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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冶艷小紅帽(非常好情人套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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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1:35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8-26 00:51 編輯

冶艷小紅帽 【非常好情人套書】 作者:娃娃

老天!這會不會太誇張?
情人節夜晚她扮成小紅帽在路上發糖果
圍過來的男人居然多到差點引發暴動!
這男人救她免於被人非禮,她是萬分感激啦
但他當眾胡亂說是她的親親男友可就太超過
她是迷糊,卻不會連何時交了這號男友都不知道……
呿,什麼叫「不論是糖是人,他都包辦」?!
長得太豔不是她的錯,蒼蠅太多也不是她想要
更沒有仗著美色四處招搖釣男人
他卻不要命的在山路上飆車逼問她過往情史——
可惡的大色胚!是他主動開口要跟她交往
哪知他只「動心」卻不「忍性」,還四處招惹別的女人
真是夠了!早說過當她「男朋友」是有試用期的
既然期限已過,他的資格就永遠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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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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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2:17
楔子

  想必大家都曾經聽過小紅帽的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她跟爸爸媽媽住在小村莊裏,小女孩生得很可愛,大家都很喜歡她。

  在她生日那一天,住在森林裏的外婆送給她一件連著帽子的紅色披風,小女孩將披風穿在身上,高興得直打轉,她成天穿著穿著不捨得脫下來,於是村裏的人都改口叫她小紅帽了。

  有一天外婆病了,小紅帽帶著母親做的點心進到森林要去看外婆,她才剛走進森林裏,就遇到一隻偽善的大野狼,一隻想要吃了她的大野狼……

  故事的發展是大野狼吃下了外婆和小紅帽,最後卻讓見義勇為的獵人給剖開肚腸救出了祖孫倆。

  邪不勝正哪!

  無論是壞人或是惡狼,在童話故事裏總會有個淒慘的結局下場。

  那如果……

  小紅帽不但不清純,甚至冶豔動人,喜歡對人放電卻不太懂得收拾善後?

  又如果……

  大野狼原意僅是狩獵貪嘴,卻一個不小心愛上了小紅帽,付出了真心?

  那樣的結局,又會是怎樣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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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2:44
第一章

  情人節的夜晚,一個值得瘋狂慶祝的夜晚,他卻落單。

  他一個人,形單影隻。

  在他身旁不遠處坐著個身上紅白黃色系相間,蹺高著二郎腿,敞著張大笑嘴的麥當勞小丑叔叔,一個用壓克力製成的廣告人偶。

  他點了一杯熱咖啡,一包大薯條和一個雙層大漢堡,作為他的情人節晚餐。

  雖然只是一個人過,但他並不覺得憂傷,甚至還有些竊竊心喜著。

  “情人節快樂!”

  他舉杯朗聲開口,敬的是那也同樣一個人的麥當勞叔叔。

  麥當勞叔叔沒回他,倒是鄰桌的幾個小男孩,先是訝然,再是竊笑不斷,最後十多根肥肥短短,沾著薯條油漬的手指頭,全都指向了他……

  “嘿!那個叔叔喝醉了,他在和麥當勞叔叔說話耶!”

  他將眼神轉向小男孩們,不以為忤地微笑。

  他剛剛是喝了幾杯,卻還不至於喝醉,但他不怪他們,他們畢竟還太小,不曉得在情人節夜晚,還是孤家寡人好。

  這間麥當勞附近有座影城,他看見成雙成對的情侶打他眼前經過,雖沒進電影院裏,他卻已經看了不少場的戲,而在看完了這些戲後,他只是更加慶倖今夜的落單。

  街頭戲一──

  “這是什麼?”

  一個臉上的妝畫得像只孔雀般的女人,瞪大眼睛審視著掌心盒子裏的東西。

  “戒指呀!”男人嗓音充滿困惑,“你不是跟我說過想在情人節的時候,收到一個戒指的嗎?”

  “豬頭王××!你當我吳××是窮到沒進過珠寶店的嗎?竟敢隨隨便便在夜市裏買個二百五的戒指就想打發我?”

  “夜市裏的又怎麼樣?至少它很漂亮呀!”

  還有小姐,是八百五不是二百五!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物價飛漲,即便是來自於地攤也一樣。

  “漂亮你個頭啦!我一個月前就已經跟你‘宣告’過了,我要的是××金飾廣告裏由Jolin代言的那款情人戒指。”

  “愛慕虛榮,成天迷戀廣告!情人節就只有一天,真正的相處可是天長地久,就不懂得要幫我多省點錢嗎?要那種東西做什麼?又不是說你戴了就會變成Jolin……”

  女人氣得扭身就走,男人連忙伸手挽留。

  “你要上哪去?電影票我都買好了,是你自己說要看這種情感大戲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根本就不愛看的……”

  女人毫不留情的甩脫男人,“有本事就去找個不愛慕虛榮的Jolin陪你吧!”

  女人蹬著高跟鞋飆遠,男人惱火地撕碎了手上的電影票,留下了一地的碎紙和髒話,卻在幾分鐘後,咬咬牙,按捺不住地追上前去,對著女人低聲下氣陪不是了。

  街頭戲二──

  接著上場的是個臉被一大束玫瑰花給擋住,瞧不清楚長相的男人。

  不單是長相瞧不清楚,就連身形也是,因為除了花束外,他懷中還抱了只碩大的泰迪熊,至於兩條細瘦的手臂上,則是掛滿了印有百貨公司名稱的紙提袋。

  “達令!”玫瑰後方的嗓音透著明顯的疲意。“你逛夠了嗎?”

  “逛夠?!當然沒有囉!”女人嘟起嘴,嗓音嬌嗲,“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在我逛街的時候,什麼時候會喊夠的嘛!”

  女人的嗓音還算耐聽,只那兩片厚唇嘟在一起,活像兩條大花香腸橫放在臉上,看得他趕緊挪開視線,免得方才吃下肚的漢堡全吐了出來。

  但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呢!那泰迪熊男人對於他那“大花香腸”女伴,好像還挺滿意的,在聽見女人這麼回答時,他的語氣明顯急躁了起來。

  “還沒逛夠?但是我已經在‘薇閣’訂了浪漫情人節套房了……”

  “死相哪你!”女人在男人腰間捏了一把,“就知道你是在等這個,現在才八點就想進房?會不會太早?”

  “怎麼會太早呢?你已經答應過我,說今天晚上至少要給我五次的了。”

  女人呵呵笑得花枝亂顫,大花香陽嘴抖動不斷,“五次?隨便說說你就信?哼!這種事情的主控權可不是在人家身上的。”

  “放心吧……”男人壓低了混著淫笑的嗓音,“我早準備好了小藥丸,半打。”

  “半打?!你還真的想玩死人家呀!討厭!”

  嬌嗔外帶粉拳擂打,一男一女抱持著一隻滿臉無辜的泰迪熊,終於下臺。

  戲終人未散,他懶懶托頤坐在速食店的露天座位上,對於那些經過他身旁,來自于陌生單身女郎的興味盎然目光毫無所覺,獨自進行著他的情人節大餐。

  無聊兼浪費時間!

  這是他給了以上兩場戲的同一個觀感。

  如果他是戒指男,肯定會立刻和那種女人說Bye-bye!女人不是不能寵,而是要看清楚狀況。

  一個會在公開場合讓你下不了臺的女人,何苦犯賤費神花錢挽留呢?

  如果他是泰迪熊男,二話不說,扔開禮物直接將女人扛上肩頭帶去“辦事”,讓她搞清楚,要陪她過情人節的不是玫瑰花也不會是玩具熊,而是他!一個才能夠將她帶領到極樂天堂的正港男子漢!

  好吧,他承認在男女韻事上他是霸道了點,也比別的男人風流了一些些,但那是因為他有著足以霸道,可以風流的條件,OK?

  他二十七歲,身高一八七,既是臺灣商場上某位龍頭大老的企業家第三代,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又是一家股票上市的大公司年輕老闆,外型出眾,氣質俊雅,家底豐厚,身價逾億……呃,其實除了這些以外,他在坊間的八卦雜誌上,另外還有個“女性殺手”的封號。

  封號是別人給的,他其實敬謝不敏。

  他承認,他的性格是浪蕩不羈了點,凡事不愛委屈自己,或是太過在意別人的想法。

  加上他自中學後便出國念書,受的都是西方式的教育,崇尚自由萬歲及情欲無罪,也就更因此對那些自動示好的女人縱容了點,從沒思考過什麼劈腿不劈腿、濫交不濫交的問題,畢竟大家都還沒被套上戒指,也都還有玩的條件,所以,Whynot?

  那些會主動親近他的女人有的是迷戀他優越的外在條件,有的則是對他的身家背景起了覬覦,通常只要他釋出些許好感,再難搞的女人也能夠手到擒來,也就因為這個樣子,他硬是被人冠上了個“女性殺手”的封號。

  冤枉!之所以有男人會成為“殺手”,那也是因為有女人前仆後繼不怕死,甘願送來被“殺”的好嗎?

  在平日,時他倒不覺得這樣的封號有多麼的諷刺,但在情人節時,情況卻仿佛倒了過來,他感覺不斷地遭受到女人的通緝追殺。

  一天下來,他的手機和電話幾乎沒斷過,每個女人都吵著說今晚非要他作伴,即便他早已讓秘書按著名單為她們挑選了想要的禮物,但看得出來,禮物並不是她們唯一想要的。

  她們都想要他,想要他的命哪!

  他被勾出了頭疼,痛苦指數高達七級以上。

  “我不管!尚晰!你答應過情人節要來看我的國標舞表演的!這可是我們要去歐洲參加大賽前唯一一次公開表演耶!”那是寶婕。

  “尚大少爺,你不知道我為了你提前兩個月就想辦法和人調班了嗎?約翰尼斯堡、雪梨、布達佩斯……我連莫斯科都飛過兩回,就是為了要挪出今天晚上和你一起過情人夜,其他日子我都可以隨便你,但就今天晚上,你是無論如何一定要陪著我的!”那是克莉斯汀。

  “晰呀……”即便是透過了電話線,那把嗓音依舊是悅耳動聽的。“為了今天晚上,我特意去做了SPA、學了瑜伽,還上了‘如何取悅你的男人’的課程,更別提我剛從蔚藍海岸曬回來的一身膚色了,就是那種你最偏愛的巧克力色澤的喔……”

  言語曖昧,嗓音挑逗,卻在下一瞬裏嬌音變羅刹──

  “晚上七點半,我在陽明山的別墅請了××酒樓的廚子來為我們準備大餐,如果你敢拋下我去和別的妖精鬼打架,哼!你就‘災細’呀!”語末掠了句“臺灣龍捲風”式的狠話,那是智琳。

  這三個還算是近期走得較近,在外老愛以他的正牌女友自居,放話又放得較嚴重,讓他不得不記進腦子裏去的,至於其他那些個阿嬌阿妹之類的,他是電話聽過就忘了的。

  七點半?

  他沒好氣地抬眼瞥了手上腕表,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就當它沒事了吧,反正他誰那兒也沒去,是以誰也沒虧欠,明日誰若敢再多囉唆,大不了統統一拍兩散。

  公司五點半下班,他在五點鐘關上手機,知會負責為他擋事的秘書一聲,接著就火速地離開公司了,省得招惹女禍上門。

  他先去找了家剛開門的PUB坐了一下,身邊沒伴只喝了兩杯,接著就信步踱出PUB,選中了這家速食店,陪他吃飯的是麥當勞叔叔和鄰桌的淘氣小男孩,沒有女人作伴,但他吃得很是開心,算是這些年裏難得吃得最安心,不用煩惱隨時可能會有女人沖過來攪局鬧場的情人節晚餐了。

  他喜歡,落了單的情人夜。

  他喜歡,毫無牽掛的感覺。

  說老實話,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情人節的!

  商業氣息過重是其次,它會逼得一個異性緣過於旺盛的男人分身乏術,這才是他最感到憎恨的主因。

  所以結論就是,情人節夜晚,還是一個人最好!

  就在此時,尚晰聽見了鄰桌男孩們的一陣鼓噪,他們甚至還在跳起身離開座位時撞翻了可樂杯,然後爭先恐後地跑向路邊。

  究竟在路邊,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如此興奮呢?

  尚晰定睛瞧去,看見了不少過路的人手上拿著一顆糖果,看這情況,怕是有人在發糖吧。

  此處是人來人往的鬧區,路邊有人發糖毫不奇怪,但比較引人好奇的是,那是個披著紅色披風的女人。

  紅色披風?!童話故事裏的小紅帽?

  在既不是萬聖節又不是耶誕節的臺北街頭?

  還真的不是普通的怪異。

  就在尚晰暗暗生奇的時候,一串雜遝的足音來到了他面前。

  “叔叔,請你吃糖!”一個男孩朝他拋來飛物,他順手接下。

  “是呀!叔叔吃糖……”其他的男孩在旁幫著起哄,一陣咭咭咯咯亂笑,“要不,你又要去纏麥當勞叔叔了。”

  他點頭道謝後才將注意力轉回手上,他雖然向來對糖興趣缺缺,卻也不得不被這得來突兀的糖,勾起了好奇。

  尚晰伸指將糖果紙緩緩舒展開來,看見了一顆粉嫩嫩愛心形狀的棉花糖,躺在正中央。

  他將糖擱至舌尖,感覺著它的蜜軟甜沁及暫態融化無形,但有關於這顆贈糖的主要目的,卻其實是在那張糖果紙上頭的。

  那是一張迷你藏寶圖,吃完了糖的尚晰反正沒事做,遂伸指去試,發現其中的三條岔路都會走進大野狼的口裏,只有一條路是可以避開狼禍的。

  而那條路的最後終點站,是一幢寫著「糖心小鋪”,小小屋頂上還插著兩根拐杖糖的可愛小屋。

  但可別當這張糖果紙純粹是個遊戲喔,屋角下方寫有位址,正是在這一區附近。

  換言之,請人吃糖不過是種引人上門去買糖的廣告手法。

  有意思!尚晰淺勾唇角泄出笑絲,對於那和他隔了點距離,方才沒有瞧清楚長相的“小紅帽”,暗暗生出了幾絲讚賞。

  有了讚賞自會生出好奇,他抬頭,卻發現紅影早已遭圍簇著的人潮給吞沒,甚至還荒謬到被搞到有些像是辦起了街頭簽唱會。

  那糖,真有那麼好吃嗎?

  尚晰在腦海中勉力搜索,卻是半天憶不起方才那一入口便化掉了的蜜意,反倒是那張可愛的迷你藏寶圖,讓他給收進口袋裏。

  想了想後他起身,先將桌面上的垃圾清了清,然後一雙腳自有意識地加入了那群環簇著小紅帽的索糖人群裏,幸好他個子夠高,不需擠入圈裏就已能一目了然。

  原來如此!

  在看清楚了那被圍簇在中心的女人後,尚晰終於明白了。

  莫怪會有這麼多人忘了去過情人節,而寧可守在這裏要糖吃。

  更難怪守在這裏的若非大男孩就是成年男子,反倒是真愛吃糖的小孩和女人少了點,只因眼前那小紅帽,實是秀色可餐到令人垂涎三尺!

  那微覆在紅色帽檐底下的,是一張精緻絕豔的心形小臉蛋,她有化妝,卻並不濃,換言之那種豔惑,並非是來自於化妝品的堆積。

  澄澈媚眼,翦水雙瞳,長長密密的眼睫像是兩把古典羽扇,清清淺淺的一個輕盈起伏,便要引人神搖意奪了。

  鼻纖而挺,嘴不大卻是唇型豐潤飽滿,三不五時還會微瀲著熟果般的香潤灩光。

  那是個顛覆了童話,與“清純”兩字全然無關的小紅帽,一個……冶豔小紅帽。

  更甚的是,她會讓人驚豔的原由並非僅是因為五官,更因她的眼神。

  她有雙看來不太安分、老愛沖著人笑、電力十足的秋波大眸,亦即那種男人最愛,但家中長輩最不愛,會被說成是狐狸精的媚人秋波眼。

  她的豔,輕銜於五官上,她的媚,外放於神韻間。

  那麼她的身材又是如何呢?

  除了眼前能夠見著約莫一百六十多公分身高外,三圍部分全都讓那襲挺礙事的紅色披風給遮覆住了。

  但即便如此,眼前所能見著的豔色已足夠令人心蕩神馳了,他相信在場的男士絕對有一半以上,都希望能有機會與這樣的一位小美人,共度一個難忘的情人節夜晚。

  甚至,呃……還包括了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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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3:14
第二章

  是的,甚至於還包括了他。

  此時的尚晰早已將剛剛領悟到的──“情人節夜晚,還是一個人最好!”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和其他男人一樣,都露出了形似於童話故事中的大反派──大野狼,那一心想要將小紅帽給生吞入肚的眼神。

  雖然每個男人都在暗地裏磨爪子,意圖伺機而動,卻又不願先做妄動,就怕惹了個街頭笑話,偷雞不著反倒蝕把米了。

  “小紅帽姊姊!”

  最後是一群身上穿著高中制服,臉上還有著青春痘的大男孩,嘻嘻哈哈地先有了動作,他們朝著小紅帽伸出了手──

  “我們要吃糖!吃──姊姊的糖!”邊說邊笑,眼神還大膽地直往那兩瓣紅唇猛瞧,擺明著他們想要吃的“糖”,絕非是竹籃子裏的棉花糖。

  “想要吃糖哪──”

  小紅帽卻像是壓根沒感覺他們的眼神般地仍是甜甜笑著,好聲好氣,嬌軟軟的嗓音勾得在場所有男人全身一陣酥麻,包括了尚晰。

  罔顧於眾人頓時亢奮的眼神及表情,小紅帽笑笑繼續說。

  “剛剛我已經發給你們了,我記得很清楚別想誆我,糖果紙上頭有地址,就在前面拐幾個彎的巷子裏而已,你們自個兒去買,買多買少無所謂,好歹幫姊姊捧個人場,要是一整個晚上都沒人上門買糖,顯示小紅帽姊姊促銷不力,主意出得不夠好,那我回家時是會讓姊姊給罵的。”

  小紅帽邊說邊握起小拳頭到眼窩下旋了旋,活像在嗚嗚抹淚一般,動作既可愛又不失嬌氣,絲毫不顯做作,讓人看了──尤其是男人──只是備感憐惜。

  “小紅帽姊姊還有姊姊的呀?”

  大男孩們頓時被她的話語及動作,轉開了注意力。

  “那當然,小紅帽姊姊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當然也會有姊姊的呀!而且我那姊姊呀……”小紅帽壓低嗓門,刻意先左顧右盼了一番才繼續往下說,“好凶的,如果當天生意太差,害她心情不好,那……”她吸吸鼻,眼神泛愁,“我可就要遭殃了。”

  “小紅帽姊姊怎麼這麼可憐的呀?”

  色心褪去,改登場的是打抱不平的正義之氣,而這種情緒,只要是個男人,不分老少,個個都有。

  “那不成了賣火柴少女了嗎?”

  得靠賣火柴來養壞爸爸的賣火柴少女?

  “不!我覺得應該叫做灰姑娘,被後母和兩個壞姊姊虐待的灰姑娘!”

  “那我們還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點去買糖,別讓小紅帽姊姊回家時挨了壞姊姊的罵……”

  三言兩語一窩蜂,一群穿著同色制服的大男孩,便呼嘯著離開了。

  小狼散去,接著上來的是一頭已逾中年的狼叔叔。

  “小紅帽姊姊呀──”頭頂已然微禿的中年男子,神情猥瑣,淫笑滿滿,邊笑還邊暗吸口水,一雙肥手在胸前磨磨蹭蹭,似是在想著尋空隙暗摸一把。“但是人家沒有錢錢買糖糖耶。”

  眾人乍聞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裝出故作天真的噁心語調,莫不個個都將視線轉開,深怕一不小心吐了出來。

  小紅帽沒吐也沒轉開眼神,她依舊是笑咪咪的,卻不著痕跡地將竹籃移往身前,擋在她和狼叔叔中間。

  “這位大叔,您是不是眼睛有點問題?”她偏頭訝笑,“要不怎會喊我姊姊呢?您這麼亂喊一氣,害我被人誤會了與您年紀相當,我是可以依此去告您譭謗的喲!”

  她笑容可掬地先損了狼叔叔一記後再繼續,“還有哇,您說沒錢買糖,卻有錢買喬登的紀念鞋,這不是很奇怪嗎?”

  禿頭男子臉皮厚,沒臉紅沒生氣儘是笑著,果真是頭身經百戰的狼叔叔。

  “不喊姊姊那就得喊妹妹囉,小紅帽妹妹的眼睛可真是雪亮呀!要不這樣,你讓我摸摸你那白泡泡的小手,大叔就把這雙鞋送給你好嗎?”

  小紅帽的眼神閃過一絲冷意,但臉上仍是嬌容不改,笑得沁蜜,笑得讓人連想多冒生點火氣都辦不到。

  “大叔,您好奇怪喔,我和姊姊開的是糖果鋪,要您的鞋子做啥?還有哇……”她伸長小手,稚氣地在鼻頭前作狀扇風,像是怕聞著了什麼臭味一般。“您的腳丫臭是不臭的呀?把鞋脫下來擱在咱們店裏頭,就怕連‘斑斑’都要被嚇跑,不但沒能為我們多招來點生意,搞不好還會害我們關門大吉呢!好意心領,如果不想買糖,就拜託您饒過我們姊妹倆吧!”

  趁著她的嬌笑讓狼叔叔微閃神的那一刹那,小紅帽以竹籃將他“一個不小心”地給推出人牆外,一人推出多人擠入,狼叔叔頓時被宣判了中場出局的命運。

  “斑斑是誰呀?”

  一個臉上半是興奮、半是害臊,終於擠到了小紅帽眼前的年輕男人接了話。他原是不太敢來的,卻在見到截至目前為止,幾位“開路先鋒”的下場都還不是太糟,是以甭怕!甭怕!不用怕!能與佳人對談片刻,就足夠他回味好一陣了。

  小紅帽笑得更嬌了些,她喜歡這個問題,因為正好可以讓她為“糖心小鋪”多打點廣告。

  畢竟這才是她不顧姊姊的反對,突發奇想地上街頭髮糖,想要為“糖心小鋪”多招徠生意的原意。

  “斑斑哪,它是一隻十多歲的大花貓,老歸老,卻很可愛,除了斑斑外,我們鋪裏頭還有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她很會唱歌,只是有點健忘。”

  “聽起來,你們那小鋪子裏好像還挺熱鬧的嘛!”

  實如臥虎藏龍一般!男人險些就要用上這句馬屁話,卻及時煞住了車,就怕用詞不當,又是虎又是龍的,反而惹得佳人不開心了。

  “那是當然的囉!這位大哥哥呀……”小紅帽嫣然一笑,甚至還朝男人眨了眨那雙含媚的秋波大眼,“那您待會兒過不過去買糖吃呢?今天是情人節,買盒巧克力好討女朋友歡心嘛!看您那麼帥,女朋友一定也很漂亮喔!”

  左一句“大哥哥”,右一句“您這麼帥”,逼得那身著亞曼尼西裝,二十出頭,儀錶尚可的男人在瞬間漲紅了臉,甚至呼吸還急喘了起來,說不出話來了。

  “大哥哥幹嘛都不說話呢?是不喜歡吃糖買糖?還是不喜歡我們賣的糖?”小紅帽嘟起小嘴,嗓音有些傷心。

  “我……我我我……沒沒沒……女女女……其其……實實……我我……”

  愈是心急愈是口吃,亞曼尼男人半天擠不全一句話。

  小紅帽見狀,軟軟歎息一聲,朝他伸去了兩條藕白手臂,好心地為男人松了松領結。

  “大哥哥別為了想耍帥故意把領帶打得這麼緊嘛!您不舒服,人家看了也是挺難受的呢,沒關係,我先幫您松松,待會兒再請您的女朋友幫你重新打過。”

  “我我我……沒沒沒……女女女……其其……實實……我我……”更慘!即便是松了領結,亞曼尼男人的口吃卻是更嚴重了。

  小手移去,男人腿軟,噢!真是讓他立刻去死,他都要大喊著無悔了!

  見人腿軟,小紅帽一手掩唇,嬌沁沁地笑了。

  “看來大哥哥不但肺不好,呼吸容易不順暢,就連鈣質的攝取量也不夠喔,所以才會泛腿軟,待會兒你若是到了我們鋪子裏去,除了巧克力外要記得再多帶些含鈣的糖,那糖是我們從瑞士進口的喔,有衛生署檢驗字型大小,既有增鈣效果又美味可口,包准你長期服用後,無論是大腿小腿或是任何其他的腿腿,嗯嗯,可都不會再軟了喲,怎麼樣?大哥哥有興趣嗎?”

  亞曼尼男人急著想要開口澄清,說他根本就還沒有女朋友,他還想說他要追求她,更想說的是,即便要花盡家產也會毫不吝惜地去買下所有她推薦的糖果,卻慢半拍的發現了情況陡然失控,他不再有可以單獨和佳人說話的機會了。

  一群男人在見著了亞曼尼男人嘗著甜頭後,以及聽見小紅帽那句嬌軟軟的娃娃音──“大哥哥有興趣嗎?”立刻如潮水般地湧了上去,個個爭先恐後想和大美女有個近距離的接觸,即便是被嬌損了,或只是被松了松領結,嘿嘿!也都是很不錯的喔!

  “小紅帽妹妹!小紅帽妹妹!我一定會去買糖的,你先看看我缺了什麼?是胃不好還是肝?是膀胱不好還是腎?比較適合吃哪一種糖?”那邊有人拚了老命地擠蹭過來。

  “小紅帽仙煮!小紅帽仙煮!”

  另一個嚼著檳榔的台客更加誇張了,還口口聲聲喊著「仙子”呢!

  “偶家的竹煮(侄子)粉討厭‘粗’飯,你說說在這種情況下,要‘粗’什麼糖才能夠給他開胃?”

  “開胃不重要啦,我阿嬤生了癌,連飯都‘粗’不下去了,那才更嚴重,你走開啦,小紅帽仙煮要先聽我的問題啦!”

  臺灣國語客家山地話滿天飛,甚至還有人索性爬到路邊的長條木椅上,那副躍躍欲試的神情,似是打算著要找機會一個縱身,直接撲到小紅帽身上去了。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尚晰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因為像是見著了一群餓狼,爭先恐後地想要搶食一頭小肥羊,搶也就算了,他們還想盡辦法編出一大堆可笑的理由藉口,活像是拿小紅帽當活菩薩在供奉,更像是她賣的是能醫治百病的仙丹而不是糖果。

  荒謬至極!

  可笑得要命!

  自覺在看一場鬧劇的尚晰,其實早在幾分鐘前就告訴自己該走了,他雖不能否認也對這女人生起了些許興趣,卻厭惡參加那種與眾狼共爭奪一頭小羊的遊戲了。

  這種讓過多的男人給捧在掌心裏的女人,肯定是既驕且蠻的。

  眼前這位小紅帽脾氣雖然好像還好,就是太愛亂放電了。

  無論老少,她對誰都是甜蜜蜜、笑吟吟的,又怎能不給人無限遐思呢?又怎能不引來一場動亂呢?

  她根本就是在咎由自取、玩火自焚!

  既然他都說過了最討厭參與鬧劇的,也認定她是在咎由自取罷了,那麼為什麼,他還要站在這兒不肯走呢?

  尚晰擰眉自問,不太願意承認是為她起了憂心,怕她只會點火,卻不會滅火,尤其是眼前明顯已然失控的熊熊大火。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猜測果然成真,雖然隔著擁擠人群,他還是看見她臉上那已然搖搖欲墜的笑容,以及那雙美眸中所散發出的淺淺懼意。

  沒來由地,她那在無意中流露出的一絲脆弱,竟讓他心蕩神馳。

  她的脆弱比方才她在人前的嬌笑或是放電,更讓他無法舉步瀟灑離開,任由著她自生自滅自己想辦法了。

  突地,尚晰眸光一冷,看見先前那位禿頭狼叔叔擠在人群裏,趁亂來到小紅帽身後,緩緩地、悄悄地伸出了邪惡狼爪……

  該死的大色狼!

  笨蛋的小紅帽!

  一股猛然勃生的怒火讓尚晰驟然變了臉色。

  他利用人高馬大的身形,加上幾聲“讓開”低吼,撥開了人群,一靠近她身後,他立刻動手,用力將那已略略得逞,正想乘機再多吃點豆腐的狼爪由她的披風底下拔了出來。

  尚晰動作太快,而早已被騷動給嚇得微恍了神的小紅帽,只是瞠大美眸,渾然不解地瞪著他,似是不懂這個彷若自天降下,怒火騰騰,高大好看的男人,在她面前高舉著另外一名男人的手臂,代表著什麼?

  你是豬呀?連被吃了豆腐都還沒感覺?人太多,聲音太雜,他只能用嘴型生氣地告訴她。

  她瞠眸原是不信,只是趕緊伸手去護住臀部,卻在此時才猛然憶起了方才的一陣怪異騷熱,這才相信了尚晰。

  那我該……怎麼辦?她先驚惶地掃了眼面前的動亂,然後才用眼神詢問他。

  雖說兩人是萍水相逢,但因為他方才的“義舉”,已讓她在下意識裏開始信任且仰賴起他了。

  尚晰想了想後,蹙眉開口──尖叫!他仍是用嘴型回答她。

  尖叫?!可……

  她原是還有些疑慮,卻在見著那似是更加失控的人群時,終於讓恐懼取代了一切,驚天動地捂耳尖叫了起來。

  果真有效!來自于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終於讓所有男人的動作都一致停了下來。

  就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大家都在當下僵住了動作。

  然後他們將視線轉往尖叫來源,一個被圍困于混亂人群中的美麗柔弱女孩,他們這才發覺到自己竟像是在菜市場裏為了搶把好蔥,而大打出手的三姑六婆。

  男人們個個愧慚斂首,尷尬的輕咳,原本還在揪捉推擠中的手終於都放下了。

  “夠了,各位,鬧劇到此為止!”

  尚晰朗朗出聲,乘機接過了場上的主導權。

  他緊抓著禿頭狼叔叔的右手高高舉起,左手則是將小紅帽攬進自己臂彎裏,像是母雞保護著小雞一般。

  小紅帽見狀,困惑地眨了眨澄媚美眸,有些不懂,更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反應。

  這男人剛剛救了她,讓她免於被人非禮,但是他現在將她攬緊在懷的動作,又是在做什麼?

  “別再鬧了,當心待會兒員警聞訊過來,害得大家都得到警察局裏去吃情人節晚餐,你們的情緒失控只是讓壞人有機可乘罷了,好比這個傢伙……”尚晰更加舉高了右手,“剛剛被我捉到了意圖非禮我的女朋友……”

  他伸臂向前一帶,將那名一手遮住面容的男人拉到眾人面前,任由著眾人大聲唾駡不要臉,然後他才再度從容不迫地開了口。

  “不過我也很清楚,那是因為我的女朋友生得太過誘人了,所以我不怪他,也不會將他扭送警察局,只要他立刻消失,別再來騷擾我女朋友就行了。”

  尚晰狀似寬宏大量地鬆開手,狼叔叔立刻像只過街老鼠般,夾著尾巴開溜逃走。

  “哇!帥哥仔!你很大方ㄋㄟ,換作了是我女朋友啊,我才不會放過他的!”

  “素囉!素囉!都怪你的女朋友太過誘人囉……嗄?小紅帽,她素你的女朋友?!”

  一句話讓眾人頓時都清醒了過來。

  只見他們一個個無聲地瞪大了牛眼睛,靜候著尚晰的下文。

  這個時候別說是別人了,就連當事者小紅帽也都將困惑的眼神投給尚晰。

  “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我怎麼不知道……”

  嬌嗓滿含著困惑。沒錯,她偶爾是被姊姊嫌迷糊了點,但總還不至於迷糊到連自己在何時交了這樣一個男朋友,都還不知道吧?

  “寶貝!”尚晰低頭溫柔輕喚,“你當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回來了。”

  他用著足以取信天下人的深情款款目光看著她。

  有關於此,對於一個女性殺手而言僅是雕蟲小技,長指輕擰著小紅帽那熟果似的嫩頰。

  “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才故意不告訴你的,就在一個半小時前,我才剛從巴黎回到臺灣,接著就開車來找你了,寶貝,感動不感動?”

  感動不感動?

  她瞠大美眸,微張著檀口,想說的是……好痛!

  那在別人眼裏狀似情人調情的輕擰,實際上,卻是一個暗含著警告意味的重掐。

  那閃爍在男人深情款款眼底的,是一道警告的銳芒,警告著要她順著他的話來演,因為這場亂子,是她自己闖出來的,他只是在幫她收拾善後。

  小紅帽瞪了瞪美眸,原是想要出聲抗議的,卻在想通了這個謊言,其實真是在為她脫困後,不得不吞下了抗議。

  雖然沒作聲,但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摸了摸臉頰,微嘟起小嘴,這男人,是真心的想要幫助她而已嗎?

  為什麼她竟會有種好像是遭到了歹徒乘機要脅的錯覺?

  趁她低頭不備之際,尚晰將她手臂上的竹籃子拿下來,接著便把竹籃和裏頭的糖果朝人群拋扔了過去,並朗聲開口。

  “好了,糖都發完了,祝大家情人節快樂!我要帶我的寶貝去過情人節了。”

  尚晰牽牢小紅帽一路撥開人群前進,眾人見沒戲可唱也只得讓開了,不少男人──如方才那亞曼尼男人──則是遺憾垂首,暗捶心肝。

  “小紅帽仙煮!小紅帽仙煮!”

  唯獨那名口裏嚼著檳榔的台客猶不死心,硬是撥開人群追了過來。

  “偶看你臉色不太對喔,都沒有笑的,哪里圖元見著了情郎?啊這個少年郎真素你的男朋友?如果不素你要說的喔,你放心,如果有倫想要騷擾你,你素一定要告訴偶的啦……”

  “這位大哥,謝謝您的關心!”

  小紅帽似是直至此時才終於收回神。

  只見她旋過身拋出嬌笑,伸出被尚晰牽住的小手,化被動為主動,挽緊著他的臂彎,偎在他懷裏。

  小鳥依人,笑得甜蜜,誰還敢再說她沒有笑的?

  佳人一笑,眾人噤口,因為微懾於眼前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帶出的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真是配呀!人人低頭反省,自歎不如,小紅帽若真是配給了他們,那還真得叫做公主配青蛙了。

  “他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不過之前我們吵了一架,他飛去了法國,所以我剛剛一見到他……一見到他就和你們一樣都嚇了一跳,甚至、甚至還忘了……”她笑得有些僵硬,“他是我的男朋友。”

  在笨蛋小紅帽更露出餡之前,尚晰捉緊她快步往前走。

  雖然大步走著,但尚晰心頭卻是好半天都按捺不下一股暈陶陶的感覺襲上來,在聽到了她竟當眾承認,說他是她“男朋友”的時候。

  “但是小紅帽妹妹呀──”有吃不到葡萄的男人話語泛著濃濃的酸意。“如果你真的已經有了男朋友,且還那麼甜得要人命的,那我們何必還眼巴巴地去買糖呀?”

  “不去買糖沒關係……”尚晰酷漠地用背影拋下話,“不論是糖是人,我都包辦。”

  幾步路後,尚晰將小紅帽帶到他的紅色Porche911前面,開了車門、啟了敞篷,他先將她安頓妥當後,再從容不迫地踱至另一頭上車。

  然後再在眾人的不舍目送中,留下了幾串煙塵,消失在街尾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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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3:45
第三章

  她有些害怕。

  於是她微側著視線偷瞄那個正在駕車的男人。

  卻在見著他猶如刀刻斧鑿般的側面輪廓,以及剛毅有力的下巴時,心裏的恐懼更甚了。

  雖說這男人剛將她帶離了一個險境,卻難保不會將她帶入另外一個險境。

  更可怕的是,她壓根就無法捉摸他的想法,是以也不敢貿然地使出她慣常用來應付男人的手段──甜蜜嬌粲,以及佯扮無辜了。

  他的眼神過於清冷銳利,帶著一種冷眼看透人情世故的精明,絕非那種能被她耍得團團轉,一見了女色便會降了智商的笨蛋。

  在剛才被他“挾持”上車後,她曾經試圖說了幾次話──

  她先說了“謝謝幫忙”,再問了“你想帶我上哪兒?”,以及“該如何稱呼你”之類的客套話,卻不知是風將她的話給吹散了,還是他根本就沒打算搭理她,總之他沒有回答,只是加快車速,加快到了她絕不敢貿然跳車逃跑的速度。

  見他不理人,她有些生氣。

  從小到大,這可是她頭一回在男人面前吃了癟的,若是在以往,哪個男人不是絞盡腦汁想討她歡喜?她問上一句,對方就忙不迭地回了至少三句,努力做好表現,以求佳人對他印象深刻。

  但是這個男人卻……她怏怏咬唇,不喜歡這種輕易就讓他的冷淡給影響了的感覺。

  幹嘛不理人呢?

  她又是困惑,又是暗惱生窘,索性閉上嘴將視線投往車外,不再企圖主動對他釋出善意,甚至是打好關係了。

  車速很快,陡然吹翻了她的斗篷帽。

  尚晰雖然始終沒作聲,卻一直用眼角留意著她的,也瞥見了她為那頂斗篷帽所做出的努力──

  當她的帽子讓風給吹掀開時,她就會趕緊伸手將它戴好並坐直身體,好像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武裝自己,同時和他劃清界線一般。

  但她才剛戴好了帽,很快的又被頑皮的風給吹掀開來,一戴一掀,一掀一戴,加上他故意使了點壞,不肯為她合上車篷,由著風兒捉弄她,在不知道歷經了第幾回的努力後,他終於見著她頹然放棄了。

  她長長地吐了口氣,噘著菱唇將身子往後窩進椅裏,並閉上眼睛,任由著風,也任由著他了。她有點生氣以及感到挫折,他看得出來,也覺得好笑,看來這小女人的本性與她冶豔成熟的外表,其實並不全然相符。

  他之所以會一路無語,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不信自己在好不容易得著了清靜,擺脫了眾多女禍的時候,也不知是哪一根筋不對了,竟會出手將個更加可怕的女禍給攬到身邊,他是不是瘋了?

  但懊惱歸懊惱,他在看見了她那負氣及孩子性的一面時,突然覺得莞爾。

  也許,她還是有著一些些的可愛及可取之處吧?

  也許,這個女禍並不會如他所想的一般燙手及無趣的吧?

  在她引起騷動前他就已經臆想過,想要找她來陪他過這情人節夜晚,無論中間插曲如何,無論他對她玩火自焚的舉動有多麼的嗤之以鼻,總之最終目的已然達成,那麼,他又在惱個什麼勁呢?

  幹嘛不好好放鬆心思,只圖縱情一夜?

  等到明天天一亮,兩人各走各的,互不牽扯不也挺好的?管她日後愛對誰亂放電或是拋媚眼。

  尚晰想著想著,終於釋懷的松了緊抿的唇線,並且在她放棄了對於斗篷帽的努力時,眼神滿是驚豔。

  原來在帽子的遮掩下,她有頭蓬鬆微鬈、光澤如姣月一般的秀髮。

  長長的黑髮尾端卷成了大波浪,在圍簇著的秀髮烘襯下,她那原已就絕豔的心形小臉蛋更加誘人,除此之外,領口處隱約可瞥著的圓潤飽滿,不禁讓人更加多了幾絲幻想。

  尚晰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不自在地微調了調坐姿,因為已經愈來愈無法忽視來自於下腹部,一股身為男性才會出現的衝動。

  真是不敢相信!

  他用單手俐落地操控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撥撥亂髮,順便厘清心思。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單獨對話不到三句,連名字都還不知道的女人,生起生理上的衝動?且還強烈到連他都會感覺到害怕。

  究竟是因為她的外在條件太過吸引男人,還是受到情人節的浪漫效應影響,讓他變得比往常更加饑渴了?

  他甚至被勾出了些許的衝動,想要對月嚎叫,活像頭大野狼。

  好可怕的小紅帽,他微慚地想。

  想得生厭,他索性將手移了個方向,改去把玩起她的發尾,那會讓他的心莫名其妙搔癢難耐的秀髮。

  他的手甫觸到她的發絲,她立刻跳起了身子,整個人防備似地挪到車門邊,甚至還可笑地好像想要化身為一張薄紙,一張可以緊黏住車門,遠離他碰觸的薄紙。

  “你你你……你想要做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出聲。

  尚晰目光帶著一絲嘲訕,唇角微微勾起,偏首向她送去了一記邪肆的撒旦微笑。

  “你你你……”他好整以暇地學起了她的語氣,“你現在才想到了要問,會不會太晚了?”

  “當然不會!如果你想要幹壞事,我還有手機可以報……可以報……”

  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在她東摸西摸之後,瞬間想起的事情讓她發出了尖叫。

  “你你你……你把我裝糖果的竹籃給扔掉了?!”

  “是呀!”他不在意地點了頭。

  “你你你……”她再度狼狽的結巴了。

  天哪!他是她的剋星嗎?是老天降下來懲罰她的嗎?

  懲罰她捉弄過太多的男人!

  為什麼她一遇到他就會結巴?

  就會失控?

  就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從她念幼稚園小班,成功地以笑容騙到了個大班男生的棒棒糖後,她在與異性的相處上就不曾吃過敗仗,但眼前這男人,卻仿佛是不一樣的。

  “你你你……你很過分耶!扔得那麼瀟灑?!那是我的東西耶!問都不問一聲就丟了,裏面還有我的PanasonicVS3手機,是剛從日本帶回來的,可以拍照攝影,還可以製作多媒體簡訊……”

  “不過是支手機,用它來擺平你所惹出的麻煩還嫌不夠。”尚晰淡淡瞥她一眼,依舊沒當回事。“而且那款已經不是最流行的了,想要手機?明天我帶你去買十支,樣式自個兒挑。”就當是補今天晚上她陪他一夜的情人節禮物吧!

  “你錢多呀?我才兩隻耳朵要十支手機做什麼?”

  她沒好氣地掃了眼他的愛車,知道這句話算是白罵了,人家就是錢多嘛,怎樣?她咬咬唇,無視於他嘲弄的眸光繼續抗議。

  “錢多就了不起嗎?就很驕傲嗎?誰要你買呀!誰又希罕你的東西了!”她生氣地握緊一隻小拳頭,“那支手機是我幫姊姊到日本批糖時得到的獎勵,意義非凡,而且通訊錄記得都是很重要的電話號碼,你這麼亂丟一氣,叫人家怎麼辦嘛?”

  他又向她拋去了一記淡瞥,神情依舊顯得無所謂。

  “通訊錄丟了最好,反正裏頭八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電話,從今以後,你就只許有我這個男人的電話。”

  話說完後,尚晰比她還要驚訝,忍不住後悔咬唇,氣惱自己幹嘛說得像個妒夫一樣?

  她對於他不過只是縱情一夜的物件,他管她日後還要去跟哪些男人鬼混幹嘛?

  她瞠眸瞪著他,不信他竟然這麼霸道野蠻,生氣地張了張小嘴。

  “你在說什麼呀?神經病!我──”

  他沒再讓她有出聲的機會,一個急轉彎,他將車子駛進路旁的竹林裏,排檔打至停車檔,任由著引擎續燃,他則是轉過身,雙眼微眯,然後上半身傾向排檔杆,將大手伸向她。

  她被他陡然停車的動作給嚇了一跳,甩甩頭,回神後正好看見他的大手伸來,她不禁瞠大美眸,直至此時才想起該趕快打開車門逃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用掌鉗握住她纖細的肩頭,霸氣地將她拉進懷裏。

  他的體溫炙熱得嚇人,他的力量強悍得叫人害怕,然後他做出了他想了一整晚的事情──他吻了她。

  乍然被吻,她驚嚇更劇了,片刻後她終於回神,才想起該要抗拒他,但緊跟著發現……呃,不太容易。

  不是力量不及,不是他施用暴力,而是他的吻……居然……好舒服!

  他的動作或許霸道,他的吻卻是輕緩細柔且充滿誘惑,一下一下再一下,由淺入深,由輕啄成了蜜憐舔吮,慢慢地、緩緩地加深這個吻,將她領到了一個她從不知道的感官世界。

  這不是她的初吻,卻是唯一一個會讓她被吻到了腳趾無意識地蜷縮舒放,身子軟燙如泥,全身上下所有感官都受到了震撼,又是害怕又是難以抗拒。

  她的內心起了拉鋸戰,一邊要她喊停,狠狠給他一記巴掌,另一邊卻是無法克制地想要沉浸在他的熱吻裏,以及那悄悄伸進她嘴裏的一隻熱舌。

  咬斷它!咬斷它!讓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她的理智在心底不斷搖旗呐喊,於是她張開了小嘴……

  但她張嘴卻不是想要咬斷他的舌,而是怯怯然地送去了她的丁香小舌,與他的舌尖親匿地在彼此的口中戲耍起來。

  聽說舌吻是法國人的最愛,他的技巧這麼好,莫非真是從巴黎回來的?

  她模模糊糊地想著,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身上的披風讓人給扯掉了,直至她的胸前先是一陣沁涼,緊接著是一把溫熱的握實,並隨著那技巧地掐揉轉擰的指尖使壞時,她才猛然清醒了過來。

  她瞪大眼睛,氣喘吁吁地伸手壓在他大掌上,那只正在她雪白胸脯上使壞的大掌,一隻正在不斷地燃促著她體內陌生情欲的壞掌。

  “不要……不要……”

  她出口求他了,但嬌柔無力的嗓音,卻只是讓尚晰已硬抵在排檔杆上的男性灼熱,更形亢奮而已。

  “為什麼不要?”

  他降下身低下頭,更加使壞地將那團凝雪般的軟膩,納進溫熱的口裏,細細地、慢慢地,認真地品嘗起來。

  她發出一聲害怕的尖叫,十根纖細指尖沒入了他的頭髮裏,卻就是無法將霸道邪肆的他給移開,只能無助地看著他繼續使壞,瓦解著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尚晰強勢的給予幾乎要將她給焚燒殆盡,然後她感覺到了他的長指潛入她的腿間,撥開了層層障礙,蠻力入侵,一意地想要發掘出她的甜蜜。

  “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即便體內被勾出了陣陣狂潮,即便她已快被那幾近於痙攣的快感給擄獲,但她仍在做著最後的掙扎與努力。

  “我還不認識你的……而且更要緊的是……”

  她那因為害怕而起顫微哽著的嗓音終於逼使他停下動作,並抬起頭來。

  尚晰審視著她,目光佈滿情欲及不耐。

  “或許你不信,也或許是我的外表給了你一個錯誤的認定,但我真的……真的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孩子。”

  他眯起眸,目光帶著玩味地辨讀著她的話,但無情的長指卻是更加快了速度,硬是引出了她微帶泣音的細細嗚咽,就在她頹然地閉上眼睛,在心底哀號,想著這次肯定完蛋了的時候,那原執意使壞的長指,卻陡地抽離了。

  接著是一陣衣物摩擦時所帶出的窸窣聲,在她回過神並且睜開眼睛後,她才發現,他已經將她的衣物重新拉攏扣上,甚至還幫她把披風給覆在她身上。

  她半天無法置信地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沒有一句抱歉或是解釋,只是面無表情地將車子開出竹林。

  她看著他專注地直視著前方路面,仿佛方才那激情的一幕不曾發生過般。

  面對著他再度的沉默,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是信了她嗎?如果信了,至少也該說聲對不起,不是嗎?除非……她微冒起冷汗。

  莫非他並不是真的想要放過她,只是想將她帶到無人的山頭,然後……嗚嗚嗚,先奸後殺?!

  或或或……或者是說更變態的,先殺再奸?又奸又殺?殺殺奸奸?奸奸殺殺?

  一邊想,她一邊面色蒼白了,小手握緊車門把,想要在尚晰稍微放緩車速時便開門逃跑。她不斷地胡思亂想著,直至他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叫尚晰,高尚的尚,清晰可見的晰,二十七歲,身高一八七,體重八十一,家世清白,有正當職業……”他的目光直盯著她,眼神有些譏嘲,“今天未婚。”

  她回瞪他老半天,在終於消化完畢他的話後,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出來,如果他真想對她什麼奸呀殺地,想來就不會自動報上姓名了。

  自報姓名且還附帶婚姻狀況?怎樣,是想追她嗎?

  情勢發展至此,她終於鬆懈了緊繃一路的神經,也終於回復了些許貪玩及喜歡逗人放電的本性。

  “今天未婚?那麼明天呢?”

  他聳聳肩,向她投去一記俊魅誘惑的微笑。

  “那就不知道了,誰知道我會不會突然被個小紅帽迷昏了頭,連夜包機飛到拉斯維加斯結婚?到了明天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成了已婚男人。”

  她再度被逗笑,笑得紅了臉,卻無法否認對他的話極是受用,畢竟有哪個女孩不會有些虛榮?不喜歡聽見好聽的讚美?

  尤其,當那句話還是由個好看的男人說出來的時候。

  他真的很好看,她一點都不能否認。

  他的身形頎長挺拔,身上是價值不菲的黑色絲質長袖襯衫外加長褲,但儘管他衣冠楚楚,卻會給人一個錯覺,像是看見了一頭桀驁不馴、蓄勢待發的黑豹。

  此外,他還蓄著及肩的發,在此之前,她始終認為男人頭髮過長肯定會有娘味,但他卻沒有,那微垂及肩的黑色發絲,只是為他更增添了一股霸肆邪冷的氣質,讓他看來更吸引人了點。

  倨傲的下顎、昂挺的背脊、棱角分明的臉型、略嫌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樑、霸道的氣質,綜合了起來,正是這個叫做尚晰的男人。

  她收回視線,真心歎息,結論就是,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一個會讓女人失了心的男人。

  “輪到你了。”

  在她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尚晰卻突然出聲了。

  “輪到我什麼?”她轉頭傻茫茫地問,好半天沒能弄懂。

  尚晰挑挑眉,大手伸過去,敲了敲她的發頂。

  “你是真傻還是假的?我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告知了,而按照慣例,不是應該要輪到你了嗎?”

  她嗔睞他一記,才不想在方才吃過了他那麼多苦頭後,讓他如此輕易得逞。

  “哪有什麼慣例不慣例的?我又沒讓你告訴我,是你自己愛說的。”

  “你想耍賴?”尚晰雖是笑笑地說,嗓音卻有些冰冷。

  “如果我說是,你又能怎樣?”她抬高下巴,當成了是在遊戲。“這種事情講求的是心甘情願,我若隨便編個阿貓阿狗的,你又辨不出真假,而通常在我第一次和男生認識的時候,我才不會輕易地就把名字告訴對方。”

  意思是,哼!想泡她?麻煩請按正常的規矩來,至少也要等約會三次後再說吧。

  尚晰用眼角斜睨她,清清淺淺地笑了,“Goodgirl!是奶奶還是姊姊教的?讓你不要隨隨便便告訴男人你的名字?”

  她皺鼻嬌笑,還當他是真的認輸,願意乖乖配合她的規矩了。

  “是呀!她們都說不可以隨便告訴陌生人名字,因為外頭多得是大野狼,那種會吃了小紅帽的大野狼。”

  尚晰冷哼,腳底一個猛使勁,將油門踩到了底。

  頓時,那輛紅色Porche911如飛矢般疾射而出,在彎彎拐拐的山路間飛馳前進。

  她瞪大眼睛、捉緊車門把,看著他驚險萬狀地超越前車,在路窄到連會車都有些困難的地方,一輛接著一輛超車過去,引來後方一長串的咒駡以及喇叭大響,更引出了她的冷汗涔涔以及尖叫。

  尤其一路上還有幾處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的湯匙彎及髮夾彎,但他依舊沒減速,只是相當有技巧地將腳在油門、煞車及離合器之間來回移動,有幾回她以為自己就要連人帶車的摔下山谷,去當情人節的冤魂了。

  就在她雙瞳持續瞪大,空出一隻手緊捂住心口的時候,她聽見了他淡然無所謂的嗓音。

  “那麼,你奶奶和你姊姊有沒有告訴你,千萬別坐上陌生人的車子?哼!剛剛是你自己說的,說因為不熟,所以讓我別再繼續,好了,我接受你的要求停手,也自動報上姓名,你卻不懂得投桃報李?沒有關係,等車子跌進山谷,再讓警方去設法查出你的姓名和身家資料吧……”

  這……這就是他突然瘋狂飆速的原因?

  就……就為了求一個公平?

  可怕的男人!

  她的眼睛愈瞪愈大,只覺像是置身於漫畫“頭文字D”裏那種山路飆車場景,她再也忍不住了,兩隻小手緊緊捂住眼睛,將頭埋在膝上。

  這男人根本是個瘋子,他說要讓車子跌進山谷,就真的會做到……

  他根本就不在乎的……因為他是個瘋子!

  “喬舞!小喬的喬!跳舞的舞!二十一歲,身高一六四,體重四十四,專科畢業,學服裝設計,家裏只有姊姊、奶奶和一隻老貓,目前沒有正式工作,在姊姊的糖果鋪裏打零工幫忙!慢!慢……慢一點啦……”

  “結婚了嗎?”她都乖乖招供了,恐怖的淩遲卻依然繼續。

  “沒……沒有……今天沒有,明天也沒有……拜託……慢一點啦……”好啦!好啦!她承認怕死,可不可以?

  “交過幾個男朋友?”他沒理會車速有多快,只是在意著她的答案。

  真麻煩!這種答案就得要用到手指頭了。喬舞微顫著將雙掌移到頭頂,卻依舊死閉著眼睛,然後扳了扳纖指。

  “七個!”她尖叫道。

  尚晰哼口氣,似是對這樣的答案並不感到滿意,甚至還將油門踩得更緊了些。

  “你你你……”她的雙手又捂住臉了,“如果你想聽的是實話,就必須接受我的答案!”

  他又哼了口氣,終於肯將油門給微微放鬆了些,在轉過彎道時,也沒有再故意地來個誇張的大甩尾了。

  “初吻是幾歲?”

  “十五!”

  “和誰?”

  “一個大我兩歲的建中男生……喂喂喂!你夠了吧?”

  “沒有!”他冷聲回道,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煞了個妒夫。“還有來往嗎?”

  她暗一咬牙,“沒有!他們全家移民到西雅圖了。”

  她沒說的是,那男孩要移民的前一個晚上,竟然對她提出要求,要她將童貞給他,當作一個臨別的紀念品。

  而她確實是給了他,她給了他一個大巴掌!

  “你還惦著他嗎?”尚晰冷冷地再問。

  喬舞皺起眉頭,惦記他什麼?那個巴掌嗎?

  “幹嘛不出聲?難道你真的還惦著他?”他的語氣泛酸,腳下也加重力道,帶出了她的尖叫聲。

  “你神經病啊!我惦著他幹嘛?我連他的樣子都記不住了,你沒提我還忘了,他的吻技真是有夠爛的,我是第一次他也是,嘴唇會抖,口水會牽絲,牙齒還撞到,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那麼……”他忍不住想笑了,“和我的吻技比起來呢?”

  喬舞不作聲了,只是用手捂緊突然漲紅滾熱的粉頰。

  “幹嘛又不出聲?”他的嗓音含著霸道的威脅,“當真不怕死嗎?”

  “好啦!好啦!我說了!我說了!那怎麼能夠拿來比嘛!”半是被激惱,半是恐懼,她在迎面撲來的勁風裏扯高了嗓門,“一個是神級,一個是爛泥鰍,要怎麼比嘛?”

  尚晰終於容許自己笑出聲來,“誰是神級的?”

  她咬咬紅唇,卻也明白他不得著答案絕不甘休的惡劣個性,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蔥白指尖指向他。

  “最後一個問題。”他強忍得意,再度開口。

  “還有?”她都快被逼瘋了,他怎麼好像玩上癮啦?

  “你……”他笑得很邪氣,“有過幾次經驗?我指的是‘那種’經驗。”

  好可惡!

  問這個做什麼?喬舞氣得將小臉深深埋進了膝間,打死也不要再理他了。

  “回答我!”他提高嗓音追間。

  不答!不答!摔死就算了!一命賠一命,她一點也不吃虧。

  但……呃……好吧,算她沒種吧!她微偏過小臉,看見他再度將腳擱在油門上的動作。

  她討厭他!真心討厭!哪有人在第一次認識時就問這種問題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個女人?

  知不知道放電貪玩是一回事,她還是會有女人的矜持,而他真的很不紳士,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女性,叫人家怎麼回答……

  “快說!”尚晰冷冷地催促。

  算了,和這種人鬥,遲早會被氣死!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一次都沒有!”

  該死的!她豁出去了。

  下一瞬間,車子陡然煞停住了,甚至還熄了火。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裏,直至喬舞終於鼓起氣抬起頭,才看見車外是一片璀璨琉璃似的美麗夜景,而他們正停在一處不知名的山頂。

  呿!還真是巧!她在心裏怨懟不平,逼供完畢也就正好到達了目的地?

  他根本就是早已經算好,也掐准了時間的嘛!

  早知道這樣就該再多撐一會兒,別什麼都說了,害她將來能夠拿來和他多周旋片刻的武器都沒了。

  咦?將來?

  喬舞微紅了小臉,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想和這壞男人,還有將來可言?

  她偏過頭去瞪人,卻看見尚晰一臉得意的笑容,在想到了他的笑容是因為她的回答時,她咬緊瓣唇轉開視線,有些不自在。

  討厭!她有沒有“那個”經驗關他屁事?他幹嘛非要笑得像頭大野狼?

  片刻之後,喬舞終於忍不住,再度將好奇的視線轉向他。

  “我很驚訝,你這只大野狼居然沒有拷問我,有關於三圍的問題。”

  尚晰淡淡聳了下肩,輕盈地躍出車去,然後他走到她那一側,為她打開車門,溫柔體貼地將她牽下車。

  她不否認在經歷了方才那一路的驚險之後她有些訝異,原來這個男人,竟還有著些許的紳士風度。

  他領著她立在山頂享受夜風,看著美麗夜景在腳下閃爍,然後側過臉,對著她俊魅地笑了。

  “有關於那個問題我不喜歡用問的,而比較喜歡的是,用自己的手去直接測量判斷……”

  尚晰邊說邊伸出手,將微愕的她拉進懷裏,低下頭將熱唇憩在她耳畔,一雙大掌緩緩地、慢條斯理地伸進她的披風底下,在她玲瓏的曲線上來回遊移。

  “32E、23、35……”

  他在她耳畔喃念出她熟悉的數字,喬舞瞠大美眸,正想問他怎能猜得如此精准,卻又讓他在她耳畔的熱熱吐納給弄混神智了。

  “喬小姐,你不該扮小紅帽的,依你傲人的條件,你會是個能害男人墮落沉淪的性感女神,冶豔的容貌,吹彈可破的雪膚,性感豐腴的曲線,潛藏在外貌底下的率直純真,揉合著天真與嬌豔的矛盾合體……”他真心歎息,“你叫一個正常的男人,如何能夠逃離出你的掌心?”

  “我才沒有呢!”沒有對你這個大壞蛋放電!她小聲抗議。

  “你有。”他低下俊臉,吻去了她的聲音。

  山上安靜極了,在他們腳下明滅不定的夜燈及遠天星子,在這微冷的夜晚,幽綻著屬於它們的光明。

  在這個,溢滿著浪漫氛圍的情人節夜晚。

  在這個,他們相識的第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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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會議室裏一片漆黑,而且安靜。

  只除了那由電腦外接投影機映射到螢幕上,不斷切換著的美麗畫面。

  拜科技所賜,那由電腦數位輸出方式所呈現出的畫面,張張幻美似真,色彩鮮豔,再加上那些展示產品的模特兒,個個都有張清冷妍麗的面孔,比例完美的尺寸、修長雙腿以及圓翹美臀,更將畫面的美感推上了頂點。

  一張張美人圖在他眼前閃過,個個都只包裹了三點部位的半裸美女,但他卻無法如往日般的精神奕奕,甚至還有些意興闌珊。

  尚晰打了個呵欠,淺淺的,但向來以機靈著稱的行銷部經理Peter汪卻立刻察覺到了。

  “老闆!”Peter汪湊上前,壓低嗓音的開口,“你不滿意這一季的主題‘春光乍現’嗎?”

  “我沒這麼說。”

  尚晰懶懶回應,高大的身軀卻更加往後沉進牛皮辦公椅裏,接著又是一個呵欠,他甚至還伸指抹去眼角因打呵欠而帶出的水意。

  沒這麼說?卻這麼做?

  呵欠連連,毫不帶勁,這分明就是在擺出他的不滿意嘛!

  Peter汪慌張了,再度上前揣摩上意,“還是你對於此次主題所採用的俄羅斯金髮女郎,感到不滿意?”

  “不滿意?”尚晰眯眸睞著在螢幕上風情萬種,有的微笑、有的神情冰冷的金髮女郎。“她們都是九頭身的長腿美女,身材比例恰到好處,胸型飽滿,線條圓潤,再加上那一身偏白的膚色,正好可以將我們產品的優點襯托出來,我為什麼要不滿意?”

  “可是老闆……”Peter汪暗吞口水,可你在打呵欠呀!

  你千萬別告訴我,說你的呵欠聲,是代表著滿意的意思。

  “好了,別再說了。”尚晰不耐地揮了下手,“換下一季的主題吧。”

  Peter汪含怨退去,很快的會議室裏換上了光明,璀亮的聚光嵌燈打在簡報臺上。

  上臺的是個身著男裝及長褲,動作俐落的女子,她是創意部的主任齊媛。

  只見她神情自若地在十多位主管面前站定,她先朝音控室微微頷首,接著就在浪漫光暈變幻,以及爵士藍調的襯底音樂裏,鏗鏘有力地啟口。

  她的聲音乾淨俐落,用詞簡明,絕不拖泥帶水,總之就是不會讓人聽了會想打瞌睡的那種就是了。

  “現今的內衣款式已變得多樣化,在印花布料及時裝化的款式成為主力盛行之後,內衣外穿成了時尚辣妹的最愛,不論是在夜店或是在派對裏,女人無不挖空心思,盡情地想要展露性感,年輕女孩偏愛露肩帶,而熟女們則是偏愛在衣服裏露出些許蕾絲邊,以強調自己的女性……”

  雖是經過刻意的壓低,但是單手托顎,傾聽著報告的尚晰還是聽到了身後兩位男性主管的低低議論。

  “嘿!沒想到酷愛中性打扮的齊主任,竟能如此透徹地解析女人心呢!說得連我都心動了。”

  “那叫做工作!咱們Leiabby向來以內衣市場的急先鋒著稱,就連歐美紐澳等地的洋妞都喜歡咱們的創新設計,身為市場領導風向球,她當然是要四處收集資訊。”

  “但以齊主任那樣絲毫不帶女人味的性格……”男人低笑著,“實是很難叫人信服她的說法,或者去想像她也是那種會和人比較內衣舒不舒服呀,甚至是會穿內衣的女人呢!”

  “那倒是的,她實在是太中性了,很難想像會有男人喜歡那種調調……”

  一道瞥過來的淡漠眸光讓議論聲被中止住了,尚晰面無表情地將目光兜回臺上,在那兒,報告中的人兒仿佛毫無所覺,仍在繼續。

  “猶記得一九八0年代時,瑪丹娜在舞臺上恣意展現著女性曲線,她穿著Dolce&Gabbana的馬甲讓世人驚豔,但因為時機不對,當時的消費者接受度並不高,但現在時代變了,馬甲有了新的選擇,它的布料逐漸被蕾絲及透明度高的布種給取代了,目前較受歡迎的款式是短馬甲,而長馬甲則通常附有小圍裙、吊襪帶,甚至是比較偏向於情趣內衣……”

  半個小時之後的會議室裏──

  屋裏再度陷入了一片闃黑。

  沒有投影機的機械嘎音,沒有開會激辯時的熱烈聲浪,那在黑暗中偶爾會響起的,是男人的粗喘以及女人的申吟。

  即便屋內光線不足,但僅憑著一盞黯綠幽光的臺燈,尚晰依舊可以看得清楚那仰臥於馬蹄形會議桌上,長褲褪去,衣衫已解,發絲淩亂,胸脯半袒半掩,因為享受著他的長指撚弄,而發出嚶嚀的女人,正是方才在臺上冷靜做著簡報的齊媛。

  尚晰靠在桌畔,一手托頤,一手持續使壞,眼神慵懶而邪氣,橫陳在桌上的香豔女體,讓他聯想到了“人體生魚片”的畫面。

  人體生魚片起源於七0年代的日本大阪,當時的黑社會人物以此追求感官刺激,他們將生魚片擺置在女人赤裸的身體上,利用體溫解凍產生特殊的口感。

  就如同“人體生魚片”一般,眼前的女人正是他即將要大快朵頤的大餐,方才的熱吻及挑逗前戲僅是開胃小菜,他和她都等著主菜上桌。

  尚晰漫不經心地將長指滑向她那被他以牙齒咬開的手工刺繡馬甲,突然想起了方才在開會時,身後兩個男人的低低議論。

  他在心底冷嗤,他們說她沒有女人味?

  還說無法想像她是個會穿內衣的女人?

  這些男人根本是瞎子,所以沒辦法和他一樣,隨時隨地隨處都能挖到寶。

  他和齊媛是在去年的耶誕節時勾上的,並且立刻就天雷勾動地火。

  他雖是風流成性,卻有不碰窩邊草的原則,對齊媛算是開了先例,不為什麼,只因為受不了她開口閉口大肆抨擊男性的言論。

  他朝她伸去了魔爪,卻意外地發掘到了她表裏不一的性格,在那偽裝著冷靜俐落的中性外表底下,竟是個欲求旺盛,並且忠於自己想要的蕩女!

  一個是浪子,一個是蕩女,他們自然是一拍即合。

  不只在她的小套房,他們甚至藉著加班及現在這種的“私下會議”,在公司裏“辦公”了好幾回。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在會議室里加裝三層的隔音設備,以及一整組由歐洲原裝進口的堅固原木長桌。

  除了熱情容易被煽起,除了體力與他相當外,齊媛還有其他的不少好處。

  例如她不會恃寵而驕,不會大嘴巴地到處宣傳他們隱在臺面下的秘密,還有一點,她和他一樣堅守著及時行樂的遊戲人間心態,合則上,不合則散,所以在情人節夜裏,她是唯一一個曾經和他發生過關係,卻沒有向他索討禮物或是承諾,甚至是一夜風流的女人。

  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遇見那個在路邊發糖的小紅帽,他或許會找齊媛一起過節,一起發洩過多的精力,但因為出現了小紅帽,許多東西好像都變了……都不再一樣了……

  “菜都冷了!”

  含諷女音拉回了他遊移了好一會兒的神智,跟著他的長指被無情地推開了。

  尚晰微訝地抬起頭,看見方才還滿臉蕩婦淫娃表情、衣衫不整的齊媛,躍下會議長桌,快手快腳地套上褲子、勾上馬甲、穿上襯衫,然後微眯著眼眸,靜睇著他。

  “即便你是我的老闆,我也不容許有人在和我做這種事的時候,神魂不屬。”

  “我沒有!”

  俊眸微爍,他企圖掩飾心底一閃而過的不自在。

  齊媛淡淡聳肩,在衣物穿戴完整後,舉步往門口走,並且抬起手攏了攏那比男人還要更加削短的俐落頭髮。

  “等你真的沒有的時候,再來考慮找我。”

  話一說完,齊媛轉身離開會議室,沒有回頭。

  *********

  晚上十點鐘,臺北街頭。

  在附近繞了不下十圈之後,尚晰終於不情不願地將車子開到路邊停下。

  他才剛停下車,附近一家CLUB的泊車小弟誤以為他要進場,忙沖過來想代客停車,他卻只是擺了擺手,塞給對方一千塊錢小費,讓他幫他看著車子就行了,因為他要去的並不是那間夜貓族天堂,而是要到旁邊的巷子裏,去找一間糖果鋪。

  在泊車小弟訝然的眼神裏,尚晰強自維著一張沒表情的酷臉,緩緩踱向小巷。

  他表情冷淡,且還要一再提醒自己,待會兒要記得說是“無意”間“路過”的,他絕不想讓那姓喬的小紅帽知道,她已經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步調。

  是的,在那個情人節夜晚之後,僅僅一夜,他的生活,全亂了。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依舊可以肯定在那一個晚上,他是絕對有本事就在車上要了她,且絕不會讓她覺得後悔的。

  但為了她的恐懼以及脆弱,他放過了她,僅僅和她看了一夜的夜景,聊了一個晚上的家常。

  整整一夜都在聊些什麼?

  老實說,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好像只是些有關於她小時候就過世的父母親、她堅強的姊姊、她可愛的奶奶,或是他霸道固執、永遠想要掌控一切的爺爺,以及他們各自的求學生涯等等不太重要的瑣碎事情。

  若在這之前有人告訴他,說他會跟一個女人什麼都沒做,純粹只是聊天一整夜,他一定會報以輕蔑大笑的,但事實卻是,它真的發生了。

  淩晨三點半,她向睡神投降,睡倒在他懷裏,他將她抱回車上,放平在後座,而他則是睡在駕駛座裏。

  即使明知當天他會有個國外客戶要到公司拜訪,即使他前一晚只吃了簡單的速食,已經覺得餓了的肚子正在出聲抗議,他就是捨不得弄醒她,只想讓她睡到自然醒。

  天亮時,是破雲而出的晨曦喚醒他們的,他們尋著了路邊的山泉水,邊笑邊玩的洗淨手臉,然後開車下山,找了家有名的早餐店去喝豆漿。

  兩碗熱豆漿端上桌來,喬舞吐了吐舌,苦著臉說她有個貓舌頭,向來最怕熱了。

  他微笑,然後做出了他這輩子所做過最蠢的事情,一匙匙地為她吹涼豆漿,再喂進她的嘴裏,活像是一個太監在伺候著皇帝一樣。

  而她,竟也像是早讓人給寵慣了,對於他的餵食絲毫不覺忸怩,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甚至還邊喝邊玩,先為他計時讀秒,又嫌這一匙的沒有上一匙的好喝,要求退“漿”等等。

  他感覺到周遭的人都在偷看他們,並且議論不斷。

  他們驚豔於她的嬌豔,佩服著他對她的寵溺,但他壓根無暇去理會,只是一手托頤笑著,一手繼續喂她,眼神緊鎖著她那在晨光中依舊精緻的五官,即便她沒有化妝,而是素著一張臉。

  按他對於女人的瞭解程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在晨起時還沒化妝前,那張臉是絕對可以嚇跑一兵團的大象的。

  但幸好,他的小紅帽是屬於百分之十的例外,超頂尖的例外。

  她嬌娜、她可愛,她常會在無意間噘嘟小嘴,卻都不是刻意做出的,她那嬌憨的動作,自然得就如同她在呼吸一樣。

  在兩人耗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總算完成一頓早餐之後,尚晰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了,他隔著桌子朝她伸出手,一輩子不曾如此認真地開了口。

  “喬舞,當我的女朋友!”

  她先是紅了小臉,繼而嘟高了嘴,細細考慮了半晌,才偏側著小臉出題了。

  “尚先生,我想要先弄清楚,你想要我當的是A女性的朋友,B女的‘性’朋友,還是C以上皆是呢?”

  他笑了,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不逼你,步調快慢由你來決定,當然,你應該很明瞭我的終極目標是什麼。”

  “如果我答應了,你會承諾以後絕對不可以再開快車嚇我,要對我好、要對我溫柔、要真心待我、要常常惦著我,還有……”她皺鼻嬌粲著,“要幫我吹涼熱豆漿?”

  他重重點頭,眼神難得不含半絲邪氣,一本正經。

  喬舞想了想後再度嬌笑,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窩心和甜蜜。

  於是她也慎重其事地點了頭。

  “好吧,我……嗯,暫時答應!”當然不能讓他以為她是那麼輕易就追上手的嘛。“但先說了喔,一個月的試用期,如果在這段期間內,你又有事沒事地亂嚇我,我可是可以隨時和你解約的喔!”

  尚晰笑了,目光晶燦,再度重重點頭,像是兩個孩子在做著誓約一般。

  就在他們達成了“協定”,準備離開早餐店的時候,喬舞才想起了一個大問題。

  昨天晚上她忘了該用他的手機向姊姊報個平安了,都怪他,先是吻她,後是嚇她,害她連這最該先做的事都給忘了。

  他原想要陪她回去向姊姊道歉的,卻讓她給搖頭拒絕了。

  “你千萬別跟我一起出現,讓我先和姊姊把事情說清楚,否則她可不在乎你是不是外人,都會當場翻臉的!”

  見喬舞說得膽戰心驚,尚晰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在意著那位身兼親職的姊姊,也只好放棄堅持。

  他給了她錢,並幫她招了輛計程車,在她上車後,由車窗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不但有他的手機號碼及公司電話,他甚至還向人借了支筆,在名片上寫上家中電話。

  “到家之後記得打電話給我!”上班時間,人車嘈雜,他得用手圈住嘴才能讓她聽見他的話。

  喬舞握緊名片快快點頭,半個身子還探出車外,嬌笑地朝他猛揮手。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打的!我的……男──朋──友!”

  她使壞地故意大嚷,將附近行人的注意力全集中過來,反正她就要走了,留在原地生窘的人可不是她。

  尚晰搖搖頭笑她淘氣,卻陡然一個衝動生起,他跑上前握緊著她的小手不肯放,兩人就這麼眼對眼,目光熾熱地緊盯著對方。

  最後還是計程車司機受不了車後的長串喇叭聲,踩下油門後才終於將這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人給拆散。

  尚晰知道自己的表現很糟糕,像極了一個初涉情場的毛頭小子,也知道他的舉止已招惹來旁人的側目及笑話,如果其中有早起點的記者,他怕是很快又要媒體了。

  但當時的他,對於這些事情真的是絲毫不在乎的,他只是憨笑地看著那輛計程車,直至它消失了蹤影,然後開始熱切地期待著喬舞的電話。

  但是,她始終沒有打來,一通也沒有,真的沒有。

  白天他要到公司上班,就會讓鐘點女傭幫他盯緊電話,若有個叫喬舞的女人打來,就快點通知他,夜裏時,他會將公司的專線設定代轉,只要那邊的電話一響,就會自動轉到他身邊來,而他的手機,更是二十四小時地開著。

  然而,一天、兩天,甚至一個禮拜都過去了,她音訊全無。

  他是接了不少通電話,卻沒有一通是來自於她的,反倒是接到了一堆以往他覺得不錯,現在卻只覺得矯揉造作,聽得生煩的女人。

  她撒謊!

  她根本就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所以她才會連電話都忘了要打!

  還是說,這只不過是種擄心的手段?

  就像她之前曾經對付過其他的男人一樣?

  以這種方法來逼得他對她無可奈何,全面投降?

  沒想到這個舉止清純的小女人竟比他還有心機,心思深沉到連他都摸不透。

  什麼姊姊,什麼奶奶,什麼大花貓,甚至那不曾有過性經驗的招供,搞不好全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謊話!引他傻傻墜入她陷阱的謊話!

  沒關係,他眸子變冷,逼自己硬下心腸,硬是不許自己去在乎。

  他提醒自己,那種欲擒故縱的手法,正是他以前常常拿來用在別的女人身上的,就算是現世報吧,讓他嘗到了報應。

  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尚晰比以往更加積極地尋芳獵豔。

  他鎮日周旋在寶婕、克莉絲汀、智琳,以及一大堆他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女人之間,這個逗逗,那個碰碰,看她們為了他吃醋、光火,甚至還大打出手,並被登上了八卦週刊的封面,就是絕對禁止自己再去想著,與那該死的姓喬的小紅帽,有任何關聯的事情。

  他始終以為自己做得不錯,卻讓齊媛毫不留情的一句實話,給戳破了所有偽裝。

  在經過了長長的思索後,尚晰終於決定主動去找喬舞。

  他想要問個清楚究竟是什麼耽擱了她,讓她連通電話都忘了打。

  讓她連那句“我的男朋友!”的誓語都給拋忘掉。

  但就算是他先向她低頭,他還是要記得撐住自尊及面子,告訴她說,他只不過路過罷了。

  決定了之後,他從抽屜裏取出那張在這段時間裏,常常被他鉗捏在掌間,皺得不像話的糖果紙,那張寫著「糖心小鋪”地址的迷你藏寶圖。

  上面只有住址沒有電話,他曾經試過查號臺,卻被告知電話沒有登記,於是他也只能親自登門造訪了。

  尚晰走進小巷子,還沒走近,就已經看見了那散發著粉紅色柔光的小鋪,“糖心小鋪”四個字,被用了糖粉狀的白色雪片及粉柔小燈給環簇著。

  他控制著心跳及臉色,伸手推開門,一腳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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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尚晰進了鋪子後才發覺裏頭不大,加上陳設的商品真是不少,乍看之下稍嫌擁擠了點。

  那一排排陳列在櫥窗裏面的進口糖果、巧克力,以及一罐罐造型特殊的棉花糖似乎都在召喚著他,宣告著它們有多麼的美味可口,角落還有著本土制的零食蜜餞,甚至古早味的七彩糖球。

  至於在靠近櫃檯邊的角落裏,則是擺放著一層層疊高、上面貼著「糖心小鋪”商標的糖果竹籃,那是專門設計來供人送禮用的。

  鋪子小雖小,但當那些五顏六色的糖果被嵌燈打上了光,還真是宛如一個七彩繽紛的童話糖果王國。

  尚晰伸出手,難掩好奇地打開一個馬桶造型的瓦楞紙盒,頓時看見一顆顆糞便造型的軟糖在對他呵呵笑,裏頭還設定了開盒的音樂,一長串叮叮咚咚的“少女的祈禱”,朝他迎面送過來。

  很是驚訝!

  他必須承認,按他原先的想法,只不過是個糖果小鋪罷了,能有什麼吸引力在這寸上寸金的臺北高級地段生存下去?且還得讓客人願意回鍋,三不五時常來光顧?

  雖然驚訝,雖然暗生佩服,但尚晰卻不許自己顯露出來,他再次提醒自己,這些只是在在地證明了那對喬家姊妹花,對於人心的掌控,果然挺有一套本事的。

  晚上十點鐘對個夜貓族來說還早,卻是對學生有點晚了,但他還是在店裏看見了四、五個穿著學校制服,笑鬧著正在選購禮盒的女學生,以及三三兩兩的上班族女郎,店鋪雖小,卻看得出生意很好。

  尚晰將視線調往櫃檯。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似是被他開門時的風鈴聲敲醒,感覺到了他的注視,抬頭對他微笑的老婦人,以及一隻仰躺在櫃檯上打呼嚕,像煞了一條波斯地毯的大花貓。

  看起來,在老奶奶和大花貓的事情上喬舞並沒有撒謊。只是這樣的一個念頭閃過,尚晰竟然忍不住要鬆口氣了。

  他走進鋪裏時響起的清脆風鈴聲,除了老婦人,也同樣引起了鋪裏其他人的注意。

  女學生們和上班族女郎一致地望向他,接著全都換上了“驚豔”的眼神,女學生是明著直直地笑瞧著他,至於那幾名上班族女郎則只敢用眼角偷瞄,然後從包包裏掏出粉餅快速補妝。

  哎呀!忘了穿上新一季的香奈兒套裝來買糖了!但……

  唉!誰會想得到,在晚上十點多的這間糖果小鋪裏,竟會不小心地進來個大帥哥的?

  對於來自於旁人的目光,尚晰照例是視而不見的,他只是試圖在鋪裏的有限空間裏尋找,但他失望了,沒有她,沒有他的小紅帽。

  就在此時,一個背對著他,之前一直蹲在禮盒堆裏找貨的人影霍然站起,對著那群女學生搖搖頭,說店裏目前沒有她們想要的那款禮盒,但建議她們可以試試另一種新款的,而且優惠更多。

  在乍然見著那嬌小的背影時,尚晰的心漏跳了一拍。

  因為那抹身影和喬舞有幾分相似,卻在聽見對方的嗓音後,他再度失望了。那聲音其實並不難聽的,優雅、微冷、清脆,但他懷念的是那把薄嗔含笑,嬌滴滴的甜嗓。

  雖然不是喬舞,但他猜得出那是她姊姊,“糖心小鋪”的負責人,他還記得喬舞曾經告訴過他,說她的姊姊叫喬霓,大她六歲,和他同年。

  既然找到了關係人,尚晰也就不急了,他放下心在小鋪裏閑晃著,直至見到店裏的其他客人都走光,他才狀似優閑,實則心跳加速地走到那將長髮用鯊魚夾在頭頂上固定,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一襲吊帶式的牛仔工作服,雖然和喬舞是一對姊妹,卻和她的明媚嬌俏絲毫不像的喬霓面前,直接地問出口。

  “我找喬舞。”

  正在低頭點貨的頭立刻抬高,那雙透過黑框眼鏡直視著他的眼睛給人的感覺,是冰冷且難以接近的。

  “你死了心吧,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接近她的。”

  尚晰蹙起眉,難得發現了自己的魅力,在個女人身上絲毫不起半點效用。

  “為什麼?”他問了。

  喬霓想了想,放下手上的糖,走到櫃檯裏面拿出一本雜誌,毫不客氣地扔往他臉上。

  尚晰及時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上一期的八卦週刊,那本以克莉斯汀和智琳在GUCCI派對上,為他大打出手而被拍到照片,拿來作為封面的八卦週刊。

  除了那張照片外,標題也很聳動,叫做“名模和空姐大打出手!就為了爭奪一個號稱‘女性殺手’的‘內衣王國王子’?”

  他抬頭,表情沒什麼大變化,對於這種沒啥營養的雜誌他向來興趣不高,就連多花點精神去警告、去反駁,或是提出控訴也不想。

  因為只要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應該知道,裏面的內容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來自于記者的想像能力罷了。

  但看得出來,眼前這條鯊魚的智商顯然並不高,她高不高他不在意,他比較想知道的是她妹妹的智商如何。

  “就因為這個樣?”他依舊冷靜。

  “是呀!”喬霓勾唇冷笑,“就只是‘這個樣’?!對於你們這些靠糜爛頹廢和緋聞來打發日子的有錢人來說,這個真的是算不得什麼的,只可惜……”她抬高下巴,眼神兇猛,像煞了頭意圖保護自己小獅子的母獅,“我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妹妹,可不是拿來供人‘殺’著玩耍的。”

  尚晰眉頭皺得更緊,“所以,是你不許喬舞和我聯絡的?”

  她毫不考慮地點頭,“沒錯!”

  “可笑!喬舞已經超過二十歲了,她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懂得分辨是非,你憑什麼剝奪她談戀愛的權利?”

  喬霓冷笑,“憑我是她的親姊姊,憑我知道她雖然已經二十一歲了,外表看起來還滿成熟的,其實卻還只是個判斷力不足的孩子。”

  “你不能單憑一本雜誌就定了我的罪!”他抗議。

  “尚先生。”喬霓冷哼,“你放心,絕對不會是‘只有’一本的,你如果願意等,我可以立刻為你堆出一座小山的。”

  尚晰咬牙滿心不悅,雖然他向來沒有跟人解釋的習慣,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對於那些過去的事情我都能夠解釋,好吧,就算那裏頭真有幾分是事實,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為了喬舞而嘗試改變?”

  話說出口連他都要驚訝不信了,為了一個女人去嘗試改變?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他是不是瘋了?他是被眼前這女人的不屑給氣瘋了的吧?

  還是說,在潛意識裏,他是真的打算要為了喬舞而改變……

  果然,不只是他不信,就連喬霓也是。

  “笑話!”

  喬霓沒看向他,逕自走到電源開關旁,啪地一響,關掉了霓虹燈店招。

  “你看過哪條狗改得了吃屎的?快走吧,尚先生,我們要提早打烊了,很抱歉,鋪子太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而且,哼!也沒打算供應!”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聲音,“我要見喬舞!”

  “我說過了我們店裏頭沒有,你再來幾次也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透過鏡片,尚晰看見了一雙比他還要固執,且絕不退讓的眼神。

  “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反正上報對於尚先生猶如吃飯上廁所,實是算不得什麼的。”

  尚晰環視小鋪內外,在確定了今晚是不可能見到喬舞後,也只能怏然離去。

  “我會再來的!”臨走之前他扔下了話。

  但即使他這浪蕩公子哥向來不太拿工作當正事,畢竟仍是家大公司的老闆,靠他養家活口的人可不少,他每天能擠出的時間有限,而耗在“糖心小鋪”裏的時間,自然也就更加有限了。

  他是曾經想過請私家偵探來幫他找喬舞,但他知道在喬霓對他成見如此之深的時候,這樣的作法,無疑只會更加深她的反感。

  其實他是可以不用在乎喬霓的想法,但他想到了喬舞,知道喬舞絕對不會想見到他與她姊姊交惡,甚至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所以他也只能效法愚公移山的精神,用自己時間和誠意來和那沒人性的鯊魚女纏鬥。

  他把所有原是拿來和其他女人玩樂的時間,全放進了“糖心小鋪”,對於過往糜爛的歲月毫不留戀。

  每回他來總會大包小包的採買,反正他幫的是喬舞,更何況公司裏多得是不怕蛀牙的女員工,以及有女朋友要安撫的男職員,沒人會嫌糖太多。但即便他已成了“糖心小鋪”的大客戶,每回他來都只有喬家奶奶肯和他說話,喬霓則是將他視作空氣,連瞧都懶得瞧上一眼。

  他去了幾回都沒能見到喬舞,再也忍不住地去探了喬奶奶口風,竟得到了喬舞目前人不在臺灣的答案,那麼,她現在到底是在哪里呢?

  喬家奶奶聽了他的問話後,趕緊搖頭輕噓了一聲。

  她說大孫女交代了不能說的事,就是不能說。

  在她的兒子及媳婦一塊死于空難時,若非有著這個精明幹練、早熟的大孫女在處理事情,她和當時年僅六歲的小舞,兩個大小迷糊蛋怕連住的地方都會沒有了,因為那筆龐大的保險金及喬家當時還算豐厚的家底,可是引來了不少覬覦的壞人,所以,喬霓是喬家的一家之主,不單指金錢上,更是指精神上的,沒人敢違逆她的作法。

  為了不想讓慈祥的老奶奶為難,尚晰只好放棄了從這條路上再努力的念頭。

  但不得結果絕不罷手,他硬是和鯊魚女對上,至於他何以會如此地執拗,他沒有深究,只是在心裏向自己解釋,這就像是他平常遇著了一件棘手的開發案時,就會愈被激發出求勝的欲望,而不太願意承認是那僅僅相識了一夜的小女人,早已在他心頭生根發芽,無論如何也非要再見到她。

  半個月過去了,尚晰在“糖心小鋪”裏的收穫,除了那些吃不完的糖外,就是來自于斑斑和喬奶奶的友誼了。

  每回他一來,斑斑便會喵嗚喵嗚地叫喚,而那據說有輕微健忘症的喬家老奶奶,則會重新開始一遍,對尚晰訴說起她年輕時在杭州大學讀書的往事。

  “哼,當時的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呢,要不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小舞和小霓,你說是不是呀?斑斑。”

  大花貓很給面子地喵嗚一聲,接著喬奶奶便會提提嗓,高唱起了“西子姑娘”。


    柳線搖風,曉氣清,頻頻吹送機聲。

    春光旖旎不勝情,我如小燕,君便似飛鷹。

    輕渡關山千萬裏,一朝際會風雲,至高無上是飛行……

            ──作詞:傅清石/作曲:劉雪庵


  雖說這首歌他至少已經聽老奶奶唱過十遍以上了,但每每在聽的時候,他依舊會認真聆賞,適時鼓掌,最後還喊起安可。

  這一天,在喬奶奶做完了例行的演唱後,她突然轉過身,眯眸瞪著大花貓。

  “斑斑!你偷吃糖了厚?瞧瞧這張糖果紙被踩得有多髒!”

  大花貓瞪大無辜的貓眼,傻傻地喵嗚一聲。

  “還想否認,上面全是亂七八糟的線條,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幹這種壞事?哪,年輕人,幫老奶奶一個忙,把這糖果紙帶出去丟了,省得讓我家大孫女看見了斑斑可要遭殃。還有哇,你每天過來,你不嫌累,老太婆我看了都要受不了了,回去吧,回去吧,小霓說得沒有錯,咱們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啦……”

  邊說邊推蹭,喬奶奶將滿臉困惑的尚晰推出店門外,然後在關上門前對他揮揮手,咕噥了幾句。

  “回去休息吧,年輕人,聽老人家的准沒錯,雖然人人都說我年紀大了,說我犯迷糊了,但我看人的眼光從不會出錯,一個願意聽老太婆訴說陳年往事,願意聽十多遍的‘西子姑娘’且還懂得鼓掌的男人,想來也不會壞到哪里去的。”

  接著砰地一響,店門當著他的面給甩上了。

  尚晰好半天杵在門口沒能動作,想不透究竟是哪里惹了老人家不高興,竟然淪落到被掃地出門的命運。

  直到他低頭回想起老人家的話後,眼神陡地一亮,舉高了手上那張“據說”是讓斑斑給弄髒的糖果紙。

  果不其然,他在上頭看見了一個住址,地點在日本。

  原來……他心頭暖暖地將糖果紙小心地收入口袋,原來那由“糖心小鋪”所送出的糖果紙,還真的是一張張的藏寶圖呀!


  尚晰謹慎地採取行動。

  因為他很清楚喬霓那個女人有多麼頑固,若讓她知道了,肯定會趕在他之前將喬舞藏匿到別處。

  於是,他一邊不動聲色繼續上鋪裏去聽喬奶奶唱歌,一邊將該辦的事情快手快腳全都辦妥,臨行之前,他還特意交代了幾個部屬,讓他們記得有空多上“糖心小鋪”去買糖,然後“故意”透露出他們老闆得到歐洲出差兩個月的訊息。

  接著他就飛到了日本京都,按照位址研判,那是一幢民宅而非飯店,很有可能是喬霓的日本朋友住處。

  為免打草驚蛇,尚晰先去找住在日本的死黨好友──板本慶太,一個和他同樣出身豪門,一塊在三藩市攻讀博士學位,現任一家跨國傳播公司少東的男人。

  雖然板本慶太和他一樣都有著騙死女人不償命的風流野性,卻因為保密功夫到家,在外的名聲還不錯,甚至還在“日本媽媽最愛的未來女婿”排行榜裏撈了個冠軍寶座,一點也不像他那樣聲名狼藉。

  板本慶太或許嘴巴有些毒損,個性有些大男人,但腦子還真的不賴,幾通電話後就幫他套出了佳人目前人在何處。

  他的小紅帽,到金閣寺去賞花了。

  對於天底下竟有女人有能耐讓死黨跨海追過來,板本慶太自是好奇滿滿,主動提出要求,說要載尚晰到金閣寺。

  既有免費司機,尚晰當然不會拒絕,但他也不笨,不會在與喬舞終於能夠再次相逢的時候,身邊還帶了盞五百燭光的大電燈泡,是以當板本慶太的車子剛在停車場停下時,他就開門跳車走人,理都沒理身後的聲聲呼喚。

  尚晰先大致在寺內找了一圈,沒有結果,於是他走向一處院落,走在兩旁有著高聳林木參天,猶如綠色隧道般的林徑小道上。

  就在他開始擔心怕地方太廣會錯過喬舞的時候,他就看見她了,一位身著和服、紮著髮辮的嬌俏人兒。

  果真有緣!

  這個念頭剛竄過他腦海,下一瞬間他睜大眼、心跳怦然,卻也清楚那壓根不是啥緣分不緣分的事,而是因為依她的條件,想在人群中瞧見她其實不難,更遑論是在男人不少的地方。

  沒錯,他的小紅帽身旁,按例又飛來了兩隻蒼蠅。

  尚晰在離她約一百多公尺外的地方停住腳,瞧見了她正偏首和身邊兩個搭訕的男人點頭微笑。

  那兩個男人一高一矮,都是西方人,過淡的發色讓人想到了北歐民族。

  尚晰故意繞了點路,悄悄地由喬舞後方接近,試圖聽他們的對話,只聽見英文裏還夾雜著幾句日文,說話的氣氛遠看似乎融洽,但只要靠近一點聽,就會聽得出答非所問,牛頭不對馬嘴了。

  例如當兩個男人用英文問她“小姐幾歲”時,她會笑咪咪地用日文回答“是呀!我也覺得金閣寺真的好漂亮!”,又例如當他們改用別腳的日文問她家住何處時,她又會用上簡短的英文,“是呀!明天也不會下雨吧。”

  原先見她竟能從容自在地和陌生男子交談,尚晰是有些悶怨的,直到聽見她的話後,才漸漸地領悟出來,這似乎正是她用來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裝傻和微笑!

  讓人就算是搭訕不成,至少也不會惱羞成怒修理她,或是磨到了最後,也只能搖頭無奈悵然放棄。

  長得太豔不是她的錯,蒼蠅太多也不一定全是她想要的,是這樣子的嗎?

  不過話雖如此,他還是不得不微惱了。

  虧他日夜惦記,甚至千方百計尋來,原還以為會見著一個因思念而消瘦、鬱鬱寡歡的喬舞,卻發現……是他多心了,人家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的。

  雞同鴨講了一會兒後,那兩個男人依舊不肯離開,喬舞索性也懶得笑了,半轉身不再搭理他們,逕自伸長小手、微踮起腳尖,將注意力轉到枝頭上的櫻花。

  那兩個男子見狀,自然不願放過機會,他們立刻採取行動,想要為她摘下花朵好哄佳人歡心,但他們的手都落空了,一隻半途殺出來的大掌硬是比他們快了一步,輕輕鬆松地摘下一朵嫩櫻,送進佳人的小手裏。

  乍然得到了花的喬舞明顯愣了愣,隨即旋過身困惑地抬眼瞧人。

  看見是尚晰,她的表情先是驚訝,然後眸底閃過一絲冷光,接著尚晰早已熟悉的銀鈴嬌笑聲輕揚起,她笑嘻嘻地貼近他,並將藕白小手掛在他的臂彎間,向兩個纏著她老半天不識相也不肯放棄的外國佬介紹──

  “Heismyboyfriend!”

  她先用英文,再用日文堅定地覆述一遍,臉上燦爛的笑容既甜且嬌。

  眼見名花已有主,沒戲可唱了,兩個外國佬只得禮貌地同兩人點點頭,離開了。

  聽她在人前這麼介紹他,尚晰心裏卻絲毫不覺得驕傲,因為她那太過刺目的笑容,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相當清楚其中的虛假。

  她那笑容和那日他送她上計程車後,她將頭伸出車外大嚷著說他是她男朋友時的笑容,是不一樣的。

  她現在的表情讓他聯想到了在情人節的夜晚,她為了逃出無心引起的動亂,在眾人面前與他互搭互唱的那場戲。

  果不其然,那兩個外國人才剛走開,喬舞就像是怕染上瘟疫一般,無情地將他的手甩脫,甚至轉過身背對著他。

  對於她瞬間翻臉不認人,尚晰先是一愣,接著在心底暗暗咬牙,惱她的猛然轉過身,惱她又再一次為了擺脫別的男人而利用了他。

  難道說,這就是他對於她的唯一存在價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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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5:24
第六章

  兩軍對峙,會先開火的多半是準備不夠。

  兩人相戀,愈是在乎的就愈容易受了傷。

  尚晰怒火騰騰地瞪著那背對著他的小女人,雖然沒用上嘴巴,但心裏早已幹譙了千百遍,中英文的三字經滿天飛舞了。

  見他千里迢迢尋來,見他為她披荊斬棘突破她姊姊的牢固防衛線,見他傻裏傻氣地為她幹了那麼多蠢事,先是苦等電話,再是瘋狂買糖,還得去聽那時而會跳針的“西子姑娘”,雖然老實說其實並不難聽的,但他做了這麼多,卻只得到了一個連正面都不屑給予的對待?

  Shit!尚晰,你他媽的有點骨氣好嗎?

  天下女人何其多,你又何苦非要苦戀一個小紅帽?

  拿出你身為男人的骨氣,拿出你昔日榮登女性殺手寶座的男人本色,給我立刻轉身就走!

  直奔機場!

  立刻飛回臺灣!

  哼!就只她有背影他就沒有?

  非逼得她看著他的背影看到淚流滿面、看到了悔不當初、看到了跪爬懇求,緊揪住他的褲腳不放,盼他回頭一顧,就像其他的女人對他一樣……

  你他媽的快給我拿出點魄力,拿出身為堂堂男子漢當有的魄力吧!

  尚晰終於採取了行動,他……

  “為什麼沒給我電話?”

  他投降。

  不但先行投降,且還因剛開嗓,聲音有些中氣不足,聽起來一點也不嚇人,他輕咳一聲,並逼自己回想起在情人節那晚,他開車在山路上狂飆嚇她時的狠霸冷硬,卻突然發現再也無法回到那時候,無法再那樣對她了,因為那時候的他其實並不真正瞭解她,也還沒有……唉,把她當作了寶。

  Shit!他都先低頭了,她卻還是用背影對著他?

  怒火燒灼得尚晰猜想八成連肝都要被煮熟了,再也按捺不住,他伸手過去,用力地將她扳轉過來,逼她面對他;雖然是在怒火中所採取的動作,他依舊小心翼翼,深怕弄疼了她。

  “喬舞!看著我!”他低吼。

  她被轉了過來,也當真聽話地抬頭,但他卻嚇了一大跳,被她的眼神給嚇到。

  因為那分明就是喬霓那鯊魚惡女的翻版眼神嘛!

  冰冷輕蔑,一點也沒有他思念已久的甜美嬌柔,她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待個陌生的路人一樣,不!比那更糟,就連剛剛那兩個意圖搭訕的外國男人所能得到的對待,都比他好。

  她冷睨著他,活像在看著一隻萬惡不赦,會飛的蟑螂!

  Shit!

  他忘了她畢竟與鯊魚女是姊妹了,血液中難免流有相同因數,而且看來,她怕是早已讓她那惡魔姊姊給洗腦了,還是說……

  尚晰心下一驚,還是說他來晚了?

  那種在武俠小說裏才會出現的“移魂大法”或是“忘情水”,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竟是仍然存在的嗎?

  “喬舞……”尚晰拋開了原有的忿忿不平情緒,眼神擔憂,動作溫柔,像是怕嚇到她一樣地輕觸她的粉頰,“你還認得我嗎?”

  喬舞冷睨著他,緩緩地拿開他的手掌,聲音平平地開口。

  “認得?你指的是‘女性殺手’還是‘內衣王國王子’的身分?”

  尚晰蹙眉搖頭,很明顯地,喬舞也和她姊姊一樣智商不高,都是那種會將八卦揀去配菜的小笨蛋。

  “喬舞,對於那件事情我可以解釋的,那是因為我苦等了一個禮拜卻等不到你的電話,所以才會去參加那個無聊的Party,也才會一不小心給了那兩個瘋婆子一個大打出手的機會,其實我……”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因為從未在女人面前坦承過他的在乎。“是真的一直一直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天地可為證哪!他那時候真的是這個樣子的,脾氣變壞、心神不寧,還因為怕漏接她的電話,險些弄到了精神衰弱。

  “等我的電話?”她冷冷哼口氣,“在Party裏面?”

  他點頭,“我帶著手機的,震動加鬧鈴最強的那一種。”雖然那時他曾告訴自己要對她不在乎,卻根本割捨不下。

  “等我的電話?”她重複,唇角淡銜起冷豔笑絲。“在你和一群女人糾纏不清的時候?在你和她們耳鬢廝磨的時候?還是在你和她們分別做著床上運動的時候?”

  俊顏略略漲紅,尚晰想起了那陣子的荒唐,卻很明白現在不是逞強當華盛頓的時候,是以選擇暫時性的失憶。

  “我沒有!”他大聲否認。

  “沒有?喔,對了,是沒有。”她偏首冷笑,“因為你和她們並不是‘分別’做的,而是一塊交換經驗,取長補短,上下換手,大家一塊來?”愈說愈激動,最後喬舞惱了,俏臉沉下轉身就走,她朝著遊客較多的方向走去,不想再和他浪費口水。

  “喬舞!”

  尚晰趕緊追過去,在她身旁亦步亦趨的跟著。

  “我可以解釋的,那天你在離開之前明明說了一到家就會打電話給我,還當街大聲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讓我期待滿滿,可是你失信了,一天、兩天,幾天過去了,我的心想要不涼都難,再加上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是如何‘打發’那些對你存有妄想的男人的,你可以表面上對個男人笑咪咪,心裏卻根本沒當回事的,這又讓我怎能不將自己想像成了那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最新受害者呢?”

  “哼!既然你已經這麼認定了,又何必還要來找我?”而且還飄洋過海?

  喬舞一心想要加快腳步,卻因為一身和服加上腳下礙事的木屐,讓她的行動受到了限制。

  怪她突發奇想,想穿著和服在金閣寺前拍張美美的照片寄給奶奶和姊姊,讓她們瞧瞧這個室町時代典型的池泉回游式庭園,以及那名聞遐邇的金碧輝煌寺廟,所以才會穿綁了這一身的,可誰想得到,卻正好遇上了她命中的煞星!

  她向來對哪個男人都可以笑咪咪,都可以虛與委蛇,都可以不當回事的,卻就是對尚晰沒辦法,她裝不出來,無法假笑、無法將他視作普通朋友,更無法表現得像個寬宏大度的現代女性,認同他那種糜爛腐敗的速食濫交觀念。

  他到底是來找她做什麼的?

  是因為他身邊的女人都剛好死光了嗎?

  “喬舞,我承認是我一時想岔了,可是後來經過了‘高人’的指點……”

  想起了齊媛提醒他的方式,尚晰俊臉再度泛紅,幸好她光顧著走路沒看到。

  “我才知道了我那種將頭埋進沙堆,假裝你對我並沒有特殊意義,假裝你無法影響我的鴕鳥作法根本就是錯的,所以我找上了‘糖心小鋪’,天天磨、癡癡盼,這才終於軟化了你奶奶,由她為我指了條明路。”

  喬舞聽得氣結,微噘起香唇。

  果真是奶奶幹的好事!看她回去不……不……算了,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憶力又不好,加上這男人在控制女人的手法上,不論老小一律通殺,一不小心露了餡也是難免的事情,她還得當心點別讓姊姊知道了,省得連累了奶奶要被姊姊囉囉唆唆叨叨念,而她,又得換地方再躲了。

  思緒轉回眼前,喬舞沒好氣的開口,“什麼事情都還要經人提點指路,你這樣還能堪稱是女性殺手嗎?”

  尚晰垂首,用著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嗓音。

  “還什麼殺不殺的?在你們這些姓喬的女人面前,我早已體無完膚了……”接著他伸手拉住她,免得一臉氣呼呼偏偏又走不快的小女人,一個不小心跌進前方的鏡湖裏去了。

  被他拉止後,喬舞索性停足轉過頭,直勾勾地看著他。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一回去就打電話給你嗎?”

  他搖頭,真心困惑,“為什麼?”

  “因為我回去後就告訴姊姊,說我交了個名叫尚晰的男朋友,我快樂地跟她強調我有多麼喜歡你的時候,她走了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冷靜地問我,是不是平日沒有研究八卦週刊的習慣?我傻傻不懂她的意思,於是姊姊就把我帶到租書店裏,挑了幾本過期的雜誌扔給我,還幫我翻了幾張照片,於是我看到了那個在時尚Party裏,坐在長沙發上,和幾個女人笑笑摟摟,親匿地咬耳朵的男人,甚至還有一張被偷拍到的鹹濕照片,那是一個男人在巷子裏的街燈底下,旁若無人地舌吻著一個剛入行的女模特兒,甚至還將手伸進她上衣裏的照片,哼!你千萬別告訴我,那是因為她‘剛好’想買你們公司的產品,而你,也只是‘剛好’在為她量尺寸罷了。”

  尚晰聽得全身冒冷汗。

  呃……他當真如此荒誕不經過?雖說雜誌上的東西並非全部屬實,但若沒有三分的底,倒也掰不出個十分的故事來。

  “姊姊問我,問我的尚晰男友是不是就是這個尚晰?這個內衣大亨?這個玩弄過女人的總數,或許已和他公司所設計出的產品數量相當的男人?老實說,在我乍然見著那些照片和報導的時候,一半是被嚇傻,一半是想要吐,因為我想到了,你也曾經這樣吻過我……”喬舞一雙美眸裏水氣彌漫,因為感覺到委屈而眼眶微微地泛紅了。

  “喬舞!”尚晰心疼地想要解釋,“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已經……”

  喬舞伸手打斷他的話,然後她深吸了口氣,不許自己再表現出脆弱。

  “在我回過神後,我也是這麼跟姊姊說的,我說誰沒有過去?我還不是也曾經交往過七個男朋友?雖然不是像你這樣的濫交亂愛,但也總算是一種過去,更何況你是個事業有成、長相又好的男人,在男女關係上自然也就更不容易一片空白了。”

  尚晰用力點頭,打兩人好不容重逢到現在,他總算是聽到了一句像樣點的話了。

  “所以……”

  喬舞依舊瞪著他,美眸中開始迸現出火花。

  “所以姊姊就說了,好!你不信?你非要以為自己有本事讓個浪子為你而改變?那我們就來賭,一個月為期限,我不可以去找你或是打電話影響你,就算你親自找上門來,我也得避著不見面,如果在這段時間裏,你當真肯為我改變打野食的習慣,不再和其他女人胡攪蠻纏,尊重我這‘女朋友’的存在,那麼她就不再反對我們了,結果……結果……”她擠迸出了咬牙切齒的脆音,停下了話。

  尚晰仰首朝天,有些不敢看向她那冒著火的視線。

  結果如何不用她說,他也都知道了。

  根本就不用等到一個月,僅僅一個禮拜,克莉斯汀和智琳在GUCCI派對上,為了他而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架,不但讓他更提高了女性殺手的“威望”,也在喬霓的心裏,將他和喬舞的未來判下了死刑。

  “喬舞,你聽我說……”尚晰試圖解釋,並再度握牢她的手。

  時值黃昏,那巍然矗立于喬舞身後的金閣寺只能以“萬丈光芒”來比喻。

  金閣寺是三層樓的建築,依序是“寢殿”、“武家”和“唐樣”三種棲身的建築風格,它們被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再配上了寶型的屋頂,協調而不突兀。

  二三層裏外全貼有金箔,夕照之時,金箔映著夕陽餘暉,光芒爍燦著人的眼睛,金閣寺的美直可用“婆娑羅”來形容,按其字面的意思是指華麗、不羈,意指只需靜觀金閣寺便可知銷魂之美。

  但儘管金閣寺再美、再耀眼,仍是比不過喬舞在他眼裏的絕豔,在他心底的重要,但他不愛看見她現在這樣的晚娘面孔,他懷念那個在情人節夜晚裏的喬舞,那個嬌媚可人,微憨淘氣,讓他一見鍾情,甚至再也無法對別的女人產生興趣的小紅帽!

  尚晰深深吸口氣,不顧喬舞的掙扎,目光堅定的看著她。

  “我知道我錯了,也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但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真的一次就好!如果我再讓你失望,又變回了以前的亂七八糟,你就真的可以永遠永遠都別再理我了,好不好?”

  喬舞直視著他,眼裏惡火燃盡,冰芒再現。

  “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

  “哪一句?”他微傻,摸不著頭緒。

  “我說了你當我‘男朋友’的試用期是一個月,現在期限已過,對不起了!”她甩脫他的鉗制,目光滿是遺憾,“尚先生,本公司必須要知會您一聲,您的試用資格已被取消,不但不能夠晉升為正式人員,就連試用,也都不再有資格了。”

  “資格取消多久?”他悶著聲問。

  好吧,他承認有錯,但就算是懲罰,也該有個期限吧?

  她偏側螓首,臉上堆起了偽笑。

  “Forever!”永遠!

  “這不公平!”他大聲抗議。

  她卸下偽笑換上冷哼,“想要公平去找別人,在我的世界裏,我就是這個樣!”

  不騙人的,在她說這句話時,那眼神還真是同她那鯊魚黑幫的姊姊沒兩樣,同樣都是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的。

  “喬舞,你就不能看在我費盡心思才找到你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她的目光起了防備及憎惡,“一個讓你再次傷害我的機會?”

  “我不會了,喬舞。原先我也以為和你之間僅是一場遊戲,只是一場或許比跟別人都還要再刺激一些些的遊戲罷了,但現在我已經領悟到了,我不再只是想和你玩一場遊戲了……”他的目光真摯,“我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和你天長地久!”

  這是尚晰生平第一次說出如此肉麻卻又真心的話,卻看見眼前女人雙臂冷冷環胸的反應。

  “然後呢?你接下來還會說想和我共組家庭?甚至養兒育女?一個泡牛奶、一個換尿布?”

  他微蹙眉,老實說他還真沒想到那麼遠,卻在下一瞬,被她所形容的那種畫面,他初為人父,手忙腳亂地想泡牛奶,卻一不小心讓熱牛奶給沖花了俊臉,而她則是苦著小臉,撒嬌嘟嘴說不會換尿布,於是將那胖娃娃連同奶瓶全塞回給他……

  畫面溫馨得讓他不由自主勾起了微憨的傻笑。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話說完他點頭,認為這是個滿不錯的主意。

  他點頭,她卻搖頭,嗓音冰冷的開口。

  “姊姊果然沒說錯,她就猜你騙不到我時一定會這麼說,然後,你就會把我拐上床去了,然後,長則半年短則三個月後,又會突然對我胃口盡失,然後,你就會開始躲著不見人了,再然後的然後,在我發現自己懷孕,鬧上了報紙後,你會冷冷地對記者說,等小孩生下來先驗DNA,再來談孩子是否認祖歸宗的問題吧,至於那個幫你生了孩子的女人,接近你不過是為了貪慕虛榮,愛錢想出名,所以只要多用點錢便能夠打發了。這些過程早已成了既定公式,是專門用來套用在一個傻傻的平民女子,去愛上一個有錢的風流大少的時候。”

  “Shit!喬舞!”

  尚晰用力揪發,表情又是生氣又是想笑。

  “你已經被你姊姊給洗腦了,還有,我必須申明在我和那些女人……嗯,‘玩’的時候,都是你情我願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敢玩就要敢承受後果,如果真有事情發生,我不可能會不負責任的,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我們都會將事前事後的防禦工作做好──”

  她冷冷打斷他的話。

  “你當然會做好了,因為你一定不願意見到你尚家的寶貴精子流落在外,成了別人意圖勒索要脅,或是想要藉機攀升為豪門貴婦的工具。”

  “喬舞!你能不能收起全身的芒刺,好好地、真心地和我溝通一回?”尚晰吼叫,終於被逼得失控了。他也不願意這個樣子的,卻快要被這突然變得牙尖嘴利的小女人給逼瘋了。

  他的怒吼引來不少遊客的注意,接收到許多好奇的眼神,但他無意理會,反正他今天是鐵了心的,絕不會放她走就是了。

  他鉗緊她,語氣霸冷。

  “跟我走!別在這些日本人面前鬧笑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

  被他握牢,喬舞先是咬唇生氣,轉眸想了想後,冷不妨地對他偏首甜甜一笑。

  “別這樣嘛!你那麼大聲的說話,人家會怕的耶!”

  她不但笑,且連眼神都變了,變成了媚眼如絲,那笑容像貓,像一隻邪惡卻又誘人的小壞貓。

  她邊笑邊故意移近,讓他嗅著她身上誘人的甜香,然後噘高豔唇。

  “你弄得人家的手好疼好疼喔,人家身上多得是能讓你弄疼的地方,你幹嘛只想要弄這邊嘛……”

  她的話讓他瞬間感到口乾舌燥,他傻在當下,全然無法抗拒地任由她將手抽出他的手掌心,但她的小手並未走遠,只是往上,搓揉著他的胸口。

  尚晰一邊暗汲口水,一邊叫自己回神,他當然不會傻得以為她已經被降服,也清楚她的笑容是假的,更知道此時的他應該要對她提高警覺,但是……

  她那媚態橫生的模樣實是讓人望之銷魂、無魂,甚至是要喪魂了。他傻茫了神,心跳加速,連他老爸老媽叫什麼都快記不住了,哪里還能夠提防呢?

  果不其然,在他傻茫之際,喬舞不落痕跡地將兩人換了個方向,然後那只原在他胸口上貪玩著的淨白小掌,突然一個生勁猛推,尚晰猝不及防,只聽到撲通一聲,他便跌進身後的湖裏去了。

  落水聲響引來不少看熱鬧的人群,他在湖裏載沉載浮之際,看見她甜笑地朝他福了福身,再扔了句日文的“失禮囉,尚先生!”之後,毫不戀棧的轉身,小碎步地疾走。

  尚晰雖是既惱且恨,卻礙於沒有辦法立刻爬上岸追過去,也只能眼睜睜地、無奈地看著她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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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的死黨病得不輕,板本慶太知道。

  雙臂環胸,一臉沒好氣的板本慶太瞥了眼嘴裏含著溫度計,目光呆滯,呈大字型地躺在他家客房床上的尚晰。

  過了好一會兒,穿著藍色睡袍的板本慶太湊上前,毫不溫柔地用力拔出溫度計,瞄了瞄後遺憾地搖頭歎氣。

  尚晰用眼角瞥見好友的表情,按捺不住的開口問:“我沒救了嗎?”要不,他那是什麼死人臉?

  板本慶太點頭,眼神悲憫,“是沒救了。”

  “真這麼嚴重?”

  尚晰乏力地爬坐起來,伸手想搶過好友手上的溫度計瞧個清楚。

  不會吧?不過是掉進湖裏,喝了幾口臭湖水,在爬上岸後又懶得更衣,就這麼坐著死小子的敞篷車一路吹風回來,緊接著就是半夜全身發燒,忽冷忽熱,這個樣子就會死?

  他才二十七歲,就這麼為了一個可惡的女人枉死異鄉,會不會太冤了點?

  板本慶太沒給尚晰看溫度計,只是從藥箱裏取出退燒藥和退熱貼扔給他。

  “自己吃自己貼,大家都是大少爺身分,我家傭人又都睡下了,別想讓我來伺候你。”除非你去變性。

  尚晰接住朝他扔來的東西,眼神不解,“你都說我快要死了,才只給我這兩樣?”不會吧,連醫生都懶得找來?不怕他當真死在他家裏啊?

  板本慶太翻翻白眼,沒好氣的開口,“我說的沒救了,指的是你的腦袋,你那被愛情病毒給毒壞了的腦袋。”

  尚晰聞言頹然歎氣,撕開藥包把藥丸吞到肚裏,再撕開了貼劑,看也沒看地往額上亂黏一氣,但在他動作的時候,板本慶太的囉唆聲可也沒停。

  “拜託!尚大少,你那個什麼紅帽子的女人……”

  在去金閣寺的路上,尚晰已大致地將他與喬舞的結識過程告訴了板本慶太,只是這個沒有童年的白癡,竟連小紅帽的故事都沒聽過,紅帽子?我還伊莎貝爾咧!

  儘管尚晰面色難看,擺明瞭不想聽人廢話,但既在人家家裏,且還生了病,不得不低頭,他躺下轉身背對著說話的板本慶太,一手摸額,一手擱在腰際,至少沒去堵上耳朵。

  “在你落水前我曾驚鴻一瞥地瞧見了她,我承認她真的很豔,也承認她會是男人夢中情人的那一型,但尚晰,你向來最引以為傲的不婚主義呢?你那曾經誇下海口說今生今世絕不會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的豪語呢?”

  “說得容易……”低低噥噥的碎音由尚晰口中飄出,“等哪一天你自己遇上了的時候,我再來看你有多本事。”

  “你就真這麼非她不可?”板本慶太皺眉追問。

  “我喜歡她。”尚晰的語氣雖泛著苦澀,態度卻是堅定的。

  是的,他喜歡她,喜歡得瘋狂!就連現在回想起她推他下湖前的一刹那,他的胸腔都還因為能觸碰到她的嫩白掌心而感覺到好……好……好他媽的溫暖。

  好啦!

  尚晰頹然承認,慶太說得沒錯,他還真是沒得救了!

  “打算喜歡多久?”板本慶太問道,像個精明的商人,準備開始撥算盤了。

  尚晰想了又想,終於困惑的搖頭。

  “我不知道,只知道每回在她面前,我就好像變成了一個初涉情場的毛頭小子,除了一心想著要討她歡心之外,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房裏先是陷入一片安靜,然後是板本慶太的來回踱步聲。

  三分鐘後,尚晰終於受不了,捂耳低吼。

  “慶太少爺,麻煩你體諒一個病人想要安靜的卑微渴望,現在是淩晨三點半,你如果真的睡不著,麻煩回自己的房間去數羊。”

  “呿!你當我在做什麼?名模走秀嗎?好心被狗咬,我是在幫你想辦法!”

  “想到了嗎?”尚晰懶懶發問,沒太起勁,不太相信這小子真能有什麼好辦法。

  “那當然!”板本慶太冷嗤一聲,一屁股坐在床沿,將燒紅了臉的尚晰扳過身來,先將他額上貼得亂七八糟的貼劑稍作調整,再優閑地出聲道:“還記得我們在學校時,別人都是怎麼稱呼我們的嗎?”

  尚晰沒好氣地眯起眼,不懂這個時候他提這個做啥?

  廢話!他又沒有老人癡呆症,怎麼會忘了“東方四劍客”的名頭?!

  那個時候由臺灣去的他,和由日本去的板本慶太、新加坡的黑瑟繪,以及馬來西亞的包氫添,四人均是當地名門望族的後裔,又都長得不錯,臭氣相投,整天黏在一塊,他們表現優異,在那屬於西方人的世界裏毫不遜色,尤其是在泡妞的時候,甚至還比那些西方大男孩更加技高一籌。

  學校裏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女學生,不分歐亞非澳,不分白的黃的甚至黑的,都曾經和他們有過交集,就因為這樣,他們被人合稱“東方四劍客”,所謂的劍客(或賤客),是暗指他們手上的劍(或是耍賤搶人女友),是專門用來刺穿女人芳心,或是讓其他男人傷心的。

  “既然還記得,就該記得當時我們是如何的分工合作,用各種戰術來應付學校裏那些女孩的吧?”提起往事,板本慶太滿臉得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因為發燒吧,尚晰一點都不覺得得意,只是想睡覺,死小子,你就不能夠一次把話說完嗎?

  “你忘了嗎?‘關心則亂’此乃追女戰場上的不二法則,你不是贏不了她,而是太過在乎她,又因身陷其間,眼睛全瞎,還記得當初只要我們其中之一看上了某個妞兒時,另外三個就要負責幫他探情況、揣測敵情,以及獻計攻防嗎?”

  “你的意思是……”尚晰的聲音更加無力,他剛吃下的藥藥效發作了嗎?

  “所以……”

  板本慶太伸手將尚晰合上眼皮,就請瞑目了吧!Mygoodfriend!

  “你就乖乖地睡了吧,先將身體養好,然後由我一人身兼三職,為你訂出勝算百分百的‘追女絕招’,而你要做的很簡單,只要樣樣事事都聽我這軍師的吩咐,千萬不可違逆,也不可自作主張,關心則亂,懂吧?”

  尚晰舉起手,乏力發問:“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保證會讓我追到喬舞?”

  “那當然!”

  板本慶太的保證才出口,尚晰的手已然垂落,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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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舞來到了教室。

  窗明几淨,空間寬敞明亮,教室後方還放著幾張製圖桌及繪圖工具,她要求得其實不多,這樣就已經很令她滿意了。

  她自知天分不是很高,卻喜歡不斷的進修學習,至少這樣,可以讓她過得充實,而且誰知有朝一日,她不會因此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她尋了個空位,悄悄地坐下,卻在幾分鐘後她的位置變得狹小,就連呼吸都開始變悶了,不為什麼,只因按例在她兩旁的過道上,以及鄰座的位置上飛來了幾隻蒼蠅,或是借紙或是借筆,或是熱情地笑問著她中午想吃什麼。

  下次找學校,即便只是短期的私人進修班,她也要找個沒有男生的班!喬舞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也怪自己不好,一開始就沒狠下心冷顏待人,老習慣改不了地愛對人笑,這才讓別人誤會她喜歡享受被男人搭訕的感覺,於是討厭的蒼蠅也就飛來得更勤了。

  但說實在話,在認識那個命中煞星之前,她從不認為和男人嘻嘻哈哈、交交朋友有什麼不好,她的同性緣打小就爛得不像話,長到這麼大,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叫做喬霓,同時也是她姊姊。

  其他的女生,向來都將她視若無睹,當成空氣,就怕和她走得太近,被人拿來評頭論足、比來比去的。

  既然不容易交到女性朋友,那又怎能怪她老像個花蝴蝶,男性友人多多呢?

  那些不愛搭理她的女同學都還算是好的,有些高掛清純招牌的還會暗罵她幾句“狐狸精”。

  沒聽到就算了,但她若聽到了風聲,就非得要故意去逗逗對方的男友,成不成無所謂,重點是可以看到她們雞飛狗跳,讓她的壞心眼得到滿足。

  怪哉!

  當時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卻只覺得幼稚,是因為她長大了嗎?還是因為……她眸光微黯……那個命中煞星?

  她從不曾有過得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經驗,卻在頭一回真心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看見那些頓時將她由天堂打入地獄的照片。

  一想到尚晰也曾像吻她一樣地吻過了上百個女人,她小手倏地握緊,好想殺人。

  因為她終於知道了,被自己喜歡的人背叛的感覺了。

  那種感覺,叫做心痛,痛徹心扉,夜不成眠。

  所以她再也不會了,不會再因為貪玩而對別人的男友亂放電,她甚至連平日和男性友人打打鬧鬧、勾勾逗逗的興趣都快沒了。

  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進修道院……

  蒼蠅跑開的聲音驚醒了冥思中的喬舞,她甩甩頭看見大家正襟危坐,這才知道就在剛剛,上課鐘聲已經響過了。

  教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男人從容不迫地走進來,然後走上講臺,教室裏的三十個學生,在看見了一個好看卻陌生的男人站在講臺上時,個個瞪大困惑的眼睛,其中瞪得最大的,就是剛從冥思中轉醒過來的喬舞。

  她無意識地將手指放進嘴裏咬下……嘶,好痛!

  所以,她並不是在作夢?

  所以,那站在講臺上的男人,真的……是尚晰?她的命中煞星?

  “大家好!我叫尚晰,沒有錯,這是一個中文名字,因為我是從臺灣來的,但如果你們嫌拗口或是疏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Henry尚。”臺上男人用著一口流利標準的日文向大家做著自我介紹。

  他親切的自我介紹很快就贏得了學生們的好感及掌聲,他微笑著繼續往下說。

  “對不起!我知道我的出現有些突兀,請不要去退費或是責怪學苑安排,因為原本負責這門‘服裝設計概論’的沙也加老師臨時生病……”病因是拿了板本慶太一筆“詐病費”。“所以只得由我來為大家代幾堂課,請大家放心,服裝設計是我修習課程中成績最好的一門,得到過學位,也曾在國際幾項服裝大展中擔任過評審,雖然我可能沒有沙也加老師的專業知識,但因為我目前所從事的工作恰巧與服裝業涉及甚深,或許能在未來,可以與在座的同學們,有合作的機會……”

  尚晰話還沒說完,台下一個女學生已然雙目熠熠,掩唇尖叫。

  “我想起來了!難怪我剛剛一直覺得老師很眼熟,你不會就是在東方內衣市場上佔有重要地位,曾多次和米蘭時裝界合作開發新款內衣,不斷創造出內衣神話,一意想要顛覆傳統的Leiabby老闆的那個Henry尚吧?”

  尚晰打趣地看著那名興奮滿滿的女學生,“這位同學叫什麼名字?”

  “井上三千代!”女學生害羞的回答。

  “很好,井上同學。”他微笑點頭,“你在這門課上已經先得到三分了,獎勵你對於時裝界的資訊收集得不錯,不像時下的一般女生,幾乎只會留意那些沒有營養的八卦雜誌……”

  尚晰的話惹來了課堂上的一片大笑,眼見老師幽默,分數又給得很大方,大家的發言都變得踴躍了,甚至比之前上沙也加老師的課時還要熱鬧滾滾,只除了那始終黑著一張臉的喬舞,她甚至不願意將視線投給站在講臺上的男人。

  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是為了道歉?

  是為了想要挽回她的心?

  哼!門都沒有,不!別說是門,就連窗戶也都沒有。這個臭男人,她是絕對不會再給他任何的機會了,她根本就不會再理他,也不會再和他生出糾葛了……

  但二十分鐘之後,因為尚晰的認真教學和資料準備齊全,喬舞的心漸漸動搖了,他來上課,真是為了她嗎?

  好像不是,要不他又怎會在這二十分鐘裏,連正眼都不曾瞧過她一次?

  雖說她常常垂眼不去看他,但在他寫黑板時不得不看他,或者是趁他高談闊論時偷瞄他幾眼。

  但不論她看他幾次,偷瞄他幾回,沒有,一次都沒有,他真的沒有被她逮到了也在看她,他根本拿她當空氣一樣!

  這該死的臭男人!

  一輩子沒受過男人忽視的喬舞,說是自尊心受了傷也好,說是被惹得拗起了火性也好,總之,她坐直身軀,抬高下巴,索性用一雙火氣騰騰的大眼睛,直直地瞪著講臺上的男人不放。

  想和她鬥?想用忽略來讓她生氣?哼!她根本就不在乎!她絕不會輸的!

  瞧!他現在的目光不是就被她勾轉過來了嗎?

  不單轉過來,他甚至還朝著她的方向說話了。

  “咦?這位漂亮的女同學好像有話想說喔,想必是對於聖羅蘭這位時裝設計大師的‘男裝女穿’革命性服裝設計上,有著什麼獨到的見解,站起來吧,讓我們聽聽你的想法。”

  既然被點到了,就算準備得不是很周全,喬舞還是硬著頭皮站起來……

  “噢!對不起,這位女同學……”尚晰滿臉“真心”的遺憾,“我點的人不是你,是你身後那位‘漂亮’的女同學。”

  在眾人強掩著的訕笑聲中,被點到的女學生快樂地站起來,喬舞則是趕快縮回座位上,如果此時地上剛好出現一個地洞,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鑽進去。

  這個該死的臭男人!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整她的。

  天知道那個坐在她後面的牙套短腿近視肥妹,從頭到腳,就只有那副銀燦燦的牙套,可以和“漂亮”兩個字扯得上一點邊。

  她恨他!她恨他!她該死的恨透了他!

  接下來一直到下課鐘響,喬舞打死也不再看他,並在尚晰喊了下課之後,立刻抱起書走人。

  沒理會同學們擠到講臺邊和新老師建立感情的動作,她低頭快步走,並在心頭發誓,就算他開口挽留,她也不會停下腳步,就算他追出來死命道歉,她也不會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一句也不會……

  但似乎是她想多了,他根本什麼都沒有做,甚至在她重重踩著地震似的腳步離開時,還在她背後笑語如風。

  她恨他!她恨他!她該死的恨透了他!

  喬舞在心底對自己重申,並且對那些湊過來想邀她共進午餐的男同學,頭一回理都沒理地用力推開,繼續快步走。

  她回到住處,金姊見她回來得這麼早,微微生奇,正想要問,卻見她木著一張臉沖回她住的客房,砰地一聲鎖上了門,連衣服也沒換便趴到床上,將臉埋進枕頭裏。

  “小舞!”金姊敲著門,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沒事!”她的聲音悶悶地由枕中傳出來,“我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

  “是‘那個’來了嗎?”金姊柔聲再問,知道大部分女孩在“那個”來時,多半會情緒很糟。

  喬舞隨意亂嗯了一聲,騙走了金姊,而終於獲得她想要的寧靜。

  她實在不想騙金姊的,因為金姊對她真的很好,但此時此刻她不想面對任何人,或者是去試圖解釋她連自己都還沒弄懂的情緒。

  金姊是姊姊的高中同學,和姊姊有著十年的深厚友誼,她嫁到日本來,最近剛懷孕,但在聽見喬霓有了麻煩後,二話不說立刻幫喬舞辦好了手續,讓她以讀書的名義,暫時在日本居留下來。

  金姊努力地在幫助喬霓看顧著她心愛的妹妹,免遭狼害!

  那天在金閣寺裏發生的事情她沒敢告訴金姊,怕她擔心,而今天的事情,她就更不想說了。

  因為……好丟臉、好丟臉……丟臉死了啦!

  她這輩子都還沒那麼丟臉過的。

  她好想念姊姊、想念奶奶、想念斑斑,還有想念那擺滿各式各樣糖果的“糖心小鋪”。

  她為了避開狼禍,離鄉背井來到日本,卻沒想到……嗚嗚,狼也追來了,來了也就算了,但……他居然不是為了她來的?!

  不是為了道歉、不是為了補過、不是為了重修舊好、不是為了挽回她的心……

  居然不是!不是的!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他好可惡!好可惡!可惡得她好想踹死他!

  再也按捺不住傷心的情緒,喬舞趴在枕上嚶嚶地哭了起來,卻始終沒搞懂那讓她如此傷心欲絕,如此控制不了自己的,究竟僅是課堂上會錯意的丟臉事件,還是他的……

  忽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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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6 00:56:22
第八章

  那是一幢坐落在山區的私人別墅。

  它採用了地中海式的造型建築,和世界各國的有錢人一樣,它地處偏僻,位在罕見人跡的深山裏,反正有錢人從來不擔心進出不便,他們圖的只是個安靜。

  幾幢相連的三層樓宇全漆成白色,看起來明朗清爽,室內面積超過一千坪,裏頭的傢俱擺設亦走的是地中海的風格,時尚摩登,就連一個最簡單的放傘筒,也都有著特殊的圖案造型,看得出是出自于名家的手筆。

  至於那寬闊得約有八百坪的庭園則是走著南洋風。

  幾排迎風搖曳的椰子樹,環簇著青青草地,不時還可以看見飛鳥,甚至是可愛的小松鼠跑到草地上玩耍。

  時已入夜,椰子樹下一一點上了火把,為夜色更增添幾分豔色。

  火把融入了大自然的美景,顯得並不突兀,更和在院子裏舉行的野宴,相得益彰。

  野宴?!

  是的,沒錯,在游泳池畔架高的烤爐裏,是已然燒紅了的木炭。

  而在烤爐旁的幾張長木桌上,分別擺放著霜降牛肉、松阪牛肉、墨西哥辣雞翅、深海大章魚、北海道秋刀魚、南極冰魚、大頭鮑、象拔蚌,以及各色各樣的野菜拼盤。

  除了這些以外,精緻美味的日式麻糬茶點以及昂貴的紅酒,毫不吝嗇地擺放在觸目可見的地方,此外還有著南洋風味的民謠音樂,透過院子裏隱蔽於各處樹叢後方的環繞喇叭,悠揚地播放出來。

  豪門野宴,果不其然!

  那些受邀而來的學苑學生有的開車,有的是搭便車,才剛進別墅大門,就已經尖叫了不下百回了。

  先前尚晰笑咪咪地說為了感謝大家的合作,讓他安然地度過兩個禮拜的代課時光,說是要請大家到他朋友家中烤肉聚餐時,大家也沒多想,只是欣然點頭,卻沒想到,不愧是豪門子弟出身,連朋友也是一樣的大宅大院大戶人家。

  幾個女同學的矯揉造作尖叫聲讓喬舞聽得厭煩,索性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窩坐著,擺明對於這間房子或者是待會兒要進行的野宴興趣不高。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卻因為尚晰說不來的人,他可是會扣分的,給逼得不得不低頭。

  她來日本進修雖是住在金姊家,但還是花了姊姊不少錢,如果這傢伙當真公報私仇,硬是給她一張上頭孵著幾顆鴨蛋的成績單,屆時她有何顏面回臺灣去面對江東父老?

  反正最難熬的兩個禮拜她都撐過去了,就不信還有什麼捱不過的。

  整整兩個禮拜,尚晰不曾跟她說過任何與課業無關的話,就連一記特殊的眼神都沒有,她之於他,不過是個毫不出奇的女學生,僅此而已。

  看來上回她在金閣寺將他推到湖裏的舉動,是真的讓他對她死心了,甚至還有可能想乘機挾怨報復。

  畢竟對個情場老手而言,千里迢迢追來卻領受了個難堪的拒絕,總是挺窩囊的,所以,他是真心地想要和她涇渭分明,劃清界線了嗎?

  很好!如果他做得到,那麼她當然也辦得到!

  就讓大家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吧!

  心裏說得硬,但喬舞卻不知道自己在無意識間,總愛用眼角餘光探索著他的存在,豎起雙耳尋找著他的聲音,就連現下眼前來了個端著食物想找她聊天的男同學,她都沒有看到。

  “喬……”

  男同學才想開口就讓她以指噓停了。別吵別吵,她正聽到重要地方。

  “尚老師呀!”是上回坐在她後面的牙套妹,火光映射到她的牙套上,帶來了銀光閃閃。“你不教我們了之後,還會留在日本嗎?”

  “會!”

  尚晰點頭微笑,斯文得體,就像他在課堂上給人的感覺一樣。

  虛偽!喬舞在心底輕蔑冷哼。情人節那晚在山上飆車飆得不要命了,不擇手段的逼供,那個才是他最真實的面目。

  “為什麼?”牙套妹笑容變大,牙套也更亮了些。

  “是呀!為什麼呢?”

  這是其他擠過來的女學生問的,大家的眼睛閃閃發亮──會不會、是不是、可不可能……是為了我呢?

  “因為我還有點私人的事情要處理。”

  尚晰魅笑著回答。清楚地感受到他準備要處理的“私人事情”,正躲在暗處偷瞧他,就同這陣子她常在課堂上做出的舉動一樣。

  她很不開心,不相信他竟能對她視若無睹,卻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苦,若非慶太軍師一再耳提面命以及嚴格洗腦,他早就對她棄械投降了。

  就像這會兒他的人雖然在這邊,眼神也沒有看向她,但心卻早已飛到了她身旁。

  “尚老師,來,這是我特地為您烤的大蝦!”

  “大蝦膽固醇過高,先吃吃我幫您烤的辣雞翅吧!”

  “呿!雞翅就沒有膽固醇嗎?還有你確定尚老師是吃辣的嗎?”

  左右環簇著一群女孩,尚晰仿佛又回到了過往那風流浪子的浪蕩時光。

  食物被爭先恐後地送到他眼前,為了安撫妥當,他只得暫時先收起對於喬舞的注意力,他吃了蝦也喝了酒,然後說了一些他在世界各地時裝展覽會場上所看見或聽見的笑話,還有在名模走秀時,後臺的兵荒馬亂。

  “哈哈!好有趣呀!”

  那群女學生都讓他生動的描述給逗笑成了一團。

  但……真的有趣嗎?

  他突然很是懷疑了。

  雖然他也在笑,卻是笑不入心,愈笑愈累,因為他突然察覺到,原來他之前的生活竟是如此地……乏味,他也突然領悟到了這世上的一切,都已經難以再多吸引他了,除了喬舞。

  他不想再和她鬥了,也不想再爾虞我詐耍心機了,他要告訴她,他好愛她,且這輩子真的就只要她的……

  一邊想著,尚晰一邊抬眸,那雙再也不想費神遮掩的熱切眸光,投往喬舞窩坐著的角落,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怎麼可能?!尚晰伸長脖子四處搜尋,卻仍是一無所獲。

  乒乒乓乓匡當當,急著起身的尚晰不留神地將那些裝盛著食物的銀盤都打翻了,但沒有抱歉也沒有解釋,他那仿佛在瞬間佈滿霜雪的臉色讓人嚇了一跳,無法將這神情冷峻的男人,和那向來瀟灑不羈的“尚老師”給聯想在一起。

  “有沒有人看見喬舞?”

  沒在意眾人怪異的審視目光,他只是冷著嗓音問道。

  喬舞?!

  那只臺灣來的花蝴蝶?!

  那最近怪異地轉了性情,連對男生也都不笑不睬,搞自閉的花蝴蝶?!

  尚老師找她做什麼?他們兩個除了課堂上壓根就不曾有過交集的呀……

  縱然心裏滿滿的疑惑,但在接收到那雙銳利霸冷的目光時,幾個坐在他身旁的女學生趕緊搖頭,回說不知道。

  “佐太郎,那你呢?”尚晰問著方才曾經坐到喬舞身旁的男學生,“你剛剛不是還拿了紅酒和烤生蠔去給她嗎?”

  哇賽!佐太郎嚇了一大跳,尚老師的眼神也太尖了吧?剛剛明明就沒見他曾經往那邊瞄過去的,他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佐太郎搔搔頭,神情有些窘,“我是曾拿東西去給她啦,但她只是喝酒沒吃東西……”而且從頭到尾眼睛都不曾瞟過他一眼,當他是送酒的服務生一樣。“所以我就離開了。”是呀,沒戲可唱,他幹嘛還賴著不走?

  尚晰還想要再發飆,卻陡然聽見後方傳來清懶懶的嗓音──

  “她走了。”

  尚晰回過頭,看見一身率性家居服,手持著高腳杯,半個身子探出二樓陽臺欄杆的別墅主人──板本慶太。

  “走了?”他傻傻重複。

  “是呀!”板本慶太邊笑邊喝了口酒,帥氣地以拿著杯子的手向前指了指,“她叫管家幫她打開大門,然後就走了,人家可不是偷偷摸摸溜走的,是你自己‘聊’得太開心了,所以才會沒看到。”

  “用腳……走的?”尚晰傻傻再問。

  聽見這問話,板本慶太嘴裏一口酒頓時噴灑出來,害他邊狼狽抹嘴邊沒好氣地翻白眼,“不用腳,難道尚大少還指望她用手走?”

  “我的意思是……”尚晰咬牙切齒追問,“既然你在上頭都看見了,為什麼不去阻止她?就算你阻止不了,也可以開車送她一程呀!外頭天色那麼黑,你這別墅又在這該死的深山裏,你明明知道她在生氣,又喝了點酒,你怎麼能放任她一個柔弱的女人,負氣地走在山裏呢?”

  板本慶太懶洋洋地將下巴枕擱在欄杆上,笑容一點愧疚也沒有,“因為那該死的柔弱的女人,又不是我的,我何必要自找麻煩?”

  尚晰氣結,冷冷地朝上伸長了手,“車鑰匙。”

  一道銀線由二樓陽臺落入尚晰的掌心,毫不猶豫地,他轉身就走。

  “尚老師,你……”

  牙套妹企圖開口挽留,卻讓陽臺上那笑咪咪的男人給打斷了。

  “小妹妹,如果你是嫌活得不耐煩了,我倒是不介意你這個時候去吵他。”

  “可是……”牙套妹仍然捨不得將視線轉走,“尚老師根本就還沒有吃飽。”

  板本慶太哼笑,“放心吧,你們的尚老師早已經是成年人了,他不會讓自己餓著的,更何況……”俊目中閃爍著玩味星芒,“他之所以會去當你們的尚老師,從頭到尾,就只是為了那個女人罷了。”

  *********

  眼看車子都快飆到半山腰了,尚晰一路上只看見幾隻野鹿、野兔,就是沒有見著喬舞的人影。

  他當然不會以為她來到日本後,就學會了隱者忍術,或是會飛天還是遁地的跑了,所以,他應該是錯過她了。

  他毫不猶豫地在陡峻的山路上急轉掉頭,煞車皮和高速輪胎在他的淩遲下發出哀號,尚晰理都沒理,且還因為對於它們主人的惱恨,而更想要折磨它們了。

  下山只有一條路,在到山腰之前並無其他人家,所以她一定還在路上。

  回頭後他減慢了車速,不想再次錯過,他打開車頭霧燈,聲聲叫喚著。

  “喬舞!喬舞!你在哪里?”

  他的呼喚驚動了不少林中夜鴨,卻就是沒有聽到他想要的聲音。

  他放緩車速,一邊在心底研判她的腳程及時間,一邊定睛細細梭巡著。

  二十分鐘之後,他突然眼睛一亮,連忙停車翻身躍下,快速奔往路旁。

  他蹲下身,拾起一隻綁繩斷裂的細跟高跟鞋,並發現一旁的草叢有物體往下滑墜,所造成的痕跡。

  “喬舞!”尚晰雙手圈住嘴大聲喊著,但在聲聲呼喚卻不得回應後,他開始心慌了。

  鞋子是她的,他知道,別以為他沒留意她,事實上她每天上課時所穿的任何一套洋裝、任何一雙鞋子,甚至是任何一款首飾,他閉著眼睛都能形容得出來。

  她滑了下去卻沒出聲,難道是跌暈了?或者更慘,一路滑到底……

  情況太慘,他不敢再往下想了,轉身回到車上,從車上的工具箱裏翻出手電筒和一組備用的繩索,然後再次回到路邊。

  他先將繩子一端緊緊綁在樹幹上,捉牢了手電筒,循著那道滑落的痕跡往下降。

  幾分鐘之後,藉著手電筒的光他終於看見了她,在一塊突出的坡地上,有個全身髒兮兮,蜷縮成球,躲藏在樹洞旁的小女人。

  手電筒的光雖然不是很強,卻已足夠讓他瞧清楚她的狼狽了。

  她的另一隻鞋可憐兮兮地落在一旁,她發上身上的髒,顯然是剛剛滾落下來時弄到的。

  她縮躲著的樹洞其實離路面並不遠,換言之他剛剛在上頭的聲聲呼喚,顯然她都聽到了,只是沒有回應他。

  “喬舞!”

  尚晰試圖再喊,卻看見她仍是一動也不動。

  很怪,他想著,如果是摔暈了頭,那也該是癱倒在地,而不該是縮蹲著的,她的姿勢擺明瞭她意識很清楚,只是不想理他,也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存在。

  眼前所見讓尚晰想起曾在動物頻道上看過的片段,有許多昆蟲在遇到比它們更強的外敵時,都會以不動來裝死,或改變體色配合周遭環境或是偽裝變體,不管怎麼做,反正就是別讓敵人看見就是了。

  所以……他不禁失笑,她現在的白癡動作,是在企圖偽裝?

  所以……他突然又笑不出來了,她把他視作了敵人?

  尚晰不動聲色地潛近她身旁,語帶玩味地開口,“如果你是想和大野狼玩躲貓貓,那麼小紅帽小姐……Icatchyou!”

  “啊!”

  喬舞尖叫的抬頭,才想跑開就讓他用力地鉗牢了。

  “放開我啦!”

  她一邊叫,一邊伸腳狠狠踹他。

  為了不讓兩人一塊墜落山谷成屍泥,尚晰只好用自己的身子壓住她的妄動,一隻大掌鉗握住一雙小手。

  “放開我!放開我!”

  身子和手雖然都被制伏住了,喬舞的嘴依舊是頑抗不降的。

  “喬舞!”尚晰也生氣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無論你是想罵人或是想踢人,想玩什麼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好歹先看清楚一下我們目前的情況,再來決定怎麼做吧!莫非你真的想讓你親愛的姊姊和奶奶,飄洋過海來為你收屍?”

  喬舞依言往下方瞟了一眼,雖沒敢再妄動,卻也沒打算要降,她將視線轉向他,眼底怒火騰騰。

  “不管我想怎麼做,都與你無關。”

  “是嗎?”他巡了一眼兩人目前的處境,沒好氣的說:“我卻不這麼認為,你不覺得依我們現在的險境,實在是應該放下舊帳,同心協力來為生存奮鬥的嗎?”

  她咬咬牙,美眸噴火。

  “你的生存不幹我事,我的生存也不勞你費心,還有,要不是你,我才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方來。”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是在聽見車聲,擔心他追過來,才會拔腿就跑,卻不小心扭了腳、掉了鞋,然後倉卒滾下來?

  即便腦海裏浮現的畫面著實好笑,尚晰也不敢當真笑出聲來,他很明白她的脾氣,若真是將她給惹毛了,她可不會介意和他一塊跌入山谷,再勞煩別人來為他們製作出人骨拼圖的。

  “你為什麼這麼怕我?”他深吸口氣,柔聲地問道。

  雖說眼前的女人有張髒兮兮的小臉蛋,一頭原本顯得嫵媚的鬈發變得亂七八糟,額角甚至是鼻頭上,都添了幾道微滲血絲的擦傷,嬌豔不再,狼狽替上,但他依舊真心地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慶太說他沒救了,他真的是。

  “誰說我怕你的?”喬舞的眼神起了憎惡及防備,“我只是討厭你!”

  “討厭我?”

  在闊別了這麼久後終於能再度將她壓在身下,這種感覺真的太棒了,尚晰心情轉好,是以即便處境有些危險,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是因為我故意在上課時不看你?不喊你?不將你單獨叫去問問題?甚至……”他一句話惹紅了她的粉頰,每說一句多添一分紅豔。“還在你面前喊別人是‘漂亮的女同學’?”

  喬舞輕啐了聲,卻不願將眼神投給他,“幹我屁事呀?我會在乎才怪!”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慢條斯理地魅笑著,“那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

  “那是因為……”她的眼神遊移不定,“我突然想起了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辦。”

  “重要到你寧可步行幾個小時,可能要耗到明天天亮才能走到山腳下?”

  “我沒那麼笨的!”她終於肯抬眸看他了。“在搭佐太郎他們的車上山時,我就看到山腰處有幾戶人家,我不會去向他們求援嗎?”

  “求援?”尚晰眼神倏地一沉,語氣也跟著變得冰冷,“喬小姐,別告訴我你沒有聽過臺灣女子跟團來日本觀光,卻因為沒找人結伴獨自行動,最後陳屍山野的新聞。”

  她一臉的不服氣,“那只是一宗個案,並不代表天底下的陌生人都是壞人的。”

  “是呀,那只是一宗個案……”

  他緩緩咬牙,眼神燃烈噴火。

  “但如果當這宗個案,是真真實實地發生在你身邊人的身上呢?”更甚的是發生在心愛的人身上呢?

  “就算真的發生在我的身上,那又怎麼樣?”喬舞突然失控大吼,怒不可遏地恨瞪著尚晰,“你為什麼要管我?我們不是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嗎?你根本就已經不在乎我、不在意我、不看我,也不……不喜歡我了嗎?你管我……”壓抑太久的委屈淚水突然爆發,潰堤之後就再也收不住了,“是要死還是要活呀!”

  尚晰瞪著她,瞪著她佈滿憎恨的眼神,瞪著她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喬舞,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麼多麼的愛你嗎?你的死活,怎麼可能不關我的事?”

  他一邊低吼,一邊低頭傾身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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