足地舔了舔湯匙,露出她那讓夏夜成癮的微笑。

其他人開始懷疑,夏夜的確是在失敗了無數次之後,終於成功的做出了能吃的布丁。

夏夜心裏樂陶陶的,覺得一下午被梁大廚呼來喝去的窩囊完全不算什麼,他也舀起一口布丁——當然是和楚玉人吃的那顆一起做的。

湯匙才送進嘴裏沒一秒鐘,就連忙吐了出來。

哇哩咧…這哪是布丁?明明就長得像布丁,可是吃起來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明明就照梁大廚的指示做了啊!

夏夜鐵青著臉看著那盤布丁,然後看向仍然很開心的楚玉人。

“小玉,”他忍不住滿臉愧疚,想到她方才竟然能笑著把它吃完…“布丁好吃嗎?”

“好吃。”只要是夏哥哥做的,都好吃!

夏夜心頭禁不住一暖,明白楚玉人是多麼的貼心、多麼的想得到關愛,因此那盤布丁才能讓她吃得如此滿足啊!

而且再也沒人像楚玉人這樣,那麼的依賴他、需要他,那是一種毫不貪婪而充滿孺慕的渴求。

夏夜在心底發誓,他一定會做出真正好吃的布丁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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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年後,中東傳來楚傲陽的死訊,雖然沒有人找到他的屍體,但跟他一起逃亡的元彩靈的確遇害了。

虞晶的下落也成了謎。

夏夜接到消息後,心情一直十分沈重,梓島另一位主人唐日立刻動身前往中東,希望至少能查到一些線索,夏夜則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向楚玉人說出這個結果。

他知道楚玉人平時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母親帶著她散步的海邊,然後一個人站在堤上,望著海面許久。雖然她從來不哭,也不問父母究竟去了哪里,卻讓人更加心疼。

還是先瞞著她吧!夏夜心想,畢竟任誰都很難向一個小女孩開口說明這樣的事。

因為難以啟齒,又覺得愧疚,因此夏夜特地在回家時帶了一盒小蛋糕要給她。

在大宅子裏到處找不到楚玉人,夏夜有些擔心,直到負責大宅安全的守衛室說監視器裏看到楚玉人跑進溫室裏去,夏夜才稍稍放心。

梓島上共有四座溫室,三座用來做生物實驗,只有一座是觀賞和玩樂用的花園,楚玉人有時也常往那裏跑。

夏夜提著蛋糕走進溫室裏,想給楚玉人一個驚喜,於是放輕腳步,靈敏的耳朵讓他很快聽到某個角落有動靜。

“乖乖,”紫羅蘭和白玫瑰叢環繞的秋千處,傳來熟悉的稚嫩嗓音,“不哭、不哭。”

夏夜微微一怔。

小玉在和誰講話?他走進花叢裏,只看到楚玉人獨個兒坐在秋千上,抱著她的兔子娃娃在說話。

“小兔吉不哭,媽媽很快就回來了。”楚玉人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小手輕拍著小兔玩偶。

夏夜與其說是驚愕,不如說是感覺到某種說不出的悲傷蒙上他的心。

小玉知道她母親的事嗎?他忍不住想,畢竟她是那麼敏感的孩子。

可是夏夜並不知道,其實楚玉人根本不曉得父母遇害的實情,他更不可能知道在她來到梓島前,虞晶和她相處的情形。

虞晶從不打小孩。

她很寵楚玉人,把她打扮得像公主,做最好吃的點心給她,還會溫柔地說床邊故事。

可是虞晶從不在楚玉人哭鬧時抱她,不安慰、不哄、不罵,就這麼冷冷地等著她自己哭累了,知道再怎麼哭也要不到糖果。

她會黏著夏夜不是沒有原因的呵!虞晶離去那天,這輩子頭一次有個人在她傷心時抱住她,即便那時她早就學會不要哭。

人總有傷心的時候,傷心時哭泣卻沒人理會,該怎麼辦?小兔吉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是她不會哭,只好學著電視裏的母親安慰小兔吉,像在偷偷地安慰總是得不到母親撫慰的自己。

“不哭、不哭…”

夏夜還記得有一次楚玉人在沙灘上跌倒,手腳破皮好大一塊,流血了,不過她還是沒哭。當時只覺得她好勇敢,他還拍拍她的頭說:“小玉好勇敢。”

如今回想起來,心頭卻涼了半截。

她根本沒哭過啊!一個不會哭的孩子,會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不會是虞晶的離開,可能是更早以前虞晶對楚玉人教養的方式。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不多話、不哭鬧、不撒嬌,因為她知道要讓母親疼愛她,就要學會當一尊洋娃娃。

他差點忘記虞晶是一個怎樣的女人,連楚傲陽也總是摸不透她。

夏夜走出花叢,在楚玉人身邊坐下。

楚玉人抬起頭,臉上只有小小的詫異。

他抱起她坐在大腿上,親了親她的發頂,感覺到她再次依賴地蜷縮在他懷裏,粉頰蹭著他撒嬌。

“小玉想不想媽媽?”他問。

楚玉人遲疑了兩秒,才點點頭。

“想媽媽的時候,如果想哭就哭出來沒關係。”他小時候也常躲在棉被裏偷哭,心裏不斷問著:為什麼家人要拋下他?可是哭過了,第二天又是搗蛋鬼一隻,活潑調皮得很。

他要小玉在他的呵護下,也漸漸地開朗起來,比擁有父母的孩子更幸福。

楚玉人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小兔吉的小手緊了緊。

“想哭的時候,就來找夏哥哥,好嗎?”微笑地親了親她的粉頰。

楚玉人眼眶有些紅紅的,嘴巴噘著,像是還在努力忍耐著不哭,卻笑著點點頭。

“好。”童稚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夏夜只能心疼地抱緊她。

慢慢來吧!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他會讓她的喜怒哀樂恢復正常。

而虞晶和楚傲陽的消息,就等她大一點時再說吧!



夏夜的警覺性一直很好,長久以來,即便在熟睡時,只要有人接近他周身五公尺以內,他就會立刻驚醒。

只是這個習慣一樣讓楚玉人破了例。或者該說,是楚玉人不知不覺訓練了他辨別她靠近的本能,可以允許小娃娃半夜作噩夢時鑽進他被窩裏,他在半夢半醒間抱著她輕哄。

就像現在。

一年前,因為楚玉人老在晚上時跑到他房裏,索性他就直接住進虞晶之前的房間裏去,房子裏鋪著厚軟的地毯,不用擔心小娃娃又赤著腳著涼。

當然,這樣一來最大的影響是,他得改變睡覺不鎖門的壞習慣,好歹得把大廳外的門鎖起來,以保護楚玉人的安全。

感覺到床畔的動靜,夏夜的睡意還沒有全醒,只是很順手的將鑽進被窩的小身子撈到懷裏,輕輕哄著:“乖乖,不怕、不怕。”

懷裏的楚玉人緊緊捉住夏夜的衣襟,卻嗚咽著,讓夏夜完全驚醒。

“怎麼了?”他意識到這是楚玉人到梓島以來第一次哭泣,夏夜沒有伸手開燈,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一手擦去她頰上的眼淚。

她竟然連小兔吉也忘了抱,就直接跑過來了。

“我想媽媽…”她發出細細碎碎的嗚咽聲,緊捉著夏夜,像抓住唯一的依靠。

夏夜的話總是讓她安心,他說想哭時就哭吧!於是忍耐著一年的煎熬,終於在夜裏毫無防備時入侵她的夢中,讓她一再重復地夢見母親離她而去時,頭也不回的背影。

她好孤單。

夏夜抱著她,親吻著、低哄著,像要把所有的溫柔全都給她。

“我在這裏,我會永遠陪著你,別難過。”

雖然心疼不已,但找回她的眼淚,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



有些人的嬌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愛,但有時候也只有無盡的愛,才能讓一個小女生學會嬌縱。

梓島上那個混世小惡魔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時光荏苒,七年的時光轉眼即逝。

清晨,雖然並不是梓島一天的開始,在梓島始終有著一部分的人守護著暗夜下這座島上的安全與寧靜。

夏夜總是天未亮就醒來,接著頭大的發現,自己是不是已經有老化的徵兆?

“小玉。”半是歎息半是呻吟地喊了一聲,輕輕地,想挪開又黏著自己的八爪章魚。

雖然他對她的接近早已毫不設防,但他昨晚竟然連她什?時候又爬上他的床也不知道!

懷裏,已經隱隱是個豐滿小美人的楚玉人嚶嚀了一聲,更加緊緊抱住夏夜。

“嗚,不要吵人家啦…”嬌軟地呢噥著,小巧的鼻子在他胸口蹭了蹭,繼續沈沈地睡去。

夏夜心裏又是無聲的歎息。

他怎麼可能拿她有辦法?當然只有舉雙手投降,繼續讓她把自己當成大抱枕。

夏夜雖然無奈地重新躺回床上,卻也忍不住寵溺地拉起絲被,蓋住她裸露的小香肩,輕輕地攏了攏她柔軟的長髮。

懷裏的楚玉人動了動,已在發育中卻相當飽滿的胸部緊貼著他,溫熱的氣息在他胸前規律地吹吐著。

雖然夏夜認定楚玉人只是他疼愛的小妹妹,可是誠實的生理反應總讓他狼狽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變態?

因為楚玉人,他的確是好多年不曾在睡前有過“激烈運動”了,因為他不再讓其他女人進到他和楚玉人所居住的空間裏,除了來打掃的吳媽。

雖然他還是會偶爾到紅粉知己們的香閨去,不過也不再留下來過夜,因為他擔心楚玉人半夜作噩夢時會找不到他。

事實上,楚玉人這些年來就算不作噩夢,也會爬到他床上睡到天亮。這有一半的原因是他的縱容,三天裏頭有兩天她根本不在自己床上,剩下的一天還是因為他工作太忙,她只好先入睡。

身體上的緊密貼合,還有鼻間傳來少女獨有的幽香,在在刺激著他正值剛烈旺盛的男性本能。

這樣的躁動也不是第一次了,夏夜總是刻意地當作未曾有過。

她幾乎可以算是他一手帶大的啊!她甚至還未成年,他怎麼能夠有一點非分之想?

夏夜努力地想忽略腦海裏因為嬌軀緊貼著的觸感而勾勒起的美麗線條,卻又捨不得有太大的動作而吵醒好夢正甜的楚玉人。

總是這樣,他為自己難言的生理和心理反應而醒著懊惱,一邊又對著沈睡中的嬌顏憐寵不已。飽脹的欲火雖然疼痛,但也不曾真正的擦槍走火,而他又捨不得吵醒她,於是便一直陪著她到她睡醒。

義父辭世,將梓島交給他們三個義兄弟,雖然他不像唐日經常東奔西跑,不像楚傲陽夙夜辛勞,但對島上的一切運籌帷幄,也從不懈怠。

梓島在楚傲陽離開後,島上的分工重新洗牌,唐日的工作是與白道玩諜對諜,而他的工作則是負責與黑道周旋。

工作時他可以像機器一樣,承受一切非人的壓力,有時一邊搖控一場在大西洋爆發的毒品爭奪戰,一邊和日本黑幫談判出賣情報的條件,就算超時超載也難不倒他。不過卻因為楚玉人的存在,他再忙,小祖宗輕輕跺一跺腳,他也會放下一切飛奔到她身邊。

再多工作,小祖宗如果睡不醒,他也只好放著,反正天大地大,都沒有他的小玉能睡得飽還大。

梓島上的其他人私底下這麼戲稱他的怠惰——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唉!”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春宵當然只是戲謔他對楚玉人的寵溺,雖然每次聽了他心底都有些心虛和害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不只一次對楚玉人起了遐思,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就輩分上來說,他已是她的叔父輩,他不該做的事情,就一輩子也不許自己做。這是他性格裏固執的一面,也是他對義理的堅持。他更不能辜負虞晶的託付,也不願玷污楚玉人對他的信任和依賴。

但還真的是從此君王不早朝啊!他現在幾乎是不到九點,不踏出臥房的。

懷裏的楚玉人眉頭微皺,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撫著。

再陪她睡一會兒吧!免得自己又胡思亂想了。夏夜閉上眼,臉頰貼著她的額頭,心裏想道。



十四歲的楚玉人繼承了虞晶的美貌,總讓人有一種像冰又像霧的氣息,孤寂而空靈,皮膚白皙像吹彈可破,一點也沒有這個年齡的孩子會有的皮膚毛病,頭髮有些偏紅,在陽光下就像柔軟的酒紅色絲綢,因為楚傲陽同樣有著一頭偏紅的發。

但她的性格一點也不像冰,更不像霧。

嘴裏含著水果口味的棒棒糖,坐在島上對外的碼頭上,雙腳懸空在海面上晃啊晃的。

沒人敢在這時招惹這位梓島的太上皇、小祖宗。當她美眸輕輕一瞥,幾個前一刻還為她含苞待放的美麗而癡迷的男子,連忙又驚又慌地轉過身,繼續忙自己的事。

楚玉人輕啐了一聲。

幹嘛那麼怕她?

他們都搞錯了,其實她並不是毫無理由的嬌縱,如果沒有需要她任性的時候,她才懶得費那個力氣耍人。

只是他們都不懂,她也無所謂,而且如此一來,當下次她又遇到“該任性的時候”,才沒有人能點破她耍的小心機。

算一算時間,夏哥哥的船也該到了吧?他出差到外面談五天的公事,她好想他喔!

梓島一般的對外交通主要是船運,在幾百海哩外有一座梓島專屬的飛行基地,主要是梓島的上空已是私人領空,飛行基地的存在只是保障梓島上空的絕對安全,而海邊嚴密的防衛線能夠杜絕不明船隻的靠近。

遠遠的,看到海平面上出現的船影,楚玉人興奮地站起身,身後又走來兩位風姿綽約的女子。

“哎呀!小祖宗也來了?”一頭金髮、成熟豐滿的蕾莎微微一笑,一點也不意外夏夜的小跟屁蟲會出現在這裏,語氣有些揶揄。

楚玉人沒看向她們。

她從來不跟狐狸精打招呼,反正夏哥哥也不會生氣,相反的,如果她不高興,這些狐狸精也不會好過,她又何必跟她們計較?

雖然她也知道,在她們眼裏,她連對手也不是。

不過是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嘛!

另一個是周丹豔,看起來是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有種沈靜的知性美,她是梓島決策智囊團首席軍師之一,地位高,加上和夏夜無論在工作上或私底下都非常親近,所以她同樣也不把其他接近夏夜的女子放在眼裏。

比起蕾莎,楚玉人確實感覺到周丹豔的威脅大一些。

“小玉,你跑出來吹風,當心感冒。”周丹豔半是出於關心,半是出於討好地說。

誰都知道要討夏夜歡心,得先從小祖宗下手。

楚玉人沒搭理她,繼續吃她的棒棒糖,小腦袋瓜裏又開始轉呀轉的,嘴角噙著狡黠的微笑。

“你們猜,夏哥哥這次回來,會想先和哪個相好溫存?”她像事不關己似地笑問,語氣很是人小鬼大。

當然,由她的立場看起來,也的確是事不關己啊!

周丹豔一愣,蕾莎卻笑了起來。

“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做什??”雖然這麼說,卻睨了周丹豔一眼,發現她的確穿得比平常性感一些。

楚玉人淡淡的笑著,“我只是替你們擔心,打扮了那麼久,要是夏哥哥到最後沒選上你們,不是很難堪?”

一句話讓兩個女人心裏暗潮洶湧,當然誰都不承認自己特意打扮過。

每回夏夜出公差回來,總會和他的女伴狂歡個一晚——當然夜裏仍是回到他自己的房裏,以免楚玉人找不到他。因此這兩個女人當下出現在此,意圖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楚玉人樂得在一旁看戲。

她忽然覺得有點可惜,剛剛忘了拉人來下賭注,看看夏哥哥到最後會和誰一起離開?真是錯過了一個玩樂的好機會。

船靠近了,三個女人在岸上的戰爭暫時停歇,當一身風塵僕僕卻仍神采奕奕的夏夜走出船艙,蕾莎首先擠開周丹豔迎了上去。

“夏夜,你可回來了。”

周丹豔沒有露出懊惱的神色,依然鎮定自若。她有自信剛結束和東南亞黑幫重要會晤的夏夜會先來找她談公事。

以色侍人者,色衰則愛弛啊!她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從來不屑蕾莎那種以肉欲來綁住男人的手段。

她有才華、有聰明才智,相信夏夜終究會選擇她。

周丹豔慢慢走向夏夜,眼角瞥見楚玉人的異狀,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小玉!”船上的夏夜大驚失色,惶恐地看著楚玉人嬌弱的身體飄搖地墜落海裏,他想也沒想地就從船上往下跳。

蕾莎愣在原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周丹豔卻一臉陰沈。

誰會相信有人在岸上好好的,卻突然掉到海裏?只有夏夜那個寵她寵上天的傻瓜,每次都乖乖被那小惡魔的把戲牽著鼻子走!

海水好冰,不過楚玉人沒忘了繼續咬住她的棒棒糖。四肢放棄劃動、身體不斷往下沈的她看到夏夜白色的身影朝她遊來。

呵呵…猜猜夏哥哥最後是跟誰走呢?

楚玉人閉上眼睛,在夏夜遊近前抽走棒棒糖。

唉,好可惜,她才吃沒幾口說…

直到一雙強健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開始往岸上遊去。

“小玉,你沒事吧?”夏夜既緊張又心疼地拍了拍她冰冷的小臉,整個心被提得老高,猶如窒息股的難受。

他彎下身含住她的小嘴,吹進幾口氣,如此反覆幾次,沒察覺她嘴裏還有淡淡的草莓甜味。

直到楚玉人咳了幾下,虛弱地睜開眼。

“夏哥哥…”她聲音有些哽咽。

“沒事了,別怕,我在這。”夏夜趕緊抱住她,用身體為她取暖。

周丹豔冷著臉看著這一幕。

楚玉人被抱在夏夜懷裏,夏夜不舍之至地不斷安撫她,他懷裏的小惡魔卻悄悄抬起頭,對著周丹豔和蕾莎笑了笑。

—直搞不清楚狀況的蕾莎這才恍然大悟,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女孩竟然會耍這樣的心機!

“好可怕…”再面對夏夜時,又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雙手攀住他的肩膀,身體輕輕地顫抖著。

“不怕、不怕,沒事了。”親了親她冰冷的額頭,毫不費力地抱起她。“我們趕快回去泡一泡熱水,你得再喝一杯熱牛奶,要是感冒就糟了。”他一臉擔憂地抱著楚玉人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島中央的大宅而去。

楚玉人好滿足、好依賴地躺在他懷裏,轉過頭,看見兩個女人惡狠狠地瞪著她。

那樣的神情讓楚玉人忍不住撒嬌似地湊向夏夜的唇,親了親。

“怎麼了?”雖然已經習慣她像貓咪撒嬌似的親吻,不過夏夜總還是會忍不住心悸,卻佯裝無事。

楚玉人嘟起櫻唇,“人家的棒棒糖掉到海裏了。”

夏夜寵溺地笑了笑,“回去再給你買更多的棒棒糖。”

楚玉人甜甜地笑著,又在他唇上親了親,這回粉紅色的小舌頭調皮地滑進他雙唇間,在他來不及錯愕之前,抬起臉,一臉嬌憨地說:“是草莓口味的喔!”

“嗯…”夏夜點點頭,視線連忙從楚玉人迷人的笑靨移開,唯恐泄漏出已經心猿意馬的真實情緒。

楚玉人得意地將頭枕在他肩上微笑。

夏哥哥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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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年後

梓島,全球最神通廣大的地下情報王國,與美國的情報人員向來是互相較勁與互相支援的對手。

與其說它是一座島,不如說它儼然已是一個海島王國,從來沒人說得出它隸屬於哪個國家,在島上居住的泰半是梓島的特務與情報人員,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有些曾是國家的特種部隊出身,也有些本身就是黑道分子,或與過去完全脫離,或是一家大小都在梓島上工作。

梓島有自己的法治和島規,有背景最黑暗、最複雜的人,也有單純平凡的老百姓。

在外人眼中,它是一個可愛又可恨的對手,與黑白兩道的關係始終就維持在微妙的平衡當中。各國領袖希望它是一個肯聽話而誠實的夥伴;各大集團首領希望它是一個得力的助手,而非出賣自己的對手。可是它扮演的角色總在善與惡、敵與友之間,撲朔難分。

梓島能夠給一個組織多大的好處,同樣的,在得罪它之後,必能給予更大程度的創傷。

眾所周知,梓島有兩位主事者,其中唐日的手腕比夏夜好太多了,各國政府對梓島心裏雖恨得牙癢癢的,但總不敢真的動梓島一分一毫,何況唐日總能適時地給予那些貪得無厭的高宮政要們所希望得到的好處,所以梓島的特務能在國際刑警的眼皮子底下橫行。

而黑道對梓島臺面下的小動作卻從未間斷,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這都要怪夏夜太過霸道又蠻橫的脾氣,合他心意的,談判起來就豪氣幹雲;不合他意的,情勢就算敵暗我明,他也要跟對方槓上。

但夏夜的作風卻改變了梓島過去在黑道眼中令人不恥的形象,有人敬他是條漢子,也有人讚揚這才是出來走江湖該有的爽快與豪情。

五年,也可以讓一朵含苞的玫瑰綻放得更嬌媚動人。

楚玉人拿下耳機,並關掉電腦視訊,忍不住伸了伸懶腰。

這些年來,她就和梓島上的其他孩子一樣,接受梓島專聘教師和夏夜為她請的私人家教指導,完成應當完成的學業。而以梓島和各國政府交好的關係,要想拿到某一個國家的正式文憑,只要能夠通過一般正式的公開考試,一樣能夠以該國公民的身分進大學念書。

原本,夏夜曾想說服楚玉人離開梓島,到美國念書——他的確可以、也願意將她一輩子收在羽翼之下保護,可是客觀來講這樣子太自私了,她還年輕,應該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但楚玉人不肯,小祖宗鬧脾氣,夏夜也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何況他勸她離開梓島,自己的內心其實也天人交戰。

他不敢承認,也不敢表現出真正的情感和自私,希望她永遠不要有飛離他身邊的一天。

楚玉人當然不會離開他,她還得隨時趕走他身邊的狐狸精呢!萬一去了美國,離梓島何其遙遠,豈不是讓那些狐狸精有機可乘?

所以她選擇了一間能夠以網路完成學業的二流大學,反正她是打定主意賴住夏夜一輩子了,就算將來真有個萬一,以她的好成績要再念好一點的學校也不困難。

鏡中長髮微鬈、膚白勝雪的美麗女子突然對著鏡子斂起了神情。

噢!錯了!

絕不會有萬一!

她可是立志要當一個自己趕走壞巫婆的勇敢公主呢!怎麼會有萬一?

楚玉人很快地換了件淡藍色小洋裝,決心在夏夜出門前跟他約定晚上要一起吃飯,否則遲了一步,他一定會被狐狸精約走。

雖然她搞破壞的本事一流,就算夏哥哥真的被約走了,她也照樣有辦法讓夏哥哥回來陪她。

一邊得意地想,一邊神采奕奕地踏出房門,穿過小偏廳,卻看見夏夜正要出門。

“夏哥哥。”楚玉人很快地黏上去,兩隻小藕臂抱住夏夜的大手,仰起小臉看著他,神情很是惹人憐愛。“你今天早點回來,陪我吃晚飯好不好?”

夏夜一臉歉然,“小玉,昨天你周姊姊已經約了我,我們要談公事,所以…”

雖然總以楚玉人為第一考量,但夏夜還是希望能儘量不要延誤已經排定的公事。當然,如果事先便和楚玉人約好,那麼他說什麼也會放下一切來陪她。

楚玉人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黯淡,夏夜好生自責。

“你餓了就先吃,我早點忙完回來陪你,好嗎?”他安撫道。

如果是別人,楚玉人也許不會那麼擔心,但物件是周丹豔…

那個女人總有辦法識破她的詭計。

楚玉人垂下了雙手和小臉,顯得鬱鬱寡歡。

“小玉,別這樣…”夏夜左右為難,萬般不願看到她失望的神情。

其實公事可以吃過晚飯後,再以島上網路連線來談也不遲啊!夏夜轉念一想。

“好吧,我今天就先陪你,好嗎?”只要小玉開心,其他都不重要了。

楚玉人低垂的眸光一轉,卻忽然有了別的打算,她抬起頭看向夏夜,露出一個開朗的微笑。

“還是不要吧!公事重要,我可以等你回來陪我吃消夜。”

“可是我也可以先陪你。”他擔心她因為懂事,因為不想他為難,才委屈自己。

他不要她再像以前那樣,為了討大人歡心,而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起來。

“好啦!你去工作啦!我沒關係的,我剛剛想起我要和小剛他們去外面看電影,你就和周姊姊去吃飯談公事吧!”

從梓島搭船到最近的城市,也只要不到一小時的時間。

“小剛?”夏夜的神情不自覺地凝了起來,“誰?”聽起來就是男生的名字。

“就是吳媽的侄子啊!你不是見過好幾次了?還有婷婷和小立也要去。”婷婷和小立是吳媽的一對兒女。

小剛的父親曾是特種部隊出身,後來投身梓島,十幾年前就因為出任務而喪命,由照顧楚玉人的吳媽養大,他一心想學父親成為梓島的特務。

楚玉人是島上的小公主,其他的孩子大都不太和她玩在一起,當然她也無所謂,她只要有夏夜就夠了。

可是吳媽還是希望她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有同年齡的朋友,於是才把自己的兒女和侄子帶來和楚玉人一起玩。

經楚玉人一說,夏夜這才有點印象,事實上,凡是接近楚玉人的男孩子他幾乎看過就不會忘。

就是那個講話很油腔滑調的小鬼頭嗎?夏夜的臉色一沈。

“怎麼了?你不喜歡我和朋友去看電影啊?”楚玉人問。

“不是。”

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把不該表露的情緒展現在楚玉人眼前,夏夜連忙露出一個掩飾心虛的微笑。

“去看電影很好,不過要早點回來,還有要小心一點,手機要帶在身上,別去人多的地方,還有——”

“我知道,”楚玉人打斷他的嘮叨,要是不這麼做,他一定會叮嚀了兩個小時都還不嫌累。“你也快點出門吧!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她微微笑著,一副女兒目送父親出門上班的模樣。

夏夜看著楚玉人的轉變,心裏頭好酸、好苦、好難受…還有好想殺人。

小玉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為了別的約會而不再需要他的陪伴,而這次約會的物件還是個男孩子!他怎麼想就怎麼不是滋味。

那個叫小剛的要來誘拐小玉嗎?夏夜握緊拳頭。

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一事無成的臭小鬼!竟然妄想和小玉親近,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簡直不自量力,簡直…

可是這樣一個臭小鬼,也比他有資格和小玉在一起。心裏潛藏在陰暗角落裏的聲音卻這麼響起。

小玉只把他當哥哥、當父親,他如果懷有一絲絲遐想就太卑鄙,也太對不起楚大哥夫婦了。

夏夜臉色蒼白,逼自己轉移思緒。

那樣的聲音不該存在的!他總是一再地告戒自己,對於楚玉人,只能有兄妹之間的感情,其他的連想都不能想。

“夏哥哥,你怎麼了?”注意到夏夜的臉色不對勁,楚玉人擔心地問道,一隻小手貼上了他的額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夏夜勉強牽起一個微笑,拿下她的手,心虛的感情卻讓他連觸碰到她的肌膚、與她眼神相對,都令他顫抖。

“我沒事,我出門了,你要記得早點回家。”他說。

“嗯。”楚玉人的眼卻直直看進夏夜的黑眸深處,捕捉到他的狼狽。

大門闔上,夏夜背貼著門板,心臟竟跳得飛快。

他在害怕,害怕她發覺他的不對勁,害怕她感覺到他內心對她抱有異常的情愫,也害怕面對這樣的感情。

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可是他和她之間存在著的,有他對兄嫂的承諾,有撫養者與被撫養者之間的道德倫理,有不容否認的年齡差異…這些對他而言都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鎖,讓他連去反抗它們的勇氣也沒有。

他不能不顧兄弟道義,更不能不正視楚玉人還太年輕這個事實,未來她會遇到更多的人、看得更多、接觸得更多,她不斷在成長,而他至少會比她早十年老去。

她還太小,有一天可能會恨他,恨他綁住了她的青春年華、恨他在她仍無知懵懂時誘拐了她。

門後,楚玉人站在原地,雙眼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深沈。

在這世界上,給她最多的,除了夏夜,就是她的母親。

虞晶也許是個失敗的母親,但她卻教會她的女兒怎麼當一個女人。

“強留一個男人在身邊,不如讓他挂心憂慮。”

夏夜眼裏的狼狽證明她成功了,她的夏哥哥在乎她。

可是他的狼狽也讓她的心好沈重,因為他在逃避,因為他害怕面對兩人之間過分親密的感情是否存在著曖昧。

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地想和他真正的在一起,如果他只是逃避,她如何費盡心機也是枉然啊!

媽媽只教她,王子不乖時要給他好看,卻沒教她,如果王子一點也不勇敢時,她該怎麼辦?



電影不是很吸引楚玉人,雖然小剛和小立兩個表兄弟不斷想逗她開心,但楚玉人總是提不起勁。

她藉口不舒服,決定先回梓島,也拒絕小剛的護送,自己搭梓島專屬的船回到島上。

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一個人來到島的東方。

這裏明顯迥異於島上以金屬和鋼筋水泥為主的建築那股單調與冷硬,在茂密的熱帶植物圍繞中,坐落著一棟典雅的白色小木屋。

小木屋的主人原本正在整理花花草草,看見了楚玉人,抬頭笑了笑。

“小公主,心情又不好,躲到我這兒生悶氣嗎?”束著馬尾、穿著素色長布衫的“女子”放下了灑水器,那張混合了東西方血統的臉孔是教人驚豔的,完美而毫無缺點,唯一的不協調是高大的身材,少說有一米八。

楚玉人在花園的涼椅上坐下。

“去看電影,但電影很無聊,所以就先回來了。”雙手支著下巴,沒承認他的確說中了她來此的目的。

元冷星笑了笑,繼續整理他的花花草草。

他知道楚玉人想找人說話,而他是整個島上唯一和她有話說、又瞭解她在想些什麼的人。他繼續做自己的事,其實是等著楚玉人自己開口。

“我們不能在一起嗎?”楚玉人雙手靠在桌上,眼睛卻無神地看著前方,像在喃喃自語。

“只要兩情相悅,男未婚女未嫁,又沒有血緣關係,就沒有什麼不能。”元冷星頭也沒抬地說。

“那麼是他不愛我囉?”楚玉人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只是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來安慰自己。

她一直相信在夏夜心裏,最重要的人是她。

可是最重要,就等於愛情嗎?

“這就要問他本人了。”只不過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也會言不由衷。

“大人都喜歡說謊。”楚玉人反駁他的話。

“他曾經對你說謊嗎?”

楚玉人沈默了起來。

夏夜從來不騙她,他承諾她的,就一定做到。

楚玉人看向元冷星,神情迷惘而楚楚可憐,“如果他不愛我,為什麼要一直縱容我的任性?為什麼要對我有求必應?”

“不是只有愛情會讓一個人如此對待另一個人。”元冷星只是提醒她。

明眼人早已看出夏夜對楚玉人所懷抱的感情代表什麼,只是他苦苦隱藏,旁人也不好插手。

元冷星只擔心楚玉人的咄咄相逼,會讓兩個人最後都進退維谷。

楚玉人還很年輕,夏夜也不可能太早安定下來,既然如此,讓楚玉人再成熟一些,夏夜再看得開一些,也許他們的感情反而能水到渠成。

“你的意思是他對我只有親情,是嗎?”楚玉人心慌了。

“我只是提醒你。”元冷星仍然一臉平靜,“你們兩個都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來摸索。”

“十二年的時間不夠嗎?”

元冷星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解釋那與時間的長短無關,而是機緣,想通一件事或看開一件事,除了花時間去學習,多少也要一點運氣。

“到底要多久的時間才夠?”會不會到了那時候,夏哥哥已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呢?



梓島上有一座小小的廣場,周圍是供給日常用品和食膳的店家。

從梓島到最近的大城市得搭船,日常供需還是必須和外界保持流通,允許非特務身分的人開設商店是最好的方式之一,雖然這些背景平凡的店主們的兒女和親戚八成也都是梓島的特務或內動人員。

周丹豔和夏夜就約在廣場上的咖啡座吃飯,夏夜始終心不在焉,好幾次周丹豔得重復兩三次同樣的話,他才像突然回過神一樣。

“夏,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夏夜看著她,視線卻突然越過周丹豔,接著他像勃然大怒般猛地站起身。

周丹豔連忙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一探究竟。

夏夜大步走向正從碼頭方向走來的三個年輕人。

“小玉呢?她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夏夜不由分說地拎起了小剛的衣領,橫眉豎目地問道。

夏夜發起狠來的模樣,經常連大男人也會感到害怕的,三個年輕人簡直嚇呆了。

“小玉?她說她人不舒服,先回來了。”名喚小剛的男孩子聲音還算鎮定地回道。

夏夜更加扭緊了他的衣領。

“她人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你們就放她一個人回來?”不可原諒!這樣的男人還想接近小玉?他絕不承認,也絕不允許!

一個會丟下小玉單獨回家的男人,不夠格保護小玉!

“夏,別這樣。”周丹豔在一旁想安撫他。

每次都這樣,只要跟那小祖宗有關,他就理智盡失!這教周丹豔心裏怎麼會好受?

夏夜放開了小剛,立刻掏出懷裏的手機,直接撥了楚玉人的電話。

好半晌都沒人接聽,夏夜背著所有人低咒了聲,又撥了大宅的電話。

電話是管家接的,卻說大小姐沒回家。

夏夜像頭發怒的獅子,回過頭惡狠狠地瞪向三個年輕人,“小玉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



手機第一次響起時,響了兩分鐘。

楚玉人將它擺在桌子上,任音樂響了半天,瞬也不瞬地盯著那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電話號碼,卻不接它。

“你這又是何必呢?”明明眼巴巴地盼著他,又不接他的電話。

楚玉人的心跟著那手機的音樂跳動,它每多響個一秒,她的心就跟著在喜悅與掙扎中煎熬。

她總忍不住想測試他在乎她的底限,極度的不安讓她總是甘願…或者說是自作自受地去踩在那繩索之上。若他在乎她一秒,那麼她就在繩索上撐過一秒;若是下一刻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等著她的就是繩索之下的萬丈深淵。

接電話吧!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楚玉人在心裏說道。他再寵她,也終會受不了她這樣的任性啊!

可是如果接了,他就不再對她提心吊膽,也許會在確認她安然無恙後轉過身,繼續投入周丹豔的懷抱。

是的,她要他擔心她,擔心得不顧一切飛過來找她。

這樣是不是好自私?

電話鈴聲停了,血色也跟著從楚玉人臉上褪去,她的臉蒼白得像隨時會倒下似的。

夏哥哥不要她了嗎?

“響了那麼久,轉接到語音信箱了吧!”元冷星忍不住出聲。

他還會看不出這任性的小祖宗心裏打什麼主意嗎?明知她是自作自受,但就是狠不下心來對她視而不見。

女人阿,其實很可憐,當男人選擇不主動、選擇逃避的時候,如果她不甘心只當一個默默守護、靜靜等待的好女人,就往往被世俗的眼光認定為任性潑辣或心機深沈。

像是虞晶,像是楚玉人,像是用盡各種手段討好夏夜的周丹豔。

如果當一個好女人,男人就會乖乖回過頭來的話,那麼乖乖坐在家裏錢都能從天上掉下來了。

停了沒兩秒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一響,好像重新燃起了楚玉人的希望似的。

元冷星搖了搖頭。

有時候他在想,如果夏夜狠心一點,對楚玉人也許反而好一些。

愛她,卻又沒勇氣承認,於是放任她、寵溺她,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真正罪過的,其實是夏夜阿!

手機就這樣響了三次、斷了三次,第三次之後隔了許久,鈴聲一直沒再響起。

呆呆望著安靜的手機許久,楚玉人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夏哥哥真的不要她了…

元冷星想翻白眼,卻又覺得心疼。

“真的擔心你的話,電話就算撥到燒掉也沒有用啊!難不成你要他一直待在原地只會打電話找你?”情非得已,只好又這麼哄她。

唉唉!他才在說要夏夜狠心一點,別給她希望呢!怎麼現在他竟然也哄著她,讓她繼續相信夏夜是真的在乎她?

是啊,夏夜該死的在乎她,但如果他能夠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們兩個人好受,周遭的人看了也不會氣得跳腳了。

楚玉人淚眼汪汪地看向他,哽咽得泣不成聲,“真的嗎?你是說…夏哥哥正在找我?”

元冷星突然覺得好無力,“是的,你就乖乖等他來接你。”

“如果…如果他不來接我,怎麼辦?”像個被拋棄的小女孩般,可憐兮兮地問。

如果他敢不來接她,他就狠狠扁他一頓。元冷星在心裏想,雖然要打架,他可能打不贏夏夜。

記得沒錯,夏夜在楚玉人手機上裝了衛星追蹤,只要查島上的中央電腦就可以知道她人在哪里。

楚玉人就這樣不安地一個人縮在沙發上,頻頻地向時鐘和外頭張望,度過了難熬的十分鐘。

“小玉!”直到屋外,夏夜焦急的聲音響起。

小公主終於破涕為笑。

夏哥哥沒有不要她,他來接她了!

元冷星看著楚玉人飛奔而出的身影,頻頻搖頭歎氣。

“怎麼哭了?”夏夜抱住撞進他懷裏的小身子,好怕她跑太快而跌倒受傷了。“是誰欺負你?”

楚玉人小臉埋在他胸口,仍在嗚咽著,“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又氣又心疼地抱緊了她。“我說過,會一輩子陪著你的,不是嗎?”

元冷星倚在門邊,看著夏夜難掩心疼,卻又強抑著情感的模樣,忽然也不忍心責怪他了。

愛一個人,就像在照顧花朵一樣。元冷星伸出手,撫上花圃裏盛開如火焰一般的天堂鳥。

讓一朵花綻放,並不是只需要灌注愛和養分就足夠,它還需要陽光、需要雨水。

夏夜的不勇敢,只是為了讓他捧在手心裏的花朵,不要在他的羽翼下缺乏陽光而枯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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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5:16
第五章


楚玉人依偎在夏夜懷裏,鼻間是她所熟悉的味道,與她肌膚緊緊貼著的是他溫暖而厚實的懷抱,她突然好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他是屬於她的,誰也別來打擾他們…

原本夏夜努力地讓楚玉人改正老是跑到他床上睡的習慣,可是依他對她的放任與寵溺,成效不太明顯。

以前是三天兩頭纏著他一起睡,現在只因為他經常刻意工作到半夜,否則也是一個禮拜裏三、四天她非黏著他不可。

“你身體不舒服就早點睡了,好嗎?”他輕哄似地說道。

楚玉人點點頭,“夏哥哥留下來陪我。”耍賴般的口吻。

“我還有工作,你先睡。”只能找藉口搪塞。

楚玉人一臉失望,“那麼我等你,晚點睡也沒關係。”她不要孤單一個人。

“小玉乖,熬夜對你的身體不好,你聽話好不好?”一對上她,向來沒耐性的夏夜總是特別的好脾氣。

楚玉人噘起小嘴,一臉委屈,“我要是作噩夢了怎麼辦?”

“如果你作噩夢了,喊我一聲,我一定馬上來陪你。”

楚玉人還想說些什麼,她不想與夏夜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少,可是又害怕自己顯得太過任性,那麼她在他眼裏就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房門卻在這時被敲了兩下。

“進來。”夏夜冷著聲音對外頭喊道。

管家吳媽微微躬了躬身。

“夏老闆,周小姐來了,她說有重要的事一定要現在和你談。”那個周丹豔確實難纏,否則吳媽也千百個不願意在這時來打擾夏夜和楚玉人。

夏夜只遲疑了兩秒便開口,“你讓她在底下大廳等著,我馬上就來。”

“是。”吳媽闔上門退下了。

楚玉人聽到周丹豔來訪,就更不可能乖乖就寢了。

夏夜知道她不喜歡周丹豔,所以特別吩咐要吳媽將周丹豔留在底下大廳,好讓楚玉人安心。

可是對楚玉人而言,這整座大宅都是屬於她和夏夜的領域,周丹豔不管待在哪里,都讓她不舒服。

“你乖乖睡了,我和丹豔談完事情還得忙別的工作。”他拍拍她的頭,像在安撫小孩子似的,然後替她蓋好絲被,放下紗帳,將房間裏的燈光調暗,才轉身離開。

夏夜前腳才離開房裏,楚玉人卻立刻坐起身,隨手搭了件外衣爬下床。

狐狸精半夜跑來別人家,哪可能只是談事情那麼單純?她一定要偷偷跟去探個究竟。



周丹豔總是努力想融入夏夜的生活,可是顯然她並不成功。

自從楚玉人出現,夏夜身邊的女人別說想踏進他房裏一步,就算是進到大宅裏都不可能。可是周丹豔做到了,她不只一次以公事為藉口,在夏夜的書房逗留到天亮。

可是也只是書房,沒有其他地方。而這回夏夜更要她留在大廳,她心裏明白這又是因為那個小祖宗。

有戀父情節又長不大的小女孩!周丹豔總是努力要自己心胸寬大地試著親近楚玉人,讓她接受自己,就算知道她對夏夜不正常的依賴,她也相信這個小女孩不是自己的對手。

周丹豔不承認自己曾經輸給楚玉人耍的任何手段,她相信是自己讓著她,不與她計較…

“小玉的身體好點了嗎?有沒有看過醫生?”一見到夏夜,周丹豔沒忘記先問小祖宗的身體狀況。

如果他在意,那麼她就愛屋及烏吧!那畢竟是他的承諾。

只因承諾,所以在她眼裏,楚玉人連對手也不是。

“還好,已經睡了。”夏夜只是這麼回道,在她身前坐下。

“醫生有沒有說是什麼原因?”

“沒有看醫生。”

周丹豔擰眉,不死心地追問:“為什麼不看醫生?她不是說她身體不舒服?”

“因為沒必要。”他淡淡應道,像完全不覺得有何不妥。

要夏夜相信周丹豔真的關心楚玉人?

呵!他並不是心胸狹隘,也不是看不起周丹豔,而是他清楚她在想什麼。

周丹豔沈住了氣,平靜地提醒,“夏,她在裝病,你為什麼不讓她看醫生?如果你不相信,就讓醫生戳破她的謊言,讓她知道她不能再這麼任性地對你予取予求。”

夏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管得太多了。”

“你不相信她在裝病?”周丹豔激動了起來,“現在就請醫生來——”

“我知道她在裝病,你想請醫師來讓她難堪嗎?”夏夜冷著臉打斷周丹豔的話。

“你…”周丹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她告訴你的?”

“我一直都知道,她裝病,故意掉進海裏,我都知道。”夏夜緩緩的、一字一句地說,眼神卻深沈得令人發寒。

“你知道?”周丹豔只覺得不可思議,“那麼你還縱容她?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耍那些把戲,全是因為——”

“全是因為她需要我。”

周丹豔的臉色刷白了。“所以這麼多年來,她的手段你全都一清二楚,卻還是縱容著她?”

這代表什麼?周丹豔像在這一刻才看清楚自己有多盲目,她以為所有人都在騙她,其實只是自己不願相信。

這代表著,對夏夜而言,楚玉人不只是一個承諾,他心甘情願為她的歡喜而歡喜,為她的憂愁而憂愁。

這代表著,夏夜與楚玉人始終都在他們以外的人之間畫出一條誰也跨不過的界線,她的自以為是全都是一廂情願。

這代表著,她的確未曾輸給楚玉人的手段,而是輸在夏夜的心始終就只有楚玉人啊!

“這並不是縱不縱容的問題,”夏夜根本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好討論,“因為她害怕,因為她不安,所以才會想撒嬌。”

“撒嬌?”原來那些行為在他眼裏全是撒嬌?“就連跳到海裏也是?你放任著她,現在她會往海裏跳,誰知道明天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不會讓她做出那些事。”夏夜信誓旦旦地說,“只要她覺得開心、覺得快樂,就不會去做那種事。”口吻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周丹豔久久無法言語,好半晌,她才歎道:“你會害了她。”

夏夜垂下了眼。

他知道周丹豔說得沒錯,可是他狠不下心來責怪楚玉人。如果是他沒盡到保護者的責任,那麼怎麼能夠怪小玉?

“你今天就是特地來找我談這個?”他開始顯得有點不耐煩。

“等到有一天,她因為自己的任性和愚蠢而引火自焚時,你一定難辭其咎,為什麼還要這麼放任她?”

“丹,我想在你和我在一起時,我就已經和你說過了,”一如他對每一個女伴所訂下的聲明,如果不能接受,就不要跟著他。“這輩子,無論如何,小玉會是我心裏的第一位,永遠不會改變。”

所以也絕不會有讓楚玉人需要做出更危險的事來向他“撒嬌”的時候。

“我不會讓她有這麼做的一天,如果有…”他頓了頓,眼角像不經意似地瞥向樓梯,又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那麼她流一滴血,我就陪她流一滴血。”


那句話自然是對楚玉人說的。

抱著膝蓋,坐在樓梯上,楚玉人知道夏夜完全瞭解她那些任性、耍心機的手段時,有些小小的錯愕。就像孩子把成績單藏起來,才知道父母其實老早就已經知道了那般的不安。

可是接下來他說的話,卻讓她心裏一陣甜蜜。

他說永遠把她擺在第一位呢!

既然如此,就算是周丹豔,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聽到最後,楚玉人終於明白,一直拿她沒轍的夏夜只是藉著這次周丹豔的話題,來制約她未來所有可能的任性舉動。

他知道她在偷聽,所以故意把一切挑明瞭講。

“她流一滴血,我就陪她流一滴血。”

夏夜這招夠聰明,就像楚玉人總是任性地拿自己的痛苦與生命來威脅他,現在換他拿自己做威脅。

楚玉人怎麼捨得他受到半分傷害啊!

他和她必定都還記得,他曾經在一次和黑道談判時中了埋伏,險些喪命,那時的楚玉人是多麼驚慌、多麼無助,幾次在加護病房外就這麼在極度擔憂中失去意識。

接下來的話題,楚玉人已經沒興趣再聽下去了,她悄悄地站起身,走回房。

既然他們都把彼此擺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那麼周丹豔存在與否,似乎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楚玉人想起今晚周丹豔聽到那席話,心裏可能會有的難堪,就忍不住得意。

但夏夜的那席話卻意外的讓在愛情的領域裏,總是只懂得任性與需索無度的楚玉人,不知不覺地明白自己肩上也承擔著責任和重量,這讓她沒有因為得意而輕鬆地微笑,反而沈靜得彷佛若有所思。



如果他們之間非得要一點空間和一點距離才算是成熟的愛情,那麼她就努力地把翅膀張開,努力地學會獨立吧!

楚玉人答應陪小剛參加他大學的迎新派對。

其實她從來不排斥參與這類活動,只是有時候為了有夏夜的陪伴,為了不希望夏夜和周丹豔太親近,她總是對其他的人際關係興趣缺缺。

楚玉人並不是很會打扮或很愛打扮的女孩子,但這或許就是她得天獨厚的地方,簡單地束起馬尾,穿著與發帶同色系的淺鵝黃色削肩小洋裝,就可以是那麼的清麗脫俗。

“要出門嗎?”難得午後還在家裏的夏夜像是隨口問起一般,原本專注地盯著電腦的眼卻開始忍不住追隨著楚玉人蝴蝶飛舞似的身影。

“嗯。”楚玉人拿著一條項鏈走了過來,“夏哥哥,替我戴上。”她在夏夜身旁坐下,背對著他撩起了頸後的長髮。

夏夜端詳著手上的項鏈好一會兒。

那不過是一條串珠串成的手工項鏈,但是樣式挺可愛,許多高中或大學的女孩子都喜歡這類手工飾品。

“夏哥哥?”身後好半天沒動靜,楚玉人忍不住輕喊了一聲,微微側過頭一探究竟。

夏夜連忙回過神,替她把項鏈戴上。

“這項鏈哪來的?”忽然問出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感覺到她明顯變得不一樣,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過去,楚玉人也會和朋友外出,或參加聚會,但總沒有一次看起來這麼的輕鬆自在;臨出門前她總是黏著他,約定等她回到家時一定要看到他。

小玉要和別人出去吧?那個別人是誰?是不是跟送這條項鏈的人有關?

夏夜覺得自己的心態有問題,連忙甩開這個想法。

若是男人送女人項鏈,也該挑精品店或金飾店裏買得到的那種。

替她系好項鏈,夏夜很自然而然地輕攏她的長髮,讓它們整齊而自然地回到頸後。

“是我和婷婷一起去逛街時買的,你不覺得和衣服很相配?”楚玉人站起身,在夏夜眼前輕靈地轉了一圈。

那白色和檸檬黃相間的串珠,綴以藍綠色蝴蝶的項鏈,和洋裝搭配起來果然十分雅致。

“好不好看?”楚玉人笑盈盈地問。

夏夜看著她,有些微笑,也有些若有所思。

他的小公主啊,從來不需要穿戴名牌精品或鑽石珠寶,就能讓人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相信她是住在城堡裏,讓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好看。”夏夜笑著回道,不舍將視線由她身上移開。

楚玉人甜甜地笑著,蹭到夏夜身邊,小手環住他的肩膀,“夏哥哥最會哄我了。”在他懷裏撒嬌。

夏夜有些遲疑,雙手並沒有抱住楚玉人,眼神閃爍著,卻用微笑掩飾。

“我沒有哄你,小玉的確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公主。”話雖這麼說,但口吻卻一如這十二年來他在她耳邊的呢喃一般,溫柔又憐寵。

楚玉人望著夏夜飄移不定的眼神,只是靜靜地低下頭,枕著他的肩膀。

全世界也只有他會這麼地疼她、寵她。

但那是不是愛情呢?

懷裏的人兒像貓咪、像孩子一般地,對他充滿依賴和信任,夏夜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手撫上她柔軟的長髮,一手環住她的纖腰。

他不敢愛她,而有一天她終將離開他的懷抱。這是他藏在心裏,除了那個不該有的情欲之外的第二個恐懼。

再怎麼想為她好,再怎麼為她著想,總也忍不住自私地希望,那一天不要太早到來。

再抱著她一會兒,至少在這一刻,她仍舊在他的懷裏。

“夏老闆、小姐。”管家吳媽似乎對兩個人的親密習以為常了,雖然能不打擾他們也儘量不打擾,不過方才楚玉人的確是吩咐她,當小剛來的時候就通知她。

夏夜卻猛然地縮回手,像是深怕這樣一個小小動作會讓外人看出他深藏的感情,他低垂的臉沒讓吳媽或楚玉人發覺他的狼狽。

楚玉人卻沒有起身,仍然懶懶地賴在夏夜身上,只是將頭轉向吳媽。

“小剛已經來了。”

“是嗎?”楚玉人這才坐起身。決定不讓小剛等太久,她立刻起身,裙擺飄飄地像小彩蝶似地飄出了大廳。

夏夜看著楚玉人雀躍的身影,妒火與苦澀同時在心底煎熬著,他感覺到有人從他身邊奪走了他所害怕失去的,卻沒有權利咆哮。

小剛在大宅的前廳等候,有些笨拙地捧著一束白色鬱金香,見到楚玉人朝他走來,露出了充滿陽光氣息的微笑。

“送給你。”將花束捧到楚玉人眼前,忍不住臉上微熱。

“做什麼送花給我?”楚玉人雖然這麼問,還是接過了。

美麗的東西總是讓人看了心情愉悅,楚玉人也忍不住在唇邊漾起一抹笑。

小剛搔了搔頭,支吾著,“就…謝謝你陪我參加派對啊!”總不能沒有一點表示吧?

“那我就收下啦!”轉身交給吳媽,要她拿回她房間擺好。

夏夜倚在玄關處,看著那一幕。

有點風度啊!夏夜。他忍不住暗罵起自己,努力把持著,不讓臉上的表情泄漏了此刻內心雷霆大作的陰沈。

你究竟憑哪一點感到嫉妒?夏夜忍不住自嘲,心底的酸氣和怒焰卻讓他無地自容。

“小玉。”逼自己表現出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走向那看來多麼登對的兩人。

他們一樣的年輕,一樣的有著活力與青澀,這些全都是早已從他身上消失的。

“夏哥哥,我要和小剛一起去參加派對,可能會晚點回來。”楚玉人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神情和舉止都是那麼的親昵,與面對小剛時那宛若朋友般有點小小距離已經有著大大的不同。

但早已浸到醋海裏的夏夜哪能察覺?

“是嗎?”晚點回來?要多晚?這個毛頭小子想帶壞小玉嗎?夏夜忍不住想發火,卻強抑著笑道:“出門在外,你們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夏先生,你放心,我會親自護送小玉回家,不會讓她遇到危險的。”

小剛對夏夜一直有著說不出的崇拜與敬畏,身為特務的兒子,畢生志願是成為梓島的特務,雖然吳媽始終禁止他參與島上的訓練。

他當然也聽過了夏夜過往的種種事蹟,那些全是令他們這些夢想成為特務的梓島效命的年輕人憧憬且神往不已的故事,尤其當特勤和格鬥訓練時,夏夜偶爾會親身示範,那英姿更讓年輕的特務們油然生敬。

夏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嘲諷的話語管不住地脫口而出,“是嗎?不會又像那一天,小玉自己一個人回來吧?”

那件事他都還沒找他算帳呢!

不論小玉是否裝病,夏夜一想到楚玉人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得自己一個人回家,就忍不住狂怒。

在她小時候,他可是連讓她一個人走回房間都捨不得的啊!這個臭小子竟敢這麼對他的小玉…

這廂,小剛的神經卻沒敏感到足以察覺夏夜的怒火,仍是一臉傻笑,“那次是意外,這回絕對不會了!”說罷,笑開了一口白牙。

“好啦!我們會小心的,”楚玉人在夏夜唇邊親了親。“我們出門了,夏哥哥再見。”

在夏夜來不及反應之前,楚玉人又像只小粉蝶輕飄飄地飛向小剛。

“走吧!”

“再見。”小剛向夏夜躬了躬身,然後才挽著楚玉人離開。

夏夜獨自站在大宅門口,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許久。

他的小玉啊,已經要飛離他的羽翼之下,依靠另一隻臂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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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迎新派對,因為各地風俗民情不同,有些地方辦得保守,新生和學長、學姊一起烤個肉就算辦過了,或是大學學生會聘請明星歌手來表演,也有些年輕人比較開放活潑一點的,除了臺上主持人賣力展現颱風,台下也會玩得盡興。

小剛的學校正好位在距離梓島最近的海港大城,因為歷史和地理環境的關係,聚集了各色人種,留學生也特別多。

派對很熱鬧,臺上的學生會主持人並沒有占去太多時間,底下的學生很自動且熱情地相互聯絡感情。

許多人得知楚玉人並非學校裏的學生時,顯得特別失望。

“你應該來念我們學校,保證你能驕傲地拿出文憑,也能玩得開心。”當中有人這麼遊說她。

楚玉人只是微笑著,雖然常常和別人搭不上話,但若有人邀舞,她也不會回拒,因此成了派對裏令人嫉妒又移不開眼的焦點。

不管是吳媽或元冷星,甚至是夏夜,他們總說她是溫室裏的花朵,認為她太內向,生活圈子太狹窄,應該要多擴展自己的人際關係。

所以就算和這些人搭不上話,楚玉人也努力地和他們打成一片,而她姣好的外貌至少為她創造了先天上的優勢,沒人會覺得她陰沈、不活潑,都認為她只是文靜一些而已。

她身邊的人都說她還沒長大,如何才算是長大了?她總是疑惑,可是如果非要他們認可她長大了才能和夏夜在一起,那麼她就努力地去達到他們認為應該要達到的目標。

只除了要她離開夏夜身邊,到外地求學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派對之後是夜遊,楚玉人雖然興趣缺缺,但還是答應參與。

夜遊的活動大概不脫離逛夜市,然後找個鄰近的郊外,最好還是著名的觀光景點,一群年輕人一起下車走走逛逛。

“小玉,如果你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反正接下來一定又是去唱KTV,要玩到三更半夜才會散會。梓島海上宵禁可是十二點就開始了,雖然和楚玉人一起出門有個好處,就是身為島上的小公主,二十四小時都有船為她接應,好讓她進出梓島。

原本想反駁小剛的提議,但的確是有點困了,勉強和一群自己搭不上話的人相處,相當費精神,楚玉人於是點點頭,這才和小剛一起離開。

“你脖子上怎麼了?”就著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和看板的光線,就算是一點點的紅暈,也和在日光燈下看一樣的清楚。

楚玉人微微一怔,抬起手撫向脖子。

“可能被小蟲子咬了吧?”沒有腫起來,但是有些癢,可能是剛剛夜遊時被草叢裏不知是哪種昆蟲咬的。

“要是被夏先生誤會我對你做了什麼壞事,那我可就慘了。”小剛忍不住開玩笑地說。

楚玉人卻一怔,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也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他是會生氣。”不過,可能就像父親發現女兒偷偷和男生接吻一般,會有點牢騷和不舍,而不一定是出於嫉妒吧?

雖然楚玉人總是敏感地察覺到夏夜過於親昵的溫柔,也曾相信他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可是一旦他不斷地迴避、不斷地笑著用間接的言辭和舉止來否認,楚玉人也就不敢那麼肯定了。

就像元冷星所說,關懷和寵愛並不一定是出於愛情啊!

所以自從那夜之後,楚玉人決定不再以探測夏夜對她包容的底限,或故意令他擔心,來測試他是否愛她。

如果他的藉口是她還太年輕,那麼她就努力長大吧!

兩人回到梓島上,已經過了十二點,不過梓島上的警戒仍然森嚴,就算是小公主,也得一步一步地完成確認手續,諸如指紋和視網膜辨識之類的,前前後後一共五道關卡,確認無誤才能回家。

雖然過程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但一向被嬌寵慣了的楚玉人並沒有一點埋怨,即便是已經相當疲累的此刻。

因為她知道,夏夜和唐日是多麼費盡心思地保護著這座島啊!

雖然是在島上,小剛仍堅持將楚玉人送回大宅。

直到看見她安全地走進屋內,並且看到吳媽出來接應,他才笑著說道:“好啦!我完成夏先生交付的任務了,可不能讓我一直想超越的物件認為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雖然他幾乎沒怎麼在接受特務訓練,要在身手上超越夏夜是不太可能了。

楚玉人笑了笑,“謝謝你陪我。”她忽然說。

小剛微愣,“怎麼這麼說?是我麻煩你陪我的啊!應該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楚玉人但笑不語,只是和他揮了揮手道再見。

望著小剛離去的背影,她臉上那抹笑才漸漸變得落寞。

是他陪她啊!因為她這才發現,她身邊的人,包括夏夜,從來只把她當小孩子,只有小剛會待她像同年齡的朋友。

而她也的確只有小剛一個朋友,雖然她最常談心的物件是元冷星,他卻總說些莫測高深的話,而且元冷星多半也只當她是個愛耍性子的小女孩。

轉過身,走進屋內,忍不住因為寂寞而眉頭鬱結,抬起眼卻對上夏夜不忍心責備的眼神。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語氣裏沒有氣憤或怒言,而是像長輩般關愛的詢問。

是啊!他本來就是她的長輩。楚玉人忍不住難過地想。

夏夜卻為了她憂愁的表情,心頭冷不防地一陣刺痛。

那個叫小剛的臭小子已經能讓小玉這樣為他愁眉不展了嗎?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卻又不想讓內心的波濤洶湧表露在臉上。

“不小心忘了時間。”楚玉人隨口搪塞個理由。

夏夜點點頭,安撫地笑了笑,“也對,年輕人本來就應該愛玩一點。”

話雖這麼說,心裏卻酸得難受,夏夜只能努力地裝作沒這回事。

“回房間洗澡,看肚子餓不餓,讓吳媽給你弄點心吃。”這才是個長輩應該有的樣子,而不是逼問她和小剛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即便他心裏其實很想把它們問出口。

“我不餓。”楚玉人有些悲傷,她以為夏夜的反應會更激動一些,但他卻那麼的平靜,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她的晚歸。

因為他只當她是妹妹,是被監護的人嗎?

“那就快去洗澡,”夏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早點睡吧!”完美地扮演完長輩的角色,然後轉身離開。

楚玉人站在他身後,臉色蒼白。

他說把她放在心裏的第一個位置,她原以為自己只要這樣就足夠了,但此刻她才發現,原來她跟世間每個女人一樣貪心。

男人會把事業擺在第一位、會把親人擺在第一位,第一的位置給的未必是情人。

她兩個位置都想要,是不是好貪心?



夏夜告訴自己,要放手讓楚玉人自由,這樣對她最好。

一整個下午和晚上,他像平時一樣地工作,和下屬討論梓島在歐洲布署的情形,也詳閱臥底的特務傳回來的報告,順便和黑手黨的大老隔海以網路視訊下盤棋。

可是空檔時,總忍不住會想:小玉吃飯了嗎?外面好像下雨了,她會不會著涼?會不會遇到危險?會不會…

這些掛心都像一個長輩對晚輩會有的,或者說像一個父親對女兒一般,也更加提醒夏夜,其實他和楚玉人之間,本來就應該只有父女或兄妹之情,有沒有血緣關係並不是藉口啊!

這世上多少人有血緣關係卻互相殘殺,人跟人之間所能維繫的,是存在於心中的倫常與道德,只要一個家庭的成員心裏確信彼此的倫理關係、相信彼此是一家人,那麼有沒有血緣牽絆便不再是重點。

所以他對楚玉人就更不該有非分之想,排除了沒有血緣關係這點,他對楚玉人不正常的獨佔欲和情愫,與心理不正常的人有何兩樣?

至少從小與雙親失散的夏夜,理智上無法接受這樣精神上的亂倫。就像他敬義父更勝親生父母,對唐日和楚傲陽遠比親手足更為重視,這些感情與對等關係都不是由血緣建立起來的啊!

心中所認定的倫常都能被推翻,這能夠用有沒有血緣關係來當藉口嗎?

但隨著時間愈來愈晚,他專心在工作上的時間也愈來愈短,打電話回大宅詢問楚玉人是否回家也愈來愈頻繁,最後乾脆回到大宅等候。

他一個人在大廳裏踱著步,告訴自己是因為楚玉人一個女孩子夜間外出很危險,所以他才如此的不安。

可是她明明不是一個人,她身邊有小剛…

想到這裏,夏夜又禁不住心裏怒火和醋海的翻湧,強烈的嫉妒和不安早已超出親情的範疇,甚至讓堅持與楚玉人應該要有父女倫常的他感到難堪。

直到楚玉人終於回家,夏夜心裏懸著的一顆石頭才放下,但翻騰的妒火卻沒有消止,她臉上的神情仿佛在他心裏頭打下了一道悶雷。

她跟小剛已經發展到難分難舍的地步了啊?連要分開都讓她露出那樣落寞的表情?

回到房裏,想藉著淋浴洗去一身煩躁,卻徒勞無功。

如果他表現出對小剛的不滿,小玉會恨他吧?小女孩長大了,總有一天要交男朋友,會和男朋友手牽手、和男朋友接吻、和男朋友…

那些畫面不斷在夏夜腦海中重復,他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緒,強烈地想攻擊腦海裏那個膽敢對小玉亂來的小剛。

該死!

拳頭握得關節喀喀響,臉上卻如凜冬的暴風雪,冰封住體內狂怒的野獸。

“夏哥哥。”楚玉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夜有一瞬間無法分辨那究竟是他腦海中的聲音,或是真實?直到背後柔軟的嬌軀貼了上來,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小玉。”夏夜像是從恍惚中回神,只是那樣的恍惚只有他自己能察覺。他喚著楚玉人的聲音仍舊是那麼的溫柔,表情也瞬間換上了他應該有的樣子。

虛偽的、單純的,像一個長輩該有的樣子。

“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睡?”

小玉仍然緊緊抱著他,小臉貼在他背脊上,已然發育成熟的身體也緊貼著他的。

“我睡不著,夏哥哥你陪我好不好?”語氣似哀求也似撒嬌。

他仍舊一如往日,對她的要求無法拒絕,只是害怕兩人太親密的接觸會再次點燃不該有的情欲,夏夜拉開她的手,轉身與她相對。

“怎麼睡不著?”看著她清麗動人的小臉,忍不住回避她像總是有千言萬語要訴說的大眼睛,卻瞥見鏡子裏自己的表情。

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得噁心啊!

他竟然能在上一刻暴怒得想殺了把楚玉人從他身邊奪走的小剛,卻在這一刻對著楚玉人擺出父親般關懷的、道貌岸然的模樣。

方才他甚至還為了她的貼近,下腹一陣抽緊呢!那是什麼樣的反應,夏夜再清楚不過了!

楚玉人看著夏夜抓著她的手,卻不讓她再貼近他,讓她像過去一樣在他懷裏撒嬌,忍不住感到好悲傷。

他是真的只把她當成妹妹吧!

“夏哥哥,你可不可以陪我?至少在我睡著前不要離開我。”退而求其次地,只希望他不要連這點溫柔也不給她。

夏夜想要拒絕,因為身體上的反應還在,他害怕楚玉人發覺了他那樣醜陋的真面目——

她敬若父兄的人啊!對她竟然有著非分的妄想,他簡直不敢想像楚玉人可能會有的反應。

可是楚玉人的聲音還有眼神,卻揪緊了他的心。十二年來,他早已習慣對她有求必應,那是想戒也戒不掉的,一種身為男兒的強硬卻無法抗拒地在她的柔弱之前屈服,怎能在一朝一夕之間選擇改變就真的改變?

只是幾秒鐘的沈默和猶豫,楚玉人的表情幾乎泫然欲泣,夏夜終於完全投降了。

“好吧!我陪你,等你睡著了,我會抱你回房去。”莫可奈何地苦笑著。

楚玉人剛洗完澡,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身子冷不防地又撞進他懷裏,令他幾不可查地呻吟了一聲,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鼓起勇氣抱著她上床。

夏夜連想找機會拉開兩人的距離也沒辦法,一沾上床,楚玉人又像小貓咪似地整個人貼著他結實的身子撒嬌,不留一點空隙。

心跳和身下的反應幾乎要露出馬腳,只能靠過人的定力強撐著。

等她睡著吧!絕不能讓她發現異狀。

夏夜拉過絲被蓋在她肩上,又習慣性地輕攏她的長髮,手指的每一個動作和力量,都像是把她的每一根發絲也寶貝著似的,撥開了長髮,卻瞥見楚玉人頸上的紅痕。

夏夜從不去注意自己在女伴們身上留下的痕跡,因為他認為那對一個男人來說根本無關緊要,何況他也不是一個器量小的男人,會認為女人跟了他,就不能和其他的異性交往。

當然,他會做好防護措施。

一個男人除非產生了獨佔欲,否則很少去注意那些吧?

所以一時之間,他根本分辨不出楚玉人頸上的紅痕與他所想的男歡女愛有無關聯,那個痕跡像在他腦海裏投下一顆炸彈似的,也把他心裏的妒火和怒火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該死的…他竟敢碰小玉!他竟敢…

夏夜渾身的肌肉緊繃著,幾乎要失去了理智。

“夏哥哥?”懷裏的楚玉人當然察覺了他的異常,抬起頭,有些擔憂、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楚玉人也許真是他這頭脾氣像活火山似的獅子唯一的剋星。

“嗯?”很快地換上了溫和的表情,不願嚇到懷裏的寶貝,他的手輕柔地、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

楚玉人凝望著他許久才搖搖頭,笑自己多疑,將頭又枕回他的胸口。

如果他只能給她親情,那麼至少這一刻,讓她能夠偷偷地享受他的溫柔與疼惜吧!

為了讓楚玉人安心地好好睡去,夏夜一手仍然不斷地撫過她的發、她的頸項,和她的背,手指卻在觸碰到那抹紅痕時忍不住加重力道,指腹卻感受到一陣灼燙,令他擰起眉峰。

心裏被強自壓抑下的漫天怒火仍然悄悄地在狂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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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夏夜難得地親自視察梓島特務的格鬥與搏擊訓練,令在場無論是儲備特務或現任特務們都感到興奮不已。

夏夜身手之敏捷與驍勇,還有他身經百戰、被黑幫和暗殺組織列為頭號挑戰的事蹟,早就是所有學員崇拜的物件。

陪著他視察的,除了島上負責指導格鬥的教練,當然還有周丹豔,雖然她對這些分明連皮毛也不懂得,但哪個女人不想緊緊把握和心上人相處的機會?即便夏夜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她還是無法不在心裏抱著一絲期望。

另外,還有非常難得現身在梓島訓練中心的元冷星,他仍舊是一身中性的打扮,襯著他那張既冷豔又俊美的臉孔,愈發的雌雄莫辨。

元冷星會一起跟著來,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正是夏夜那個不喜歡有跟屁蟲、又愛冒險、老是令他無事可做的主人的貼身保鏢!

夏夜的義父收養了夏夜、唐日和楚傲陽,同時也為他們親自遴選了保鏢,包括跟著楚傲陽的元彩靈,和跟著夏夜的元冷星,他們一起接受特務的訓練,只不過身為保鏢,在格鬥的訓練上總是更為嚴苛了些。

本來是沒元冷星的事,但他不想真的被當成在島上養老,所以臨時起意到夏夜辦公的地方晃晃,卻聽夏夜說起要來視察訓練的情況,直覺不對勁的他說什麼也要跟來一探究竟。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元冷星怎會看不出來夏夜眼裏隱藏著的暴躁和衝動?他感覺到他就像是一頭亟欲尋找對手大幹一場的猛獸——尤其當元冷星這個島上少數能夠成為他對手的人出現時,元冷星幾乎在夏夜眼裏看到了嗜血的兇殘。

好吧!他當他的對手,總比讓這個抓狂起來不分輕重的男人到訓練場去,隨便抓一個倒楣鬼來泄恨好吧?至少他掛彩的情況應該會比較輕…

元冷星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與夏夜一起來到了訓練中心,不料那頭顯然已經嗜殺到眼睛發紅的獅子卻搜尋了底下所有的特務與學員們一眼,立刻指定一名被所有人當成“幸運兒”的年輕男子與他示範對打。

元冷星在他身後皺起了眉頭,立刻出聲想阻止他,“夏,你讓我——”

一等他承受不了了,你再助拳也不遲。”夏夜冷冷地打斷他的勸阻。

元冷星臉上的表情沒有放鬆。

那個孩子十分年輕,而且分明不是梓島特務的正規學員!他只需一眼就能從他的動作和氣質看出來。

而且他見過那孩子,他經常和小玉在一起…

被點名的小剛顯得相當開心,周圍一起參加訓練的學員和特務,每一個都露出了又羨又妒的眼神,因為小剛並不算是儲備特務,只是偶爾跑來插一腳,就像旁聽生一樣。

小剛覺得今天蹺課,瞞著姑媽跑來參加梓島的訓練,簡直是太正確了!能和梓島的特務心目中的天神和偶像交手,這可是作夢也想不到的殊榮啊!就算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也值得了。

元冷星已經察覺了不對勁。夏夜根本就是為了小玉、為了教訓這個男孩子而來的。

“夏,住手。”出聲阻止,卻來不及了,比試的哨音響起,他被推出了擂臺之外。

一向斯文慣了的元冷星也忍不住想罵髒話。

如果是正式的特務,老練一點或身手矯健一點,和夏夜多拆幾招自然不是問題,甚至梓島上幾個頂尖高手也能和他打成平手。

夏夜能在黑道闖出名號來,絕不是因為他有幸成為梓島繼承人,也不是他暴躁易怒的性格,真的讓那些同樣好殺、嗜鬥的黑道大開眼界的,是他的身手確實了得。

眼前的訓練中心,元冷星能數出幾個可以和夏夜過招的,其他若不是夏夜有心相讓,差一點的很有可能讓他一招撂倒。

何況只是倒楣跑來旁聽的小剛?

“喀”一聲,交手根本不到三招,元冷星耳尖地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他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住手。”

場上的所有人只看見白色身影像老鷹似地,在一個輕巧靈敏的飛躍後疾沖至臺上,接著元冷星的身影橫擋在夏夜與小剛之間,以熟練的四兩撥千金技法將仍被夏夜揪住的小剛帶開,看似行雲流手般的起手與反掌之間,將夏夜狂暴憤怒的殺招消弭於無形。

被推開的小剛仍然頑強地不願倒下,他認為自己還能再撐下去,如果現在就退場,那豈不是證明他根本不是當特務的料?

“退下,不知死活的小子!”元冷星怒斥道,將他一掌推向擂臺旁的教練,“把他送去醫護中心,如果遲了一步,有什麼差錯,我唯你是問。”

“星,讓開!”夏夜打得眼正紅、心正狂,哪可能就此罷手?

他體內那股原始的、好鬥的本性正瘋狂地在咆哮,累積了一整夜的怒火與鬱悶找不到出口發泄,幾乎要把他強撐的一點理性給燃燒殆盡。

元冷星真慶倖自己的直覺夠準確,如果今天他繼續在他的小木屋優閑地拈花惹草,等到其他人找出目前梓島上少數幾個能夠阻擋得了這頭發狂獅子的救兵時,可能早就出人命了。

“夏,你只不過想找個人打一架,讓你發泄怒氣,何必對一個孩子出手?這算什麼男人?要打得過癮痛快,我陪你就是。”元冷星擋住了夏夜要衝出擂臺的身體,格開他早已失去理智的攻擊。“依你現在這樣,就算把人打死了,你的火氣一樣無處發泄。”

唉!如果唐日在的話多好?這個麻煩的責任也不會落在他頭上了。

他厭惡暴力,過於凶戾的人養不出美麗的花草,可是眼前…至少在這現場只有他能滅這場火啊!

“這是你自找的。”夏夜咬牙說道,元冷星成功地讓夏夜轉移了目標。

這天,訓練中心的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一場精采絕倫的比試。

夏夜每一拳、每一腿仿佛連鋼鐵都能摧折,元冷星則似乎永遠有辦法把最淩厲的殺招拆解於無形,一狂一靜,宛若冰與火的對決。



兩虎相鬥,自然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夏夜與元冷星兩人都許久沒嘗到掛彩的滋味了,好不容易等到夏夜氣出夠了,也打累了,互毆時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兩人這才發現,身上的青紫簡直跟畫布一樣精采。

因為都是練家子出身,底子夠硬,傷勢並沒有嚴重到需要送醫務中心,夏夜回到住處,周丹豔自然跟著回去替他包紮。

“沒想到她一個女人家,出手卻那麼重。”周丹豔一臉不舍地說,一手拿棉花棒沾藥水,輕輕在夏夜臉傷的破皮處擦著。“很痛嗎?”

夏夜並沒有去糾正元冷星的性別問題,基本上島上除了他和唐日,以及楚玉人之外,有一半的人都以為他是女的,而另一半的人則對他的真實性別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星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我現在不會在這裏。”

身為保鏢,元冷星的格鬥訓練除了化解對手攻勢之外,更重視以快、狠、准的殺招制伏敵人。

舉例來說,夏夜的打鬥方式是單刀直入的,直接一拳打斷對手的肋骨,但元冷星的攻擊方式卻是淨挑筋、脈那些一旦受傷就無法複元的部位打。

而此刻,他身上沒被挑筋也沒被斷脈,自然是元冷星手下留情了。

周丹豔不懂這些,但她也沒說什麼。她跟元冷星本來就不熟,但知道對方是夏夜的貼身保鏢兼從小到大的玩伴,也就沒有她插話的餘地。

當然,以元冷星隱士般的個性,他和島上大多數人也都沒什麼來往。

“有什麼事情非要你打架才能發泄不可?”周丹豔忍不住問道,說罷卻沈默了起來。

呵!她怎麼那麼笨喲!除了跟那個小祖宗有關的,還有哪件事可以讓他這樣發了狂?

才這麼想著,通往階梯處的玄關傳來細碎的足音,一副顯然正要外出的楚玉人走進大廳。

楚玉人像沒看見周丹豔似的,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夏夜好一會兒,

她知道他在訓練場打鬥的事情,因為有人來通知吳媽到醫務中心去探視小剛,她才從報訊人口中知道夏夜到訓練中心的事。

她不舍他身上的傷口,卻又賭氣不想發問。

既然他都有周丹豔為他包紮了,那又有什麼需要她擔心的呢?楚玉人半是哀怨半是嫉妒地想,作了幾次深呼吸,在心裏告誡自己要裝作不在意。

“我要出門。”她只是淡淡地說。

夏夜為她冷淡的反應有些錯愕。

“去哪裡?”

“去醫院看小剛。”

再怎麼說,小剛也是吳媽的外甥,是吳媽從小照顧到大的。吳媽為她和夏夜工作這麼多年了,夏夜卻把小剛打成那樣,如果連她也裝作不聞不問,良心怎麼說得過去呢?

事實上,當前來通知吳媽的人說出這個消息時,她簡直不知該怎麼面對吳媽傷心又驚慌失措的表情了。

夏夜卻沒想到這點,臉色一沈,幾乎忘了自己決心在楚玉人眼前扮演長輩的角色。

小玉去醫院看那個小子,卻對他的傷勢看也不看一眼?夏夜覺得好受傷,妒火燒紅他的眼眶,也燒痛他的心。

不許去!他多想這麼說,但這句話卻像一團長了刺的荊棘,卡在他喉嚨,刺得他發疼,卻說不出口。

他憑什麼啊?他只不過“曾經”是她的監護人,而這個監護權甚至不具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效力。

他只是她的長輩,要怎麼去干涉她想去哪里?干涉她的交友權力?

或許他可以武斷一點,可是夏夜一面對楚玉人就變得軟弱了,他不願意她恨他啊!

“是嗎?”夏夜無法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但此刻他只能感受到胸口正叫囂著的痛楚,而其他的感覺早已麻木。“要早點回來。”

楚玉人移開了與夏夜相對的視線,淡淡地應了聲,接著轉身離開。

夏夜究竟為什麼對小剛下那麼重的手,她已經沒力氣去問了,畢竟對夏夜而言,周丹豔才是在他受傷時會救援他的人,不是嗎?

直到楚玉人完全走出了大宅,周丹豔才一臉擔心地喚了夏夜一聲。

“夏?”他的神情讓周丹豔的心整個一沈。

那張總是露出自信而從容氣息的臉顯現出莫名的蒼白,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屬於心痛的脆弱。

她輸了,早該要明白的。她的關心與體貼,比不上楚玉人冷漠的對待。

下一刻,夏夜憤怒卻像只受傷的野獸,將醫藥箱和所有擺在桌上的物品掃到地上。

為什麼?他連光明正大地表現出嫉妒的權力也沒有?

“夏,別這樣!”周丹豔也嚇壞了。

“你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像是突然間回過神,有些悲傷地望著一地的混亂,夏夜轉過身去,無奈地閉上眼。



楚玉人在小剛床畔削著蘋果,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刀尖劃破指頭,她才吃痛地回過神。

“沒事吧?”雖然身上包滿了繃帶,還打上石膏,小剛仍然顯得相當有活力,“你別弄了,我根本不想吃蘋果。”他現在比較想吃肯德基…

楚玉人頹然地放下蘋果和刀子,一臉歉然,“對不起,我只是想好歹能為你做點什麼,可惜連這個也做不好。”

他的傷是夏夜造成的,楚玉人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點責任。

何況小剛是她真正的朋友。

“幹嘛這樣,你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小剛安慰地說。

“我還是要跟你道歉,夏哥哥把你打成這樣——”

“算了。”小剛笑了笑,“也多虧了夏先生,我這才終於知道其實我根本不適合當特務。”

雖然他常偷偷參加格鬥訓練,但幾乎沒有學員想和他一起對打,因為根本無法真正切磋到什麼。

“至少我現在對當特務死心了。”也算是好事一件吧?不過他還沒放棄要成為梓島正式的一員。

武的不行,總可以來文的吧?本來他就已經取得了哈佛、耶魯等知名學校的入學資格,只不過為了特務的夢想而選擇念比較近的大學,憑他的頭腦,閑來無事還能靠網路在各大國的機密資料庫裏遊走呢!

“真要這樣,我就要拜謝列祖列宗了!”吳媽從外頭走了進來。

楚玉人站起身,面對吳媽這位從小看著她長大,又替她操持一切雜務和家務的長輩,如今小剛的受傷讓她愧疚得抬不起頭來。

“吳媽,真對不起,請你原諒夏哥哥。”她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了點。

吳媽歎了口氣,“我能夠怪自己的老闆嗎?”

說完全不責怪,就顯得太矯情也太虛偽了,楚玉人幾乎是被她當成女兒照顧到大,在她面前她不會說假話。

“我一直都很感謝夏先生,還有夏先生的義父,如果不是他們,當年背上政治犯罪名的我們根本無處可去…”吳媽說到這裏,自己也忍不住釋懷了一些。

何況她甚至還應該感謝夏夜,不是他的打擊,小剛可能還一天到晚想當上特務,遲早會步上他父親死於非命的後路。

“沒有父母會不心疼自己兒女的,小剛就跟我兒子一樣,我只能說,如果你真的為小剛好,還是不要在夏先生面前和他太親近比較好。”

楚玉人沒有裝傻,也沒有明知故問,吳媽的暗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小剛的傷,真的因她而起。

楚玉人怔怔地望著病房窗外的海景,心裏說不出是憂愁或是其他…

為什麼不承認愛她,卻又要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楚玉人和小剛及吳媽在醫院吃完晚餐才回到家,其實是有點刻意,因為她不想回到家時仍然看見周丹豔。

慶倖的是回到家時,周丹豔早已離開。楚玉人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繞到夏夜的房裏,打開房門,卻見一室昏暗,顯然還有煙味繚繞未散,夏夜橫倒在床上,前襟的扣子全被扯開,卻連被子也沒蓋。

楚玉人輕輕地走了過去,想替他拉起絲被蓋好,站在床畔,視線卻禁不住被他臉上、手臂上和胸前大大小小的瘀傷和破皮所吸引,心口一陣抽痛。

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啊!她多麼羡慕周丹豔,因為他在受傷時願意把自己交給她,因為周丹豔能夠冷靜地處理那些她可能看著就掉眼淚的傷口;周丹豔是一個值得夏夜信任、在所有人眼中真正成熟的女人。

楚玉人坐在床畔,眼眶早已淚濕了,她一手顫抖地緩緩撫上夏夜線條冷硬的臉龐,好像那傷口其實是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要弄傷自己?為什麼要做出分明是嫉妒的舉動,卻又表現得無關緊要?

楚玉人總是拿自己的疼痛來讓夏夜心疼,因為她想得到他的愛、他的關注,那麼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不愛她,不願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愛,那麼能不能明確地告訴她,這樣的為他心疼其實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輕輕地,將頭枕在他胸口,想要離他再近一些。

半夢半醒間的夏夜抬起手,撫上楚玉人的臉,指間和掌心觸碰到頰邊的濕熱,他仍然不確定自己是在夢中,抑或清醒著?

藉酒澆愁很老套,也許是因為男人都很笨,又也許是因為人們總是要求男兒有淚不輕彈,當女人悲傷時可以把痛苦藉著哭泣宣泄而出,男人呢?

酒是有苦難言時最忠誠的朋友,只有酸楚與苦悶的心懂得舌尖那股苦澀的魔力,滑入喉嚨的熱燙就像是不能輕易示人的眼淚,與只能流淌在心裏的疼痛一起吞入腹內。

愚笨的方法,卻能讓漸漸麻痹的理性不要再自我鞭笞早已傷痕累累的心靈。

“小玉…”夏夜的聲音痞啞乾澀,如夢中囈語,大掌眷戀而輕柔地撫過楚玉人的髮頂,順著滑潤如絲的發來到背脊,一如每個夜裏他總是擁她在懷裏呵護著入眠。

楚玉人拾起頭,“夏哥哥,你的傷還疼嗎?”她用手擦去頰上不爭氣而流下的淚水,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夏夜迷迷糊糊的看著昏暗的微光中總是令他心疼又迷戀、在夢裏卻意亂情迷地想完全獨佔的人兒。

傷還疼嗎?夏夜搖搖頭。

他的小玉呵!已經完全不在意他了,她轉過頭去不再回頭看他一眼,飛離他的羽翼,投進小剛的懷裏,為別的男人的傷痛而心碎。

早已不在意他了,又怎麼會問他疼不疼?

是夢吧?夏夜再次閉上眼。

夢裏呵!他總是毫無抵抗能力,那些束縛他的枷鎖完全起不了作用,道德與承諾的制約再也困不住他饑渴的情欲,他曾經在夢中一次又一次地和懷裏他所珍愛的人兒、他的小玉纏綿著,只願就此一夢不醒。

可是當真的醒了過來,強烈的慚愧與羞恥淹沒了他,清醒時像要把他勒死的制約又變得更加沈重,讓他狼狽得不知如何是好。

啊!可是…那樣的夢卻也並非真的令他排斥,那是他唯一能一償宿願的時刻啊!那是無法取代的滿足,即便清醒後會換來難堪的自責。

在夢裏,他才能不傷害她地滿足早已化為妖魔的情欲…

夏夜睜開眼,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好不真實。他坐起身,雙手捧住楚玉人淚濕的臉頰,擦去那些眼淚。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他問。

就算是在夢裏,他放縱自己,卻也是憐寵她的。

楚玉人搖搖頭,不想讓夏夜擔心。

“我沒事。”

夏夜凝望著她,眼神卻是楚玉人所沒見過的,好像原來總是被緊緊鎖死的某種她所不能理解的情緒,總是只有在她突然與他四目相接,以為在他眼裏看見了什麼,他卻更快一步地換上另一種情緒的情緒,如今被釋放而出。

夏夜拇指輕畫她柔嫩的粉頰,像捧著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楚玉人淚濕後晶瑩的大眼讓他不由得呻吟出聲,緊接著而來的是下腹突然決堤而出般,強烈且讓人猝不及防的生理反應,他猛地低下頭,吻住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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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46:28
第八章


楚玉人簡直不敢相信夏夜所做的,她瞠大了眼,嘗到他口中酒精的味道,還有鼻間她所熟悉而眷戀的氣息。

她總是刻意在他唇邊親吻,那是帶著愛意與渴求的,卻總被他當成撒嬌般地啃咬與親舔。夏夜甚至有意無意地避免和她有比擁抱更親密的舉動,他對她的親吻僅止於在額上輕輕一點,不會超出更多。

夏夜的這一吻,卻像打碎了他平日對她矜持的假像,他的舌頭狂野而放浪地在她檀口中翻攪愛撫,饑渴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吸吮著綠洲的甘泉,貪婪地想獲得更多。

楚玉人心裏既是驚愕又是狂喜,即使生澀的她被吻得意亂情迷,也迎合地張開手臂抱住夏夜的頸項,將身體往他火熱而結實的身軀貼近。

這是個美妙得讓夏夜心碎的夢,如果可以,他但願永遠別醒來。

懷裏的柔軟和嫵媚,令他體內的情火熊熊燒灼,他整個身體像是乾涸灼燙的大地,只是吸吮那股甘泉已不足以滿足他,他還需要更多!

夏夜的唇短暫地與楚玉人分開,他喘息著,心臟的跳動讓欲望鼓噪得幾乎要發狂。他抱起楚玉人,分開她只穿著短裙的雙腿,讓她整個人跨坐在他的身上,楚玉人僅著絲質底褲的私處就壓在他已經腫脹得繃緊了褲襠的欲望上。

懷裏的楚玉人輕輕一顫,敏感地察覺到那樣的堅挺,她整張小臉羞紅了,忍不住呻吟出聲。

“夏哥哥,”她要他把她當一個女人,愛她,佔有她!“抱我。”嬌軟的哀求不再像當年那個無邪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情欲已然蘇醒,也渴望著眼前男人的女人。

他要她,這個欲望存在已久,被緊鎖在他心靈最深、最晦暗處,日夜為著所渴求的人兒就近在眼前卻只能壓抑著、和有增無減的愛火受盡煎熬;那欲望壯大成會吞噬他心靈和理智的妖魔,狂野而暴躁得足以摧毀一切。

夏夜急躁地拉開她洋裝的拉鏈,楚玉人包裹在胸衣底下的豐滿足以教天下間每一個男人心跳失控,被欲望所驅使的惡魔卻粗魯地拉扯那礙事的胸衣,直到雪白渾圓的一雙玉乳迸然袒裎在他眼前。

楚玉人害羞得不住顫抖著,但眼前就是她心愛的男人,這讓她對自己的赤裸感到一種異樣的火熱在身體蔓延,那種戰慄傳達到下腹,緊貼著夏夜昂揚的私處沁出了熱潮。

夏夜的喉嚨深出逸出一聲咆哮般的喘息,他黝黑而粗糙的大掌迫不及待地握住她傲人的豐盈,五指和手掌律動地感受那會令他更加瘋狂的觸感。

小玉呵!他的小玉,已經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了!讓他的心在每個夜裏為她一天比一天的成熟而蠢動著,無法被滿足的欲火延燒到夢裏,他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像永遠也要不夠。

如今掌中的溫度與柔軟,真實得令他心蕩神馳,懷裏的楚玉人甚至輕輕地扭動了腰肢,下體與他磨蹭著,兩股得不到釋放的欲望隔著衣服互相撫慰。她嫵媚而妖嬈地在他頸邊喘息,濕潤的眼像要挑起他心裏還沒完全瘋狂的部分,跟著一起沈淪。

夏夜低頭含住另一邊雪乳上的櫻桃,讓楚玉人平躺在床上,他伏下身,另一隻手的指尖也玩弄起她早已挺立的乳珠。

楚玉人嬌喘著,浪蕩的呻吟完全不掩藏地傾吐而出,房間內充斥著春色無邊的吟哦,激得夏夜更加無法自拔。

這樣的楚玉人簡直像小妖精,卻更讓他心動。

下體失去了他的溫度,空虛得好難受,楚玉人只想再次貼近夏夜下腹的堅挺,他另一手卻直接探向她兩腿間,指尖摸到早已濕熱的底褲。

夏夜呻吟著,只覺下體腫脹得更加疼痛了,他喘息著將手伸進狹窄的底褲之中,五指粗魯地玩弄著濕潤嬌弱的花蕊。

“啊…”楚玉人更加忘情地輕呼出聲,扭動著腰肢配合夏夜,她迷蒙地看著夏夜伏在她胸前吮吻,心裏的愛戀幾乎要滿溢而出。

她的夏哥哥啊!她這輩子只想當他的女人,她的純真、她的柔弱、她的一切,全都只保留給他。

楚玉人大膽地張開雙腿,想要夏夜更激情的愛她。他粗糙的手指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戰慄,柔軟的唇舌和技巧高超的吸吮,令她雙手捉住被單;拚命想得到解放的陌生熱潮在體內狂竄,明明已經得到撫慰,卻還不滿足。

“夏哥哥…”忍不住脆弱地想哭泣。

她好愛他。

夏夜抬起頭,欲火到了極限,反而令他變得溫柔。他愛憐地吻了吻她濕潤的眼睛和粉嫩的臉頰,在她私處愛撫的大手卻沒停止,彈弄出淫靡的聲響。

楚玉人的手撫上他的肩,感受著掌下結實而緊繃的肌肉,柔軟的小手一路滑過他的胸前,緊貼著他的心跳,熨燙過完美有型的腹肌…

夏夜困難地咽了口口水,頸部的喉結上下滾動,楚玉人的小手竟然自動地解開他褲頭的鈕扣和拉鏈,探進深處。

“不…”緊緊閉上雙眼,在夏夜的每一個夢裏,楚玉人都是清純如小白兔、溫馴如綿羊地任他侵犯。

那些夢境裏的楚玉人雖然乖順,但總沒有一點真實感,徒讓清醒後的他更加空虛。

眼前,楚玉人仍然清純,卻也放蕩得讓他口幹舌燥,心跳前所未有地失控如脫韁野馬。

她柔軟無骨般的柔荑握住了被禁錮著的火熱,令夏夜也不禁低低地逸出了喘息和呻吟。

“小玉…”他撐著身體,想阻止她,但胯下那柔軟的觸撫卻一下又一下地把他帶上雲端。

“夏哥哥…”楚玉人學著他在她私處律動的大手一般,也上下地套弄著,那是她心愛的男人私密的男性象徵啊!

多希望從今以後她可以一個人獨佔。

“我愛你。”媚眼如絲,坦胸露乳而大膽地叉開了雙腿,躺在心愛的男人身下,卻紅著臉做著純情的告白。

夏夜終於承受不住那樣的蠱惑,釋放被愛撫得灼燙如熱鐵的腫脹,在楚玉人大開的雙腿間挺進。

楚玉人沒讓疼痛呼喊出口,她雙腿夾住夏夜的腰,抱住他的肩膀,想要配合他的律動,卻柔弱得跟不上早已發了狂的饑渴野獸,只能在他身下,包覆著他的堅挺,任他在她體內衝刺,任他帶著她飛往欲望的國度。

夏夜完全失去理智了,暴躁的欲望妖魔完全控制了他,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在感受著那令人痙攣的瘋狂歡愉,他腦海裏只剩一個意念——

他所佔有的,所歡愛的,是他只敢將愛與欲深埋在心裏十多年的小玉啊!



如果理智無法真正地放棄折磨著情感的堅持,那麼當夢有多美好,清醒時所受的折磨也愈難熬。

夏夜一次又一次,像掙脫了禁錮的魔鬼般,放縱地要了懷裏的小娃娃。他認定那只是夢中的情境,每一次激狂的歡愛之後,憐寵地親吻著癱在他懷裏的楚玉人,神智像被下了蠱,沈浸在一種美妙、飄飄然的朦朧間,緊接著永不止息的欲望又燃起,他也毫無節制地再次佔有她。

直到酒精隨著汗水蒸發,迷離昏沈的腦袋在最後一次釋放後,漸漸清晰了起來。

楚玉人累得幾乎要昏迷,那樣不知節制的需索對她來說有些吃力,下體甚至隱隱發疼。

不過她還是覺得好滿足、好開心,將頭枕在夏夜的胸口,任他緊緊地將她包覆在懷裏。

如果每個夜裏,都能有夏哥哥的體溫相伴,都能夠在他的懷裏醒來,該有多好?

激情在體內冷卻,隨之而來的清醒和懷裏真實的觸感,讓夏夜像被潑了一桶冷水般地驚醒。

夏夜忽然僵直的肌肉和背脊,讓原本已經昏昏沈沈的楚玉人也跟著醒來。

“夏哥哥?”楚玉人抬起頭,卻不知她這一聲呼喚讓夏夜臉色整個刷白。

“天啊…”他坐起身,想逃離這樣難堪的事實——他竟然真的把只能偷偷在心裏妄想、甚至總被他刻意遺忘的欲望實現了!他竟然強暴了他一直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小娃娃!

夏夜完全忘了楚玉人的主動,無論她怎麼耍心機、怎麼地任性,她在他心裏永遠純潔得像天使,於是千錯萬錯都只會是他的錯。

想逃開,卻不捨得真的撇下她令她難堪,他看著她身上那些吻痕,鮮明地訴說著他是多麼的孟浪,夏夜只覺得喉嚨又乾渴了起來,胸口卻像有幾萬支針在刺。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我到底在做什麼?!”他抱住頭,忍不住咆哮。

“夏哥哥,”楚玉人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地起身,張開手臂將他擁入懷中。“我是自願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的女伴們能為你做的,我也能。”不要再把她當成小女孩了。

“不…”夏夜痛苦地呻吟著,“不能這樣。”

他是養大她的人,身分上來說是她的叔叔,關係上來說是她的父兄,他們之間足足相差了十三歲,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人啊,如果只靠有無血緣來維繫關係與倫理,那麼要感情何用?

“不能這樣…”夏夜的聲音喑啞,心裏的痛楚紮得他好難受。

他抬頭,楚玉人驚見他泛紅的眼眶壓抑著痛苦,卻忽然沈默著,拉起絲被溫柔地為她包裹住曝露在冷空氣之中的胴體。

“為什麼不能?你不愛我嗎?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她不懂…

夏夜搖搖頭,他只覺得自己像親手撕裂了她的翅膀的惡魔!那是他多麼珍愛的寶貝阿!把她捧在手心裏,連風雨都要為她擋去,如今他卻撕裂了她的翅膀,她傻傻地感覺不到疼痛,因為那疼痛報應在他的心裏。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總是埋藏在心裏不敢承認的情愫不得不攤開來說個明白,像是把他最脆弱的一面也展露在她眼前。

“我愛你,愛你更甚於我的生命,可是這樣的愛真的對嗎?如果我真的承認了,那只會是一種自私與罪惡…”

這個世界,原本沒有誰有資格馴服誰去愛一個人,楚玉人是被他養在象牙塔裏的公主,她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就像被飼養在大籠子裏的金絲鳥,自然而然地對它的飼主產生依賴之情。

他可以順理成章地愛她、佔有她,即使這違背了他對兄弟的承諾,即使這突顯了他的自私…

夏夜再無法掩飾心中的愛戀,卻被自困的枷鎖折磨得痛不欲生。他的臉貼向楚玉人的,後者為他眼裏的痛楚而心疼,為他的表白而心動,卻不能理解這樣的愛自私在哪里?

“我承認我愛你,”再怎麼逃避,也逃不過自己的心。“我也不在乎因為這樣的自私、這樣的背信而負上罪名或下地獄,可是我不能毀了你。”

他親手把她的翅膀折斷了啊!

愛與欲也可以是一種枷鎖,當籠子的門打開了,金絲鳥卻不願離去,不願去得到更多的陽光,不願飛翔在藍天中感受風的觸撫。

楚玉人也許永遠也不會懂得他的愛與痛,他彎下身,臉埋入了她的頸窩,她卻感覺到他的眼泛上一股濕熱,滑過她的肩膀,熨燙在她的心上。

那夜,夏夜離開了大宅。楚玉人只是坐在床上看著他穿好衣服,一如每次離開時,他會走向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可是那天晚上,他在她面前遲疑了一會兒,只是啞著聲音要她早點休息,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楚玉人在床上獨坐到天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什麼啊?愛究竟有什?錯?



“想不開啊!”元冷星持著剪刀,剪開了花圃裏的雜枝,他身後坐在花園椅子上的,是明顯消瘦了一圈的楚玉人。

“我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他為什麼要說罪惡什麼的…”

夏夜三天沒回大宅,楚玉人去找他,他卻只下令所有人要看護好她,不能讓她餓著、凍著,或少一根寒毛,自己卻躲著不願見她。

他說愛她啊!所以這幾天她就這麼安慰著自己,至少她有他的愛。

可是愛果然不能當飯吃,思念讓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她甚至不能理解夏夜為什麼仍是逃避?

慶倖的是,楚玉人仍不免孩子氣地想,周丹豔這幾天也沒見到夏夜,她可以不用吃醋。

“你和他都看不開。”元冷星說道,繼續頭也沒回地細心修剪他心愛的玫瑰花。

“為什麼?”她已經問了無數個為什麼了。

元冷星這才放下剪刀,脫下園藝用的圍裙和手套,走到楚玉人身邊坐下。他身上是一身的白,比起那日夏夜的狼狽,擅于化解對手招式的他似乎清爽許多,至少臉上沒什麼嚴重的傷痕。

“他的堅持的確固執,而且固執到食古不化的程度,就好像人類都被送到外太空了,還有人堅持同姓不能結婚的道理相同;也有很多男人寧願割愛,也不會搶兄弟的女人。”

雖然這個比喻有點怪,但事實上夏夜堅持逃避的一部分原因,正因為楚玉人是義兄之女。他養大了她,兩人關係上來講也是父女,夏夜在這方面的固執就像臭石頭一樣,誰說都說不動。

他的第二個堅持則是因為太愛她,才不想綁住她。年齡上的差距和楚玉人的成長過程,一直讓他擔心楚玉人會成為籠子裏的金絲鳥、象牙塔裏的玫瑰,總有一天會因為缺乏陽光而枯萎。

可是既然如此,那麼他就該早點放手,不要讓楚玉人愈陷愈深——夏夜的想不開就是這點,要嘛他就不要拿那些堅持困住自己,要嘛他就放手讓她自己飛翔。

“你呢?也想不開,人家都把籠子的門打開了,你死都不飛出去,他只好逃避地躲起來。”

楚玉人只覺得好委屈、好心酸。

說來說去,她只有一條路可以選嗎?

看著她開始泛紅的眼眶,元冷星忍不住苦笑道:“我好像沒說要你飛出去就不能再飛回來吧?”

楚玉人有些訝異地看著他,神情像是捉住一絲希望般地忍不住喜悅。

“你是說…”

“他要你飛,你就飛給他看,反正他的心都被你叼走了,你就出去繞個一圈,是你的,你飛到天涯海角也不會離開你。”而命中得不到的,就算守在身邊一輩子,也注定得不到。

於是,那一年,楚玉人十八歲,夏夜三十一歲,相依唯命了十二年的兩人終於嘗到了此生第一次漫長的分別,楚玉人離開了梓島,前往美國求學。



楚玉人離開梓島那日,夏夜沒出現在碼頭送她,楚玉人心裏難免失落,卻並不失意。

同樣的碼頭,同樣的分別,她還清楚的記得母親當年在海灘上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小玉,媽媽離開你,並不表示幸福也跟著離開你,女人的幸福要自己去掌握,總有一天,你也要學著自己去追回自己的幸福。”

“記得媽媽的話,你要當一個勇敢而堅強的公主。”

她的王子呵,十二年來默默地守在她床邊,卻不願吻醒她,不願讓她把自己交付給他。

如今她的愛甦醒了,王子卻躲了起來…

如果他要她飛翔,她就飛吧!

為了追回自己的幸福,賭下這四年,如果四年後他們仍然相愛,她絕對不會再讓他逃避。

船開了,夏夜的心也空了。

他沒去港口,卻站在島的最高處直直望著海港,因為害怕一見到她那令他日思夜念的容顏,就會忍不住要求她留下,忍不住把她強留在身邊。

這樣做對她來說最好,即使失去她的他會孤獨、會疼痛,心裏的妖魔會把他啃噬得體無完膚,但只要她能活得比任何人都美好,那麼這樣的煎熬又算得了什麼?

他會動用梓島的勢力暗中保護她,她一樣會過得衣食無虞,只不過生活中不再有他的陪伴,她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生活,學會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去接觸這個世界。

也許有一天,她會愛上別的男人,即便這樣的認知讓夏夜心痛欲裂,但至少那時的她已經成長,已經不再是象牙塔裏的公主:那樣的她所選擇的愛情也才能夠天長地久,才不會因為缺乏陽光與自由而枯萎窒息。

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天,那麼就是他應該完全走出她生命的時候了,因為他曾經玷污了她的純真啊!這一層關係將會永遠變成她心裏的疙瘩,他唯有選擇消失,才能保住她的幸福。

真有那樣的一天…

那麼,他是不是該開始練習把她從生命裏遺忘?

海面上的風吹來,他仿佛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語,像過去一般喊他夏哥哥。

呵!有一種感情會不知不覺地滲進靈魂最深處,要遺忘也許比死還困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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